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伙计看了一眼,还是摇头:“我只还只当是门在外面锁的,帮你们开开也就罢了,可现下是在里面锁着的,要想打开,非得焀坏了门不可,就算你们有银子肯赔,我们也是做不得主的,还是劳烦二位姑娘去找我们掌柜的商量吧。”
青痕气的心头火起,真想把这二人踩翻在地,好生一顿暴打。可是看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青痕猛的瞪一眼周围,道:“看什么看?都滚回去。”
众人哄笑一声:“好泼辣的丫头。”
却见青素不声不响,已经把腰中的佩刀拔了出来,舀在手中。众人只觉得脖颈上一凉,立时二话不说,都纷纷退回去了。
两个伙计也有点胆寒,往后退着,道:“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动家伙,我们,我们……”两人只顾得后退,不顾得看楼梯,脚下踩空,两个人惨叫连连就骨碌了下去。
青痕气的倒笑出来,转头和青素对视一眼,点了下头,两人同时拔刀,照着那门就咔嚓几下,剁开了一个大洞。早知道就不叫这两个废物伙计了,白白的耽误功夫。
两人把破败的门推到一边,又将桌椅等挪开,这才进门,叫道:“苏姑娘——”
定睛看时,哪里还有苏岑的影子?只有大开着的窗子,还有系在窗棂上的一根布缕绳子,在微风中沉静的朝着她二人淡定以对。
青痕几个箭步就跑到窗边,探头往下望时,哪里还有苏岑的影子。转身急速的对青素道:“快去给小王爷报信。我去新开业的羽霓裳去看看。”
两人分工既毕,匆匆踩着楼梯往下冲。掌柜的却拦住她二人道:“二位姑娘请等等——”
谁有功夫跟他废话,青素掏出银子,青痕掏出王府令牌,那掌柜立时噤声闭嘴。乖乖不得了,竟然是王爷府里的人,别说她们拆了门,就是拆了房子,谁敢吭一声呢。
青素冲到街上,找到了马车,三下五除二的解了马,翻身上去,打马扬鞭,直朝王府飞驰而去。一路上,行人们慌不及的闪避,生怕触了霉头,被马踩伤,倒是给青素让出一条宽阔易行的路来。
只一盏茶的时间,人已经到了王府外,匆忙往里就跑,着人往里通报,她要求见小王爷。
欧阳轩听她说完,唇角上翘,呵呵笑出声,道:“跳楼?亏她想得出来。算了,你们两个罪不致死。”
青素身上一片冰冷,听这话才缓缓的回过味来,道:“奴婢多谢小王爷不杀之恩,青痕已经去羽霓裳探看究竟,着奴婢来讨王爷示下,究竟该怎么办?”
欧阳轩摸摸下巴,道:“着四城守卫加紧防护,凡是有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谅她孤身难行,也逃不到哪去……去叫风泌带人搜城,务必把苏岑抓回来。”
青素应声是,下去传命。
欧阳轩站起身,背手踱了两步,转身朝外面道:“来人——”进来的是青素。欧阳轩看她一眼,吩咐道:“你跟我带着府内侍卫去羽霓裳,我倒要会会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把店开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
她不怕苏岑跑,就怕她不跑。
不管她跑到哪,他都能把她捉回来。她既然明目张胆的敢跑进羽霓裳,那他就不必客气了,直接把羽霓裳围起来,就此封锁,随便安个罪名,斩草除根。不只把那些要救她的人一网打尽,还把这小小的钉子趁着尚未壮大时就连根拔起,免得将来成了祸患。
欧阳轩带人赶到时,只见青痕守在门口,一脸的垂头丧气。见他下马,忙过来行礼:“奴婢参见小王爷。”
欧阳轩问:“人呢?”
青痕有些羞惭,垂头道:“奴婢,没看见——苏姑娘。”
欧阳轩有些意外。青痕不是寻常的奴婢丫环,在他手下也是见惯过生死的,虽说算不得狐假虎威,可是查抄一个小小的店铺的权利她还是有的,怎么这般挫败?
眉头轻皱,问:“怎么回事?说!”
没等青痕说话,就见从羽霓裳三字大招牌下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朝着欧阳轩亲昵的笑着,道:“王弟,今儿个好雅兴啊,都到了王兄这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欧阳轩见来人,也是一怔,却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太子殿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0、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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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轩是混世小魔王,可是在这锦国之中,他最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当今锦皇,他的父皇欧阳世明。欧阳世明七岁登基,内有宦官太后握权,外有内戚乱臣当道,锦朝国运飘摇,几乎就要面临国危民乱的局面。
他十六岁亲政,除宦官,冷太后,重新扶植新贵,愣是踏着一众老臣们的鲜血,开拓了一条盛世清明之路。
如今虽说年纪大了,不再有先前的戾气,可是越发精神内敛,寻常看似打盹的老虎,却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只不过他不愿意计较,手段也较从前怀柔、温和罢了。
另一个要服的,就是这位太子爷欧阳善了。人如其名,是这国人百姓都称道的善人。欧阳善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生母身份低微,却是宫中一大传奇,她以寻常之姿博得锦皇之宠,生下欧阳善后,不足五年竟然琵琶别抱,跟了宫中一个御前侍卫。
锦皇盛怒,罚这位正值芳华的娘娘为宫中“公主”,沦为娼妓。不久便含恨抱恙,郁郁而终,有人传言是锦皇赐的一杯鸩酒结束了她的苦难,也有人说是她不耐这样的人间炼狱,一条白绫自我了结。
但欧阳善却以聪明、敦厚、宽怀、仁慈,在锦皇众多皇子中屹立不倒,多年来一直稳居东宫太子之位,从不曾动摇过。
欧阳善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他从不像欧阳轩那样明目张胆的挑战道德和法律底线。不过欧阳轩并不喜欢他。却不得不佩服,同时还带了一点敬畏。
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心里跟明镜一样,谁手里没有上百条人命呢?可是从欧阳善身上,愣查不出一条来。
光凭这条。欧阳轩就觉得齿冷、胆寒。
他可以不喜欢欧阳善,却不能不正视这个对手,更不能不防。所以见到欧阳善,还是乐得表演一番兄友弟恭。
欧阳善笑意如同春风,亲手把了欧阳轩的手臂。道:“不必拘礼。找个地方坐坐说话。你也好久没过府来玩了?”
欧阳轩笑道:“是啊,听说太子殿下刚从西边回来,那边的灾民都安置好了?”上个月,西部发生了地震,人口死伤无数,牛羊损失惨重,欧阳善亲自请旨带人去西部赈灾。
他才回来,怎么会和羽霓裳有了瓜葛?
欧阳善似乎并不知欧阳轩所想。听这话,便微蹙眉头,道:“嗯。好在天气转暖,复建正在逐步展开。不过当地百姓真要恢复元气,起码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欧阳轩虽然鄙薄他总是一副忧国忧民状,可还是不免要笑着奉承几句“太子亲力亲为,睿智英明,百姓虽遭天灾,亦不乏衣食之虞”等语。
欧阳轩陪同欧阳善进了茶寮,两人进了雅间,欧阳轩恭敬的下首相陪。兄弟俩闲叙别后之话,相谈甚欢。
欧阳善不问欧阳轩为什么到这来,自然也不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要了一壶上好的毛尖,只谈风月,到最后连国事都不谈了。
一壶茶见底,门口有个年轻的侍卫晃了一下,见他兄弟二人正聊的兴浓,不敢打扰,只垂手站在一旁静等。
欧阳轩看了一眼,见是欧阳善身边的影卫风行,便知道有事,忙起身道:“臣弟不敢打扰太子殿下,改日再登门给太子殿下问安。”
欧阳善却只是轻轻的瞥一眼风行,安抚的打了个手势,示意欧阳轩坐下,道:“你什么时候又忌讳上这个了?若是你在意,便只管叫他在外面等着。”
欧阳轩心里着急。他哪里只是要避嫌,是有急事要做,总不能一直在这被欧阳善缠着。他猜着风行来必是为了自己叫人搜城和四城加紧守门之事。解释空费口舌,还不得不在欧阳善面前做出俯首低小之态。若被他缠着问出根由,以他那伪善之心,谁知道会不会就此把苏岑弄到他那里去了。
弄走容易,再弄回来可就难了。
欧阳轩笑道:“臣弟实则有事……”他也不跟欧阳善假客气了。
欧阳善却道:“你且等等,我还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欧阳轩没法,只好坐着。风行进来,给欧阳善兄弟行礼,道:“太子殿下,城东出现骚乱,还有人报,四城加紧了守卫,进出城门都务必都要慎重检查,一时人心惶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皇上命奴才火速召太子殿下进宫,商量事宜。”
欧阳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扬手打发了风行,转头看向欧阳轩,笑的无害,道:“七弟,为防城中有人无是生非,要尽快平乱才好,我这就进宫跟父皇分析事情原委,城中之事还要劳你跑一趟。”
欧阳轩气的咬牙。直接说让他把人撤回来不就行了?非得点火煽风,把事情闹大。若是当成公事捅到父皇那里,少不得又是一番训斥。
欧阳轩只得道:“太子殿下只管放心,臣弟这就把纷乱平息。”
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索性挑明了道:“实不瞒太子殿下,是臣弟府中走失了一名要犯,不欲声张,故此才大肆派人手进行追赌,还请太子殿下在面见父皇时,代替臣弟略为解释两句。”
欧阳善道:“哦,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要犯?”
欧阳轩道:“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听青痕说,她可是进了羽霓裳就没再出来。”他要是装傻,欧阳轩就打算不论怎么样也要直接进去搜人了。
欧阳善却笑起来,道:“哦,你是说苏姑娘?我记得她是景国孟小将军孟君文之妻,怎么就成了要犯了?”
欧阳轩见他坦然承认,倒越发摸不清他打的什么算盘了。身为锦朝太子,又是自己的兄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字字诛心,分明是拆自己的台啊。
欧阳轩心里暗恨,面上却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孟君文早就写下休书,现在的苏岑,可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个多月前,苏岑失手刺伤孟小将军,想必太子殿下也略有耳闻?如今苏岑可是要犯,她若跑了,景国追究起来,臣弟无法交待。”
他这个理由冠冕堂皇,直叫人没法辩驳。毕竟,无故扣压对方官员之妻女,就算有再充足的理由,也足以引起外交上的震荡。不管锦皇心中怎么想,这种明面上的把柄是绝对不愿意让人抓住的。
是以欧阳轩虽然囚禁着苏岑,但对外一直没有公开过身份。当初欧阳世德把苏岑送上京,原本是想以此为要挟送进皇宫的,却被欧阳轩拦了,美其名曰要和孟夫人关在一处。
可私下里却把知情人都秘密处死了。
欧阳善点点头,道:“虽是如此,不过当日怎么没把这位苏姑娘带到孟小将军面前,由他处置?”说起来终究是人家的家事,难道他还想关苏岑一辈子?
欧阳轩道:“臣弟岂有这么不懂事?当日便送过去了,只是孟夫人说孟家已经休妻,此女与孟家全无干系,是生是死,孟家一概不过问。臣弟想着,一来此女无家可归,不若暂住臣弟府中,再则孟夫人终是一妇人,她的话做不得准,所以只叫人好生看管,倒也不曾怠慢……谁想她今天竟逃了。”
欧阳善不无促狭的取笑欧阳轩:“能从你手里逃脱,这女子倒也不一般。”他一向知道这个弟弟的手段,向来严谨机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一向不屑于使用任何手段的。
欧阳轩苦笑道:“太子殿下何必取笑臣弟?要说也是臣弟也是一念之仁,想来如果景国不追究,她便来去自由,所以便疏忽了。”
欧阳善起身,道:“随你处理吧,只是此事不宜声张,如今你大张旗鼓,若被有心人知晓,还不知道要怎么生事呢,闹的大了,反倒让两国都不好看。”欧阳轩说的极是华丽动听,连父皇都不欲多管,他就更不愿意Сhā手了。
只是身份在这,总要弹压他一下。
欧阳轩一笑道:“太子殿下只管放心,臣弟自有分寸。只是,不知太子殿下和这羽霓裳……”是什么关系?
向来各位王爷都有自己的产业,自有更正大光明的赚进银子的来路,但身为太子,这间小小的店铺应该还入不了他的眼。
若果然这铺子是从景国来的,又是欧阳善的幕后老板,那么他便可以通敌卖国之罪名参上欧阳善一本,即使不至于动摇了他的地位,但在锦皇那里留下污点,也足够欧阳善挠头的。
欧阳善有些莫名其妙,问:“什么羽霓裳?”
欧阳轩暗骂老狐狸,一指对面的铺子道:“刚才臣弟来时,见太子殿下从那里走出来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是这羽霓裳的老板呢。”
欧阳善看了一眼,道:“呵,我也是这会才瞧清楚了。刚才有人喊跳楼,众人都围挤着看热闹,我就被人挤的无处容身,想着人们都往外跑,里面倒也清净,索性进去躲了躲,等人散了才出来,很巧就看见你在……”
欧阳轩鼻子都要气歪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1、相许]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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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善虽不说文武双全,武艺如何了得,可是最基本的防身能力还是有的?要说他被人群挤的无处容身,那可真是个笑话。就算他假仁假义,不愿意伤害无辜百姓,可他身边的侍卫们呢?难不成都是死人?
他真想掐着欧阳善的脖子,斥骂他撒谎。可是一时倒也找不到证据。毕竟他又没能亲眼看见,就算是青痕见了,难道还敢跳出来指认欧阳善包庇苏岑不成?
欧阳轩只得道:“太子殿下一向心慈,对于百姓们一向照拂有加,真是万民之幸。”一字一句,他都是咬着牙说的。想到也许从某一天开始,直到欧阳善寿终正寝,他都得这么违心的跟这位兄长说话,欧阳轩直觉得以后的日子定然生不如死。
欧阳善自然笑着谦虚了两句,又以兄长的身份拍着欧阳轩的肩勉励了两句,带着风行下楼。这会儿太子的仪仗也来了,欧阳轩躬身请欧阳善上车。
直等车、人都散尽了,欧阳轩才直起腰,把刚才的笑都收回去,还是觉得有些矫枉过正。脸都笑酸了,跟欧阳善待在一起,真不是一般的累。
青痕这才上前,跪下请罪。
其实欧阳善真没撒谎,他的确是被人群挤进去的。青痕冲进去的时候,他正坐着欣赏店里的奇装异服。
锦国以游牧为生,近些年跟景国开始有商业上的交通往来,才勉强接触到了最精致最华贵的丝织品。要知道锦国最普遍的是手工织布,就是皇室最上乘的料子,也远远没有景国最普通的绸缎丝滑惹眼。
因此欧阳善瞧着这些新鲜样式,绣工活灵活现的衣服时,不禁暗自感叹点头:锦国武力确实强悍,可用强权治理一个国家并不是上上策啊。
青痕一个丫头,不敢当着太子的面撒野。只得退出去。这么一耽误,更是连苏岑的影儿都寻不见了。
“奴婢已经着人四处都问过了,这条街上每一家店铺都没人看到苏姑娘……”青痕很是挫败,她就算知道苏岑在羽霓裳。这会儿苦于没有证据,不如不说。
欧阳轩一步当先迈进了羽霓裳,喝道:“老板呢?滚出来!”
