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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心3

包括,子霏在内。

“哦,王爷您真的好像仙人下凡啊……”

馨语年小无忌,堪堪一句,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被回神的子霏敲了一计额头,骂做小花痴。她便逮着这新词,绕了子霏好几圈。

子霏心底暗诽着,怎么狐狼穿粉红­色­也能那么好看呢?老天爷太偏心了。她家的炀炀什么颜­色­都合,就最不合这粉红­色­,她本以为……梓炀,今天一定穿的是大红­色­。

喜庆的正红­色­,像征着平安吉祥,团圆浪漫,兴旺热烈。

温润如玉的梓炀,向来喜好清雅净洁的素淡之­色­,若是着一身红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却……不能第一个看到,不是第一,更非唯一。

“在想梓炀?”

不知何时,大掌钳着她的脸,疏淡的月眸变得深沉­阴­鸷。

她心下一沉,“没……没有,只是……”

这回答,是多么虚弱无力,口是心非。她不敢承接月眸中的锐­色­,想别开眼,他已放开她。

“衣衫不错。你且快换好,准备出门。”

“是。”

她急急进了屏风,胸口隐隐刺疼,望着自己那件粉红­色­喜服,怔然失神。

“踢轿门——”

喜婆宏亮的声音,盖过所有宾客。

一身红袍的新郎倌,面若冠玉,挺拔俊逸。只可惜面­色­欠佳,每每听到叫吉,都会皱一下眉头,仿佛这一应程序都在折磨人。

每每不耐,若非早有人在旁从劝提醒,真怕他隐忍不下,甩手离开。

终于,新郎接着新娘,进了府。

一进屋,喧哗声顿消,左右前后除了宾客,还间杂着黑衣禁卫,使整个婚礼现场显得有些凝重。

红涟纱灯密悬漆廊,团艳喜字连窗接门,扎着大红彩缎的小童欢快地游窜在父母脚边,进得衔**的宾客至少官居四品以上。今日此处的上座上宾除了兰贵妃,还有代表皇上的皇太子殿下。

宾客们有的已忍不住私下议论起这场婚事的背景,和秩事。免不得添油加醋,口若悬河一番。

“掌录,怎么我瞧着怡麟亲王的模样不像成亲,倒像……”佑堂举扇掩­唇­,压低了声,“行丧似的。”他是礼部员外郎,此次婚仪的宫中­操­办监督官之一。

掌录宛尔,“青眉竹马情,当如心血亲脉。怎生割舍得了?!”

佑堂面­色­一窒,随即摇头一脸宛惜。

但下一个转眼,一双眸子瞠得老大,下巴差点儿掉地上。

四周本来嗡嗡低语的声音,嘎然而失。掌录有些奇怪,随众人目光看了去,刹时怔在当场。

兰贵妃身旁早已空出的位置,主人终于出现。

谨麒亲王的绝代之姿,早为人悉,今日唯一令人惊奇的是他所着的一套别致稀罕的吉服。与所有宾客的绛红对襟吉服大不相同,却是粉红罩纱,白­色­中衫垂襟口绽露几朵飞樱玉蕊,内襟口同为粉­色­稍重。垂下的广袖也呈三­色­叠坠,腰间墨­色­龙纹佩,黑靴,乌冠。严谨中,雍雅清逸中,格外风-流韵致,神俊非凡,更不失喜吉之味。

不过,令众人失态的并非亲王本人,而是他护在怀中的倾城之­色­。

浅润的粉纱裹衣,大胆地采用了现代“睡8”字扭纹覆-胸,高腰坠折纱迤地长裙,再无一丝多余纹饰,外罩妃­色­宽腰纱袍,长长的灯笼袖下压着一溜­嫩­绿,相映着袍角绽放的嵌金抹绿,奇异别致。粉­色­衬得那玉洁冰清的肌肤,仿若含珠荷蚌,莹光淖淖,细致锁骨颀沿柔润颈线,竟无一珠饰,两耳垂下一对塑着紫­色­小花的琉璃耳坠,一头乌墨云瀑仅用一根黑檀木簪斜斜挽起一缕,余下系数垂泻于右肩,轻轻覆着那令人垂涎的侧脸儿。

平日,子霏从不施粉。今日格外一番红粉佳人妆,怎不艳惊四座,举目无人矣!

可当下正是新人叩拜天地父母时,四下里,包括喜婆都给看愣了神。

全场足足静止了三秒,方才神魂归宿。

“一拜天地——”

唱喝声,也比之前的空洞了几分。

尤其是新郎倌的眼神,由刚才的兴致索然,一下­精­光四溢,激动走火,让人以为他马上就要扑上那团粉艳,不顾一切。

这情况,宾众并不太吃惊,反有几分看好戏的兴头。

六殿下自小便与子霏公主同一屋檐,两小无猜,情深戚戚。而今,情投意合的人未能结成连理,皆成了别人的妻婿,是何凄酸心情,只有当事人最明白。

究竟这事前早已安排好,梓炀身边小童以同,使力拉住了主子,一再提醒暗示。

“夫妻对拜——”

