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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命力师列传 > 第十回 但求自在

第十回 但求自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竟是屠杀,屠杀!”城楼上的汝南王陡然变­色­,同夔人交手不过几瞬工夫,底下的两万士兵竟是折损了三分之二有余。

这还如何对抗?夔人竟是强悍至此,根本无法力敌!然而,撤兵回城吗?显然不可行,只有力拼!

汝南王惶急冲着身侧的州守岳远大喊:“快让城里的士兵下去增援!”

岳远呆若木­鸡­,浑然无觉,像是失去了魂魄的傀儡,垂手而立,没有半点反应,眼睛里也没有半点光彩nAd3(

汝南王勃然大怒,叱喝道:“岳远!”,他有奔了过去,一把扭住岳远的衣襟,“你可听……喂,你怎么了?”

他手一松,岳远直挺挺倒了下去,像一具尸体!

“这,这,这……”汝南王连呼三声而退,跌坐在太师椅之上,惊骇之极。他放眼城楼,又更是骇得一身皮肤粒粒竖起,那些侍卫兵将一个个面­色­苍白,全无血­色­和神情,如同木头雕刻成的人偶一样,杵着四周!

“不必这么惊慌,你很快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忽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来。

汝南王遽然转身,只见四个夔人立在了身后,正是苏娜、银角、胡安和鲁尔弗四人。

苏娜戏谑笑着,嘲讽道:“嘛,嘛,还不至于这么惊恐吧,身经百战的王爷!”

汝南王虽是惊恐,却也飞愚蠢之辈,立马问道:“你们一直隐藏在军中?”

“你倒也不笨,只是发觉得有些迟了。”银角转身,望向楼下,笑道:“你瞧,你们的兵,都死光了!”

汝南王闻言身子一抖,猝然回首,只见十里沙滩都被鲜血浸红,上面铺满了破碎的尸体,四周死寂,只有二十来个夔人站在那里!

“不!”汝南王呼号着往前抢去,一下子跌到了,怒骂不止!

银角嘻嘻一笑,道“歇息吧,王爷!”随即右手一挥,劈出一道拳风,忽的一声,将汝南王击昏了。

第五十六回 初次交手

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的骷髅,站在城楼中,这骷髅横着骨头右手,弯着七八尺长枯柴一样的中指,滴下一粒­鸡­蛋大的黑烟,落在汝南王的头上,沁了进去。

这滴黑烟,仿佛仙丹灵药,一入了他的身体,竟有如枯木逢春一般,令汝南王醒了过来。他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睁着无神的眼睛,低头垂手地立在苏娜等人面前,像是在听候命令的小兵小卒。

“虽然杀光了两万人族,我们也是损失惨重!”银角望着底下红­色­的沙滩,不无悲伤的吁叹。

苏娜也是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外域已无我族的存活之处,更不能生生世世龟缩在暗无天日的深海,只有上岸争一领地了。”

“只是不到这内域,不知内域兵力之强大,我们能否完全占住这榕州城,还未可知啊。”

苏娜双拳一握,仰头望天,冷冷说道:“终有一天,我定会上去,炸毁他们的黄金万宫!”

忽地一个身影从楼下飞了上来,是那金角,他落在众人面前,望着胡安说道:“从这个什么王爷的记忆里,看见了那几个命力师了吗?”

胡安怯懦地回道:“看见了,我这就映出来。”

只见胡安十指弹动,像是优伶­操­纵傀儡一样,那个巨大的骷髅两只手掌动了起来,格格作响,落下一片圆的黑影。很快黑影有了新的变化,当中泛光,像嵌入了一面镜子,镜子竟是映出几个绰绰人影。

这几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大姐头、铁塔和宗明,光亮映­射­出来的其实就是汝南王去万宜馆同大姐头见面时的场景。

“喔,那个白发小子便是雷君宗明了,看起来可不怎么强,病恹恹的样子。”苏娜盯着画面仔细的看,兴致盎然,大有上去同光亮中的人搏斗一番的冲动。

金角笑道:“怎么,你又来了兴致nAd1(”

银角也跟着笑了。

苏娜嘻嘻笑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雷电命力,我可是从来都不曾听说过!”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进城,先将这榕州城掌握在手中,用这十万人族做要挟,才能让大周国的军队不敢肆意妄为。”金角吩咐道:“你同鲁尔弗回海里,带族人进城。我、银角同胡安三人,带领这一千二百傀儡士兵先将榕州城控制起来。”

苏娜撇了撇嘴,又瞥了瞥那个浑身都罩在黑袍之中的鲁尔弗,颇为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他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走了,回海底。”

言罢,身子一跃,跳下楼去了。鲁尔弗一言不发,也跟着纵身飞下楼了。

金角走到栅栏边上,望着底下一片血海尸山,朝着那幸存的十七个族人,叱咤喊道:“这一战,我们虽然胜了,但是没有时间欢呼,也没有时间替死去的族人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埋葬他们的身体,因为我们要前进,我们的族人还在深海里苦苦等待能够放心活下去的地方,所以,请随我一同进城,我们的勇士啊,进城,进城!”

“进城!”沙滩上,血海上,虽是只站着十七个夔人,回应之声却是如同千军万马呼啸,声荡九霄,连他们身后的红­色­都激荡了起来,泛起一层层红光的波浪,朝着很远的地方,追赶着荡去,阳光下像一片片沾血的刀锋!

“走,进城!”

金角、银角和胡安领着傀儡汝南王和几大列傀儡士兵,十七个夔人浩浩荡荡朝榕州城人烟密集之处走去,大约有百里地远。

且说苏娜同鲁尔弗下去海里,才潜入了四五里,苏娜便折道泅了上来,让鲁尔弗自己去通知族人,她要自个一人偷偷地去会一会雷君宗明,看看那雷电命力,究竟有多么不凡,这摧毁了半片皇宫之人,是否有真本事!

苏娜她绝不是夔族里战力最强劲者,然而却是夔族里最为好战之人,凡遇强敌,必与之相斗,即便明知不敌,也勇往直前,毫不畏惧nAd2(因这好战的脾­性­,她也不知险死还生几回了。她从那个州守岳远里知道了宗明的事迹,便已经按捺不住拼斗之心了,若不是为了一族大事,她早就直捣万宜馆,挑战宗明了!

如今见了宗明的模样,她哪里还等待得了?

她泅在海面,慢慢等待金角那一大波人马走远了,才上岸来。

“嘻嘻,虽然很抱歉,但是偶尔率­性­一回,不也挺好的嘛,嗯,不错,正该这样子做,苏娜!”

她喃喃自语,轻快地在沙滩奔走起来,双足都染满了血。

忽地,她汀了脚步,仰头看着城楼。

城楼的飞檐之上,站着一个人,是那宗明!

“来迟了,该死,怎么死伤这么惨重?刚才看见了那支军队又是怎么一回事,夔人们都被打败了吗?”

宗明放眼四顾,满眼赤红,浓厚的血的腥味灌入鼻腔直冲大脑,令他几乎要晕眩过去,太惨烈了,即便是人们想象的地狱,残酷的程度也不及这里的一二分。

“喂,你就是那个宗明?”

这声音不同内域人的口音,也不似宗明的口音,有些怪异,虽然不能听,却像金属摩擦之声,一下子惊醒了宗明,他决眦下视,横扫八方,终于在远处的沙滩看见了苏娜。

宗明眸子一缩,惊呼道:“夔族?!”

两人一高一低,隔着一片赤红的沙滩,遇上了!

“喂,你是那个宗明吗?”苏娜不耐烦喊道nAd3(

“正想知道夔族踪迹,不想遇上,真是再好不够了!”

轰!

一道惊雷炸开,化成漫天雷光,整个城楼粉碎,瓦砾土尘纷飞,宗明消失不见了。

苏娜不过眨了一下眼睛,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身前,一个雷电灿烂的拳头竟然直扑头部而来,视线一下子都拳头遮住了!

喀嚓一声,雷拳轰在了一片蓝­色­的冰上,冰裂开了,发出蓝光,苏娜这才趁机飞身而退,一面喝道:“爆!”

轰!

蓝冰飞­射­,雷电迸起,只能看到一片青白­色­充塞四周。

宗明把手一挥,光亮顷刻消散,他白发飘荡,缕缕雷电缠身,显得格外神勇!

“果然是雷电,雷电命力!”

苏娜双眼亮得都能放出光来,她哈哈大笑一声,双手一翻,裹上了两团蓝­色­的水,奔抢上前,欲同宗明一分高下!

蓝­色­的水光泽冷冽,寒气滚滚,苏娜速度亦是迅疾,寻常人根本无法躲避!然而宗明的命力定­性­乃是雷电,是世间最快之物,只见他身子一晃,便消失无踪。

苏娜猝然止步,眼珠四闪,瞟视周围。

砰!

她的背后,忽地有一块蓝­色­的冰炸开了!

砰!

她的右侧,也有一块蓝­色­的冰爆炸了!

砰!

同一瞬间,她的面前也是一块蓝冰爆炸了!

砰,砰,砰……

她的身边,一颗颗蓝­色­的冰都爆炸,仿佛一个宇宙爆炸,繁星炸裂,灿烂无比,光芒成片,震声彻天,有几缕雷电缠绕!

幽水蓝晶,聚气成璧。这是苏娜的命力!

苏娜身为夔族最为好战者,其战斗天赋堪称夔族百年来最为优越,一身命力尤其­精­妙,变幻莫测。她的命力,可化为水,化为冰,化为气,远攻近防,无所不能,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在防守一道,她有一绝技,号称无人可破的绝对防御,她命之为“蓝玉无瑕”。

这一招其实说来并不玄妙,却只她一人做到。

这蓝玉无瑕,是这样施展的——首先她将命力散化作气状,布满四周,处于无形无­色­无味的流动状态,隐而不发,一旦遇上了别的命力,这气便会瞬间凝成蓝晶,化作一面坚硬的玉壁,挡住那些外来的命力,无需她自己时时盯防四周,她的命力自会像一个守护神,­精­密而迅疾地保护她,让敌人无处下手,无功而返!

即便是宗明,以雷电之迅猛,仍然无法攻破这流动的蓝晶,破掉这招“蓝玉无瑕”!这些爆裂的蓝晶,正是这招“蓝玉无瑕”抵挡住他攻击招式的结果。

忽地一道雷电从苏娜身侧一闪而起,落在稍远处的沙滩上,宗明退了出来。

苏娜嘲笑道:“雷电命力虽然强大,可惜却跟了蠢主人。呆子手中的纵使是神兵利器,也赢不了高手手里的一块石头!”眼睛里有着无限鄙夷嫌弃的神采。

宗明双目一张,正欲反驳,身后那片海却沸腾了,一个个巨大的气泡升到海面便破裂了,顿时波涛汹涌。

苏娜嘻嘻笑道:“那是我的族人要上来了,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我还没有同好好打上一场呢!”

宗明眉头一皱,暗觉事情大有蹊跷,便问道:“这么说了,刚才的战斗是你们赢了?”

苏娜撇嘴嘲讽道:“果然够蠢,我的族人都要上岸了,难道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宗明沉吟良久,才道:“也就说,你们打算入侵榕州城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苏娜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骂道:“快走,快走,好好躲在万宜馆里,我会去找你的。”

砰,砰,砰……

一个个夔人从海里飞了出来,向着沙滩落来!

宗明不语,冷冷看了苏娜一样,雷电飙起,一闪而消失在天际。

“嘿嘿,一场酣战可不能让人打搅了。”

苏娜兴高采烈,在沙滩上手舞足蹈起来,踢起血­色­的沙子,像一片霞云纷飞!

第五十七回 黑雪纷纷

雪,总是能博得诗人的吟咏,不论是滋润美艳之至的江南的雪,还是那冰冷的灿烂的朔方之雪,它们纷飞飘扬,在晴天之下,随风起伏,在日光中闪闪发光。一片片,或大或小,一簌簌,或密或疏,雪花都在旋转升腾,弥漫天空,让大地都成了白茫茫一片,­干­净极了,晶莹剔透,整座城都能像冰宫,挂满了凌凌闪闪的冰柱子!

然而,若是天上飘了雪花,竟是黑­色­的,人们还能以为好看,诗人的口中可还能涌出美的诗句?

不能,在无边的黑雾中,在广袤的天空下,一片片旋转起伏着的是死亡的怨念!那是诡异的雪,是不该存在于天地间的毒,是死去的恨,是虚空的无!

这雪只要落在人的身上,那人便会坠入这怨、这恨、这无的虚空里,丧失自我,不能醒来,成为了这雪的主人的傀儡,沦为一具无魂的­肉­体,在人世间踯躅、徘徊!

这黑­色­的雪,自然非天地所生,只见榕州城的上空,飘浮着一个十丈高大的黑烟骷髅,那些黑­色­的雪,便是从这骷髅身上簌簌落下,纷纷飞扬,旋转飞腾。

这黑­色­的雪,却是不会落在屋瓦上,不会挂上树上,也不会降在地上,它仿佛投­射­在世上的虚影,竟是穿透了屋瓦树木,缓缓落在人的身上,沁入体内。榕州城里的人,无一幸免,都被这黑雪侵入了身体,沦为了傀儡!

一座城,一个时辰,彻底掌控在了胡安的手里!

黑雪,像人们的希望燃烧后的灰烬,弥漫天下地上,灰茫茫一片,这里成了无望无魂的死一般的国度。四外也是死去一般的寂静,一栋栋楼阁院子,兀立灰蒙中,像一个个坟头,一切都是无声。

宗明踏着雷电,飞在榕州城上空,望着这旋转飞腾的黑雪,沉默了。只见那些黑雪飘转而来,落向宗明身子时,都会“呲”的一声,像纸片一样被雷电瞬间灼烧­干­净。

“黑雪,可真的有够不祥!”宗明自言自语,“不知道大姐头他们怎么样了,我还是赶紧回去才好nAd1(”

雷电一闪,宗明瞬飞数里,落入了万宜馆里,迈步朝屋里走去,从后院、厢房,到厅堂,再至前庭,门店,空荡荡,静悄悄,他没有发现任何人,只见黑雪弥漫,­阴­森森!

“大姐头、铁叔、琪儿……”宗明站在院子中央大喊道:“你们还在吗?”

四外寂静,唯有树叶随风沙沙响,片片黑雪飞扬!

“不在了,这种时候会上哪儿,奇怪。”宗明捏着下巴,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这时候黑雪停了,天下地上都见不到它们,好似一场梦,来去了无痕。天空中的那个巨型骷髅从头至足,淡化了下去,也渐渐消失了。

宗明仰头看天,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却忽地在他的上方,有一处空气扭曲了,像一面水被人扭着旋转起来,而从这扭曲处凭空吐出了七个人,他们像落叶一般缓缓飞了下来!

宗明如获巨宝,喜不胜收,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说道:“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被那奇怪的黑雪浇到?”

这七人不是别人,正是宗明方才苦苦寻找的大姐头、琪儿、铁塔和二郎、三郎以及玄道子父女,一众七人见了宗明回来了,也是很高兴。

大姐头笑道:“我们没事,那黑雪一飘进屋来,铁叔就把我们都送进他的命力空间里,一点雪也没有沾上。”

二郎大喇喇嚎道:“那黑雪是什么玩意,榕州城可是不会下雪的地方!”

宗明回道:“那是夔人的命力!”

“夔人?”二郎瞪大眼珠子都快要凸下来了。

三郎眉头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一涨,立即问道:“你的意思是,夔人已经来到榕州城了!”

“嗯!”

“也就说,汝南王的那两万大军,已经败了!”

“不错,两万人全军覆灭,被屠杀于沙滩之上!”

二郎一听,便炸了锅一般,汹汹吼道:“什么,都被杀了!”这一声吼将游在水缸里的绿琪儿都吓得,她沉了下去nAd2(

大姐头蹙眉问道:“那么这榕州城,将成为夔人的新居所,新据点了?”

玄道子也问:“那些黑雪,究竟是用来做什么,他们想借此达成什么效果?”

便在众人疑惑之际,屋外传来轰隆隆的行步声,整齐划一,仿佛军队在行进,震得屋瓦窗户都格格响!

“走,出去瞧瞧!”二郎率先跑了出去。

大姐头等人便来到了后院,立在院子的墙上,只见屋外的街道上黑压压挤满了人,纵横交错,宛如河流一般,不断涌动。

这些人俱是面无表情,双眼呆滞,低头垂手地摆动着身子,像个傀儡,沉寂着走去。

二郎惊慌问道:“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头沉吟了半会,才叹道:“他们被人­操­控了。”

“谁?”

三郎猜道:“是夔人,那些黑雪便是媒介,只有沾上了,就会受施术者­操­控,沦为傀儡!”

“那可有什么办法解救他们?”

“嗯,大概让施术者解开这一命力招式,他们便能恢复正常nAd3(”

“四郎,你可有看见那个夔人?”

“很遗憾,没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离开,还是留下来?”

“先藏起来,如今整个榕州城清醒的只有我们八人,且先看看这夔人进城后要做什么勾当。”

“嗯,还是赶紧藏起来好,那些夔人已经知道万宜馆了,我们的底细他们一清二楚。”

“快看,天上!”二郎惊慌大喊。

众人闻言朝天一看,只见一个个巨大的水波,驮着一群群的夔人,飞在榕州城上空,数量足有五六千。

“终于来了”宗明喃喃说道

大姐头朝着二郎、玄道子等人催促道:“你们赶紧藏进铁叔的命力空间里。”

二郎问道:“那你呢?”

大姐头望着这些傀儡一样行走的市民,黯然说道:“我要将夔人占城的消息传出去,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这些人啊!”

宗明笑道:“这事还是交由我吧,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诸位对上这成千上万的夔人,只怕连逃跑都做不到!这话虽然有些刺耳,但却是事实。”

众人默然!

宗明朝着铁塔一点头,铁塔右手在空中一划,竟是在空气中开出了一道透明的门,他的手一挥,大姐头、二郎、三郎、玄道子父女、绿琪儿都像一溜光似地,咻地一声,都被那空气中的门收了进去。

铁塔望向宗明,嘴巴动了几下,他在说——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冒险行事,只要回到这院子来,我就能感应到你了。

宗明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大姐头等人就拜托您了。”

铁塔又嘱咐了几句,才纵身一跃,跳入了门中,那门便彻底透明,消失不见了。

宗明望着那些朝城中心落去的夔人,看了看街道上的傀儡,喃喃说道:“看来共处,已经是痴人梦话!”

他跳下墙,汇入了傀儡行人之中,也把一身命力都沉静在身体内,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跟随人流而去。

第五十八回 十万傀儡

一群群夔人,汇聚在州府官署。

他们男女老幼,一共只才有五千六百多人,其中战士一千二百多人。战士悉听从五大战士的指令,乃是守护族人的战力。五大战士之上,原本有三位夔神,只是在同天之一族的战斗,死去了两位,剩下一位夔神,重伤昏迷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醒,或是什么时候静悄悄地死去。

海夔一族,族人原本有十万之众,守护战士亦有一万之多,然而,却因违抗天族指令,遭受天族的追杀,三十年间,足足死去了十分之九,幸存下来一众老弱­妇­孺,无处可安生,只好进入内域,强行霸占榕州城。

又因为战力实在寡弱,于是他们让胡安使用命力“骷髅幻戏”将这榕州城十万民众都迷惑了心志,控制了他们的思想,沦为傀儡,以此作为要挟,防止大周国军队的大势进攻。

此时,四栋官署连及周边的几十座院子都被夔人占去了,住满了夔人。

十万民众则如群蚁,汇聚在官署四周,填满了每条大街小巷,密布四五里,从天上看下去,成了一大片的黑影。

宗明便藏在这群人当中,静静等候夔人下一步的行动。

话说,夔人五大战士同族长正在官署议事厅里,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这族长,已经很老了,身形消瘦,连夔人特有的粗坚的毛都花白的软了下去,那牛角似乎也没有什么光泽了,只有那一双藏在皱纹里的眼睛,还在灿灿闪光。

老族长声音沙哑,有些吃力地说道:“这榕州城算是拿下来了,至于能够据守多久,便要看我们的战力,和这大周国皇帝会派多少人了。”

金角点头,应道:“不到内域不知道,这块土地竟是这么能养人,小小的榕州城竟然聚集了十万人。照此推测,这大周国怕是至少拥有上万万人,那么他们的战力之雄厚堪称恐怖!”

苏娜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些大惊小怪的模样,说道:“上万万人!这么多,整个外域的人族也没有这多人啊!”

银角道:“内域怎么能同外域相比nAd1(外域的气候、地势、种族都要比这里凶险万倍,是只有强者才能生活下去的残酷之地。你看着内域,风调雨顺,万里平川,又无什么强大种族,几乎没有什么威胁,人族的繁衍自然旺盛了。”

老族长笑道:“这也是内域会被称作‘后花园’的原因所在了。”

金角道:“虽然这里是‘后花园’,从矮子里挑大个,他们也能聚起数量巨大的命力高手,如今的我们,兵力确实太寡弱了。”

老族长道:“希望这大周国皇帝不是什么心狠手辣、鲜仁寡情之人,不然我们多半呆不下去的。”

他满脸忧­色­,看向那盘腿坐在椅子上的胡安,说道:“还有一个时辰,这十万人族的幻术才算完成。你们可有彻查城中是否有漏网之鱼?”

金角回道:“有一个叫万宜馆的地方,似乎还藏有一些人。”

老族长急了,脸上的皱纹都撑开了,喝道:“还不快去解决他们,若是让他们逃走了,泄露了我们的消息,一切都完了!”

苏娜立即说道:“这事让我去办!”

她一说完,便往外奔去了,金角把头一扬,银角立马跟了出去。

才出了大门,银角便看见苏娜已经飞在天边了,离开很远了,他脚踏水波拼全力追赶,追了好半晌才追上了。

苏娜斥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万宜馆里可不止使雷的一个人nAd2(”

“哼,我一个人足够了!”苏娜努嘴说了一句,往继续往前飞,可是飞不出多远,她又汀了,立在水波上,朝着底下的城市四处张望。

银角戏谑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认不得路吧?”

苏娜厉目一瞪,喝道:“那你还不带路!”

银角微笑地摇了摇头,腾驾着水波,引着苏娜,往东边飞去。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万宜馆前。

苏娜飘身下来,直奔大门,伸手一拍,大门竟是虚掩,她心中一动,直奔入院子。四下了无人迹,只有黄叶片片飞落,这空荡荡前院里,根本没有人。

“该不会跑光了。”

苏娜快步走上台阶,走到里头去了,将那一间间房子都仔细看了遍,却寂无回应。她又出来厅堂,往常大姐头看病的地方,大门敞开,一阵凉风吹入,将两边墙壁上的药橱里的药香都吹散开来,馨香四溢。

银角嘲讽道:“看来都逃命去了,什么雷君、空君,也不过是无胆鼠辈!”

苏娜烦躁不安,在厅中来回踱步,暗中心想:“不可能逃走的,他若是想要逃走,就不会特意赶赴沙滩,还同我交手,想要问出我族的踪迹,他不会一走了之的!”

她忽地汀,望向门外,双眼闪闪有光,似乎有两粒萤火在烧着,语气坚定地说:“他一定还在城里,藏在某处,正在计划着什么!对,一定是这样!”

银角见她说得斩钉截铁,很感诧异,便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娜粲然笑道:“不清楚,但我就知道!而且,我一定会找他出来。”

说完,她身子往门外一闪,冲飞上天,离开了万宜馆;银角见她率­性­远去,轻轻笑了一声,也跟着飞了回去nAd3(

不一会儿,苏娜和银角便回到了官署里,银角也将万宜馆里的人都失踪的事说清楚了。

金角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这榕州城已经完全在鲁尔弗的感知内,任何的生命气息他都感应得清清楚楚,从胡安施展幻术开始,并没有一人离开过榕州城,所以万宜馆的那几个命力师,肯定还藏在城中!”

整个身子藏在衣袍里头的鲁尔弗,两个发光的悬浮着的眼睛,上下飘动了一次,这是他在点头回应,确定金角的说话——万宜馆的人都还在榕州城里!

呼!

闭目苦撑命力,施展幻术的胡安,终于完成了他的追后的命力招式,长吁一口气,张开了眼睛,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屋里的人在激烈交谈,自得其乐,他又不禁嘿嘿傻笑了两声。

这一笑,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到了,齐刷刷回首,热切的目光都攒了过来,胡安立马把头一低,身子也缩了下去。

苏娜他们立即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完成了吗?”、“怎样?”、“结束了?”

胡安弱弱地说:“嗯,都完成了。”

“好,很好!”他们的族长开怀大笑。

第五十九回 骷髅幻戏

宗明站在人群之中,放眼四望,只见那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呆若木­鸡­一般杵在地上,不言不语也不动,就像一根根木桩,密密麻麻排列了出去,覆盖几里,颇为壮观!

“果然是被迷惑住了。这种能力也真强悍,洒下一场黑雪,就能够奴役十万人,厉害!”

宗明正在惊叹之际,四周的人忽如潮水退去一般,从外围至内里,陆续散开,远去。从高处看下来,这场面就好像是一滴水正中滴在了蚁窝上,那群蚂蚁一哄而散时的情景,迅速四散,而且无声!

“怎么回事,他们又准备做什么?”

宗明慌乱四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去留不定。

便在这时,忽有狂风骤起,仿佛黄泉地府之中刮来的削­肉­磨骨的冷风,从官署处汹涌袭来≮明大惊,抬头看去,只见一大柱黑影,粗阔二十余丈,冲天而起,宛如蛟龙腾空,这个黑影忽地一震,便立即绽开,化作万千黑丝,纷纷飘落下来,随风摇曳,铺天盖地。每一根黑线却都准确落入每一个人的头上,连接了起来,那黑线便消失不见了。

当中有一根黑丝,弯曲飘动,像一条飞蛇,直往宗明头上飞来≮明屈指一弹,弹出一弦细细的雷电,迎上了黑丝,噼啪一声,便将黑丝炸粉碎。

“咦,我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

“我来这里­干­什么?”

“卖烧饼……咦,我的涤呢?”

顿时,四周的人都“活”了过来,他们如同大梦忽醒,茫然片刻,便纷纷诧异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七嘴八舌吵吵闹闹起来,又带着疑惑各自回家去了,并没有谁记起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一如往常!

“那些黑丝……”宗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关于这种能力,他知道的太少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还有一点——他的踪迹暴露了!

此时,在州府的议事厅里,高悬着一个两丈阔的黑烟大球,黑烟氤氲,细细看去,会发现大球的表面长满了幼幼的黑毛,毛茸茸的样子,像海草在摇曳nAd1(这些黑毛正是连接在十万百姓头脑的丝,而这颗巨大的黑球,便是­操­控十万人的中枢,胡安管它叫做“黑脑”!

骷髅幻戏,如梦如幻。

这正是胡安的命力!

胡安从小体弱多病,幼年几乎在床榻上度过,如此孱弱之人,在夔族里是很少有的,他几乎成了同辈眼中的怪胎,没有谁愿意同他相识,相好。

他的幼年时孤独的,也是黑暗的,更是绝望的。他常常在黑夜之中,一个人看着黑暗在涌动,在雀跃,在变化,在融化万物!

终于,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过去了,他那因病弱而深陷的眼睛,在黑夜中看见一个了骷髅,站立在他的门前,那骷髅下颚碰撞,说出了一句沉默的话,胡安轻轻一笑。

黑暗,孤独,给予了他所需的一切——骷髅给胡安通向真正黑暗的钥匙,在他孤独的时候,骷髅把他推出了大门,便在这一夜他走出了自己狭窄的地方,来到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正是在这一夜,全部的夔人都沉溺在一个虚无的梦里,直到胡安三天后筋疲力尽昏倒之后,他们才渐渐醒过来了!从此胡安也成为了一名大战士,那年他才十六岁!

骷髅幻戏,这一诡异的命力,胡安给它的定­性­正是幻觉与­操­控,通过“下种”、“连线”这两个招式,让对方陷入幻觉,从而成为“傀儡”,不论思想,言行全都在胡安的­操­控之中。

当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傀儡”是较为平庸,低级的招式,这种方式并不是胡安命力真正可怕之处,他最为高明厉害的命力招式,乃是“植入”与“回馈”!

“植入”,则是通过黑丝,将自己的意念渗入傀儡的灵魂中的“种子”,以此“种”为媒介,生长出一种错觉,而让这错觉成为傀儡理所当然的常识或思维,就好像这个“错觉”乃是傀儡从出生至今,所想所思结成的一般nAd2(这时的傀儡可以恢复成往常的样子,照旧生活,然而他的思想却已经改变了,成为了胡安大脑的分支,而胡安的大脑,则是具象为那个硕大的黑球——“黑脑”!

“回馈”,则是这些看似同平常一般无任何异常的“高级傀儡”,通过那一丝丝隐藏起来的黑线,将他们的所见,所想,所闻统统流转了回来,汇入了“黑脑”之中。

从此,一个人的脑袋,与那千万个人的脑袋,混同一体,所看,所听,所能行,无限宽阔了。

此时,榕州城十万人都被他“植入”了意念,将夔人视为了同族,不分彼此,榕州城也彻底成为了夔人的容身之处,只要城墙外的人不来挑破,一切都能相安无事!

宗明,极有可能便是挑破这幻境之人,夔人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宗明不知道周围的人已经沦为了胡安的眼线,他被看得一清二楚。

“黑脑”的底下,胡安盘腿而坐,他右手一捻,手指牵出了一丝黑线,笑道:“找到那个人了。”

苏娜身子一闪便跳了上前,立即大声问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胡安手指一弹,那黑线飞起,搭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便消失不见了。苏娜身子一震,忽地展颜一笑,道:“这一次,看你还能往哪儿逃!”身形一展,迅疾如风,一闪而去,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老族长嘱咐道:“银角你也跟上去,立即格杀那人,不容迟缓!”

“是!”

银角连接了黑线,便立即追了上去nAd3(

话说,一旦连上了胡安的命力黑线,看见的会是什么景象?

无限,四面八方,忽然都映入了脑海,无穷远的地方,都能一一看见,仿佛地上的所有遮掩都消失了,一切清清楚楚展开在你的眼前☆为奇妙之处,乃是这无穷的视野,能够以某地某处某人为中心,无限扩张。

此时,胡安将视野的中心,定在了宗明身上,将他的位置清楚映入了苏娜和银角的脑海里,宗明将无处藏身!

第六十回 敌手难得

宗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他看着那些忙于生计的城民,疑惑不解,一头雾水。尤其令他不解的是,周围的人总会有意或无意地多看他一眼,神秘兮兮,气氛很是诡异。

这古怪又加多了。街巷口那挑担卖饼的大郎眼­色­很怪,似乎想看,又似乎怕被宗明知道。还有七八伙人,分散在四周,交头接耳的在说些什么,手指着宗明,有一些人还冲着宗明笑。

宗明只觉有一股冰冷从足底窜上了头,直冷到骨髓里去。前面有一个小孩子走了近来,眼里含满了冷意,脸­色­铁青,对着宗明冷冷一笑,又冷冷说道:“你还不快逃!”

“逃,我为什么要逃?”

那七八伙人都跳了出来,围着宗明,桀桀冷笑,眼睛都闪着青光,他们像是在看一个落魄将死的仇人,目光里满是令人冷到心里去的恨意和嘲讽,那个小孩说道:“你逃不掉的!”

“什么!?”宗明越发疑惑,心惊了,觉得自己好似个天理不容的坏人。

这圈人忽地哈哈嘲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上半身像一根折断的芦苇都折了下去,嘲笑声撞上地面,又冲了起来,四面八方涌向宗明,声音像刀戟磨蹭时的声响,刺耳之极。

这些狞笑的人,弯下去的身子一抖,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一个个直起身来,面面相觑,茫然四顾,好似大梦忽醒一样,迷糊了片刻,各自又走开了,该­干­嘛都­干­嘛去了,与平常人一样。

只留下郁闷无比,疑惑至极的宗明,在苦苦压抑心中的怒气!

“你逃不掉的!”一个声音在空中叫起来了。

宗明抬头上看,叱咤说:“谁?”

“你逃不掉的!”无数个声音在四周响起来了nAd1(

“什么……玩意儿!”他气愤了,觉得这是一个极端的侮辱。

“嘿嘿,找到你了!”这个声音格外清楚,是在身后响起的。

宗明回顾,却看见稍远处的一座院子的屋顶上站着两个夔人,正是苏娜和银角!

宗明叱咤道:“哼!是你们搞到鬼!这榕州城里的人都被你们控制了?”

苏娜摇着手指,嘻嘻笑道:“所以才说,你逃不掉的了。”

“你们占领榕州城,究竟想要做什么?”

“嘿嘿,不过是寻一处地方安身而已,只要你不来捣乱,一切都会平安无事。”苏娜笑道“所以,你必须死,当然还有万宜馆里的那几个人。”

宗明暗中想道:“这榕州城已经沦为敌窟,继续躲下去也毫无意义了。”他望着上方的两个夔人,豪迈笑道:“来吧,看你们有没有能耐留下我!”

他往前迈出一步,提起双拳,摆开架势,命力一运,便见得地面上闪起了一圈雷电,霹雳大响—瞬间,这圈雷电迸­射­缕缕电流,像龙卷风一样,飞起缠绕在他的身上,宗明成了披雷流电的神明一般,目光闪闪,银发绕电,一丝丝青白雷电在流窜、闪跃!

宗明右拳一握,那原本雷电磅礴的闪电圈子竟是迅速一缩,变成了碗口大小,箍在右拳之上,雷电炽烈,光芒猛烈,更是一圈圈空气的紊乱,自他的拳头往四周扩散,像湖面泛起的涟漪。

这种空气涟漪,夹杂着忽隐忽现的雷电,汹汹激荡四周,竟在宗明周身形成了一阵阵空气破裂的风暴,周围的楼阁、青石路,竟是是在这种破裂之下寸寸龟裂,噼啪作响。

“这是……厉害!”

在那屋顶之上,苏娜见到了这一幕,当即神­色­微变,眼中满是兴奋之­色­,望着宗明四周不断崩坏的建筑,她一身的命力竟是不由自主地沸腾喷涌而出,成了氤氲的气雾萦绕她的身子nAd2(

“小心点,这雷电命力怕是不易对付。”银角蹙眉,提醒苏娜。因为那宗明身上迸出出来的气势,让得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家伙并不比他们五大战士弱!

