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给那匹马起名叫“矬子”,因为它无论在哪儿都是那么一副病病歪歪、不起眼的样子。它被安置在了马厩里紧邻快脚的一个栏里,由于挡板很低,所以它们能相互看到彼此。经过多次及时的治疗,矬子的蹄子变得干净又结实了,它也能干些活了。劳拉小姐对它呵护备至。她经常带着苹果去马厩,快脚会把它漂亮的头伸过挡板,并且略带责备地望着她,因为她在矬子那边待的时间总是比在它那儿待的时间长,而且矬子还老是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
可怜的老矬子!我觉得它很喜欢劳拉小姐。它是一匹傻呵呵的马,老装得像个瞎子似的。它用鼻子在她的衣服上来回蹭,咬她衣服上的纽扣,要是它的牙咬住了她的表链,它会特别高兴。在牧场上,除非她就站在它那双黯淡的眼睛跟前,否则它好像根本就认不出来她。一见到她,它就会很欢喜。它并不瞎,因为伍德先生说它不瞎。他说,它大概从小就不太聪明,后来又被用得太狠了,所以就更迟钝了。
至于那个英国佬,也就是这些牲口的主人,他最后的遭遇也很离奇。他死得很吓人,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谁都对此一无所知。伍德先生和哈里先生很是生他的气,他们还说要想办法让他受到惩罚呢,最起码也要让人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恶的无赖。他们把那张印有纹章图形的纸寄到了波士顿。那边有人写信去英格兰,查出那个纹章图形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贵族家族的,他们的前辈是某个伯爵。这个家族的人都可敬可爱,但只有一个人除外,他是现在这位伯爵的侄子。他是家族的败类。从年轻的时候起,他就过起了放荡不羁的生活,后来假冒他的一个朋友的名字,被迫离开英格兰,到美国来避难。根据这个人的描述,伍德先生认定,他说的肯定是男爵先生,所以他写信给这个家族的人,把他们的亲戚对那些牲口所做的种种恶行都告诉了他们。很快,他就收到了他们的回信,那是一封很自重、很动人的回信。信是男爵先生的堂兄写的,他很坦诚地说,他知道他的亲戚是一个恶棍,但他似乎无可救药了。他们家族每季度都给他寄钱,条件就是他要留在某个偏远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但他们上一笔汇到波士顿的钱一直没被提走,他们认为他很可能是死了。不知伍德先生有什么消息没有。
伍德先生看完信后,显得很是心事重重,他说:“哈里,男爵跑了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个月吧。”哈里先生说。
“那就怪了,”伍德先生说,“这些英国人给他寄的钱应该在他离开这儿没几天后就到波士顿了。他可不是那种能老把钱放在那儿不提走的人。他很可能是出事了。你觉得他离开围栏谷后能去哪儿呢?”
“我一点儿都想不出来,先生。”哈里先生说。
“而且,他是怎么走的呢?”伍德先生说,“他没从河谷村车站走,因为那样的话,他该被人看见了。”
“也许他从林子里抄小路去边界了。”哈里先生说。
“很可能是这样,”伍德先生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膝盖,说道,“明天我要赶车去那边看汤普森,我要去查查看。”
第二天晚上,当伍德先生到家时,哈里先生问他有什么发现没有。 “只有一点儿。”他说,“河谷村检查站在过去一年里就见到过有男爵那样的人过境。他肯定是从别的地方过去的。别管他了。这种人自有上帝来关照。”
“咱们就看他是不是还敢回河谷村来吧。”哈里先生平静地说。全村的人都知道那个英国佬玩弄了多么卑鄙的伎俩,要是他胆敢回来的话,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音信皆无。秋天就快过去了,当劳拉小姐和我已经回到费尔伯特后,伍德夫人给她写信,说了那个英国佬的下场。河谷村的几个小伙子为了找一头走失的牛,在林子里到处转,后来走到了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采石场。采石场的坑洞一边是光滑的岩壁,有好多英尺深,而另一边的地面和岩层都被炸开了,很容易下去。他们发现,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的牛从光滑的岩壁那一侧掉到了深坑里。那头不幸的牛当然已经一命呜呼了,但出于好奇,那几个小伙子还是决定要下去看看那头牛。他们下到了坑里,找到了那头牛,同时还在附近意外地发现了一具人的尸骨。尸骨的旁边有一根很沉重的手杖,他们认出那是英国佬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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