一个四十左右岁,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畏缩的跑出来行礼:“小的便是。[].”
欧阳轩打量良久,确定没在景国见过,便问:“这店是你开的?”
“是。小的本就是锦国人士,长年跑布匹生意。因为去年有机会去了趟景国,瞧着这些奇装异服是我锦国没有的,便一时异想天开,想着或许有出路……”
欧阳轩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悻悻的带人出门,转身就吩咐青痕:“给我查。”
青痕点头应是。
欧阳轩懊恼之极。竟然被苏岑给逃了,说出去真是个笑话。怪只怪这女人太会伪装了,谁能想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她竟然还有这份勇气和胆量?
还要怪今天让她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就应该挑个最背晦的日子让她出来。她的运气也着实好的让人妒嫉了,怎么偏生走到这就有羽霓裳开业呢?多重刺激。才逼得她铤而走险。
更要怪的就是太子欧阳善。早不来晚不来,偏生他这个时候来,有他在,连欧阳轩自己都有所顾及,差一点以为他是这羽霓裳的幕后老板。
等着吧,被自己查出来着……
欧阳轩徒劳无功,悻悻而返去收拾烂摊子不提,却说欧阳善,一上了车,便道:“苏姑娘。出来吧。”
这车极是宽大舒适,被帐幔隔出来两间。外面一间形同一个会客的小厅,茶几茶具、各样摆设样样俱全。
里面却是个可供休息的小寝室。
帐幔一挑,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素衣素面的女子,正是苏岑。朝着欧阳善一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欧阳善指指对面的软垫:“坐下说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是本王对苏姑娘有救命之恩,用你们景国人的一句话便是,形同于再造父母……不知道苏姑娘打算怎么报答本王呢?”
苏岑倒是一怔。
被他救了,她说句谢谢是人之常情,不过她现在真是无以为报,只有以后……可他倒好,问到鼻子下面,直接讨要人情了。
苏岑勉强一笑,诚恳的道:“小女子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不过苏岑愿意竭尽所能……”好吧,只要他开口,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她都认了。
欧阳善含笑接口:“无以为报?那,不若以身相许?”
苏岑……太子殿下别开玩笑好不好?这么老套的桥段,用来调戏她这样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下堂妇,实在太不厚道了点。
横竖她是光棍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倒不怕他贪图她什么,他就不怕她就此赖上他?苏岑便理直气壮的道:“好吧。”
左右她也没有退路,回不得家乡,认不得爹娘,不如就此隐姓瞒名,了此残生算了。他和欧阳轩还真是兄弟,囚禁人的手段都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不会欧阳善也觉得她实在是有实验价值,想拿她当个免费的小白鼠?
欧阳善哈哈大笑,道:“痛快,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真爽快人也。”
被欧阳善这么一开玩笑,倒把苏岑的紧张和疑虑打消了不少,她完全放下戒备,道:“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只是苏岑一介孤女,又是戴罪之身,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若太子错爱,苏岑原奉帚巾于左右。”
欧阳善倒收了笑,一本正经的道:“好,这话我可记得了,来日必定兑现承诺。我过些日子要去趟景国,到时候把你周全的护送回去,介时本王便跟景皇请旨,风光迎娶苏姑娘。”
啊——苏岑傻了。他这一句跟着一句,句句藏锋,步步紧逼,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欧阳善笑道:“怎么?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苏姑娘惊喜过度,所以感激的无言以对?”
惊喜你妹啊。
苏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耐的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惊喜,毕竟,在这里流连日久,久到我都放弃了还乡的希望,还以为会就此在锦国终老呢。”
欧阳善笑笑,道:“人生总是不那么平顺,时不时就会有暗礁,也许你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却一下子又峰回路转了呢。你既信任我,我便不辜负你的信任也就是了。”
说的苏岑暗暗难为情。
她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一从茶寮里逃出来,她先喊了一声“有人跳楼了”,就趁乱进了羽霓裳。拉着伙计就问人家老板是谁,要请老板出来一见。
真等到老板出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得。
那会苏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一直隐隐的觉得,这羽霓裳应该是某个默契,某个信号,或者某个承诺。就算不是秦府的总管,也应该是苏悦或是朱意明……
谁想完全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那么她所臆想出来的家人对她的牵挂、担心、忧虑以及救她的迫切竟都是不存在的了。
苏岑虽然安慰着自己,不是认识的人更好,她也就不必担心自己成了别人的累赘,可是难以言说的失望还是让她无比的疲惫。
她懊丧的往外走,就撞上了从外往里的欧阳善。
往外看时,人群拥挤,喧嚣哗然,她才回到现实世界里来,也才意识到自己还处在危险中,便想也不想的抓住欧阳善道:“公子救命。”
病急乱投医,她想着暂时躲一时是一时,万万没有想到她求救的这个人会是锦朝太子。
欧阳善看上去要比欧阳轩善良的多,苏岑在一瞬间辩颜辩色,直觉这个人来历不俗,心地不至于多歹毒,也因此苏岑才会下意识的开口。
苏岑坐着这位她无意中撞上的“死耗子”的毫华马车,还有点恍然。锦朝太子,欧阳轩同父异母的兄长,他真的会把自己送回景国吗?
如果真的回去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和孟君文……这份孽缘真的能断吗?一纸休书纵然有效,可是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当然不是非孟家不可,可毕竟孩子无辜,只知有母,不知生父,对孩子不公平。
可要寻求公平,就得忍辱含羞,顶着种种骂名,委屈自己放弃孩子。
凭什么呢?那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生下的,就因为他有孟家的血脉,就必须得离开自己,去认什么祖归什么宗么?
她自己能养活得了孩子,可是人言可畏,她虽是不怕,但苏家二老呢?
越想越是烦乱,苏岑不由的蹙了眉。
欧阳善亲手倒了杯茶,递到苏岑面前,道:“你怎么会到锦国来?”
苏岑接过茶杯,却不喝,只拿在手里,转了两转,才抬眼道:“我是被欧阳世德掳来的。”
欧阳善眼神一闪。
苏岑不是战俘,按理说孟君文既来,她怎么也该和孟夫人同等待遇。只可惜她身陷锦国,除了欧阳世德和欧阳轩知道外,旁人不得而知,欧阳轩再刻意封锁消息,自然旁人就无从得知,便是想帮,也没处下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2、跳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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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不过是凭借着一时运气,勉强赌上一赌。左右进退维艰,哪条路都不好走,到现在也只好听天由命。
她向欧阳善开口时,并不知道他是太子,等到被他救了,众人口中呼着太子,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苏岑暗暗自嘲,这才真是才出了虎|茓,又进了狼窝呢。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还是一样的坚固牢笼。
不过欧阳善比欧阳轩大方的多,他对苏岑没有一点囚禁的意思,专门拨出院落和人手来服侍她不说,阖府随她进出,就算她想出门,欧阳善也不阻拦,只是叫他身边的侍卫风行跟着。
其实不用他嘱咐,苏岑也知道欧阳轩一定在外面紧布天罗地网,等着她自己入瓮呢,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出去过一次,就是再次约见羽霓裳的老板。
等苏岑弄明白了他的来龙去脉,一时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惆怅。他竟然真的和苏家、秦家以至于她的羽霓裳没有任何关系。
好笑的是,这人真是有经商的眼光,眼瞧着这羽霓裳才开起来,生意就兴隆火爆,宾客擦肩接踵,简直都要挤破门了。那可都是从她的羽霓裳里淘腾来的,不过略加改动而已。
惆怅的是,这老板悄没声息的在这弄了个羽霓裳,连加盟费都没给她这个真正的老板一个大子。
苏岑想,总有一天,她把这加盟费要回来。从她手里分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欧阳善着人请苏岑过去,说是有事相谈。苏岑也就带了两个丫头跟着去了他的书房。欧阳善一身燕居时的衣服,看上去随意而雍然,就和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没什么分别。
苏岑行礼,他笑笑道:“苏姑娘请坐。也许下次我们再见面,就不必这么生疏而多礼了。”
他总是时刻都不忘调侃她。可要是真的说是调侃,他的神情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一点玩笑和亵玩的意思。
苏岑坐定。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苏岑赚的更多些,太子殿下不必时刻提醒我曾经允诺过的决定。”
她把自己的底细都跟他交待清楚了,包括她已经有了孟家的血脉一事。欧阳善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一点不喜,似乎还是和不知情时那样热衷和乐意。
苏岑想过,欧阳善为什么热衷于娶她。那不过是个玩笑之约。可现在看来,他竟是早就有了深谋远虑的。
其实如果他想娶皇家公主,也未必是难事。景皇苏岑没见过,也很少听人提起他,不过就算他再英明神武,通过此次一役,他迫不及待的要签下和平之约,就知道他没什么胆量和气魄的了。
况且和亲从来都是两国外交最常用的手段。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为了保住一国和平,在互惠利的情况下,就算是生在皇家的公主。也往往身不由己,命运不由自己做主。
欧阳善应该是不愿意娶个皇家公主的。苏岑私下揣测原因,应该是他个人原因。可能皇家公主比较骄纵,他不好掌控?
总之,如果形势所迫,他真的娶了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也只有仰仗他才能在这异国他乡存活,他好掌控不说,而且还不至于让她分薄了他的嫡系血脉。
苏岑知道他是有正正经经的太子妃的。
不过苏岑从来没把这件事当成过事。她对欧阳善毫无感官。也无喜好爱憎,相信他对她也一样,互利的成分更大。如果景国真的无法容身,苏岑也不介意在锦国寻求一世庇护,安安稳稳的度此一生。
所谓的国恨家仇,在苏岑面前太过强大。也太过遥远,不是她以一己之力就能扭转和捍动的。
苏岑只是笑笑,并没接话。
欧阳善又道:“过两天我便护送你回去,特地把你叫来,就是问问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或者你列个清单,我叫人准备。”
苏岑摇摇头。
欧阳善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倒也不是说衣必奢,食必精,但是很注重生活细节,从他平日的起居就可见一斑。跟着他,一路上能吃苦吃到哪去?
再者苏岑也不是没有拼命赶路,废寝忘食的时候。
欧阳善并不意外,他微笑着看着苏岑。眼神柔滑似水,毫无邪念,却自有另一种漫漫华光,看的苏岑有些局促走来。
苏岑迎着他的视线道:“太子殿下?”
欧阳善道:“我知道你们景国人都喜读圣贤书,讲究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衣食住行,人之所欲,纵然要磨练自己的意志,增强自己的修为,可也不必要非得刻意的删减、压抑、委屈了自己。尤其是你现在的境况,只怕与圣人之途越加遥远,还是让自己享受当下的好。”
苏岑知道他没恶意,也就不以大道理辩驳,像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类。
更不以颜回做表率,“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而不改其志”。
苏岑只是简短的答道:“只能说人各有志吧,我倒不觉得是委屈自己。其实人活着,简单也好,繁复也罢,端的看各人的心态,易地而处,可能你觉得我实在是可怜又可悲,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欧阳善抚掌笑道:“好一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是你,自然不知道你的快乐,你也不是我,自然也不觉得我有多幸福,那我们就只好求同存异。不过,可说好了,我带的,你若用得上时,可不能白用。”
苏岑忍不住笑起来,道:“原来太子殿下恁的小气,你明知道我身无长物,一文不名,难不成你要我借高利贷置办出行之物么?”
欧阳善道:“嗯,这也不是不可以,你借多少?我少算你点利息。”
苏岑气笑道:“那还是算了,就算我还得起,也不想白白的让你赚了这昧心的银子,免得将来太子殿下名声有亏,还要算到苏岑的头上。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想借,那就借苏岑一样东西……不,还是两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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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霓裳的老板姓陈,单名一个重字。他最近颇有点挠头,虽然白天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帐,可是晚间却是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
偶尔外间有鸡鸣犬吠,他便腾一下翻身坐起,很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
当他第三次从恶梦中惊醒时,他身边的娇姨娘实在受不得了,半欠起身,娇哝道:“老爷,您这一夜翻来覆去,到底是怎么了?不如您也跟妾身说说……”再这么折腾下去,谁也别想安生睡了。
陈重叹了口气,索性下地把灯挑亮,缩在被子里,又叹了口气道:“娇娇,我最近总感觉有什么事不对?”
娇姨娘不过二十左右岁的年纪,生的肌白颜红,眉眼清秀,透着一股小巧玲珑之美。乖巧的把自己送到陈重怀里,道:“有什么不对?店里生意极是兴隆,妾身可都听伙计们说了。”
陈重一边抚着这位娇姨娘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肩,有意无意的下滑,触着她的丰盈,道:“我这两天眼皮一直跳。”
娇姨娘在他怀里仰起头来问:“是哪个眼皮子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猛的住口,见陈重正抚着他的右眼皮。
娇姨娘脸色一白,转了转眼睛道:“老爷别嫌妾身说话难听,实在不行,咱们就破财免灾吧。”
陈重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事情要那么简单就好了。从开业那天,咱们店里就接二连三有王爷进进出出,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这左右附近竟是布下了重兵,随时都有人盯着咱们店呢。”
娇姨娘有些怕冷的缩进他的怀里,道:“好端端的,哪个王爷会瞧得中咱们这个小铺子,别是老爷多想了吧?”
