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荀妃虚弱地说,眼睛却死死地一直看着萧何。心想到底是自己小觑了萧何,他的武功确实深厚,刚刚他最多只用三成功力就轻而易举地就化了自己的掌风,如果他是用尽全力,估计……
荀妃自从九岁那年中了寒毒之后,身子很孱弱,荀家的家臣小妙手孟广石要求她练武来强身,并根据她本身的情况教她修炼冰绵掌。这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掌法,能将液体水催成固体冰块达到伤人的目的,或者打出一掌寒气让来人知难而退。因为修炼的人经常使出这种掌法,最终会导致寒气袭体,因而这种伤身伤本的掌法如今几乎没人修炼。而荀雪本身中了寒毒,身带寒气,不仅能轻易地就将冰掌使出来,威力却比普通人打出来要厉害许多倍。
萧何不顾荀哲看他愤怒的眼神,直接从荀哲怀里抢过荀雪,将她打横抱到床上,再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塞进她嘴里,用掌抵着她的背心,为她驱逐体内的寒气,直到他渐渐感觉到掌心接触到她身体的温度不再像刚刚一阵冰冷才撤回内力。
荀雪体力不支地向后靠着,靠到了萧何怀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香味仿佛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你身上真香!”一个脸圆圆的小女孩凑在另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小男孩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是龙涎香,传说是龙的口水。但据打渔的人说,这是一种大鱼的分泌物。”小男孩骄傲地解说着,看着小女孩一脸茫然的表情,神气地说:“哎,我也不指望你听得懂。”
小女孩很不服气地说:“谁说我不懂的?孟先生说了,龙涎香不是龙的口水,是一种来自海上的香料,而且一开始它是浅黑色的,需要在海水里浸泡着,很多很多年以后就变成白色的,白色的龙涎香是最珍贵的。你才不懂呢!”
“你怎么知道的?”小男孩一阵惊疑,“连师傅说这种香料不是平常人家能够见识到的,即使是皇亲贵戚也不一定用得起。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小女孩得意地说:“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萧何拥着荀雪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很懊悔自己,说什么要保护她,说什么要照顾她,每次却都是因为自己才弄得她遍体鳞伤。
荀雪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总喜欢跟我说‘对不起’!”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口,这是她习惯的撒娇方式,对父亲是如此,对早逝的哥哥是如此,对萧何更是如此。
萧何笑了笑,知道荀雪已经猜出自己,便也不再多装,一语双关地说:“因为我总让你受伤。”
荀雪甜甜地说:“我从没有怪过你。”
萧何见她这副模样,小鸟依人,不由得心里一欢,没有一丝不自然,伸手搂上荀雪的细腰,并将脸贴到她的耳侧。荀雪也乖巧地将自己靠近萧何的怀中,任他拥抱自己。
荀哲在一旁看着,荀雪和萧何如同分开已久的恋人重逢,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还记得几年前,荀雪经常一脸幸福地对他说,有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她,那个人承诺在她及笄之后就会来娶她。可是到了第二年,有一天他发现荀雪哭得很伤心,才知道原来二叔已经为荀雪定下婚约,在她及笄后就要嫁给西临王的儿子萧慎。而在那次她哭闹得很厉害,二叔禁了她的足之后,他也没再从荀雪口中听到任何关于远方那个人的消息。他原以为她早已忘却了,甚至以为那只是小孩子间如同沙滩上的细沙般的约定,经不起风吹,经不起浪打。
荀哲看着荀雪安详幸福的模样,他也替她高兴,自从荀雪的哥哥坠马而死后,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样轻松的笑容了,或者也只有只个来自远方的对她很好很好的人才能让她如此吧!
荀哲心想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于是悄然离开房间,并为他们关上房门,独自走到外面……外面的天空很干净,如同一块折射着幸福光彩的蓝宝石。荀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微翘……
“荀哲,我和萧何决定了要进城去。”荀雪挽着萧何的胳膊,出来找荀哲。
荀哲看着荀雪挽着萧何的手,还有她一脸的愉快,有点酸溜溜地说:“既然萧何都同意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荀雪放开了萧何的手臂,睨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萧何自始自终都淡笑地看着这对堂兄妹。
“小姐……”邓崤一接到守城小兵的通报,立即开城门亲自走出来相迎。看到荀雪的脸色微微显得红粉,总算放下心来。
邓崤的眼睛扫过荀雪身边的这个陌生男子时不由得停住了,明明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可邓崤总觉得他眉宇之间似曾相识,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却一直想不起来。
荀雪见邓崤一直打量着萧何,便为他做介绍:“这是萧何,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萧何,这是邓崤将军,邓将军年轻的时候还在我父亲麾下攻打过外寇呢。”
萧何听了荀雪的介绍,不由得对这个昨日的将军看多了几眼。
“小姐,公子,皇上派来的人今早已经入城了。”
邓崤的话提醒了荀雪,她看着萧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在想怎么跟萧何说她现在已经是准西临小王妃了。她不甘心,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他来了,自己却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子,她不甘心。
萧何见荀雪傻傻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便知道她有些不开心,她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一言不发。凑近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荀雪恍惚了一下,喃喃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一回到爻城,荀哲和荀雪就忙碌起来。因为皇上派了人过来彻查西临王的死因,邓崤需要陪其左右。而荀雪作为西临王的准媳妇,自然也要跟随着调查进度,同时还要抽时间去探望萧王妃,经常出入于王府之中。
萧何倒是很悠闲呆在城楼上的那间休息室,他很少出门,几乎每天都是翻着邓崤陈放在屋里的兵书。
一开始荀哲是打算让邓崤重新为萧何另外准便一间休息的房间,而萧何却说荀雪身子还不是很好,他还是跟他们同住在休息室里,若有什么突发事故也可以及时照应。
因此荀雪睡在里间的床上,而荀哲和萧何则在外边随便用两条板凳再加一块木板这样凑合着睡着,有时甚至在太师椅上一窝就是一个晚上。里间和外间之间隔着一面大屏风,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荀雪自从回到爻城,萧何就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有些刻意的疏离。
很多时候即使是没去王府,荀雪也刻意找些事情做,甚少留在休息室里,几次晚上都等到他睡着了才回到休息室来,隔天他醒来时她却不在了,只有床上换下的衣服证明她来过。萧何故意等到夜半三更,见她回来想跟她说几句话,她又推三推四说“时间不早了……”“累了……”“萧大哥整天看书要早点休息……”隔天晚上开始她甚至留宿在王府里,连这城楼也不回来了。好几天下来,萧何见到荀雪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别说能说上话。
萧何这天一人走下城楼,本想在城里转转,却让他看到荀雪正站在街角处。他走过去,唤了一声:“雪儿……”
“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荀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随便编句话来应对。
“你很忙吗?”萧何沉声问道。
“不会啊!”荀雪笑着说。
“是吗?”萧何双手抱兄玩味地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说“你不忙你这些天都跑到那里去了?”
荀雪有些尴尬地低着头,本想走开几步,萧何却挡在她面前,她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
“萧何……”远远的荀哲走过来,荀雪感激地看着荀哲。抬头冲着荀哲快速地说了一声:“荀哲你找萧大哥有事儿吧?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话还没说完就拔腿落跑了。
荀哲看着荀雪反常的举动,觉得有些奇怪,看了萧何一眼,却发现萧何正看着荀雪远去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于是低声地问:“你和小雪怎么了?”
萧何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牵起嘴角:“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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