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小姐皱起了眉头:“我知道——我听说过,”她的声音发颤:“那肯定很可怕。”
“可怕——是令人发指,”老头说,“想想西部的那些牛,在夏天的时候又渴又闷,在冬天里挨饿受冻。被切去角,还被赶上火车和轮船。折腾来折腾去的,受伤,晕船。好多都死掉了,被扔进了大海。剩下的上岸时也都受惊、生病了。有些在码头上就被宰杀了,免得它们在路上死掉。它们的肉成了什么呢?毒药。我家里三个人都得癌症死了。我是素食主义者。”
那个陌生的老头一下子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我很高兴他走开了,因为劳拉小姐不喜欢听那些残忍的故事,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都滴到我身上了。
那个老头说话的声音很大,屋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他说的是什么。其中有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帅,但脸色阴沉。看来他似乎很恼火那个老头把劳拉小姐说哭了。
“先生,”当那个老头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他说道,“你不觉得在对待不会说话的动物这个问题上存在着好多带欺骗性的论调吗?它们就是为我们生的。它们就得遭罪,杀来满足我们的需要。那些牛、羊,还有其他动物,如果我们不杀它们的话,它们就该泛滥成灾了。”
“对,”那个老头说着,站在了他面前,“对,年轻人,如果你把‘遭罪’那个词剔除的话。上帝创造了羊、牛、猪。它们和我们一样是他的创造物。我们可以杀它们,但我们没有权利让它们遭罪。”
“但我们做不到,先生。”
“不,我们能做到,年轻人。饲养健壮的牲畜,善待它们,仁慈地杀它们,大大方方地吃它们,这是一件能办到的事。等人类能做到这点的时候,我就不会再吃素了。你不过是个孩子,你走的路还没我过的桥多呢。我已经踏遍了这片国土。北上,南下,西行。我见过令人发指的情形,我跟你说,如果我们不去改变对待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的方式的话,上帝会惩罚这个伟大的美利坚的。”
那个年轻人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说话。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长得很慈祥的老太太开始Сhā话了。我觉得,我从没见过长得像她这么好看的老太太。她的头发雪白,她的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但她的个子很高,很端庄,她的表情和我亲爱的劳拉小姐一样愉悦。
“我认为,我们不是一个邪恶的国家,”她温和地说,“我们比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都要年轻,我觉得,我们的许多罪过都源于无知和欠缺思考。”
“是的,夫人,是的,夫人,”那个暴躁的老头瞪着眼睛对她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
她很高兴地对他笑笑,继续说道:“我也当过旅行家,而且我还跟许多有智慧、善良的人谈到过虐待动物的事,我发现,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连想都没想过这件事。他们,他们自己,从来没有故意虐待过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当他们听说那些野蛮的行为时,他们很吃惊地说:‘啊,这些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要知道,他们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他们刚一听说这些事,就激动地说,‘我们必须要制止这种行为。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什么方法,什么方法啊,夫人,在你看来?”那个老头焦急地跺跺脚,说道。
“对这种没有节制的大恶,”那个老太太微笑着对他说道,“我提出的补救方式就是立法和教育。对成年人和狠毒的人用法律,对年轻人和温和的人进行教育。我会告诉学校里那些男孩、女孩,酒精会毁掉他们美好的身体,虐待上帝的创造物会损害、摧毁他们天真、幼小的心灵。”
那个年轻人又开口了:“你不觉得你们这些节制和人道的人对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品德和情操教育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吗?人心永远都是邪恶的。你的《圣经》告诉你了,不是吗?你不可能靠教育来消除孩子身上的全部恶习。”
“我们并没指望这样,”那个老太太说着,把洋溢着愉快的脸转向他,“但即便是人心已经坏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那不更能使我们迫切地去努力通过教育来使他们变得高贵、节制吗?况且,根据我的经历,而且我已经在这个充满邪恶的世界上活了75年了,我发现人心虽然如你所言那般邪恶和残忍,但还是存在某种温柔和慈爱之情的,而且这些从小留下的印记永远、永远都不会被抹掉。比起其他一些事情来说,你记得更清楚的不就是你站在你母亲膝边的时候吗——她手上的力量,她在你额头上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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