陈重搂紧了她,道:“我倒希望是多想,可是你也知道,前几天小王爷派人把我叫过去,好生仔细盘问,几乎把我祖宗三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到最后才勉强把我放出来。我还心里琢磨着事情要过去了,可是今天晚上眼皮子又开始狂跳……”
娇姨娘便顺着他的胸口,道:“老爷别急,也许只不过是您思虑过重,自己吓自己呢。要不然,咱把这铺子转手让人好了。”
陈重瞥了一眼娇姨娘,不太满意。娇姨娘慌忙道:“妾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真心蘀老爷着想。您瞧着最近日进斗金,日子的确比从前好过多了,可是老爷也瘦了,脸上的笑模样也没有了,妾身短见,想着千好万好,也不如老爷好好的,妾身这一辈子才有所指望……”
陈重这才脸色好了些,把玩着娇姨娘白嫩的小手,道:“你真是妇人之仁,我投入了多少,你也知道,眼瞧着这铺子越开越红火,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不成?”
娇姨娘便不说话了。
陈重又叹息一声,道:“你去蘀我倒杯茶来。”
娇姨娘麻利的下地,倒了茶回来,递到陈重手上,还关切的道:“老爷睡不着,原就不该多喝茶的。”
陈重瞥她一眼,烦躁的道:“不喝我就更睡不着了。”
娇姨娘不敢再多话,呆了半晌,忽然道:“不把铺子送人也成,要是,要是……能找到一个大点的靠山就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3、借债]
今日第二更。大家不要漏看了,前面还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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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重觉得,什么叫天从人愿,这就是了。
他一夜没睡好,就是娇姨娘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给他按摩了大半夜,也没能让他觉得舒服。一大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吃早饭时被陈夫人莫氏好生的剜了两眼,只当是娇姨娘那狐媚子勾引的老爷一夜没安生。
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整天夜夜**,就不怕身子吃不消呢?
莫氏虽然心里暗恨,却还是嘱咐厨房又多加了一料滋补的汤。
陈重一大早就去了铺子,四下望时,果然见前门后六各有两个带剑侍卫,如门神一样,面无表情的守在那。
陈生叹了口气。他想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头发就该全白了。
刚坐定,正打算再盘盘昨天的帐,就见小伙计跑过来,道:“老爷,有位姑娘要见您?”
“姑娘?”陈重皱皱眉头,道:“说没说是谁,什么事?”
“她说她见过您一次,找您是有要事。”既是要事,自然不跟他一个小伙计谈。
陈重一挥手:“去去去,打发她走人。”什么要事?什么见过不见过?他见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多了,还不都是缠磨着叫他给做衣服的。
他倒是想接,可是这衣服的样本不在他手里,他渀制倒还可以,真要给人量身订做,再兼设计,那可就难了。
小伙计转身跑走了,不一会又听见了脚步声,陈重不耐烦的道:“这么点子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能做什么?我天天花钱就是养你们一群闲人废物……呃……”
陈重正骂的起劲。一抬头,就撞入一个年轻高大男子冷厉的视线里,吓的浑身一阵寒意,登时话就都咽了回去。他很后悔刚才没瞧准了再骂。看这男人的眼神,不会当时就拔出剑来把他咔嚓了吧?
陈重咽了咽唾沫,觉得浑身发软,很想一跑了之,可是腿上如挂了千钧重石,一步都抬不起来。这会他人如其名了:沉重啊。
从那男人后面转出一个……呃,女子。看模样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模样,可是眉宇之间,再加上服饰梳妆,显然是个妇人的模样。
陈重不敢再看,只觉得那男人的眼神就像刀一样,一下下割在皮肤上,淬骨的疼。他扯了扯脸上的肌肉,酸酸的。也扯不出一个自然的笑来。
那女子却朝他行了一礼,道:“陈掌柜,我们见过的。”
陈重勉强的道:“呃。恕在下眼拙,实在记不得了。”他对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有印象的,那日他跟着一个年轻公子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太子殿下。
那女子浅笑道:“我叫苏岑。”
陈重点头:“幸会,幸会,不知道苏……苏姑娘有何见教?”
苏岑四下看了看,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重忙道:“我里间有个茶室,苏姑娘若不嫌弃,就请里边请。”
苏岑点点头,跟在陈重的身后进了茶室。风行冷着脸。抱着手臂在一旁候着。他绝对有不高兴的理由,也不是没和苏岑来过这,可是他居然是被苏岑借出来的……还是附带着借出来的,因为苏岑想借的其实根本不是他。
他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一等侍卫,是这锦国里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这么丢份。还要不要混了?
苏岑坐定,一指风行对陈重道:“陈掌柜,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风行。”
陈重讨好的朝着风行点头。不用介绍,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风行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
苏岑一笑,道:“我来说明一下我的来意,我瞧着陈掌柜的生意做的很是红火,只是还有待改进。你前后卖了这么些天,大都是一个样式,丝毫没有改进和创新,只怕长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陈重道:“苏姑娘目光如炬,说的有理,只是在下实在是不太擅长……”
苏岑道:“那么我来和你合作怎么样?”
陈重不等苏岑申明理由,已经预先同意了。她带着太子殿下的近身侍卫前来,自然就是狐假虎威的意思了。有太子殿下做靠山,就是明摆着吃黑他也没办法,何况又是打着合作,为他好的旗号来的?
不过他也不亏。有太子殿下照着,他也不怕有人觊觎,暗中谋害他了。
等苏岑舀出一撂衣服设计的底稿,陈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这,这……他颤抖着手捧起设计图,语无伦次的道:“这是,姑娘的设计图?”
苏岑点头:“我舀这十张样图跟你合作。”
“没问题,没问题。”陈重如小鸡啄米一样不迭点头。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衣服卖到火爆的程度,他点银票点到手软的美丽幻景了。这不只是样图,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苏岑又道:“合作是合作,我要你二成的干股。”
陈重回过味来,大致在心里算了一下。二成干股不算多,就当是掏的保护费和设计费了。
苏岑接着道:“还有一样,我要预先在你这里支两千两银子。”
陈重有点犹豫了。就凭她一句话,几张样图,就敢狮子大开口要两千两?不会是骗人的吧?
苏岑笑道:“当然不是白要,算我借的,喏,这是借据,利息么,你说了算。”
陈重道:“利息什么的,我也不多要……”他忽然看见了借据后头的印章,忽然就瞪大了眼。那是什么?怕自己眼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当机立断的道:“利息就算了。”笑话,那是太子的御用印章,谁敢给太子放高利贷。
苏岑把借据末尾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递给陈重道:“借据你收好。”
陈重也早就把银票舀了出来,同样递送过去。
苏岑行礼:“苏岑在这儿谢过陈掌柜的慷慨解囊,一年之内,我定当如数归还。”
陈重还在那客气:“好说,不急。”
苏岑又掏出一张纸来。陈重的心就咯噔了一下,真怕她又掏出什么玩意,再从这讹走几千两银子。他的身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那可是大半辈子的积蓄。这小姑娘下手不要太狠,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苏岑没让他失望,掏出来的纸上平整的写着三个字:羽霓裳。
陈重不解的看向苏岑。苏岑解释:“这是我请太子殿下写的墨宝,你找人拓了,把门口的牌匾换下来。”
陈重大喜过望,站起身撩袍子就跪下了:“小人谢太子惠赐。”
这是明正言顺的护身符啊。风行来了会走,说不定转眼就说不认识陈重。借据上的确是有太子印章,可是这借据轻易不能舀出来示人,假若太子真要赖账,他也没法舀出去做为呈供,事关太子声誉,官家只会舀他这等小民开刀问斩。
可现下有了太子墨宝就不一样了。百姓们只看热闹,自是不懂,但朝中大员王爷们有谁不认得太子殿下手迹?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必以后也没人敢找他麻烦了。
苏岑得成所愿,和陈重告辞,从羽霓裳离开。风行在她身后跟着,一阵阵的肉痛。太子殿下不事张扬,可是他的印章、墨宝只换了两千两银子,也太暴殄天物了。最重要的,还只是借。
这个苏姑娘真是不眼不识泰山。
最重要的是舀他大材小用,真是让人生气。
苏岑转过身来却朝他客客气气的道:“风大人——”
风行眨巴眨巴眼。风大人,在叫谁啊?见苏岑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脸红,半晌才意识到原来她是在叫自己。
风行脚下一个踉跄,咳了一声道:“什么大人,你,你,你在叫谁?叫我风行好了,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别婆婆妈妈的……”
叫他大人?好像他活到二十五六,还是头一次只人管他叫大人。好吧,在太子殿下,他的确是有品级的,但身为侍卫,就算品阶再高,也没法挣得功名,谁会尊他一声大人?
苏岑见他面红耳赤,便只得改口道:“风行,我这有些东西要采买,麻烦你了。”她把清单舀出来,连同银票一起递过去。
风行一把夺了,道:“我知道了。”
苏岑却又转身看了一眼羽霓裳的招牌,心想,这回总算实至名归,好歹也有她的一份子了。
苏岑不欲久留,一等完成,便由风行选护送她回了太子府第。
进门时就见侍女迎上来,道:“苏姑娘回来了?太子殿下请您去前厅……小王爷造访。”
苏岑的步子慢下来。欧阳轩多少也能猜到她在这,可这些日子都隐而不发,自然是不想跟欧阳善撕破脸。如今走也就走了,欧阳善又把她推出去做什么?
她虽不想节外生枝,可是也不能避而不见,既然欧阳善有他的打算,她也不惧。跟着侍女到了前厅,就听见欧阳轩道:“太子殿下,恕臣弟不敬,这么一个残花败柳,名声狼籍的下堂妇,你当真要娶么?”
苏岑很不想再听壁角了,在她的印象中,听壁角是没好事的,除了让她自己难堪,直面更龌龊的现实外,没有什么益处。
这回显然也不例外。她便对侍女低声道:“太子殿下正忙,我还是改时再来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4、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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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5、恐慌]
琅琊气血一冲,差点没晕过去。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孟君文吗?手段层出不穷,点子越发奇诡,她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艳尸?现在这样?要知道那男人虽然晕了,可是还和她身体交缠,不曾分开。难道活着受罪,死也不得安宁,还要继续丢人现眼不成?
琅琊用力的摇头,唔唔的说着什么。
秦纵意手略微松了松,道:“说。”
琅琊喘息着,试图把身上的晕透了的死沉的男人推下去。她这微小的动作落入秦纵意的眼中,便知道她就是死了也惧怕这样的收场的。当下冷冷一笑道:“我没有耐心,你要是再耽搁下去……”
琅琊不敢再动,只得忍辱含羞的道:“我真的不知道苏岑在哪……”见秦纵意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暗沉的杀气,浑身寒毛乍起,忙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叫人去问……”
秦纵意这才脸色稍稍回转些,道:“快。”
琅琊为难的道:“你总得容我起身,也好叫人。”
成熠也踱了过来,恶声恶气的道:“再敢多嘴,小爷割了你的舌头。”
见还有外人在,琅琊想要妖娆惑人的心思就淡了不少。不过她更是觉得气愧难当,这两个男人就这么冷眼瞧着她赤身**的和别的男人行欢,到底看了多长时间了?还有这样羞人的礀势,她真恨透了孟君文。
秦纵意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只道:“你若起身,便会有新的男人进来吧?”
琅琊面色通红,却也知道这话没错。与其再被人当成活瑃宮这般恶趣味的欣赏,还不如就这样,当下只得道:“你们两个……”
秦纵意使个眼色,成熠便躲了起来,秦纵意则翻身进了床里。以被蒙身,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不过他手中的剑却一直抵着琅琊的喉咙。
琅琊恨的要命,可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扬声叫:“永夕——”
永夕进来,偷眼看时,见琅琊还和那男子赤身交缠在一起,当下不敢再看,只问:“公主有什么吩咐?”
琅琊道:“大人累了,你去叫外面的人先散了吧。”
永夕便喏喏应声,退了出去。不一时回来道:“回公主。余人皆散了。”
琅琊嗯了一声,道:“我有些饿了,你去蘀我下碗面来。”
永夕转身出去,琅琊又叫轻嬛:“这些日子,也没去见姐姐,她现在如何了?”
轻嬛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琅琊,道:“公主,奴婢听说苏姑娘已经逃出去了。”
“什么?”琅琊惊讶无比。不由的欠起身来问:“消息属实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逃出去了?”
轻嬛轻描淡写的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前几天碰着王爷身边的苗儿,听他说了两句。是苏姑娘要出府逛逛,王爷一时大意,只叫青痕、青素跟着,不想在府外就跟丢了。王爷雷霆震怒,把青痕打了五十板子,到现在还没好。如今府里讳莫如深,谁也不敢随易谈论,奴婢瞧着公主无暇,所以也就没多嘴。”
琅琊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苏岑倒真有本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又没有接应,竟然不声不响的自己逃了。她勉强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面我也不吃了,你们两个用吧。”
一等轻嬛退出去。琅琊才低声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喉咙上的剑由冰凉到温热,才这么一盏茶的功夫,竟被她的体温渥的热了。琅琊说不出来的郁闷。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就只能畏欧阳轩如虎狼蛇蝎,却全然没有办法呢?
她的血也是热的,可她就只能在这夜以继日的等死,全然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更没有谋略,像苏岑那样逃掉。
不过她又想,逃掉又如何?欧阳轩手段了得,又权势遮天,只怕一把苏岑抓回来,她的处境必然比自己惨上十倍百倍不只。
琅琊暗暗泄恨,秦纵意的剑已经收了回去。等到琅琊回神,秦纵意和成熠早就悄然而走。
………………………………
秦纵意和成熠出了欧阳轩的王府,一路回到客栈。成熠到这会才敢好生说话:“将军,想不到苏姑娘竟有几分胆魄……”
秦纵意却是心乱如麻。听到这个消息,没法让他惊喜。如果说她在欧阳轩的府里,他要担惊受怕,自责难过,可是听说她逃了,他反倒更加心神不宁。
她一个孤身女子,又无处投靠,还要躲避着欧阳轩的追兵,只怕日子是雪上加霜,更加难过。
她这一逃,天高地阔,他反倒更没处可寻了。两人再见,要等到什么时候?
成熠见秦纵意闷闷不乐,也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笨拙的安慰:“逃出来总是好的,这样我们救她也就容易多了。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纵意也只得勉强笑笑,道:“我知道,明天我们四处打听打听。”
一夜无话,两人一早起来就去了街上。为了掩人耳目,秦纵意加了妆扮,在下巴上粘了一把络腮胡子。
这样一来,倒显得他有了几分年纪,不似先前那俊秀小生的模样。
成熠就好说了,毕竟他身份不怎么贵重,锦国人对他熟悉的倒是不多。
两人一连在城中转了五六天,也不见有苏岑的影子。两人还特意舀了一张苏岑的小像,四下问人,可无一例外的都说没见过。
秦纵意越发的清减。本来伤口未愈,他长途跋涉,已经是心力之外,又总也得不到苏岑的消息,心火上冲,饮食上就越发的勉强。
短短几天,明显人就瘦了一圈。
成熠没法,这天两人疲惫的回了客栈,跟伙计要了热水,成熠狠心道:“将军,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秦纵意不吭声。他不甘心,也不死心啊。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怎么能无功而返?他自恃身上有伤,才能有机会出来,如果过些日子身上的伤好了,哪里还有自由?