苏娜根本没有听进去银角的话,她全副­精­神都汇聚在宗明身上,命力直接凝形,一颗颗锥形的蓝晶,飞满身边,灿若繁星,然而这些蓝晶在日头下折­射­出来的光亮,也比不过她双眼里的光芒,凛冽战意强盛已极!

“好极了,好极了,这才是我要的对手!”

宗明也似乎没有将那个银角放在眼里,眼睛上抬,“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夔人到底有什么能耐!”他那箍着雷圈的右拳,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拳朝上轰出。

那一拳,极为的平常,仿佛就是随意而为,然而就当宗明这一拳在打出来的一瞬那,整个空间竟是诡异的震了一震,苏娜分明见到那萦绕在宗明右拳上的雷圈,直接裂空破风,迅疾无匹地放了出来,并且瞬间放大,像一个天神投出的巨大圆的光刃,砍向苏娜和银角!

嗡!

只见得一个巨大的雷电圈子,一闪便扩散开来,但凡雷电劈闪之处,空气都裂开,现出一道道诡异的黑暗缝隙,整个空间像一面破碎的镜子,破碎虚空!

这一雷圈,至快至强!谁若是阻拦在前方,或是没能及时跳开,那只会被拦腰斩开!

雷断!这一雷圈的名字。

囚禁在黑水深狱的三年里,宗明苦思冥想,自创雷电命力招式一百单八招,远攻、近击、群斗、独攻、虚招、实打,无所不包,衍化之下,层出不穷,可称­精­湛高妙!

雷断,便是这一百零八命力招式中一招,雷圈可大可小,攻击范围随之可大可小nAd3(只是这“雷断”,斩断虚空,劈向苏娜!

强大的声势、破碎的空气、迅疾的雷电,一时喷薄而至,银角只觉头皮发麻,肌肤栗起,根本反应不及。便在这生死分晓的一刹那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无数个蓝光激电一样飞出,迎上了雷圈。

铿铿锵锵……

雷电破散,蓝晶粉碎,相互掺杂纷飞在空中≮明,苏娜各施一招,却是不分高下!

银角惊愕之际,苏娜已经飞身而降,如同鹰隼扑地,空中一闪,双拳裹着湛蓝的水,攻至宗明身前。她只把手一扬,便将三十几粒蓝水朝宗明打去,霎时间像繁星扑面降落≮明双掌一合,大喝一声,浑身雷电陡盛,缕缕雷电强如群龙飞腾,将那些水滴变成的蓝晶,劈得粉碎,他左掌往前一托,从掌心处飞出一道粗壮雷电,脱手飞去,撞向苏娜,声势壮绝人寰!

苏娜双眸一缩,战意的光更明亮了,双掌一封,将两团蓝水糊在空气中,造出一面蓝晶,刚刚好挡住了飞来的那道雷电。不料,那道雷电宛如游龙,一个腾挪,绕过蓝晶,直扑苏娜!

噼啪,噼啪!

苏娜有一堪称无懈可击的防御招式——“蓝晶无瑕”,此时显出它的不凡威力来!只见那道雷电如同巨龙攒山一样,便一堵蓝晶挡住了,不过这蓝晶也被雷电钻劈出了一个深孔,险些穿透了!

“好险!这雷电攻击实在太迅疾了,若不是我的命力特殊,方才那一招可就够我受的了!”苏娜不由得得意起来,朝着宗明喊道:“怎么,你只有这点能耐?”

“那些蓝­色­的冰晶,似乎能够自主活动,想来是她将命力散布空中,一旦遇见别的命力,就会直接凝形,与之相抗。不过,既然是命力所凝成,那么也不是没有攻破的可能,只要攻击足够猛烈!”

“既然如此……”宗明缠雷的头发如同一泓银涛,飘扬向天,那丝丝雷电沿着头发摇曳而起,在空中凝作一柄巨斧,青白雷光闪耀,霹雳之声剧响,气势惊人,“一鼓作气,劈开这烦人的晶壁!”

宗明右手劈下,头上巨斧裂天直落,斫向苏娜头顶,惊魂夺魄,鬼神遇上,亦可斩之!

巨斧劈落,不过一次眨眼的十分之一的时间,这有去无回,一出必杀的雷斧,天下有几人能躲得过,能反应过来?

苏娜,偏偏能够反应,而且回击!在这连死神都回避的一瞬间,她的命力,忽如决堤的猛涛,呼啸涌出,只见一个巨大的蓝­色­的光,从她身上飞了出去,变成一只巨大的蓝晶的鸟,背负青天,迎上雷斧!

这一瞬间,天地失­色­!

万顷雷电化作一斧,要劈开这大地;千层碧涛凝成一禽,要撞破这片天。两者一遇,如同天地相撞,强光百里,怒风如山,地裂楼塌,尘土满天,声势骇人,直接炸起了一朵厚云。

俄尔,烟消云散,露出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两三里内的楼道都在瞬间被毁去了,变成了荒地!

在这片废墟之中,宗明、苏娜二人对峙而立,俱是无恙,仍是不分强弱。

“有……”苏娜刚开口说话,方才落在身后的银角终于赶来相助了。这并不是他慢,而是宗明同苏娜的那一番­精­彩战斗,不过是几个瞬间而已。

银角皱着眉,看着宗明,说道:“这家伙果然不是容易对付,我们俩一起上,尽快解决掉他!”

只是他才刚说话,耳畔就听到苏娜的一声暴喝:“碍事!”便见得一只蓝水巨禽将自己包裹住了,立刻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晃神之极,只见得底下一片灰蒙蒙景­色­在极速变化,一眨眼工夫,他竟然飞出了七八里远,还不知道要再飞多久,才能落地。

“该死,又是这样……”银角心中喊苦!显然,苏娜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行事了,她果然很好战!

苏娜双手上举,各擎一个蓝晶球,阳光透过蓝晶,照出一片冰蓝映在她的脸上,衬托得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和诡异,她说:“没有人,可以打扰我的战斗!”

宗明一怔,忽地身子里仿佛有火一样的雷在烧,每个毛孔都迸出闪电,三年来抑郁在心头战意一时俱起,命力喷薄而出,强如火山喷发,不可抑制,势要毁灭一切!

他汹汹喝道:“好得很!我也想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强!”

于是,一个御雷,一个擎坚,毫无保留地厮杀起来!

(一天更新5章,13000多字,写得很辛苦,诸位读者,若是觉得写得好算凑活,不妨点个收藏,谢谢!)

第六十一回 固若金汤

“雷轮!”

一个宛如太阳一样炙热的雷电巨球,高悬天空,雷电卷卷,强光灼灼,霹雳大震,声势骇人;

一个好似湛蓝冰山砌成的巨大的独角牛怪,凛然蹑空,蓝­色­的寒气缭缭升起,就像一圈圈的冰刀,割得空气噼啪作响。

“夔神!”

苏娜也是施展自己的最大杀招,丝毫无惧那光芒映天的大雷球,心中的战意浓到了极致,她欣然忘己,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心里不断念叨:“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我要的战斗就得是这样子的……”

雷轮落,夔神起,天地动摇!

这是怎样的一幅骇人景象!只见雷轮绽开,千万缕粗大雷电像群龙乱舞,劈裂空气,瞬间夺去了天地间的光亮;那个夔神破裂,无数蓝晶像一簇簇的刀剑,咻咻震响,瞬间夺去了天地间的声音。雷电劈开蓝晶,蓝晶刺破雷电,两者交缠相斗,瞬间夺去了这片空间,一片致命的白蓝,淹没了四周,只有轰隆隆的震耳欲聋之声!

良久,这片天地才归于平静,雷电、蓝晶俱是不见,强光、巨响也是消失了,只有尘烟漫漫,像清晨的雾气,起伏飘荡。

烟尘之中,宗明是岩石一般挺立着,目光直­射­,眸子之中隐约有闪电,长长的头发随风飘动,像银­色­的水。他目光朝上,望着天空,眉头都皱了起来,大概看见了什么讨人厌的东西,轻轻叹了一声,嘟囔道:“一步接着一步,部署得天衣无缝啊!”

“再来!”苏娜的喊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眼光一转,忽地笑道:“看来我们的胜负,要留到下一次了!”

只见宗明的前方,苏娜弯着身子,在粗喘着气,露出了疲态,她对着依然盛气凌人的宗明,竟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沉重!

她忽然愤怒了nAd1(从愤怒里又重燃起了浓浓杀机,圆睁着大眼睛,大声向宗明叱咤道:“懦夫,难道你想要逃走!”

宗明脚踏雷电,蹑空而立,神采风扬,豪迈笑道:“我就在这座城里,有本事便找到我。只不过要快,不然,我定会摧毁你们的一切谋划!”

飕的一声,——只一声,苏娜的眼睛还来不及看清,宗明已经驭雷飞走了,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娜勃然大怒,对着四周大声怒骂:“谁让你们来的,谁让你们来的!”

原来这片废墟的外围站满了夔人的命力战士,约莫有三十个,一个个披甲执棍,杀气凛凛,只是目光都不敢同苏娜相对,有意避开了,他们怕惹火上身。

“好了,不要再胡闹。杀掉这个雷君才是正经事。”金角走了上来,目光转了几圈,“银角去哪儿了?”

苏娜这才想起,方才自己脑袋一热便把银角送了出去,大觉尴尬,惊慌了片刻,却又仿佛换了另一个夔人似地,故作大声惊呼:“这个宗明若是逃了出去,可就坏大事了,要快点找到他才行。”

说完,她就像没事人一般,匆匆忙忙,一溜烟跑开了。

金角无声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一见到这数里阔的废墟,眉头又不禁一皱,他想道:“这雷君果然厉害,方才的交手,只怕苏娜并没有逼他使出全力,只出了五成,六成,甚至更少……”他抬头看天,那正是宗明消失的方向,“全力一战到底会有多强,连我都有些期待了!”

他回顾众战士,大声命令道:“除了守城战士之外,其余战士全都出动,将那雷君宗明追杀之!”

“是”那些战士山呼海应一般喊完了,便各自散开,追杀宗明去了!

那么此时,宗明究竟藏身何处,才能躲开一城人十万之众的追踪?或者我们不禁要问,他真能躲开这天罗地网一般的追杀吗?

诸位,莫要忘了,宗明本是生长于深山大林之人,一人独行深山猎杀猛兽曾有七八年之久,乃天地生就的好猎人,隐踪潜行只是寻常之事nAd2(纵使身处十万城民、数千夔人的包围之中,他依旧有足够的信心不会被发现。

那么他究竟在哪里?

他正悠悠穿行于小街小巷之中,没有慌张,没有趋行,没有施展命力,活像一个幽灵,行走在街巷的­阴­影之中,人们的目光似乎都有一个缺缝,偏偏将他漏了过去。他几步走远,又几步便转过了另一条街;纵身一跃便入了谁家院子,一个转身便飞入别人的阁楼;手一攀便附在高墙之上,足一蹬便窜上了树丛……好似一阵风,来去无影无踪!

这便是宗明狩猎山川六七年所练成的高超隐秘之法,只要他不让命力外露,天底下几乎无一人能够寻到他的踪迹。而一旦他使用了命力,那便是雷电了,天底下又有谁能跟得上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城里逗留?

他错失了时机,成了牢笼中的鸟儿,无法出城了!

这牢笼是无形,不能看见的,宗明却感觉得一清二楚。

——在宗明同苏娜相斗之时,自官署之中涌起一道黑光,升上了天,仿佛是袅袅炊烟遇到锅盖,那些黑光在半空四散了开来,成了一个巨大的罩子,将整座榕州城都笼罩住了,随即黑光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宗明的心头。当宗明从苏娜处脱身,赶至城门时,他虽然没有凝聚命力去看,却也感觉到面前有一种东西存在,只要他一往前,触碰到了,就会被发现,或者还有更不可想象的结果,他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又重新走回城中。当他离开城门,心中那异样的感觉便淡了一些,很显然是因为他离那个无形的罩子离得远了nAd3(

“先是把一城人变作傀儡,后再将整座城都隔绝开来,无论是城外有谁要进来,还是城里何人的行动,都一一掌握起来,里外结合便是一座胜似铜墙铁壁的坚固城池了,不,不,应该说是一座死城!这什么夔族的倒真是好手段!”

“若是只我一人,倒是可以硬闯出去,却也实在不好撇下这十万人。还是回万宜馆找玄老夫子这些头脑好的人商量商量最为妥当。”

宗明朝万宜馆走去了!

但是,猛兽的巢­茓­一旦暴露之后,它任然会回去吗?

不会!

宗明等人犯了最无必要也最为致命的小错误!

第六十二回 商量计策

但凡有些许经验的猎人,一旦发现了猎物的巢­茓­,他们便会巧布机关,将那巢­茓­变作陷阱,自己则隐藏在暗处,静静等待猎物入彀来。

此时,宗明正在回去万宜馆的路上!

宗明本是高明的猎人,为何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而不自觉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大姐头等人还藏在万宜馆里,他不得不前去相会;同时呢,宗明也有足够的自信,他自赖雷电命力之强大,足以抗敌,那怕千军万马!而最为主要的一点,乃是无论他们如何计划,只要他们出来了,就必然会暴露行踪,必然受到围剿!

天地若化作了牢笼,谁人能逃脱出去?

于是,宗明来到万宜馆了。

他把手一攀,翻身过墙,落在了庭院里,只见云天蓝碧,黄叶落满地,西风紧紧吹得枯枝颤抖,一行北雁往南飞去。

秋深了,那辽阔的天,满眼的萧瑟,相映着呈现在他的面前,平添了几分愁,宗明忽地怔住了,他看着飞雁在这无际的天空中漂泊着,寻找归宿,不由有些心慌,他想起了往事。

此时,庭院空空,只有他一人!

“哼,还真是脆弱……”宗明苦笑了一声,连忙压抑下那险些决堤而出的仇怨和思念,掌心一翻,凝出一朵雷,五指一张,雷之花像焰火炸开,数十粒雷电冲天而起,飞向远方,像极了流星雨。

这数十粒雷电并非真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它们都凝成了小雷兽,在整个榕州城极速乱窜了起来,是要来混淆敌人的追踪。那怕只能给敌人造成一小会儿的迟疑,也足够宗明藏进铁塔的命力空间中。

果然,雷电飞逝,在宗明的面前,空气敞开了几片水面组成的透明的门,宗明纵身跳入门内,就像跳入了另一个空间,凭空消失了,那门也如水面的涟漪,一个扭曲便消失不见了nAd1(

消失?其实确切地说,宗明是真的走入了铁塔所开辟出来的命力空间去了,那是另一方天地。——“虚室生白”,再简括之,可以“虚室”二字名铁塔的命力。

虚室是从无中开辟出一方天地来。这方天地可大可小,可方可圆,全凭铁塔的命力决定与维持,若是他解除了命力的维持或者命力耗尽,这些个“虚室”则随之如风烟湮灭了。

虚室,有一个最为独特的优点,那便是它属于另一个空间,所以除了施展者铁塔之外,再无没有一个人能用任何法子寻它出来,可谓天地间最不可捉摸的事物。当然,利弊总是相随,虚室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便是它是无法自主移动的,因为它全凭铁塔的命力来维持,离开铁塔十步远,便会破裂,于是它只能随铁塔移动而移动;如果是铁塔也进入了虚室之中,那么它就无法移动了。也就是说,铁塔于何处劈开了虚室,虚室便存在与何处。若是再具象些来讲,我们可以整个空间当做是一本厚厚的书,铁塔的虚室则是在页与页之间的书签,位置是固定的,整本书却多出了一张纸,只是这虚室到底不是书签,它是虚空,是无限的另一个空间,而整个空间多出了的自然就是一个新的空间了。

只见宗明进入的虚室是一个上下四方具是白­色­的世界,不知顶在何处,底在何方,也不知四周延长到哪里,弄不清楚这只是一个宽敞的白­色­屋子,还是漫无边际的白­色­光团,上下四方只是白­色­一片,如同大雪下三日后的天地。

在这上下一白的当中,有几点影子,那是一个木缸子和六七个人悬浮在白­色­之中。只见,绿琪儿趴在木缸子的沿上,露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那里紧张的凝视。

“呀,明哥哥!”她高兴得忘却了害羞,大声叫了一声。

众人都看了过去,无不欣喜。

宗明立刻一驱雷电,飞了过来。

大姐头焦急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糕,整个城都落在夔人手里了nAd2(”宗明把他在外头的见闻都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得都沉默了,一时之间都皱着眉头,思虑起对策。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死局啊!”玄夫子抚须叹道“若是强闯出城,引来大军攻城相救,却难保夔人不来个鱼死网破,以十万百姓做要挟,做出一些残酷之事;如果且由夔人栖身于此,十万百姓亦不过暂时平安,做稳了傀儡奴才罢了,也是不能容许的事情……这些夔人,先是杀尽军队,继而控制全部的人,最后隔绝这座城,一步一步的部署还算高明。”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二郎急哄哄地说,他觉得很憋屈,如果自己习得了命力,他势必要出去同夔人战上一番。

玄夫子说道:“这看似无解的僵局,那层层谋划却是围绕着一个点展开,这一点便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那是什么”还是二郎抢先发问。

“傀儡之术的施术者,那位命力师。”众人都竖耳静听,“夔人最大的倚仗是受控制的十万百姓,只要我们除去了他们的控制,夔人便会立即势单力薄,到时不论是大军来救,还是我们同他们交手,就能免去掣肘,方能有所为,驱除夔人之事,才能做到。”

“只是这傀儡之术,是否能够解除,解除之后人又是否能够安然无恙,我们都无把握,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大姐头很忧心,强行解除傀儡之术,是不是会伤害到人,若是解除幻觉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玄夫子慨然叹道:“若要救醒众人,冒险则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这十万生灵的­性­命,却绝不是我们能够决定。所以,或许这本是个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的难局。”

三郎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是解除幻术,还是解除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只要擒住那个施术者,一切便都一清二楚了nAd3(”

“那施术者会在哪里?”二郎迫不及待地追问。

玄夫子说道:“这人既然是成败之关键,所处之地必定有强敌重重保护,深怕出半点差错,如今城里最多夔人聚集之处,便是他的藏身之地,也是我们的生死之地!非舍生勇猛之人,不能进!”

“官署,那里便是夔人的大本营,约有两百个夔人战士在把守。”

玄夫子点头,说道:“接下来便是要闯不闯官署的问题了。老朽以为不可闯,敌我力量悬殊巨大,而且时机不对,至少城外得有大军同我们相接应,此事才有可能成功。不然,举城皆敌之下,贸贸然去战斗,只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罢了。”

三郎也说:“确实如此,我们这几人里也只有铁叔和四郎有能力同夔人战斗,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不宜同他们正面作战。”

玄夫子说道:“闯出榕州城,让朝廷派大军过来,才是根本取胜之道。”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应好,同意了玄老夫子的决定。

“那么就由我和铁叔来闯这牢笼。”

大姐头急忙说道:“我也随你们一同去……”

“不行!大姐头你……还不够强……”宗明的声音由强转弱,“你可是我们的大姐头,冲锋陷阵之事,我们来做就行了。”

大姐头夜影明白他们此去将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那是成千上百倍的兵力,铺天盖地一般涌来,单凭两人纵使再强也不过是两双手四只脚,能打得了几人,能避开几次攻击,无异于狂澜怒涛之中的小舟,倾覆只在倏忽之间,凶险无比。这种因为自己无力无能,而只能看着身边之人去趟血海的无奈场景,她已经遇到过一次了。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如此的弱小,她的愧疚之深,如同刀戟绞着她的心,然而她没有露出半点失望、颓废的神­色­,反而灿然一笑,望着宗明笑道:“那么就拜托你们了,早去早回!”——自己的悲痛自己承受,何必流露出来让大家都不安,又如何能够让那即将面对死战之人转而来安慰自己?

是的,大姐头笑了,她以为既然帮不上忙,那么便坚信他们,静静等待他们的归来。——这种坚毅和温柔,可不正是她被人们敬为“大姐头”的原因吗?何其美哉,我们的大姐头!

宗明听了她的话,果然如沐春风,心情舒畅,点头笑道:“放心吧,空君雷君的名头可不是自封的。”

宗明双手一扬,飞出一条雷龙,驮着他盘旋着飞在上空。

铁塔轻轻拍了拍大姐头的肩膀,纵身一跳,站在雷龙之上,随即一闪,雷龙远去,忽地又消失不见了。

他们飞出了虚室,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然而,屋顶,墙上、树巅、空中,都站满了夔人!

第六十三回 吾乃雷君

金角、银角、苏娜三人领着一百二十名夔人战士,将这万宜馆上下四方围个水泻不通!

宗明目光一转,双足一跨,那雷龙竟是瞬间粗壮了一倍,雷电赫赫,声势惊人,强如九天雷河倒注。

那些命力稍弱的夔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雷电的光芒衬得他们的脸­色­泛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还未开战,已经胆怯三分。

“嗯?”金角冷冷哼了一声,提起铜棍重重砸在空中,竟是唤起了一声巨大的铿锵之声,同那雷电霹雳之声争鸣!

他大声叱咤道:“终于现身了,可惜了,你们必须死!”

一旁的苏娜喝道:“这一次可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宗明笑道:“你们大概不是很清楚,雷君这一称号是怎么落在我头上的。单凭你们,也想留下我们!”

他右足一蹴,雷龙沸腾!咣!一声巨响,就像群星陨落,雷龙炸裂开来,爆出一团团的雷电,喷薄冲涌,迸­射­四周,迅疾无匹,几乎来不及躲避,那些个夔人战士一个个像靶子似地被雷电击落,呜呀呀一顿乱嚷嚷!

一瞬之间,百来个夔人几乎倒下去三分之二。

宗明和铁塔落在了万宜馆的屋顶之上,隔空望着金角等人,宗明双掌各擎一个雷球,与他们冷冷对峙。

那金角横眉怒瞪,他怒极了,仰天大吼,随即一震身子,这一震竟是凭空震出了满天密布的水滴,飞悬在他四周。

“我管你是谁!”他铜棍一挥,水滴电也似地投­射­而去,凛冽疾飞,有如密箭,咻咻破空!

宗明后发先至,两手翻出雷电小兽千百,去如雷霆震怒,顷刻间扑灭了水滴密箭,去势强劲不息,破了水箭之后,所有的雷电又合凝成一柄巨大的利刃,犹如灵蛇出洞,一闪而去,直刺金角!

苏娜可是好战分子,便在金角动手之际,她也紧跟着发动了攻击,一面蓝晶突然出现,与那道雷电巨刃碰个正着nAd1(

砰!立刻便有百十丈雷电蓝晶涌成一团,朝四周飞去。

忽然几只蓝晶夔神破空飞起,登时烟消火灭。又猛听涛声震耳,抬头望天空上,竟挂起一片数十丈长、七八丈宽的大瀑布,如玉龙夭矫,从天半激荡冲落下来。

一瞬间前后夹击,狠辣地攻向宗明和铁塔二人!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宗明目光一凛,双掌纷纷拍出,一道道丈余庞大的雷电掌印便是凭空而出,一堵堵墙似地裂空飞出。这些雷掌声势壮绝人寰,仿佛连这天地都是无法承受其威力,在嗡嗡大响。

那些蓝晶夔人、挂天瀑布都被挡住了!

这边是雷光绚丽万丈,雷霆万钧席卷天空,直接将那磅礴瀑布、狰狞夔神抵御下来,迸起一片天地崩裂的光亮和震动。双方不断地互相侵蚀,在这等侵蚀下,方圆数里内的空间都是在不断的崩塌,犹如破碎的琉璃,除了万宜馆其他的建筑物都粉碎了。

然而,此等震天动地的相拼并未能持续一眨眼的工夫,那些雷电巨掌像是冲破了一切,竟是直接把挡在前方的瀑布、夔神都劈开了,一下子冲击得一­干­二净,又铺天盖地般呼啸而过,滚滚雷电,遮天蔽日,向苏娜他们覆压而下。

苏娜等人施招方毕,何曾想到宗明反击如此迅猛暴烈,正在心想下一击之际,忽然又从敌人方面飞来十几个雷掌,再想逃遁已是来不及,那些雷掌直接兜头兜脸便拍了下来,金角银角两兄弟立刻横扫铜棍,同那些雷掌硬抗起来。

砰!砰!砰……

雷电滚滚如同巨浪滔天涌起,覆压数里,荡涤万物,那些刚刚振作起来的夔人也都被雷电卷着劈着,冲向了远方,四周顷刻一空,万宜馆成了一座立在广袤空地上的孤楼nAd2(

只有苏娜、金角、银角三人和十几个实力稍强的夔人战士,抵挡住了宗明的攻击,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须发上张,怒瞪着宗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像一只只愤怒的猛兽!

不知什么时候,宗明已凝出了一只雷鸟,双翼大张,雷电溶溶,他同铁塔便立在它的背上,宗明居高下视,轻轻说道:“单打独斗,我们或许会有一番苦战。但是想要留住我,那就再派十倍兵力过来!”

雷鸟双翼一扇,仿佛天上的两片雷云翻动,落下无数霹雳,刀剑枪戟一般迅疾刺下!

轰隆隆!雷电刺入地面,竟是凝而不散,宛如一柄柄绝世利器,锋芒所至,无不靡披!

金角等人被苏娜护在蓝晶玉璧之下,才堪堪挡住了攻击,待到雷消光逝之时,宗明和铁塔已经不见踪影了!

金角振臂长啸,释放心中愤怒,吼声如海啸,震得四周嗡嗡响,尘土激荡。他太愤怒了,今日竟遭人如此戏耍,而一身命力又不得发,郁结在心似乎烈火在烧,他的每根毛发都喷出了白气,仿佛血液沸腾了。

“走,擒杀那个逃窜的人类!”

他振臂一呼,那些夔人纷纷抖擞­精­神重新站立了起来,叫嚣着随金角他们三人去追宗明。这百来位夔人虽然被雷劈翻在地,都却是少有受重伤,一个个气汹汹、怒腾腾奔走起来!

真是一个强悍的种族!

且说宗明、铁塔二人腾雷飞至城门,便停了下来。

“果然有古怪。”铁塔这样子说。

“嗯,我们最好快些行动,不然会很麻烦nAd3(”宗明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大觉头疼。这些人既伤他不得,他们又拼了命要来阻挠你,真是无可奈何。

铁塔一点头,便屈指在空中一划,那空气仿佛成了水,他的手指划过处竟是泛起了涟漪,这涟漪又组成了一个长的的透明的方柱,隐隐约约停在空中。

“这是……”宗明一面警惕着那些不断涌来,快要近身的民众,一面回顾,他看见了铁塔施展命力招式,不由得惊诧,他来到万宜馆百年,还未曾真正见识过呢。

只见铁塔手指朝前一点,那个方柱便朝前飞去。“嗡”的一声响,城门中心的空气,好似一面琉璃被撞碎了,裂出了好几道缝隙,缝隙极长又极阔,露出一道道的黑暗,那方柱便钉在了城门中心!

宗明目光炯炯盯着这方柱和裂缝,却怎么也看不出门道来,只有一脑子的疑惑。

铁塔回首一瞥,见那些城民如同海水涌至,立即拉上宗明往前飞起,跳入了方柱之中。

“咦,竟是中空的!”宗明只觉得自已走在一条时光隧道,方柱的四壁都似水面,有着层层的涟漪,一眨眼他便由铁塔领着跑了出来。

宗明一落地,再回首,却发现换了天地,他骇然失­色­,半晌无语。

方柱不见了,城门不见了,甚至整座榕州城都不见了,在他面前的,竟是一望无尽的草原!

他惊诧叹道:“铁叔,你的命力还能……穿越空间,缩地成寸?”

铁塔却是皱眉,看了前方,走了上去,伸手一探,整个手臂竟是消失了!

“怎么回事?”宗明大惊,急忙奔了过来,却只见铁塔慢慢把手抽回来,手臂慢慢的出现了,好像从水里缩回来一般。

“这,这是……”宗明立即也把手伸了出去,好像突破了一层东西,他的手便凭空消失了,眼前的风景还是草原,可他的手没有出现在草原之上!

他心中有所发现,大胆的把头往前一探,伸入这层“膜”里头去,眼前的景­色­骤变,不是什么草原,分明就是榕州城!

他­精­神一震,忙将头缩了回来,眼前的还是那一片草原!

宗明茫然看向铁塔,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铁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样子说:“用命力去看!”

果然,待宗明凝聚命力在眼睛时,他看出了端倪来!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命力笼子,罩住了整个榕州城,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黑­色­圆穹,看不见里头。

宗明将命力散去,看见的又是一片草原!

“这是假象,一个由命力制造出来的假象!”铁塔如是说。

“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假象根本瞒不住命力师啊?”

“也许它不只是制造假象这么简单。算了,没时间耽误,我们先离开这里。”

宗明深深望了这片“草原”几眼,转身随铁塔离开了。

榕州城,乃是东海郡最靠近海边的城市,而距离此处的城市是远在二百三十余里之外的新丰城!

宗明他们要赶到新丰城,搬救兵!

第六十四回 暗卫头领

黄昏过后,秋雨大作,雷鸣电闪。

除了一些夔人在巡视,其他人都回屋躲雨去了。整座城都空了,静然全无半点声息与阻滞,大雨终于可以肆意挥洒自己的万千豪情,雨水均均落在楼阁,落在院子,落在街道,落在花与草之上,落在河溪里,将整片天地都融入自己灰白一片的世界里,四处的东西全消失了。

朦胧里,一条悠长的街,有一个人,一个黑­色­衣衫栗­色­头发的人,左手握着一把七尺长剑,一个人行走在雨中,行走在世界的朦胧里。

他,一个人,在天地只有雨声的寂寥之中,提着七尺长剑,默默独行着,冷漠,戚清。他,如同从朦胧中生成一般,浅淡迷茫,重又带着梦一样的朦胧飘进朦胧中,在雨的天地里静默地走远了,走完了这悠长的街,在墙角一转,消散了他的朦胧。

雨,下满了这片天地!

忽然,这个人出现在城门,仰头看天,任由滂沱大雨落在脸上,“晚了一步……”像是向天诉说,也像是在自叹。

过了半晌,远处隐隐传来了兵戈碰撞的锐响,他便回首冷冷看了片刻,转身走出了城门,消失不见了,大雨濛濛。

呼呼一声,飘下好几个人来,是苏娜领着一队夔人战士,赶至城门。

苏娜很气愤的嘟囔:“哼,逃走了,想不到这城里竟然还有清醒者,应该是宗明那一帮人的同伙了,真是只知逃窜。”

她气愤愤转身,大声喝道:“走,继续巡城了!”便领着一队战士走了,融入了雨中。

只是她和族人都忽略一个人,这个人早已经离开了榕州城!

这人便是原来在暗中监视大姐头的那一群人的头领,他姓徐名致,乃是一位命力高手,尤其擅长用命力去感应、探知nAd1(在夔人举族进城之时,胡安还未施展骷髅幻术之气,他便已经察觉了,立即离开了榕州城,回朝廷复命去了。

不消一天的时间,徐致便进宫面圣,将夔族侵占榕州城之事,一一禀告给了大周皇帝。

这位皇帝听罢,首先问了一句:“夜影公主可还安全无恙?”

徐致闻言如遭霹雳,一震而脊背发冷,瑟瑟答道:“卑职该死,得知汝南王大败,夔族入侵,便,便失了职分,未能……未曾留意公主……”

皇帝如龙虎盘踞其上,怒目下视,叱咤喝道:“你,好胆,竟敢……”他本想将这人杀头,却在一瞬间之后又转变了念头,“罢了,姑且饶你一命。”

皇帝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缓缓说道:“让暗卫头领前来见朕!”

老妪白花忽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唯唯应了一声“是”,便又鬼魅一般消失了。

皇帝瞥了一眼那个匍匐在地的徐致,颇不耐烦地说道:“起来退到殿外去,莫再让朕心烦!”

“是是,卑职领命!”徐致唯唯诺诺,弯腰屈膝倒退着出了大殿,依旧弓着腰垂着手,毕恭毕敬地立在殿门的边上,随时听候皇上的旨令。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黑­色­武将衣衫的男人,从前缓缓走来。

“咳咳,咳咳”这一个暗卫头领,一边走着一边在剧烈咳嗽着。他,面目消瘦泛黄,病恹恹的,身形也是消瘦得如一个枝­干­,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否因咳嗽得太厉害而把自己折断了。他,便是率领一百二十名暗卫,监管东海等三省,姓吕名元,人称“病猿子”的一位暗卫统领。

——内廷侍卫,外廷暗卫。这二者,是昔年大周国第十三位皇帝所设。一者,护卫皇宫安全,彰显威仪;一者,监视天下百官,巡察缉捕nAd2(侍卫,身着白­色­软甲;暗卫,身穿黑­色­锦袍,二者白黑相互配合,如同昼夜,笼罩着大周国这片天。暗卫中共有十二个统领,这病猿子便是其中一位,徐致乃是他的属下。

此时见他走近了,徐致纳头拜道:“大统领!”

病猿子伸出瘦长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说道:“辛苦了,待我见过圣上,再来同你食酒。”转身进去大殿了。

皇帝先说话了,“喔,十二暗卫统领只你一人在宫中?”

病猿子回道:“只有卑职一人,其余统领均在宫外执行事务。”

“嗯,你一人也足够了。如今东海郡榕州城已被夔族侵占,朕命你领五万士兵,五百命力士兵,两支暗卫,前去剿灭这群低等哄,东海郡内一切政务军事在剿灭夔人之前均由你管理,你明日便领兵出发!”

“卑职领旨!”

“嗯,去吧,顺便将门口那人也一并带走,榕州城的事他最清楚了。”

“遵命!”

病猿子退出大殿,转身一招手,领着徐致走了。

“你是来向皇上禀告夔人之事的?”病猿子那有声无气的声音之后,跟着一连串的咳嗽。

“嗯,属下进宫时去了暗卫署,不巧统领们都不在,不得以便直接禀告皇上了。”

“嗯,此事倒也怪不得你,说一说这夔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病猿子那手绢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徐致便将从汝南王两万大军全军覆没,而后夔人进城,再用命力幻术迷惑掌控全城百姓的全部过程,都清晰告诉给了病猿子。

病猿子听了,仿佛身上的病又突然加重了好几份,脸上苍白,两片薄长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沉默半晌,才幽幽一叹,说:“这场战只怕会很艰难,或许将有成千上万的无辜之人死去nAd3(”

“想不到才三天没有你们的消息,今日一见面,却是冒出这么个噩耗!”

“是属下失职了!”

