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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长恨水长东 > (三)

(三)

黄昏时分。

萧何正骑着一匹黑马从林间缓缓而来,这是一匹踏雪乌龙驹,全身的毛发乌黑得发亮,唯独四个马蹄之上约有两寸的白毛,如同踏在雪上的马儿。这马是上等良驹,能日行千里,自从几天前它被主人紧赶慢赶催策到这里,这两天却主人却大发慈悲地慢慢在爻城周围绕着。马儿也乐得逍遥自在……

偌大的林间只听到萧何的坐骑嘀嗒的马蹄声,偶尔的轻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响声,三两只小鸟在头上的树梢飞过另一个树梢,一切显得那么宁静,正如此刻萧何的内心。

嘀嗒嘀嗒……这是一串急促的马蹄声,面对这破坏安宁的马蹄声,萧何有些不悦微皱了一下眉。

远远的,一匹棕­色­的母马背上扛着一男一女,正快速地向萧何正面方向奔来,萧何本无心留意擦肩而过的快马,眼角扫过却看到那根熟悉的东陵圆雕孔雀白玉簪,他立即收紧缰绳,掉头追上去……

荀雪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看着这间有些熟悉的­精­致睡房,她大概估计到自己晕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到荀哲正靠在床沿睡着,而房间中央的紫檀小圆桌椅上还趴着一人正背对着她,那是个陌生的背影,不是逸风,不是邓崤。

荀雪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想坐起来,身子却软绵绵的,细微的声响惊醒了趴在圆桌上小憩的陌生人,他立即奔向床边来。

荀雪打量着这个靠过来的男子,年纪很轻,大概比自己大个三四岁,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虽说是眉清目秀,但他眉宇之间隐隐藏着霸气,下巴­干­脆的线条说明着他的坚毅。

“你醒了?你可觉得好些?”这人伸手便抚上荀雪的脸,眼中尽是怜爱和柔情,荀雪一时怔住。

荀哲此刻已醒过来,看到这个男子正抚着荀雪的脸,立即去拉他的手。陌生人恍然觉出自己的失态,讪讪收回自己的手,嘴角微牵,退后了几步坐回小圆椅子上。

荀哲将荀雪扶起身坐好,为荀雪介绍:“多得这位萧公子昨晚出手相救,救了你一命。”虽然荀哲有些恼怒刚刚萧何对荀雪的无礼,但昨晚他救了她一命却是无可厚非的。

原来寒毒症发作时,寒气自体内向外散发,因此必须有人用内力打入她体内护着她逐渐降温的心脉,再由外界高温来抵抗寒毒的发作,熬过发作时辰也就算过了这一关。

寒毒症发作是有规律的,上一次荀雪在自己即将发作的前几天,都吃了父亲配给自己的药丸,这些药丸是以上好的补药制成,吃下后药­性­开始发挥时全身如同大进补过后发热发烫,以此来抵御入侵心脉的寒气,在辅以温泉水的浸泡,忍忍也就能挨过去了。而前一次发作之后,荀雪的身体并没有好好休息又开始赶路,再加上几日来的心力劳费,这一次发作则一点征兆也没有,所以她根本预料不到。

荀哲并不知道这些,昨天他带着荀雪一路骑马飞奔向这片温泉,以为带着荀雪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温泉就行了。在半路上遇到了萧何,多亏萧何及时用内力打入荀雪体内,再辅以针灸,好不容易才逼出她郁闷在胸中已经结块的淤血,最后再在温泉水里浸泡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捡回这条命。

荀哲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他确实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荀雪在萧何手中折腾着。尤其是当他抱荀雪下马时,她那身体虽然没有上次来的冰冷,却更让他害怕,那是趋近于死尸那般的冰冷,没有生命的冰冷。回想起来,他觉得后怕起来。

萧何在一旁只是淡笑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仿佛和荀雪一样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场面了,似乎有些见怪不怪。

荀雪礼貌地向萧何致谢,萧何一直定定地看着她,见她面­色­渐渐红润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小雪,快吧这药喝了,乖……”荀哲捧着一碗东西走进来。

荀雪看着荀哲手中的药,迟疑地问:“什么药?”

“荀姑娘,这药是我配的……”萧何在一旁开口。

荀雪怀疑地看着他:“我这病可不是普通的寒毒症。药中不能有……”

“不得御寒,不得进补,不得过分调理,只能吃滋润……放心,姑娘的病我也略有了解。”萧何不紧不慢地说。

荀雪看着他,心忖道看来这个药是不会开错,正接过瓷碗,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问:“小绸没有跟来吗?”

萧何在一旁似看出荀雪的心意,从荀雪手中接过瓷碗,当着荀雪的面,喝了一口。

荀雪诧异地看着他,见他药已经为自己试过了,知道无法拒绝他递过来的药,只能皱着眉毛把它喝光,刚喝完,又见萧何从怀中掏出的一小包用油纸裹着东西朝她递来。她抬头看着萧何,萧何只是微笑着不说话。荀雪迟疑地打开,却是她最爱吃的龙须糖。

荀雪欣喜地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就好像童年一样幸福美好。她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吃过这个了,似乎她为他挡了一掌后,就没再吃过了……龙须糖的味道隔了那么多年还是没变,而他对她的承诺怕是早就变了吧?

萧何温和地说:“别吃太多,会惹痰的。”

荀雪抬头,眼前有些迷蒙,仿佛他正站在自己面前,可她很清楚,面前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过去的终究会是会过去,荀雪将手中的龙须糖递还给萧何,淡淡地说:“龙须糖的味道固然没变,但吃的人却变了……”

萧何安静地看着她,心里开始后悔……

站在一旁的荀哲却看出萧何眼中愧疚的悲伤。

中午时分,萧何下楼吩咐小二准备午饭,才走到门口便听到房里二人的争吵。

“我休息够了。”

“不行,你要听我的,你必须留在这里好好休息。”

“无论你说什么,我决定了要回城去。”

“你……”

萧何推门而入,房里的二人都安静了下来……

荀雪见荀哲别过头不看她,便开口朝萧何道:“萧公子的救命之恩,荀家定会报答的,就此别过。”

她自清晨醒来后就可以下地了,心想,既然荀哲不肯和她进城,大不了她自己进城。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虚弱,但还没虚弱到连自己想走的路都走不了。

萧何开口道:“你不可以走……”萧何到昨天才知道她的身体竟如此虚弱,刚毒发过后的她,身体更是虚弱,似乎只稍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击倒。他不能让她这样一个人离开。一个闪身就跃到荀雪面前,挡在了门口处。

荀雪眯眼看着面前这个人,看他如此快的身形,知道这人的武功肯定不弱,想起昨晚他竟能以内力来护住她即将停止的心脉,更说明了他内功深厚。心想,除非一击将他击倒,否则自己是走不了的。于是提了一口气,用尽全力一掌朝萧何胸前拍去。

萧何不慌不忙提手接了她以掌,轻松地就卸去了大部分力量。

荀雪心里一沉,感觉到自己的一掌像是打在了海绵上,内力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地无隐无踪。

尽管萧何已经收手,荀雪毕竟身体虚弱,竟然这样轻轻被萧何挡了一下便气血不继,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萧何担忧地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扶她,只见她脸­色­瞬间苍白,一口鲜血就这样喷出来……然后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荀哲恼她不珍爱自己的身子,于是一直背对着她,在听得一声熟悉得让他心惊胆战的吐血声,立即冲过来从背后接住荀雪的身子,痛心地喊:“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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