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在变，红玉的生活也在变。

学生住宿给红玉带来的负担不是一点。

先是破旧的校舍挡不住凛冽的山风，校长到乡里筹资修缮，但是哪里有？乡长说，刚刚办完电，又在修路，这路马上要通了，可钱哪里还有？不过乡长还算仗义，号召大家集资捐款，好歹筹到了一千块钱，但是哪里够？校长又在学校里筹，红玉看看自己刚支领到的工资，拿出一千块吧。好在山乡的建材便宜，劳力也便宜，这两千多块钱竟也将学生宿舍修缮好了。

还有学生饮食，是由红玉打理的，这在城里的学校是由餐厅管理员来管理的。况且孩子们生活清苦，红玉总想给孩子们改善改善，生活的改善首先就是饮食的改善。红玉的这份丰厚的工资已经被瓜分了。

还有就是红玉的身体，先是自己的胸部和后背常常疼痛难忍，红玉以为是累了，因为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感觉就好一点；再有就是红玉渐感体力不支，而且每天下午，她总会感到身体发冷，浑身无力，而且这种感觉好像越来越重了。

她隐约感到了什么不安。

在疼痛的时候，她有时会苦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疯了，只为逃避现实的冷眼，真是不值得；有时她想哭——逃到世界的角落里，即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母亲、紫轩，或者还有尹剑南，或者还有李克强，或者还有那些伤害过自己、鄙夷过自己的，或者还有那些同情过怜悯过自己的，自己只不过是被这世界抛弃的灰尘罢了。

终于要到学期末了，等到学期末，红玉打算回城去做一个彻底检查。如果有勇气的话，自己还要回家看看母亲，哪怕是被她骂。

校长也说：“该回家去看看了。看你，来这山村一定是很不习惯，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如果实在受不了这里的苦，就回去吧。我们理解，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的了。”

红玉笑笑，老校长一直是很体贴的，这一冬，学校的柴草几乎都是老校长带着学生捡回来的。

“哪里有什么不习惯，我不是很好吗？年后我还是要回来，我喜欢这里的孩子。”

“韩老师，辛苦你了。大城市里来的人，在这小穷山沟里可以呆上一年，不容易啊。”

红玉笑了笑，辛苦她自己更清楚，于是举起课本向老校长摇了摇，径自向教室走去。

今天的气温好像比每天都冷，红玉哆嗦了一下，她又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给自己取暖。

课堂上，她讲了些话，但是头痛压迫着她，使她几次想停下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停下来还是继续下去，她的眼前就黑了下来。

待到红玉睁开眼睛的时候，渐渐清晰起来的是闪着光的晶莹的水滴，在小小的塑料管里滴着，红玉清醒了，自己可能是在医院里——又是在医院里！红玉想起两年前自己躺在医院里的情景，泪水便不争气的淌下来。

“老师，老师，你醒了。”是一群孩子的声音，是关切的声音，没有质问。

“韩老师，你好些了吗？”一个苍老的忧虑的声音。

红玉转了转头，床边是她流泪的学生，还有老校长和同校任职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