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深呼吸,同时拼命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那个变态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后,我慢慢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床前那给我异样感觉的地方。
果然直觉是不会错的。就在离我的床不远的地方,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人。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那是谁了,但半夜三更冷不丁地在自己卧室里冒出一个人来还是挺吓人的。尤其他又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如果他能开口说句什么,我也不至于这样不停地冒冷汗。
惊魂稍定后,我艰涩地开口问:“是六殿下吗?”
没有回音。
“六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我努力用镇定的声音问。
还是没有回音。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我紧急思考对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很多种应对的办法,最后我选择了一种,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我装着毫不在意地说:“如果殿下没有什么要吩咐的,那桃叶就先睡了哦,昨晚抄经抄到很晚,现在好困哦。等会殿下坐够了要回宫,麻烦把门带上一下。”
说完还故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边嘀咕着“不行了,我要睡了”,一边重新爬上床,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然后我翻过身去,背对外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时,睡在被子里的我早已汗透衣衫。试想,要一个女孩,在一个陌生男人,尤其是一个那么变态的男人的注目下睡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又坚持躺了一会儿后,我实在受不了那种无言的逼视了,索性翻身爬了起来。
我坐在枕上,看着那个人的方向说:“算了,殿下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桃叶说吧?请恕桃叶无理了,刚才实在是因为太困了,桃叶现在就起来。”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不停地说着话。虽然根本没有人回答,全是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有点声音总比完全的死寂要好,只有借着声音,才能稍稍压住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穿好衣服后,我慢慢走到他坐的地方,躬身施礼道:“殿下,请恕桃叶刚才怠慢了,桃叶这就去烧水,然后给殿下泡一壶茶,好不好?”
依然没有任何回音,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这也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他死都不吭声,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走到桌边,点亮了蜡烛。就在点亮蜡烛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不对了:这个人不是六殿下!
而我多么希望他就是六殿下。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我盼望着、祈求着,这个半夜三更突然出现在我屋里的就是他。
因为,不管他有多么变态,多么可怕,他好歹还是一个人,一个大活人。而“坐”在床前椅子上的那个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他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死人,一具尸体!
即使只是灯光下随意的一瞥,我还是隐约认出了那个人,他是一个我曾经见过的人,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的手死死地抓住桌子的一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不敢回头,我想用最恐惧的声音大喊,可是这样的深宵,我能喊谁?胡二哥吗?能喊来胡二哥,也就会喊醒隔壁左右的所有的邻居,那我以后也别想在这里住了,因为,这儿已经成了事故现场和最耸人听闻的话题的发源地。
这会儿,您大概也猜到半夜“跑”到我屋里来的那个“人”是谁了吧?没错,他就是那个据说已经死了的“西门大官人”。
我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巨大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残存的理智也告诉我,我不能呼救,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屋子成为罪案现场。
尸体半夜炸尸只是传说,捕快仵作们是不会采信的。他们只相信事实,而这个事实就是:我的屋里有一具死尸!谁杀的?在哪里杀的?这里如果不是第一现场,那这尸体是从哪里来的?尸体是不可能自己跑到我屋子里来,那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光这几个问题就足以让那些官差老爷们提我去上好多次公堂了。
如此一来,别说我参加什么才女选拔赛了,只怕以后连书塾的小杂工都做不成了。不管你有没有嫌疑,一旦你裹进杀人盗尸案里面去了,名声就像被墨染过的一样,这辈子别想洗清了。
不仅如此,“杀人盗尸案”一抖出来了,人们必然会刨根问底。到那时候,西门大官人得罪王献之的始末,我跟王献之交往的来龙去脉,都会被那些八卦迷们彻底翻个底朝天,炒成焦点新闻,每天几集,从早到晚循环连播,我自己无疑会臭名远扬,连王献之的名声也毁在我手里了。
所以,不敢有多害怕,都不能大喊大叫,不能让街坊知道我屋里有尸体,不能让我自己成为嫌疑犯。尤其,不能吵到、吓到妹妹,她睡得正香呢。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
呃,不好意思,我没那么凶残,也没那么大胆,我不想也不敢毁尸。我只想趁着夜深人静,四周悄无人迹的时候,把这个烫手山芋快点弄出去。
谁来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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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耳光响亮
必须趁现在天还没亮,把他弄到外面去。而且一路上还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半夜运尸体,怎么说得清啊。
抖着手走到柜子前,找出一条被单,然后低着头走到那把椅子前,猛地一下套了上去。
也许是我用大了劲,套上去的时候,那“人”连同椅子一起翻了下来,砰地一声倒在地下。这下好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脚上。
我一声惊叫,赶紧抽出脚,仓皇后退,又不巧碰到了桌子,痛得一叫。
也许是声响大了点,把小妹妹惊醒了,她倒没有大哭,只是哼哼唧唧地在满床找我。
还好她一直没养成了晚上吃东西的习惯,只要人哄哄就好了。我赶紧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哄着。
本来真的很怕很怕,恐惧到了极点,可是抱住妹妹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没那么怕了。如果我都怕,妹妹怎么办?