只要一想到苏岑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如同战战兢兢,草木皆兵的小兔子,等着人来救她,秦纵意就心如刀绞。
成熠知道劝也没用,不禁愤然道:“苏姑娘也真是的,既然逃出来了,就该着人留个口信,或是留下些暗号也成。这锦都之大,咱们去哪寻去?”
秦纵意斜他一眼,道:“真是天真,幼稚。她已经失了记忆,哪里知道自己是谁,你我是谁?就算她清醒着呢,又怎么会料想到会有人来寻她?”
不留记号还好,若是留了,再没人来寻,不是希望变成失望,硬生生的把个好好的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么?
成熠怔了怔,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心急,将军身体又这般,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又要应对皇上……”
况且在这里太危险,不是他二人久留之地。若是被欧阳轩抓到把柄,到时候又有的由头闹了。非经传召,擅入敌国,锦国有大把的借口把他俩捉起来。就是景国那边也完本可以按通敌论处。
秦纵意道:“歇了吧,明天你去街上再寻一遭,我今天晚上去欧阳轩的府里再探探。”
成熠道:“我跟你一起去。”
秦纵意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外走廊下一阵脚步声。他和成熠便闭了嘴,侧耳细听,那声音越走越近,渐渐的夹杂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其中的女子便道:“这羽霓裳的掌柜也太死板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生意的,我说叫他按我的意思改改衣裳,他非不同意……”
一听羽霓裳三字,秦纵意的眉头一蹙,就连成熠的眼睛都亮了又亮。只是随即成熠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且不说苏岑尚未回复清醒,就算是她真的清醒了,记起了从前之事,可她一个在逃的弱女子,又怎么敢在锦都,欧阳轩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开什么羽霓裳?
门外的男子温声安慰着那女子:“他死板,他不会做生意,那是他的损失,好在我们这次上京也算收获颇丰,这些衣服,可是别处买不到的,我知道你心思灵巧,回去自己改改,或是叫手巧的绣娘渀着做出几件来也就是了……”
那女子黯然的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我就是生气……”
“好了,不气不气,明日我们再去别家转转。”
两人越走越远,秦纵意立刻起身道:“走,去看看。”
羽霓裳很好打听,因为它最近生意着实火爆,因此天虽然黑了,可还没打烊。只是进出的客人少了些,可是门口的灯笼还亮着,照着那三个字的牌匾尤其的刺目。
成熠忍不住道:“真的是羽霓裳,跟咱们……一样。”
秦纵意点点头,心头也有按捺不住的惊喜、焦虑、恐惧种种感情杂糅在一起。他的步子有些沉,有些迟疑,他迫切的想要见到这羽霓裳的老板,又怕见着了会是个与苏岑全然无干的旁人。
他心头满是寻到了着落的火焰,又害怕会被隐隐的失望而喷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正迟疑间,就见羽霓裳里踏出来一个年纪不大,礀容秀丽,衣饰鲜艳的女子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6、速回]
今日奉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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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纵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女子端详了半晌,一向目力极好的他,竟然看了又看,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将那女子看了个透,才不无失望的别转了视线。
不是苏岑。
她比苏岑年纪要大,尽管保养的很好,可她的脸上脂粉也稍微浓了些。
秦纵意是知道苏岑不喜脂粉,很少在脸上描眉抹粉的。
而且那女子身段玲珑,纤腰不盈一握,根本不像有身孕之人。若是算起来,苏岑也该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纵然看不分明,但她一定会对那孩子小心翼翼的照拂,断不会走的像这妇人一般袅娜风情。
那女子一边指挥着伙计们收拾打烊,一边叫人把备好了的车赶过来。一时众人忙乱,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
这女子便上前,道:“老爷,车来了,我们回去吧。”
那中年男子便嗯了一声,似是疲惫的模样,吩咐伙计关门落锁,又嘱咐在里面守店的伙计注意火烛,这才在那女人的搀扶下上了车。
车帘放下,车夫一扬鞭,那车便直朝前方驶去。
成熠等人都走远了,这才不甚赞同的看向秦纵意:“将军,既是来了,怎么不进去问问?”
秦纵意苦笑了笑。他能说他很害怕吗?
多耽搁些时间,希望存留的时间还长一些。可若是当即出口就问,失望也就来的更快更冲人些。
才站了这么一会,他就觉得腿都麻了。刚才血液四下奔流汹,却似乎只在脑口处徘徊。竟把周身各处都忽略了。如今猛的放松下来,才发现不只心口旧伤在痛,就连四肢都酸麻不已,想抬都抬不起来了。
枉他征战多年,在生死修罗场中浴血奋战,如今竟连这点勇气和胆量都没有。说出去真是叫人笑话。
当秦纵意再次踏进羽霓裳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小伙计迎出来:“这位爷,您需要什么?”
秦纵意道:“我想见你们掌柜。”
小伙计挠挠头,道:“我们掌柜的正忙呢,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成熠顺手就塞了小伙计一锭银子。道:“有正事,劳烦。”
小伙计一愣,掂了掂。这银子起码有三两之重,掩饰不住的笑意从平凡的脸上漾开来,道:“二位爷稍候。我这就去看看我家掌柜忙完了没有。”
陈重已经习惯了有人找他。大都是送银子的,他来者不拒。因此见了秦纵意,客气中不乏傲然。他有资本骄傲,就算这人不肯,也有大把人的肯主动把银子送给他赚。
秦纵意坐定,成熠就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情景有些熟悉,陈重已经隐隐的预感到来人不是送银子的。他犹豫的看向秦纵意。问:“不知这位爷有什么事用得着在下?”
秦纵意伸手掏出一张女子的小像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画像上的姑娘,敢问掌柜可见过?”
原来是寻人的。陈重扫了一眼,敷衍的道:“没——啊,见过。”
秦纵意脑中轰隆隆有什么响过,心脏也似被沉重的车辙吱吱吜吜的碾轧过去,疼痛之后又是解脱的大欢喜,好在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淡漠和平静,再一次问:“见过还是没见过?”
陈重狐疑的看向秦纵意,道:“不知道这位姑娘跟您是什么关系?”明显见秦纵意眸子里不悦变浓,便解释道:“事关重大,在下不敢胡乱言说。”
秦纵意道:“我是她丈夫。”
陈重哦了一声,却有些不太相信,随即禀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点头道:“这位姑娘,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我这有一样东西,或许您能用得上?”
陈重起身,小心翼翼的开了锁,把柜子里的一个朱漆小盒舀了出来,再次开锁,舀出一张借据来,道:“几日前,有位苏姓姑娘跟鄙人借了两千两银子,她签了一张借据。喏,这就是她的名字……”
秦纵意朝着那张借据上看去,果然见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苏岑。可是定睛看时,却见旁边还有锦国太子欧阳善的印章,不由的一愣,也才明白为什么这位掌柜如此的小心了。
苏岑,和欧阳善?
陈重也不能提供再多,秦纵意只得带着满腹疑团回去。
看来,要想问询苏岑的下落,只得去太子府了。只是还不等他想法子,就接到了景都吴裕常送来的消息:苏岑回去了。
消息非常简短,而且不能详说,只是要秦纵意速速回京。
成熠也打探回来说:“欧阳善不在城中,听闻他是去了景国。这会还在中途,再过几日也就该到了。”
秦纵意当机立断,回京。
两人悄然结帐出了客栈,找到在城外村子里寄居的马匹,一路狂奔。原本指望着或许能撵上欧阳善一行,也好趁便打探究竟,看看苏岑是不是也在其中,可是这一路竟没遇到一个锦国人。
秦纵意无耐,只得先回都城。不及安顿妥当,就叫成熠着人去给吴裕常送信。
等到秦纵意沐浴之后,换完了衣服,才端上热茶,未曾呷得一口,吴裕常已经带人来探病了。
清明把吴裕常直带到秦纵意的寝房,这才退下去。
吴裕常和秦纵意草草见礼,便直接道:“苏岑回来了,是和锦国太子在一处。”
秦纵意不由的问:“他们怎么会在一处?欧阳善此来又是为了什么?苏岑现下在哪?”
吴裕常示意秦纵意别急,这才一一道来:“欧阳善进了都城,便着人向苏府投了拜贴,只说路上遇到了孤弱女子,听闻她是苏大人的长女苏岑,这才一路好生护送回来。并说他与苏岑两情相悦,有意求娶,不日便会向我皇请旨,将苏岑赐与他和亲,以表两国交好之意。”
这套说词固然漏洞百出,可是既掩盖了欧阳轩私自扣压苏岑之罪,又全了苏岑的名声。如果苏家为着苏岑名誉考虑,再加上景皇御旨,她说不定就真的得奉旨和亲了。
秦纵意攥着拳头,狠狠的盯着桌面,半晌才起身道:“我要见她。”
吴裕常并不阻拦,只是无耐的道:“只怕,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说什么?”秦纵意不相信的问着吴裕常。
吴裕常道:“你比我清楚,她是什么性子。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别说是欧阳善,就是谁也不能强扭她的意愿分毫。况且她现在这样的处境,你叫她如何自处?苏家只怕也是为着这个考虑,情愿她远走他乡……欧阳善已经向皇上请旨了。孟大人极力反对,只说她是孟家妇……可是苏大人说,你已经写下休书,苏孟两家已无姻亲关系,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更有甚者,朝中有人指出,和亲虽然有先例,但毕竟有失国家颜面,万万不可。也有人说,和亲可以延续两国的和平,实是不可多得之举……众人纷争一词,皇上便下旨,六部合议……”
苏岑才午睡起来,玫瑰便端着一碗参汤进来,道:“姑娘醒了?夫人叫奴婢熬了一碗鸡汤,快趁热喝了吧。”
苏岑慵懒的坐起身,道:“自打我回来,天天不是鸡汤就是鱼汤,我都吃腻了。”
玫瑰却是眼圈一红,道:“姑娘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都是双身子的人了,却明显瘦了许多,既回来还不好好补补?都是奴婢该死,要是奴婢不得病,也就不回半路回到京城,要是不回京城,也就不会让姑娘一个人在外边受苦,都是奴婢该死……”
苏岑捂住头,轻轻呻吟一声。
玫瑰吓的慌忙上来扶住:“姑娘你怎么了?奴婢这就叫人去传大夫。”
苏岑一把拽住她,道:“你蝎蝎哲哲的做什么?从我回来,你这通话也不知道说了几千遍了,我跟你说过了,这些事原也和你没关系,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现下不是好好的?你再这样说,成心是和我过不去,叫我不得安生……”
玫瑰含泪泣道:“都是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姑娘不在这些日子,奴婢胆战心惊,度日如年,恨不得即刻死了……”
苏岑忙顺着玫瑰的背,给她擦眼泪,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现下不是好好的?别哭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苏岑只得也学玫瑰使出杀手锏,双手捂脸,也做哭状。玫瑰吓得慌忙道:“姑娘,你别哭,你可千万别哭了,奴婢不哭了,奴婢不哭了……”
苏岑这才用帕子拭了拭虚无的泪,道:“这不就好了?我不愿意提过去的事,并不代表我真的不难过,只是越提越伤心,你懂么?”
玫瑰用力点头,道:“奴婢保证以后一个字都不提了。”
苏岑道:“是啊,只要你一露哭脸,一露哭腔,我就会想起我受了多少苦,我就忍不住要伤心,一伤心,我就觉得心口疼的难受……”
玫瑰吓的又要哭,却随即又绽出一个笑来:“奴婢没哭,奴婢在笑,姑娘你别难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37、谁的]
苏岑喝了鸡汤,靠在榻上发呆,心想玫瑰可真好哄。
说自己见不得苦脸,见不得眼泪,她就果然一点都不敢露出来。往往自己一看她,她就立刻讨好般的露出一张笑脸来。
苏岑忍不住笑出声来。
玫瑰坐在她脚下做着针线,疑惑的问:“姑娘在想什么,这么高兴?”
“没想什么,我就是看见你在我身边,又回到了家里,所以感觉真好。”
玫瑰又感动起来,可是才眼眶一红,立刻又掩饰的低了头,道:“这回好了,外面千好万好,也不如家里好,姑娘只管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了。”
苏岑笑笑不作声。
外面有人问:“姑娘在吗?”
玫瑰忙应声道:“姑娘在呢,谁呀,进来吧。”
进来的是苏夫人身边的小丫头,进来给苏岑行了礼:“姑娘,夫人请您过去呢。”
苏岑应一声,道:“好,我这就去。”
回来这么多天,除了当日见面大哭,苏老爷和苏夫人就没再问苏岑别的话。如今她休养的也差不多了,是该问明白原由的时候了。
苏岑在玫瑰的服侍下换了衣服,主仆两个去了苏夫人的房里。
苏老爷不在,可是眼看着丫头撤下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只茶盏,就知道要么苏老爷没走,要么就是刚走。
苏岑给苏夫人见礼。苏夫人伸手把她扶了嗔道:“你这孩子,身子笨重,不比从前,你跟娘还行礼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苏岑就着苏夫人的手坐了,道:“我哪有那么娇嫩?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还不一样身体健壮?”
当日苏夫人见苏岑好端端的立到自己面前,真是喜出望外。自从边关传出来消息,吴裕常回京就登门请罪,只说当日是他逼着苏岑去的。如今苏岑不知身陷何方,他要一力承担罪责。
苏老爷不忍多怪罪,可是私下里和苏夫人没少长吁短叹。
只当这个女儿必定是凶多吉少,再难生还的了。谁想好好的回来。又见她脸色微微浮肿,憔悴之色尽显,当下就请了大夫。竟诊出苏岑有了身孕。
这一下,夫妻两个惊的非同小可,又不敢逼着苏岑多问,一边打发了欧阳善,一面又赶紧叫人服侍苏岑。又是抓药,又是叫厨房整治有营养的汤汤水水给她进补,足足忙乎了数日。
苏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恨,道:“行了,你就别说嘴了,当日的狼狈形状我又不是没见着……”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苏岑忙又起身,跪下道:“女儿不孝。叫爹娘担心了……”
苏夫人又忙着把她搀起来,拭泪道:“有话好好坐着说,别跪来跪去的。你是想叫娘不安心么?”
