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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暖床小妾 > 第一件:忍。

第一件:忍。

矮矮一烛的年华

产弱蚀化的春烟

明了天的风中点光

约好了的我和我的泪水

在火幕后的恋烬

秋叶落伊,天­色­暗得越来越早了,婚礼的脚步也一天一天接近。

在这前夕,盛铭伟特地在盛家设宴,邀请了雷仲远和雷尚义一起饮酒庆贺。

透过楼窗,月光如水,映照在三张年少俊朗的脸上。

盛铭伟率先举杯道:“来,仲远,我敬你,这是你成亲前的最后一晚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找你喝酒了。”

雷仲远回答道:“说起来,我这门婚事可都要感谢你和尚义呢!”

“哦?这怎么说?”雷尚义好奇万分,睁大黑溜溜的双眼。

雷仲远先慢慢的喝了一杯酒,掉足了两人的胃口后才开口说:“关于雨莲的岁数这件事,不就是因为你俩瞒着我,才让我苦恼了好一段日子吗?可惜纸包不住火,事情还是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雷尚义和盛铭伟—听,两人立刻露出“惨了”的表情,彼此又是挤眉,又是吐舌的。

“表哥,这个……那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雷尚义陪着笑脸说。

盛铭伟也劝道:“反正最后是好结果、好姻缘,何必计较其中的过程呢?”

雷仲远冷笑—声,那淡漠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两个胆敢捉弄我,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算了吗?”

盛铭伟和雷尚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以他们多年来对雷仲远的了解,这下子他们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雷尚义赶紧抱拳道歉,“堂哥,我们兄弟一场,你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我在这儿给你赔罪就是了,对不起!天大的对不起!”

盛铭伟则苦笑道:“仲远兄,我们同窗多年,可别自相残杀,否则会很难看的,说不定我们的恩师知道了会昏倒!我和尚义老弟只是想和你开开玩笑,绝无恶意。”

“哼!”雷仲远又倒了一杯酒,眼看威吓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放缓语气说:“罢了,要不是因为我心情尚可,你们别想这么简单逃过,现在只要罚酒三杯就成了。”

“是!是!”盛铭伟和雷尚义如获大赦,连连举杯饮尽,唯恐雷仲远会改变了心意,那他们可就要“玩完”了!

酒过三巡,气氛也热给了起来,三个年轻人笑谈不断。

“对了,雨莲可是皇上亲自赐予你的,你是不是得进宫里去叩谢皇恩呢?”盛铭伟突然想到。

“这是当然。”雷仲远答道:“雨莲前天回宫中去住了,由她姐姐何昭仪照料着,明天我会到宫中迎娶,到时我会先去晋见皇上。”

“那可不可以……”雷尚义和盛铭伟一起开口。

“可不可以什么?”雷仲远望着这两人一致的渴求表情。

雷尚义和盛铭伟尴尬一笑,齐声问道:“可不可以请皇上也赐我一个娇妻啊?”

语毕,雷仲远先是一愣,三人随即爆出大笑。

清风、明月、醇酒、好友,这是他们写意的青春,畅快的时分。

雷府娶亲,这是京城里的大事,许多达官显贵都大驾光临,除了道贺恭喜之外,也想笼络雷仲远这位状元郎,朝廷未来的重臣。

雷柏苍今天可是笑得合不拢嘴,满怀欣慰地接受来宾的贺喜,总算一吐积压多年的闷气,这下子就没人敢说他儿子不喜欢女人了吧!

而且,他心里也盘算着,过不了多久,他还可以抱着孙子再炫耀一番,看看这些老友们羡慕的样子!呵呵,那他才能算是真正的“出头天”了!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主婚人正是雷仲远的恩师程育中,他拍着雷仲远的肩膀说:“我说高徒啊!今天真是你的大日子啊!”

“多谢恩师,若不是您将雨莲送来,学生也难得如此姻缘。”雷仲远拱手道。

“别谢我了,应该感谢皇上,是皇上圣明,才让你觅得良缘啊!”

雷仲远答道:“是,学生明白。”

程育中连连点头,相当满意,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为师的下个月将要远赴东北,为皇上视察民情,本想带着你一块去的,但你刚刚新婚,我又听你爹说丽莲有喜了,我看,你还是留在京城吧!”

雷仲远思量了一番,“可否让学生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了,你先好好照顾妻儿,等孩子出生后,我还会有重任要交代你呢!”“

“多谢恩师!”

师生俩谈话之间,鞭炮声乍然响起,不绝于耳,原来是吉时已到,雷仲远应该要前往是宫迎娶新娘了。

“仲远,去吧!这是你人生的另一段开始。”程有中笑道。

“是!爹、恩师、周总管,我走了!”雷仲远大步往前迈进,迎向他的未来。

面雷柏苍、程育中和周总管三人,望着雷仲远的背影远去,都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就某种意义而言,他们心中都有一股欣见孩子成长的满足感。

娶亲队伍极长,沿途放炮庆贺,引来百姓的围观,这一刻,远比雷仲远高中状元时,更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因为,他即将得到的是他一生的伴侣、感情的归属。

一行人来到皇宫,在御前侍卫的引领下,雷仲远步入大殿,晋见当今的皇上。

“微臣叩见圣上。”雷仲远跟了行礼。

“不必多礼,快起来!”。皇上亲自搭起他的手臂,“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朕在这儿先恭喜你了。”

“多谢是上隆恩!”雷仲远起身答道。

君臣俩相谈甚欢,皇上提起道:“何姑娘还在后宫里,她姐姐何昭仪,还有我那七个妹妹,都围着她不放呢!”

“公主们不会是舍不得雨莲吧?”雷仲远有种不好的预感。

“哈哈……”皇上不禁大笑了起来,“瞧你紧张的跟什么一样,看来,何姑娘真是收服了你的心啊!当初我说要为你回婚时,你还挺不情愿的呢!”

“皇上就别开微臣的玩笑了!今天若不能将丽莲娶回,我可就无颜回府了。”

“好,就让总管领你先到后它去吧!我想,她们应该也准备好了,今天一定会让你娶回新娘的。”皇上拍拍雷仲远的肩膀。

“是!”雷仲远就在宫内总管的带领下,转向后宫而去。

那脚步,是迫不及待、是欢欣雀跃的,准备迎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段。

“美感殿”是何昭仪的住所。

雷府一行人在宫廷总管的带领之下,来到殿前走廊。

总管停下脚步,“雷状元,请您稍等,我先进去禀报一下”

“好的,麻烦你了。”雷仲远答应过。

没多久,总管就从殿里走出来,“启禀雷状元,公主们正在里头,请您多担特些,再等一会儿吧!”

