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军队在潮水一样的溃退中土崩瓦解,苻坚自己也被当时混乱至极,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人管这个皇帝的死活。
可怜平日呼风唤雨的苻皇帝只好忍痛带箭一个人骑马跑到淮北。好在箭没射到要害部位,小命是保住了,可几十万大军莫名其妙地没了,皇帝的面子也丢尽了。
因为,如果两军对垒,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败了也可以说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胜将军?”可是他连人家少年对手的面都没见到就一败涂地,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就连他身上的箭都不见得是敌方的人射的,他们当时隔那么远,其实很难射中。
当然他只能一口咬定是敌方射的。他的伤就跟苻融的死一样,太突兀,太可悲,太可笑,让他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所向披靡,灭掉北方数国,一统北方疆土的霸主,被几个小辈玩弄于股掌之间,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对苻坚来说,他从这场不是战争的战争中得到的耻辱远比他的失败来得深重得多。
战败了还可以卷土重来,可是人一旦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洗刷不掉那难堪的污点。
秦军一哄而散,遗下辎重粮草无数,牛羊驴骡近十万头,甚至还有锦缎万匹,是苻坚准备打胜仗后给士兵当奖赏用的。当时他豪气干云,以为晋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等进了石头城的皇宫。那里面要什么没有?连晋国地国库都是他的,区区十万匹锦缎他还拿得出来。
晋军空手登上水西岸,回去的时候因为战利品太多了,不得不征用大量的渔船,分成很多趟。运了好几天才运回去。把将士们累的,一个个腰酸背痛,痛并快乐着。
那些还奔波在路上,尚未到达水地秦国士兵,听到水溃败,他们的皇帝带箭逃窜的消息后,立刻作鸟兽散。苻坚辛辛苦苦征来的几十万大军。白费了那么多天米粮,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就自动解散了。
;;=.想不通是肯定的。他这场败仗,吃得实在太冤枉。太匪夷所思,一般的人遇到都要吐血而亡地。他的心理素质真不错。还腆着脸回到了皇宫,没有像项羽那样念着“无颜见江东父老”。然后自刎乌江。
可惜他已经威信扫地。民心尽失,回去了。也不过是芶延残喘。
不久,秦国就出现了暴乱。先是他心爱的娈童慕容冲出逃,迅速集结鲜卑旧部割据一方,建立起了后燕帝国。接着羌族叛军也建立了后秦帝国。
两年后,苻坚地前秦正式宣告灭亡,苻坚自己变成了阶下囚,被他的昔日宠臣姚苌亲手勒死了。这个姚苌二十年前犯了死罪,还是苻坚亲手从绞索上救下来的。
;;|后半生地衰败形成了鲜明地对照。总而言之,他的人生太富有戏剧性,以至于不像是真地。
让我们合理地推断一下,为什么苻坚亲手救下地姚苌要勒死他?他宠眷无比的慕容冲要背叛他呢?
慕容冲身为皇子而被迫委身于灭国地仇人,一心想逃离,想复国,这个无可厚非。可是姚就纯粹是恩将仇报了。
会不会,苻坚命丧于自己曾经的宠臣之手,其实都是他的不良癣好害的?
他好男色,见美男就上,那些美男们却不见得和他是同好。比如姚,怎么说苻坚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灭了恩人的国家也就罢了,何至于要亲手勒死他?要知道姚苌当时可是后秦的皇帝了,皇帝陛下亲自动手勒死人,这绝对不是寻常的举动。
又或者,我的推断刚好错了,姚皇帝会亲自动手,不是出于失身之恨,而是因爱生恨。
;;不负责任,始乱终弃。姚皇帝对皇帝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所以二十年后,不惜“御驾亲征”,亲自动手,拿起一根柔软的绳子圈在昔日爱人的脖子上,又感伤又温柔地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死去。
亲手杀死爱人,也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苻坚的死活也不劳晋国将士费心。他们现在要操心的是:怎么把这么多战利品运回京城去?
几位大少愁眉苦脸地坐在议事厅里,桓济扳着手指头算道:“十万头牲口,我们只有八万人,每人赶一头,还多出了两万头。十万匹锦缎,照幼度的意思,每人发一匹犒赏他们。这样,他们每人肩上要扛一匹绸缎,手里要赶一头牲口,本来就够忙活了,还有那么多粮草怎么办呢?唉,以前没粮草的时候愁死,现在有了,也愁死。”
另外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王献之摇着头说:“真笨呢,说每人赏一匹锦缎,就非得各背各的呀,当然是先用车子拉回去。而且,战利品一律要上缴的,幼度也只能向皇上建议,皇上肯不肯赏还两说呢。”
这时我Сhā嘴问了一句:“不是说分给慕容悠一些东西了吗?锦缎和牲口都没有十万了吧?”