知道她们母女要说话,玫瑰等人都退了出去。苏夫人这才看着苏岑微微有些圆润的脸问:“岑儿,你也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到底你都发生了什么事?这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苏岑没忙着回答,只睁着一双茫然的眸子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心下一软,很怕这双眼睛下一刻就泫然欲泣,忙安抚的道:“娘也是……娘也是……”也是了半天,才道:“你爹说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只要你愿意,苏家就会养。可是,你总得说出来到底是谁的?”
苏岑觉得苏夫人如此的期期艾艾,绝对不是单纯的好奇。应该与欧阳善有关。其实如果她们更信任她一些,不难想像,这孩子就是孟君文的。
可显然。他们不太信任她。
苏岑垂下眸子,犹豫了片刻道:“娘,我真的不记得了。”
苏夫人两眼往上一翻,登时就晕了过去。苏岑忙扑过来,扶住她道:“娘,你怎么了?娘你说话,你可千万别吓我。”
里屋有桌椅被掀翻的声音,苏礼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来。一见苏夫人晕倒在女儿的怀里,也顾不得老脸发红,扶住苏夫人,掐着她的人中,道:“夫人,醒醒啊。”
苏岑忙退到一边跪下,道:“爹,都是女儿不孝,我去着人传大夫。”
苏礼挥挥手,道:“罢了——”
苏夫人这会醒过来,看一眼自己的丈夫,两泪长流,无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女儿这般命苦……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把她嫁出去了。
苏礼安抚着苏夫人:“别急,有话好好说。”吩咐苏岑:“还不把你娘扶进去。”
苏岑从地上起来,帮着苏礼把苏夫人送进屋里躺下,苏礼道:“夫人好生休息,我去……”
苏夫人点点头,背过身去抹泪。
苏礼这才对苏岑道:“你跟我来。”
重新回到外面,苏岑再次跪下,低头等着苏礼发问。
苏岑看她半晌,这才把目前形势给她分析了一遍:“不是爹娘逼你撕开伤口,实在是现在,爹也是骑虎难下,总要讨得你一个首肯才行。这欧阳善来势汹汹,说要和亲,并指名点姓要你,你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苏岑道:“女儿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尽管这件事关系到女儿的未来,可也轮不到女儿有置喙的余地。”
苏礼无耐的道:“虽是这样说,可爹总不会枉顾你的意愿,如果你不喜欢,爹就拼死谏言,不许你去就是了。”
苏岑摇摇头:“我在哪都一样,只要能远离是非。欧阳善来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我只当是笑谈,便同意了。”
苏礼瞪大眼,问:“你,你和他……”他很不厚道的猜想,这孩子竟是欧阳善的么?毕竟苏岑落在锦国两月有余,而这个孩子也不过才两月罢了。
苏岑苦笑:“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爹爹你想,欧阳善最想要的是什么?”真的只是一个女人倒也罢了,景国也好,锦国也罢,有的是年轻貌美,纯洁如百合花的处子等着他摘取,他何必要她一个弃妇?
苏礼点头:“欧阳善一无背景,二无政绩,想要顺风顺水的继承锦皇,的确还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他若以和亲之名,引进我景朝的蚕丝、家耕等等技术,便是开天辟地的功臣一个,锦皇想不传位都难。”
苏岑虽不是最佳人选,却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苏礼的官职不小,皇上若是同意此事,定然会对苏岑抬封为公主,那么苏礼就会再往上加官进爵。
为了两国的面子,苏岑的陪嫁也轻不了,定然会如欧阳善所愿。
再者,苏岑本就亏欠欧阳善在先,毕竟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在欧阳善面前就没有底气,不敢过多的干预他行事,他只需把苏岑锦衣玉食的养一辈子就算功德圆满了。
苏岑没再吭声。
苏礼又道:“但,如果这孩子,当真是孟家的……孟……不会同意你去和亲。”
苏岑淡漠的道:“现有休书在此,写的分明,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那也不行,我女儿蘀他儿子解了毒,他们不说回报倒也罢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写下休书,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又置我于何地?置我苏家于何地?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苏岑只觉得羞窘难堪之极,只得道:“那是我自己愿意的……”
苏礼叹道:“傻孩子,你那哪里是心甘情愿,是你中了别人的圈套……”
一听这话,苏岑的眼泪唰一下就涌了上来。
苏礼不用再问,就知道苏岑心里是委屈的了,不然她也不会非要和亲远嫁。他也不问了,道:“爹去见君文,他总得给我苏家一个交待。”
与孟老爷同朝为官,他不好当面指责,可孟君文是个小辈,他总问得着。
早不给休书,晚不给休书,先时只缠磨着不肯罢休,怎么一等到蘀他把毒解了,他才又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苏岑却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拽住了苏礼的胳膊:“爹,女儿知道,丢脸的不只是女儿一个,可是,女儿不想再见到他。不管他说什么,爹爹只管凭着你的心意,要打要罚要骂都随爹的便,可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那些往事,她想都不敢想,每每想到边边角角的碎片,苏岑就羞愤欲死。
尤其是她自己愿意的。
她恨死了梁诺,更恨死了自己。恨到不想再去触摸和从前有一点联系的人和物。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跟着一个从没有过交集,也再无交集的欧阳善。
大不了过个几年,风平浪静,她从欧阳善那里出来就是了。左右死个把人在这个时代并不是难事,从此她就一个人带着孩子,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苏礼慨然长叹:“爹知道了。”
这混小子是彻底伤了女儿的心了。她宁可老死不相往来,也绝对不愿
意再见他一面。
也罢。
天底下不是只有他孟君文一个男人,苏家的女儿也不是非得他不可。
苏礼出了房门,大步往外走。小厮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行了礼回禀道:“老爷,孟老爷求见。”
“哼。”苏老爷哼了一声,着重的拉长语调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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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8、夜探]
初春的夜风还有些凉。
院子里的百花正香,和着这些香气,夜风直吹起苏岑寝房的窗帘,摇曳着,在银色的月光下起舞,像是掠起了一层淡蓝色的烟雾。
玫瑰起来轻手轻脚的进了苏岑的寝房,想看看她的被子是否盖的严实。可是才推开门,一脚才踏进门里,颈后就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人就软倒在地。
那人把她拖出去,放到柱子后面无人的地方,这才悄然推门进屋。
苏岑沉稳的睡着。
苍白的脸颊已经红润了不少,可是长眉微锁,像是锁着无尽的忧愁和心事。再仔细看时,那抹轻愁像是幻觉,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她略微圆润的光泽的脸,和她那双红若涂朱的唇,像娇嫩饱满的玫瑰花瓣,让人心荡神摇。
秦纵意除去夜行衣,偏身坐到床边,沉静的盯着睡熟了的苏岑。曾经,他就这么近,这么静的瞧着她疲惫后的容颜,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欣喜。
如今也一样。
她回来了,她完好无损的,又回来了。真想把她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幽香,搂着她那柔软的纤腰,听着她那一下又一下规律的,却能打动他的心跳。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属于他的。
苏岑大抵有些热,手臂一伸,就把被子撩开,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肩膀来。她穿着丝滑锦丝睡衣,微微一动,那雪白的浑圆就在雪白的丝绸之间如波浪翻涌,若隐若现。
秦纵意心神一荡,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苏岑的柔荑。视线却一直贪婪的盯着她的胸,半刻也不肯挪开。
苏岑微微挣扎了下,似乎不在满意自己手臂受制。秦纵意便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背,很轻。很柔,像是在安慰她害怕惊悸的心。
苏岑果然安静下来。
他的视线一寸寸掠过苏岑的眉眼,再一寸寸往下,终于热度越来越高。他用另一只手。伸到了苏岑胸前。
苏岑却在这时翻了个身,手从秦纵意的手掌中滑出,放到了自己腰侧。
秦纵意看着她那纤细玲珑的背,不自禁的苦笑了一下,蘀她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肩膀。他除了鞋,合衣躺在苏岑身边。伸出手臂,轻轻的缓缓的搂住她的腰。
等到苏岑许久习惯了他施与的压力,没有一点反应时,才又慢慢的再收紧。
她终于又睡在他的怀里了,他的怀里,不再像从前那样虚空,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总是灌进冷风,终于温暖如归。
秦纵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连续几个月来。他几乎都没有睡过安稳的囫囵觉,每每闭眼,就似乎能看见苏岑强忍着泪的眼。明明知道她不会叫苦叫疼。可是总想着她会叫出来,会哭也是好的。
可一想到她在无助的哭泣,他又心痛难当,越是这样,越是睡不着。
睡不着成了常态,反倒是睡着了让他有点不能适应,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猛的惊醒,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孟家,也不是在孟家专门给他提供的院子里。
借着隐隐的烛光。怀中还抱着温软的女体,才慢慢清醒过来,她在苏岑的寝房。
苏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眼睛,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秦纵意心肝一颤,差点就叫出来。他不知道苏岑什么时候醒的。这么盯着他的时候,又在想什么。是和他一样刚从梦里醒来呢,还是此时尚未睡醒,分不清梦幻和现实?
他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保持着一个礀势,紧紧的搂着苏岑的腰。
苏岑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像是一只轻柔的手小,掠过秦纵意的心,让他的心痒痒的,差一点就要开口了。
苏岑却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喃喃了一句什么,竟然翻过身来,伸手环抱住了秦纵意的腰。
秦纵意的心跳的怦怦的,几乎都要不受控制的跳出来了。苏岑居然主动的环上他的腰,让他感激的都要感念上苍有知了。
到底,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她抱着的人是谁?她这么全身心的相信一个她不记得的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是已经不记得所有了么?
秦纵意又是伤感,又是激动,连思维都有些语无伦次,混乱不堪。他轻轻的俯下脸,亲亲苏岑的额头。
苏岑没动。
他又亲亲苏岑的鼻梁。
苏岑还是不动。
秦纵意往下,终于亲上了苏岑柔软的带着香甜滋味的唇。
苏岑只动摇了一下,就不再动了,柔顺的任他碾压**,像是贪心的孩子吸吮着最爱的糖果。
她甚至还俏皮的伸出舌头,在他的唇上舔了一下,又机警的缩了回去。
秦纵意一时把持不住,手臂松开,一把就握住了苏岑胸前的丰盈。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比从前还要饱满。隔着衣服,感觉到那涨鼓鼓的柔软在自己的手心里,秦纵意亲吻的力道就加重了起来。
苏岑轻声哼了哼,眼睛迅速的动着,却没有要睁开的意思,只是眼角竟然流下两行泪来。
秦纵意身子一僵,整个人就呆滞的愣在那。他想也不想的吸干了苏岑眼角的泪,满心都是心疼。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欺负苏岑?
苏岑开始只是流泪,到后来就抽噎起来,最后越发哭的难受。秦纵意又是拍,又是安抚,也哄不住她,怕被人听见,只得狼狈而逃。
冬忍听到动静跑进来时,苏岑还在呜呜咽咽的哭着。冬忍情知她是被梦魇住了,忙轻声叫着:“姑娘,醒醒,是做梦了吧?”
苏岑这才不得不睁开眼睛,抹了满手的泪,道:“我不知道。”明明是真的,他那么紧的搂着她,那么温柔的亲着她,眼里写满心疼和怜惜。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让她想到了另一个男人……
冬忍笑道:“一定是,梦的太逼真,所以才会哭出来,姑娘别怕,这是在家呢,安全了。”
苏岑不好意思的笑笑,坐起身,拥着被子,看着冬忍端出温水来,问:“玫瑰呢?”
冬忍也纳闷道:“想必是睡的太熟了,这丫头真是该打,竟然睡的这么死,连姑娘梦魇也不知道。”
苏岑蘀玫瑰说好话:“不怪她,这些日子以来她也跟着提心吊胆,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过。”
冬忍笑笑道:“好在姑娘平安回来了,不然何只那丫头,就是老爷、夫人、六爷,都没好生睡过觉了。对了,听说秦将军……也不知道秦夫人现下怎么样了,听说消息一送到京城,秦夫人就病倒了。”
苏岑的心冰凉,不由的黯然道:“秦伯母对我这么关心,我回来后还打发人来看我……说起来应该我去看望她才对。她病了,我都还没去看她呢。”
她觉得耳根有些烫。就是在这个夜里,她怎么忽然就梦见了秦纵意的眼睛呢?可那人明明就是孟君文。只是那眼神,怎么也不像是孟君文的眼睛。
冬忍道:“姑娘别多想了,就算是要去看,也得等到天亮才成。这会才过四更,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还是早些歇了吧。”
苏岑听话的躺下,任凭冬忍给她掖好被角,嘱咐她:“明天去跟娘说,我要去秦府看望秦夫人。”
冬忍应了,又嘱咐苏岑好生歇息,这才把自己舀进来的灯吹灭,蘀苏岑放下帐子,只留了外间一盏小灯,阖上门,自己出去,又在外间廊下站了一站,听着里屋没有动静了,这才起身打算回房。
想了想,又绕到玫瑰的房间。敲了敲门,小声道:“玫瑰?你醒醒——”叫了半晌,听不见动静,冬忍便推门。
门没锁,她进去,发现屋里是点着灯的,可是床上却没人。摸了摸被褥,早就这凉透了,显然是玫瑰自己出去的,一直没回来。
奇怪,这丫头去哪了?就是起夜,看这模样也早该回来了。
冬忍直觉玫瑰出事了,却不敢声张。苏岑才睡下,这么一张扬她又得被吵醒。自己提了个灯笼,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四下转着,小声道:“玫瑰,你在哪呢?”
半晌,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廊下的柱子后面传来:“我,我在这呢。”
冬忍几步跑过来,看见玫瑰正从地上坐起身,揉着自己的脖颈,懵懵懂懂的问:“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才奇怪呢,你大半夜不睡,怎么跑这来了?莫不是你贪图这里凉快?”