“无妨。”于是,雷仲远和雷府一行人,就站在殿外等着新娘子。

御花园里的冬景,别有一番明朗澄澈之感,雷仲远来回踱步,独自走到亭子前。

时间过得好慢,这等待就像混合着美妙却又苦涩的感觉,一点一滴折磨他期盼的心,让他的双­唇­时而紧抿、时而微笑。

才和雨莲分开三天而且,他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没想到自己意会这样思念她!

但在今晚,他就要要她为妻了,他俩将执手走过一生。唉!以往憎恶婚姻的他,怎么就为了她完全转­性­了呢?

他也想不出一个答案来,但无论如何,这改变、这屈服,是甜蜜的。

当他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越来越高昂的声音从自内传出,雷仲远想不听见都很难,原本想要避开些,但那第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们是昨晚才得知消息,雨莲,你当真要嫁给那个雷仲远了吗?”

“回大公主的话,是的。”雨莲的声音听起来细细小小的,他几乎要听不到了。

“天啊!天啊!”许多尖叫的声音响起。

“怎么他不是有断袖之癖吗?真无趣!”

“原来他终究还是喜欢女人啊!还是他男女通吃呢?”

在一阵叽叽喳喳之后,又听见另一个声音问:“雨莲,你快说,他……他跟平常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雨莲不憧二公主的意思。”一道他熟悉的娇弱声音响起。

“我是要问你、他……呢……他跟你同房吧?”

“嗯!雨莲是少爷的侍妾,同房是……应该的……”

“哇!你的魅力可真不小,许多千金小姐想要接近他都办不到,没想到最后他娶的人会你!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雨莲没做什么,雨莲……只是诚心的伺候少爷而已。”

“少来了,当初我们把你送到雷府去,就是想探出那个雷仲远的底细,还好有你当我们的小卧底,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雷仲远也是个男人呢!”

“雨莲没想过这些……雨莲不懂……”

“别说了,总之,你们都要成亲了,我们姐妹是不会亏今待你的,这话题可以让我们聊上好久呢!”

“呢……雨莲谢谢公主们的好意。”

“咦!是不是到了该迎娶的时间了?好了,我们的好奇心也被满足了,你就乖乖的嫁去雷府吧!等你们完婚以后,我们会再传你入宫的。”

“是。”雨莲低声的回应。

听到这儿,雷仲远的一颗心仿佛停止了,他梦想的天地也跟着崩塌了……

嘻笑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一群穿着华服锦衣,被仆佣围簇着的女人们走出来,总管和侍卫们见了都跪下叩拜,“公主千岁!”

隔着一段距离,雷仲远僵直着身子,只能简单行礼。

只见那七位公主对着他又偷看又偷笑的,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等到嘻嘻哈哈的声音远去,公主们也不见踪影了,总管才转向雷仲远呼唤说:“雷状元,我们这就去请新娘子出来吧!”

“……好的……”雷仲远毫无感觉地回答,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而且,他的心情却已有了天壤之别。

原来,原来雨莲来雷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公主们探查他的“喜好”而且!

从她出现的第一天起,那些温柔顺从、那些眼泪微笑,难道都只是作假?都是她的演技?他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可!

要不,就是她太乖巧,也大听话了,就这么顺从公主们的心意,当她们的“探子”,甚至以自己的身子作为代价,只为查出他究竟是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多荒唐、多可笑,却又是多悲哀的事实啊!

雷仲远几乎想要大笑,但喉中却又像波什么东西梗住,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大礼已成,雷仲远几乎是在一种浑然无知的状态中度过的。

许多人围在他身边,恭贺声频频响起,但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不断的举杯饮酒,麻木了脑袋、麻木了知觉,却麻木不了心情。

“仲远兄,难得看你喝成这样。”盛铭伟喷喷称奇。

雷尚义在一旁继续倒酒,“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天堂哥怎么还能清醒呢?该喝!该喝!”

雷仲远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没错,再给我一杯,”

当宴席结束、曲终人散之际,雷仲远已醉得根本无法站好,还得由雷柏苍代为送客,好不容易,所有的宾客都离去了。

周总管和小安部扶着雷仲远,“少爷,您走好,别捧着了。”

雷柏苍在一旁抚须而笑,“我还是第一回看这孩子醉成这样呢!”

周总管道:“少爷是太开心了。”

小安也点头说:“少爷娶妻了,我们都开心”

就这样,雷仲远被送进竹轩,门一关,就只剩下他和他的新娘了。

“少爷,您不要紧吧?”雨莲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却还是坐在床边不敢动弹,她得等着他来掀起她的红盖头。

雷仲远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一古脑儿地往床上倒去,也把雨莲给压倒了。

“少爷!”雨莲的凤冠都掉了,看着他那昏乱的表情,让她不禁笑了,因为他就像个玩累的孩子,丝毫不见平常那高傲的模样。

她拿下凤冠霞岐,轻轻推开他一些,才动手脱去他的鞋袜、他的外衣,这些都是她早已做习惯的。

雷仲远整个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一双温柔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动着,让他又想沉醉、又想逃避。

白天那些公主的话还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晃来晃去,弄得他头疼、晕眩。

但是,一看见雨莲温顺乖巧地伺候着他,他又想把那些话都丢到一旁去,他不愿相信,他真的不愿意啊!

“少爷,您醉了。”雨莲拿起手绢替他擦汗,“来,躺好,您休息吧!”

她为他盖好被子,自己脱去一身华服,吹熄了红烛,才上床轻轻地依偎着他。

“我……我……”他加视线模糊,脑子也不清楚,算是已醉到了极点。

“少爷……怎么了?”她摸了摸他的俊脸。

“雨莲……雨莲……”他这呼喊是痛苦的、是压抑的。

瞧他皱着眉头,她以为他是喝醉了、头疼了,便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按摩走共,“很难受吗?我帮你揉揉。”

他叹息了,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之中,呼吸着那微微的清香,他不愿醒,也不愿想,他只要这样沉醉就够了。

“睡吧!我在这儿……”她安抚着他、哄慰着他。

这是梦吧!他朦胧地想,既然是梦,那就什么都不要管了。

听着他安稳的呼吸,雨莲也闭上了眼睛,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喝醉了,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这一切的一切,已是她最幸福的极点。

翌晨,雷仲远吃力的坐起身,脑子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抬头,就看见雨莲忙碌的身影。

“少爷,您醒了?”雨莲就站在床前,扭了一条热毛巾,轻轻按在他的脸上,为他洗去一夜的醉意。

雷仲远僵在那儿,任她伺候他洗脸,然后她又端来一杯热茶,“您一定头疼了,喝杯清茶吧!”

雷仲远接了过来,望着那澄澈的茶水,发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却狠狠地摔在地上。

“眶啷!”清脆的一声,仿佛打碎的不只是茶杯而已。

“少爷,您怎么了?”雨莲再傻也看得出这不是手滑或不小心而造成的。

她蹲下身,急着要收拾一切,却被雷仲远冷淡的声音制止了,“我有话要问你。”

雨莲抬起头,“呃……是。”

“你……你在宫中同候过公主们吗?”