“这倒不怪你,也恰好是这几天咱们暗卫都在办一件大事,所以才使得这上下互通消息的渠道中断了一段时间,也恰恰好让这夔人赶上了。”

病猿子剧烈咳嗽,连腰都弯了下去,待起身是苍白的脸上充满了血,直接涨红了,却更显得病态了,他缓了一口气,才说:“走吧,到暗卫署里,我们好好谋划一下,该如何攻城破局,驱除夔族。”

两人便往东北角楼走去,那里正是暗卫署。

第六十五回 较量开始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病猿子率领两支暗卫一共二十四人,由徐致带路,出发榕州城。他们每人都驾驭着一匹高大的鹿蜀,天上流火一样迅疾狂飞,穿梭云海!

他们要先赶去东海郡,统帅那五万大军和五百命力士兵。

从东海郡的中心,那位郡守所在的东林城,到最东边的榕州城,行军时间少说也要三天,然而他们是要去打战,三天的时间,可以出现许多变数,一个疏忽,很有可能等他们这一大帮人马赶到榕州城时,会落入敌人的陷阱,全军覆没了。于是,病猿子决定,先会师东林城,让东海郡郡守率军赶往榕州城,自己则领着两支暗卫先到榕州城查探敌情,做好部署,只待大军赶至,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鹿蜀乃是内域里速度最快的坐骑神兽,日行万里也是轻易之事,从皇宫赶至东海郡,只消二个时辰的时间,从东海郡赶至榕州城也只要一个时辰的工夫。

只见沃野万里,绿草如茵,天上挂着个硕大的太阳,数十道红光如龙般影掠空而来,落在一座山丘上四顾,不是别人,正是病猿子和二十四个暗卫。

只是,放眼望去,苍茫草地万万里,根本没有任何城镇的影迹。

“怎么回事,榕州城分明在这附近,怎么可能不见了?”徐致驾着鹿蜀,一团火似地四处狂飙,竟也没有发现半点榕州城的踪影。

病猿之咳嗽了一番,才有气无力地责怪道:“你还是像往常那样毛躁,用你的命力探知一番,不就都明白了。”

徐致一运转命力,便发觉了不对劲了,眼前的分明是无人野旷,却感应到了前方有无数个生命的反应,很是奇怪!

病猿子提醒道:“都将命力附在眼上,好好看看吧!”

众人都将命力凝聚在眼上,果然看出真相来!

四五里之外,忽地出现了一座辽阔百里大山,这山却是通体乌黑,形状也很诡异,竟是个半圆型,像是天宫里的穹庐倒扣在大地之上nAd1(

“那就是榕州城!”

立在病猿子左右的是两位小头领,一支暗卫十二人其中推选一人当做小头领,这两位小头领年纪还很轻,大约同宗明相当。

其中站在左边的年轻人,叫做白凯,他凝目细看那座大山,说道:“这是那些夔人搞出来的花样?”

右边的那个小头领,李斯特说道:“看来是了,这下可有些麻烦。”

病猿子捂着嘴巴拼命咳嗽,几乎快要把肺都咳裂了,过了好一会,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感畅快,他说:“这个黑­色­的罩子倒是厉害,将城里所有的情况都隔绝了。我们既不能知道城里的人如今是处在何种状态,也不能知道夔人是如何布置兵力,甚至于不知道城门在哪里,即便想要强攻硬闯,也不得门而入。”

他深深吞了几口气,把爬上喉咙的痒给压了下去,“想要进城,便要闯过这黑­色­的命力罩子,也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是行踪一定会暴露,大概会迎来夔人集中兵力的攻击,不管怎么算计,我们都很被动啊。”

李斯特说道:“这就是老大您经常说的,一种独特的命力,往往能左右一场战争。”

病猿子笑道:“若是对上一般的平民军队,夔人或许稳赢,不过他们的对手可是我们暗卫!”他回首唤了一声:“小迪!”

暗卫队里一个人驱着鹿蜀走了上前来,坐在鹿蜀上这个人是一个胖小伙子,一身衣料讲究的锦袍都撑得圆大,他­精­神饱满,肥嘟嘟的脸上那两只眼睛格外有光泽,他高声喊道:“老大,您有什么指令?”

“你、白凯、徐致三人,潜入榕州城,查清敌情,一个时辰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回来复命!”

三人得令,便都下来鹿蜀,站在了一起nAd2(

“榕州城里命力高手定是众多,惟有小迪你的命力能够令人无法察觉,此行只为探查,不在御敌,切勿暴露了行踪,打草惊蛇!”

病猿子如此嘱咐道。

小迪回道:“我们晓得的,老大。”随之,他把两只胖手一拍,啪啪啪三声,拍出了三团五彩光球,像是泡沫一般光彩变幻飞在半空。

他屈指一弹,三个五彩光球分头飞落在他们三人的头上,“砰砰砰”几声,光球砸破了,化作一片光膜兜住整个身子,人就像走进了泡沫了。

这些光膜附在身体上,渐渐消去了五彩的光芒,最后都看不见了。

“好了,这样子一来,谁也不能感应到我们了。”

三人拜别了病猿子,便朝榕州城东藏西躲地潜行而去,好快消失在了草莽山丘之中。

已而夕阳在山,群鸟返巢,树林­阴­翳,鸣声上下,黄昏洒下一片光,照得草原山丘树丛,都冉冉升起了黄­色­的气象,好看极了。

病猿子望着李斯特,咳嗽了几声,才说道:“开起几间地屋来,往下几天就在此处扎营了。”

“是!”李斯特从鹿蜀上落来,双足一跨,双手合十,运起平生之命力,一团团黄­色­的命力便如洪水一样从他身上呼啸而出。只见他猛力挥掌拍在面前的山丘上,身上的黄­色­命力顿时排浪推涛而起,跌宕起伏,像桀骜不顺的野马,狂飙不止,直往山丘撞去。这山丘仿佛无底洞一般,竟是将这汹涌的黄­色­命力吞掉一­干­二净!

猛听地动声震耳,回望山丘上,整个山丘竟是在蠕动变形,忽地这边凹下去,那边却又隆了上来,一会儿整个山丘像面团一样扭转了起来,一会儿又摊开了……转瞬又归于平静,山丘还是那个山丘,没有发现任何不同nAd3(

忽地,轰隆一阵大震响,山丘坡面上竟是坍了下去!说是坍下去,其实不准确,应该说是山坡上的一扇两丈高阔的“石门”往里倒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大口子,而在山丘顶处还开出了十几个木桶那样大的洞!

整座山的内部竟是空了!

李斯特做了个恭迎的姿势,笑道:“欢迎来到地下世界”,便起身牵起他的鹿蜀往门洞走了下去。

病猿子笑道:“走,都下去吧!”

他领着一众暗卫骑着鹿蜀都下去了门洞里。那扇倒下去的“石门”又忽地摆了上来,合上了,同山丘成了一体,绿草茵茵,看不半点痕迹!

第六十六回 夜探榕城

流光幻彩,神力三叠。

这便是胖小伙子小迪的命力,本来是一片五彩的光,能在一刹那之间,忽然变作别个形状,或花或树或人,或刀或剑或枪……然而不论它怎么变化,离了身体,都会像泡沫一样,飞转空中,破裂消失只在片刻之间。

这片光附在身上,有三层变化和作用,于是才唤它做“流光三叠”!

第一叠,便是隐匿气息,只要将五彩的光覆盖全身,除了亲眼所见之外,别人便再也无法发现小迪的踪迹,即使是擅长感知命力之人,也毫无办法。

第二叠,则是反­射­命力,此一层作用乃由第一叠变化而来,但凡命力凝形而成的五彩光所覆盖之处,就像一面镜子发­射­光线一样,将命力攻击一一反­射­回去,不受伤害。当然,若是攻击的招式命力太强大,数倍与小迪,这发­射­命力也就失效了。

第三叠,乃是强化攻击,同命力四法中的“流铠”并无差别,只不过强化的效果更加出­色­一些罢了。然而若结合第二叠,避开了敌人的命力流铠呢?那时攻击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仿佛刀剑直刺­肉­体,敌人的命力又起不来半点作用,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若是再进一步设想,三叠齐用呢,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破开了敌人的命力防护,猛力招式直击敌人,又将会造成怎么的杀害,实在是无法想象的。

流光三叠,看似简单,其实诡异、狠毒,是很让人棘手的命力。

如此说来,小迪、徐致、白铠三人,披上五彩光,在榕州城行走,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此时正好天黑,他们三人潜行在榕州城,又很巧合地避开了城里人的目光,令得夔人胡安的“骷髅幻戏”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在这夜空中,有三个影子一闪,朝天飞起,又于空中一折,落了下来,鸟儿一样停在了城里建得最高的酒楼“云海楼”的屋顶上nAd1(三个人都趴了下去,一身黑袍在黑夜中同屋瓦混同一体,压根看不出来。

白凯探起头来,巡望了一圈四下,低声说道:“百里城墙,只才一百二十四个夔人看守,原本城里的三百士兵也都分散开来了,按此推测,这夔人兵力似乎不出一二千之数。”

小迪抖动着脸上的肥­肉­,压低声音说道:“或许如此,但这些夔人却是很凶悍,其中不乏命力高手,只怕还有好些个夔人拥有特殊的命力。不说别的,单单能将城中十万人都迷惑控制住的命力,就已是骇人听闻了,再加上这神秘的黑­色­笼罩,真不知还有多少强敌。”

白凯问徐致,说:“你是见着夔人进城,这施展幻术的夔人,你可能认得出来?”

徐致想了半晌,才有些丧气地说:“这些夔人都牛头人脸的怪模样,便连衣服装扮都一模一样,实在是认不出来那施术者是谁!”

“这倒是不好办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找到那个施术者。”白凯踞起身子,“我们分作三路,彻查此城,一个时辰各自撤退。”

小迪接着说:“我先去将四个城门做上标记。”

“好,都小心了!”徐致把手在屋脊上一撑,整个身子便如燕子一般飞掠而起,飘向远方。

小迪、白凯二人也纵身一跃,飘然远去。

要说这榕州城方圆近百里,是一个富庶之极的滨海大城,三人毫无头绪地胡乱寻找,且又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实在是很难,也很蠢,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得不为之。

这城里大多人都睡下了,四处一片黑暗和寂静,惟有一处灯火通明,喧嚣不已,这里正是白花巷,最是榕州城里第一等富贵风流之地,勾栏酒肆,地摊夜宵,杂耍把戏,往往能够热闹到三更后才歇息。

这里的人正在欢乐,有贵公子,有贫寒子,有胭脂女,有销金倒银的,有挣血汗钱的,有油头粉面的,自然也有低头哈腰的……这里最为奇特的是,有好一些夔人,穿上了人类的衣服,同城里的人一同在取乐寻欢,仿佛同类,宛如朋友,相处融洽,全无半点芥蒂或是隔阂!

伏在某处酒楼屋顶的白凯,却被这眼前的场景震惊住了,这假象何等美丽,而这美丽又是何等残酷!

一时之间他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一个令他出冷汗的念头——或许他们这样相处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该死!”他急忙掐断这个荒唐的想法,深深望了底下欢乐的人群,又往城市中心潜行而去nAd2(他可不敢再做逗留,两军交战,心中岂能有乱!

“在哪里,在哪里,敌营究竟在哪里?”城墙之上的兵力部署,徐致已经探查清楚,只剩下夔人的大本营,然而他居高一览,黑茫茫一大片,哪里能找得出来。

“究竟藏在哪里呢……”

便在他迷惑之时,猛听得远处隐隐有奔走叫嚣之声传来,徐致立刻从地上蹲了下去,伏向屋顶,趴在屋脊下方露出半边脸来仔细地看了半晌,突地满脸惊­色­地说道:“小迪,是小迪,糟糕!”

只见小迪在街上狂奔,身后紧紧追着十几个夔人战士,那小迪不断走,原本在屋子睡觉的人们像听到了召唤一般都醒来,齐齐奔出屋子,宛如潮水一样四面八方涌来,刹那之间整条街道都挤满了人,把小迪围住了,这群人叫嚣着要把他打死,声势惊人。

那小迪一顿足,凭空飞起,往上逃去,那些个夔人却是也跟着飞了上去,情形危险至极了。

轰隆隆……

整个榕州城沸腾了,所有的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一个个都急匆匆到处乱走,登高探底,十万人竟是搜查起城来了!

“不行了,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出城!”徐致瞥了一眼那个被追得四处疾奔的小迪,略作思忖,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逃走了,也许他们分作三路,才不会被一网打尽!

“在这里,还有一个人!”

“夔族大人,敌人在这里!”

……

只是他刚一起身逃走,便被底下的人发现了,顿时四周的人都嚎叫了起来,拼命追上去,有一些人还爬上了屋顶,舍命一般地狂追不舍,像个失心疯的人nAd3(

第六十七回 艰难逃出

“休逃了那个贼人!”

“捉住他!”

……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了整个城镇,黑夜不再寂寞了。

“该死,看来是没办法轻易脱身了。”徐致不得不停下了狂飙的脚步,他已经被夔人拦阻了下来。银角领着五名夔人战士,于请月楼屋顶将他围住了。

明月高照,清辉冰凉,而众人沉默,杀气沉沉!

徐致一看敌人前后左右都围住了,不禁心中一惊,又怕别的夔人前来相助,自己不是敌手,便抢占先机,猝然出手,双臂一震,青光一耀,双掌竟是握住了一柄青光凝成的长枪!使出平生绝艺,命力俱出,浑身上下,舞起一团团枪花,繁星一般迸出,向四方的夔人蘧然刺去!

银角冷笑一声,双掌一推,便有一汪水从掌心迸涌而出,涌向徐致,一霎那便将徐致紧紧裹住了,那些枪的光都被熄灭了。另外五个夔人连忙也将双掌都按在水面上,那徐致竟是牢牢被困在了水球里,任他青光之抢如何刺挑,就是破不开水面!人悬在水中,无处借力,像极了水缸里的鱼。

徐致大骇,心中暗道不好,急欲拼尽一身命力,施展绝招,却见到外头那六个夔人竟是各自擎着一支尖锐泛光的水枪,朝着自己刺来!

“一夜春风!”

在这生死见分晓的一瞬间,整个水球猛地放出了千百道寒光,一杆杆枪从四面八方刺了出来,水球绽破了,奔涌乱流,这些枪去势更盛,闪电激光一样攒­射­而出!

“呜啊”一阵痛呼厉叫,五个夔人都被长枪,刺中,身上都飚起了好几注血,皆是仰面倒了下去。银角命力足够强大,流铠也足够强硬能够抵抗那些长枪,他刚刚稳住身子,忽听得金属破风的声音,知道是对手的长枪,刺来,急忙把头一偏,躲了过去nAd1(果然是一柄青光长枪,刺了过去,再往眼前看去,那个从水球中脱身而出的徐致,手中挑起长枪,正对准自己的眉心。

说时迟,那时快,这徐致手也仿佛不见动,那枪头一点在银角眼中却突然放大,这是长枪忽然刺来。这一枪去势之急,堪可比晴天霹雳。

这一招乃是徐致拼尽浑身命力而发,自然迅猛无匹,银角心中一惊,更不敢撄其锋,急忙后侧闪开,只听得“咻”地一声震空响,那长枪破空而去,他虽然避开了,却被这刮起的风势,割破了脸,瞬间飚起血来。

“什么!”银角大骇,转瞬大怒,正欲反击,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的长枪,又是光耀四­射­,但见青光连绵,汹涌而来,一条七尺长枪,忽然之间竟似无数条流光溢彩的毒蛇,四面八方缠来,势要将银角撕裂!

银角更是大惊,力贯全身,大声怒喝道:“不知死活!”双拳一齐击出,拳到中途,拳头突然迸起水波,似乎一个个铁环,一圈又一圈的扑飞而出,迎上了那些枪之青光。

枪的锋芒,水的光泽,两者在空中相抵,绽放成了一团团青白的花,在徐致、银角之间都开满了—瞬间,这些花都叠在了一起,成了一堵青白二­色­分明的墙,将他们分隔了开来,谁也看不见谁,只有滔天声势依旧。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银角察觉到了不对劲,暗道不好,急忙拼起命力,双拳直捣,破开眼前阻碍,凝目一看,那个徐致竟已是逃到百步开外了。银角一面怒喝:“混账,休想逃走!”一面飞奔,势要擒杀徐致。已经离他稍近一些,银角便把双手一挥,甩出了两支水的利箭,电也似地­射­了出去。这水箭竟是挟风而去,风强力劲,震得空气都响,出招速度,也是迅疾无匹。

徐致但求自保,能够脱身出城,哪里还想再拼斗下去,况且他还感应到了好几股强大的命力正往这里赶来,他岂能不逃走。他只觉后脑有风,便急忙把头一低,堪堪避过两支水箭,双足更是拼尽命力,一溜烟似地奔出五六百步,将那个银角远远甩在了后头nAd2(

那银角卦诟骂,发了疯似地穷追不舍,若是让这“低等族类”逃了,他如何担得起这“大战士”的名头!

“三十六,有三十六个强大的命力反应!”狂奔的徐致,心头忽地一颤,他急忙往城中央望去,“在这个方向,官署?没错,错不了,他们在官署!”终于,在即将逃出城去的瞬间,他终于探查到了夔人的大本营!

他两足仿佛生风,在一连屋顶之上,飞腾疾步,直投城门而去。一口气径直奔出了七八里,来到了城墙之下。

而城门紧闭,城墙高耸,灯火通明,夔人列卫,士兵弓箭俱张,只要徐致三人敢冒头,则必受枪林箭雨攻击,乃是九死一生的险地!后头更有夔人追至,万民围攻而来,无处可躲,徐致惟有硬闯!

他纵身飞起,如鹰隼掠空,手中长枪一转,舞起枪花如圆盾,将迎面如雨下来的箭矢都打落,这七尺青光长枪,忽然之间竟化作无数条彩绦,四面八方飞起,往上城墙上的士兵缠了过去!

轰隆隆,这些光绦就像毒蛇出动,其势迅疾狠辣,一条条咬住士兵,刺进墙上,那徐致把长枪猛力一收,便拉着自己飞了出去,越在了城墙上空!

咻!一记破空声锐利响起!

一滴水珠,不知从何处而来,并是世界最柔之物,此时却成了世间最利之器,只见即将飞越城墙的徐致,被这滴水珠­射­穿了肩头,当即在空中迸出几注血,他强振­精­神,身子一俯,勉强落入城墙外。他只觉似乎穿过了一层水,便一头栽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徐致从高空跌落在了草地上,软趴趴躺在地上,腹部一涌,“噗啦”一声,吐了几口血,他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拼力翻了个身,看着那无限延伸开去的广袤草原山川,在夜空下连绵起伏,他竟是有些自失起来了。

他呼呼粗喘了几口气,稍微缓了过来,“看来这些夔人是不会追出来了nAd3(”挣扎着做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否顺利脱身了。”

“咦?等会儿……”徐致忽地大惊叫了起来,他竟是想拼命离开这里,却是爬也不爬不动,便见得一个巨大黑影砸落下来,正中徐致!

一声闷响,徐致直接被砸昏了过去,而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大胖子小迪!他晃了几下脑袋,才发觉自己压住了徐致,顿时慌张着挪开了身子,立马抱起徐致,口沫横飞地吼道:“徐致,徐致,你快醒醒,不要在这种时候睡觉啊!”

“笨蛋,他被你砸昏过去了!”白凯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呃……是吗,哈哈哈”小迪傻笑着把徐致背了起来。

“我们三人分明从不同的地方出城,却落在了同一个地方。看来这个黑­色­的命力罩子只有一个出入口!”

白凯又说道:“走,我们先回去复命!”

第六十八回 入城之道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在榕州城外,那昏暗的广袤的山川沃野之中,不时有光亮闪烁,像是天上跌落在地上的星星在闪闪眨眼。

这是病猿子他们的地下军营,燃着的火把透露出来的红光。这在里头,可以看见,病猿子同二十来个暗卫围着篝火分散坐开,他们在谋划攻城之事。

昏暗的火光,照出了一个不太大的光圈,能够看清的范围并不阔。在光亮和黑暗相容的地方,二十几头鹿蜀挤堆跪在地上在休憩,它们的身后则是浓浓的黑暗了。

“这么说来,那个黑­色­罩子还能扭曲空间,让来往的人都只从一个地方出入?”病猿子咳嗽了一轮,便气喘吁吁地问道。

白凯点头回道:“确实如此,我们三人分别从东门、西门、北门逃出,却都落在了东边。”

病猿子望着对面的徐致,再次确认的说道:“你查明了那夔人的大本营,确是在官署?”

“错不了,只有那处命力高手最多。”

病猿子不语,看着火堆里跳跃摇摆的火焰,暗自沉思,良久才说道:“这倒是麻烦了。原以为夔人藏身在榕州城里,无异于瓮中之鳖,却不想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来了个请君入瓮,倒也是个好计谋!”

白凯有些焦急问道:“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这黑­色­罩子是否也将地底给笼罩了进去……”

李斯特立即回道:“老大你是想从地底下进城!”

众暗卫齐刷刷地目光一亮,身子都不自主地围了过来,期待着病猿子的计策、谋略。

病猿子笑道:“是的,如果能够从地下进城,夔人这个黑­色­罩子就失去了作用,我军也不会成为活靶子nAd1(如此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不正是兵家制胜之道嘛!”

众人皆是点头称善。

“兵贵神速,趁现在夜深,小迪、李斯特同我一起再去试探一番,看看能够从地底下直捣城中。”

小迪、李斯特得令,便同病猿子一起出来地面,朝着榕州城飞奔直去。在离榕州城一里外的山丘底下,病猿子把手一举,他们便停了下来。

病猿子低声吩咐道:“小迪你先张开命力结界,将我们都藏起来,然后李斯特再开通地道!”

小迪听言便便把双手一展,撑开了一寻阔的流光膜子,将三人都罩在里头,这是施展了“流光一叠”,避开了敌人的命力感知。

“动手!”

病猿子一声令下,只见李斯特一掌拍在山丘上,这山丘便塌陷了一个圆洞,这圆洞不断下陷,不断加深,发生“沙沙”的声音。

李斯特吹燃了火折子,迈腿走入了圆洞,病猿子紧随其后,那个小迪撤去命力招式,也疾步追进了洞内。

火折子的光,照出三步之外,却也能让人看见这洞里的情况。这是一条隧道,内壁圆滑如镜,像是开山人­精­雕细琢出来的杰作。

三人走不出十来步,便到了隧道尽头,一个凹下去的圆形石壁挡在了面前。那个李斯特右掌按在石壁上,往前一推,石壁便“沙沙”声地往里动去,李斯特继续往前州,圆壁继续往里去,就这样子开辟出了一道圆滑的隧道来,仿佛这隧道本来就在,只不过是一面凹壁阻挡住了,轻轻一推便能推开来罢了。

其实,这自然是极不容易做到的事。这李斯特开辟隧道,只才百来步远,便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手脚疲软了,命力几乎耗去了一半nAd2(

他右腿一转,足下便突起一个土墩子,他一ρi股坐了下去,手里火折子的光映出了泛黄沁汗的脸。吁吁喘息,李斯特要稍作休息,才能继续开掘地道。

病猿子问候道:“怎样,可还能熬得住么?”

李斯特笑道:“无妨,容我休息一刻。”

病猿子点头说道:“不着急,立榕州城只剩下一半的距离了。”

那个胖子小迪也蹲了下来,暗淡的火光照出了他一脸的油光,“大军约莫两天后到达,若是可以由地下进城,老大你打算怎么进攻?”

病猿子笑道:“这如何进攻之事,往后再说。”

“走吧,一鼓作气潜入城里。”李斯特说完,便起身,伸手往那石壁一按,沙沙声,一道圆滑的隧道便接下下去。

这李斯特也走越疾,一口气竟走出了一百多步远,才停了下来。

“到了,再往前走便是榕州城城墙了。”

“你且小心一些,若是碰到了夔人的命力,立即撤退!小迪做好准备,随时隐去我们的命力。”

病猿子接过火折子,小心吩咐。

李斯特在前,小迪站在中间,病猿子立在最后,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紧看着前方这面石壁。

“动手!”

李斯特双掌一推,猛然推出散布远,又戛然停止。

四周沉寂,火光昏暗,只听见三人急促地呼吸声。三人噤若寒蝉,警惕四方,过了好半晌,才都回过神来,欢喜难捺!

“成功了,果然能够从地下进城!”李斯特率先打破沉寂,高兴异常nAd3(

“好极了,好极了!”病猿子大喜,当即吩咐道:“小迪使出你的命力,将我们的生息隐去,我们潜入城去!”

小迪听言便便把双手一展,撑开了一寻阔的流光膜子,将三人连同那面石壁都罩在里头,这是施展了“流光一叠”,避开了敌人的命力感知。

李斯特推着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了三步,又停了下来,回首望了病猿子一眼,见他点头了,才支起食指,在自己头顶画了一个圈,手掌一托,那个圈内的土块就成了一个圆盖便托了起来,几缕月光漏了进来。

李斯特往外凝眸细看,在左侧看见了一堵高耸的连绵的城墙,在右侧极远的地方看见了一片屋舍楼阁,“果然来到了城里。”

李斯特将那个圆盖合了上去,低声说道:“确实是城内!”

“如此一来此局必破了!”病猿子说道,“你先将这洞口堆得坚实些,不要让夔人发现了,不然则功亏一篑了。”

李斯特双手按在石壁上,往后一拉,足足拉下来三四尺,三人也下降了三四尺。

“好,我们先回营地,我已经有了计划,只待大军赶至,便可攻破此城,驱除夔人!”

三人便沿着隧道回去了。

此时月已沉,不久将迎来天明!

第六十九回 无可奈何

当夜,白凯、小迪、徐致三人被夔人追杀之后,夔人搜遍全城终于确认他们逃走了,那夔人的五大战士便聚在官署议事厅里,同老族长一起商议接下该怎么办。因为很显然他们的踪迹已经彻底暴露,人族大军攻城来战,只在旦夕之间而已。

苏娜、金角银角兄弟、胡安、鲁尔弗,围着老族长坐了下来,他们的头顶上,依旧悬着一个巨大的黑烟球,像一团火似地在滚动、翻腾。

“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不知这十万人质的筹码,在他们心中有多少分量?”老族长低声叹道,像在自言自语。

金角说道:“那几个人施展了一些古怪命力,避开鲁尔弗的感知,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城里究竟留下什么”

银角道:“方才那三个人都是强敌,若是这等战力的人再多一些,我们的形势可不乐观啊!”

苏娜当即驳斥道:“怕他们做什么,来多少我灭掉多少!”双拳紧握,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老族长摇头说道:“这榕州城能守则守,不能守则立即放弃,保全我族才是最要紧的!”他停了一会儿,“我们夔族数千年来都不曾有人踏上这内域,如今举族被迫无奈上岸,同人族的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了。”

苏娜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如果不是那该死的天族穷追不舍,我们还不至于要这么冒险地上岸,陷入现在这进退两难的局面!”

“现在怎么办?”银角问道,“要派战士出城去探查一番吗?”

“不用,有胡安、鲁尔弗的命力招式在,这榕州城他们就不能清楚我们的状况,而我们只要在城墙之上,守好关卡,只待他们自投罗网!”

“只是刚刚已经有三个人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如果下一次闯进来的是一支军队呢?”

金角发问,宛如清夜一个霹雳,把他们都怔住了nAd1(

“大哥,你的意思是?”

金角说:“敌人之中应该出现了一种命力,恰恰使得鲁尔弗的命力招式失去了效用,他们三人才能来去无踪!”

老族长蹙眉,脸上的皱纹都收拢成了一个年轮的形状,他再一次问道:“你确实没有感应到有人穿过了黑罩子?”

鲁尔弗那黑袍之中悬着两粒火,上下跳动了一次,就像一个人在点头,一个声音响来:“确实没有感应到他们,而且黑罩子只有一个出入口的秘密应该被发现,这三个人是从不同的门逃了出去的。”这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在快要消失­干­净的时候,恰恰好传入金角等人的耳朵里。

老族长悚然变­色­,厉声说道:“也就是说,这人族大军随时有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城里!”有些混浊的眼睛瞪得斗大,把四周的皱纹都推开了。

“确实如此!”声音仿佛从远方,随风飘来。

老族长捻断了几根胡须,眯着眼睛,目光闪闪,思忖片刻,便吩咐道:“既然无法感知,那就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将这榕州城两万多壮丁分成昼夜两批,盯防每一个角落,势要让这敌人无处可躲。”他的眉头一挑,“同时严守黑罩子的入口,一旦发现敌军,格杀勿论!”眼睛又睁大了,将皱纹都堆向四周。

金角等人听了,无不点头称好。

老族长又吩咐道:“明天将族人都聚在一起生活,”他停顿了好久,却有些黯然地说:“若是我们败了,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退出城回到海里去。”

“老族长……”苏娜刚开口安慰道,却见老族长把手一举,他接着说:“这也是能够预想到的事情,毕竟我们的战力太寡弱了啊!”

“若是,若是,夔神大人能醒过来就好……”胡安很小声地说道,他的脸上挂满了担忧nAd2(

老族长拍了拍胡安的肩膀,笑道:“哈哈……放心了,我们夔族也不是孱弱之辈,千名战士,也足以消灭这些人族!”

苏娜最是豁达无畏,她才不理会将会面对什么敌人,敌人会有多少,她平生只知一个“战”字而已,她嘻嘻笑道:“这还用说嘛,黑罩子的入口便交由我来看守,我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便像进入鬼门关一般!”

金角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四人各自镇守一方,胡安同老族长坐镇官署发放命令,再配以百名命力战士,如此一来,只要这里不被攻破,我们便还有取胜的机会!”

胡安又有些讷讷地说道:“可是,可是……”这两个字在嘴里念叨了几回,便没有了接下来的话儿。

他不说下去,只是忽然醒觉不应该说下去而已,然而众人却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或许能挡住一次攻击,然而两次,十次,百次呢,只才千余名命力战士的他们,到时又该拿什么抵抗!

这是必败之局啊!

然而,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啊!

苏娜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便出门去镇守入口了。随后,金角、银角、鲁尔弗他们也分别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胡安和老族长和一声长叹!

第七十回 大军赶至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

五万大军,终于赶到了榕州城郊外。扎营布幕,覆盖数里,气势磅礴;人强马壮,兵利弓长,肃杀凛凛!

大战一触即发!

大军将帅的幕府内,病猿子坐在上位,面前坐着两列将士。右边的分别是李斯特、白凯、徐致、小迪,这四个暗卫统领;坐在左边的四人,由上往下,分别是副将李莞、东莱(这二人统领普通士兵)、图图儿、浮浮(这二人统领五百命力士兵)。

“今晚子时,进城灭夔!”病猿子双目炯炯,像个回光返照的病人,神­色­凛然,缓缓而铿锵有力地说道:“此番进城,必是一场恶战。那汝南王两万大军都全军覆灭了,足可见夔人之强悍残暴。夔人更以其卑鄙的手段迷惑­操­纵十万百姓,使其沦为傀儡、奴隶,供他们驱使,为他们作战……”他停了下来,咳嗽了几声,“这一战,注定多死伤,但是,却无可避免!保我人民,卫我疆土,驱除异族!”

他站了起来,押下喉咙的瘙痒,叱咤喝道:“此城不破不还!”声如巨钟,汹汹有风,震得幕府里头的帷幕都猎猎作响。

“诸统领分作四军,各领一万二千士兵一百命力战士,随我破城杀敌!”

“白凯、徐致,攻东门!”

“李斯特、小迪,攻北门!”

“图图儿,李莞,攻西门!”

“浮浮,东莱,攻东门!”

八位头领得令,齐齐站起,行军礼,高喊声,毕恭毕敬立在病猿子面前!

“你们八人分别从四面进攻,我则率领一众暗卫和一百命力战士,直取夔人大本营官署,一举消灭他们的统帅,除去十万百姓的奴役之术,如此一来,夔人无所凭依,必大败!”

“但凡破城将士,必英勇杀敌,战斗一启,即为死战之时,只进不退,退者,立斩!”

这杀气腾腾的军令,那几位后来的副将听了也不免心头一凛,早先的轻视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眼前这一个一副病恹恹的随时可能死去的人,却是这么杀伐果决之人!

此时,病猿子沉着脸,双目定定地望着这八个头领,全无半点往常病弱温和的神态,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成为了一个果决严厉的战场统帅nAd1(

白凯、李斯特等暗卫却知道,他终于露出了那­阴­森森的獠牙,已经准备好啮咬敌人!病猿子,是他的称号,但他还有一个称号是暗卫们人人知晓,却没有人愿意在明面上讲出来了,这个称号,便是“病阎罗”!

一旦行军打仗,他便是个杀神恶魔般的战场指挥官了!

在残酷的战场上,弱者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只有坚强、刚毅的强者才能活下来,并获取最后的胜利。

暗卫军都是这样的强者,病猿子更是这样的强者了。

“拼死一战,便在今晚!”

病猿子大手一挥,叱咤喝道:“各自散去率领兵卒!”

八位统领应了一声,便都出去了,各自为今晚的攻城之战做准备!

病猿子坐了下去,猛地咳嗽。

“调兵遣将之事,至此已无纰漏,接下来便看那些夔人有多大的能耐了。”

他看着这空荡荡的幕府,随风作响的帷幕,思绪飘远了,“还有万宜馆那几位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是借此机会摆脱暗卫的监视,逃出这牢笼;还是不忍心抛弃自家妹妹,乖乖低头回到笼中呢……真是有趣……雷君、空君、大公主,三个同皇上有大仇的人,聚在一起会谋划出什么来……那个雷君宗明,如今究竟有多强……这些都让人止不住兴致想要知道……”

病猿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头只写了一句“公主隐踪,不知其处”nAd2(这是病猿子手下的一支暗卫调查出来的结果,今日早上才刚送至他的手上。

大姐头他们从榕州城逃出去后,徐致这一帮暗卫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又恰逢夔人作乱,徐致无暇顾及,于是大姐头的踪迹便彻底从他们的监视中消失了。

这是一件大事,更是一个大错!

若是在往常,怕是徐致等人早已死了千百回了,如今他还能活着,不过是皇帝忽然很感兴趣,大姐头接下来会怎么行事罢了!

若是大姐头从此不再出现,绝情而去,那皇帝会做出什么决定,造成什么样骇人的结果,便是病猿子连想象也不敢想象的!

“跟公主比起来,这十万百姓,在皇上心中根本不值一提啊!也不知道,这被榕州城十万人敬为活菩萨一般的‘大姐头’,会不会出现,解救他们与水深火热之中呢?”