抱着妹妹,一边轻轻哼着歌谣,一边紧急思考对策。这事,看来我一个人是没法对付了,如果又不想惊动邻居,又想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那就必须出去找人帮忙。
主意打定,我抱着妹妹,轻手轻脚地绕开尸体,慢慢打开门。我准备悄悄去把胡二哥找来,只要敲门的声音轻点,应该可以不惊动邻居的。
才开门,黑暗中就窜出一个人,一边轻轻鼓掌一边低声说:“真不亏是我看上的女人,半夜在屋里发现一个死人,还能如此镇定。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歇斯底里,鬼哭狼嚎,把整个石头城的人都吵醒了。”
说着就走拢来,凑近我的脸说:“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又作势轻叹道:“唉,爱上一个太镇定的女人也有憾那,害我连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怒不可遏。这人的变态程度已经到了应该人道毁灭的地步。
也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伸出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立刻从四周冒出了许多黑衣人,许多声音同时低吼:“放肆!”
他却挥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又轻轻说了一声:“下去。”
那些人都退了下去,只一瞬间,又变成了黑暗的背景,只剩下我和他在微弱的夜色中的相对而立。
妹妹又不安地哼哼起来,我抱紧她,退回到自己屋里,把妹妹放在床上拍着。
他在,就好办了。他带来的那么多黑衣打手,正好派上用场。再说了,这尸体本来也是他们运来的,本来就该他们来处理。
在门外见到他,我固然气急败坏,心里,其实还是有一分庆幸的。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会庆幸,只要有人来就好。
转身之际,我说了一句:“你跟我进来。”
他一声不吭,乖乖地跟在后头进来了。
一起走进屋子后,我指着地上的那个“东西”对他说:“你弄进来的,也拜托你弄出去吧,反正你带的搬运工多。”
他笑了:“要是我不弄呢?”
我努力压抑住怒气说::“要是你不弄,就请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别挡路,我好去找人来抬。我猜,你弄这个东西进来,只为要吓唬吓唬我,并不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吧?”
他涎皮涎脸地说:“那当然了,我怎么舍得?我的心肝宝贝。”
我快要吐了,讥讽地说:“你的心肝宝贝,你还这样往死里整她?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胆子再小一点,身体再差一点,刚刚已经被这个东西吓死了。你想想看,就算你是个男人,半夜起来发现屋里坐着一个死人,也会被吓死的吧。”
他居然盯着我说:“如果会吓死,那就不是我的心肝宝贝了,我喜欢的女子,就是要与众不同,就是要有其他女人不可及地方……”
他还想长篇大论,似乎要对着一个死人跟我秉烛夜谈。真是服了他了,还是那句话:见过变态的,没见过这么变态的。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你先叫人把这个东西弄出去。还有,我想劝劝殿下,您既然想将来继承大统,就要注意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像这种盗尸吓人的事一旦传出去,还有人会拥护殿下吗?大家只会避之犹恐不及。不单是一般的老百姓不会再拥戴你,那些上层人士,包括你的父皇在内,都会觉得你行为太偏差,太不可思议,不堪承袭大统。”
他猛上前一步逼近我,用饱含威胁的声音说:“丫头,你在教训本王吗?”
我本来想说“我哪敢啊”,说出口却变成了这样:“是有怎样?你做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还不准别人说几句?”
他大概没料到我敢顶撞他,一下子愣住了。
反正一句是得罪两句也是得罪,我索性继续“教训”,“你现在还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样肆意妄为,还不许臣下进谏。”
他听到我这番“忤逆犯上”的话后会有的反应,我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最后一种:他居然用很温顺的语气说:“你说得对,我以后都听你的。”
什么?