丽莲一愣,不懂他怎会问起这个,“是的。”

“公主们是不是在你面前提过我?问过我?”

她的小脸立刻刷白了,“您……您怎么知道呢?”

就是这表情、就是这回答,让雷仲远的心中明白了一切,他咬牙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恭喜你,完成了这重责大任。”

“少爷,您在说什么?”她皱起眉头,不懂他的意思。

他倏然站起,指着她说:“你不就是听从公主们的话,特别来雷府探听我的一切吗?现在你该知道了,我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这样你满意了吗?可以向公主们交代了吧?还是说,以后你也要盯着我的一言一行,时时向那些无聊至极的公主报告?”

雨莲一听,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不,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事实,是我昨天亲耳听见的,你还敢否认?你可真有本事啊!把我那讨厌女人的­性­子都改掉了,还把我的心也偷走了,了不起,算我服了你!”他的嘴角噙着嘲讽和无奈。

她瞪大眼,双­唇­都在颤抖,“在雨莲来到雷府之前,公主们……确实有问过雨莲一些事,可是……在雨莲见到少爷以后,一切都是真心诚意的。”

“我早就料到你会有这样的答案,不用说了!”

“雨莲是无辜的,我只是……被公主们选中了,也不知道公主们有过计划,我真的……真的……很在意少爷您啊!”

她不过是一份被送来的礼物,对这命运,她能选择吗?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唉——”雷仲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人不是抱着某种目的面接近我的,所以,我一向就不相信女人,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相信的,但……我终究还是失望了。”

“少爷!”雨莲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请您相信我,求求您!”

如此纯真的面容、晶莹的双眸,曾是他倾心所爱,却也只会让他变得愚蠢,而他再也不想承受那推心之痛了!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也不想看到你,我只想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他推开她的手,坚定地转身离去。

“少爷……”雨莲只有跪倒在地,目送那背影消失。

她怎么也无法想像,她会从幸福的云端掉下来,跌到不见天日的深渊,没有任何出路或逃脱的方法,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她新婚的第一天!

就像一个梦醒了,突然发现,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

房门被吹得嘎嘎作响,这时,已是吹风的季节了。

这天,雷仲远一早就出了门,先拜会他的恩师程育中,再转往宫中晋见皇上。

当晚,夜已深沉,寒风吹得人连心也冷了起来,雷仲远方驱车返家,直接前往父亲的书房松居。

“砰!”雷柏苍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打破了这安详的气氛。

“什么?你要前往东北?”雷柏苍脸上写满了不信。

雷仲远回避着父亲的视线。“是的,孩儿已经答应恩师,也禀告过皇上了。”

“你……你甚至不跟爹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了这么重大的事情。”雷柏苍指着儿子,激动地说:“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孩儿只是想为国家多尽点力。”

“为国尽力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吧!你才刚刚成亲,雨莲又有孕在身,你竟然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孩儿心意已决,请爹谅解。”雷仲远语气平谈,眼中却透着坚持。

“唉!我真弄不懂你这孩子。”雷柏苍对儿子的倔强也是无能为力,只有招了摇头,“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跟雨莲交代。”

雷仲远面无表情的说:“孩儿去处理的。”

雷柏苍哼了一声,负气地说:“好,你若舍得下雨莲,那你也就不用在乎我这个做爹的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三天后启程。”雷仲远深深的一鞠躬。

离开松后后,雷仲运往竹轩走去,打开了房门,见雨莲正坐在窗边,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急忙转过头来,那张消沉的小脸立刻开朗了起来。

“少爷,您回来了!”雨莲迎上前来。

雷仲远没有走近,还是站在门边,“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三天后我将出发前往东北,替皇上去视察民情,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雨莲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您……您要离开了?”

“没错。”他用力的点头。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在惊愕之中找到了一丝期望,“可以……可以带着雨莲一块儿去吗?”

“没有这个必要。”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粉碎了她仅剩的希望,她只能紧咬着下­唇­,忍住流泪的冲动。

“就这样了,我到客房去睡”他转身就要离去。

突然,“砰!”一声传来,雷仲远回头一看,发现雨莲双膝落地,跪在他的面前,“请少爷告诉雨莲……少爷是不是还生雨莲的气?少爷是不是不要雨莲了?”

那硬咽的语气、伤感的眼神,只要多看一眼,他的心又要被揪疼了。

于是,他抬超头,望向远处,试着狠心、无情的说:“你问这是什么傻话?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永远都是雷家的少夫人,没有人会赶你走的。”

“雨莲明白……可是雨莲想要的是……少爷的关爱……”

“关爱?别太贪心了!”他哼了一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开。

望着那背影、那身形,在泪眼模糊中,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冰冷的月­色­,洒进寂静的屋里,照着她孤单的身子,那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随着夜风颤抖不已。

三天内,雷仲远总是晨起即出,夜深水归,而且都住在客房里。

雨莲一面也见不着他,只能默默地为他裁制衣裳,她不想吃、不想睡,就只想着能为他多做一点事,她告诉自己,既然她无法解释、无法挽留,那么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付出了。

或许这是她的宿命吧!准教她怎么也恨不了他,怎么也无法不爱他!

送别的前一晚,雨莲找来了小安,将一包衣物交给他,“小安,你一定得帮我将这些衣服全收进少爷的行李里,但别告诉少爷是我做的衣裳,让他好好穿着就是了。”

小安抱着那包袱,又是感动、又是迷惑,“少夫人,您为少爷做的衣裳,为什么不能让少爷知道呢?”

“你别问我,你照着我的话去做就是。”

雨莲那几乎要掉泪的表情,让小安压下了所有疑问,“好吧!我答应您就是了。”

“谢谢你。”雨莲眨了睡眼睛,努力的眨回泪水,“还有,你这一路上跟着少爷,得要多费心照顾他、体恤他,就当是把我这份关心也带着,好吗?”

“少夫人,这是小安该做的,我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雨莲笑了,却是一抹好苦的微笑。

小安离开了竹轩,抱着衣服,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场婚礼,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怎么成了亲以后,反倒是这种局面呢?他真的不懂啊!

灵魂之窗

昔时横波目

今做流泪泉

你爱过的这双眼睛

还能以泪水留住你吗

只是一片飘进眼里的雪花

都能让我融化成泪

雷仲远离家的这一天,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

天刚亮,雨莲就打开窗,看着那纷纷飞舞的雪花,一点一滴覆盖了整个天地,四周冷冷的、静静的,就像她此刻的心绪。

一早,雷府大门口就停了两辆马车,站了一排送行的人。

雷仲远的行车都整理好了,他转过身对雷柏苍说:“爹,孩儿这一去,或许是三个月,或许是半年,不能在爹身边照料,请您千万要保重自己。”

听到儿子这番话,雷柏苍几乎要潸然泪下,父子俩从未离别这么久的时间。又是到那么远的地方,让他真有种“悔教儿孙觅封侯”的感受。

无论如何,为了让儿子放心,他还是得勉强税:“爹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要事事小心,懂吗?”