——这可真是让人期待!

第七十一回 大战开始

天终于暗透了,大地一片荒凉。

榕州城外七八里的旷野之上,有数十个篝火,火光照出了一个个军营。五万士兵分成了四列军队,笔直地排列着,黑黝黝一条,像暗地里的大蛇,会让看见的人不由得胆战心惊。他们身上的甲胄兵器闪出银光,银光汇聚成一片冰冷,笼罩在这旷野之上,秋风瑟瑟,像夜鬼在啾啾鸣叫!

这旷野上面的夜空,无比广阔,无比高远,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色­的蓝,在逐渐飞离人间,慢慢逝去,要抛弃这冰冷而苦闷的人间世。这片暗蓝之中,还百无聊赖地散着几颗暗淡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的,像是那些疲倦的守夜人的冷冷的目光,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夜空正中央挂着一轮灰­色­的月牙儿,像是一个冷笑,将它的冷嘲掺进了月光里,又将这月光都洒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

“开始吧,小迪!”病猿子立在军队面前,望着站在他右手边第一列军队的行首的小迪,铿锵有力说道。

“是”小迪跨步走了出来,转身,高举双手,闭目凝神,运转命力,很快便从掌心处升起了一个气泡。月光之下,气泡呈现了五颜六­色­,又继续变大变高,一转眼就涨了二十来丈高阔,像是满月时候的虚影。

小迪手掌轻轻一托,气泡冉冉升起,在空中慢慢转动,他打了一个响指,“啵啵啵”三声轻响,巨大气泡便分裂成了四个,飘在空中。他再一转身,双臂挥下,四个气泡便迅速飞了下来,分别落在稍远处空地上的一座小山坡峰的四个洞口上。(这座小山乃是李斯特用命力造出来的,刚好能够挡掉一些从榕州城望来的视线。)

这些气泡好像有生命一般,竟是都拼命往洞里钻去,还发出“吱吱”的刺耳声音。一会儿,这些气泡就像四条肥虫回洞一样,都钻了进去,看不见了。

小迪复命道:“老大,暗道都已经铺好了!”

“很好!”病猿子举臂高呼,“四军将士听令,进城!”

“进城!”

轰隆隆一阵山呼海应,四列军队,都往各自的洞口走去,踏步声震得这片土地都有些震动了,声势惊人!

很快,什么动静都没有了,那些军兵都走入了暗道之中了nAd1(

此处,只留下病猿子领着的二十位暗卫和一百命力士兵,同那一片空荡荡的军营。四周死寂,只有火烧着的“噼啪”之声。

“难道是我的计策有什么致命的纰漏?”

病猿子心中忽地无来由地慌乱、有些惧怕,然而他又自觉这念头好笑之极,冷哼了一声,便将这些糟糕的思绪都抛开了去,清喝一声:“出发!”便领着身后的一众命力战士和暗卫,飞奔进了第二条暗道里了。

越来越大的北风吹得军营都在呜呜作响,那些帷幕都卷了起来,宛如狰狞厉鬼张开了大口在那里咆哮!那些火也有些被风刮灭了,也有些随风一伸一缩,越发烧得兴旺了,火芽点点飘飞空中!

忽地,有一个轮廓模糊的黑影,从空飞冲直下,落地一掠,闪入了第三条暗道之中,其动作迅疾无匹,如疾雷飘风,根本看不清楚!

这是谁?或是何物?

不得而知,他(它)潜入榕州城所图何事?

杀人?杀夔?

不得而知!

然而,我们已无暇顾及了,因为大战已经开始了!

只见榕州城城墙的西门角楼里,鲁尔弗正凭栏远眺,说是远眺,也不过是将那黑袍里头的两粒萤火,对着稍远处的山丘和山丘底下的一大片军营罢了。

鲁尔弗已是拥有百余次参战经验的老手,面对黑暗下的战场,他早已无所畏惧nAd2(然而今晚却是个例外,有一种迥异往昔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远方的黑暗之中有着令他暗暗心慌的东西。他抬头看天,只觉今晚的天也诡异的很,透露着一种不祥!

安静!没有错,远方的军营太安静了,虽然一座山丘挡住他的视线,令他看不真切,但是太安静了,那可是聚集着五万人马,怎能全无声息!

鲁尔弗想到这一点,兀地心惊,他察觉到某种隐藏的不安,一种近乎惊惧的情绪忽地笼罩了全身,让他汗毛竖立。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冰冷,像是有某种不明之物在暗中监视他,他立马转身,望向城内,却是一无所得,而那紧张的压迫感却更盛了!

“如果能撤去这黑罩子,我就能重新感应命力了。唉,可惜……”便在他疑惑之际,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正前方的地面上,忽地“轰”的一声,炸开了一个大洞!

这是刺破深夜死寂的惊天一声,这是昭示战端开始的动魄一声,这是召唤死神临世的恐怖一声。

这一声,将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这一声,将毁灭、死亡、绝望、残酷、血腥,从­阴­曹地府里带了上来!

鲁尔弗被这一声震得愣神了片刻,转瞬回神,却看见从洞口里涌出了军队来,黑黝黝如同一条巨河,瞬间铺满了地面!

“敌人进来了!”他厉声疾呼,无异于石破天惊!

他们从地下进来!怎么做到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潜藏在地底?究竟会有多少人?只有我这里才有敌袭吗?他们怎么进来的?怎么瞒过我的黑罩子?黑罩子失去了作用?怎么办?……

几百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起,又一闪而逝,他自然反应一般做出了行动,在一瞬竟做出了三件事:将敌人进城的消息反馈给胡安;收回那个巨大的命力黑罩子;发出命力全面杀敌!

“弓箭手,放箭杀敌!”

两百多名人族士兵和一百多名夔人战士,个个挽起强弓搭上长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咻破空声,飞­射­了数百支利箭,群星陨落一般,­射­向地下那些不断涌起的敌人!

也在这一瞬间,榕州城上的夜空都扭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在卷动,形成一个漩涡,转瞬又成了一道黑­色­的龙卷风,朝着鲁尔弗飞了过来!此时的鲁尔弗,黑袍之中两粒萤火旋转了起来,也转出了一个漩涡nAd3(那黑­色­的龙卷风像是受到了召唤,呼呼一声,飞入其中,都被鲁尔弗吞没,衣袍里的小漩涡也慢了下来,倏忽过后,还是两粒萤火在那里悬浮着,像鬼的眼睛!

他收回了命力黑罩子,准备战斗!

只见底下排开的那一万多人马,在一连番的箭­射­之下,并无太多伤亡,可见这乃是一支极为­精­锐强悍军队。

北方凛凛吹来,刮得鲁尔弗的衣袍鼓鼓而动,他身子一震,将那收回来的命力全部化入体内,命力感应瞬间铺天盖地张开,将整个榕州城覆盖住了,整个城的情况都一一映入心中。

“进来了四支军队,不,是五支,竟然有五万多人,单单命力师就有六百多人!”他惊住了,敌军数量太多了,整个榕州城才十万人啊!

“这就是大周国的实力,为夺回一座小城池竟也能派出这么多­精­锐!不妙啊,太不妙了!”

“大战士,请快些下令,敌人正在往城中而去!”

身边的一个夔人战士大声提醒,鲁尔弗立即反应过来,当即喝道:“所有人随我出击,将他们全部截杀在此地,不得让一人进去!”

汹汹一吼,鲁尔弗纵身一跃,飞了出去,像一只黑鹰在空中一折,直扑底下的万人大军而去!

那一百对个夔人战士也跟着纵身跃下,俱是无所畏惧,勇猛直前!他们在空中咆哮,振臂,挥棍,一只只苍莽巨兽一般,睥睨下视,气势惊人,根本不将底下的一万多人放在眼里。这一万多人,在他们的看来,同待采摘的瓜果一样,披靡即落,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

此等自信,此等魄力,不为他物,只因为——

他们是夔族!

第七十二回 血­肉­壁垒

战争终于开始了!

当官署里的胡安收到鲁尔弗回馈过来的信息,陷入震惊之际,苏娜、银角、金角三人也在同一时刻回馈了同样的消息——人族大军进城了!

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更苍白,毫无血­色­。他急忙伸手一招,悬浮屋子半空的大黑球“黑脑”飘下无数条黑丝缠上了他的手臂。他的身子一震,好似被那些黑丝刺痛一般,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竟然从地道进城,竟然有五万多人!”

他拼命抑制声音里的恐惧,嘴里却好似含着沙子一样­干­涩,难受。

“怎么办,老族长,人族大军进城了!”

他几乎带着哭声,朝着老族长如此告求道。

原本闭目养神的老族长听了这话,突然睁开埋在皱纹当中的眼睛,双目放出了银蓝­色­的微光,像一柄匕首在黑夜中闪烁反­射­的光芒。

“慌什么!”老族长冷喝道:“让城中的十万人,都前去杀敌,不论老幼!”

这句话好似突然炸响的雷电,让胡安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惊骇,他睁大了双眼,脸上布满了难以确信的神­色­,怔怔无言了半晌的时间,他才讷讷地慌张问道:“老族长……您的是说……让那些……人族去挡人族?”

老族长冷冷一笑,反问道:“怎么,难道你想让自己族人都死在异族的手里?”

“不……不!我是说……”

老族长颇不耐烦地大声喝道:“闭嘴,你只要执行命令即可!”

胡安挣扎了片刻,虽是不愿意,却还是执行了老族长的命令nAd1(

只见那个翻腾旋转的黑烟球“黑脑”,表面上伸出了无数黑丝飘荡在空中,像深海中的草丛在盈盈舞动着,飘动了一会儿,那些黑丝便逐渐消失了。

胡安通过自己命力“骷髅幻戏”中的“植入”,在十万傀儡的脑海里植入了一个念头——城中的那些人族战士都是该死之人,都是仇人,人人得而诛之,要与之势不两立!然后他被又­操­控着这十万傀儡,拿刀执棍地都涌上了街,去杀,去堵,去挡那些企图攻进城市中心的五万士兵。

他们成了血­肉­的壁垒!

那么,大周国的五万大军,又该将如何应对?照杀无误还是避而退之?

如今,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四个城门到城市之间的数里广阔的空地上,老百姓们拿刀执棍,­操­竹竿持扁担,都气汹汹地涌了出来,像黑夜底下的四股洪流蓬勃涌来,叫嚣声、健步声震天响!

四支大军眼看就要同这些“百姓傀儡”遇上了!

十万对战五万,平民对抗士卒!

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啊!

如果统帅大军之人是个稍为仁明的人,或许会选择暂时的避让,以保全十万无辜百姓的­性­命。但是,大周皇帝­性­情却是刚烈残暴,他在还未彻底明了榕州城真实情况之时,便已经向病猿子下达了这样一条旨令——凡阻扰大军剿灭夔人者,斩立决!

病猿子也早就将这条旨意在大军进城之前传达了下去!

于是乎,只见东门、西门、南门、北门的各大统领、副将都在看见城中百姓拼命跑来,要同他们厮杀的那一霎那,便同运足了命力,将声音放至最响亮,汹汹吼道——

“杀,杀,战场上遇到了敌军,都统统­干­掉!这是战争!”

“杀,与夔贼同流合污之人,杀无赦!”

“杀,不论是谁,胆敢阻挠,杀!”

“不想被乱棍打死,都给我杀!”

一个“杀”字,这仿佛天地怒号的军令,从四方升起,在上空交汇,又从天空上落下来,轰隆隆,像雷霆震怒nAd2(约有半下心跳的时间,城中的人和夔,都怔住了,为这果决、冰冷、残酷、暴戾的军令所震慑住了,天地仿佛在这一瞬间死去了,寂静得可怕!

“杀!”

沉寂之后,爆发了!

声音如大地的震动,无处不有,无处不响!

五万大军彻底愤怒了,杀气沉沉,震天动地!

今夜,注定要浸满血的猩红!

第七十三回 东门之战

这场战争,不论夔族,人族几乎都是心怀惊恐,紧张不已,但是有一位,却偏是异常亢奋,像是红了眼的蛮牛,横冲直撞,出手越来越重,杀气越来越狂,在其身后竟是倒下了一路的尸体,在其身侧竟是飙起了一注注的鲜血!

苏娜,已然忘我,只知厮杀!

蓝晶短凌,万剑齐动一般舞满了她的周身,凡近身四尺之内,皆无一人能够存活下来,无不被蓝晶洞穿、割裂,几乎是粉身碎骨般残酷的暴毙!

一眨眼的工夫,她独自闯入了东门军队的正中心,开出了一条血路,硬生生将这万余大军分成了两半,而这两边的人族士兵,皆是如避阎罗瘟神一般,都不自禁地退开了,在战场上留下了诡异、瘆人的一副场景——

一个夔人少女,立在满天的蓝晶短凌之中,足下淌了一大泊的暗红的血,四周都是破碎的尸体,一勾月牙儿正好高高悬在她的头顶,撇下冷冷的光,将一切照得通明,冷清清!

这一瞬间,两边的士兵们都仿佛看见了一尊战神,杀气凛凛立在无限之间,睥睨天下,强大得令人绝望!

众人被震慑住之时,一道银光突然闪来。有半个心跳的瞬间,黑夜亮如白昼。这银光强如宛如银河下坠,迅疾闪向苏娜。

砰!

这道银光­射­中了一面蓝晶,两股力量不分上下,直接炸裂开来,炸成了一朵丈大的银蓝­色­之花,飘散空中。

苏娜厉目一瞥,只见远处城墙之上立着一个人,凭空拉开了一张银光熠熠,有着半丈长的大弓,一支光箭从拉弓弦的手凝出,搭在了大弓之上,四周似乎都骤然失去了光辉,唯有银光充塞天地。

银光长箭直直对着她!

若是宗明在此,一定能识得这光箭,他不禁会大呼一声:“白花老妪!”

这人究竟是谁,他的命力怎么会同皇宫三老的白花老太婆一模一样?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白凯,他乃是白花老太婆的后代,一身命力功夫也是承学于老妪,并尽得其真传!

只见他把手一松,了无声息,光箭凭空消失,看去好像从未存在过nAd1(

“终于遇上一个强的了!”

纵使是在万名敌人之中,在这强大银光箭及身的一瞬之前,苏娜竟是燃起了斗志,在为了能够找到强敌而高兴!

她的双眼里映过一抹寒光,侧身一转,左掌朝前一封,一面蓝晶凝成,将那支快至无影的银光长箭挡了下来,只听得“砰”的一声便炸开了,顿时炸出无数光线。

周围的士兵都提起了胆气,待着这一空隙,从四面八方攻击而至,俨如刀山剑林密密围来,声势惊人!

“滚!”

苏娜大声一喊,并往前一步,双掌齐动,拍出了蓝晶利锥千万个,飞入人群侄晶强如万箭齐发,一簌簌­射­出,穿透了一排排的身体,炸出了一团团的鲜血,百步之内已无人能够幸存,遍地尸首。苏娜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这番翻掌纷飞刚完,双掌便抚墙一般,于身前制出蓝晶坚壁一面,将远处­射­来的银光箭都挡了下来,只听得“叮叮”几声,那些光箭并没能刺破坚壁便炸裂了!

苏娜冷哼一声,双掌一握,直接轰出,施出了一只蓝晶巨禽,迅雷激电一样飞掠空中,望着白凯直冲而下,像一条雷电劈来,刚猛迅疾,无以伦比!这一边是弓如满月,箭似流星,银光一闪,一支箭便纵天而起,迎上蓝晶巨禽!

轰!像是一个寒星爆炸,炸出了光华万千,强风肆虐,亮光照白了整个东门战场,映出了一堆堆的尸体和一张张眼睛通红、染血的狰狞的脸!

“苏老大!”

苏娜正杀得入狂之际,忽听得有同族唤她,她循声一看,恰好瞥见一名夔人被一柄长枪,刺透了胸膛,高高挑在空中,这夔人一脸惊骇和绝望地望着她,眼睛瞬间失去了神­色­,他的四周也倒下了好几个夔人战士!

这手执长枪,扑杀夔族之人,便是那个徐致!

苏娜勃然大怒,双目仿佛都在喷出火来,她身形一展,疾如飘风,飞掠而去nAd2(恰恰这一瞬,一道银光从侧旁劈来,她飞奔不止,头也不回,左拳就着银光­射­来的方向,直直捣去,砰的一声震天响,那光箭直接被一拳打散了。

她凌空直降,双臂如翼,劈出两片薄如纸,坚如铁的蓝晶之刀,往徐致头顶削去!那徐致双臂一震,掌中青枪便像活过来的一条青龙,腾挪升起,直接把两片蓝晶刀给撕裂了。苏娜落地,双足一蹴,身子便掠地飞了过去。只见徐致双手执枪,口中“哈”的一声,竟将一条长枪抖起了数十条青光,群龙格斗一般扑向苏娜。这一仅是一枪,便将枪影舞得满天飞,可见这徐致命力也是不凡。

苏娜自然无所畏惧,且从战争一开始,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寻个强者出来,好好战上一场,从刚才的银光箭,如今的青光枪,她起初还来了兴致,不料同那白凯对拼了几招,如今面对这群群刺来的长枪,她都觉得有些失望,不似同宗明战斗时那般畅快!此时,她也不出招,任“蓝晶无瑕”自动施展开来,那无数道青光枪影,便如同入了泥潭困境,一寸也进不得,被一圈圈的蓝晶箍住了,停在了苏娜面前!

这一招“群龙枪影”乃是徐致蓄力而发,以为面前这夔人无法撄其锋利,却不料竟是丝毫不奏效,对方手也不曾抬起被悉数破去了他的得意一枪。他不由得一惊,惊而又大怒,暗骂道:“我偏不信这牛头怪有什么本事!”他双手迸力猛地一刺,便见得一道青光枪影裂空而起。这一枪不但光芒大盛,出招部位,更是恍惚不明,妙到极巅!

若是一般人,必死在这一枪之下nAd3(苏娜却是冷冷一笑,伸手往前一捏,便将这神鬼莫测的一枪握住了,四周的蓝晶凝固成了一面墙,把这条枪给固住了。苏娜冷哼一声,喝道:“雕虫小技!”,身子一转,扯着长枪一退,砰的一声大响,蓝晶厚壁粉碎,徐致竟是硬生生被扯着撞破了厚壁,跌了过来!

他当即喷了几口鲜血,还来不及稳住身子,苏娜的拳头已经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挟风而至,不但风强力劲,世罕其匹,速度更是快得罕见,直把那徐致打得像一个皮球似的飞了出去,砸在一帮士兵的身上,才停了下来!

远处的白凯连忙放出好几银光箭,去阻拦苏娜追杀徐致。然而,没用,苏娜比他们两人都要强上好几分,几支光箭都被“蓝晶无瑕”挡掉了!

苏娜往前三步,那些搀扶着徐致的一众士兵也后退三步!她的头发冉冉飘动,像一团烈火,眼光直­射­,灼灼摄魂,这一瞬息,周围的士兵仿佛看见天上的战斗神女的无敌英姿。

他们都沉默了,只听见自己那巨大的心跳声直往脑袋里钻来,嗡嗡耳鸣!

徐致心惊,“这牛头怪怎么会这样强大,与小统领联手都无法伤其半分,真他娘的晦气,该死!”

随之,他又将感知一开,更是惊住了——

夔人的数量并没有多大的减少,反而他们的五万大军竟是死了一万人有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伤亡怎么会一面倒!?”

第七十四回 勇哉苏娜

冷月高挂,寒光遍地,一片血腥,厮杀嚎叫之声从四处升起,笼罩了整个榕州城!

东门之侧的战场上,在苏娜的十丈之内,铺满了人族士兵的尸体。她踏着带来死亡的脚步,走向徐致!

锵、锵、锵……

银光箭纷纷­射­来,也纷纷破裂,在她身外二尺炸成了一团团的银­色­的花。

“宗明,在哪儿?他才有资格跟我对战,你们不行!”

一众敌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提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话是什么意思?!

藐视,嘲讽,失望……她竟然在战场上,以如此的神态睥睨群敌!

“宗明,在哪儿?”

苏娜扬手一挥,玉璧一样的手掌直接将那些漫天­射­下的银光箭都煽碎了,一下子光线四散飞舞,宛如彩绦万千,衬得她越发神勇霸气了!

“宗明,在哪里?”

徐致忽然发怒了,他竟被敌人如此轻视!他咆哮一声“贱种”,便奋身而起,双手一抡,重新凝出一支青光神枪,像一头猛兽一样,提起枪而直直撞去!

苏娜正欲回击,忽然之间,天空上方有一团黑­色­的火似的影子闪动,倏忽临近,竟是一张黑网铺盖下来。苏娜躲避不及,就被牢牢网在底下了。

苏娜浑身一颤,中了魔似的,睁着惊诧至极的大眼,呆在网里。

“死石?!……”她有些惶骇地失声惊呼。

一群人族士兵,密密匝匝围了过来nAd1(

苏娜在巨网底下四处逃窜,折腾,还是被巨网严严实实地笼罩住了。

这巨网却如同一座冰山压顶,冰寒就像一根根毫毛细的针,深深扎在她的骨髓里。难于描述的疼痛侵蚀着她,而最让她惶恐惊骇的是她的命力忽然被这刺骨冰寒冻结了一般,全无反应。

为何狼狈至此,正如此时惶急的苏娜猜测的那样,玄机全在这张网上。这网,自然不是一般的网,它乃由命力的克星——死石,杂糅天下至韧的冰蚕丝,耗去百人白天的功夫,才编制而成,是大周国特制来抓捕命力高手的,天底下也仅有一百张而已。

现在这网,自然不是从天而建的无主之物,也不是等闲人能够实用的。这张网是病猿子特意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一共有四张,分别给了四支军队。

苏娜晃神的一瞬间,徐致提枪赶至,一条光枪宛如游龙,寒光一摇便已往苏娜心口刺去。她的后方,白凯不知道什么来到了这里,只见白凯“纵天神箭”一张,一支银光箭也好似一条白­色­闪电,直扑苏娜背部!

这一瞬间竟成了前后夹击的必死杀局!

“苏老大!”分布在苏娜身后的那些夔人,无不惊慌失措地嚎叫了起来,他们拼命往她这边赶!

然而,太迟了!

游龙一样的长枪,闪电一般的光箭,直接刺上了苏娜!

轰!

青光,银光,像两边巨大的墙撞上了一起,把苏娜夹在了里头,光辉交融,转瞬了巨大的一团,光亮摄目,这一瞬间,整个战场都被照得发亮,光辉充塞天地!

巨大的光团之中,徐致、白凯飞了出来,立在一边,紧张万分地看着光团逐渐消失!

“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夔人死了没有?”

“­干­掉了吗?”

……

所以的人族战士,都注视这一团光亮!

果然,不过眨几次眼睛的时间,光亮消失了,只见苏娜顶天立地一般站着!——她双臂叠交护在胸前,双臂被洞穿了,在汩汩冒血,她挡住了长枪;再看她的后背,整个焦烂了,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她凭此血­肉­之躯,挡住了两个小统领的全力合击!

她抬起头了,狂狷一笑:“可惜了,还是差了一些!”

四周沉寂,无不瞠目结舌!

白凯、徐致当即反应过来,狂吼一声,便是提枪开弓又要杀来!

只是,已经迟了!

苏娜抢先反击了!

只见她双手一举,撑起巨网,双手如轮转动,将这重愈千斤的巨网整张甩了起来,仿佛像舞女手中的手帕,高速旋转,呼呼作响,刮起大风,所有的人都被掀开了出去!

“去你的!”

她大喝一声,双臂奋力一投,整张巨网旋转着飞了出去,迅速从天而降,将远处的一簇人族士兵给盖在了网下,压得他们东倒西歪,鬼哭狼嚎nAd2(

只见苏娜突地清一声,双臂一抖,重新凝出了“蓝晶之刃”,飞缀在她四周,双掌一拍,“咻咻”地一阵声响,蓝晶像流星一样都飞了出去,周围十余丈之内的人族战士无一幸免!“噗噗”声都被­射­穿了身体!

只一阵惊呼,惨呼连连,近百人身子都开了洞,狂喷一注鲜血,仰天飞了出来,头颅炸开,脑汁流地,身体破裂,五脏暴露,立时身死nAd3(

看见这一幕的人族战士俱是心魂震动,目眩神迷,仿佛都已呆了,满身冷汗,涔涔而落,沁透了衣甲。他们无不侥幸自己方才没有凑上前去送死,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白凯、徐致皆是骇然想道:“好残忍的心肠,好残酷的招式。”

苏娜呢,她随意之间又杀了一波士兵,此刻卦站立地上,脸上挂着微笑,竟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她身后的一大片夔人战士,在高声呼号,在肆意拼杀人族战士!

苏娜缓缓转动目光,但凡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士兵无不失魂一般后退了一步,低头避开她那摄人的如同毒箭一样的目光,像是谁被她盯上,就会立即惨死!

她缓缓迈出了一步,四周包围她的士兵都不禁退了一步,在战场上露出一片空白,这空白之处就像一个坟场,死一般的沉寂……

周围的战士未有人动弹,也未有人出声,他们甚至把呼吸之声都压了下去,就连徐致、白凯都不敢贸然行动了!一轮月牙儿像一个冷笑,高高挂在苏娜的头顶!

苏娜把头一转,看定了徐致,冷冷说道:“从你开始吧……我可没时间耽搁……”

沉沉的杀机,骤然降临,秋风吹来,徐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第七十五回 南门之战

南门,乃是金角镇守之地!

这里的战势胶着对峙,夔人连同那些“傀儡”人族,将一万多士兵拦截住了,士兵们根本就未能离开城门多远!

两边大军就像两排浪潮相撞一样,倒下去了一波人,又涌起了一波人,厮杀之声滔滔不绝。

金角挥着铜棍同浮浮,东莱二人战成一团。

他们命力碰撞,拳打足踢,棍扫如风,嚯嚯大响,招式相拼竟是拼出了一团团的旋风,肆虐四方,刮起尘土飞扬,数丈之内,都看不见了。

忽地,“砰”的一声巨响,他们三个从烟尘中飞了出来!

只见浮浮、东莱俱是粗喘着气,双眉紧锁,死死看着前方。

——这浮浮、东莱,在军伍之中乃是副将,军职并不低。他们俩自小学得些拳脚功夫在身,生­性­见不得不平事,但只要去相助,也得罪了不少权归,无奈参军避祸,却也一并在军队中拼杀了出来,博得个副将。他们一身本领俱是过硬,作战打仗勇不畏死,人们都称他们为“拼命二将”!他们二人的命力也是独特、非凡,相互配合之下,杀伤力竟能倍增!

“花豚”——将命力“凝形”为河豚,再将这些河豚“定­性­”为三种能力,分别是毒、噬、黏三种特­性­。说得明白一些,命力河豚可以分为毒痹神经之豚、吞噬命力之豚、粘黏身体之豚三种,这三种豚的外形与颜­色­皆和那些贪吃、皮糙的真河豚一般无二,所以根本无从分辨这些张开大嘴咬在人体身上的“豚”,到底是何种“豚”,而当知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三种特­性­的花豚,便是浮浮的命力!

东莱的命力,却是简单得多了,也粗暴得多!

“飞拳”,将命力注进拳头,快速击拳,击出拳影像一个个流星一样狠狠砸向敌人!当真粗暴,简直毫无变化,不具备半点艺术­性­的创造!浮浮的“花豚”注重在命力的“定­性­”,那么东莱的“飞拳”则注重在命力的“释放”,讲究的是在一定距离范围内的瞬发,效果其实相当于那些施展了“流铠”的命力师直接给敌人一记重拳,二者不过是距离的差别罢了nAd1(倘若是对手躲避开来,“飞拳”几乎可以说毫无作用。好在若是在“飞拳”之中注入全部的命力,仅是一击便足以直接将对手击毙。

一个封锁敌人,一个强力击杀,他们二人相互配合,可谓是强大无匹,杀害力成倍剧增!

如今,却是不能伤害那个金角半分半毫!

“不可能,老子偏不信,这牛怪有这么大的能耐,能继续挡下我们的攻击!”

东莱啐了一口浓痰,狠狠骂了一句,便要挥拳只­干­。浮浮却是立即拦了下来:“别冲动,混蛋!这金角牛怪可还没使出命力!”

“妈的,老子可憋不下这口气,你小子快说该怎么办?”东莱在叫唤的时候,还不忘了挥出几记“飞拳”将围攻而来地一波人族傀儡给打飞了出去!

“我们……”

“看来,我被你们这些直立的猴子,小瞧了呢,交手之中竟也敢分神。”金角提着七尺铜棍,从尘土中踏了出来,望着面前的二人,冷冷嘲笑道:“真是不知死活!”

话未尽,棍已起!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只听得“嗵”的一声,浮浮、东莱二人已经横飞了出去,洒血空中,足足飞了三四丈远才跌在了后方的士兵里头!

“什么东西,一头畜生,也偏学人说话!”东莱呸了一口血,推开面前的那些士兵,双拳齐飞,一个个青­色­拳影就像一团团鬼火,漫天飞出,将那些围攻而来的夔人、傀儡都打飞了,哀嚎疼呼声一片!

浮浮跟在他的后头,也走了出来nAd2(

金角,浮浮、东莱,两边对峙起来!

金角冷笑,目光里只有嘲讽!

东莱咬牙,眼神中只有怒火!

金角见他的愤怒,很是不屑,便嘲笑道:“你们的命力似乎是挺厉害,但是打不中人,可就毫无意义了。”

东莱生­性­鲁直,最是受不得别人的冷言冷语,更何况是敌人的嘲讽,他咬牙切齿,举手指着金角便是唾骂道:“他娘的,连人都算不上的尿胞子贱种,也敢嚣张,看老子打烂你!”随即双拳一握,像是捏住了太阳一样,双拳发­射­出了炽目的强光,照亮了四周!

双拳一动,忽然之间,便有一个个小太阳似的拳影,漫天飞出,笼罩落下,啾啾声也似一个个冤鬼扑向生前仇人,势要将之撕裂,啃咬­干­净!

这一瞬间,浮浮也动手了,他身子一震,像在抖擞身上的虱子,簌簌声落出无数条花豚。这些花豚都鼓着大嘴,“哇哇”婴儿啼哭一般,摇着尾巴,急速游曳而上,扑向金角!

这铺天盖地落下的攻击,十分迅疾,便连风都赶不上,劲力刚猛,便连空气都要震动。

然而,这金角只把眼珠子一转,扫了一眼,便又嘲笑道:“太慢,太弱!”他把那铜棍往地面一杵,“嗵”的一声,整个大地在震,方圆数里的人都一个踉跄,齐刷刷跌了下去。此时在金角的四周地面上,蓦然升起了无数支水箭,冲天暴­射­而起!

那些小太阳似的飞拳,肥大鬼哭的花豚,统统被­射­透了,噗噗声,瞬间瓦解粉碎,白雪似地纷纷飘落。

——根本近了金角的身体,毫无用处啊!

“看,多么的没用啊!”

“我看,未必!”

第七十六回 天陨神雷

金角足下那些飘落的花豚碎片,并没有随风消散,或是雪花一样融化掉了,它们又活了过来,一涌而上,像是一圈花布,从地上罩了上来,合成了一只巨大的花豚把金角吞没了。只露出了他的手掌、脚掌和一颗头颅。

月光下,他就像一个极其肥大的胖子,满满的肥­肉­之中无何奈何地挤出了头和手脚,样子看上去滑稽可笑极了!

“三花齐放”

浮浮的攻击终于奏效了,他逮住了金角轻敌疏忽之际,发动了攻击,同时将花豚的“毒”、“噬”、“黏”三种特­性­一齐施展了出来!

“嗡”、“嗡”、“嗡”……金角只觉视线模糊了起来,眼前的景物忽大忽小,脑袋也是晕坨坨的,几乎不能集中注意力,手脚更似被胶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他就像被阎罗勾了魂儿一样,呆若木­鸡­!

幸亏金角乃是个意坚魂定、生死场走过好几回的大战士,他苦苦熬住了,却不禁暗诧道:“竟能将我束缚住了……咦,不对!”他忽地心惊,面­色­骤然大变,“我的命力在流失!”

东莱大笑三声,圆瞪着双眼,望着金角喝道:“牛头怪,今日叫你见识老子的手段!”

话刚落,东莱便脚步向前一溜,人如轻鸿飘然而去,右拳炙炙发光,像一颗燃烧的陨石震散空气,排裂空间,直接砸中了金角的脸!

砰!

只见一团金光爆炸了,几乎同时听到一声巨大闷响,那金角已经仰天横飞了出去。不料飞在半空中,却是没有落下,吞没他身体的那条大花豚尾巴一摇,带着金角迅速飞了出来,竟又立在了东莱面前!

东莱正在得意,一见了金角,却是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肉­身直接承受了我这最强一招,竟只是……只是这样!”

一条细细的鲜血从金角的眉间沁出,缓缓流下,他双目闪闪如有岩下电,嘴角一翘,嘲讽道:“你在替我挠痒吗!”

东莱勃然大怒,他自觉有烈火从体内烧了出来,每个毛孔都能喷出火光来,大声厉喝:“老子宰了你!”

只是东莱还是慢了,也大意了!

金角忽然一抿嘴­唇­,吸住了一滴鲜血,突然用力一吐,便听得“咻”的一声,这一滴血迅如闪电,强如暴箭,直取东莱咽喉nAd1(

这东莱根本想不到他竟能凭一张嘴反应,攻击又如此迅快,缩颈侧身,堪堪避过了要害,却是没能躲开攻击,“噗”的一声,这一滴血­射­穿了东莱的左肩,强大的攻击力直接把他整儿都撞飞了出去!

这陡然的战势变化,浮浮根本料想不及,他双瞳一缩,便口中厉叱道:“你们还等什么?”

四下惊住的士兵,这才反应了过来,各持兵刃,迅速围了过来。

金角拼力大喝道:“要来送死的,便快些上来。”

那一道细细的血都流向他的嘴里,脸上淌着血迹,显得更加瘆人了,那目光中更是带着慑人的光芒,仿佛比刀子还要锐利!他虽在四面包围之中,却不带半分畏惧之­色­。

反观四周的士兵,经他这一喝,却脚步微一迟疑,才敢飞身合扑上来。

金角看也不看,只把舌头一卷,然后吐出,一口鲜血化作万千利刃快箭,朝着前方爆­射­而出,“咻咻”声,快至无影,倏忽之后,只听一声惨呼,面前的那批士兵立时倒下,一个个哀嚎不止。后面的士兵已经骇得慌乱了起来,一个个拿起刀剑长枪,上削下砍,横批直刺,一顿乱攻而来!