战争结束后,慕容悠就带着他的人过河走了。虽然在水之战中他的人并没有出力,谢玄还是好心地分给了他一些战利品,让他带走的辎重粮草也是他当初贡献的几倍。
对于这一点,超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桓济和王献之都支持放慕容悠走,他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可能就走不了了。在戏王村的时候太子和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慕容悠和他的人只要回去,绝对是朝廷的剿灭对象。
不能说太子寡恩,他有他的立场。慕容悠在晋国境内本来就犯下了累累罪行,何况他还是个野心勃勃的流亡皇子,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根,也确实留不得。
听到我问,谢玄点头道:“是没有十万了,还有九万多。”
桓济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桃叶,你见过那些锦缎没有?真的很漂亮,有些还是我们汉人没有的花色和式样。不如你明天去挑挑,只要你看得起的你就搬走,正好可以给你当嫁妆。”
他这样一说,谢玄和超也来了劲头,一起附和道:“是啊是啊,桃叶去多挑些,用战利品做嫁妆,很红火很吉利哦。”
我正要拒绝,想不到王献之说:“那就谢谢了,我等下就陪她去挑。不过没时间在这里做衣服了,我们把布带到杭州去做。”
那三个人忙问:“你们要回杭州?”
“是啊,回杭州请我父亲主持婚礼。”王献之答。
“好主意!”谢玄和超一击掌,“这样你娘就拿你们没辄了。”
“嗯”,王献之点头:“我就不陪你们回京城了,免得夜长梦多。我带桃叶直接去杭州。”
(204)突袭
天谁都没法陪谁睡,因为我们还没离开议事厅,金口了紧急命令,让我们连夜拔营赶至寿阳城,去救援被围困在那里的晋军。
原来苻坚的军队只在颖口虚晃了一招,让我们以为他会横渡长江进攻金口,进而把主力部队全都押在这边。事实上,他当天就悄悄派出了三十万前锋部队日夜兼程向淮水进发,并在我军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很快攻占了寿阳城。不久,又把另一支晋军围困在石。
让晋国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为了阻止晋军后方的增援部队,他派出了一个五万人的军团驻扎在到寿阳的必经之地——洛涧。
当时苻坚的主力部队还在陆续开拔中,苻坚本人则带着一部分军队屯于项城。
被围晋军向谢石写信,说自己这边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请求尽快支援。这封信被坚的堂弟融截获了,他欣喜地认为晋军末日已经到来,马上向苻坚发去了告捷的消息。
和融会合。剩下的几十万大军仍慢吞吞地行进在路上。
谢玄接到命令后,当即敲响了紧急集合的军鼓。
这时,我的出留又成了一个问题。是继续跟着军队走呢?还是连夜回金口去?
王献之也拿不定主意了,因为,无论哪种选择都是不安全的。随部队开拔到最前线固然不安全,在没有人护送的情况下回金口照样不安全。那几个失踪的宫女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我自己当然是希望跟他一起了,他能去的地方。我就能去。他都不怕危险了。我还怕什么?
最后,我还是跟着部队走了。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时间那么紧,又是深更半夜,
三天后地黄昏,我们抵达了离洛涧不足十里地一个叫曹家桥的小村庄。
部队停下来修整。一边埋锅做饭,同时派探子去前方打探。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洛涧果然有五万人的军队牢牢地驻守着,而且日夜巡逻。严阵以待。
谢玄听了后没说别的,只是吩咐道:“今晚把饭煮多点,再把给我们准备的好菜全部赏给士兵吃。我只拿白开水白饭就行了。”
“今天为啥这样克己?”超笑着问他。
谢玄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不吃饱点。等会怎么喊得出来。”
“你不会真的用上那一招吧?真的变成‘啸’营。行得通吗?”王献之还是有点迟疑。
我们当时那样提议,异想天开地成分居多。这种办法纯粹是上不了台盘的。说得难听点,就叫旁门左道。而且实际效果如何。还从来没人尝试过。贸然用起来,会不会有点冒险?