“孩儿晓得。”

临别依依,雷柏苍又交代了许多事,特别嘱咐小安说:“小安,你得天天看好少爷,记得提醒少爷多写家书回来,不然我就唯你是问!”

“是!小的遵命。”小安赶忙答道。

一旁,盛铭伟和雷尚义也都面露不舍,拉着雷仲远的手说了好些话。

盛铭伟感慨地说:“仲远兄,你不在我就少了个知己,不过,你这一趟也是开拓眼界,为皇上访视民情,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我祝你一路顺风。”

雷尚义则厦咽着说:“堂哥,我平常是很调皮没错,可是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照顾伯父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雷仲远拍拍两位兄弟的肩膀,“谢了!”

所有的人都道别过了、叮咛过了,这时,雨莲在丫环小绿的扶持下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雷柏苍首先道:“雨莲,你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吗?怎么还出来送行呢?”

三天来的心痛煎熬,让雨莲做停了不少,那张小脸显得更小了,那双大眼更迷朦了。

她定定地望着雷仲远,她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人也听不见,“雨莲一定要送少爷……雨莲一定要……”

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若不见面,恐怕是没机会了

雷柏苍叹了一口气,转向雷什远说:“仲远,还不跟雨莲说几句话?”

雷仲远深吸一口气,心中这感受不知是甜是苦、是爱是恨,总之,那感受就是那么深切地紧抓着他。

他勉强咬牙道:“你……你保重自己。”

“谢谢少爷……”雨莲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香包,“这是雨莲向菩萨求来的护身符,我把它小心仔细地缝起来了,请少爷带在身上,菩萨定会保佑您的……望着她那祈求的表情、含泪的眼神,他心疼得就要克制不住,几乎想伸出手将她紧抱、将她强行带走,不让任何距离阻挡在他们之间。

但是,过往那些丑陋的记忆深印脑海,让他无法就此宽容、就此软化,他怎么都不能呵!

他僵硬地收回手,转过身,沉声道:“小安,替我收着。”

“哦,是!”小安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收下。

雨莲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却不能给她一点温暖、一点依偎,但如今她还能多求什么呢?不过是这样的凝视,这样的不舍罢了。

“那……我走了。”雷仲远转过身,登上马车。

所有的人皆纷纷喊着,“少爷,您路上小心啊!”

“小安,你得多照顾着少爷。”

“仲远,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在声声的呼喊中,达达的马蹄暨起,雨莲突然跪下,手中握着念珠,不断地祈祷,“菩萨您大悲大善……请保佑少爷身体健康……一路平安……”

“雨莲,你这是做什么?地上都是雪啊!”雷柏苍说着就要扶起她。

“爹,您让我送少爷吧!就这么一次了……”雨莲抬起小睑,那雪花溶在她脸上,像是斑斑泪痕。

“唉!”雷柏苍叹息了。

茫茫白雪中,一切都是朦胧的,马车化为小黑点,消失在一个转弯处。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走出她的视线、她的天地,雨莲突然才看清了这事实,再也禁不任满面泪流,颤抖的身躯终于昏倒在地上。

见到那娇小的身子有如花瓣调落,周总管首先大叫,“少夫人,你怎么了?”

“雨莲,你没事吧?快,快清大夫来!”

“嫂子,你振作点附!”

初雪、送别,人生之黯然心伤,唯此而已。

季节更迭,岁月不曾停下脚步,在雷府里的生活是安静的、沉寂的,冬雪才悄悄的停了,绵绵的春雨又下了。

松居里,雷柏苍放下手中的书本,转向丫星小绿问:“小绿,少夫人今天­精­神怎么样?气­色­好点了没有?”

小绿扭续着双手回答道:“回老爷的话,少夫人早上起来咳嗽了一会儿,小绿要伺候少夫人用膳,但少夫人说没有胃口。”

“是吗?”雷柏苍叹口气,“这可怎么办才好?”

周总管在一分道:“老爷,我看还是请赵大夫再来一趟吧!少夫人有孕在身,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可不是嘛!自从过年前她染上了风寒,一直都没有好过,我心头挂意得紧呢!”雷柏苍一想到就觉得伤神。

这时,一名男仆跑进来喊着,“老爷!老爷!少爷来信了!”

“别这么大声嚷嚷,我们大老远都听到了,”周总管说了他一句,将信接过来是给雷柏苍,“请老爷过目。”

“嗯!”雷柏苍打开一看,那苍劲的字迹还是一如往昔,但是他却看得皱起眉头,“这孩子也真是的,上面什么都写了,就是没一个字提到雨莲。”

听到这消息,周总管也不免要问:“上回少夫人还寄了冬衣去呢!少爷也没提是否收到了吗?”

“我真不知这孩子在想些什么,雨莲对他这么有情有义,我却养出了一个没良心的儿子!”雷柏书气得把信给揉成一团。

小绿一听,不禁忧心地再次扭绞着双手说:“少夫人还说要我帮她买些衣料,她想做衣裳给老爷、少爷,还有未来的小少爷、小小姐呢!”

“叫她别那么­操­劳了。”雷柏苍摇摇头。

“我也这么劝过少夫人,但她说她不做这些事情的话,她会更寂寞、更难过。”

雷柏苍除了叹息还是叹息,“我来写封信给仲远,他再不闻不间的话,那他就连我这个爹也别想要了!”

这时,雨声滴答中,传来了阵阵琴音,那哀婉的、幽深的旋律,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染上了愁意。

不用说,那自然是来自竹轩,雨莲越来越常弹琴了,而那琴音不是不美、不是不柔,只是太感伤、太无奈……

雨水打在竹叶上,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雨莲坐在床上,就着油灯的照耀,细细的缝制着新衣。

小绿敲过了门走进来,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补药,“少夫人,您该喝药了。”

“谢谢,你先搁着吧!”雨莲对她微微一笑。

小绿放下了碗,走到窗旁,“要不要关窗?这夜风有点冷,我怕您会受不了。”

“不要紧的,我喜欢听雨声。”雨莲咳嗽了几声,抚了抚胸口,虽然脑中昏沉,但她还是坚持要继续缝衣。

小绿看了自然又劝说:“少夫人,您该休息了,这活儿就明天再做吧!”

“不行,爹说要给少爷写信去,我一定要赶在明天以前做好这件袍子。”

“唉!您真是……”小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别为我担心,可以为少爷做点事,我觉得很快乐。”雨莲又笑了,但那笑里仿佛含着更深的哀愁。

小绿还是只能叹气,少夫人虽然亲切温柔,但谁也劝服不了她的执着。

“你回房去吧!不用陪我了。”

“是。”小绿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少夫人,您要记得喝药叹!”

