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绿竹这几日犯了什么别扭,经常忙着忙着就停了下来,一脸担忧的望着我,当我捕捉到她的眼神时,她又慌忙别了过去。我将之归结为孕妇多愁善感,总是将一些小事扩大化,我可以完全相信大哥,可是她却未必可以。
这中间,我去了一次竹屋,去的时候,大娘睡着,而我见到了如琴,依旧是那么美丽。见了我,倒也没有十分惊讶。
“你又要出门?”看她盛妆打扮,我自然就想到了。
她在镜前细细打量,没有说话。
“如琴!”我上前将她从镜前拉开,“大哥说了待大娘身子好一些就回家!”
她略带鄙夷的神情:“回家?哪个家?宸王府吗?”
我倒退了一步,有些不快:“大哥是念着大娘有养育之恩,才让皇上赦免了孟家,你还想去招来什么不成?”
她咯咯笑着,状态十分轻佻:“你莫要忘了,孟家不是你们的家,我们回不回去还轮不到你们来作这个主!”
叹了口气,心里却想起她身边那个叫桃红的丫头,若是她在这里,定不会叫如琴说出这番话。换作别人,早躲得远远去了,只是,如琴是那般自负之人,必想不到这层道理。
“你难道准备一直这样子吗?”我低声问着,望着她那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却有些心疼。
“我这样子怎么了?”她不屑的白了我一眼。
举起手,重重在她肩上拍下,沉声说道:“自暴自弃!”
“你!”她怒目相向。
我收回了手,却仍举在了眼前,有些熟悉的场景一一再现,我有一些愣神,而她也是如此,小的时候我们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而泪水慢慢涌上她的眸,雾气升腾:“如今的我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他呢?”
她冷笑一声:“早跑得没影了!”
我一撇嘴,不屑地说道:“所以我打小就不喜欢你,心里总是想着你这么笨一个人怎么会是我的姐姐?”
她有些不解地看我:“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没想到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作势要掐她,她哈哈笑着躲进屋里,却看到大娘已起身靠在了床边上,看着我们俩冰释前嫌的模样,神情有些复杂。我和如琴都禁了声,缓缓移到床前。
她垂低眼睑,半晌才怅然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如琴在床边蹲了下去,将头靠在床沿,大娘慈爱的抚着她的头发。
我也靠着大娘身边坐下,她转头看我:“越大越像你娘了,我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娘还有你!当我的身份是福妈的时候,每每见到你,心情是最复杂,总以为他是能被我操控的,却不知道金鳞岂是池中物!”
我摇头:“又岂是你的错?你当年不也是受人指使?我也没有失去什么。”
她在床边摸索着,掏出一件东西,我一看,却正是那日在林中伤我的银刀。我有些困惑:“怎么会在你这?”
“银刀不只一把,但都是我的!”
“这么说,那日在林中是你出手相救?”
“可最终还是害苦了你!”
若是指我差点被银刀夺命的事,我一点也不气,她并不知道我昏迷那几日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缓缓握住她略些干枯的手:“大娘,都过去了,那些事情我们都忘了吧!只是那老人是什么人?为何对我们痛下杀手?他看到银刀的时候口中叫的分明是玉儿!”若不是看到银刀,那个老人差不多从我脑海里淡忘了,拜他所赐,我们从候府搬了出来。
她一窒,半晌才讷讷道:“玉儿,玉儿是我的小名。”看她有些游离的神情,似乎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他还记着这个名字!”
“你们是旧识!”我喃喃道,这中间又牵扯出多少恩怨情仇?“可是那人说玉儿死了多年了!”
她点头:“是死了,死了好,死了就清静了!怎么不早点死呢?若是早点死了,也不会害得他这副模样!”
听她提及,不由想起那日那老者狰狞模样,虽事隔多日,仍教人不自禁的害怕。
“他似乎与孟家有仇!”我无不担忧:“大哥不是他的对手!”
她摇头:“放眼天下,有几个是他的对手!步家一夜灭门,试问有谁可以做到?”
头皮一阵发寒,想开口却没法说话。如琴在一旁奇道:“若是这样厉害,为何我们家相安无事?”
“呵呵呵!”她一阵苦笑,“因为他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爹当年就是借步振庭害的他!”
如琴一顿,我眉心皱在了一块。
她自怀中掏出一物递给我,是用布包得整整齐齐。
我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又是一块玉璧,形状外观与那几块一般无二,只是这块上雕的是一只麒麟,形体雄伟丰满,平仰的颈部有角微屈,双耳平翘,双目有神,圆蹄长尾,身上云状飞翼似在飞腾天空,穿行日月。
“他是?”我颤声问道,“可是——”
她点头:“你知道?是他,只是活着也如死了一般!这东西你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莫要被旁人看到,免生事端!”
如琴在一旁撅着嘴气道:“这么好的玉,怎么只给她不给我?”
大娘溺爱的看她:“这性子怎生的跟你娘一个模样?什么时候都要争!”
如琴见状又笑了:“说说而已!”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过头去:“大娘,不知道过往有什么事情发生,但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神情落寞。
如琴在身后推了一把:“走,我送你出林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与她实在不用拐弯抹角。
她突然就忸捏起来:“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到无忧乐坊说一声?我想到那里去!”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这个,便柔声问道:“大哥给你的银子不够花吗?”
“不是不是!”她忙摆手,“弹琴本来就是我喜欢的事,顺便再赚些银子花,何乐而不为?”
“这事——”我皱了眉头,“等大哥回来再说吧,你在乐坊里作工,教旁人看了会怎么想?”
她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
我拍拍她的肩:“你若喜欢,改天我带你过去!”
她的心情完全写在了脸上,倒不用教人猜。
回到府上的时候,柳青已在门口候着,见了我急急地跑了过来:“小姐,你可回来了!”
“什么事?”将披风解下递给了她。[本书来自电子书]
她眉头皱在了一块:“丁公子来了好半天了!”
这倒是十分意外,他不是回卧龙堡去了吗?大哥还没回来,他来做什么?
我点了点头就准备往里进,柳青欲言又止:“小姐——”
我止住了步,听她的下文,她才说:“秀荷也来了,现在和丁公子在花园呢!”
怎么今天见到的尽是不速之客?
“来者是客,好好招待!”
秀荷仍是话不多,而丁飞举也是冷冷的,花园里有他二人伫着,无风自寒。
“来了怎么不到里面坐着,跑到这来吹风了?”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落落大方些。
秀荷回眸看我,却不说话。
丁飞举见我回来,微微皱了眉,却又看了看秀荷,将话咽了回去。
柳青极热络的上前续茶,临走的时候也不忘朝秀荷挤眉弄眼,秀荷淡淡一笑,恍忽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府上的秀荷。
“不知平阳翁主来有何贵干?”这里是宸王府,我也没多礼。
秀荷看看我,又看看丁飞举,才平声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大家,没想到丁公子也在!”
丁飞举颔首:“好久不见,你的气色好多了!”
“能否容我与小姐单独谈谈?”她微一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