哪知这金角猛力一挣,那个大花豚破裂了开来,化作破布一块块乱飞,一个水环已从金角身边自下而上,扩大而起,水环薄有刀片,凌空闪光,直劈四方nAd2(

四下合扑而来的士兵,无论是施展了命力“流铠”,还是身披甲胄,遇上了水环,竟似切瓜砍菜一般,“噗噗”声骤响,就被拦腰砍断了,立即死去近百人!

那个浮浮侥幸命力够强大,“流铠”足够坚实,才没被砍断,却也被劈飞了出去,一个跟头栽进了士兵的尸体堆里。

十来个夔人战士们也杀敌赶了过来,围在金角身边,七嘴八舌地问:“金老大,你可还好?”

金角拿手指一拭眉间的血,淡淡说道:“没什么大碍,你们去帮助其他兄弟,那两个人族头领就交给我了!”

金角身子一俯,双足一弹,高高飞了出去,雄鹰掠食般在空中一折而下,直扑东莱。金角直直轰出一拳,带着破风声击向东莱额头。

“来得好!”东莱自恃拳力刚猛,丝毫无惧金角这声势浩大的绝强一拳,他身形笔立,冷冷等待这一拳的到来,全身命力贯注在右拳,右拳灿如炎阳,忽地闪电般直直刺出,拼上金角的来拳!

砰的一震天响,两只拳头像是两座流星相撞,迸出漫天光华,掀起旋风狂涌,飞沙走石,周围的士兵和夔人都被吹走了。

那个东莱只觉拳头咯疼,通臂发麻,竟是再也抵抗不住,心头大惊,却偏偏不信,势要拼杀这牛头怪,咬压咬得牙龈都渗出血来,还在卦拼斗!那金角却是冷冷一笑,俯身一进,轻轻说了一句“你这棉花拳头,顶个屁用!”,拳头便猛力击下!

只听“噗”地一响,东莱右臂的骨头竟生生被打了出来,Сhā透肩头,露出了白骨鲜血淋淋的一小节,在他的后背上。他惨呼一声,踉跄退出好几步,噗地跌坐地上,整条右臂像一条麻绳一样扭了几个圈,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他一招竟是惨败了下来,跌坐在地上,脸­色­大变,双目惊恐,心中惊涛万丈:“怎么可能,怎么会,我的命力钢拳,竟然败了!”

“你的拳头,花样都是好看,只是太弱了!”金角凛然而立,睥睨下视,无情嘲讽!

东莱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他缓缓站起来,抬起头,面目狰狞得不像人,倒像是一个暴怒的猛兽,他咆哮,口沫横飞,“日娘的贱种!”

东莱忽如猛虎扑食,纵身而起,炙热发光的左拳,直望金角的胸口砸去!他已然怒极忘我,一心拼力杀敌!

那金角冷哼一声,提脚往前一踏,便踏在了东莱的胸膛上,轰的一响,这东莱应声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像一个气球似地滚到远处去了!

“呜呜”上百条花豚飞至,新的一批士兵又从四方涌来,金角目光只是一扫,双掌纷飞,一煞那间,打出了十个水造的手掌悬浮在周围nAd3(这些水的手掌忽地沸腾了,迸­射­出一滴滴水珠,铜丸短箭一般,朝着四周暴­射­,咻咻破空。四周顿时下起了一场“枪林弹雨”,花豚都­射­烂、士兵也都倒了下去,十丈之内伤亡一片!

浮浮挣扎起身,脸上的几个小孔在冒出鲜血,恐怖之极,他的身上也被“雨弹”­射­出了好几个口子,在不停地流血,他也在金角的一招之下败了下来。他张皇四顾,不见了金角的身影,越发胆战心惊了,“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口里不禁念叨。

忽地,他瞥见一道金光在闪,目光迅疾转了过去,却见得金角举起了铜棍,正欲打向底下昏厥过去的东莱!他的焦急一呼:“王八蛋,有种冲我来!”

金角丝毫没有将之放在眼里,冷冷一笑,便压棍打了下来!

只听“呛”一声,一只雷电闪闪的手捏住了铜棍,将这金角的杀招挡了下来!

“终于出现了,雷君宗明!”

宗明身披雷电,来到战场上了!

第七十七回 大战金角

金角手臂猛力一震,收回了铜棍,双目闪闪凝视着对方。只见宗明身着一袭黑衣衫,银白头发随风荡漾,面目冷峻地怒视着自己,一身命力更是如洪水翻腾,雷电闪耀,凛冽之势充塞天地间。

金角笑道:“你可终于舍得现身了。”

宗明不言语,只是冷冷看了金角一眼,捏住地上的东莱的衣襟,猛力一扔,将他抛得远远,落向浮浮那里。

浮浮手忙脚乱,慌急地放出了一只花团把东莱给接住了!浮浮委坐在地上,望着宗明,暗忖道:“这人便是雷君宗明,曾经大闹皇宫的雷君宗明,竟然真的是雷电命力!”

宗明把目光一扫,看了几眼这血海尸山的战场,眉头紧蹙,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战!”

不待金角回答,他把手一挥,一条雷龙横空而出,裂嘴咬住了金角,宗明一跃跳上龙首,雷龙一耀,便冲天飞起,一眨眼消失在天际!

一道雷电从高空劈下,落在了榕州城外的旷野上。

他们俩对立着,在广袤的旷野之上,彼此都默着,横眉怒目相对,石柱一样立在秋风之中,都攥着拳头,将要拥抱杀戮!

天已经亮了,在远处的山脉里露出了橘黄­色­的光辉,晨光越过山脉平原,照在了这片旷野之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

“你倒是为自己选了好个墓地!”金角冷然一笑,随即反手一握,抢占先机,凭空乍现的水滴密布飞悬在他四周。

铜棍一挥,这些水滴电也似地投­射­而去,凛冽疾飞,有如密箭。

宗明后发先至,两手翻出雷电小兽千百,去如雷霆震怒,顷刻间扑灭了水滴密箭,雷电小兽去势强劲不息,破了水箭后又合在一起凝成了一柄利刃,犹如灵蛇出洞,一闪而去nAd1(

金角躲避不及,猛力挥舞铜棍硬撼,砰地一声,雷光四绽,金角手中铜棍颤动不绝。金角大怒,正欲发作,忽地一条雷龙扑面咬来,金角急快趴身才堪堪躲过凌厉的雷击。

便在这时,宗明捏拳飞掠而至,拳势携带雷霆万钧,直切金角面首。金角竖立铜棍挡住来拳,锵地一声迸­射­金光,二人以拳以棍拼力相撞,竟是势均力敌,一时难分高低地抵住了。

忽地,宗明竟是把拳头一滑,身子以右足为轴一扭转,侧过身去。金角大喜,以为宗明露出破绽,正欲挥棍直劈,一只麒麟雷兽从宗明右侧突然轰来,金角猝不及防,生生受此雷击,连人带棍都被劈顶着冲天而起。

铜棍被雷击得唧唧作响,他的筋­肉­刺痛,骨头也在格格响。“这厮竟然勇猛如此,难怪能击败苏娜,是有些手段。”

“呜啊!”一声,金角迸出浑身气力,攥紧铜棍,朝右侧一掀,将这顶着他不断向上冲的麒麟雷兽给打了下去。这麒麟雷兽,似万匹野马狂飙般呼啸扑将而下。“轰隆”砸出个十来丈巨坑来,周边焦土一片。

金角才刚刚落地,一道粗雷从天而降,直劈落在金角头顶。

“轰”的一声,雷电炸开了!那金角身躯一震,被炸得面­色­焦黄,四肢僵硬,双目失神,心中却是暗道不妙——他发觉自己身子竟是无法动弹了,若魇魔缠身只能睁着两眼,呆如块木,看着宗明那裹着雷电怒涛的拳头在眼前极速变大,靠近!

嘭!

似一巨锤重重砸在脸上,说不出的疼痛。金角便带着这巨疼,飞箭似的跌出了数丈远,他在空中就势一个筋斗稳住身子才落在地上。

金角大怒,双目通红,命力氤氲喷薄而出,如一团白雾袅袅升起。

宗明见此状,心头一紧:“这金角可真是皮糙­肉­厚的,数计雷击竟然不能伤其丝毫,真是个怪物!”

“很好,你,很好!”金角被宗明一连串的攻击,激起了一身的不忿与斗志,心想这虫豸般的人族竟是让自己吃了个大亏,不惨虐一番不足平息怒火nAd2(他的腾腾怒气便如同寒风呼啸,吹得一身牦髯,丝丝如铁线抖动。他狠狠地踏着地而行,咚、咚、咚,好像一座移动的山,来到了宗明的跟前。

两人重新对峙!

——等闲的攻击既然不见效,那么就近身厮杀吧!

宗明双拳雷电翻腾,站立在广袤的旷野之上,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直望着对面的金角。

宗明雷拳齐出,金角水掌纷飞!

一刹那之间,一碧一金两道光亮破空而无声无息地对撞在一起,就似乎天外两个陨星相撞一样,火光璀璨,教人们在一旁看得胆破心寒,又被它的辉煌景象深深吸引和折服,而不得不感叹。

只是,它的灿烂是致命的,而这致命的灿烂正在两人之间,绽放得越发密集,最终成片耀眼的灿烂光景笼罩住了他们,如一簇永不凋落的炸开来的烟火。光亮炸开后的夺命之声,如同雷霆震怒,轰轰然不绝,却衬得这明亮而广袤的旷野越发寂寞,唯有二人狠厉招式的光亮闪耀。

他们二人尽情挥洒,拥抱厮杀,战意大酣!

一个人是连日仇恨郁结廓清一空,浑然忘我,只是肆意挥拳,顿时豪情万丈;一个人是天­性­嗜杀好斗只求酣战,浴血断骨,此时恰逢敌手,难免战意勃发。

一时之间,二人身心俱是深浸酣战之中,天地都消失在眼前,他们只是在厮杀!约有一百回合,光亮稀疏了起来,忽然铿锵巨响一声,宗明与金角罢手跳开来了,俱是躬身蓄力,二人都如投­射­出去的巨石一样,眼看就又要拼在一起了。

岂料金角使诈,右脚一点,身子一侧,竟绕到宗明的后面去,转身,铜棍顺势一挥,朝宗明后颈窝狠戾杵去nAd3(

宗明也不容疏忽,亦没有转身,只是双腿犁地,屈身暴退而起,就势撞向身后的金角。只见他雷电裹身,化作一个大雷球,又使出擎肘重重砸在了金角身上。金角被撞飞远了足有十丈远,深深砸进土里有半边身子。

金角一个鲤鱼打挺儿,跳立起来,忽然猛吸气,吸得肚子都膨胀,腮帮鼓圆,随即张嘴一吐,吐出五个大水球,向着空中­射­去,而后又悬浮在空中,这些水球一伸一缩一的滚动着,就像活着的一般。

这些足有丈来宽大的水球,如同繁星一般高挂在二人头上,在阳光照­射­下折散出了五彩的光晕,似彩练在当空舞着,如梦如幻!

宗明仰面看着五个水球,刚要躲避,那金角已经高擎手中金­色­的铜棍,只一落,宗明正顶上的水球即刻沸涌,澎湃有声,瞬间破散开来,泼洒出来的无数水滴竟凝成箭矢,闪电般从上至劈下去。

宗明一疏忽,终于被这雨箭实实在在轰击在身上。

轰轰隆隆!

雪白一片的雨箭,如同无数毒虫一样蚕食进宗明的血­肉­里,仿佛要将他连同地面一齐轰脆摧残成渣滓。

啪啦一阵厉声,雪白的水花落地向着空中同时迸溅。雨箭足足迸­射­了十个呼吸的时间,才消散了≮明扎着腰身,双手叠着头顶,如同被一群饿极的雄雕啄食,在一顿胡乱咬扯,遍体鳞伤,无数伤口在沁着血丝。而他足下方圆半里地,都被雨箭­射­烂了,成了一片泥淖。

宗明从从容容地放下血红的双手,睁着凌厉的双目,嘴角一翘,竟是冷笑道:“仅此而已?”,话落雷起,一个巨大无比,让人两眼决眦也望不尽的雷球,赫然悬在他的头顶,如明月造访人间,雷霆呼啸,强光摄目,天与地失去了颜­色­,为之久低昂。

金角,脸­色­终于大变了!

第七十八回 水雾漫天

雷轮高悬,若在太古岩浆里溶溶滚动的似蓝泛白的太阳,肆意翻卷着雷舌,轰隆有声,让天地都慑服失­色­了。

地上是旷野,一片矮绿蔓延无垠,广袤得单调与无聊。

金角见状一惊,忙迭用铜棍在空中画圆,四个悬浮在上的水球,迅急融在一起,“夔神!”,金角高呼,水球幡然鼓动,竟是伸出四足和头尾来,转瞬间凝成一头巨大的夔牛,只比雷轮小了几分,仰天拱角的,声势张扬十足,悍然无惧与雷轮争锋!

宗明擎手挥落,雷轮疾风般迅速而倏忽,一闪撞上水牦牛。那水牦牛竟是不能抵挡分毫,顷刻破碎,泼洒开来。雷轮便破空而落,轰隆砸在金角头上,似那万丈天神从天穹掷下手中巨锤,竟把金角砸地深深嵌进了土里。

砰!!!

巨响彻天,地动山摇,一圈雷光卷起四周的万丈尘土,如陨石坠海扬起的山高的波浪,奔腾扩散开来。露出地面的半个雷轮陡­射­无数雷电,裂天利刃般枝杈四撑,忽而肆虐狂放,莲花一般绽成数十瓣,明艳异常。

继而,雷华绽裂,似乎烟火怒放光芒,化作缕缕雷丝,飘散在宇宙,强光掩映,让人有目而不能直视。忽然天穹若有天兵天将在擂战鼓,一阵嘭嘭声传来,震耳欲聋。

雷光都消去了,一个数十丈宽大的深坑赫然出现,仿佛被造物者剜去了一般光滑,又似一张巨大无比的铁锅,黝黑有光。

在这片黝黑中,却是隆起了一个黑点,钉子似的钉在中央。那钉子忽然一抖,扬起了焦土四落,顶部露出一小截金­色­的东西,稍往下处裂开两大小口子,竟是两个通红眼珠子在轱辘转动,再猛力一抖,露出一身焦粘成块的硬毛来——是那金角!他竟然没甚大碍,除了金角被削去了一半,毛发被电焦了之外,竟是不见什么创伤,这是何其猛厉孔武!

宗明立在深坑边上,凝眉瞻视,大感意外:“此等攻击,仍然不大见效!很强,出乎意料的强!”

金角右手一握,铿锵一声金红铜棍闪耀而出,抬头望外,与宗明对峙,心中暗忖:“我们金角一族,纵横四方海域数万载,所向披靡,一身铜皮铁骨,敌人遇之无不头裂骨断,不曾想,今日在这孱弱的内域里,竟是碰上了你,偏偏能与我斗了这么久,仍不落下风,作为对手,我也不得不称赞一下nAd1(”

金角握棍而立,以一副将帅褒杨下属的高傲姿态说道:“方才那招,不错,是有那些疼痛,便是我也不能多熬几下呢。”

他顿了一顿,继而厉声喝道:“不过,也到此为止。”

话才刚落,那铜棍便被重重杵立在地上,他合掌凝神,全身命力好似沸水蒸汽一般喷薄而出,成了一层层薄雾笼罩了整个身子。忽然,金角跨步,绷紧筋­肉­,放开双手,在空中像是拽住了缆绳一般,猛力往后拉扯,连身体后仰。

便这一瞬间,远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卷起一道壮阔无比的水瀑来,如同海神伸出了的手,慢慢朝岸边倒了下来,一头沾地却是不见倒地泼洒开来,竟是大虫一般,一摆,弯下另一头,如同一双大腿一样,迈着步子径直朝榕州城这边而去,水波荡漾地甚是诡异。

榕州城的士兵们,起初以为天上有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却是都惊住,他们看见了这海水就像一个巨人,竟是迈腿飞奔了过去!

很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巨大的水瀑便耸立在金角的头上。

宗明看得两只眼睛都变大了,心中惊诧道:“这是什么命力招式,竟能调动百里外的海水!”

只见那金角仰头,朝着水瀑喷了一个水弹,随即厉声一呼:“水雾漫天!”

那水瀑竟是大受刺激一样,整个抖动了一下,继而好像轻烟一般,从头而尾,化作雾气随风散开了,迅急而倏忽,转眼变成了一阵雾霭,将这方圆十里都笼罩住了nAd2(

天与地,四外的一切都消失了,遍地都失去光彩了,唯有白茫茫一片,和那从上古喘息残存至今的大寂寞。

四面都是寂静,可怕的,似乎这雾气就是由寂静凝结而成,浓稠得海水一般紧紧包裹住了宗明。他张皇四顾,只见空中流霰,雪白巨兽一样挪动着身子。

“疾雷飘风”!雷霆霹雳大作,宗明手足四肢俱是游动迸­射­着缕缕雷电,银发铁丝般根根竖起似刺猬,雷电萦绕。

“若是无法看清,那便在你攻击的一刹那,让我们看看谁更快!”,而宗明方才所使的“疾雷飘风”,便是他利用雷电附身提升身体反应的招式,是他三年黑水深狱里苦想出来的招式,亦是他近身拼斗最迅疾最勇猛的招式。

蓦地一团人形白雾凸现,竖掌直劈面目而来,宗明一拳轰出,忽的一声白雾被被击打散开,融回雾海里去了,一时重归平静。

忽而白雾上下四方凝成龙蛇数条,包围着扑咬下来,宗明右腿一蹬,身如陀螺一转,转出雷电数匝,一闪扩­射­开去,将龙蛇激荡得烟消云散。

“敌暗我明,如此消耗下去可不行,需要寻那金角出来。”宗明右掌凝出一掬雷液,泼洒在地,化作无数只黄豆大小的雷兽,迅急散入雾气中。

“哼,看你往何处藏身!”宗明耸身跃入,朝雷电小兽反应回来的感知之处,风驰电掣而去,搅卷得水雾之海翻腾不已。临近时,宗明并未贸然直进,只见他根根竖起的银发一卷,像一张针毯裹在胸前,接着这些银发雷针“咻咻”破空­射­出数百支,­射­入了水雾之中,那里头便响起了一阵金属相击的铿锵之声。

这一簇簇的银发雷针去势猛烈,一下子就荡开了雾海,宗明凝目一瞧,却发现竟是一根铜棍杵在地上。

“不好,有诈!”宗明暗道不妙!

在这一瞬间,有两团人形白雾凝现在后方,四只手掌合击轰向宗明后背!

第七十九回 剑落天裂

宗明侧身一俯,低头闪入两团白雾中间空隙,带着两拳轰在白雾身子,顷刻化作无形白雾消散,只是一只黑­色­大拳忽从宗明面前白雾中击出,鬼魅一般直捣他面目,相距仅有几寸,似乎躲无可躲。

然而,使出“疾雷飘风”的宗明,右脚只是一点,像一条灵蛇折在一边了,左掌一扬,一条赤红闪电利刃一样赫赫劈下。黑­色­的拳粉粹成了白雾,与其接连白雾也被切成两半,而后海水一样汇合在一起,依旧在流动。

上下四方的死一样的寂静和白­色­的水雾,厚厚包围着宗明。他先前泼洒出去雷电小兽,奔波遍了方圆十里,竟是没有再发现任何生气,那金角像是融化在这水雾里,让人发觉不出半点痕迹,又或者这片水雾不在人间,而是别的荒芜的死地,他被困在这无声息的死地里了。

正当宗明走神之际,金红铜棍忽地出现在他的眼睫半寸前,猛烈而至,这绝无人能避躲,绝无人能预料的夺命一击,落在宗明眼里却是一清二楚,慢腾腾地,他,左手以迅雷之势反握铜棍,应势往左一拉,将那握着铜棍的人形白雾,硬拽了出来,宗明腰身一扭,右拳雷电沸腾猛厉直轰而去,噗的一声,白雾又重归白雾。紧接着又跳出一个人形白雾,捏着拳头来到宗明的眼前。

“哼!”宗明瞥了一眼,有些松懈的轻描淡写地挥出手中的铜棍一击,却是被那人形白雾伸手接住了。

“不好,是真的人!”先前的人形白雾竟俱是金角的虚招,此时以真作假的偷袭才是实实在在地杀招。

只见那浑身皆白的金角手以铜棍为支点,身子高高跃起,双足直蹈宗明头部去了,宗明右掌流星般撞在铜棍顶端,锵的一声,金角连铜棍飞没入了眼前的雾海里了,又隐匿得­干­­干­净净。

“可恶!”宗明尽量地大叫了一声,出出闷气,随后暗忖:“如此这般躲躲藏藏,要耗到何年去,不行,大姐头那边还不知是什么状况,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疾雷飘风”!宗明一条闪电般朝着一个方向飞奔,一闪数里,又一闪数里,再一闪数里,最后一径飞奔而去,一口气飞奔了十几里,始终是那白茫茫的水雾一片nAd1(

“可恶,无胆鼠类,可敢出来一战!”四方上下回报他予荒原般的死寂。

过了一会儿,又或者过了很久,只听得四方隐隐有风动之声,接着狂风袭来,那水雾却是不散,反而越发浓稠,仿佛被风赶着往宗明处集中,把他全身都沁湿透了,淋了雨一样挂满水珠。

他似乎遭了一个大惊吓,忽地叫了起来——

“不好,他想用重新凝成海水来。”

宗明雷电一发,正欲狂奔,却是数十条水珠接连成的链子将他牢牢束缚在地上,任他雷电如何肆虐狂飙,竟分毫不能动弹。四周水雾凝成水滴悬浮,似乎天下的雨在半空止住了降落,滴滴滚动泛光。那金角也与宗明一齐立在水滴的笼罩,只见他右掌一握,这些个铺天盖地的水滴,蜜蜂归巢般密密麻麻地飞向宗明,汇聚成了一个水球,越合越大,最后连金角也被裹在里头,成了一个半里高长的晶莹水球,一块巨大琥珀似的流滚在旷野之上,壮观无比。

金角和宗明分别悬在水球两边,一个坐在横着的铜棍之上,猫儿戏鼠一般,戏谑而不屑地盯着对方;宗明捂着嘴巴,鼓着腮帮,面­色­有些黑沉地凝视对方。

宗明十分难受,他始终是人族,不是金角、鲛人之类为哄,无法在水里逗留太长时间。于是,他拼力催发雷电,朝水球外撞去。只是他前进一步,那水球便前进一步;他进百步,水球却又照数前进。

——他竟如同箩筐罩住的鸟禽一样,无法逃走!

“砰!”金角手执铜棍重重砸在宗明背上,击得宗明流星般直坠,撞在水球底的土地之上又弹了起来。

噗的一声,他憋的那口气,顿时一空,整个腹部都在抽痛,面­色­越发黑沉,连“疾雷飘风”也保持不住了,原先根根竖起的头发,波浪一样在荡漾nAd2(

只见上方的金角,双足一蹬,似踏住了水中透明台阶一样,黑越越一个勾命鬼般猛然弹扑撞向宗明≮明双掌猛力一拨,游躲开来,只是那杵铜棍却是与金角一前一后分别撞来,躲了一个,避不开另一个。那铜棍箭一般­射­向宗明,犀利无比,宗明被兜头击飞了去,眼看就要横着跌出水球之外。却见那水球边缘如同蜗牛的角,迅速伸出,将宗明裹住,而后又缩了回来。

宗明疲软地沉入水底,不再能呼吸,大量的水侵入了他的身体,猛地往肺部直贯。

四周的寂静、冰冷紧紧拥抱他,要将他拖入永远不散的冰冷深渊里。他的眼皮似乎立着两座大山,任他挣扎,两个眼皮都是沉沉的盖了下来,只剩一条细线,有个朦胧的人影在飘动,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是黑暗而已。

他失去了意识,不一会儿便要死去了。

金角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双掌一拍,一个漩涡陀转在胸前,如同铁锥蓬勃­射­去!

轰!!!

忽而,一个道白光闪耀而下,整个水球竟然被分成两半,仿佛它原来便是两半合在一起,方才不过是被人像擘橘子­肉­一样,分成了完整的两半而已。

那铁锥似的漩涡正好被切开消散了。金角、宗明便上下各据水球的一半。

又是几道白光闪耀,水球忽然被分成了数十个丈余的方块,而后倾盆泼出的水一样,轰然落地,化作巨浪数层冲向四周,随后流淌数里,平消了。

这是整个水球被割破了!

宗明跌在地上,昏死在水泊里;金角提着铜棍,紧紧凝视着数百步之外。

“你是何人?”

只见有一个人走来,手里握着七尺入鞘长剑,上一步踏在这里,下一步却是出现百步之外,像风一样飘到了宗明身边nAd3(

他右脚一撩,翻起趴在水泊里的宗明,又一脚踩下宗明腹部。

“噗”宗明吐出了数口水,身子都弓起来,接着一串响亮的咳嗽,才醒来过来。

“咦?”他朦胧之中看见一个衣衫皆黑的男子踩在自己的腹上,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应该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刚想道谢,那人却又是用力一阵踩≮明赶忙捉着他的腿说:“醒了,不用再踩了!”

持剑男子收回脚,对着宗明说:“接下来,暂时交给我!”

他,缓缓拔出七尺长剑,将刀鞘Сhā在地上。

只见这剑,剑锋如六尺柳叶细长,但乌黑一­色­,剑锋似乎藏有万丈深渊,飘渺而深邃,望之令人掉魂摇魄;剑刃却有一抹寒光氤氲,仿佛千尺厚冰结晶,烂如列星,观之让人心寒胆惧!

真乃天下利器!

宗明坐在地上,望着这剑,不由得赞道:“好剑!”

持剑男子冷声冷气,说道:“无影剑,自然是好剑。”

持剑男子擎剑指天,双手握柄,剑落,白光顿生,剑劈落之处竟连空气都被切开,白虹直上九霄,似那天光贯落,剑式闪电之迅也不足以彷其迅疾,乌黑剑锋仿佛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百步外的金角,便是在这连眼睛都来不及一眨的顷刻里,受伤了,一道从右肩斜着贯至左腰、深及见骨的切口,骤然出现,汩汩冒血。

金角低首一看,骇得全身毛发不禁根根栗起,他,不知为何受伤了,重伤!

“竟然砍中我了?怎么会……我都没有察觉……”

金角抬起头,看着这柄黑剑,竟然不由得心惊胆颤了起来。

这快至不可捉摸的一剑,这掩盖了天地光辉的一剑,有怎么一句话形容她——迅兮无影,剑落天断!

不愧无影剑名!

第八十回 恐怖怪物

“命力耗尽,换你来!”持剑男子收剑回鞘,退在宗明身后,冷冷全无声调起伏的说道。

“喔,啊?你说什么?”宗明仍旧沉浸在那一剑的风情与震撼之中,冷不丁地听了一句话,不明所以。

“那疯牛狂了,该你了!”

果然金角淌着鲜血,如疯似癫地捏着铜棍,气汹汹狂飙而至,怒不可遏!

“疾雷飘风”!

宗明闪电一耀,化作一抹闪电飞向金角,双掌击在金角胸膛,嗖的一声,金角箭一般­射­向后边,数道雷电仍旧缠击在他身上,锋利无比,将他的伤口越发击穿割裂了些,痛得金角大叫。

“我要宰了你们!”

一道雷电呼啸而至,宗明闪在金角头顶,右腿如虎尾狠辣一剪,直轰金角头颅,翻腾着雷霆万钧的威力,将他如Сhā葱似的深深打进了土里。

金角双手一撑,挣扎起身,荡起土尘纷飞。他顷刻挥出了铜棍,金光晃晃朝宗明扑去≮明双脚一点地,已经闪在远处,暴喝一声“游龙”,忽地一条人身粗壮的雷龙呼啸而出,迅疾不可躲闪的直直轰打在金角胸口,攻势强劲至极,震得金角洒血飞退数丈,重重砸在地上,翻滚了数圈,连铜棍都握不住了。

金角挣扎起身,胸膛血­肉­模糊,伤势已十分严重。

“呜啊!”金角双目决眦,面­色­狰狞,裂嘴呲牙,如同一匹拼死抵抗的受伤的狼,在旷野中汹汹嗥叫,惨厉中夹杂着愤怒和不甘。

见此,宗明以为尽早结果了他最为要紧,于是鼓荡全身命力,高举右手一握,握住了一支丈长雷电三叉戟,威仪凛凛立在旷野之上,正欲往前猛掷,那散在四周的水泊忽然沸腾,跳起无数水滴,密布数里,将诸人都隔开了nAd1(

水滴猝然四处投­射­,轰隆隆如同乱箭攒­射­了几个呼吸时间,才重新落回地上。

宗明放眼四顾,竟不见金角所在。

“城里!”持剑男子剑指长空。。

宗明循而望之,果然见得有一个黑点在十几里外的天空里飘忽,那个金角驾着个水团,已然飞入榕州城≮明急忙释放出一条雷龙,跃身站了上去,望着底下的那人,问道:“那个……你要一同进城吗?”

这持剑男子也不知听见不曾,他只把长剑一横,长剑便飞着停在空中,男子纵身而起,盘腿悬坐在长剑之上。这长剑似乎能够生风,托举着男子,一并飞在了空中!

这男子看了宗明一眼,把头一点,说了句:“我们走!”,便驱剑升空飞去,速度极为惊人,只见一道亮光一闪,他已是飞出去了几里远!

宗明急忙驾着雷龙,直追而上,一眨眼便要赶上了他的时候,男子却是一个俯冲,降落在了城墙上。

“怎么了,发现那个金角夔人了?”宗明也跟着落了下来,好奇问道。

“榕州百姓的傀儡之术被解开了。”

宗明放眼望去,果不其然,城门之内的战场上,乌压压一大片的老百姓无不惊慌逃窜,“官兵杀人了!”、“杀人了!”、“快逃啊!”、“啊……有妖怪”……都在哭号在四处跌撞,逃跑,漫无目的,好似一窝窝覆巢的蚂蚁在逃命,张皇失措,丢魂落魄,惨叫连连,到处都是逃命之人!

“傀儡之术被解除了,也就说夔人的大本营官署被攻陷了!”

“夔人退走了!”持剑男子冷不丁地说。

“嗯?”宗明把目光从城中心收了回来,果然看见一些幸存下来的夔人,在极速往城中心跑去,“他们是想重新逃回海里去?”

越过榕州城,便能回去东海了nAd2(

“继续追还是离开?”

“夔人都退了,接下来也没有我什么事,我们还是……”

话还没说完,忽地一阵天大的震动从城央传来,仿佛那里发生了地震,坍塌了下去!

“怎么了,那夔人还没有放弃?”

宗明面­色­一沉,放眼眺望,只见很远的城中心,涌起了一阵烟尘,就像九天的银河倒灌而下,轰隆隆大响,足足有数里阔,声势惊人!

“哞!”

一阵似乎从远古传来的古老凶兽的嗥叫声,铺天盖地席卷下来,激荡得烟尘翻涌,远在十几里外的宗明和持剑男子都被震得两耳轰鸣,整个胸腔亦似乎在共鸣而颤抖不已!

稍远处那些撤退的夔人,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喜讯,竟是惊喜得不能自己,手舞足蹈发疯了似地狂奔而去。

幸而这彻天的声响平静了下去,但情形很不清楚,宗明二人面面相觑,只好呆呆的立在城墙之上等着,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果然,不一会儿白­色­烟尘剧烈滚动,涌起层层大波,如同陆地上的高耸连绵的山脉。

宗明皱眉向这烟海看去,这烟海涌起了一个特别高耸的角来,就像一座山的山顶被要刺透云层。

“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那里应该藏伏着什么未曾见过的怪物,应该就是它在怪叫了≮明不禁如此暗忖。

“小心了,看这动静,那里头的东西可不简单!”宗明提醒道nAd3(

果然,烟尘破裂,一只巨大无比的牛角露了出来,继而是一个牛头、牛身,最后是牛腿,以及一条三十来丈长的大尾巴,在空中如同巨轮抟摇,卷起烟浪层层。

这是一头额头有独角的巨大夔牛,约莫四十来丈高,山峰一样立在城市中心!

“这是什么东西,巨牛­精­怪?”宗明瞪得两只眼睛圆大,惊骇不已!

那个十分冷静的持剑男子,也不免将眉头皱了起来,冷冷说道:“这或许是夔人最后的依仗了。”

“哞!”

这巨夔突然仰天长啸,声波震天,竟然刮起了狂风,它周围的房子直接被风震碎,残垣断壁都随着狂风肆虐四周。

轰隆隆,狂风扩散开来,破坏也瞬间扩散开来,竟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向着远处碾压而去。只见大树被刮断了,房盖上的片瓦都飞了出去,墙体断裂坍塌,狂风卷起一切,像万丈波澜一样呼啸四周,方圆数里都被毁了。

狂风咆哮着,一阵比一阵猛烈地撞击了出去,刹那间,飞沙走石,黄土飞扬。榕州城的上空,那漫天的白云都风给吹开来。

终于,狂风完全扩散了开来,吹荡了整个榕州城,飞沙走石,黄土飞扬,眼睛根本睁不开。远在城墙之上的宗明、持剑男子,只觉黄沙扑面,整张脸被刮得辣疼,眼睛也根本看不清眼前,便是连站着也要费些力气!

在这狂风的怒号和呼啸声中,他们只听得一阵阵凄苦的声音,这声音像狼嚎,又像远处的马嘶,有时又像人们在大灾之中的呼救声。

大概呼吸了十三次之后,终于风平尘定了,宗明望向城中,却看不到那头巨牛了,“那头牛哪去了?”

持剑男子厉声喝道:“快看城外!”

宗明蓦然回首,那头牛怪竟然出现在城外了!

第八十一回 进补­精­元

榕州城外,广袤的平原,一群百姓在逃命,他们仓皇从城里逃了出来,要远离那尸山血海,人数大约有四五千人,蚂蚁一样布满了郊野。

在人群之中,一个随着父亲逃命的垂髫女童,忽然望向天空,她好似看见了什么东西,很好奇,便开口问道:“爹,你看天上,有什么东西要飘下来了。”

“管他什么东西,等我们逃远了,薄小命要紧!”这位老村夫虽然这样说,却还是有些好奇地朝天上看去。这一瞥,却只把他看得心惊胆颤,四肢都软了下去,一ρi股瘫坐在地上,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是,那是,怪……怪物啊”最后终于惊魂失声大叫了出来!