“都听我的?这个,就没必要了吧”我不好意思地嘿嘿干笑着,他这样,我反而不知所措了。虽然知道这人情绪不稳,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暴虐,一会儿乖巧一会儿凶狠。但我还是宁愿看他凶狠的样子,这样才比较像他。
“真的!”他居然很诚恳地点着头说:“你这些话,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没听过这样的劝诫呢。我的父皇,根本不跟我说话;我的母妃,自己身份低,也不敢教训我;我妹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我的臣下,更不敢在我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因为我恶名在外,他们人人惧怕,只想明哲保身。”
我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说:“你还是快点叫人把这个死人弄出去啦,有什么以后再说。”
都火烧眉毛了,谁还有闲工夫陪你闲扯啊。
西门家这会儿肯定要急死了吧,今天刚死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出丧,最起码也要在家里设灵堂放三天才行。也就是说,这尸体是从人家灵堂里偷出来的。那不见了尸体的人家,这会儿还不到处找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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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如果野猪也能改造的话
看六殿下连挨了耳光都没生气,我也正好想解开心中的疑惑,于是就索性开门见山地问:“这人是你杀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他似笑非笑地说。
不是他?我耸肩冷笑,“你不会想说是王献之杀的吧。”
他正色道:“我没那样说,但人的确不是我杀的,这点我可以向你发誓。至于是不是王献之杀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很认真,难道真的不是他杀的?
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我实在想不起别的人来了。莫非,西门之死根本与我无关,他只是凑巧那一天翘了辫子?
不管怎样,“决不可能是王献之,这点我也可以向你发誓。”我堑金截铁地说。
烛光里,他的眼睛危险地咪了起来,“你替他向我发誓?他是你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后来是不是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
面对他的一长串质问,我忙解释道:“别瞎猜,他跟我的关系只是同窗。我名义上是书塾的小丫头,实际上早就获准在教室里听课了,我跟他们都有同窗之谊。所以,我知道王献之决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当时他看我被那个家伙调戏,的确很生气,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但后来我们走了,事情也就完了,又怎么会再找人去杀他呢?又没有深仇大恨。”
听了这话,他更不爽了,逼问着我,“那你又怀疑我,我在你心中就是丧心病狂之人?”
难道你不是吗?
我努力忍住自己的鄙夷说:“殿下当然不是。但殿下不能否认这个尸体是你派人弄来的吧?那我自然就会怀疑人也是你派人杀的了,不然你怎么会有他的尸体?”
他待要说什么,门外传来的轻轻的叩门声,接着是胡二哥的声音在问:“桃叶,你没事吧?”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示意六殿下退到床后去。因为,门根本就没栓,只是他稍微用力推一下,门就会开。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装出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语调问:“胡为二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还好他没有推门,只是站在外面说:“我先听到桃根好像哭了,后来又迷迷糊糊地听到你这边好像有人说话,难道是我做梦不成?”
我勉强笑道:“是啊,肯定是你做梦了,你担心我这边的事,有所思故有所梦啊。”
胡二哥道:“嗯,那多半就是了。你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
“好的,多谢你,辛苦了。”
胡二哥走了,屋里的六殿下却一脸恼怒地说:“你很有本事嘛,书塾里就跟同学眉来眼去,家里就跟邻居夹缠不清,整天就知道给我招蜂引蝶!看来,不能放任你住在外面了,你明天早上就给我搬进王府去。”
“多谢了,我住在这里很好,不想搬家。”我急忙表明立场。
搬进王府去?那我不是从此就陷入水深火热、暗无天光的日子了?现在偶尔见见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要是再搬进狼窝里,那不是被他啃得尸骨无存?
见他熊熊的,一副就要发飙的样子,我赶紧转移话题,催促他说:“这些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现在天都快亮了,求你快点叫人进来把尸体给人家送回去吧。”
“总算知道求我啦?很好很好,我就喜欢你求我。”想不到这句话居然取悦了他,也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把手指放在口边,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门外立刻有人询问道:“殿下,召唤属下何事?”
“你们进来几个人。”
几个黑衣人推门而入,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把这个弄出去,偷偷放回原处。”
“是!”几个人毫无异议地躬身答道,然后很快就像拎包裹一样把尸体拎了起来。
“等等”,我在后面交代说:“你们运回原地后,记得把床单扯出来丢掉,要丢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哦。”
要是他们不拿走我的被单,万一遇到一个神探,居然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来了,那我不是傻眼了?