玫瑰站起来,道:“我哪有,我是想着姑娘的被子不知道盖好了没有,打算去看看的,刚推开门……”她一脸迷惘:“好像脑后风声一响,紧接着我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冬忍直愣愣的
瞪着玫瑰,猛的伸手,在她尖叫之前轻声道:“嘘,别出声。”
玫瑰的那句“有坏人”就被她捂进了嘴里。她用力的点头,眼里写满了惊恐,却果然不敢再出声,冬忍最后道:“不能声张,明天,明天先回过夫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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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9、休想]
苏岑过秦府去拜望秦夫人。//
巧的是,在门口遇见了孟家的马车。玫瑰打听回来道:“是孟将军……”
苏岑觉得也太巧了些,怎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时候来?恰恰跟她赶在了一起。待要就此调头回去,又已经往里递了信,实在是没有借口。
只好眼睛一闭,自我安慰道:“他自是来找秦老将军的,未必是去看望秦夫人。”
进了内院,苏岑下了车,秦夫人身边的管事秦妈妈迎出来,给苏岑行礼道:“夫人才说要去看苏姑娘,可巧您就来了,夫人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一早就叫厨房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快进去吧。”
苏岑把带给秦夫人的东西叫冬忍递过去,道:“是我亲手做的几样糕点,还有几样开胃小菜,留着给秦伯母就粥用吧。”
秦妈妈代替秦夫人道谢不已,领着苏岑往秦夫人的寝房里走,道:“巧的很,孟小将军也在……”
苏岑的步子一顿,眼睛转了转,道:“怕是不方便,不如……”
秦妈妈笑道:“夫人已经知道您来了,怕孟小将军在这您说话不方便,也就几句话的事,这就打发他走了。”
苏岑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太小家子气过分了,便尴尬的解释道:“妈妈也知道,我和他……见面总是有几分尴尬。”
秦妈妈笑道:“奴婢说句托大的话,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呢。”也不管苏岑脸上是不是过得去,道:“可惜了我家的小将军,也不知道他的冤家在哪呢,好生生的,连遇都没遇上就……”
苏岑见她抹起了泪,一时无言。连她都这么伤感,秦夫人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伤心到啥份上呢。
秦妈妈自己抹了泪道:“瞧我。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没的让苏姑娘笑话。”
苏岑低声道:“不怪妈妈伤心。就是我……”说到一半忙打住,道:“秦将军为国捐躯,是为了国家大义,说不得,只是苦了秦老将军和秦夫人。”
到了门口,秦妈妈停下步子,早有丫头打起帘子请苏岑进去。
苏岑才进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道:“他是代我而死,我便代他而活,从此将军和夫人便也是我的爹娘,君文代纵意尽孝,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
接着便是咚咚以头触地的声音。
秦夫人的声音里带着虚弱的哽咽,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听说你还有伤,就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吧。”
“还求娘答应。不然儿子就不起来。”
秦夫人叹口气道:“这件事不是小事,纵然我愿意,也得跟将军商量,还有你爹娘那边……”
“这个娘放心,只要您和爹同意,孟家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苏岑听他说话的语调里没有虚弱之意,想来伤早就好了。不免暗暗唏吁:这男人真是铁打的,看着那么凶险,这才多长时间,就又生龙活虎的了。
不过这男人还真会做人。跑到秦家来认爹认娘,又博得了好名声,也落了真正的实惠。
正出神间,听到小丫头道:“夫人,苏姑娘来了。”
秦夫人立刻欣喜的道:“既来了怎么不快请进来。”
苏岑忙进去,见秦夫人并没有躺在床上。满脸苍白之状,而是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秦纵意。在她看来,自然是孟君文。
二人四目相对,很快的别开眼,都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苏岑是装做什么都没记起来,也当他还是恨着自己的,索性不自讨没趣。秦纵意则是心理还没建树好,一时不知道是拉她过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兴师问罪,责问她为什么要同意和亲嫁给欧阳善,还是说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抚一番,以慰她在锦国所受的种种苦楚。
再加上昨晚的孟浪,害得她哭,秦纵意正是尴尬的时候,是以连看都不敢看她。
秦夫人倒是会心一笑,拉起苏岑道:“别行礼了,你如今身子如何了?从你回来,我就一直说要去看看你,知道你累的狠了,得好生休养才成,倒不想你先来看我。”
苏岑挨着秦夫人坐了,道:“我没事,就是长途跋涉,累着了些,我爹和娘就吓的什么似的,又是请医又是熬药,其实我好着呢。”
秦夫人打量着苏岑道:“我瞧着你精神还不错,可是气色还是不太好,要好生调养才是,别在这个时候伤了身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现在几个月了?只怕再过两个月就要显怀了。”
提到孩子,苏岑有些羞赧,她只具备其本常识,至于具体的,一概不知,苏夫人怕这个话题刺激到她,这么多天了还没来得及在她耳边絮叨呢。
秦夫人这么一说,苏岑就有些抹不开面子,尤其是当着孩儿他爹也在这目光咄咄的瞅着她。
苏岑低头道:“我也不懂,横竖有我娘呢。”
秦夫人拍拍她的手臂道:“爹娘说的再多,也要你肯听,要是我家纵意能早些听我的话就好了……”
一提秦纵意,苏岑忙看向秦夫人,生怕她一时悲伤过度。秦夫人却只是苍白的一笑,道:“你不必劝我,我早就想开了,人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了某一天要死亡。我走在他前头,那是我幸运,不必看见他的哀伤。只不过现在不幸了点,他走在了我前头罢了,可他看不见我的哀伤。”
这会儿说什么都是多余。苏岑只觉得没法安慰,只默默的陪着,听着秦夫人说话。
秦纵意站在一旁,却是觉得刺心刺骨的疼。从前不觉得自己任性,这会却觉得爹娘实在是宽容太过。像他这样的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
假若他真的命丧沙场,这会秦夫人膝下有个孩子,想来也不至于这么颓废哀伤。
一想到孩子,他就把视线放到了苏岑的肚子上,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竟是做了一个决定。
秦夫人感叹的道:“我知道你们其实都不爱来,连我自己都厌弃这样的我,真的没什么好哭的……可是人不服老不行,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讨人嫌的年纪了,总要拉着你们说东说西,也不管你们爱听不爱听。”
苏岑道:“我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来可不就是陪夫人闲谈的么?眼瞧着天也暖和了,要不改天夫人跟苏岑去西郊上香去如何?”
秦夫人素来不信这些,有些兴致缺缺。
苏岑也是不信的,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山景风光罢了,便劝道:“也不为着超度,只是这会眼瞅着进入了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百花,心情也好些,免得终日闷在屋子里,想什么都容易钻了牛角尖。”
这话秦夫人爱听,便道:“你这话说的在理,那就挑定了日子。”
说挑就挑,她叫秦妈妈去找了黄历来。
苏岑一抬头,见秦纵意还杵在这,只觉得他真是不识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这聊天,他一个大男人老在这有什么意思?他怎么就不自觉的赶紧快走呢?
还有他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肚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好人,或者说是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眼光。
难不成他在打孩子的主意?想等着孩子生了来就抱走?做梦,休想,这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就算有他身上的血液吧,可他只贡献了一个小蝌蚪而已。
苏岑狠狠的瞪了一眼秦纵意。
秦纵意却莞尔一笑,很大度的不跟她计较,却别有深意的再瞅了几眼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毫不隐晦的表示他对她的肚子,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兴趣。
苏岑还不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秦纵意的确是在打孩子的主意。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秦夫人已经挑好了日子,就是五天后的十五。秦纵意上前道:“娘挑了日子,到时儿子送您和苏姑娘过去。”
苏岑道:“不敢劳动孟小将军,我叫六弟送我就成。”
秦夫人却不置可否,道:“也好。”又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秦纵意和苏岑,道:“你们两个……”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夫人扑嗤一声笑出来,道:“我是想说,你们两个,都留下来吃饭吧。”
苏岑脸一红,别了头不作声。秦纵意忙推辞:“我还有事,也叨扰了娘半天,这就告辞了,等到十五那天儿子再来。”
秦夫人也不深留,落寞的道:“你也不必你个事一样的,若是闲呢,就陪我去一趟,也替纵意上炷香……要是忙,可千万别耽搁了。”
秦纵意满口应承。
平时他在京城的时间就短,平日里还时常和兄弟们喝酒嬉戏,少有这么陪着秦夫人去上香的时候,难得秦夫人有兴致,再忙他也会去。
况且,他还有话要跟苏岑说呢。
他正愁处处找不到机会。夜探苏家,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终归不好,因此他打定主意要在十五那天找时间和苏岑好好说道说道。
他心里已经存了疑问:不是说初晨露无解吗?
……………………………………………………
表问为我为什么突然就改格调了,原本就是这个情节,不过因为某人被“苦逼”两个字打击的太过,把过渡给删除掉了。以后,绝对没有虐的章节了。我也不知道绝对有用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0、对质]
苏岑陪着秦夫人用了饭,又说了会话,秦夫人乏了要歇着,又怕她也累,留她不肯,便叫人护送她回苏府。*.**/*
苏岑才坐上马车,就听玫瑰咦了一声。苏岑原本眯着眼的,听见她惊奇,便问:“出什么事了?”
玫瑰拿起桌上一盒精致的糕点,道:“我记得来时没拿这个,还有这个……”
苏岑来时确实提了糕点小吃,不过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包装并不多精致,而且已经送给了秦夫人。可现下玫瑰拿的却明显是城里稻香村里做好了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果脯、蜜饯、葡萄干、瓜籽、牛肉干、烧鸡等等。
不怪玫瑰惊讶,这么多东西,哪变出来的?
苏岑隐隐知道是谁的手笔,却懒的说话,只瞥了一眼道:“都扔出去。”
“别啊,我的好姑娘,这么多东西,都扔出去岂不太可惜了?横竖咱们要不自己也得去买,这有人现成的送上来,自然是讨姑娘的欢心呢,姑娘何不笑纳了,也算是给那个一个表现的机会。”
苏岑瞅着玫瑰的笑脸,就是一瞪眼,道:“说,你跟那人是不是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他不提那人是谁,玫瑰却显然知道那人是谁,忙不迭笑着求饶道:“奴婢不敢,姑娘饶命啊。”
苏岑悻悻的闭上眼,低声道:“这么容易被收买,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叛徒。”
玫瑰默然了半晌,道:“其实,奴婢也是觉得……挺不容易的。”
苏岑豁然睁开眼问:“谁不容易?”
玫瑰忙道:“自然是姑娘不容易。所以才想着,既然是姑娘爱吃的想吃的。不如收下,毕竟,毕竟……”那孩子也不是苏岑一个人的。
苏岑半晌才问玫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么和他闹脾气?”
玫瑰不敢说是,只嗫喏着道:“姑娘心里想什么。奴婢实在无从猜测,不过,就他……那么待姑娘。姑娘想怎么样都不为过,况且又是他先休了姑娘的,纯粹就是忘恩负义。像这样的人。离他越远越好。岂有主动往前凑的道理?”
苏岑瞅着玫瑰微笑,心道:说的这么好听,铺垫的这么多,就是为了下一句“可是、但是”做准备呢吗?
玫瑰有点心虚,便闪了眼神道:“可是,孩子如果没有爹,会被人欺负的。..我不是说,姑娘未必就不能嫁。只是,后爹再好,毕竟不是亲爹……先前姑娘身边的槐花就是个命苦的。她自小没了爹,下面还有个弟弟。她娘不得已,只得把她卖了。幸亏府上仁慈,夫人慈悲,才有了槐花一条活路。可是后来她娘又嫁了人,她的弟弟就没少挨后爹打。槐花实在没法了,就求着夫人把她的弟弟也弄到了府里。谁想他后爹赌钱成性,欠了高利贷,活生生把她的弟弟卖掉,还逼着槐花拿钱。槐花没有,她那后爹就把她卖到了窑子里……”
苏岑不齿的道:“这样的人,哪里配当父亲。”
玫瑰见她义愤填膺,便连声附和道:“若是亲爹,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心狠。”
苏岑斜她一眼,道:“那也未必,人分三六九等,这样的人就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只怕也是狠得下心的。”
玫瑰便嘿嘿一笑,道:“姑娘说是,那一准错不了,可见天下男人绝无二致,想来大都如此。”
苏岑啐她:“别在这儿胡泌了,我可没说天底下的人都一样。”她微眯了眼,不作声。玫瑰也就不吭声了,只收拾着车里的东西。忽听苏岑道:“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玫瑰等了半晌,不网子苏岑再说话,便不解的问:“哪里不对劲?您是说他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吗?”
从前孟家大爷对自家姑娘是爱理不理的,两个人也一见面就斗的乌眼鸡似的,现在却觉得这位孟家大爷沉稳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跳脱率性。就是看自家姑娘,也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
不过,想来是从边关回来的缘故。都说人本性难移,但也不一定啊?世上哪有绝对的事?
玫瑰忽然哦了一声道:“您是担心,孟家大爷为的是姑娘的孩子么?”
苏岑瞅着玫瑰点头,道:“你瞧,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连玫瑰都能瞧出来,还怎么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玫瑰腼腆一笑,道:“是奴婢自己说的。不过——”她很快理直气壮的道:“就算是,孟大爷也没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秦将军……”
一提起秦纵意,苏岑脸上的平静唰一下就沉了下去,换成了一脸的灰,白、青。玫瑰自觉失言,忙道:“他在乎孩子,才证明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啊,如果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那才叫彻底泯灭了父子天性呢,奴婢又何必劝您……”
苏岑咬了咬唇,克制的道:“别说了。”
玫瑰吓住,不敢再吭声。她也不知道苏岑为什么忽然就变了脸。
苏岑很难受。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可以用自己自己以为是的前卫、自由、解放来为自己谋一个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的人生。
想想真是可笑。她总是得为着除了自己之外的亲人考虑,先是苏家二老,苏毓,如今又是这个孩子。
她真怕某一天孩子大了会跟她当面驳斥:“我没求着你们生下我,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每个人都有家,有爹娘,唯独他没有,他会怎么样?旁人看他时的轻蔑、不屑以及莫名其妙的仇恨,都会让他觉得耻辱、痛苦、自卑,跟他所能得到的权利、名誉、地位都没关系,也不管他在哪个位置上,这种从小便被人异样眼光关照过的心灵是尤其的脆弱。
还有可恨的可恶的可恼的可耻的孟君文。他到底想怎么样?休书是他写的,难道就为了孩子,要逼她和他复合吗?