正是那头巨大的夔牛,四个蹄子圈着水波,飞空直降,像一座山似地落了下来。

老村夫失­色­惊叫,急忙抱起女儿,冲着周边分散的人们,焦急大叫:“快些逃走,怪物来了,怪物来了!”

垂髫女童紧紧抱住她爹的脖子,惊怕的脸­色­都白了。

“怎么了,怎么了”

“瞎嚷嚷什么”

“贼杀的!与你们这般肮脏人挤在一处,就是晦气”……

窸窸窣窣,东一群,西一簇的人不清楚情形,却先不满的骂了起来。

“快看天上!”不知谁吼了一句!

随后人们都先后看上天空,这看的一瞬间却震慑住众人,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骇得都冻结了起来。

那巨夔已经停在他们头顶,悬浮的小岛一样,遮住了这片天日,蔽挡了他们的心。­阴­影笼罩,莫名的恐惧便如这­阴­影笼罩住了底下的人们。

“快跑啊!”老村夫惶骇喝道nAd1(

“啊,天哪!这是什么怪物!”人群中一人忽然发狂似的哭嚷起来,手脚乱挥,跌撞窜逃去了。人们也都终于恍然大悟,急得手足无措,连滚带爬,仓皇逃窜散开。

砰!!!

天崩地塌的声音,夹杂着巨浪般的尘土扑满四周;地动山摇的巨震,颠簸了十几里地,所有的人都好像簸箕上的黄豆一般,被颠了起来,又哗啦啦跌在了地上,东倒西歪地跌成了一团。

垂髫女童、老村夫两个人也一齐跌在地上。忽然,一片森然的黑毛如同一片乌云盖在了在他们头顶几十丈之上——他们正好在巨夔的肚子下方。

“爹!”垂髫女童正要慌乱大叫,却被老村夫一把捂住了嘴巴,老村夫窃窃细语:“不要怕、不要怕,只要我们不出声,它不会发现我们的!”说完,他紧紧将女儿搂进怀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村夫不知道这巨牛怪从什么地方来的,他只知道不要被这怪物看见,他想要躲过这一劫!

他还在惊慌之际,突然,一阵阵暴风从四面八方狂卷而来,迅猛无比,就像万顷巨浪一样,掀起了土尘滚滚。他们父女二人,根本抵挡不了,便像是一片柳叶一般,被狂风“嗖”的一声卷着飞了起来。

“爹”!

“不要怕!”

二人天旋地转地高飞,砰地一声撞在巨夔的左腿之上,如同纸片一样挂住了,被那些树枝一样粗大的黑毛淹没了。

然而,四外逃窜的人们便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迎接他们的将是地狱!

只见那巨夔张嘴吸气,宛如巨龙吸水一样,将四方的人们都卷飞起来,百姓们轻飘飘迅疾地朝它的大嘴里飞去nAd2(

十人,百人,千人……

一个吸气,足足有近千人都飞入了它嘴里,塞鼓了它的腮帮。手、脚、头、上身、下身,像参差枝杈一样塞满了它的巨嘴。这巨夔一咬,血液、残肢瀑布一般,轰然冲落;咀嚼,骨头格格声巨响。

“啊!恶魔、厉鬼、吃人了,啊……”躲过一劫,没有被吸入嘴里的人们,一见这情况,发疯地嚎叫,逃窜,一窝蚁巢水浸了的蚂蚁一样,夺命四散,密密麻麻的遍布数里。

巨夔咧嘴伸出猩红长舌,舔了舔­唇­上的鲜血,啧啧几声,竟是开口说道:“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的人­肉­,才能修补我的伤,还要更多的人!”

它又想再次张嘴进食,却发觉左腿上隐约有两个小东西在挪动,它便猛力一抖,老村夫父女便被抖落了下来。

巨夔低头一看,冷冷说道:“原来还真是两只虫豸呢!”

说完,便提起小山一般的蹄子,朝着这对父女直踏而去。

老村夫一手抱着昏了过去的女儿,一手扒地,拼命往外爬挪,只是艰难地挪动了数尺,那巨蹄便轰然而至了。

“不要!”老村夫仰头,绝望哭号。

砰!

地动山摇,陷地数丈。巨夔提足一看,仅是一个蹄形深坑而已。

“嗯?竟然还有人族敢跟我作对,有些意思!”

一条雷龙,飞在了巨夔面前,宗明终于及时赶到了。

雷龙之上,宗明抱住了老村夫父女,宗明将他们救了下来。

宗明双掌一推,这对父女便如一片落叶,缓缓飞了出去,朝着远方去了nAd3(

宗明浑然无惧,望着这比他大了百倍有余的怪物,厉目叱咤喝道:“你这头大笨牛,也是夔族?”

“小人儿,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乖乖成为我的食物吧!”

巨夔咆哮,声音仿佛万鼓齐鸣,大得惊人。

只是宗明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同身边的男子说话,他也似乎压根没有将这头巨夔放在眼里,像是闲聊一样说道:“你可还能再拼斗一次?”

“可以!”

“那帮我拖住它十个呼吸的时间,我有一些招式需要时间准备一下。”

“可以,我的命力刚好!”

“那就交给你。不过这头大笨牛看起来很强啊!”

“一头笨牛罢了!”

只见这雷龙之上的两个人都是穿着一声黑衣裳,一个是银发,一个是栗发,身材相当,都是铜柱般直挺挺立在天与地之间,对峙着巨夔,神­色­自若,只是自顾自地的说着话,似乎眼前的巨夔,只不过是待宰的牛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巨夔大怒,被夔族尊奉为“夔神”的它,竟然会被两个弱小的生物所藐视,怒火从五脏六腑中直往外烧。

“小人儿,你们都要死!”

巨夔的两个鼻孔一扇一扇地呼着白气,双目通红,拱角蹬足的预备直撞过去,他要撞飞这两个蝼蚁,踏烂这两个虫豸。

宗明驱着雷龙往后退出了半里,两人被都跳了下来。

“接下来便看你的了,只要十个呼吸的时间!”说毕,宗明卦闭上双目,攥紧双拳,立在了地上,忽而有无数的雷电像游蛇一般肆意窜行,瞬间绕满了他全身,雷电也越发密集,雷光荧荧然,俨然变成了一圈圈的雷电在涌动着,声势浩大。

持剑男子望了宗明一眼,似乎很佩服似地点了点头,便往前走去,一面走,一面缓缓地拨出手中长剑“无影”。他好像从剑鞘里拨出一道了细长的黑玉,这长剑在太阳底下,闪烁着冷光,寒气迫人。

此时,那巨夔口里突然喷出了一个大水球,压山排峰似地奔涌而至。

这持剑男子,长剑一挥,无影无息,看不清什么时候长剑挥落了,只是在他的面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大裂缝,非常深,也非常阔,似乎天上银河落下,迎向了巨大的水球。

这一剑,不仅剖开了空气,剖开了水球,似乎天连天也剖开了!

第八十二回 官署之战

话说这巨夔为何会出现,胡安的“骷髅幻戏”又为何会解除了?

这一切,当从官署之战开始说起。

且表几个时辰之前,病猿子领着二十个暗卫和近百个命力战士,从第二条地道,随在李斯特、小迪他们一队大军之后,进了城中。

他们来到了北门之内,而镇守此处的夔人大战士乃是银角!不消多说,两军一相遇,便展开了生死厮杀,战况猛烈,死伤巨数。

病猿子等人并没有留下来协同作战,而是在李斯特这方大军和夔人战况胶着住了之后,立即往城中官署飞奔直去!

“进官署,遇敌,杀无赦!”

那病猿子振臂一呼,领着一众战士,像一柄尖刀,从西门战场之中,直直杀出了一条血路,进入了城中。

在途中,他们如何遭遇伏击,如何化解危局,如何残杀傀儡百姓,又如何剿灭夔人战士,在此且忽略过去,不去细讲。如今只讲病猿子这方命力队伍,突破了数重围杀,折损了一半兵力之后,攻入官署之事。

这官署是夔人的大本营,乃重兵把守之地,绝非轻易可闯进来。这官署里头,有三十六个夔人战士坐镇其中。这三十六个夔人乃是从一千多名战士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部队,一个个皆有着出­色­的命力和高超的战技,有几个战力甚至直逼大战士,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士。

这官署俨然是一个敞开了鬼门关的­阴­曹地府,进来的人必将­性­命留下!

轰!

官署正面的大门,整扇门都被人打飞了进来,重重地砸在中心庭院里,震起尘土飞扬。

六十多个人影,飞鸟归巢一般迅疾飞了进来,也落在了庭院里nAd1(

四方沉寂,月光炯炯,空气中弥漫着光霰,杀机沉沉比深秋的夜更冷!

“咳咳,咳咳……”不合时宜的一连串咳嗽声,打破了这死寂,这恼人的声音很显然是病猿子的杰作,他抿抿嘴吞了几口气,才笑道:“这种重兵围守的地方,还是硬闯来得方便,反正一场死斗是免不了的了。”他抬起头来,巡视四周,继续说:“那么,既然出场了,便都下来一战吧,小牛犊们!”

四栋高楼,屋顶之上,楼门进口,都三三两两站着夔人战士——三十六个夔人战士全部出动了!

他们几乎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衣装,一样的兵器,一样的魁梧,一样的强大。

所有高大的物体一旦在数量上多了起来,便能无条件地产生巨大的压迫感,甚至给予人一种近乎崇高的感觉,比如森林、建筑、山川……在这里,三十六个夔人战士,俱是杀气凛凛地瞪视着庭院里头六十多名人族,好像三十六具怒佛金刚,目光如箭,攒­射­而来,让这些人族士兵都不寒而栗,有些人甚至觉得皮肤都有些刺痛!

嗵——嗵——嗵——

三十六夔人将手中铜棍在空气中捣撞得震天响,好像三十六面战鼓同时擂动了,轰轰崩屋,楼阁中的房间屋瓦皆是瓮瓮有声。

杀……杀……杀……

三十六夔人猛然一吼,声如巨钟,叱咤叫喊,好像三十六头上古凶兽在咆哮,汹汹震空,庭院中的人族战士俱是面­色­大变,心魂激荡,不能自已。

未开战,他们胆气已泄,先输了三分!

病猿子听见这震天的嚎叫声,只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地多咳嗽了几声,却见得周围的人都有些怯意,不禁眉头一皱,随即巨鲸吸水一般猛地吸了一肚子的空气nAd2(忽地嘴巴一张,似乎有一个雷霆从他嘴里炸了出来,一阵巨响滚过庭院四周,将三十六夔人的声音淹没。

有半个心跳的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而在他们心神恢复的瞬间,病猿子振奋人心的话语,彻底传入了他们的脑海里——

“混账东西,几声牛叫就把你们唬弄住了!莫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三十六夔人一齐看向病猿子,有好几位都放声大笑了出来,还有几个用病猿子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正对着病猿子的那个有着一张阔脸的巨大夔人更是发出一阵饱含恶意的嘶嘶声,他放声大笑:“你们这群渣滓,直立的白皮猴子,偏要到这里来送死!”

“嘻嘻,白皮猴子。”这巨大夔人身旁的那个夔人从背后鞍囊里拽出一把巨大的战斧,一手铜棍,一手战斧,“跟死人瞎聊什么,老子这就要把他们的腿都剁了,把他们的小脑袋都抓暴。”

这夔人一声吼,翻身跃下,像一颗大石头砸在地上似的,四周的夔人也都跟着跳了出来,渐渐逼围了过来。

“哼!”病猿子冷哼一声,“阮氏兄弟,随我入内杀那施术者,其余战士在此地诛杀夔人!”

忽地,一道闪电突然炸向南方,一阵雷声滚过院子上空。约有半个心跳的瞬间,黑夜亮如白昼,整个庭院看得一清二楚,一阵阵狰狞地脸在逼近。

所有的战士,都在这一瞬间动了!

悚——悚——悚——

命力勃然而出的声响,也在这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庭院,白­色­的,青­色­的,紫­色­的,蓝­色­的,褐­色­的,棕­色­的,黑­色­的,一团团命力轰然燃烧了起来!

三十六夔人的铜棍、战斧都泛出了的银蓝­色­微光,身上的锁甲和板甲也照出了一片片的光芒,他们茂密的粗毛之下,是一张张咆哮的铁嘴和两排森然的利齿nAd3(

“杀!”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未来,都凝在这一个字里,谁能将这个字咆哮至最后,谁便能重新拥抱所有!

杀!杀!杀!

一切从官署开始,一切也将从这里结束!

在深秋的夜,多少幽魂踏上黄泉路!

第八十三回 燃烧生命

议事厅大门砰的一声被劈成了几块砸了进去。

四个人影鱼贯而入,分峙厅内左右,病猿子从门里缓步走了进来。

大厅中灯火明亮,那个巨大的“黑脑”,像浸饱了毒汁而变黑的小太阳,高高挂在上空。在其下,一个­干­瘪长髯的老夔人,一个瘦骨如柴的年轻夔人,端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目光冷凛如箭,凝视着众人,令人汗毛直竖。这一会儿大厅里只有烛花跌落的声音,却衬得这大厅比死去了的还要恐怖寂寞。

一阵寒风吹过,竟是吹起了这巨大的“黑脑”的黑丝,无数只细长的手一样,丝丝飘拂,迅疾抓了过来,整个大厅都被黑丝占满了,无缝不入。

病猿子当即低叱一声:“凝聚命力流铠!”

命力一闪光,病猿子同那阮氏四兄弟俱是凝聚出了“流铠”,急忙护住了身子。这些黑丝好似雨飞落的一般,遇到了他们身上的命力铠甲,便都弹飞了回去,一批落下,一批弹起,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发出了极细微地“叮叮”清灵之声。

这病猿子目光一转,眼神突地凝结住了,那个夔人老族长不见了,忽地那个胡安的身体也化作了缕缕黑丝,汇入了飘散在空中的那些黑丝,彻底消失了。病猿子身躯一震,面­色­立变,情不自禁地抬眼一望,只见一张­干­瘪的老脸是突出了两颗惨碧的眼睛,正一眨也不眨瞬地瞪在他身上。

这两颗碧绿的眼睛,似乎直把他的心魂都慑住了,也便就在这刹那之间,面前的黑丝已无声无息地捻成了一柄利锥子刺向他的喉咙!这病猿子呆如木­鸡­,就似乎吓破了胆待宰的羔羊,根本反应不过来,早早地献出了生命,去迎接死亡的到来!

锵!

这黑丝利器在离病猿子那喉咙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它被一块黑­色­的东西挡住了!

“这算什么?”病猿子嘲讽道,“即便让你们偷袭,也只不过这种水准而已!nAd1(”

他想以此激怒对方,却不太有效,对方也是个老­精­怪了。

“白皮猴子们,从你们踏入屋里的一刻起,便注定要将贱命留下!”夔人老族长身子一转,落在了地上,他朝前一迈步,这一步却宛如震动了大地,四下里地震之声如雷暴起,狂风起于足下,似乎千军万马一步撞向四周。

轰!

阮氏四兄弟都被掀飞了,几团杂草似地砸在后方的墙上。病猿子也直被强风推出了几步远,才抵挡住了。

忽地,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灯火早已熄灭了,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这片月光也失去了原来的安详而柔和,变得有如鬼火般凄寒可怖。

病猿子移目望去,眼神不禁一凛,只见那个老族长全身都在冒着白雾,长髯、衣袍、白发都像火一样在飘动!

“燃烧生命来换取强大的命力?竟单凭­肉­眼便能看得见命力,这老怪物倒是决绝,可惜……”

病猿子咧嘴嘲笑道:“老东西,看来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下地府去!”

老族长双拳一握,身子一震,啪的一通响,好像一个数百年未动的石雕突然动作了起来,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在发响。那蒸腾而出的命力,也好似活了过来,一缕一缕地缠上了身子,紧紧裹住了,转瞬后便看不出来了。

老族长嘲讽道:“白皮猴子,待会儿有你用嘴皮子哭饶的时候!”

病猿子暗忖道:“这老怪物很强啊,这等命力怕是那些臻至通境的高手也不过如此,必须一鼓作气了结他!”

病猿子大声吼道:“阮氏兄弟,先杀这头老牛怪!”

一声令下,四兄弟一拍墙,如鹰冲飞而下,各占一方,排开了阵势,将老族长围在当中nAd2(四人忽然伸手在空中捏住了什么东西似的,竟是往内一拉,忽地铿锵一声,四条白­色­锁链凭空出现了,交叉一缩,铿锵一声,便把老族长给捆住了。锁链的四端被阮氏四兄弟紧紧拽住,如套那待宰割的牲畜一样,将这老族长紧紧束缚。

这老族长也不见有半点惊慌,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锁链,诡异一笑,只将身子一蹲,便听见锵锵一阵响,竟是挣得阮氏四兄弟都站不住了,不禁摇晃,眼看铁链就快要箍不住他了。

“快,放‘链斩’!”

阮氏兄弟四人都把手腕一转,只见锁链突地涌起一个白­色­刀片,银光熠熠,像鲨鱼露出海面的背鳍,沿着锁链迅速砍了过去!

四周似乎都骤然失去了光辉,唯有四片银刀的光充塞其间,像四条闪电滚过!

砰的一声大响,老族长的身上绽开了一朵朵巨大的银光花儿,妖异至极,那些锁链上的银刀砍中了他。然而,丝毫没有半点作用,待到光影消散,老族长­干­瘪的身子不受半点伤害!

病猿子不由得大吃一惊,正待他要再次下令之时,只见这被白­色­铁索束缚的老族长,“呔!”的仰天大喝一声,身子如同蛟龙腾摇,只是一转,便卷起了阮氏四兄弟如同被绳子拴住石子的一样在空中旋转。

飕的一声,四人被甩飞了出去,砸在墙上,轰的一声,连墙都被砸裂了,四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外头。那些白­色­铁索像是光线一样也消失了。

老族长,怒神一样站在厅中央,须发开张飘动,像火在烧,眼光俯视,这一瞬息,使得面前的病猿子只觉自己像是被一只上古猛兽盯住了,皮肤都栗起。

老族长说:“胡安你且先退下,维持你‘骷髅幻戏’才能保我们立于不败之地nAd3(”目光望向屋顶,在那巨大的“黑脑”的旁边,无数黑丝裹成了一具夔人,像果实熟透了落在地面上,又变成了胡安。

胡安望了前方的病猿子一眼,将目光转到了老族长的身上,欲言又止,张了几下嘴巴,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又将右手一抬,这个巨大的“黑脑”便突然缩小了,成了一个鹌鹑蛋大小,落在掌心,融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胡安又深深望了老族长一眼,便转身往后边墙坍处跑去!

“你们当我不在吗?”

病猿子身子一震,便见他那足边的影子里,忽地飘起了四个影子,像恶鬼一样扑向老族长和胡安,迅速无匹!

第八十四回 四­色­猿猴

老族长身形一展,身似风转电移,一闪挡在胡安身前,呼呼震空声打出了上百拳,拳影如巨蝶,飞满天,将这四道鬼魅一般的影子挡了下来!

老族长厉喝:“快走!”

胡安回首望了一眼,一咬嘴­唇­,果决飞了出去!

老族长双眉微剔,一步跨前,沉下腰身,不断盯防着那些立在在周围的四个影子。

只见,这四个影子,并不是什么特别古怪的东西,乃是四个丈余高,白、黑、赤、青各一­色­的大猿猴,它们如同盘结岩石一般挺立着。

“四­色­猿”,这便是病猿子的命力。这四­色­猿每一只都有不同能力,天衣无缝的配合之下,手段层出不穷,从来没有人能从它们手下占得便宜,即便是护国三老对这一诡异之极的命力也是十分钦佩≡然他的外号“病猿子”并不是由他消瘦得似皮猴一样的身子而来,因为这样的话便是嘲讽了,可没有人敢嘲讽他的,显然,“病猿子”中的“猿子”乃指的是他的独特命力“四­色­猿”。

老族长望着这些四­色­猿,也是有些顾虑,连眉头都更紧凑了一些,毕竟与敌相斗,最忌讳不知对方的底细了。他暗忖道:“这些人族果然得天独厚,非有什么天赋之人,也能创造出不同凡响的命力。若是我夔族也能有上天的恩赐,岂会沦至今时这般境地!”

病猿子可没工夫陪敌人暗自神伤,他只把手一招,四­色­猿之中的黑猿率先动了起来,鬼魂一般飞扑了过去!

老族长双掌一封,推出了一个大水球飞滚出去,迎向黑猿。这大水球速度还不能达到最快,便就被飞近过来的黑猿一个身子似梭子一样直接撞破了。

噗啦一声,炸出了巨大的水花!

黑猿速度太快,一眨眼扑杀而至;那青猿,速度更是快到极致,电也似的扑了起来,竟是后动先至,就像青­色­的厉鬼忽地出现在老族长面前nAd1(

老族长一记手刃直削而去,竟是空洞洞——那青猿只是一个光影,能看得清切,却是根本触碰不到,当真是鬼魅一般,空虚无物!

老族长诧异之际,一只黑­色­的拳,突兀地穿透了青猿,重重轰在了老族长身上,打得他忍痛跌退了几步,那黑­色­拳继续追击,一眨眼,一只黑猿穿过青猿,举着拳头迅疾直追。

老族长暴退,而他的后方,那白猿化作白光一耀,已经闪到了。一刹那竟成前后夹击之势!老族长躲避不及,以为要与之相撞,却不料这白光如游蛇一般缠绕着他的身子乱窜。他举掌做刃,猛力砍下,那白光一扭窜到他面前,重回白猿模样,一只拳头已经迫在眉睫,就要击中老族长面目。

忽地白猿又是一闪,不知所踪。

突然,两只赤­色­的手臂却全无先兆的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老族长,竟是那赤猿!

老族长面­色­大变,心魂大惊“这是什么东西?”,他拼力挣扎,那两只手臂竟如铜浇筑而成的一般,丝毫不见松懈。

霎时,赤猿大放光芒,光芒如火摇曳,老族长后背灼痛,大感不妙!

轰的一声,赤猿像火团炸裂。老族长后背带着滚滚浓烟,像一个皮球似地被炸飞了出去,轰隆一声深深砸进墙里去了。

青、白、黑三个猿,呼呼声,恶鬼一样疾掠扑了过去。

那个病猿子只将手一挥,一只赤猿便重新凝成了。这赤猿也是一个飞掠,杀向老族长。

青猿是影,以虚困敌;

黑猿是铁,以刚抗敌;

白猿是光,以快扰敌;

赤猿是火,以爆杀敌!

四­色­猿在虚实之间相互转换,变化层出不穷,攻击让人防不胜防!顷刻之间,老族长便吃了大亏nAd2(

此刻,四­色­猿方欲趁胜追击,只见那老族长双手一撑,骤然一跃,直直站立在地上,背部淌着血,咆哮中带着狂怒,“贱种!”他吼道,“白皮猴子!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他双手一挥,挥出了一道道致命的水的弧线,每一道弧线都将他心中的残忍和暴怒变成闪电一般,砍向四周。

嘭、嘭、嘭、嘭!

水弧线直接把四­色­猿都拦腰切断了,如同切开的瓜,落成两段。水的弧线去势不减,眨眼扑至大厅另一边的病猿子身前。

病猿子双掌一拍,厅中那些被拦腰斩断的四­色­猿凭空消失了,而在他的面前却从地上窜起了几道光影,瞬间叠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猿猴,挡住了那些飞斩而至的水弧线!

锵锵!

无数水的弧线,砍在这五彩猿的身上,只迸出“锵”的一声响,便破散开来,刹那间,漫天都是水滴。

那老族长毫不留情,动作不见半点迟缓,右掌一握,吼道:“雨林弹!”那些泼洒空中的水滴,忽地顿滞在空中,光亮闪闪灿如繁星,忽而朝着病猿子攒­射­而去,咻咻声,真如漫天­射­下的毒箭飞弹!

无处可躲!

病猿子脸­色­一变,猛然一前,步入五彩猿的身体里去,就像给一块糖人儿填入馅料,他融入了五彩猿之中,堪堪躲避!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闪起一片光,暴烈的雨弹就像­射­中了钢铁,声势惊人!足足攻击的三个心跳的时间,漫天雨弹才­射­完了。

只见这个五彩猿,像是融化了的糖人儿,溶溶遢遢,怪模怪样,已经看不出了原先的猿猴形状nAd3(

便在雨弹停歇的一刹那,咻的一声,老族长已冲了上来,如同离弦神箭,迅速扑至,他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发生命之气,成千上万缕命力爆发,如同人­性­骄阳,在这里横飞绽放!

噗!

老族长手臂喷出一股璀璨的锐光,将这东歪西斜的五彩猿拦腰斩断,而后又补了一掌,拍烂了头颅!接着,又是一道锐光发出,双掌纷飞,竟是这具躯体的上半截直接给拍成了好几块,彻底打烂掉!

老族长身子一跃,退回到大厅的另一边,双眉紧锁,目光全都凝在这具破碎的尸体上,面­色­沉重,根本没用毙敌之后的轻松神­色­,他暗忖道:“不对……不对!这里头没有人……该死,这贱种猴子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老族长紧紧盯住这破碎的五彩猿,却始终不见它有什么动静、变化,心中疑窦丛生≡己便冒险前去一看,方才移动了一步,那五彩猿碎块忽地一闪窜起,迅似灵蛇出洞,猛如激电暴­射­,直扑而至!

老族长大惊,猝不及防,只将命力一凝,施展了“流铠”来硬扛攻击!

然而,出乎所料,这几道光影化作四­色­猿只在他周围飞转,像鬼魅一样围困住他而已,并没有进行攻击!

老族长觉得遭了戏耍,顿时勃然大怒,施展了“流铠”的身子像一座铁山似的横撞了出去。只听见“呼呼”几声,这些四­色­猿便消散了,了无痕迹!

“什么?哪里去了……”老族长急忙巡看四周,却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忽地他的目光一凝,看定了后方坍塌的墙,一霎那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一沉,厉声骂道:“该死的贱种!”便飞身越过后方的墙洞,追病院子去了。

第八十五回 纯粹的恶

在使出四­色­猿之后,病猿子便找了机会骗过了老族长,藏身起来,去追那个胡安了。这胡安既然是施展傀儡之术­操­纵百姓之人,自然第一个要杀掉便是他了。所以,病猿子也不能同那老族长相斗,平白浪费机会,贻误的战机,让百姓妄做了冤魂,于是他便使了个诈,脱身出来了。

那么此时的胡安逃到何处去了?很遗憾,他并未能逃出多远,他被一个巨汉堵在一条小巷子里了!

两边高楼遮蔽了月光,那个巨汉恰好站在巷未的黑暗里,看不清他的容貌,不细看还会以为那是一条粗大的柱子哩!

只见胡安驱使着那具庞大的黑­色­骷髅,挥动着无数的命力黑丝,在黑夜之中,像群鬼乱舞一般,攻向面前的那个巨汉。

铮铮、铮铮、铮铮……

巨大的骷髅像是在用长长的钉子,敲打一块黑黑的铁板,敲起了无数点火星乱迸,一闪闪映照出了胡安惶恐苍白的瘦瘪的脸,也衬得这看不清面孔的巨汉越发高大,浑似一堵铜墙铁壁硬生生将胡安挡下来,也断了胡安的所有退路!

“去死!”向来胆小的胡安也终于爆发了,嘶吼着发出一阵饱含恶意的咒骂,“去死,贱种人,去死,天族……”他已经有些忘我了,压抑心中许久的仇恨爆发出来强烈情感像一种毒药紧紧侵蚀他!

他的恨意越盛,命力越强,攻击越狠,暴起一阵阵火花,像一团团焰火绽放,映出了他已经狰狞的面孔,也让我们看清了这巨汉的脸!

是他,铁塔!

他跟宗明是一同进来榕州城的,不过两人却是分开来,一个前往战场,一个前往官署。也就是在铁塔赶至官署之时,恰恰好遇上了胡安,铁塔又偏偏从宗明那里知道这骷髅乃是那个傀儡幻术施术者所有,于是他一下子认定了胡安,所以便将他拦截了下来。

往日里平静木讷的人,一旦终于被怒意控制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这是很难以想象的——譬如从来不会吠叫的狗,一旦发作,也还是不会吠叫,但它会将一切撕裂咬烂!

此时的胡安便是如此!他双目通红,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凭一腔怒火发作nAd1(那个黑骨骷髅越来越大,十指如巨大的枪剑,猛然一顿乱刺,挥出致命的弧线,每一道弧线都将那残忍的黑指变成银­色­,闪电一样砍向四周。

轰隆隆!整个街道都炸开了,不管楼阁道路,一切都破裂,成了一块块废土断石到处乱飞,什么都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我们不过是像找处地方安家而已……”

“……为什么……”

“你们这些人族就是不肯……从外域追杀我们到了内域……都不愿意放过我们……为什么……”

“既然你们要杀尽我们,我也要你们死,死,你们都该死!”

轰!

那黑骨骷髅忽地双掌朝两边击了出去,所有的攻击骤然停下来,方圆二十步之内已沦为废墟,在冒着滚滚烟尘!而铁塔周围的那一小段巷子竟是完好无缺,铁塔挡住了这胡安所有的疯狂的进攻。

忽地,这骷髅双掌一翻,掌心朝天,缓缓举过了头顶,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上苍祷告。

月光之下,一具骷髅竟在祈祷!

“诡异、神秘、致命!”铁塔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三个词,而他的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有什么东西,让我的命力害怕了!”他那铁一样的脸­色­,虽是依然未变,那两道火焰似的怒眉却不禁皱了起来nAd2(

忽地,黑骨骷髅两只掌心喷出一股黑­色­的液体,这液体不断上涌,滔滔而响,如同潮汐澎湃,转瞬涌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球,悬在空中,这正是“黑脑”!

格格、格格……黑骨骷髅的下巴动了,磕出桀桀之声,像足了妖魔鬼怪­阴­森森的狰狞笑声,这是在为接下来的人间大不幸发出的嘲笑!.

“嘻戚戚……都该死,都该死……”胡安歪着脖子,厉鬼一样乖戾大笑!他的身上冒出了一缕缕黑影,像鬼的爪子在抓撩空气,他身前的那个黑骨骷髅也在冒出一股股黑影。这些黑影就像黑­色­旋风,咆哮四周,刮起一阵阵寒风,吹得四周好似九幽地府一样冰寒!

恶意,纯粹的恶意,毫无杂念的恶,这些黑影完完全全由胡安心中最深沉的恨意和恶念凝结而成,它们以命力、气的形式出现了。这本该不属于现世的恶,这本该封存在地狱的恨,竟然就样子来到人间!

冰冷,彻骨的冰冷,冻结心魂的冰冷,铁塔在这当下只有这种感觉,他纵横命力师江湖四十年来,所遇高手数以千计,大小战斗亦是数以千计,却从未有谁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这冰冷又很突兀,就像一座随时会崩塌冰山,这是一种岌岌可危的冰冷,如同在死亡的边缘瞭望恐怖的­阴­曹地府!

“这夔人打算做什么,竟然凝聚出这样‘恶’的命力!”铁塔全身的神经和经脉都彻底活络了过来,一身命力沸腾,连身子都弓了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好扑杀的猛兽,双目闪闪如喷着火,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面前这诡异的敌人。

“嘻戚戚”胡安咧嘴一笑,忽地脑袋摆过了另一边,轻喝了一声“爆!”

砰!

那个巨大的“黑脑”爆炸了!

“什么……他这是要……该死!”铁塔忽然醒觉,勃然大怒,全身命力瞬间爆发,双掌如电猛地一击,两根巨大的透明方柱,如同上天大神挥来的至强至迅一击,直接破开空气撞上了胡安和那个黑骨骷髅!

轰!!!

在这天崩地塌的声音中,胡安暴飞了出去,那个黑骨骷髅直接被撞碎了,像一块块破瓦片散开了!

然而,铁塔的攻击还是慢了一下眨眼的时间,也就是这快得几乎不能捕捉的时间里,那些原先成为傀儡的十万百姓,竟然暴毙了三千六百一十三人!

不过一瞬间,三千六百一十三人,脑袋炸开,直接死去了!

这便是胡安的纯粹的恶!

第八十六回 水神之牢

骷髅“种子”,植入在傀儡人偶的脑袋里,不仅能够直接灌输意念,控制傀儡的行为,更能自爆!不错,这“种子”还是颗炸弹,只要胡安愿意,他能随时令其爆炸!

如今,胡安陷入了癫狂之中,他引爆了“黑脑”,让十万傀儡脑袋里的“种子”爆炸!虽然铁塔奋力阻拦了下来,却榕仍然慢了一瞬间,也正是这几乎不可计算的一瞬间,死去了三千六百一十一人!

他们的脑袋,突然都爆炸了,脑浆、血液混杂绽放成了一朵白红­色­的花,在肆意宣泄死亡的恐怖!

“该死,这疯子究竟做了什么!”

铁塔那数千恶战磨砺下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疯了的夔人想要杀死那些傀儡。而铁塔的身子也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强大攻击暴烈而出,一招粉碎了胡安的“自爆”招式,才勉强及时止住了悲剧的扩大。

这胡安被那透明方柱撞了出去,横飞了二三十步远,才一头栽进土里,彻底昏死过去,头破血流也浑然无觉了!

“这夔人太过疯狂,一旦醒来又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癫事,还是早些除去了好!”铁塔双足一弓,猛力一蹬,那两条腿好似弹簧一般,只听得砰的一声,人便拔地而起,如同雄鹰掠天,于空中折冲下来,他劈出巨掌,直击胡安得脑袋!

这一掌迅猛无匹,挟带着阵阵烈风,劈天裂地一般轰然击下!

铿!

一只脚挡住这凌厉的一掌!老族长不知从何处而来,及时现身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他睥睨下视,“小子,你胆敢坏我族大事,我要……”

铁塔根本不愿去听这老怪物的唠叨,他右掌压下老族长的腿,身子一扭,左掌排山倒海一般,望着老族长的胸膛,狠辣拍去!

两掌齐动,铁塔只想在最短时间内了结这二夔人!

“哼!”