六殿下也交代说:“照小姐的吩咐去办!”
“是!”那些人又答应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什么时候,我的身份突然高贵起来,从丫头变成小姐了?
尸体弄走了,盗尸贼难道还留在家里好作呈堂证供?自然是快点送瘟神了。
于是我深深致谢道:“都半夜了,殿下您也回去休息吧。虽然那东西是您叫人弄来的,但好歹您也叫人弄走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再拿这么可怕的东西来吓我了。殿下别忘了,桃叶只是个女孩子,刚刚我也并不是不怕,我也怕得要命。可是我不敢喊,怕这事会喊得人尽皆知,也怕惊了小妹妹。就请殿下高抬贵手,以后就放过桃叶吧。”
“放过你是不可能的!”他一句话就把我气得干瞪眼。但他马上又笑着说:“不过呢,本王可以承诺你,以后不会弄这么可怕的东西来了。你说得对,这东西对小女孩来说是恐怖了一点,下次,我会弄个不那么恐怖的东西来。说实话,现在我还真地挺喜欢你的呢,真吓傻了,岂不可惜了?”他乐呵呵地说,心情似乎很愉快。
我忙躬身行礼,“还是要请殿下开恩,以后不要恶整桃叶,桃叶,真的承受不起了。”
也许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件外衣,然后又吓得一身接一身的冷汗。这会儿,躬身之后再起身,居然头晕目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赶紧抢过来扶住我,关切地问:“你怎么啦?真的吓到了?”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伸手摸了摸的的额头:“呀,不好了,发烧了。今天的事都怪我,玩笑开得太大了。你快上床去睡,我马上派人回去请御医。再叫两个丫头过来伺侯你。”
我叹气道:“算我求求您了,快回去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还有御医呀宫女呀千万不要往我这里派,那些人在这里一露面,那我以后也别想再住下去了。”那等于坐实了我是六殿下在外面养的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没有名正言顺地嫁人,就勾搭上了一个男人,不管那男人来头多大,也免不了会招来邻里的讥讽。
他却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在这里住了啊,现在你病了,更不能住在外面了。也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把你接到王府去。”
说到这里,他居然又把手放到口边,准备吹口哨叫人。我慌了,一把拉下他的手说:“不要叫了,深更半夜的,我就算搬家,也要择个黄道吉日吧。”看来,这个地方是真的不能住了。他这样一遍遍地来闹腾,邻里多半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大家怕惹祸上身,都装着不知道罢了。
他趁势握住我的手,惊喜地说:“你答应搬了?”
谁答应了?
生怕他误会,我着急地说:“您怎么见风就是雨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没说我要搬啊。再说了,深更半夜搬家,吵醒一条街的人,那我还不得被人骂死了?”
“谁敢!”他一瞪眼。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人们当面不敢,可背地里戳你脊梁骨。我不想被人骂。而且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啊?”