当日因为一句“我自愿的”,已经让苏岑深隐懊悔和悔恨之中,如果这次再就范,将来只会被他嘲笑:谁让你当初是心甘情愿回来的呢。
不管是为了谁,总之她若回头,就要被罩上心甘情愿四个字。
苏岑猛的道:“停车。”
玫瑰不明就里,只得叫车夫停车,苏岑掀了帘子道:“我下去走走,你们都别跟着我。”
苏岑走了也不过一两里地的模样,就再也走不动了。身上满是汗,衣服裹着身子,极其的不舒服。
不过累了,心里边想的也就不那么多了,她总算不用那么压抑的强迫自己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退一步讲,就算是复合吧,现在也是孟君文主动,她还有时间可以再耗呢。起码孩子小时,是不会问那样伤人心的问题的。
再说了,谁说她就没有那个能力,让他不受一点伤害呢?这天底下没有爹的孩子多了,也不是说千篇一律的就都有心理创伤。
说是不跟着,玫瑰一直悄悄的尾随在苏岑后边,只要她一停下来,玫瑰也赶紧停下来,装做看着一旁的街景。
见苏岑停住了,正要跟上去,却见斜刺里站出一个男人,朝着苏岑递过去一方帕子。
苏岑正热的难受,一摸,才发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落的车里了。正无耐间,见有人递过来一方帕子,还只当是玫瑰,伸手接了,犹自赌气不跟她说话。
擦了汗,随手就甩给这人。
这人却不接,只道:“你拿着吧。”
苏岑猛的转身,惊讶的看着身边不知何时站着的秦纵意,问:“你怎么在这儿?”
秦纵意道:“我瞧着你从秦家出来,没多远就下了马车,怕你出危险……好好的有车不坐,为什么下车?街上人多又乱,你万一出点闪失可怎么好?”
苏岑满心委屈,吼他道:“我出什么闪失也跟你没关系,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关心,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你也不必为了孩子委屈你自己……你断了这个念想吧。”
秦纵意并不生气,甚至脸上难得的露出点笑容来,温声道:“第一,你出了闪失,我会心疼。第二,我是真关心,不是假惺惺。第三,我不要孩子。第四,我没觉得自己委屈,我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第五,你叫我断了什么念想,也不确实,我没有这个念想,由何而断呢?”
苏岑气道:“第一,我不稀罕你心疼。你都写了休书了,心疼给鬼看?第二,你真心也罢,假意也好,在我看来就是假惺惺,虚伪透顶。第三,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到底是人还是禽兽?第四,你不觉得委屈我还委屈呢,谁要你心甘情愿?今日心甘情愿,便做出一副关心状,明日是不是烦了厌了倦了就又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第五,你有没有念想,都跟我没关系。”
秦纵意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的光温热而灼人,他攥住了苏岑的腕子,惊喜的道:“你都记得的,是不是?什么初晨露,都是鬼话,你根本就什么都记得……”
苏岑脸色一变:她现在再装失忆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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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1、不许]
装失忆是来不及了,可是苏岑还有最后一着杀手锏:装晕。[].
她一句话不说,两眼一闭,人就朝着地面摔去。
她打赌,这个男人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且不说这街上众目睽睽,他总不好做个见死不救的小人。况且他一直说不要孩子,分明就是障眼法,既想要孩子,就不可能不在乎。
在玫瑰的尖叫声里,她落入一双有力的臂弯。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苏岑心想:只怕这事没个善了。
可怎么了?她不知道,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她是孕妇,孕妇最大,谁要是敢在她面前想要跟她分证个什么,她就晕给谁看。
秦纵意是真的吓坏了,拦腰抱着苏岑,慌慌忙忙的就朝着马车跑,一边跑一边问:“苏岑,你醒醒,苏岑,你到底怎么了?”
苏岑心想:你在我面前消失,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玫瑰跑上来也跟着叫:“姑娘,你怎么晕倒了?一定是热的,奴婢就说您不能任性,您就是不听……这要摔个好歹的,可让奴婢怎么活啊。”
苏岑真想捂住耳朵,她在心里质问玫瑰:你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做戏也别做的这么逼真,起码不要这么聒噪好不好?
秦纵意跳上马车,怀里一直抱着苏岑,勒令车夫:“快,去最近的医馆。”
苏岑暗暗叫苦。能不能先回家啊?万一遇上个蒙古大夫,见她不肯醒,再扎个针灌个药什么的,她可就惨了。
马车很颠,被秦纵意这么一吩咐,不敢怠慢,跑起来就更难受了。苏岑忍不住,晕也不晕了,推着秦纵意道:“快快快——”
秦纵意不明白快什么。苏岑一捂喉咙。指着一旁的痰盂。
玫瑰忙提醒:“姑娘要吐,痰盂——”
她提醒的太迟了,苏岑实在忍不住,吐了个天翻地覆。刚才在秦家吃的那顿饭。几乎原封不动的都吐出来了。
秦纵意很是不幸,被吐了一身。他有点傻,呆怔怔的看着怀里还在干呕的苏岑,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玫瑰在一旁倒上温水,道:“姑娘,喝口水漱漱。”
秦纵意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茶碗道:“我来——”他小心的扶着苏岑,喂她喝了两口水,还无师自通的替她顺着后背,不时的拍上两拍。**
胃里吐空了,苏岑也舒服了些,挥手道:“停,停车。”
太颠了,再这么跑下去。她还得吐。
马车停下来,苏岑又要下车。秦纵意要跟着,却被苏岑嫌弃的看了一眼。他一低头。见自己还是一身狼籍,当下只得歉然的又缩了回去。
苏岑站在车下吹了半天风,才觉得舒服了些,秦纵意也跳了下来。他把外衣除了,只着里面一身月白色的短打,虽然狼狈,可是他神色凛然,气势天成,倒也不显得多难堪。
他朝着苏岑道:“上车吧……你走不得,我让马车慢点。”
苏岑摇头。
玫瑰会意。道:“奴婢去收拾收拾。”等到玫瑰爬上马车,才发现车厢里早就收拾好了,甚至秦纵意还薰了香。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让人闻着精神就是一振。
她一时有些瞠目结舌。这是……一个大男人收拾的?未免太仔细了。
马车走的极慢,苏岑掀着帘子吹着风。一只大手把帘子放下来,道:“别吹了。贪图一时凉快,回头又该头疼了。”
秦纵意把她揽回来,让她靠着她,道:“你若累了,就先休息一会。”
苏岑也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被他强势的揽着,也就只好委屈自己勉为其难。阖着眼睛,听见他问:“是不是,会一直吐下去?”
苏岑听着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担忧,很想安抚他说不会,但随即又转了心思,道:“不知道。”
秦纵意不言语了,扭头看了一眼苏岑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道:“我回头去求太医,给你开几副药来,免得这么受罪……”
苏岑眼皮都不抬,道:“我听人说,是药三分毒,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
秦纵意便当机立断的道:“那就不开了。”
苏岑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好。”
秦纵意却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道:“等我回头问问,看看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你这样吃了吐,也不是办法。”好好的人不思饮食,几天就会瘦下来,她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苏岑心道:“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天底下的孕妇大都如此。”
不过有人愿意操心,她乐得不吭声。
秦纵意见她阖上眼,昏昏欲睡,便索性把她抱在膝上,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臂弯,道:“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苏岑昏昏沉沉的想,他怎么忽然就变成超级好奶爸了?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这么絮叨,真让她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服侍的细致周到,她还是觉得感觉很好。
算了,看他能坚持多久,要是就三分钟热度, 也不必她白费心,他自己就临阵退缩了。要是能一直坚持下去……
横竖也不是为了她,她才不原谅,绝不原谅。
不过,现在她和孩子是一体的,要怎么才能区分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孩子?
苏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苏家自己的床上。
玫瑰在不远处做着针线,阳光铺了她一身,就像是镀金的人儿。苏岑一时有些恍惚,问:“什么时辰了?”
玫瑰抬头望过来,笑道:“姑娘醒了,这会才申时三刻。温着冰糖银耳粥呢,您起来吃一点?”
苏岑还在感慨自己睡的时间这么长,忽然想起来,问:“那个,他呢?”
玫瑰道:“孟小将军早就回去了。”
苏岑哦了一声,又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爹和娘……”如果他登门了,不知道有没有被苏夫人乱棒打出去。
玫瑰忍笑道:“一直把您送到家,您也不醒,孟小将军就不叫人再唤,便索性直接把您抱回房。老爷不在家,夫人也没说什么,还叫六爷把他送出去的。”
苏岑一颗心落地,不由的自嘲的想,她还在为他担心。他有什么可值得让人担心的?苏夫人再疼爱女儿,可她也不过是这个时代再寻常不过的女人罢了。
她终究也还是愿意女儿有个归宿,她还是盼着自己跟他复合罢了。
在正正经经孩儿他爹面前,苏夫人说话总是没底气的。因为但凡处理不好,就要落个夺人子嗣的名声。
苏岑坐起身,伸手理了理披散下来的长发,不防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时解不下来,倒扯的头皮痛。
玫瑰忙上前道:“姑娘小心。您手里一直握着枚玉带钩,睡着了也掰不开您的手,奴婢就没敢动。”
玫瑰解下来,放到苏岑手里,道:“您这是从哪得来的?这么宝贝的心疼?”
苏岑端详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问玫瑰:“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手里有这个的?”
还用问吗?清醒着的时候她可没记着有。
玫瑰想了想,道:“就是您睡着的时候,孟小将军抱您回来,奴婢给您盖被子,就发现您的手里攥着这个。就是寻常的玩意,咱们的店里就有啊。”
苏岑知道这是她店里的。连玫瑰都这么说,她就更确定了,掀开被子下地,就要往外走。玫瑰忙拦住她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才睡醒就起这么猛,仔细头晕。”
苏岑挥开她的手道:“让开,我要见他。”
玫瑰才明白过来是要见孟君文,便道:“孟小将军才回府,您要见也得着人去给他送信儿才成?再说这才刚分开……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就说。”
可是忽然看见苏岑眼里扑簌簌落下泪来,玫瑰也吓的呆住了,道:“姑娘……”
苏岑毫没意识到自己失态,只拨着玫瑰的手道:“不用,我亲自去见他,我要问他……这是哪里得来的,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玫瑰还在劝:“这本就是男人寻常用的,想来是将军换衣服时脱落的,正巧被您握住了……”
苏岑有些烦躁,索性不再答言。玫瑰见拦不住,只好道:“姑娘就算要去,也先穿上衣服,梳好头发。眼瞧着太阳要落山了,这会外边起风了。”
一边借着找衣服的空,一边叫冬忍进来,两人一使眼色,冬忍就跑去给苏夫人送信。
苏夫人急匆匆赶来,苏岑已经穿戴好了。上前扶住苏岑的手臂,不许她行礼,笑着问:“你这才回来,又要去哪儿?”
苏岑已经镇定下来,道:“娘,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苏夫人促狭的问:“可是去找孩子他爹吗?要不就让他住下来陪你如何?”
苏岑没心情开玩笑,道:“娘,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我就问他一句话……”
苏夫人收了笑,正色道:“我不管你问他什么,只是今天不许出门。那么多人都知道你今天是他送回来的,你再兴头头的一副急慌样再去寻他,回头不是打你爹的脸吗?”
这哪里有一点决裂的模样?就跟小夫妻如胶似漆,一点都分不开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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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2、回避]
初春的风吹在脸上,既不太刺骨,又透着微凉,很是舒服。
秦纵意回了自己的院子,清明便跟上来,想是有话要说,却在看到秦纵意这身打扮后,诧异的问道:“大爷,你的衣服呢?”
秦纵意道:“脏了。”
清明有些狐疑,却见秦纵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索性不问,只道:“老爷叫人来送信,说是让您晚上回那边吃饭,有事要商量。”
秦纵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回房换衣服,却忽然顿住,上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想找的,不禁满脸失望。衣服都没系好,又踱出院子外,低头满世界的找。
小雪、大雪跟上来,问:“大爷,您找什么呢?小的帮您找?”
秦纵意抬头,问他俩:“我早晨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腰带上系着这样一个玉带钩……”
小雪道:“好像是,小的也记不太清了。”
大雪聪明些,见秦纵意脸上闪现过失望的愤懑,便很肯定的说:“小人记的清楚,的确是带着的……”
秦纵意便道:“你既认得,便给我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落到哪了……”
不过是个玉带钩罢了,何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不过主子吩咐,下人们便只好遵从,大雪又把外院的人也叫进来,一行十多个满院子的找。
都找遍了,也没有。
大雪便道:“今个爷出门了,是不是落到车上?”
车里也早就搜了个底朝天,没有。
秦纵意已经隐隐的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落到苏岑的车上了。他是在那个时候脱的外衣。也许,还在她的车上某个角落里静静的躺着。也许,就算是丫头们捡了,她也未必会在意,未必还会记得……
孟老爷看到儿子从外面进来,神色间略显颓唐。便摆手叫他起身坐了,道:“你今天跑了一天,事情可办成了?”
秦纵意道:“秦夫人已经同意,只说要和秦老将军再商量。”
孟老爷点头:“那就好。多一个同盟,这件事就好办些。你确定,那孩子是你的?不是……”孟老爷有些难于启齿。
秦纵意坚定的道:“我确定,肯定是儿子的。”
孟老爷捋捋胡子,道:“你确定就好,我只是……若是孟家骨血,我定然不会让他流落在外。可是谁也别想就此鱼目混珠。”
秦纵意并不多说,只道:“爹,我明日便会上书,力陈此事,断然不会允许苏岑和亲。”
孟老爷道:“当下只得如此,听说你今日和她一直都在一起?虽说是为了孩子,权宜之计,但也别假戏真做过了头。孩子是一定要要的。但她……你娘已经开始着手为你说亲了。”
秦纵意笑笑道:“娘的心意,儿子领了,可是现在说亲。实在不是个好时机。苏大人正处在动摇阶段,若是惹恼了他,他便力主和亲,又占着是苏岑的爹爹的优势,难免不会削弱我们的力量,只怕到时候就要鸡飞蛋打了。”
孟老爷道:“这个你放心,你娘是未雨绸缪,一等此事尘埃落定,便给你娶亲,两不耽误。”
秦纵意也就不辩。又和孟老爷商量了如何在上陈书中措辞,一直商量到大半夜,这才匆匆出了孟府。
成熠跟上来,轻声道:“将军,苏家六爷来过了,见您不在。就留了个口信,说是明日请您过府一叙。”
秦纵意的心就咯噔一下,问:“他可说是为了什么事?你答应了没有?”
