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飞举垂眼轻轻点头,朝我说道:“那我在大哥书房等你!”
待他走远,秀荷走到中间亭子里坐下,我不得不跟了上去。
“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平视前方,不冷不热的问道。
“什么怎么想?”我反问。
她收回目光转过来看我:“对于我们母女相认一事!”
“哦!”我恍然大悟的模样,“美事一桩,早该如此了!”
“是吗?可为何我总感觉小姐有些言不由衷呢?”她嘴角轻扬,露出一丝苦笑。
“没有的事,血浓于水!”
“那么,小姐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有吗?”
“没有吗?”她眼底有些怨气,这是她入宫以来我见到过的唯一一次异样表情,“那为何莫湘云可以,而我不行?”
我略略有些明了,原来绕来绕去,是为了这件事!一句话便能说的事竟费了大半天的口舌,真是富贵闲人哪!可我现下还有客人等着,断不能这样子慢慢陪她绕。
“这事,自是听宸王自个儿打算,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更不算!我只能打算自个儿的事情!”
“从前,我当你是小姐,是公子的妹妹,敬爱有加,现在我当你是妹妹,疼爱也不会比你大哥少一分,你若——”
我冷冷的打断:“翁主的意思是,我二人共侍一夫?”
她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若是小姐愿意的话——”
不待她说完,我霍地站起:“你对我大哥爱到足以容忍与别人共侍一夫的地步吗?”
“不!”她断然否定,“我只能容忍他纳你一人为妾!”
“呵呵呵!”我轻笑,“原来我真的是做妾的命!”
她默然不语。
而我,再也不想与她纠缠下去,转身之际冷冷的丢下一句:“我绝不会爱一个要纳我做妾的男人!”
走进风中,缕缕凉意将心中的烦恼稍稍带走了些,春天在不经意的时候近了。
书房里,丁飞举面窗而立,窗外,花园中的景色尽收眼底。
而我,在离他最远的书架旁站立。
他回转身,微微苦笑:“我会吃了你吗?”
“好像会!”原来这样的距离最安全,所以连说话都敢带些俏皮。
他不说话,空气中一时沉闷起来。
“你,这趟过来有事?”我找着话说。
“大哥说你们快成亲了,”他神色平静,“我来讨杯喜酒喝!”
这回换我不出声了。
“怎么了?快要做新娘子的人怎么不高兴呢?”他走近跟前,探头望我。
“高兴就得写在脸上吗?”我扬头看他。
他嘴角一动,笑了起来:“这倒是,该难过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难过!”
“你在府上住下吗?我让柳青去收拾两间干净的房子!”我叉开了话题。
“不用了!”他身形挡住我的去路,“堂堂卧龙堡的堡主需要寄人篱下吗?”
“堡主?”
“不错!”他凝神看我,“大哥将卧龙堡给了我!”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唯一的条件是对你死心!”
“呃,呃,那个,大哥是为你好!”我有些结结巴巴,“人不能老是沉缅在过去当中!况且,那是儿时的戏言,怎能当真!”
“是啊,戏言而已!大哥还说你当是糖人呢!”他的神情有些落寞,“看把他高兴的!”
越说越错,索性不说了。
“怎么不说话了?我既然已经当了卧龙堡的堡主,大哥的条件不能不兑现,所以你不必害怕面对我!”他长吐了一口气,似是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虽然心底并不认为我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可是看他那副模样,仍是说出了这三个字。
“知道就好!”他不动声色,眼神已望向别处。
这个一开始就对我不理不睬的男人,现在才发现,真的很简单。
突然,很想大哥,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大概是在写信吧!因为没过几天我便收到了他的信,一如既往的只言片语,唯有在最后一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准备一下铁心与柳青的婚事吧!”
这真是个好消息,是否也意味着,他就要回来了呢?
着实乐了一阵子,本想着怎么告诉柳青,她却先开口了,支支吾吾的:“小姐——”
“怎么连带你也这样子了?”我皱眉,欲言又止不是她。
“是秀荷,她说想求王爷让我到公主府去!”她有些左右为难。
我抿嘴一乐,原来是为这事!我和她的交情不多一些,难怪她左右为难,不过若是换作铁心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柔声问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吧!”
“虽然我是喜欢和秀荷在一起,可是现在小姐身边就剩我一个得力的了,我还是想留在小姐身边!”果真是实诚的丫头,有啥说啥。
“好,这是你自己拿的主意,可不许反悔!”我逗她。
她的脸有些红,笑着嚷嚷起来:“拿定主意的!”
我将手中的信纸一扬:“必不教你反悔!”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吃吃的笑着,方才的烦恼已抛诸九霄云外。
办喜事,少不得用银子,柳青也算是我跟前的丫头,原来也分到了候府里,所以我想用自己的银子给她备些嫁妆,自然就想到了季青堂。
因为答应过如琴,所以把她也一起带了去,二皇子也在。
季青堂从柜子里拿了银票给我之后就陪如琴去看乐器了,留下二皇子在。
我低头数着银票,又在纸上写着要购买的详细名目,他凑了过来看,靠得很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却教他脸色变了变。
“你知道了我和季青堂的关系,所以——”
忙放下笔解释:“没有!”
“可是以前你从来不曾这样子!”他有些哀怨。
我哑然失笑,手指戳到了他的额头:“因为那个时候当你是三岁小孩子!”
“你不会像旁人一样反对?”他的表情稍稍有些释然。
思忖了一会才说道:“你皇兄不反对,我就不反对!”虽说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可是现在的幸福未必就是永久的幸福,昙花一现或许美丽,可是真正见到过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不会说些推波助澜的话。
他似乎也未在意我内里的深意,只是一脸的坏笑:“皇嫂原来是夫唱妇随!”
抓了笔就朝他身上扔:“现在喊皇嫂太早了吧?”
他接过笔,在纸上糊乱涂鸭,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两句:“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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