他又蛮横了起来,强硬地说:“本王要你搬,你就得搬。”
我赶紧作自我检讨,一谎一急,我就忘了他的身份和为人了。这可是在跟魔头打交道啊,于是我换上很温和甚至祈求的语调说:“多谢殿下肯接纳桃叶姐妹,但桃叶的妹妹自出生就是隔壁胡大娘带的,这孩子认生,只要我和胡大娘抱,别人一抱就哭。我要是去您的王府,整天抱着一个哭哇哇的小娃娃,您也会觉得烦吧。”
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等你妹妹大点了,你再搬去吧,不过有一条,我想你了,可以随时来看你哦。”
“好好好”,我忙不迭地点头,不管怎样,先把这尊瘟神送出门再说。以后的事再来想办法。
好说歹说,千求万求,他终于挪动了脚,走出了门。我站在门口向他告别,冷风扑面而至,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一阵晕眩袭来,还好我及时抓住了门栓,这才没有倒下。
(56)小鸟出头就遭殃
再次醒来,又是被叩门声惊醒的。
这次敲门的是胡大娘,她在外面喊:“桃叶,你起来没有?时候不早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又一阵晕眩倒在枕上。糟了,好像真的生病了。
但病了也要起来啊,我穿好衣服,跑过去拉开门。胡大娘进来说:“我见你这个时候还没抱桃根过去,就过来看看,你果然还没起来,今天上工肯定迟了呢。”
我心慌慌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面阴沉沉地,黑云压地,根本看不出时辰。
胡大娘说:“都辰时了。”
“啊!天那,今天居然搞这么晚了。”我大惊。这个时候,书塾那边快要开始上课了。平时我一般卯时二刻就起来了,想不到今天睡过头这么多。桃根大概也是昨晚中途惊醒了好几回,早上也睡得很沉。
匆匆梳洗,把桃根交给胡大娘,就赶到码头去搭船。
早饭自然也来不及吃了
船老大站在船头惊讶地说:“桃叶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晚呢,我都已经是第三班船了呢。”
我朝他无奈的笑了笑,“是啊,今天起晚了,拜托你快点开船。”
上船的时候,看到脚底下水波荡漾,越发头晕目眩,觉得跳板也比平时晃得更厉害了,几度差点掉到河里去。船老大见情势危急,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跑过来几乎是把我抱过去的。
坐进船舱里,头依然昏得不行。一开始还勉强支撑着,到后来,晕眩感越来越强烈,更糟糕的是,还一个劲地恶心想吐。
就连坐在我旁边的船客也发现了异样,凑过来问我:“姑娘,你是不是晕船了?”
我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好像是,我本来是从不晕船的。可能昨晚着了凉,今早又没吃,空腹出门,这会儿就不行了。”
她忙掏出包袱里的油饼说:“这是我买了准备带到路上吃的,姑娘要不要先吃点填填肚子?”
不见那油腻腻的饼子还好,一见到,胃里越发翻江倒海,我忍不住跑到船舷上大吐特吐起来。
吐完起身,一条帕子递了过来。我一看,是一位陌生的大婶,并不是刚刚那位船客。
我才要说“谢谢您,我自己带有手帕”,却发现她在紧盯着我的肚子看,嘴里说的居然是:“姑娘该不会是有了吧?”
我的天,世上还有这样可恶的女人!我满脸涨得通红地说:“刚刚你在船舱里,我跟人说话的时候你肯定也听到了,我是着凉了,又没吃早饭,才晕船想吐的,瞧你说到哪儿去了?”
她却越发老着脸说:“可是姑娘不是在船上跟王家七少爷过了一夜吗?”
她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要让船舱里的人都听见一样,也就是说,她是存心要败坏我的名声。
我已经快气疯了,朝她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只是昨天晚上的事,你这么一把年纪了,不会蠢到以为才怀上一天娃娃就会孕吐吧?”
她一脸奸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你昨天晚上跟王家七少爷鬼混了一晚咯?”
这时,我才惊慌地发现,她的身后已经围满了人,显然我们的争吵声已经把船舱里的人都引了出来。现在大家都一脸兴奋的等着看热闹呢。
对于公共场合的吵架、打架,人们总是百看不厌的,生恐结束得早了,看得不过瘾。
看她那张老奸巨滑、得意洋洋的脸,我知道今天是遇到对手了。不管她的来历如何,但显然是故意针对我来的。我思绪电闪,突然眼前一亮,我猛地盯住她的眼睛问:“你是才女榜上哪位千金的忠仆?”