梓炀的身子便未再动一分,双眸紧紧盯着子霏,一瞬不瞬。

温柔的杏眸寒凛凝重,纠结的眉头似化不开的牵杂心绪,甫一看到她时的惊喜,愕然,激动,转为沉痛,无奈,悔恨……言不能抒的脉脉深情。

喜婆见新郎仍未动,不得不再唤了一声。

四下的唏嘘声越来越大。

座上的兰贵妃月眸一眯,瞥了一眼旁边的子霏,嫌恶之­色­一闪而过。但一碰上梓祯的目光,立即收了回去。而她身旁的皇太子却抿着­唇­角,喝起刚才新人敬的香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婚礼进行到此,已实属不易。可一直卡在这里,也实在不是个办法。这可急坏了所有主持大礼的人。

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

子霏身子一动,倾身向前,却立即被身后的人紧紧扣住了腰身,头顶传来冷沉的低语。

“别忘了,你的表现,还挂着两条人命。”

二虎呣子……

渴望,瞬间冰冻在眼底,同样染上杏眸中深沉的无奈。狠心,用力别开了沉痛的纠缠。

喜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尖锐得,如一匕尖刀,狠狠划过心口。

“礼成,送入洞房——”

宾客似得了什么指令,揖手祝贺的簇拥而上,迅速将新人拢向了新房方向。本来还需新郎出来敬敬喜酒,也给司礼官做下临时决定给删除掉了。

接下来,奉迎宾客的事便将给了谨麒亲王。

子霏木然地由裁冰护着,坐在兰贵妃身边。耳边只传来嘈嘈地呼喝声,脑子里不断回播着梓炀离开时,那无比沉痛的眼神,揪着大红绣球的手,几乎将轻纱撕裂。

盯着碗里夹送的食物,她喉头酸涩,有种想吐的感觉,眼前一花,一股冷气立即灌进胸腔。

“公主,你还好吧?”裁冰低声问。

兰贵妃斜睨她一眼,冷冷道,“天天被山珍养着,伺候的奴仆比宫里的娘娘还多,怎么身子骨倒愈发欠着了?别不是嫁了祯儿,又像索氏般短命无福!”

“娘娘请放心,子霏蒙娘娘教诲,熟背《女诫》三十八条。自当惜福惜命,把自己养得身强力壮,铁心铜肺,百毒不侵,高高兴兴,快快乐乐。早日为王爷传宗接代!”

不管兰贵妃是何七彩表情,埋下头,狠力扒了几大口­鸡­­肉­。

“裁冰,我要吃那个,那个,那个,还有这个。”

碗里很快堆了个满,也不知是何滋味,全数填进嘴里。她用力地嚼,使劲地嚼,狠命地嚼。看得周人一片无语,一脸怪异。

裁冰担心地提醒一句。子霏打了个响嗝,又叫着要汤。

汤刚刚就口,席宴上传来一片笑闹声。

她一抬头,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抹大红袍裳。正对上那双杏眸,呼吸瞬间消失,心儿高高悬起。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靠近,再靠近,越过梓祯,直致她面前。

她启­唇­,无声。

他却抬起袖子,拭去她嘴角的残渍。拿起一壶酒,渗满一小杯,递给她,再给自己渗上一杯,轻轻碰上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手中的杯子,应声,碎落在地。

他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吾羡梅红染玉子,独爱松竹纷云霏。”

吾……独爱子霏。

梓炀,这就是你的心意吗?

在他人动作时,梓炀即转身离开。那绝然的身影,在众人眼中,竟是一片凄廖落寞。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越来越……”兰贵妃揪眉说着,拭过嘴角,即起身说要离开。

梓祯看了子霏一眼,便扶过兰贵妃,送人出了大堂。

同时,皇太子也告辞了。

主角都散场了,其他人便纷纷离席,或自敞开了吃喝戏论起来。

“公主,咱们也回了吧!您忙了一天,也早歇着好。”

裁冰刚伸手,就被子霏别开。

子霏蓦地转身,提起裙摆,奔出了大堂,带着一串惊呼,奔向王府外。

子霏,衔**有全皇都最好的温泉,到时候,你想玩多久都成。

子霏是梓炀生命的意义。

好,我们是彼此的第一和唯一。

子霏,此生,梓炀只要你一人足矣。

红蒙香­色­浸融在一片泽光中,廊庑中樱香浮动,飞纱走袖,重重的脚步,踏碎了心跳的声音,墨­色­花簪摇落地,流泉玉瀑中,汇入咸味儿的海水,一滴,一滴,又一滴,消散在冰冷的夜­色­中。

“回宫,我要回宫。”

空旷的大道上,香车一路奔向那红红高墙内的世界。

那里,飞檐翘角,琉瓦金阁,有着四季不败的美园良囿,曾一度是她最憎恶,最渴望离开的世界。

现在……

狂奔的身影,兀自穿梭在深深大道中,宫灯摇曳,流华银泻,满目熟悉景致,也熟悉得,深深刺骨。再多的灯,再亮的­色­,也逃不掉身后追击的黑水魔影,孤冷的空气迅速就将人淹没怠尽。

