“你不上也得上!”对于儿子的冥顽不灵,临渊爸爸的口气也硬了下来。
临渊忽地站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想上这所大学,我也不喜欢学政法!就算是要学,我也不用靠走后门来上。我嫌它、我嫌它恶心!”他的脸涨得通红,胸脯起伏不定。
他父亲倏地睁大了眼睛,从鼓出的眼白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几条血丝。“咳咳咳咳咳!恶心?你跟我谈恶心?你有那资格吗?啊?”听到吼声后,临渊妈妈从厨房走出来,这是一个干练的女人,神色姿态间总是透着几分高贵。她帮临渊父亲顺了顺气,剜了临渊一眼。然后略带埋怨地说道:“行了行了,自己的身子也不懂得照料,你跟他好好说,生什么气啊?”
“你别拦我,你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吗?咳咳!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以前哪里敢这样顶撞我!”他喘着粗气瞪向临渊:“怎么?你还想在我面前装高洁?啊?
“爸,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临渊无力地坐下,用十指盖住了脸,看不见表情。
“尊重?我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你爸我也没有你那么高洁!咳咳咳!你爸我只知道若没有人,你就没有好出路!我只知道当初你本应该免费上高中却生生交了一堆钱。我只知道你想要吃一袋方便面即使是少一角人家也不可能施舍给你!咳咳咳咳!你还想在我面前装清高?啊?你给我找找,这世上有几个清高的?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啊!咳咳咳!你、你以为你比别人多了三头六臂么?你凭什么谈清高?就算是研究生还得沦落去买猪肉,你个臭小子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咳咳咳咳咳!”临渊父亲使劲咳着,似是要把肺咳出来。离渊妈妈赶紧上前,顺了几下。这才看向临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子啊,你今年正好18岁,也不小了。以前你年纪小,我们什么事都依着你。可你终究是要走上社会的。到时候没了我们,你这性子,能不吃亏吗?”
临渊想要反驳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词穷。“铃铃铃!”电话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临渊父亲接了电话:“喂?是小陈啊!你说我家临渊,哦,他当然同意了,这么好的事他能不同意吗?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啊,你看这......”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声音和煦如微风,似乎刚才那个怒吼咳嗽的人从未存在过。临渊母亲看了临渊一眼,又走进了厨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如同风吹过的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临渊默然。转身缓缓走进卧室,却发现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重得仿佛要把心拽出来。他慢慢蹲下,直到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自己也许真的在象牙塔里待得太久了。刚才父母的一番话,无不提醒着他——无论做孩子多久,生活一直都尖锐而真实存在着,扎的心在淌血。恐惧就像一条贪婪的毒蛇,吐着罪恶的信子,从百脉骸骨渗出,又渗回去。他这18年来首次感到迷茫。
“一个世界在他的眼前展开来,是一片无垠的原野。没有街市,没有房屋;只有人——准确点说,是学生。那无数的学生都向着天空呼吁似的举着双手,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双眼空洞,像是鸿蒙未开。他们瘦的像笔,单薄像纸,并不时发出冷冷的呜咽声。但那呜咽声随即变成了惨嚎!因为在那哀哭着的人丛中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着齐整的东西,它们身上泛着朽腐的书卷味,却露出牙齿狞笑,抓起鲜血淋淋的瘦学生放在嘴边啃。其余的瘦学生带着哭声往四面逃散,临渊也盲目逃窜着……那么,这18年来学到的知识和道理在哪里呢?亦或是说,他们有什么用呢”?——巴金老先生的《鬼》
临渊对于生活这个大骗子憎恶起来。即使他知道,生活骗不了自己,真正骗他的,是心。可他仍是用力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把眼前骗人的世界扫去一般。接着他又抓起那些骗人的书本往地上掷。这一来幻景马上就消灭了。耳边响着的依旧是自己的呼吸声。此外就只有一个寂寞的世界。没有一点人的声音。那寂寞就像利刀似的在他的心上划着。他用手抚着胸膛,痴呆地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痛苦地问着自己:出路,在哪儿?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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