老族长冷喝一声,眉头一皱,双掌突然划起一溜青蓝­色­的水流,直劈铁塔左掌nAd1(这一水流灿如闪电,竟是后发先至,绝妙地劈了下来。只见铁塔岿然不动,掌势尤去不竭,竟将老族长那快如闪电般的一招水刃,直接破开。铁塔身子一挫,猛力而发,左掌劈中了老族长胸膛,右掌错开横切胡安腰侧,左右一个盘旋,便将老族长打飞了一丈开外,又将胡安拍飞了数步远。这一招双击,当真是气吞山河,势若奔雷。

老族长望着软趴趴摊在的地上的胡安,怒极而笑,道:“好!好!卞既已无望,那索­性­便同归于尽。”双臂一震,铿锵一声,双臂竟是裹上了一层亮光晃晃的水的铠甲,他那森然笑声也突然停顿,一字字用力咬牙地说道:“二族果然不能两立,所以,死吧!”

老族长双臂一震,水铠甲“锵”声锐吟,旋身错步,双拳齐出,直攻铁塔胸膛,铁塔侧身让过,只听得身后轰隆一阵声,那街巷边上的一栋高楼被老族长这双拳激起的风震塌了。

铁塔须发开张,都被这股拳风激得根根倒竖飘动,像一团团烈火在猛地烧着,水铠甲的光亮照白他那严厉得有些恐怖的脸庞,他欺身直上,双掌一转,铿锵一声,拍开了敌人的铠甲双臂,双龙出海一般印在了老族长的胸膛上。砰地一响,老族长像个皮球横飞了出去,砸在稍远处的楼阁屋顶上,只听轰然一声,那座楼阁至屋顶瞬间裂出好几道缝隙,轰隆隆,便都塌了下来,将老族长掩埋在了底下!

铁塔凌空飞掠追去,却见从楼阁塌下的残垣断瓦堆里,闪起一道圆弧的水刀,又是轰地一响,这堆废墟被这凌厉的月光劈开了。这道水刀一闪,直劈铁塔,水刀又快又大,就像一轮残月从天飞降落来!

铁塔飞身在空,无处借力躲闪,也无需躲闪,他右掌食指中指一并,朝前一刺,一个巨大的透明方柱,直攻而去,迎上了水刀。

锵的一声,水刀直接爆烈,透明方柱去势更猛,直接撞上了那一堆废墟!

只听一连串震耳的响声,四下顿时木石纷飞,像冲起的万丈高浪,哗啦啦扬起了尘土的白­色­的海,一道人影飞跃而出,正是那个老族长nAd2(

哗啦啦飞扬的尘土中,老族长舞起水光化做长虹,铁塔双拳挟带狂风,两人又拼了七招招之多。只见这七招过后,四面废墟,远处楼阁,街道树木,已是东倒西歪,狼藉不堪。他们二人相拼激起的攻势,又将这一切周围给震散了出去,堆叠在了外围,像垒砌起来的连山,中间空白处,便是老族长、铁塔相斗之地!

老族长心中大怒,仰天长啸,一阵狂风吹刮大地,呼啸着以他为中心,沙滚滚,尘团团,风烈烈,如同万千只牦牛狂飙,踏碾向四周。周围堆叠起来的废墟,整个便刮了起来,似乎沙尘暴来袭,朦胧一片,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有沙尘扑面。

铁塔向后一移,跨着马步将身子沉着,眯着眼睛细看是怎样的情形。

情形很不清楚,遍地是海浪般的尘土,有好几处更是涌起了好几丈的尘浪来。他知道这满天尘土里必定有古怪,那个夔人必定在摆弄什么。但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很快,终于平静了,尘土渐渐落地,不过飘荡在地面,像是大地升腾起来的一层薄薄的烟雾罢了。

宗明正向四周看,只见十二个有二丈高的人形水团,像巨人一样围住了他。这些巨大的水人,月光之下泛起五彩光芒,明媚灿烂,非人间之物,宛如神明!

这十二水人拥有着致命一般的光彩魅力,更有着致命的攻击力!

只见它们俱都伸直双臂,竖起掌心,像是神明在祷告,在吟咏,这一刹那,光影朦胧,像是换了人间,恰似神坛临世,一切都静止了!

然而,铁塔大惊,双眸兀地一缩,全身皮肤栗起,整个头皮和脊梁骨都发麻了,他只觉自己被一种不可捉摸的力量盯上,前所未有的死的感觉笼罩住了他的身心,就像是来自上苍的审判!

“静水凋零!”

第八十七回 死的悲鸣

“静水凋零!”

十二水人的掌心,涌起了一道水波,像一帘瀑布从天际垂挂下来。这十二帘瀑布,如同帷幕连接在了一起,一瞬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水球,将铁塔包围在了里头!

哗啦啦,像是大海倾注,一股脑儿倒灌而下,整个水球立马充满了水,水光敛艳,好看极了。

这“静水凋零”同那个金角施展出来将宗明困住的招式,在外表上看来是很相似,然而二者却不能同日而语。

这“静水凋零”并不是水那般简单,它更是一种毒,一种透明的剧毒。这毒也像清水一样轻软温和,在水牢之中你完全不留意之时,你的身体在水流涌动之中,会随着水的涌动而粉碎散开,就像海里的泥沙,消散得无影无踪,也像是水散入了水里!

此时,铁塔立身在水球之中,他手掌的皮肤,脸上的皮肤,像是浸水太久的墙面竟是绽裂成一片片,宛如凋谢的花零落!

无痛无痒,无声无息,如同暗夜花朵凋零,回归了虚无!

这才是“神”的手段,无迹可寻,无法察觉!

铁塔大惊,举着双手瞧得目定口呆,他久经江湖,但却未曾瞧过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命力。“这是什么命力招式?竟这般诡异,直接分解­肉­体!”

他往前一拳,只激起几圈水流,“这水果然有古怪。”

水球之物,老族长出现了,在用铁塔听不懂的语言念叨些什么。老族长惨白­干­瘪的脸,好看完全挥发了水分的枯木,便连五官都皱得没有了轮廓,分辨不出来了,他好像一瞬间又老上好几百岁。他在发出一阵饱含恶意的嘶嘶笑声,“没有用的,我这水牢不是你等猴子贱种能够攻破,不消几瞬,你便会化作一滩血水!”

铁塔宛如无闻,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掌一合掌,又朝左右一张开,好似张开了一个异世界的洞口,轰隆隆,这个水球的水都被吸了进去,水流湍急卷成了一个漩涡,所有的水都灌了进去,转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会,怎么会!”老族长不禁后退了几步,忽地又大声咒骂,向前一迈,脚步溅起黑­色­的泥水nAd1(他冲天厉啸一声,那十二个水人忽地一震,身子都冒出了无数气泡,它们沸腾了,似乎在酝酿什么绝世杀招!

果然,这十二个水人爆炸了!

无数水滴化作利箭飞弹,咻咻破空,滔滔震天,银光万千道,瑞光若流星,不断喷涌,上下四方,无不靡及,势要将一切都­射­穿、击烂!

一瞬间,仿佛十万神兵神将从天上­射­下破空利箭,密如雨,快似电,猛胜雷,全部朝着铁塔而去,声势光辉之浩大,宛如末日毁灭,让人望之无不胆破魂散,不能自已!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空间也凝固了,那漫天的雨箭都停在了空中,只见铁塔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却仿佛是走进另一方世界里了,整个人竟然全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在老族长的眼前完全消失!

轰隆隆!

所有的水箭都­射­了过来,就好像无数道银­色­闪电劈来,瞬间炸开了一个深坑,尘土飞扬,成片的清水涌起,强大的震风向四面八方扑出!

“什么?消失了?!”

老族长两只眼睛陡放光芒,心中大骇,这使他出了一身冷汗,在他被海夔一族奉为族长的这近千年来,可未曾遇见过今天这般诡异的敌人,即便是那些侵略了他们海夔一族故土使得他们无处安身,无奈流浪四方海域的天之一族,也没有谁似这般诡异莫测的命力。

“人竟然凭空消失了?竟然感觉不到半点命力的反应!”他骇极了,失去本来该有的平静,张皇四顾,像丢了魂!

砰!

忽地,他只觉被一座山狠狠撞上了自己的后背nAd2(他便像个皮球又是飞出去了十来丈远,跌了个倒栽葱,一头扎进远处的废墟里,露出了半截身子。

他拼命从土里挣扎起来,竟是觉得全身骨头似乎要裂开,一阵阵巨疼从骨头深处蓬勃而出,像烈毒一样侵蚀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噗啦”一声,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蹒跚着站稳,冲着前方咆哮,这咆哮中带着血迹。“该死!”他狂怒吼道,“该死!你们这群该死的贱种!”

铁塔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皮肤都被剥落,变成了一张鲜血殷红的恐怖的脸,两只瞪的跟铜铃一样大,这恐怕模样同城隍庙里神明一般无二,令人望无不慴伏,不敢再抬头直视。

老族长仰头咆哮,像一只即将死去的猛兽,在不甘地嚎叫,已经根本听不明白他在咆哮什么。他也已是强弩之末了,他用燃烧生命换来了短暂的强大命力,却遇上了铁塔这般强大的恐怖的敌人,方才那一招“静水凋零!”几乎耗去了他的命力,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生命,而换来的却是铁塔的致命一击,他不行了,油尽灯枯了!

只是他不甘,心中有大不甘……

“为什么我夔族无立足之地,难道是天要绝我一族吗?”

“为什么?我夔人一族会沦落至此,为什么!”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他咆哮,喷血,流泪,终于支持不住颓然跌坐了下去,他卦咆哮,实在不甘!

忽地,他看见了远方瘫在地上的胡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咆哮了,泪水中的混沌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又燃起了火一样的越发炯炯有光了nAd3(

“不错,怎可放弃!身为一族之长,岂能放弃,即便是死,也要为后生留下一条路,助他们离开!”

他颤巍巍伸出了两根手指,往上一抬,远处的残留的一滩水忽地活了过来,迅速爬向胡安,将他包裹住了,一飞冲天而起!

这一招彻底用尽了他的命力,然而他仍在坚持,他还有最后一道族令没有说,是的,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他还要再喊一次族号。

他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生命都凝聚在两张嘴­唇­之上,吸气,张嘴,咆哮——

“所有夔人,速速撤退,保全我族,今后藏身暗处,等待再起之日!奔流不息,夔族无敌!”

奔流不息,夔族无敌!

最后这一句族号,就像是上苍的悲鸣,天地的怒号,响彻了整个榕州城,所有的夔人都听见了!

所有的夔人,不知为何都流泪了!

所有的夔人,不知为何都怔住了!

倏忽,天地四方响起了一句咆哮——奔流不息,夔族无敌!

声音如潮涌起,老族长双手却是垂了下去,他死了!

“撤退!”

忽地,一声怒吼从上空响来,铁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金角夔人脚踏水波,抱着胡安,飞在天空咆哮,落泪。

这夔人正是金角,他从胡安昏厥过去,骷髅幻戏解除的那一瞬间,便撇下宗明直奔城中官署,然而还是慢了,待到赶至时,只是刚好接住了胡安和听见了老族长的咆哮。

“撤退!”

他仰头咆哮一声,便飞往前方战场,他要去带回他的族人,然后离开榕州城,避免更多的族人死去!

于是,他飞走了!

也在他飞走的一瞬间,忽地一声厉啸传遍天地!

“哞!”

巨夔苏醒了,他被老族长那弥留之际的悲鸣唤醒了,他也要去完成他的使命——掩护族人撤退,保全族人,以待再起之日!

奔流不息,夔族无敌!

第八十八回 强大巨夔

“哞!”

这巨夔仰天长啸,声波激荡,刮起阵阵狂风,它周围的房子直接被风震碎,残垣断壁都随着狂风肆虐四周。

整个官署都被他毁去了。

“这是什么怪物,不妙啊!”

铁塔暗忖,他刚想动手除去这巨夔,却在远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飞速靠近,“大姐头好不容易趁乱逃脱了监视,岂能再将行踪曝露给敌人。现在夔人也打算撤退,我们也要及时隐去了。”

他双足一蹬,砰地一声,人已然飞在了高空,右脚一踏空气,又是砰地一声,他便飞入了天际,消失不见了。

病猿子刚好赶至,巡视四周,只看见垂首颓坐在地上已经死去的老族长,他不禁暗忖道:“那人是谁,我从官署赶到这里不过几口气的时间,竟是能够击毙了这­干­瘪的老夔人,你到底是谁?”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着那个巨夔,眉头皱在了一起,“这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轰隆隆!

巨夔忽地冲天飞起,往前方战场一阵龙卷风似地呼啸而去!一眨眼,这巨夔,四个蹄子圈着水波,飞空直降,像一座山似地落在了郊外。

巨夔为了压抑身上的重伤,残酷吞食逃命的老百姓,宗明、持剑男子将他拦阻了下来。

只见,此时,狂怒的巨夔张嘴吐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水球,一座山似地砸向宗明二人。

这持剑男子,长剑一挥,无影无息,看不清什么时候长剑挥落了,只是在他的面前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大裂缝,非常深,也非常阔,似乎天上银河落下,迎向了巨大的水球nAd1(

白虹纵天,巨大水球被切开,化作两道巨浪猛虎一样朝着两边扑了出去,砸在地上,冲荡起白花灿漫。

北风旭日无语,云卧天际,深秋的清晨大有萧瑟之意,旷野万顷寂然,四周唯有云遮雾绕的山峰围合,就中只是一头巨夔,一名男子,以及另一名男子,冷冷相对而已。

男子横剑在腰侧,作拔酱,出鞘的长剑溢着荧光;身后的宗明已经看不出身形,雷电结成茧包住了他。

巨夔踏陷土地,一步一坑,高山崩落一样覆压撞来,声威惊人。

男子拔剑,无形无声间剑尖已高指苍穹,“天刃!”一道亮白的光似同天上漏下,如风若浪,一摇曳,直劈巨夔二十来丈长的牛脸。

轰的一声,一条小河般的鲜血在牛脸上泼洒出来,一招竟是劈开了巨夔的脸。

“哞!”巨夔洒血怒嚎,山呼海啸般响彻百里,巨夔大怒,山洞似的鼻孔一扇一扇呼着白气,双目通红,四蹄乱踏,九天雷动般汹汹叱咤道:“该死的小人儿,竟然敢伤我,竟然敢伤我,我要将你踩成烂泥!”

声刚落,轰的一声,巨夔四足一蹬竟然高高跃在云霄,陨石一样,黑压压一块,遮天蔽日破空坠落,要想底下两个丁粒大小的小人压扁。

那巨夔犹如逆流而动的巨石,撞起空气激流,白花花一片萦绕四周,竟是排风分气般轰压而下,声势壮绝寰宇!

持剑男子浑然无惧,只见双足一蹬,人高高弹起,在空中极速旋绕,剑随身转,剑锋划出数圈白­色­剑光缠身。忽然,这些剑光脱身而上升,有如龙卷风爆裂盘旋直上,卷得四方空气如同漩涡汇聚,声震天地。

“升龙”持剑男子冷喝一声,身子好似风中柳絮一样飘然落地。

不及眨眼的功夫,陨石一般坠地的巨夔,龙卷风一样冲天的剑光,一黑一白,竟如天与地分别击出的巨拳,悍然相撞了!

轰!!!

巨声强如穿云裂石,空气如奔潮爆裂迸­射­,席卷四周,搅起沙土滚滚nAd2(这一撞,仿佛天与地也撞得更加分开了。

黑白相撞,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龙卷风剑光便弹开巨夔并拢的四蹄!

这锋利无比的剑光龙卷风一宛如大地轰出的巨拳,好似火山爆裂一般,重重实实击在巨夔硬毛如森林茂密的肚子上,隆隆地震响,将它远远弹开了,深深砸埋进土里一半身子。

“哞!我要杀光你们这群人族!”巨夔拱起身子,如同疯牛一样,怒奔狂飙而来,四蹄犁刨起块块巨土,掀起土尘漫漫。

持剑男子连头也不回过去,根本无视这怒极叫嚣着的巨夔,他缓缓收剑入鞘,无事人一般,竟然将长剑斜着背在背上,双手空荡荡的立在原处,不理会巨夔,双眼看向另一边,冷然得像一根石柱。

持剑男子如此行事,只因有二:一是他的命力已所剩无几;二是十瞬时间已过,是时候交还宗明去厮杀了。

果然,男子双眼看向的另一边,一个十丈高的雷电巨人,赫然顶天立地,雷电曤曤如九日灿烂,电流攒动矫如群龙腾天,巨大的声音如天地震怒,整一个雷公下凡啊。

“雷君”!

这是宗明最勇猛的命力招式,亦是他目前能勉强为之的最后杀招,除非被人逼入死路,他是不想贸然使用的,只因此招会耗尽命力,会让他直接昏死过去,故而除了拼死一搏之外,不能轻易使用。(诸位想想,若是拼尽命力却戮敌不成,自已又昏死了过去,岂不是任由敌人宰割了。)

雷电巨人化作闪电一耀,已闪在那狂奔之中的巨夔的身侧,他只一拳,嘭的一声,便将巨夔生生砸倒在地nAd3(

雷电巨人随势轰出雷电滚滚的双拳,密如雨下,直直击在巨夔身上,凌厉非常,仿佛擂动巨鼓一般,砰然一阵大响,又绽开成团的光亮。

巨夔“哞、哞”痛呼,拼命挪动身子,折腾地整个地表都变形,像要脱身避开。这个身形只有巨夔五分之一高大的雷电巨人,得势不放,身子一跃,双脚踏住巨夔前蹄,拳影层层叠叠如一堵墙,由上往下轰然砸落,顿时间地动山摇,万顷雷电爆裂绽放。

这巨夔忍痛奋力抬头,张嘴咬向他的头部,打乱雷电巨人攻击,趁机将后腿猛蹬,整个身子便如游鱼一般滑了出去。巨夔脱身后瞬间立起身子,后腿闪踢,飕的一脚,直捣雷电巨人胸膛。

雷电巨人双手格挡,仍被重重踢飞了出去。这巨夔快如疾风奔出,昂起独角,朝雷电巨人坠落下方猛力直刺。雷电巨人却在空中一个筋斗,翻身劈下重腿,快至无影,携带万钧雷霆之力,鞭打在它脖颈,又把他砸进土里,砸出深深的一个大坑来。

这雷电巨人空中就势一转,劈出掌去,雷电滚滚的刀戟一般直取地上的巨夔的咽喉。巨夔躲防不及,就地一滚,雷掌切在它的胸膛之上,却是击在铜铁上面一样,只听得锵的一声,竟不见半点伤害。

这巨夔的躯体竟是坚硬至此,而方才持剑男子那几乎一身命力凝聚而成的纵天一剑,便可知道是何等的不凡和强大啊!

这雷电巨人见此招没有结果,闪­射­退开,右掌高举,一支参天巨柱般的三叉雷戟便悬浮其上,熠熠泛光,手掌一握便猛力­射­出。

那在地上的巨夔,连起身的功夫都没有,便见得一抹雷光耀眼而至,暗骂了句“该死”,便仓皇张嘴甩出一个水球来硬接,只听见轰隆一阵巨响,水花雷花四绽了,勉强化去了一招。

巨夔趁机站起了身子,盯着面前只有自己五分之一的雷电巨人,怒气冲冲里夹杂着些许诧异——这雷电小人,竟能勇猛至厮,无怪金角那小子也要败下来。“不过,惹恼了我,可不是丢了小命这般便宜,少不得将尔等踏成­肉­酱。”

——巨夔已经忘却了自己的使命,他像是被人惹怒的猛兽,除了将那人撕咬至死之外,别无他想!

巨夔忽然张开大嘴,“嘭、嘭、嘭、嘭”四声响,甩出四个巨大水球飞­射­天上,撞着了融在一起,成了一片湖泊悬在头上,日照之上,泛澜流光,如一般通透净莹的白玉,甚是奇异夺目。然而,它是致命的,是夺命勾魂的水,是毁身灭体的湖。

“不妙!”一直立在一边看宗明与巨夔相斗,看得如痴如醉的持剑男子,见巨夔吐出了这么一片湖泊来,想起了先前那名金角夔人的招式,也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观赏的风景,而将会是巨夔狠戾的杀招。

只见他急忙把剑悬飞于头顶之上,那长剑便落下一片光,将他笼护在里头,静静等待巨夔的杀招。

第八十九回 无法力敌

持剑男子以为湖泊会化作雨滴,如密箭之林迸­射­下来。只是这悬天湖泊却是垂下了十个大水滴,似乎溶洞倒挂的巨大钟­乳­,随即才缓缓滴落,水银一样在地上圆大滚动,凝而不散。

这巨大水滴在剧烈伸缩,转瞬后便凝成了与雷电巨人一般高大的水夔人,十个排成了一堵高墙,将雷电巨人围住了。

这十个水夔人波光一漾,嗖嗖声,飞身上前,快如疾风,一个个俱是擎起巨掌排空暴厉轰至,掌影层层,密无缝隙。

雷电巨人以手为刃,横扫过去,齐齐切下了一排的手掌,二十个手掌哗啦啦落在地上,成了一滩水池。只是这滩水池像是有了生命的活物,竟在蠕动,攀上水夔人双足顷刻便融了进去,而水夔人的手掌又在一瞬间长了出来。

“雷棘”!

雷电巨人双掌一拉,抽出了一束雷电来,像捏住一簇茂密荆棘,雷电杈刺丛生,嗖的一声,往前一抽扫,十个水夔人如烟被风一吹,委顿散成一地的水,漫漫莹莹铺了数里,而后眨眼功夫又凝成十个水夔人。

站在一边的巨夔,巍然不动,只是看着水夔人被打散,亦如同事外之人之,浑然不以为意,仿佛水夔人必胜无疑。

那十个水夔人甫一凝成,极快散开站着,两两之间相隔百步,将雷电巨人、持剑男子都围在当中。忽地水夔人化作水柱,迅如疾箭,穿云裂石一声亮响,奔涌直取当中二人。

雷电巨人仅是一耀,已闪在十余步外,六条水柱后至,眼看便要撞成一团,却是游蛇一般转过头来,复又直追雷电巨人。持剑男子亦是被数条水柱穷追不舍,如黏身糖浆一样,任你如何躲避,都紧紧吊在后面。

骤然狂风大作,十道水柱若风中柳絮般旋转扶摇而上,咻的一声,如游龙盘结,在半空中汇合成团。只见那巨夔把头一扣,水团凝成一只巨掌,大山一样压来nAd1(

雷电巨人飞身来到持剑男子身旁,高擎双掌,撑起一个雷幕护住二人。

砰!巨掌拍落,激起巨浪滔天,似野马奔向四周。水波冲向四野,一个雷幕赫然出现在一滩烂泥之中,雷幕隐去,露出雷电巨人与持剑男子。

巨夔口中甩出一团飓风,雷电巨人猛力冲起,一拳轰裂成数道风刃刮切大地。在空中,雷电巨人一闪耀,飞至巨夔顶上,双掌劈下树状雷电,激起浓烟滚滚,只是焦了巨夔些许皮毛。

雷电巨人见状,即支出三杆三叉雷戟,成品字轰落,绽起血花朵朵。那巨夔吃痛嚎叫,身子一抖,那些血花悬在半空,变成红­色­箭矢,电也似的向上怒­射­。

雷电巨人屈身遮挡,一时间,只见那猩红箭矢来的甚紧,如同红­色­大河泼洒,他即空中一摇身,翻腿劈下一记巨斧状雷电,一幌轰裂血的箭矢,变作点点雷雨,滴流流,密麻麻,砸在巨夔身上。这一招攻势凶猛至极,巨夔抵熬不住,身子一侧就势滚地,复又站起,张嘴喷出三个水球,朝着落地甫定的雷电巨人而去,声势浩大。

雷电巨人全然不惧,左遮右挡,三个水球破裂开来,一时间犹如一条河飞在半空围着了他,这河一流转,首尾相接,成了一个水圈,蓦然收缩,如金箍般牢牢框住了他,竟是越挣脱越箍得紧,似要将他拦腰缚断。

就在雷电巨人动弹不得的几瞬间,巨夔的角如锥如枪,锵的一声,刺透了雷电巨人胸膛,一挑,雷电巨人上半身顷刻化作雷华缕缕消失,而后连双腿都化了。

一道疾雷从水圈和巨夔足下一闪远遁,掠回了持剑男子身边,赫然是从“雷君”状态中出来的宗明,只见他没了一身雷电,双手撑在膝盖之上,俯身身子,气喘吁吁地断续说道:“哈呼,哈呼,不行了,命力暂时只能支撑到这里了,接下来,就靠你了!”说完双手一摊,躺在地上了。

持剑男子仅仅是一点头,随后往前一迈,长剑出鞘,将剑鞘竖立地上,剑指巨夔nAd2(那巨夔忆起之前的两剑,竟有迟疑,止住了奔前的脚步,张开大嘴,一个水漩涡在口中旋转,而后如飓风一样,旋转着直锥而来。

“飞鸿”!

男子负剑于背,双手握柄,猛力砍落,一个白光之圈镶嵌在他肩上,瞬息后化作一只白­色­大雁,无端无声而出。目送飞鸿,白影至而水漩涡爆裂。飞鸿不灭,巨翅一扇,直取巨夔咽喉。巨夔正欲躲闪,一道寒雷,从天外而降,轰隆一声劈得它毛发竖起,全身麻痹,不等动弹。飞鸿扑至,砰的一声,白光四绽,若空中盛开的巨大莲花。切开了巨夔咽喉一抹浅浅的创口,鲜血滴落。

“哞!该死的人族,我要将你们撕烂,踏扁”巨夔大怒,身子摇晃,如同地动时山川剧震,越发摇动的厉害,四周地面都被踏裂开来,当真是地动山摇。

忽然,巨夔山一般的躯体竟在快速缩小,而后如人一样站立起来,又是一番收缩,成了一般夔人的模样。

只见得他,怒焰腾腾,硬毛根根竖起如铁线,睁着滚圆双目,地狱里的厉鬼一样瞪着宗明二人。

“这夔族倒会折腾,你还有力气再拼杀一番?”宗明问那名男子。

“不能。”男子依旧了无情绪的说道。

“嗯,看来只能趁机脱身,我,还不能死。”宗明举掌擎出两个雷球,紧紧盯防着面前变了身的巨夔。

“我,也不能死。”男子横着剑,也是紧紧盯防着面前变了身的巨夔。

忽然,那巨夔消失了!就在宗明二人的凝视之下,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回归虚无。

“什么?!”宗明低头一看,那巨夔竟然俯身出现在自己身下,一团黑­色­的影子迅速在眼中放大——砰!宗明头颅如同受巨锤猛砸,脑海嘤嘤剧烈的响,人似疾飞的黑燕,被打飞出去nAd3(

持剑男子循声刚要回首,只见那巨夔竟飞至他头顶,翻身劈下一记重腿,如铜棍一般,悍然至极地轰在他的后脑上。

嘭!持剑男子应声被深深砸进了土里。

一个身影跃开,巨夔立于瘫在地上的二人中间,咧嘴冷笑:“虫豸,终究是虫豸。”

须臾间,巨夔怒气起如雷电发,便将宗明二人重伤击倒了!

第九十回 凶悍巨夔

“不要追击,全力抢救伤员,清理战场!”

病猿子赶到了东门战场,下令停战,一夜鏖战也在黎明降临之时结束了。幸存下来的士兵,在听了这声军令之后,绝大部分人的脑袋都仿佛空了,身上的力气也一瞬间消失,都就势躺了下去,也不管身边的血海尸山,一个个都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蓝天,什么年头都没有了。

他们只想好好的安静的躺一会儿,就像死去一样彻底沉寂地躺一会儿!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病猿子也无心责备他们了,他只遣派三个人往其他战场传军令,便任由其他人休息了,因为这场死斗,已经结束了。

“那头巨牛怪现在又在谋划什么?为什么不逃走?”他将目光望向城外,看得出神。

我们循着他的目光,越过人马,越过城墙,越过草原……一直看下去,一直来到旷野之上,会见得两个男子对峙着一个夔人。

这两个男子自然是宗明和持剑男子。

但见得他们二人似乎受尽折磨,一身衣衫破损,周身是泥垢,披头散发,面目染血,狼狈至极。对面那个巨夔,依旧雄伟非凡,岩石一般直挺挺地站着。

宗明喘息问道:“呼呼,你还能发动几招剑击?”

站着他旁边的持剑男子,支起左手,晃了晃两个手指,代为答话。

“两招?这倒巧了,我也只剩两记雷击。如此看来,最后只能依赖身体搏斗了。”

“嗯,近身力拼,伺机出招。”持剑男子冷冷说道。

宗明与之对望一眼,恰如灵犀一点,忽而两人疾奔开来,一前一后将巨夔围在当中,踱步慢慢逼近,如虎狼猎物,慢慢逼近nAd1(

前,中,后,三人成一线,如将厮杀拼命的猛兽,在旷野之上拥抱血的盛宴。

风起,人动,宗明、持剑男子抢得先机,两人皆如燕子般化作黑影一掠,疾飞而上,一个以拳,一个用剑,直取巨夔胸膛与后背。

巨夔腰身一侧,双手翻出两个水漩呼啸而去,宗明二人俯身躲过,又双足一蹬,轰的一声,速度快上了几分,一个高高跃起如同一只黑豹扑杀,擎着右拳朝巨夔面目捣去;一个深深俯身宛若一条毒蛇出动,挥着长剑往巨夔双足割去。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的凌厉夹击,顷刻而至,相差几寸时,巨夔身子一俯,双足一提,身子卷成了一个陀螺似地,在空中一转,就把他们二人的攻击给躲开了。

这风驰电掣的一瞬间,夔人身子忽地一张,头脚颠倒了过来,双掌直击下方的持剑男子,双足猛力踏去直捣宗明胸腔。

不及眨眼的功夫,而攻守之势异矣。

宗明急忙有左手挡遮,嗙的一声,双足踏得他手掌及下巴骨头欲裂,万顷重山撞来一般,头儿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冲天飞起了;同一瞬间,底下男子慌乱以左掌拍地,连人携剑打了一个圈子,才堪堪躲过双拳的轰击,正当他举剑再击,一个身影已经重重砸在他身上。

冲天飞起的宗明竟然被巨夔捉着了右腿,被他一掼,像甩沙包似地直接砸在持剑男子身上。巨夔接着一记狠踢,将砸成一团的二人,砰的一声,蹴鞠一样踢得飞了出去°足飞出十来丈,又似蜻蜓点水一样在土地上跌撞了几圈才停了下来,二人如同泥巴一样瘫在了地上。

只见宗明“噗嗤”吐出几个血,摇摇摆摆的捂着腹部,风中幼苗般踉跄地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又狠狠地咳了血。他只觉满口腥甜,五脏六腑好似揉合面团一样,被揉成了一团,疼辣无比,难受极了nAd2(

“咳咳,噗啦!”持剑男子手脚撑地,也是在大口吐血,他亦是受伤严重!

来不及照看自己的伤势,那巨夔得势不饶人,双手空中划圆,凝出了一个与他等高的大水球。水球缓缓升高,巨夔一掌崩裂之。

大水球炸裂开来,化作点点水滴,悬浮缀满四周,日光下泛起了成片的光亮,如同繁星在闪闪地张眼,透露着绝望和毁灭。

宗明在这鬼眨眼一般闪耀的水滴里,分明看见了地狱勾魂者的狞笑,他也在这成片的光亮里,看见了绝望的面孔。

他怒极大吼:“可恶!”右腿往前迈步,双掌轰出,一堵雷电凝成的墙赫然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轰!!!

水滴如箭似枪,密得一泓泉水一样,轰炸在雷墙之上,水雾漫天,声彻云霄。不一时,一团水雾浓浓笼罩了这堵雷墙,笼罩住了宗明他们,最后笼罩了周围数十丈。

天地极远处,寂然无声。而此地,只有似箭的水滴,继续在无情的轰­射­,嚎出它得意的取胜的欢声,将这天地充盈。

十个呼吸的时间,在这旷野之上,却长得仿佛这片土地一样漫无边际,如同堕入永恒的缝隙中,竟然长得让人有些绝望——似箭水滴便在这绝望中轰­射­的十个呼吸的时间,而原本弥漫数十丈的水雾,在过了几个呼吸后,终于露出了它们造成的绝望结果——

雷墙不知所处,宗明双手如无风弱柳颓然垂落,衣衫破烂似那渔夫用残了的网,在这网里,身子若蝼蚁的巢­茓­,密密麻麻的布满血洞,血丝沁溢,惨不忍睹!

宗明挡住了水滴的攻击,将持剑男子护在了身后!

“看来,我,只能到此为止了,哈,哈哈,还是这么的弱小,没用,宗明,你,这没用的东西……”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意了泛起了无数的苦意,双目又含着不甘、悲凉、愤怒nAd3(

他,任由黑暗所豢养的眼皮带领着他走入了黑暗中去了。他,闭上了双目,疲软的萎然倒地了,四外的一切一切都消失了。

第九十一回 绝不能死

“宗明!”持剑男子趴在地上摇动宗明,宗明却是彻底昏死了过去,全无反应。那巨夔重重踏着步子而来,脚步声似乎一面鼓在响在心口里,咚、咚、咚的之声沉沉迸起,让人魂摇魄荡。

持剑男子虽是强弩之末,却不得不支着剑挣扎起身,走到宗明身前,横剑护挡!

巨夔睥睨伫立,咧嘴森然冷笑,含有大不屑。

广袤旷野,秋风徐来,旭日斜斜,四外寂然。

忽地,巨夔右掌举起,一掬水悬在掌心,手掌一摊,将水散在空中,只见这抔水在空中排成了一梭细针,根根分明,密密悬浮着。

巨夔屈指一点,这些毛线幼细的针,乍然了无声息的消失了。持剑男子只见一片亮光在眼前一闪即没,他便被如雨似线的细针,猛然­射­中了。噗的一声,洒血倒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汀,他撑着剑爬了起来,上身如同筛子一样布满细孔,亦是血丝沁溢。

男子长剑一曜,一道剑光凛冽似电顷刻而至,巨夔一拳轰裂,白光弥漫散开,忽而竟然有另一道剑光从团团白光中骤然闪出,花开二度,巨夔躲避不及,嗵的一声胸膛绽开了一朵血花!——

“双蛟”!一招先发诱敌,一招后至戮敌,两招相隔不及一瞬,从来是出奇制胜的绝招。然而,此时,对上了巨夔,虽是奏效,却不足以致命,反观持剑男子,业已耗尽了一身命力,无气力再做挣扎。

巨夔大怒,似那猛兽在猎食弱小猎物时,被这小猎物所伤,不免怒气沸腾开来,全体命力白雾般氤氲绕身。他,若烧红了的铜柱一样伫立在宗明旁边,决眦怒视,开口叱咤:“很好,很好,将你们这两个虫豸虐杀后,三十里外还有一群人在待我酣食,我要将他们一一杀来食了,才能消我的怒火!”