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慌乱之色。
还没等到她恢复镇定,船上已经有人代她答道:“她是城北司徒家的。”
我冷笑道:“就是名列第七的司徒文英小姐的家仆?难怪会故意造谣中伤我的。我不怪你,所谓人各为其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她被人揭穿了身份,恼羞成怒地嚷着:“我中伤你?你明明在这里吐,明明在船里跟王少爷鬼混了一夜,我又没冤枉你。”
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船老大老梅竟然走过来说:“这位大婶你不要造谣了,昨天晚上桃叶姑娘是我的船上过夜的。当时风浪太大,不敢行船,船上的乘客们都只好就在船舱里将就了一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昨晚滞留在船上的起码也有好几十个,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司徒家的女仆还在争辩,刚刚要给我吃油饼的那位大婶也站出来帮我说话:“她病成这样还要去上工,就只为家里没大人,她要养家糊口。她病了,早上又没吃,所以才会晕船反胃,你就趁机乱造谣,往一个可怜的女孩头上泼污水,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啊。”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舆论彻底一边倒了。司徒家的女仆见众怒难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灰溜溜地走到船的另一面躲着去了,连船舱都不敢再进。
我向大家致谢,尤其是船老大,想不到关键时刻他会出头帮我圆谎。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借此巴结王献之呢,还是王献之已经事先叮嘱过他了。
回到船舱后,靠在船壁上,我一面忍受着剧烈的头痛和一波波的晕眩感,一面忧心忡忡地想:这条参选才女之路,只怕会危机重重,处处都是陷阱和打击。一个平民之女,想要战胜众多豪门千金,一举登上才女榜的前十名,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条路,注定会异常艰辛。
唉,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头小花猪,还没壮呢,就已经有人在磨刀霍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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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今也云别,霰雪飘零
然听我说要去打扫,谢道蕴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点
我也明白她的尴尬,她是王献之千求万求才求来指导我的,我却并不领情,还急着要走,她当然会觉得没面子了。
不过在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后,我也顾不上别人会怎么想了,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小窝,一个人躲起来,好静静地舔自己的伤口。
谁知道刚站起身,我就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谢道蕴见状,嘴里问着“你怎么啦?”,站起来准备过来看看。
我忙摆手说:“您别过来,我怕是染了风寒,这病好像会传染的。书塾那里我也不去了,他们现在多半在上课。现在去了也不能打扫,我也怕把病传染给他们。我还是回去好了,就麻烦夫人待会儿帮我跟卫夫人说一声吧。”
我都这样说了,谢道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走了。
经过门房的时候,我又特意跟看门的老张交代了几句,让他在卫夫人进门的时候替我说一声。
摇摇晃晃地走出巷口,又想起打午工的店子里也该去交代一下,于是朝店里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原来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飘起了飞絮一样的雪花。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下起来了。
好啊!这个时候,没有比下雪更符合我的感受,更让我觉得我就生长在这天地间,孑然一身,迎风冒雪。
几句诗词不请自来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昔我云别,仓庚载鸣;
我们的相遇,倒是晴天朗日,只是这分别的时候,才是霰雪飘零。
伴随着冰冷的雪花一同落下的,是滚烫的泪。
我赶紧伸手擦去。在大街上哭哭啼啼,除了让人看笑话之外,还有什么用?
好容易走到打工的小店,皮皮那细心的孩子,立刻一脸担忧地迎上我问我:“桃叶,你怎么啦?”
我勉强笑道:“没什么,掌柜的呢?”
掌柜里从里面掀帘子出来说:“桃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呢?”
我不好意思地恳求道:“大掌柜,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跟那边说了早点回家去。您这边,我可不可以现在就站柜台,算我中午的?”
掌柜的还好,听说我不舒服,马上说:“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下雪,我这里也没什么生意,你中午不在没关系的。”
皮皮忙接口说:“是啊,我今天站了一上午了,也没见几个人来。今天一早上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又冷,一看就是要下雨下雪的样子,谁愿意出门啊。这笔墨纸砚又不是菜,最多隔两天就非买不可。”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再坚持。这雪眼看着是越下越大了,越早回去越好。临走之前,我想起来问皮皮:“你哥的经书抄得怎样了?”
皮皮说:“他每天晚上都在抄,应该能按期完成任务的。”
“恩,这个月最后一天你来上工的时候记得把抄好的经书拿来。”交代完,我转身走到了雪花飘飞的大街上,昏昏沉沉地往码头走。
我这会儿回去,那位神仙姑姑应该不在吧。她既然受人之托接送我上下船,就只会在我上下工的那个时间段出现。谁会没事一天到晚在码头转悠呢?
将要走上大堤时,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出路。
我不抬头就知道是谁了,好笑地打了一声招呼:“彩珠姐姐,好久不见了。”难道我跟她也心有灵犀?
早上才想着说很想念她,这会儿她就出现了。
她也不跟我罗嗦,只简短地下达命令:“公主要见你。”
好吧,见就见。我今天已经倒霉到极点了,这个时候,最适合见牛鬼蛇神。反正老子心如死灰,还有什么能打击到我的?