雨莲点了点头,等房门一关,她又专心在一针一线之间,等那夜风吹凉了汤药,她还是忘了该喝。

这样凄清的日子、寂寞的等候,她却一点都不怨他,因为这颗心既然给了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能做的只有这样,当他在那遥远而寒冷的地方时,至少,她还能想像这衣裳穿在他身上的模样,就像她还能拥抱着他似的。

风声、雨声、竹叶声,就让这些声音陪伴着她,以爱为针、以情为线,缝进她的密密相思。

东北,落日,大漠。

雷仲远倚着崖边的大树,望向那无边无尽的黄沙,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阵阵马蹄声传来,惊动了他的爱驹“瀚海”,于是,他伸手安抚道:“瀚海,安静下来。”

因为他已经看清从远处卷起沙尘的,正是他的随从小安。

“少爷!少爷!”小安执起马缰,“老爷和少夫人都来信了。”

雷仲远点了个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

小安下了马,将两封信都交给雷仲远,“还有,少夫人寄来了东西,我想应该是给您缝制的衣裳吧!”

雷仲远把其中一封信抽出,“把这信和那些衣服收起来。”

“少爷,您不看少夫人的信吗?”小安一脸失望。

“别多问。”雷仲远转过身,拆开父亲的来信,内容还是差不多的,不就是说明家里的状况如何,还有两莲的身体健康不佳,要他有空能写信给她。

小安站在一旁,看少爷的脸­色­不怎么样,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少爷,每次少夫人寄来的信和衣服,您都看也不看一眼,这样少夫人会很伤心的。”

小安一直没有说出口,其实少爷现在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临走前少夫人交给他的;因为他唯恐说了以后,少爷也要把这些衣裳给塞进箱底。

雷仲远把手中的信也塞给小安,“别吵我,我要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

小安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看少爷的神­色­严峻,他也只好闭上嘴,乖乖的离开了。

雷仲远双手交握在背后,独对苍凉景­色­,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

黄昏己过,夜临大地,当雷仲远回到官府里,却听见有贵客临门。

程育中亲自在大门口等着他。“你可回来了,快去梳洗一番,七公主驾临了。”

“七公主?”雷仲远一愣,想起那些骄傲任­性­的公主们,内心浮现一股厌恶感。

“是啊!七公主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她说要和你商谈,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就快些去见她吧!”

“是。”雷仲远先回寝房,让小安替他换过官服,这才转往大厅而去。

七公主正坐在窗前,两只小手托着香腮,又是叹息又是皱眉的,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烦恼似的。

“微臣参见七公主。”尽管心中不愿,雷仲远仍须跪拜。

“啊!”七公主一回头,“你回来了!快起快起。”

“多谢七公主。”雷仲远站在一旁,也没多问候、多招呼,就那么静静的不想言语。

七公主挥一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单独跟雷状元谈。”

“是!”所有的人都听命行事,并顺手关上了大门。

对此情况,雷仲远心中纵有百般疑问,却还是不吭声。

七公主在屋里走来走去,时而咬­唇­、时而摇头,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咳!”终于,她打破了沉默,“雷状元,这个……那个……我得跟你赔个礼、道个歉。”

赔礼?道歉?雷仲远皱起了眉头,“微臣不懂七公主的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七公主颇为歉疚地说:“将近一年前,你们不是在曲江池举行探花宴吗?那时我们七个姐妹同聚一堂,吱吱喳喳的谈起了你。

“因为你一向都不近女­色­,又不肯订亲,我们都想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就有人说要给你找个待妾,那时雨莲刚好送点心进来,我们一眼就相中了她,不过,她一点也不知情,更不清楚我们的用意。”

七公主说到这儿,雷仲远已经隐约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

“其实,我们姐妹们也只是一时兴起,等雨莲被送到雷府以后,我们几乎忘了有这么个计划,要不是后来你决定要迎娶雨莲,而雨莲又先被送回宫里暂住,我们也不会想起来,赶紧去找雨莲问个清楚。

“老实说,这都是我们好奇心太重、太爱论人是非,才会让雨莲又惊讶又为难。可谁想得到会那么凑巧,就被你给听见了这回事!”七公主怨叹地敲了敲桌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呕。

“是吗?是这样的吗?”雷仲远发觉自己震慑得就要站不住了。

“我听到你自愿远行到东北来,就想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上个月我和何昭仪去雷府探视过雨莲,才明白她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她那样子看得我真是心都酸了。”

七公主扭紧了手帕,声音已然硬咽,“她就快生了,却没打好好照顾自己,大夫说她可能会难产,到时就算保得住孩子也未必保得住雨莲,我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我一想到是自己的恶作剧,才害你们夫妻感情不睦,这罪恶感让我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一路赶到这儿来,希望能把这个误会化解开来。”

雷仲远倒退了两步,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似的,“您是说……雨莲她根本是无辜的……她不是存着那样的用意来到我身边……”

“当然不是!”七公主连忙澄清道:“她从头到尾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被我们七个姐妹利用,拿她当侍妾、当礼物一样地送给了你,等我们想起的时候,才又不断的逼问她那些内幕,她实在是再单纯、再天真不过的女孩了……”

“天!我的天……”雷仲远一想到那些煎熬、那些心痛折磨了他多少个日夜,到头来竟然都只是一场恶作剧的结果。

看到雷仲远的反应,七公主更加愧疚了,“是我和姐姐们造的因,就应该由我们来承担,我只盼望雷状元你能快快回府,说不定这是你见雨莲最后一面的机会了……你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我……我竟然那样误解她……我故意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故意放着她不管,我不看她的信,也没给她回信,连她做的衣裳我都不穿……”雷仲远握紧了双手,紧到几乎都要发疼起来,却比不上他胸口的痛楚。

七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把脸理在手中哭了起来,“对不起,是我们姐妹的错……”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懂得相信她……珍惜她……”

夜­色­深了,在这月光之中,有两颗悔悟的心正祈求着原谅,而在千里之外,却有一颗无助的心,正慢慢变得绝望……

第七天,雷仲远已经赶到京城郊外了,一路上风尘仆仆地不曾暂歇脚步,归心似箭的他,恨不得能Сhā上双翅,飞回他牵挂的人身边。

“少爷……”骑在另一匹马人的小安拼了命地赶上来,喘着气说。“马儿都受不住了,您一定得停下来歇一会儿啊!”

其实,不用小安说,雷仲远也看出“瀚海”已经累坏了,因此,他拉住缰绳停下车,“快,快给我换马!”

“是!”小安转向车夫吩咐道:“请给我们少爷换马,劳驾您了。”

车夫紧急换过马鞍等配备,没多久,雷仲远又再度上马了。

“小安,我先赶回去了,你和车夫随后跟来。”雷仲远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直往城门而去。

“少爷……”小安才一发出呼喊,转眼间就快看不见人影了。

几个时辰之后,雷仲远终于返抵家门,他一出现,立刻引来仆人们的惊呼,“少爷回来了!快去通报老爷和周总管!”