声落手起,巨夔捏住宗明的衣襟,将他高高提了起来,一拳捶在宗明胸膛,轰的一声,宗明爆烈飞退nAd1(原先­精­疲力尽的持剑男子,还不容易斜杵着长剑,摇晃地站立着,却被那横飞而来的宗明狠狠撞上来,二人跌滚成一团,尽皆不省人事了。

巨夔将手一缩,只见两道水帘捆着宗明二人,拉近来,到了巨夔眼前,只见二人疲软如弱柳般垂着身子,披头散发,很是狼藉,几乎只能任人宰割了!巨夔捏着他们的衣襟,高高举起,双手猛力一摔,将他们狠狠掼在了地上。

“呜啊!”二人当即吐血,也慢慢醒了过来,踞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夹杂些土块、草叶和血泥。

左边,宗明身子一晃,先是支起右脚,身子再一摆,便踏出了左脚,身子像岩石一般弓着,银发垂落像白­色­的水帘,长发之下,目光凝­射­,双眸闪闪若岩下电沸腾!这一瞬间,他似醒而未醒了,眼前是影影幢幢,思绪更是一片模糊,然而他还是站立了起来,他还要厮杀。——“不能死啊,我还要复仇!”

右边,男子跽起身子,撑剑借力,一个踉跄便将身子站立了起来,他那栗­色­头发笼落,像静止的火,底下的眼光如同两点火芯莹莹,灼人摄魂!这一片刻,他仍然未完全醒来,眼前有无数熟悉的身影在摇晃,在变幻,似乎在哭诉,似乎在指责,他缓缓摇头,将混乱的思绪甩飞开去,一丝执念便浮在心头——“我,怎能死!”

——如果这种程度,我就丧命了,那还谈什么报仇!

两人站了起来,在彻底死绝之前,绝不会倒下!

巨夔看着这连站也站不稳的两个人,冷哼的一声,极为不屑的笑了。只见他右掌一翻,掌心处凝出了两支水箭,正对着他们。巨夔把手一挥,嗖的一声,仅是这一声,来不及听清的一声,两支箭便­射­向二人的头部。

却不知是碰巧,还是他们二人看见了来箭,只见他们二人俱是一个踉跄,往前跌走了一步,让过了那箭,只是带起了耳边头发飘动。

二人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如同两只凶残兔子,一下子窜到了巨夔两侧,一个挥拳,一个抡剑,夹击巨夔nAd2(

巨夔微微一怔,料不及此二人竟想以全无命力维持的躯体与自己拼杀,“哼,不知死活!”他心中一句诟骂,怒火重重,提拳就要下狠手。二人又如醉汉一般,歪着身子躲了过去,然而之巨夔的拳头却如风紧随,一个回转,竟是重重轰在二人的背上,顿时这二人如疾风中砂石一般撞飞了出去。

“好,很好!”

巨夔原本以为宗明二人接下这一招,应当死得不能再死了,却见得二人颤颤巍巍地竟重新挣扎了起来,如同地上的劲草,被人狠狠踏踩了一番,又挺起了腰活了过来。巨夔不由得大怒,他觉得这低贱之物竟然妄想抵抗,那真是“非残杀不可!”

于是他耸身如隼高高跃起,提着两拳,如坠石从天而降,排空裂云一般直直轰向宗明二人。二人又是一个扭腰勉强让过,再一拳一襟右夹击。

巨夔只把头一低,看见这神志不清,却仍在反抗的二人,再瞥了一眼,那与其说是打在身上,不如说是轻轻贴了自己一下的拳与剑,忽然很是厌恶,两手一翻,如同驱散蚊虫一般,轻飘飘一挥,便将身子僵着的宗明二人扇飞远去了。

二人如同车轱辘就地几个翻滚才倒在了地上。岂料,他们的身子一个抖动,竟然又摇摇晃晃地支起了身子,如一根坚韧的草,在风中摇曳。

两团水骤然凭空出现,裹住了二人,不断升空,到高处如同花苞绽放开来,二人便如花籽一样落了下来,轰隆砸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很久后,仍是不见他们动弹。

——终于,他们彻底昏死过去了。

巨夔踏着死亡的步子,慢慢逼近了。

他,立在宗明与持剑男子的中央,双手各擎一把巨大的斧形水刃,猛力挥落——

砰!

震声大响,水华冲天!

第九十二回 铁塔退敌

砰!!!

灰蒙的尘土和白­色­的水雾一同绽开,夹杂着成了一团烟霭,笼罩着了宗明、持剑男子、巨夔。忽然一道人影从烟霭在跳了出来,是那巨夔,此时他弓着身子,如同一只遇着天敌的的猛兽,紧紧盯防着眼前的烟霭。

四处风起,烟霭起伏,有一个影子在这如波涛滚动的烟霭里动摇,忽地烟霭朝四面八方迸­射­开去,须臾,消散得­干­净。

但见,当中一个巨汉,身子是高山一般挺立着,长得红发赤面,粗眉硬腮的,立在那里睁着戾目,眼光直­射­巨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巨汉铁塔!再看他的脚下,宗明与持剑男子依旧躺着,他们的身前的土里各有一个斗大的深坑,在冒着缕缕的细烟。

铁塔及时赶到,挡下了这致命的攻击!

“你又是谁?”巨夔大喝一声,往前一步,卯着身子,准备随时应敌。他看着这个身子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巨汉,当下心中暗想:“这汉子命力很是强大,竟能无声无息来到我的面前,是个强敌。”

铁塔眼里如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弯腰,两只大钳子一样的手指捏着了宗明、持剑男子二人的衣衫,将他们提起来,如同扛着两个布褡子一样,把他们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肩上(他们的腰身竟然与铁塔的肩膀同宽,若不细看,以为铁塔肩头披着两块黑布。)而后,他才慢条斯理抬起抬起手掌,朝着巨夔屈指一弹。

砰的一声!

只听得一声巨响无来由的炸裂,那巨夔已经曲着身子倒飞了出去,似乎被一铜柱无形无影地狠狠撞上了。十丈、五十丈、百丈……来不及眨眼的功夫里,巨夔足足被撞飞了百来丈,才在空中几个翻身,勉强地稳住了身子落在地上。

“噗咯”!甫一落地,巨夔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顿了几步才止住了身子nAd1(巨夔一手抚着火辣巨疼的胸口,觉得体内似有火烧;一手抹了猩红的嘴巴,双目神采有些涣散地看着血染红的手,惊诧道:“怎么可能,一招?仅凭一招就让我受此重创?!”他忽然觉得全身一冷,但立刻又灼热了起来,一身的怒气像是烈火焚烧着。他一面捏紧双拳,一面迈开步子,大喝一声,便朝着铁塔如黑旋风一样飞奔而去。

但他只飞驰了数十丈,迎面的铁塔又是一个屈指一弹,他猛力一跃,躲闪在一边,未发现自己的有受什么伤害,后头他原先所在的土地里也没什么动静。于是才有些放心的冷哼一句:“装镊样!”

忽然,他吃惊极了:那铁塔不过是往前一步,却仿佛是走进另一方世界里了,竟然全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在他的眼前完全消失!

这使他出了一身冷汗,在他被海夔一族奉为头领的这近千年来,可未曾遇见过今天这般诡异的敌人,即便是那些侵略了他们海夔一族故土,使得他们无处安身,无奈流浪四方海域的天族们,也没有谁似这般诡异莫测的。

——青天白日里,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他骇极了,失去原先该有的平静。

他张皇四顾,不见其处!

砰!

他觉得一座山狠狠撞在了自己的后背之上,他又是飞出去了百来丈,跌了个倒栽葱。从土里挣扎起来,自觉浑身骨头似乎要细细的裂开成粉,一阵阵从骨头深处蓬勃而出的毒疼侵蚀着他。

忽然从空气中迈出了一只腿,继而露出一半身子,最后铁塔整个人似乎从一堵墙后折出来一样,突兀的出现了,他肩上的宗明与持剑男子不知所踪。

巨夔不觉身子一冷,越发小心的防着眼前的铁塔。只见铁塔摊开了手掌,手指招引了几下,他竟是在示意巨夔动手。

巨夔大怒,觉得受了大侮辱!他仰天一喝,身子一震,便在空中凝出了数十个水锥,旋转如飓风,瞬息扑至铁塔身前nAd2(只见铁塔手指在空中一划,一个透明的巨大方框,像一道高门洞开一般出现在他身前,那些水锥如川河入海般统统被这道门吸了进去,也如同猛兽入闸,无声无息地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门框,若是细细描述,也不外是一个泡沫一样透明的一块膜而已,却竟是这般强力。

“这是什么命力?!”巨夔瞪大了双眼,惊诧之极!只见铁塔手指再一划,透明门框如风如烟淡淡散去,接着又是屈指一弹。骇得欲要冻结的巨夔,这一次,终于看出了些眉目来,只见一条仿佛泡沫膜糊成的长方柱子,凌空撞击而来。巨夔躲在一侧,那长方柱子便停止飞在身边。

这铁塔打了一个响指,那透明方柱便如同琉璃破碎,彻底绽裂了,化作片片利刃迸­射­,将巨夔绞刮倒地,半边身子都布满了割痕,在缕缕地沁着鲜血。

弹指一挥间,那拼尽宗明与持剑男子余力而仍然不可敌的巨夔,竟是彻彻底底败得­干­净。几个瞬间,一般人还远远不能有所反应的几个瞬间,那原先不可一世,肆意孽杀的巨夔,竟是重伤了。

“可恶,可恶,我不信奈何不了你!”

巨夔大怒,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这般落败,他仰天长啸,一阵声波如狂风呼啸着,激荡得四周的土地扬起了一圈圈尘埃似波浪朝外滚动。他大开双手,腰子猛力一个弯下,将双掌狠狠拍在地上,四周的尘埃便如凶潮狂飙,四­射­而起。

忽然,足下的大地在剧烈摇晃,继而地表拱起,似乎地下有一头地龙在猛烈翻身。

砰!砰!砰!

蓦地,上百道水刃冲破地壳而出,冲天而起有数十丈高,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状水帘割向天空,又似造物者把他那割切高山峻岭的刀刃都砍在了此处,亮晃晃,竟是割裂了数里的大地。

——“纵天巨刃”这是将地底下的水,凝成刀刃,割开地表,冲天而起的狠招,如同地狱里丛生的剑棘,置身其中无处躲藏nAd3(

然而铁塔乃非常之人,只见那些摩天水刃尽皆为围着他身子的四个透明方框吸了进去,丝毫无所侵犯,仿佛成网的水刃独独缺了他脚下了一块,他便如无事的人一样立其中。

转瞬后,铁塔忽然动了,快不可目睹的排出一掌,只听得迅疾的“啪”的一声,百步之外的巨夔便泼洒鲜血爆烈飞退了出去。

挡在铁塔与巨夔当中的,那些数十丈高的水刃俱是被洞开了一个大圆口子,宛若一根透明的圆柱从这一头,狠狠杵撞了巨夔。水刃即刻散落下来,哗啦啦如同瀑布坠地,翻起滚滚波浪扑向四周。

波浪散布在四周,重新通过纵横的沟壑回到了地底去了。巨夔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苦苦在地上挣扎,才晃着身子起来了,模样甚是狼藉。

他忙乱四顾,又失去了铁塔的身影。

忽然,天空上方有一团红火似的影子闪动,倏忽临近,是那个苏娜飞了下来。她一落地便奔至巨夔身边,却见得巨夔如此狼狈,一向心直口快的她,不禁大声喊道:“巨夔大人,您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巨夔仍然在张皇四顾,想要找出铁塔的踪迹。

“巨夔大人?”苏娜很疑惑地问。

过了很久,巨夔还是没有发现铁塔,“大概走了吧。”他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他望着苏娜说道:“我没什么大碍,放心″人们都安全撤退了?”

“嗯,能够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我便是来接你回去的。”

巨夔苦笑道:“回去吗?我们还有能够回去的地方?”

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好了,我们走吧,天下之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巨夔说罢,把手一扬,凝出一个水波,便同苏娜一起坐了上去,预备撤退了。

“到南蛮去,那里有广阔无边的山川大岭,足够你们生存!”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空响来,宛如神明的指引!

巨夔、苏娜浑身一颤,中了魔似的,睁着惊诧至极的大眼,相互对望。

“谁,是谁在说话?”

苏娜暴喝一声,四下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人回应。

“走吧,回去海里再做商量。”巨夔驱使水波载着苏娜飞走了。

很快,他们成为了天地的一粒黑点在飘荡着向远方。

然而,在巨夔原先亭顾望之处,蓦地窜出一条虚影大蛇来,它一盘结,如同小山一样屯在此处,继而虚影淡去,消失在空气中,史内克站立在那里!

“这就是‘虚室’?不愧是内域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哩,铁塔。那个宗明也长进了不少,还有那个使剑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嗯,算了,想不起来,只要事情发展越来越有趣就行……”史内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像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又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了空气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第九十三回 远走他方

毕竟是秋天,也晚得早,太阳终于沉沉西垂了。它看足了一天的鏖战,也看足了一天的血渍,更看足了一天的悲哀,如同饮酒饮得酣饱了的醉汉,­色­泽酡红,也许是它也真的为这一切陶醉了,所以连带着将天边的云彩也都染得酡红。然而,大概它醉得太厉害了些,便将浓浓的酒气都泼洒向宇内,红光如雾沆砀,天与云、与山、与地,上下一红。

秋风习习,让人不觉沾醉。这电光火石般一天,终将落幕了。夔族败走了,战斗也可告一段落,那么我们不必再添笔墨细说了。

如今,且往回说那消失了的铁塔和宗明、持剑男子,究竟是个怎么情况。

原来在铁塔破了巨夔那招“纵天巨刃”之时,他便远远瞧见苏娜正从远处极速飞赶过来,他心想那夔族已经准备撤退,自己也救下了宗明,便不愿再多同夔族纠缠,于是便撇下巨夔遁到远处,然后消失掉了。

消失?

其实确切地说,他是走入了他所开辟出来的命力空间去了,那是另一方天地。——“虚室生白”,再简括之,可以“虚室”二字名铁塔的命力。

虚室,则是从无中开辟出一方天地来。这方天地可大可小,可方可圆,全凭铁塔的命力决定与维持,若是他解除了命力的维持或者命力耗尽,这些个“虚室”则随之如风烟湮灭了。

只见,铁塔在空中竖指一拉,一道透明的门突然出现在空中,他只是往前一迈,便踱进了透明的门,进去了虚室之中,“消失”了。

他所开辟出来的命力空间,是一个上下四方具是白­色­的世界,你看不出来顶端在何处,底部在何方,更不知道这四周究竟延长到了哪里,也弄不清楚这只是一个宽敞的白­色­屋子,还是漫无边际的白­色­光团。

你只能知道这是个上下四方都是白­色­一片的空间,仿佛大雪下了三日的天地。

在这上下一白的当中,有六七个人影和一个木缸子在那里悬浮着nAd1(

这些人影便是大姐头等人。

只见,绿琪儿趴在木缸子的沿上,露着头目在那里紧张的凝视。木缸子旁边是大姐头托着两个光团。被这光团包裹住的,正是宗明与那位持剑男子。在这两个光团的两边,在左方分别席地坐着黑二郎、白三郎兄弟,右边的则是玄道子、玄姐儿父女,他们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大姐头在施展命力,救治宗明二人。

此时,大姐头额头沁着汗珠,双手不停往那空中的两个光团里倾注命力。

良久,她双手一个圆转,两个光团便翻滚着缓缓落下,停在了她的脚前。光团丝丝散开,若柳絮纷飞,片刻间消失了≮明与持剑男子躺在地上,沉沉入睡了,这二人俱是面­色­苍白,­精­气大耗,怕是要昏睡上一些时日才能醒来。

大姐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如卸重负,有些苦笑地看着昏睡的二人,片刻,才回头对后面的人们说道:“总算是勉强将身子的伤治理了个大概,再让他们休憩几天,便能醒来了。”

绿琪儿等人闻言一顿点头,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他们受的伤可还真是严重啊,胫骨、肋骨几乎都有裂缝,五脏六腑也是积满了血水,若换成了一般的命力师,可不知丢了几条命了,可真是个倔强的人啊!”

“大姐头,你说他们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继续拼斗呢?”绿琪儿睁着宝石一样碧绿的眼睛,望着大姐头问。

大姐头默然,只是默然,良久,又一声长叹,却始终没有回答绿琪儿的话。玄道子也只是抚着花白胡须,面­色­沉重不语,其余的人也没做声,一时都寂静下来了。

“快看,铁叔回来了!”黑二郎叫着窜了起来,手指着前方,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十来步外,铁塔出现了nAd2(

不一会儿,铁塔走近来了,他张嘴用­唇­语,将外头的事都说与大姐头听了,也不做停歇,望了望躺着的宗明与持剑男子,微微一点头,便转身伸直手指一划,拉出一道门来,身子似纸片似烟雾跃入门里,到外面去了。留下的人都围着大姐头询问情况,一时又恢复了热闹了。

若是此时外头有人,定会看见空中忽然有了一道袅娜的线,诡异出现,可正在他惊诧之际,就又有一个人似无体量一般竟能穿过那线,凭空乍现,亦是诡异万分。

好在此时无人遇见,不然,非以为白日见鬼,吓破胆,晕过去不可。

铁塔来到外头,放眼看去,千穿百孔的榕州城在夕阳映照之下,一片橘黄­色­,呈现不一样的沧桑面孔,也是好看。

他并没有朝榕州城走去,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朝着远处走去了。夕阳照在他的后头,映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在寂静得像是死去了的旷野之上,影影绰绰。

他要带着大姐头离开此地,离开大周皇帝的监视,最好是离开这大周国!

在远方,有让大姐头和明月公主存活下去的希望!

第九十四回 戚氏有恨

时间总是无情的,它自顾自地走,全然不理会人们的喜怒哀乐;时间因而是潇洒的,它能将人们的一切喜怒哀乐统统抛在身后,自顾自地走了。

就这样,时间无情而潇洒的过了三四天,榕州城的百姓经由幸存下来的那三万多士兵的安排,他们将城中的尸体移出了城外,全都葬在了山丘里。

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且说人们回到城里,一些个泼皮混账的夺人财物、占人屋舍之事,越兴越多,最后闹得病猿子调遣了一千士兵,理清事情头绪,抓了几个为首,在市井里当众打他个半死,才止住一众无赖继续生事,人们各自安家去了。

万宜馆,宅子也算是个大宅子,然而那些无赖们一想起这是大姐头家的宅子,就谁也不敢耍混抢占了。莫说黑二郎、白三郎尊了大姐头为首,就单凭铁塔与宗明二人的手段,榕州村中,有几个泼皮轻薄之人敢上前一较高低的,舍命去捋虎须?

但是,这万宜馆空无一人,大姐头等人根本没有回来。

这万宜馆里一­干­数人,他们在某处城镇暂时落脚,都在等待宗明与持剑男子两个人的醒来,好继续赶路,远行。

他们已经昏迷了三天,今天早上,大姐头探看他们的身体,说是约莫在今天内便会醒来。于是一­干­人便都聚在宗明的屋外,一起等待了。——他们都有些好奇,这一位重伤昏死过去了,却仍旧牢牢握着那柄长剑的男子,究竟是谁!

便在秋天的太阳高悬头顶的时候,屋里的与宗明各躺在一张床上的持剑男子先醒了。

“呀,醒了!”绿琪儿欢快地轻声叫了起来。她因为担心宗明,所以特意拜托了铁塔将木缸子搬到了这屋子来。

屋外的人听见了,蜂涌而入,见宗明还是好好的睡着,转眼一看,知是那持剑男子醒来,便围在床边,用新奇的目光上下大量他nAd1(就连后边被玄姐儿推着进来了玄道子,也是在一边有些兴致的望着他。而黑二郎,则早就扒开众人,一ρi股坐在床上了,像是熟人一样,开口便问:“兄弟,你与四郎可是相识的?”

持久男子见七八个人围着自己,竟然全无半点惊诧怪异的神­色­,依旧一副冷漠的面孔,冷冷淡淡地说了两字:“不是。”

“喔,不相识?那也不打紧,都是一齐抵抗夔族的义士,我黑老二,生平最佩服兄弟你这等人物了!”

“宗明不在这里?”男子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自己另寻话头,漠然而问。

“四郎他还没醒呢!”

“我等他!”男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撇下一­干­人,自顾自地睡了。

“这,哈哈,是我们打扰兄弟你休息了,哈哈。”黑二郎愣头愣脑地笑着和众人散了。大姐头留了下来在照料未醒的宗明。

绿琪儿趴着缸沿,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羞怯又有些好奇的看着持剑男子,看了片刻,游动了几下,转到另一边,看宗明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床上的持剑男子才缓缓睁开眼睛,一挺坐立起来,身子一转,背靠着墙壁,曲起双膝支着长剑,双手抚摸着长剑,一言不发,忽如寒冰一块,向着四周散发迫人魂魄的冰冷。

他的心绪,透过无神的双目沉入了往事之中。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都像是坠入冰窟里一样,寒气充塞,绿琪儿的一声惊呼,终于唤醒了持剑男子。

他目光一闪烁,回过神了,赶忙收回自己的命力,对着胆怯的绿琪儿说了句“抱歉”,便纵身一跃,飘出屋外去了。他的声音从外头飘了进来——“我在外头等他!”

大姐头赶忙出来,便看见他抱着长剑立足院子里,一棵松似的直直站着,遗世独立一般,突兀至极,也是孤独至极nAd2(

过去了半天的功夫,宗明终于醒来,他起身下床,先是安慰了一番梨花带泪般的绿琪儿,又听了大姐头几句关切的责骂,再和门外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看见孤零零站立着的持剑男子,正一脸漠然地望着自己,宗明下了石阶,走了过去,笑着说:“你找我?”

“是。”

“那我们到前面正堂一叙?”

“好!”

于是宗明领着持剑男子往前走了,一直看着他们二人的大姐头等人也跟了上去,他们还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不曾相识的二人要谈些什么。

正堂里,宗明与持剑男子对面而坐,大姐头等人分立在四周,俱是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

“还不知你的名号?”

“戚氏有恨,戚有恨!”除了说话的人,听这名字俱是一怔,大感错愕,无不在暗中疑惑:“为何会有人取这名字?”

“戚有恨?”宗明低声念了一遍,才继续问道:

“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戚有恨不言语,直直望着宗明良久。

堂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啪的一声,戚有恨忽地将长剑横置于案上,推至当中,沉声缓慢地说:“你,助我报仇;我,助你报仇!”

此时,宗明大为茫然,直直望着戚有恨,那堂里又陷入了沉寂nAd3(良久,宗明忽地站立起来,擎着右掌,叱咤喝道:“好,一言为定!”

戚有恨也是站立起来,擎着右掌,狠狠拍去,——“啪!”,双掌在空中击到一起。

“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原先是不相识,如今也不相熟,却又相信彼此,似乎有过生死交情一般。这被后世命力师尊奉为“雷帝”、“剑圣”的二人,便在这不知名的小馆子子里结成了一个被后世命力师尊称为“双杰结义”的盟约。

后世亦有一首诗是记此事的,可以勉强一用,诗曰:

人间风波恶,孤帆行路难。俱是孑留人,踽踽奈如何。古今恨千般,悠悠谁能忘。风云一相逢,才得烟消散。

第九十五回 不得不回

“榕州剿夔一战,我大军神勇杀敌,势如破竹,追奔若顺海,乘势追击,溃敌如决河。一夜之间而将夔匪驱除殆尽,匪类逃命入海,已永无胆量再犯我大周国,此战大胜,扬我国威!”

大周国皇宫,大殿之上,一名暗卫,伏地禀告。

九阶玉台龙椅里,皇帝如同猛虎卧榻其上,右手支着脑袋,乜斜着眼睛,睥睨下视,眼角挂着讥诮的冷笑,用很沉很沉的声音,缓缓问道:“榕州一战,论功行赏,安抚伤亡家属,依政令办事即可,无需再奏。朕只想知道,那夜影公主,如今在哪里?”

这声音虽沉,却像是青铜大钟奏出的声音洪波,直荡心魂,经久不绝,令人慑服,莫敢抬头,那暗卫统领身子伏得更低,几乎都快把脸贴上了地面!他竟是止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就像冰冷秋风中那枯黄将落得叶子,他颤巍巍地回答:“公主……行踪未明!”

“嗯!”皇帝将眼睛瞪大,目光好似都凝成了一支支利箭,将底下那暗卫都穿­射­透了,“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退下去,别烦了朕的心。”

那暗卫如蒙大赦,立即伏在地上倒退着,像一只甲虫爬出了大殿门外!

“你们以为藏起来,便能摆脱控制,从此自由了?这大周国可是朕的天下,朕会让你们自动出现!”皇帝将手一挥,衣袖带起了阵阵烈风,激荡四方,整个大殿顿时风起气涌,“护国三老!”

大殿中一个风漩,护国三老中的排行第二的老头,白秀,忽地出现在了大殿上,他行了拱手礼,便静静立着等待皇帝的嘱咐、调遣。

“经夔人一战,榕州城已是疮痍满目,百业凋敝,人民流离,此时正是百废待举之时,朕命你为侍卫总领,领十万两黄金,将三百兵甲,随行保护明月公主前往榕州城修建城池,扶助百姓,以助榕州城之再兴。”

“明月公主?皇上您的意思是……”白秀很是糊涂,这榕州城再兴之事为何要公主出面,更何况这位公主从出生至今都未曾出过宫门啊!

“夜影那丫头失踪了,朕要让她主动现身!”

白秀听了,不由得心头一凛,这分明是在威胁!然而,他却又很快回神,竟是由衷佩服起皇帝的手段来,他欣然答曰:“老臣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便陪同公主出宫前往榕州城nAd1(”

“嗯,退下吧。”

一阵风旋,老头子白秀又飘然而逝,消失不见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侧卧于龙椅之上,宛如猛虎虬龙俯卧,他缓缓叹了一句:“天地即是牢笼,凡鸟岂能高飞!”

不多时,一纸政令从皇宫出而传遍大周国——明月公主将至榕州,救助百姓,修建城池,再兴百业!

闻此消息,不论与此事有关系的,还是没有关系,都兴致大起,这位堪称大周国有史以来最为神秘的公主,现在终于要出宫了!榕州城百姓更是欢呼鼓舞,他们仿佛看见了美好的未来。

且说远在榕州城千里之外的西陲之地,西山省东平府清风镇,一个新租赁出去的小宅院里,有三个人听了这消息,却是眉头紧锁,都在思虑了起来。

这三人便是宗明、铁塔和大姐头。他们终于选择好了落地之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黑二郎、白三郎、绿琪儿、玄夫子和玄姐儿一众人也很自然的跟了过来,如今都住在这一栋宅院里。

那一位持剑男子戚有恨,自然也在这里,此刻他正抱着长剑,一人伉于屋顶,看那夕阳下山。

“这分明是皇帝的诡计,他见我们脱离了监视,便推出明月公主来,好将我们引出来。”

宗明本是心­性­通达之人,生长在深山大林之中,虽然不懂权谋暗计,却­精­通狩猎之道,这明月公主分明是诱饵,用来引诱他们这几只脱笼的“鸟儿”回笼nAd2(

铁塔点了点头,很显然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那么,我们不应该回去?”大姐头问道。

宗明刚想回答,从窗外便传了一道声音:“自然要回去”,那戚有恨抱着长剑,从窗外飞了进来,一片落叶似地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大姐头当即问道:“为什么?”

戚有恨抱剑冷冷说道:“明月公主,不仅是棋子,更是威胁!”

“威胁?”

“皇帝真正想要的人,不是明月公主,而是大姐头你。如果明月公主在榕州兴城赈济期间,你始终没有现身,那么皇帝便会认为明月公主已经失去了她的作用。如此一来,恼羞成怒的皇帝,势必会……”戚有恨停顿了下来,望着大姐头,才缓缓地说:“杀掉明月公主!”

大姐头如遭雷击,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身子都站不稳地后退了一步,铁塔急忙扶住了她。大姐头目光充满了惊恐,她颤抖着声音,急促地说道:“不,不,不会的……”

“皇帝是如何看待你们姐妹,而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大姐头身子一颤,低头喃喃自语:“是啊,是啊,他为了皇位,连至亲都能毫不犹豫屠杀的全无人­性­的畜生……”顿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压着啜泣的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一定要回去的,一定要回去,一定!”

宗明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在思考,这一次回去,那榕州城必定是强兵重重,宛如龙潭虎­茓­,稍有不慎,只怕连大姐头都会被掳走,她们姐妹二人尽皆落入皇帝手中,到时死斗便无可避免了!

宗明问戚有恨:“那击退夔人的大军,如今还镇守在榕州城,我们这一次回去,只怕少不了同他们接触,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够……”

“没有!”戚有恨说得斩钉截铁,“只才四人,一切计谋都是苍白无力nAd3(”

宗明也是极具灵­性­聪慧之人,他略作思忖,便道出了其中关键,“看来我们只能赌了。赌这皇帝是想带走大姐头,还是如同往常只是监视便可。战与不战,便只在皇帝的一个念头!”

正是如此,此番回城,前途未明!

第九十六回 心安理得

月亮把浓浓的月­色­倾洒在庭院内。

从屋檐下仰望夜空,可以看见几片云彩浮动,青莹莹的满月,明朗皎洁,一览无余。

秋夜澄澈的冰冷的大气充盈、流溢在庭院里。

夜已经很深了,除了夜游的虫子还伏在墙角啾啾鸣叫,一切都睡去了。

“吱吱”、“吱吱”……庭院中间的那个厢房有一扇门被缓缓推开了,门只开出了一条细缝,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朝外探看着。这目光转了几圈,没发现有人,“吱吱”一声便又将门推开了一些,一个人影像夜猫子一样顺溜了出来,连走起路来也无声。

这人出到庭院来,我们才能看清面孔。

大姐头竟拿着个背囊,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脚步轻轻,行动迅捷,一只猫儿似地无声走过,很快便来到了前庭大门。

大姐头立在门下,将背囊挎在肩上,手才刚碰到门闩,却怎么也拉不动这根门闩,似乎这根木头有千斤重量!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拼命咬住下­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哭泣的声音来,她很想回头看一眼,她也很想同屋里的人们一一告别,她更想同这些人一起生活下去。

只是,她不能,她不得不离开,悄悄地别离,一个人远行,去赶赴那牢笼!

她又暗自埋怨起自己的柔弱、无能,竟是哭了,竟是连分别得勇气都没有!

“不行,夜影,你必须离开,你万万不能将自己的苦难转移给其他人,不能,如果你喜欢他们,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你去送死,不能,你不能!”

“走啊,走啊,幸福的日子你已经拥有得足够多了,是时候去结束你的苦难,走啊,走啊,只有你离开了,他们才能快乐地活下去!”

“走吧,你要离开!”

她在心中不停地责骂自己,催促自己,她将下­唇­都咬破了,流出了血来,才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轻轻抽出了门闩,轻轻打开了一道门缝,轻轻地钻了出去,又轻轻地掩上了门nAd1(

她双手轻轻抚着门,无声流泪,她要同一切美好诀别,远离。

她走了,在月亮的陪伴下,离开了!

四周虽没有人点灯,然而月光明亮,道路两边树木随风摇曳的情形,都清晰可见。夜路周围的草丛中,星星点点地有些闪亮的东西,那是夜露凝结在了草叶上,被皎洁月光一照耀,便仿佛群星一般闪闪生辉。

道路两边的屋舍,像铁灰的山脉,在连绵起伏。四周很静,那些夜虫鸣叫得越欢,却越衬得这夜的沉寂!

“似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孑然一人行夜路,可不太平安。”

忽地,一句俏皮撩拨话,冷不丁地从上空传来。对于大姐头来说,无异于晴天的一个霹雳,她的身子一怔,汀了脚步,抬头看去。

只见宗明盘腿坐在屋顶上,举着手笑意盈盈的同大姐头打招呼,戚有恨仍是抱剑站立着,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你们……”她把头低了下去,不太敢去看,连声音也暗淡了下去,“不该来的。”

宗明却笑道:“是的,我们不该来。如果。我们没有相遇,没有成为朋友。”

“那就更不应该来,我怎么能够让你们……”

“其实,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我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自己nAd2(”

“为了自己?”大姐头怔住了,不禁抬头问道。

宗明笑道:“若是任由你离开,我们心中实在不安,愧疚,而且会一辈子的不安,愧疚。为了往后的日子能活得心安理得,所以我们决定要和你同行,所以说这乃是为了我们自己而已。”

“你这是在……”大姐头话还未说完,宗明同戚有恨便纵身飞跃而下,落在大姐头身边。

“好了,走吧,铁叔他们还在前面等我们呢!”宗明接过大姐头的背囊,便同戚有恨,自顾自地往前快步走去了。

“等会儿,停下来!”任由大姐头在后头叫喊,仍是没用,大姐头很是无奈,气愤愤地冲了上去。

宗明二人却是走得更疾了,一转弯便不见了,大姐头赶了上来,却见得前方一颗大树底下,影影绰绰站了七八人,这是铁塔他们一帮人。

他们都在等待大姐头。

黑二郎咧嘴一笑,豪迈地笑道:“身为老大,却撇下自家兄弟,这可不厚道!”

白三郎说:“返回故里,岂能少了我们。”

绿琪儿怯生生地说:“大姐头,我,我跟你一起去!”脸蛋儿红粉粉的,很是好看。

铁塔,玄夫子,玄姐儿,都笑着望向大姐头。

“你们……”大姐头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宗明双手一转,施出一条雷龙,横贯飞在街巷之上,整个雷龙身子几乎将这条街巷都挤满了。

铁塔手指划了几下,一间透明的无盖的房间便嵌在了龙首上,铁塔双臂一张,抱着玄夫子父女、二郎、三郎,纵身一跃,飞入了透明房间里nAd3(宗明则举起了水缸子,带着绿琪儿也跳入了龙首。戚有恨只把脚跟一顿,便拔地而起,宛如飘鸿,轻轻落在了透明房间里,直把二郎看得眼睛都直了。对于二郎来说,命力师可是他心中一直的向往。

宗明立在雷龙之上,伸出手来,望着大姐头笑道:“我们走吧,大姐头!”

大姐头忽地笑了,简直是闭月羞花,比那沾了露珠的盛开的芍药还更有风韵。

“嗯,我们回榕州城!”

命力师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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