公主兄妹俩召唤人的场所,总是万年不变的酒楼。而且,最让人无奈的,居然还是同一家酒楼的同一间包房。难怪王献之不喜欢她的,直来直去,呆板蠢笨,不讲气氛,不讲情调。连见人的地点和架势都一模一样,你变一变会死啊。
“你胆子不小嘛,真是不知死活,连本宫喜欢的人你都敢染指!”新安公主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染指?这从何说起?”我要真染指到了就好了,免得枉担了虚名。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快要涣散了。昨晚被她哥哥吓唬折
半夜,早上过来又被谢道蕴一番话说得万念俱灰,现不肯放过我。
“还说没有!”她一拍桌子,“我终于查明了,那天晚上你其实哪儿也没去,就躲在那条船上,王献之也一夜没走。你老实交代,你们那一夜都干了什么?”
也许是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激愤,我抬起头嘲讽地一笑,“那您说还能干什么?”
她蹭地站起来,手指颤巍巍地指住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他,你和他……那个……那个了?”
我笑嘻嘻地点头,很乖巧地承认:“嗯啦,我和他,那个了。”
然后带着恶毒的快感,盯牢她如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呀!砰!稀里哗啦,叭叭”,摆满茶点的桌子被踢翻了,杯盘碗盏摔了一地,连我跪着的地方,都散落了许多碎片。
不过,这一踢,倒还让我对这位刁蛮公主产生了些许好感。这一脚,她没有踢到我身上,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惜,对她的好感也只能维持一刹那。踢翻了桌子后,她立即冲过来提起我的衣领,睁着血红的双眼怒不可遏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假的!”我扑哧一笑。
“什么?”她的手明显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到令人发噱。
“我跟他那个是假的,但王献之就要订婚了,这是真的。”我的笑容始终不减。
这一瞬间,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我也不是好人,也有恶魔的特质。我心里痛的时候,也不想让别人好过,尤其是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让她们和我一样痛。
“什么?”是更大了一声霹雳。
我神定气闲地说:“相信公主在王家肯定安Сhā有耳目吧,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订婚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宣布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很快还是会过一阵子,但此刻,我只想让她难过。
公主一开始被这个消息整懵了,醒悟过来后,才大叫一声道:“岂有此理!是谁?是哪家不怕死的敢跟本公主抢男人?”
“这个公主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她冷笑着说:“我现放着你这个知情人,还用得着去别的地方打听吗?”
这下我踌躇了,我不想说出家小姐来。一来怕公主去闹事,二来也不想让谢道蕴对我有看法。她到底是王献之最尊敬的二嫂,即使我们无缘做什么>_
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这不就是说:我对王献之还没有彻底死心?
不行!
我强迫自己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女方据说就是王献之的表姐道茂小姐。”
“我就知道!”公主义愤填膺地说:“果然是阿在背后挖我的墙角,我平时看到她就觉得她不对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个阴险的女人。”
说完这些,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她的人自然也都跟了出去。
瞬间,整间雅座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以手撑地,很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主这番去,不知道是和家小姐闹去了呢,还是,直接找王献之兴师问罪去了呢?
管他们呢。
我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我很坏,真的很坏,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人家好好得到,故意让她们去争个你死我活,王献之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从此就不理我了?
随便了。他死理不理,怎样我都无所谓了。
(57)假才女见真才女
下船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那位神仙姑姑,她立在码头上一副等着接人的样子。看见我从船舱里出来,立刻就笑了,跑过来搀扶我下船。
我笑着问:“您不会是专程来接我的吧?”
我以为她会像昨天那样说“当然了,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呀”,想不到她的回答是:“不是,我只是凑巧站在那里,凑巧看到了你而已。”
“那还真是凑巧呢。”一次是凑巧,天天接送也是凑巧?哪有那么多巧。
“嗯嗯”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又问我:“今天好像比平时晚了许多,脸上的气色也不好,丫头,你没病吧?”
我也不想瞒她,皱着眉说:“就是不舒服啊,好像是病了。”
这次像是感了风寒,而且病情来势汹汹,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今天还能支撑着去上工,明天就很难说了。
神仙姑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发出一声惊呼道:“天那,这么烫,你还来上什么工啊,该留在家里休养的。”
我苦笑着说:“怎么能随便就不上工?万一惹得东家不高兴了,要我索性回家天天休养,那不就糟了?这可是我的饭碗啊,砸了我拿什么养妹妹?”
神仙姑姑开玩笑说:“没关系,有小姑姑,小姑姑帮你想办法。”
我再次试探着问:“小姑姑,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照顾我的吗?”