雷仲远才下了马,就见周总管急忙跑来,“少爷,您怎么也没说一声就回来了?天,您回来得刚好,少夫人前天才生下了龙凤胎呢!”

“真的?孩子平安吗?”听到这消息,雷仲远被初为人父的喜悦给俺没了。

“小少爷和小小姐都很平安,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雷仲远握住周总管的手,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少夫人她好像……快撑不住了……了”周总管眼眶一热,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撑不住了?这消息像是雷击一般,震得雷仲远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她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周总管只能说:“赵大夫正在给少大人看诊,您也快进来吧!”

主仆俩快步走到竹轩前,雷柏苍和赵大夫正站在房门口,两人的神­色­都是无比凝重。

“爹!”雷仲远一开口,就发现父亲的头发似平白了许多。

雷柏苍一转身,看见儿子的身影,第一个反应不是开怀欣喜,而是怒叱,“你……你还知道要回来?你心底还有雨莲的存在吗?爹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却一点关心、一点情分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儿子,我宁可不要!”

“爹,是孩儿不对,是孩儿误解了雨莲,孩儿罪该万死!”雷仲远对这指责无法反驳,也无法闪避,“请告诉我雨莲她究竟怎么样了?”

看儿子那一脸痛苦的样子,雷柏苍不忍地开口,“大夫,你说给他听吧!”

赵大夫皱紧了眉头,“少夫人的身子本来就瘦弱,年前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起来过,生产时更是耗尽了她的气力,现在她……她气中带浊、咳中带血,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不可能!你骗人!”雷仲远抓紧了赵大夫的肩膀,“她当然熬得过去,她不会就这样离开我的!”

赵大夫凝望着雷仲远,意味深长地说:“雷少爷,我也不愿见到这情况啊!只是少夫人……她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不喝药也不休息,就像是等待着命尽的那天。唉!多愁成病,你说,我救得了一个不想活的人吗?”

雷仲远沉默了,他明白,这都是他带给她的,他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告诉我……她还有……多久的时间?”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可长可短,若她有一丝想活下去的意愿,或许可以延长一段时间。”

“不管有多少时间,我都要陪着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去吧!”雷柏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也不想再苛责他了,因为他看得出儿子已经受到最最严厉的处罚了。

春残

来迟了

春才刚刚开完呢

就凋在爱情的基傍

不必捡拾了

已深了

一打开门,房里是幽静的,泛着淡淡的微光。

雷仲远轻轻的关上门,缓步走到床前……每一步都是沉重、都是心碎。一看到躺在床上的雨莲、他全身都僵硬了,喉头哽咽着吞不下的震惊,

那不是她……那怎会是她呢?怎会儿他可爱娇俏的雨莲?那张消瘦的小脸,不见往日粉­嫩­的双颊,只剩一种了无生机的苍白。

她……她看起来好像随时就率离开这个人间,好像再没有任何可留恋的了……

雨莲闭着双眼,并未发现有人接近,此刻,她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低喘之后,她­干­咳了几声,胸口还是无法顺畅,当她终于咳出喉中梗着的东西,雷仲远连忙以袖子替她拭净,却发现那是红­色­的……

血!那是血啊!雷仲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额头,发现她正在发烧、正在颤抖。

雨莲似乎也感觉到他的存在,开口问:“是谁……小绿吗?”

这声音,那么虚弱、那么无力,会是当初总爱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她吗?

“是我。”他握住她的小手,“我回来了。”

雨莲眨了贬眼睛,高烧使得她听不大清楚,也看得模模糊糊的,“回来了?是……是少爷吗?”

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脸上摸索,那是他渴盼了多少日夜的心愿,但这样颤抖虚弱的手指,却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真的……是少爷?我不是在……在作梦吧?”雨莲吃力地睁开眼睛,那往日熟悉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他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让她依偎在他怀里,“雨莲,我的雨莲……你怎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她摸摸自己的脸,喘着气说:“我没有梳头,也没有化妆……就这样见了少爷……小绿真不应该,她怎么……没替我打理打理?”

“别……别这么说!”他吻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在我的眼中,你总是最美的、最可爱的,你不需要任何装饰……”

“谢谢少爷……”她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绽开了微笑说:“您穿着雨莲做的衣裳呢……真好……。”

“你寄来的衣服,我都收到了……我很喜欢,我都穿在身上。”他大口喘着气说,否则他怕自己会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雨莲满足地叹口气,“东北一定很冷……很冷……想到少爷穿着我做的衣裳……我就放心多了……”

“你呢?你怎么没有好好保重自己?”他难过的说。

“对不起……雨莲一直好不起来……可是我很努力,我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很努力很努力。”想到她如此娇小的身体,竟要生下一男一女,该是多么艰苦的事情呵!

“这是雨莲……能为少爷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允许她说这种不吉祥的话,“我不听!我才不听!”

“少爷……雨莲只想对您说,我对您是一片真心的……”

“我懂!我都懂!”他拥紧她的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部分给她,“是那些公主利用了你,是我误会了你,我太心高气做、太自以为是,是我毁了这一切的幸福,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少爷,您……不生我的气了”

“我不气你,我气的是我自己!”他的声音里满是憾恨、满是悔悟,“幼稚的人是我、愚蠢的人是我,才会这样抛下了你,让你一个人受苦……”

“没有……雨莲没有受苦……”她摇着头,她不怪他,因为她舍不得怪他。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我发誓!”

“谢谢少爷……能听到您这番话。雨莲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相拥,这样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的心揪得更紧了,他突然发现在她的颈项上有一条红­色­细绳,“这是什么?”

他拉出一看,是当初他送给她的玉戒,此时被一根红绳穿过,安稳地躺在她的胸前,“怎么不戴在手指上呢?”

她微微一笑,叹息地说:“因为……雨莲变瘦了,只要一戴上成指就会滑落……我怕会弄丢了……所以……才绑起来挂在颈子上。”

天!他握起她的小手,那曾经白­嫩­、曾经温柔的小手,如今竟然消瘦成这样,连戒指都戴不上了,他……他究竟是怎样对待她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激动地吻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只愿那些伤害、那些悲哀可以被他—一吻。

她反过来安慰地说:“不要紧的,雨莲听人家说过……月老会用红绳……绑在有缘的人手上……雨莲希望可以绑住这戒指……绑住我和少爷的缘分……”

“别说了!”他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心疼,他仿佛随时都要崩溃了,“你喜欢的话,我会送你新的戒指,还有好多好多红绳,你喜欢怎么绑就怎么绑!可是……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不能就这样断了我们的缘分!”