砰地一声,熟悉的大门被推开。

熟悉的庭院中,烛火依旧香缈如丝。

只有她的呼吸,急骤,紊乱,大眼茫然四巡,不着边际。

“公主,公主……”

惊叫声,鸷疼双眼。

她提起裙摆,冲向那条熟悉的碎石小路。

梓炀哥哥,跑啊……拉……放……放……

哎呀,风筝飞了……

冷香划过眉眼处,雪纱飘飘的画亭依旧,盈盈烛火永不灭,曾忆得他说。

这长明灯是采自海中鲛人之体,一经点燃,万年不灭。搁这儿,方便我的子霏灵感一致,便能来即兴挥毫,创出举世名著。

梓炀对子霏的爱,也同样万年不灭。搁在子霏心里,永永远远。可好?

她的心,已经失落在那双经年不变的温柔杏眸中。还有何好与不好之说。

可如今,执杯相对,纵是最爱又如何?又如何?

执起长明灯,用力砸进亭前的那潭小池,水花高溅,湿冷了面容。

为什么,你们总是说着最爱,却仍然会抛下我,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是金钱,是事业,是家族所协吗?

是权利,是前程,是亲人所迫吗?

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如果你心里不是这样想……

吾羡梅红染玉子,独爱松竹纷云霏。

梓炀,你就是这样独爱于我的吗?

爱是什么,爱到底是什么?

爱就是这样放弃吗……

可是,她如何能怪得了他?纵是拥有再多的现代知识,经历过那般情爱得失,她的心依然坠入这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她明明知道啊!

“笨蛋,白痴,笨蛋,白痴——”

“公主,不要这样!”裁冰本想让子霏好好发泄,却见她握拳用力捶打石几,完全不顾伤痛,急忙拉住她。“一切都会好的。您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骗人,你们都骗我。再也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

“公主,你听我说,会好的。这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啊!你要相信六殿下!”裁冰死抱住子霏,不让她动弹分毫。

“骗人!”

“我没有骗人,相信我。”裁冰一边抹她的泪水,一边说着。

她突地用力推开裁冰,喘着气大叫,“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你……你……拿宣纸墨宝来!”

裁冰一怔,反应未及。子霏已错过她,跑回了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

当梓祯从兰贵妃处赶过来时,画亭边的地上,草中,池上,全是白花花的纸团。

“不像!”

“不像!”

“不像!”

低咒声起,哗地一下,纸团被揉成团,丢到地上。

亭中,那抹毫的纤细身影,大半被浸在浓墨如汁的­阴­黯里。

他蹙眉上前,脚下一软,低头看去,原是她那件妃红纱袍,被狠狠掷进了地里,上面还有重重的脚印。刺目的腥艳,蛰疼人眼。

她的恨,她的爱,尤比这艳­色­,更烈,更毒。

沾上的人,无一幸免,一败涂地。

雪润的手臂,粉­嫩­的裹裙,纤细的颈项,都染上紊乱的颜­色­,小毫继挥,乱­色­愈加浓艳。

空气中,都是那浓而不腻的紫鸳花香。悄悄地,幽幽地,抚过那张狂乱迷失的泪颜。

拾阶而上的一刹,他仿佛看见,梨白梅红芳菲下,那抹嫣红身影,扬着最美的笑,旋转飞舞如九天女英。甜美娇软的歌声,仍萦绕在耳。

一泼红液,溅落袍脚。又一个白­色­纸团滚落脚边。

浓郁的紫鸳花香中,不断旋绕着的那抹蝶影,比夜­色­的­精­灵更魅惑人心,抓住了,便不想再放手,只想狠狠揉进身体里。

可是……当泪珠打落雪白的宣纸时,酿开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有一双温柔明亮的杏仁眸子。

“不像,不像,不像……为什么不像,为什么……”

五指收缩,雪片纷飞,画亭中一片狼籍,满目凄楚。

梓炀……

待他回来,她要认真为他和自己绘一幅画,做为他们的订婚照。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画儿下面,写上他送她的诗,还有她记得的那首最适合他的名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琢磨。

温柔的梓炀,深情的梓炀,嗔怒的梓炀,无奈的梓炀……

“梓炀,为什么……一定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

他顿住地身子,微微一怔,褪下外袍,想要为她披上。

“梓炀,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我爱……你,别走……”

嘤呜续耳,柔肠寸断,敲痛的却已不只一扇心门,一双眼眸。

温暖的丝袍覆上那方冰冷的玉肩,伏案的人儿突然转过身,散乱的鬓发,捧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娇容,泪盈盈的大眼迷蒙如烟,狠狠撞进心口一扇陈旧铁门,崩碎声震耳欲聋。

“梓……梓炀……”

恍惚间的面容,她伸手终于是触到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泪颜偏仰,冰冷的­唇­儿吻上他的薄­唇­,湿咸的小舌滑进口中,香软柔腻的触感,恸彻心扉,心底里第一次觉出了那番滋味,那番苦涩的……叫爱的滋味。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爱着你

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

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

是我等你的执着

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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