她马上调转话题,顾左右而言它,“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快点去书塾吧。”
我轻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和她一起加快步伐赶路。
一路上,我的脚步轻飘飘的,头却越来越沉重,上下眼皮也亲热到不行,像要随时黏在一起似的,让我恨不得找根草棍把它们撑开。
走到乌衣巷口,神仙姑姑向我道别。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想看看她会不会突然不见,或者,变成一阵轻烟在空中消散。
不过,如果真变成轻烟的话,那就不是仙,而是妖了。
我只听说过家有妖夫,还没听说家有妖姑。
目送神仙姑姑像一个人一样慢慢走远后,我才转身走进巷子。看着人来人往的乌衣巷,我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见公主的人露面了,尤其是那位一直阴魂不散的彩珠姐姐,最近也芳踪难觅。还别说,我还怪想她的呢。
想到她上次生气的样子我就乐不可支,而她存在的意义还远不只如此,从她的反应中,我还得出了一个灰常重要的人生体会,那就是:女人啊,你可以生气,但一定要控制好生气的程度。气得粉面含怒,杏眼含春,脸上红霞飞是别有韵味,但气到彩珠那种面孔扭曲、青筋直冒,可就有损美人形象了。
我既然上了变相的美女榜,就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美好形象。别人的失误也就是我的一面最好的镜子。
这样一想,觉得连头都没那么痛了。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施施然地走近卫府大门,很文雅地扣了两下门环。
门开处,老张一脸着急的样子,“桃叶,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夫人已经派人来问过好几遍了,问你来了没有。”
天那,平生不迟到,一迟到就被抓个现行。我这人,真还不是一般的霉呢。
忐忑不安地走到卫夫人住的小院,远远地看着,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同往常。
首先,院子里的人明显增多了,以前也有仆人来来去去,但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多。这就是说,卫夫人家来客人了?而且这客人还来头不小,带来了很多仆人。
硬着头皮走进去,才一现身。立刻有仆人大声通传:桃叶姑娘来了。
不是这么隆重的吧。
卫夫人的声音马上传来:“桃叶你快进来。”
进得门去,果然卫夫人的房里还坐了另一位衣着淡雅的夫人。
卫夫人笑着对我说:“你想保住才女榜上的位子,就赶紧拜她为师吧。”
我还没表示什么,那位夫人居然笑道:“不用拜,她本来就是我的人啊。”
什么?我是她的人?
连卫夫人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兴致盎然地等着听她的下文。
那位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你不是叫柳絮吗?是我房里的丫头,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我低头红了脸,也明白了这位夫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王献之的二嫂,著名才女谢道蕴。
卫夫人的眼睛在我和谢道蕴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然后笑着问:“你们俩,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有天上王府去,怕门人不让进,就随便编了一个家人的身份。正好我特别仰慕谢夫人,所以就冒充谢夫人的婢女了。”
只是这事谢道蕴怎么会知道的呢?那么大的王府,几百上千的人口,难道门房还记得这么一个小Сhā曲,后来向谢夫人求证?
见我满脸通红,谢道蕴用安慰的口吻说:“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事实上,我就喜欢这样机灵的姑娘。”
倒是卫夫人不依不饶了,盯着我问:“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到王府干什么去了?”
谢道蕴一笑,“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找我家老七了。”
我更是抬不起头来了,谢道蕴又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就是老七让我来的呀,准确地说,是他求我来的。他病成那样,还趁我去探病的时候死赖活缠,非要我过来指导你,如何成为真正的才女、淑女,他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61)笨蛋才会“首如飞蓬”
桃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一声带着惊喜的问
正低头下楼的我抬眼一看,居然是桓济。我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你呢,你这会儿该在书塾上课的,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他笑着解释道:“今天家里临时有事,需要陪一个客人,就上这儿来了。”
我朝他四周看了看,明明只有他一个啊。“你的客人呢?”
“刚刚已经送走啦。”他一摊手。
不对呀,现在还不到中午,哪有上午送客人的道理。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说送就送吧。
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最后一级楼梯,我倚在扶手上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这才向他道别。他跟在后面问:“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嗯”,我点头,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不可能陪他神吹海聊,故而索性闭住嘴,什么都不说。心里只盼着早点到码头,早点回家。
走了好一会,才发现桓济还在后面跟着,我回过头奇怪地问:“桓少爷,您……不会是在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