“对不起……是雨莲没有这个福气……请少爷原谅……”她咳嗽了几声,似了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别勉强,你要多休息;别说话了!”他连忙拍抚她的背。

“不,雨莲一定要说……不说的话,我怕就没机会了……”她撑起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袖,“少爷……请您答应雨莲……要是雨莲走了……您要好好疼爱孩子……要好好照顾您自己……这样我才能放心地走……”

“你是说……你不能陪着我、不能守着我了?”他的脑中顿时变成一片空白,天地也仿佛开始旋转起来,转得他无法反应。

“雨莲很想很想……”她咬着下­唇­,忍住泪意,“可是……雨莲懂得自己这个身子……时间怕是不够用了……对不起

“你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抵得了?”抵得了他那么多的心痛、那么多的感情,还有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不舍……

她垂下眼,“雨莲会求老天爷……让我来生投胎时……再回到少爷身边……”

“不,我等不到来生,你放着我孤单一人,教我怎么等得下去?”

雨莲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能咬着­唇­,苦恼极了,这时,她却发现有种热热的、温湿的东西纷纷落在她的手上。

“少爷……您……您哭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只见滚烫的泪珠正从他的眼中落下;这是自他失去母亲以来,第一次如此无法克制地落泪。

胸口的室热、心中的伤痛,计他再也上法忍耐,全都化为泪水流出眼眶。

“少爷……您不能哭啊……”她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您是少爷……您是状元您不能哭的啊”

“我怎么能不哭?你就要离开我了”,就要不管我了,难道……你真舍得?他紧闭上眼睛,让更加汹涌的泪水奔流而出。

“您别哭了……雨莲会舍不得的……”

“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把你带走!你若真舍不得我,就留在我的身边,谁准你说走就走的?你不可以!”他紧紧的抱住她,泪水流在她的颈上、发问,那么热、那么多,简直就像要淹没了她。

“少爷……别哭……别哭……”她只能哄着他、劝着他、拍抚着他。

“我不哭,可是你要答应我……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他的脸上还满是泪痕,她尝到了那泪水的味道,有他的,也有她自己的,“少爷……您有时候……很像个孩子呀……”

“我就是个孩子!”他吻着她的脸,也尝到了那交织的泪水,“我就不让你放心,我就要你怎么也丢不下我!”

拥抱中,她笑了,笑得那么甜、那么苦,甜的是他的依恋,苦的也是他的依恋。

“对不起……”雨莲又开始咳嗽,这回她咬得更厉害了。

“你还好吗?我不该让你说这么多话的,你一定累坏了。”他慌着、乱着,赶紧端起桌上的汤药,“来,喝药,为了我,你一定要乖乖喝药。”

“是的……我都听您的……”雨莲柔顺地喝下汤药,即便她明白这不会有多少帮助,但只要能让他觉得好过些,她什么都愿意做。

看她喝下了药,似乎是再也无力说话了,因此,他抚着她的脸说:“睡吧!我在这儿陪你,我哪儿都不去了……”

听着他呐前的低语,她闭上了眼睛,安心地沉进了梦乡。

他抹去泪痕,双膝一落,跪在床前的阶上,以往雨莲也曾这样跪在他的床前,今日情景转换,就当这是他的忏海与自责吧!

他只求老天垂怜,可怜他的雨莲,赐福他的雨莲,让她康复起来,让她重展笑颜,他愿为此跪到老天爷原谅他的那一刻

晨光洒进屋内,雷仲远从一夜的噩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背上满是冷汗。

梦里,他看见雨莲走远了,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那身影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飘飘渺渺的只传来一声——珍重再见

“不!不可以!”他猛然一颤,回到现实。

他看见雨莲紧闭着双眼,脸­色­雪白,那模样仿佛是他的噩梦成真!

他试着凑近她的面前,试着贴上她的胸口,但由于他颤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他根本什么也判断下了,他闻不出她的呼吸、听不出她的心跳,这教他怎能不发狂呢?

“雨莲,你醒醒!”他摇着她的肩头,却摇不动她的神志,唤不醒她的意识。

难道……难道她就这样走了?难道老天爷没听到他的祈求?就算他跟了一整夜也不肯原谅他?但,该受罪的人是他,不该是她啊!

这怎么可以?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梗声喊道:“你听好,我……我不准你离开我,绝对不准!没我的允许,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这个胆子?你别想用这法­干­对付我,让我一辈子都心怀愧疚,你不会这么残忍,你不会的!你说过你爱我,你才不舍得我难过、我最懂你的!雨莲。你快睁开眼睛,快说话啊……求你……求你别走啊!”

他的声音哽咽,他的肩膀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这么脆弱的时候。

就在这寂静时分,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少爷……您……好吵啊……”

少爷?是谁这样温柔地喊他少爷?这声音是梦吗?是幻觉吗?是老天给他最后的礼物吗?

他抬起头,看见雨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吃力地喊着,“少爷……”

能够再次听到她的呼喊,这再平常不过的呼喊,对他而言却是最悦耳、最珍贵的声音。

“雨莲!你醒了?你没走?”他抚上她的嘴­唇­,这拯救了他的心的嘴­唇­。

一滴清泪缓缓的滑过面颊,雨莲绽开一朵含泪的微笑,“我本以为自己该走了……但是少爷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我舍不得走……所以,我向老天爷求情……让我继续陪伴在少爷的身边……”

感谢老天!他吻去她的泪水,那说明了她仍然活着的泪水。

“我梦见你走了,还以为你真的丢下了我……”他的喘息还是很急促、心跳还是很慌乱,“别让我这样抱着遗憾过一辈子,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雨莲伸出颤抖的手,摸索他的脸庞。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那温柔热。那抚触,“答应我,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轻轻的点头了,“是的……我会听少爷的话……”

“别叫我少爷,我是你的丈夫,我要你喊我的名字。”

她微皱着眉头,好像有些为难,“仲远……”

“雨莲!”他激动地拥紧了她,哑声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求你,让我有机会好好的疼爱你、珍惜你!”

被这低哑的嗓音围绕、被这有力的双臂拥抱,她能不答应吗?于是,她悄悄的让最后一滴眼泪滑下,“好的……好的

以吻为誓、以泪为证,这是他们的海誓山盟,直到天荒地老……

春来春去,转眼间已是五月天了,南风迎面吹来,吹得人心暖洋洋的。

满园花开,姹紫嫣红,甚至是雨莲苍白的双颊上,也慢慢染上了粉红的­色­彩。

这天,雨莲躺在床上,感受着阳光的照拂,她眨广眨眼,微微地笑了。

“叩叩!”小绿和小安进了门,两人的手上都抱着孩子,而那同样开心的表情,就像有四个孩子走了进来似的。

“少夫人,您今天的气­色­好多了。”小级说道。

“是啊!”小安眉开眼笑的说:“咱从少爷回来以后,少人人就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小绿拍拍小安的手臂,“你倒挺会说话的嘛!”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

雨莲的脸上还是那抹恬适的微笑,在她看来,小安和小绿就像一对可爱的小冤家。

“少夫人,您要不要抱抱小少爷和小小姐”小绿把孩子抱到床边。

雨莲坐了起来,逗着两个孩子玩,这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男孩叫振邦,女孩叫雨嫣,已经赢得了雷府上上下下的欢心了。

这时,雷仲远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呣子图。

他觉得胸口热热的,却不是因为阳光,而是因为幸福,他由衷地感激上苍,让他还能找回这一切、让他醒悟得不会太迟。

“少爷好!”小安和小绿一起问好。

雷仲远点了点头,“雨莲,你该喝药了。”

看他亲自端着汤药送来,雨莲心头泛过一阵感动,他老是这样细心的伺候着她,总有一天会把她给宠坏的!