但谢玄这个大统领坚持。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所谓“兵不厌诈”,战场本来就是只论输赢的地方,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这天深夜,谢玄派慕容悠率五千嗓门奇大地“精兵”夜袭秦军。秦军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四处传来鬼哭狼嚎,不知道来了多少妖魔鬼怪,吓得四散奔逃。
就象所有战场上地大崩溃一样,士兵惊慌之下,无法判断敌军多寡,更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只知道跟着人群逃亡。秦军地将领们徒劳地呼喝,哪里喊得住?眼睁睁地看着几万人潮水一样地退去。
也许是因为那种像要吃人的狂叫声太恐怖了,很多秦国士兵竟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争着奔向淮水。到处都是令人恐惧地黑暗,只有那一练江水还闪着幽幽白光,间或还有点点渔火。于是他们前仆后继地跳进江水。
结果,一万五千多秦军落水而死,其余地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军械粮草全部落入了晋军手中。五万人的军队在五千敌军突然进攻中彻底瓦解,这突如其来地失败肯定让苻坚大吃一惊吧。
我们的队伍乘胜挺进,第二天就和被围困的晋军会合,然后很快完成了整顿和集结,屯扎于水之东。
;;略,派了一个被他俘虏的前晋将军朱序来我们的军营劝降,许诺谢玄说:只要他肯反戈一击,立即封他做镇南王。
可惜,朱序一来就告诉了谢玄一个重大的消息:苻坚大军还没有集结完毕,不如一边假装答应投降,一边迅速部署。准备好了就立即进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谢玄本来打算先守一段时间,看看形势再说的,因为苻坚的军队实在太多了,晋军区区几万人,实在不敢贸然进攻。现在听朱序一说,当即决定马上出击。
水,也就成了两军的决战之地。
(208) 来到杭州
们的车快马加鞭,奔波半个月后,终于望见了杭州的
我掀起车帘轻轻念道:“山门。”
入城后,第一个感觉是杭州的桥真多。车走不了一会儿就要上桥下桥,什么梅家桥,西桥,仙林寺桥,桥,迎宾桥……等等等等。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杭州到底有多少桥啊?”
王献之想了想答:“各种大中小桥加起来好几百座吧,也许上千呢。”
“天那,上千座?”
我还在惊叹,黑头在车外说:“少爷少奶奶,好像不只呢。听说如果把那些乡村小桥也算进来的话,有两三千座了。”
我张大了嘴合不拢,两、三千,那是个什么概念?人家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杭州是十步一港五步一桥了。
突然,一个招牌映入我的眼帘,我再次发出惊呼声:“天那,子敬,你看那个‘当’字。”
“跟我父亲写的很像对不对?”
“嗯,真的好像,这人肯定是令尊的崇拜者,专门学‘王体’的。也真难为他了,学得有七、八分像了。”
“你确定只有七、八分像吗?”他的笑容神秘莫测。
“好像还不只……啊,我明白了,这个‘当’字就是令尊写的对不对?”
他一把将我从车窗边扯回来,正色道:“那个‘当’字是谁写的先别管,我们首先要纠正一个原则性的错误。”
“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嘛?”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大概猜到他指的是什么了。
“你称呼‘我们’的父亲什么?”
嗫嚅半晌,终于改口道:“家大人。”
“家大人也是在外人面前的称谓,我们之间谈起父亲,直接称‘父亲’就行了。我父亲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在小辈面前也很和蔼地,你如果一口一个‘家大人’,他会觉得很生分。还有‘令尊’坚决不能用,那是称呼别人父亲的,这点一定要记住了。”
这也计较半天,要论起来,我们现在连正式的婚礼都没举办,我现在就一口一声“父亲”,很难为情的。
“记住了没有?”他还在固执地强调。
“记住了记住了,唉。真啰嗦。”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啦”,懒得再跟他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再次趴到窗口,却发现我们已经过了一座桥,现在正好走到那个当铺跟前来了。
车子在“当”字面前停了下来,他笑容可掬地说:“下车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看着那个似曾相似的“当”字。我恍然道:“原来这个当铺就是卫夫人开的分店,难怪我觉得好熟悉的。”
早就听说她在全国各地开了好几家分店,想不到杭州也有。
站在当铺门外。一个陌生的掌柜点头哈腰地跑了出来。王献之跟他谈了一会儿后,回头对我说:“师傅去我父亲的官署了,因为我二哥二嫂从建康过来探望父亲,今天在官署里摆酒为他们接风。师傅作陪去了。”
我们地车继续行进,我却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王凝之和谢道蕴来了。虽然我并不怕他们,但人越多。不确定的因素就越多。我们真的可以绕开他母亲顺利地举行婚礼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谢道蕴可是站在道茂那边的。曾经,她暗示我。王献之娶道茂是无庸置疑的,因为这是两家多年前就已经商定好了地,我最多只能做他的小妾。王家决不可能得罪至亲转而迎娶我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做正室。
这些天来,跟王献之在路途中、在战场上相依为命,早就忘了这些让人烦恼地问题了,想不到一回归正常生活,立刻就像重新陷入乱泥塘一样。那种无力感和无助感能让人对人生失去信心,因为,出身这东西是先天的,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
如果这样,我倒情愿战争多打一段时间,让他们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最好是让道茂等不下去了,自己主动悔婚嫁人。
这场敌我力
,看起来完全没有致胜希望的战争,却以一种不可思短短的两个月就结束了。
时间这么短,后方地一切都还保持着原状,包括我们之间的问题,也没有得到丝毫地改善。
看我低头悒郁不语,王献之把我拥进怀里说:“你放心,等会一见到父亲,我就告诉他我们已经在金口举行过婚礼了,你现在已经是我地妻子。”
“千万别!”,我忙制止他:“这样很可能会弄巧反拙的。撇开父母私定终身,他会认为我们不尊重他。既然不要父母自己可以举行婚礼,那还求父母主什么婚呢?自己作主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