她将两个孩子交给小绿和小安,而雷仲远摸了摸孩子们的脸颊后才命令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是。”小安和小绿抱着孩子走出门。

雷仲远走到床边坐下,拥住她的肩膀,“你好点了吗?”

“嗯!”她对他甜甜一笑,沉浸在他的关怀中,那眼神比阳光更暖和。

他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才端起桌上的碗,“来,喝药。”

“可不可以……不要喝?”她皱起眉头,她对这药味实在很反感,而且她都足足喝了三个月了。

“不可以!”他坚决地摇摇头,“你答应过我的,要听话。”

又来了,每次他都用这招逼她投降,而她也无法抗拒,只好乖乖喝药了。

等地喝完了药,他才满意地放下碗,“乖。”

她嘟着小嘴说:“好苦喔!”

看她那撒娇的模样,令他的心湖泛起一波波涟漪,他摸着她的双­唇­,那么软、那么­嫩­、那么牵动他的心,“真的很苦?”

“嗯!”她还故意吐了吐舌头。

不行了,他真的不行了,那粉­色­的舌尖,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我让你尝点甜的。”他捧住她的小脸,嗓音沙哑的说。

“啊?”她便便的望着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就让他堵住了双­唇­。

这吻,像南风、像花香,甜甜的将他们包围。

在这段休养的日子里,他也曾吻过她、抱过她,但总是轻轻淡淡的,唯恐一不小心就伤害到她。

但这次不一样,雨莲很快就感受到了,因为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的渴求开始加深、双臂收得更紧了,就像暴雨即将到来,他必须牢牢的抱住她。

当他放开她一些时,那深沉的眼神让她迷惑了,“仲远

“可以吗?”他凑在她耳畔问:“可以给我吗?”

“给……给你什么?”她的耳朵好痒、好热,让她没法了思考。

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慢慢的滑下她的颈子、肩膀和胸前,“如果……你受得了的话,可以把你自己给我吗?可以让我好好爱你吗?”

她面顿一红,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我……我不知道……”

“已经好久好久了!”他的叹息中,有压抑、有难忍,“我一直等着你好起来。我讲命叫自己不能对你乱来,可是……我真的想要!我要你!”

数一数日子,的确,在经过那一场分离,还有这一场重病,两人都不知多久未曾温存过了,雨莲现在才发觉到,他似乎是忍到快爆发的边缘了。

他的体热、他的喘息,迷惑着她的心神,此时此刻,她拒绝得了吗?

“那……你温柔一点……”

“好的!好的!”他抱着她的脸狂吻,因为这应允而欣喜不已。

放下了层层帷帐,床上是微明的、监股的,但他的眼光却亮得让她不敢迎视,“你别这样看我……”她不好意思的遮住自己的脸。

他拉开她的小手,沙哑的低语道:“别怕,你躺着就好,一切都交给我。”

他没食言,她只消乖乖躺着。他就亲自动手除去了她的衣裳,那么轻缓、那么小心,一点儿也不敢伤害她娇弱的身子。

然而,这样的细火蔓延,却教他们更加的难以按捺。

他的汗水四流,从额头滴落到她胸前,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滑动,两人的抚触更炙热、更挂惑了,但他却不能有一些些粗鲁,他必须呵护着、怜爱着她才行啊!

当他快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他才开口问:“给我……现在就给我,好不好?”

在他炽热的目光凝望下,她轻轻地点了头,“嗯……”

“雨莲,我的雨莲……”他必须以最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命令自己缓缓进入她,不准有任何冲动或激烈的动作。

“仲远……”她咬紧下­唇­,双手挽住他的颈子。

“怎么样?你还受得了吗?他担忧的看着她的反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她的低喘吐在他耳边,半怨半叹地说:“我还好……只是……热得好难过……”

他低笑了一声:“是我的错,让你也热起来了。”

她的小手捶着他的胸膛,含羞道:“你欺负人家!”

那媚态、那眼波,完完全全驱走了他的理智,“天!我要你!”

“啊!轻点……”

花香隐约,风起浪涌,帐内是一波波低吟和喘息,有情人只能深陷其中……

“爱我吗?”

“爱……”

“很爱很爱吗?”

“很受很爱……”

“这辈子爱我,下辈子也爱我吗?”

“你……你每天都这样问,人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欢爱过后,倦意有如浪潮般席卷了雨莲,但雷仲远就是这个­性­­干­、这个脾气,即使温顺如她;也快被迫疯了。

“我怎么也听不腻、听不够,我就是要听你说!”他从背后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身子纳入怀中。

“别闹……人家累了,要休息了……”事实上,她全身都快虚脱了。

“那你就乖乖地说,你这辈子要爱我,下辈子也要爱我”他咬着她的耳垂,“我都要清清楚楚的听到才让你休息”

“唉……”雨莲的叹息有实无奈至极。

经过那场误会的聚散,对这得之不易的感情,他们都珍惜万分,但雨莲却也发觉,她除了一对双胞胎儿女,还有一个大孩子似的丈夫。

雷仲远在别人面前是一个模样,在她面前又是另一个模样,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大孩子,人虽长大了,心却永远都长不大。

以往,总是她依赖着他,现在,却换成他眷恋着她,这样的角­色­对换,说是幸,也是不幸,总之,是两人纠缠的命运。

“你说啊!快说!”他硬是要她作答。

“我真不知自己上辈子欠了你什么……”把身子给了他还不够,连心也要掏出来给他看。

听着这话,雷仲远低低的笑了,“我可爱的雨莲、可怜的雨莲,是我欠你太多太多了,才买这样一点一滴的还给你啊!”

“是……你说得都对……”她的语音朦胧,再也不想辩论了。闭上眼就快睡着了。

“不准睡!”他执拗地唤醒她,“话还没说完,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求求你嘛……人家真的不行了……”她扭动着身子,钻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磨蹭。

她的撒娇、她的慵懒,让他的心头猛然一震,“不说也成,那就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吧!”

“啊?”她眨了眨眼,还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吻住了她的­唇­,反覆辗转,开始下一波爱的逼供。

五月轻柔的风,从窗外吹进窗内,处处都是一片如梦般的温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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