成熠道:“小人虽然知道这是将军绝好出入苏家的机会,不过没有得到您的允准,没敢擅自答应。”
秦纵意点点头:“算你小子机灵。”
成熠不以为然的道:“这就算机灵了?我还打听到一事,听说是苏姑娘要见您……要问一句什么话。苏夫人不许,这才打发苏六爷过来的。”
秦纵意紧紧盯着成熠,眼神咄咄,很有点精光四射的意味。成熠被他看的一哆嗦,道:“将军你有话就说,可别这么盯着我啊,毛骨悚然的……”
秦纵意道:“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啊——”成熠挠头:“我不跟着将军,我去哪儿?”
“秦府你也回不得。”
成熠皱眉。
秦纵意道:“你连夜出京,一年半载,随你去哪,只不许回京。”
“流放啊?”成熠怪叫起来:“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别坏了我的事,还有算胜、战胜,你最好也都带着,包括那十二亲卫,近些时日别在我眼前晃悠。”
成熠猜着就是为了他身份的事,只是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没露破绽,他又舍不得旧主,因此一直没走,今见秦纵意毫不留情的撵人,虽然知道这是正理,没有孟家人却使着秦家旧人的道理,可是一想到要离开秦纵意,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小孩子心性爆发,不免嚷道:“我就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连多年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秦纵意脸色不愉,道:“别东拉西扯,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成熠哼道:“你也不用瞒我,你不就是还想着苏姑娘么?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要是不写休书,她也不会……你们也就不用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秦纵意叹口气。当日写下休书,自然是因为他一时意气,可是当时苏岑乍闻自己被梁诺算计,正是气急攻心的时候,难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就是没有休书,她也不愿意在那立足,总会找机会走的。
可是现在后悔,说什么话都迟了。
他只得解释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事情已成定局,难道你以为,事情挑破了,我就还能恢复本姓,做你的将军吗?”
成熠心口一痛,却强词夺理道:“将军不说,小人也不说,这个秘密,谁还会知道?难道……”他忽然一震,问:“难道苏姑娘已经看出了什么蛛丝蚂迹?”
见秦纵意点头,他不免有些挫败。他自然是乐意到他们俩和好,但是诚如将军所说,一旦他的身份被揭开,不说伦常上有多尴尬,就是在皇上那,也要落个欺君之罪。还有秦家、孟家,自然又是一翻风云突变。
谁也折腾不起。
最让人难堪的,还有苏家。苏岑终其竟是与孟君文有夫妻之名,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秦纵意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身孕……
这孩子到底算孟家的,还是算秦家的?
孟家得子又复失,两个老人家情何以堪?秦家失子又复得,还附赔一个未出世的孙子,大悲大喜也是转瞬之间,只怕更是伤身。
成熠时难以决断,便只愣愣的看着秦纵意发呆。
秦纵意苦笑了笑,道:“这回没意见了?”
成熠点点头:“可是,以后呢?难道就一直叫我这么躲躲藏藏的?”
“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敷衍过了这陈,你愿意回来也好,或是想去边关,我再叫人安排。不过,最近若是苏家人找你,尤其是苏姑娘,你该怎么说自己可知道?”
成熠有些心虚。苏岑什么都不知情时,他巴不得她能知情,现下听说她好奇了,开始怀疑了,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嗫喏着道:“我当然知道。”
秦纵意哼了一声道:“你自己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只怕苏姑娘一拷问你,你就要双膝发软,毫无骨气的变节投降了,所以,连夜出京。”
成熠低头应是,再不敢多嘴。
苏岑就发现孟君文似乎失踪了,到处寻不见人,就连苏毓去了几趟,都说忙,不在府里。苏毓又不好硬闯,死守了两天,竟然果真没见到秦纵意。
递了几回贴子,清明满口应承:“一等将军有空,定然登门拜访。”
可光说话不办事,这都三天了,苏岑也没听说来苏家的有个姓孟的。
她总算是知道了,这厮分明就是躲着她,避而不见。
肯定是做贼心虚了,要不怎么这么巧,她想见他,他偏就忙的不可开交?可人不到,礼没少送,不是些新鲜小吃,就是上好的衣料,更甚连给小娃娃玩的拨浪鼓都买了快十几个了,形态各异,大小不一,颜色质地都有不同,有的还是专程从江南搜罗来的。
苏岑扔一回,扔两回,可是他天天派人送,很快就堆成小山一样。苏岑没法,只好假装看不见,随便玫瑰和冬忍怎么处置。
不过她却挑了一只拨浪鼓,百无聊赖的转着,听着那咚咚的声音,在喧嚣声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玫瑰进门,问苏岑:“姑娘,明儿个就是十五了,可是约好了秦夫人一起去西山上香的,可还要去吗?”
苏岑回过神来,只说了一个字:“去。”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姑娘可还有什么要带的,一并吩咐下来……”
苏岑扬起脸,放下手里的拨浪鼓,似乎这会才注意到自己竟一直玩着小孩子的玩意,脸一红,猛的丢到床上,站起身来道:“你先别忙着收拾……我有事叫你去办。”
玫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问:“什么事?”
苏岑又缓缓坐下,摆手道:“算了,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3、介意]
天气不太好,有点雾朦朦的阴。//*www.*//初春的温暖像是忽然大受刺激,受惊的兔子般缩回了才露出来的小脑袋。
空气中湿凉的风带着尖利的冷,吹的苏岑耳朵边有点疼。
她习惯了春天的暖阳,猛的看见这灰扑扑的颜色,不禁有点失望。万木葱绿落在眼底,也带着水汽,像是在冰的另一面看着这虚幻的生机。
玫瑰上前道:“姑娘是不是冷啊?”她把手炉递给苏岑,又替她披上披风。
苏岑扯了下来:“又不是冬天了,不戴了。”
玫瑰笑笑,又给她披上:“姑娘的性子越发像小孩子了……管它什么季节,天冷了就该加衣,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再者,姑娘又不比从前,总得多对自己尽点心……”
罩上再多的衣服,苏岑也觉得冷。春寒料峭,这猛的回马枪最让人疼了。手倒还在其次,不管什么时候,苏岑的手总是暖热的,即使在冬天站在风里的时候,明明身上冷的成了冰砣,手里还是固执的残留着一点余温。
只有脚是冷的。就是夏季酷暑,只要下点雨丝,脚尖、脚趾、脚背、脚心都冰硬的疼。让她很想用棉絮把脚和微凉的小腿都藏起来。
现在就是,她用力的扭了扭鞋子里的脚趾,疼让她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借以驱散鞋里的寒气。
这种潮湿微冷的感觉一直维持到西山。
马车停下来,玫瑰道:“秦夫人的车就跟在后面,大爷说山路太陡,只能到这了。”
听着他的名字,苏岑的心就跳了跳,连眼皮都跟着凑趣的紧了紧。她抱紧怀里的手炉。炭火还在,手心里也因为暖和而有了汗渍,可这份感觉还是让人烦闷。
就像从内而外,有着许多无形的束缚。她想统统挥开。又觉得自己太过无力。没了这份束缚,又仿佛沉重。
玫瑰见她不言语,便退了出去。车帘却很快再次掀开,秦纵意朝他笑着打招呼:“下车吧。这会儿空气最清新不过。”
苏岑不动,只直直的瞅着他。原本大气和沉稳倏忽不见,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就有了一分诘问和抱怨的委屈,让她像个孩子。
秦纵意的心一软。对着这双眼睛,他真想把那个秘密揭开。[].可是他再自信,也不敢,他怕在这秘密揭开后。苏岑眼里的嫌恶。
如果她看见过自己这张脸皮下面属于他自己的那张脸,她会不会再一次恶心的呕他全身?如果当她知道他和她最初的鱼水之欢,是借用着偷来的身份,她会不会懊悔?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骗子?
其实他已经在心里指责过自己无数次了。他就是个小人、骗子。当初不过是想替孟君文活着,替他尽孝,替他完成孟家子孙应该的使命。
只是没想到,苏岑成了这“不过”中的意外。
还有梁诺那自以为是的“好心”,让他成了这其中的一分子。再多的解释也都没用。那么又何必挑破这个脓疮呢?
他伸手,搭上苏岑的腕子。隔着重重叠叠的衣服,握住她纤细的腕子。轻轻用力,迫得她不得借助他的力量下车。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中透出万道金光。
虽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明快,终究透着点希望。
秦夫人从后面踱过来,笑着道:“我是要上去法因寺的,苏岑,你若是乏了,就在山脚歇着吧。”
苏岑忙过来行礼,扶着秦夫人道:“我没有那么娇惯,既来了,自然也要上到山顶的……再不然。就也到法因寺好了。”
秦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看向秦纵意:“我不必你管,你把苏岑好生照顾好了,就算你此行不虚。”
秦纵意笑道:“娘放心,儿子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甘愿回去受罚。”
秦夫人眸子一暗。眼波流转,却把视线落在了苏岑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苏岑竟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欣慰。
苏岑一闪眼,见秦纵意带的是清明。听他吩咐清明扶着秦夫人先行上山,不由的问道:“咦,成熠呢?”
秦纵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他在我身边,不过是尽份人情,如今诸事安定,他也该回他该去的地了。”
苏岑有许多话想说,一直盼着念着,真的见了面,却又说不出来了。万一他不是呢?
两人并肩往前,玫瑰和冬忍还有秦纵意带的大雪、小雪在后面捧着东西,不远不近的跟着。
往山上走是有台阶的,苏岑虽然自诩身体康健,怎耐长久缺乏锻炼,走一会就气喘,只得歇歇。
秦纵意四下望了望,指着前面道:“那是栖雪亭,我们去那里坐着歇歇。”
苏岑点头,强提着一口气,发狠多走了一段,等到进了栖雪亭,腿都酸了。玫瑰把垫子替她铺好,又倒了两杯温水,放了些果脯、点心,便和冬忍退到了亭子下面。
这亭子处在半山腰,临亭往下一望,京城大半都在眼底。极目远眺,视野开阔,让人心头不禁一松。在自然面前,人就莫名的觉出自己的渺小来。这山不知道存了几千年,这树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打有山的那一日就有了。
可人呢?再长也不过百年,转眼就没了踪影。谁知道某年月日,谁在这个亭子里歇过?
苏岑看风景一时看的呆了,顾不上说话,秦纵意也就默默的喝着水。他打量着苏岑的侧脸,有一瞬间,觉得她其实离自己很远。
苏岑回神,朝着他递过来一只手。白玉一般的拳头展开,手心里躺着一枚玉带钩。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平静的望着他。
秦纵意的手在石桌之下紧紧的握了下,笑道:“咦,这是我的,你从哪得来的?哦,是了,上次我在你的车里宽的外衣,就是那会掉落的吧。”
他伸手去接,苏岑却把手又收回去了,清朗的眼神直直的望着他,问:“你的?”
秦纵意道:“是,这是纵意的遗物,我为了要铭记此仇此恨,故此一直随身带在身边。”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苏岑便把那玉带钩放到桌上,推了过来,垂了眸子问:“一直没机会问你,他是怎么……没的?”
秦纵意把玉带钩抓起来,握在手心里,轻吁了口气道:“严刑拷打,最后不支。欧阳轩的手段你也知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尸骨都没留下。”
很血腥的事,他当日就算不能亲历,也必亲见,可他说的这么风淡云轻,这么的轻描淡写。
苏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她面上殊无戚容,似乎浑不在意。只是秦纵意在打量她的时候,她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定格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到鼻梁,到两颊,再到下颌,仔仔细细的审视了半天。
秦纵意有些紧张。
苏岑却只是从容的一笑,道:“鬼医给我把过几次脉。”
秦纵意点头。
苏岑道:“他说我被人下了锁魂术,身体里还有一具死魂,是以初晨露对我失了效用。不过确实有一段时间,我什么都不记得,还得罪了孟夫人和将军你……苏岑在此陪罪。”她也算委婉解释了她刺他那一剑的始末。
秦纵意毫不犹豫的道:“什么锁魂术,纯粹是胡说八道。”他不在乎这些妖言惑众之词:“至于得罪一说,原也怪不得你,就算是你没有服下初晨露,我……我也不会怪你。”
苏岑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我总得活着。”
活着,在那样的形势和环境里,就得不择手段。
秦纵意不在乎她怎么活着,他很在乎她和欧阳善:“为什么想要和亲?欧阳善并不是什么大善人。才见过几面,你竟和他有了承诺么?”如果她说是为了逃离欧阳轩,寻得欧阳善的庇护才出此下策,那么,他希望她现在就毁掉这个荒唐的承诺。
苏岑别开眼道:“还是因为……我总得活着。他对我很好,也会让我生活的很好,至于旁的,他只要肯开口,只要是我能给得起,我不介意他是个真小人。”
她不介意,他介意。
秦纵意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苏岑好笑的看着他,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但你不能否认孩子是我的……还有,我可以再向苏家求娶。”秦纵意这话一出,苏岑并不感动,倒笑起来,道:“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孩子气、任性。”
秦纵意的脸当时就黑了:“我没开玩笑,也没说气话,我是很认真……”
苏岑打断他:“在我看来你就是在开玩笑,在说赌气的话。要是我谁都没人理,躲在角落里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你压根就不会多看我这个弃妇一眼。休书都如你这般当儿戏,还要休书做什么?还要律法做什么?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玩弄人心、律法于掌上?还有,你就算很认真,也只怕找错了对像……”
秦纵意道:“当然,我会登门,认真的跟苏大人和苏夫人,当面求娶……”
话才落地,就听亭子下有人朗声笑道:“谁在跟本王争啊?苏姑娘可是跟我订下了金玉之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5、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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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看着秦纵意的眼神里没有热望,只有平静。仿佛并不在意他说还是不说,又仿佛他早就知道他终会开口,还仿佛他不管说出什么答案她都不会惊讶,都会接受,更仿佛她在鼓动他说出口。
秦纵意微微弯腰,猛的把苏岑拦腰抱了起来,噌噌大步往山上走。
苏岑猛遭变故,吓了一跳,紧揪着他的前襟,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秦纵意低头看她一眼,神态沉静的道:“你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么?我给你。”
苏岑明了他的心意,也就不再那么害怕,更不会无理取闹。只是看着台阶越来越陡,他却步子虎虎生风,没有一点放慢的意思,不免心里害怕,手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敢松手。
秦纵意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岑有些委屈。他倒还生气了,有他这样霸道强热的人么?天底下能够把错误当成有理的人,只怕也就只有他了。这么个死宁死倔的性子,到底会不会认错啊。
不认错,不认错,她绝对不原谅他……
她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聊以泄愤。
这情景,有点像当年被秦纵意把她从山上解救下来,一路戏弄的状况了。
苏岑微微有些恍神,秦纵意见她不说话,当她害怕了,便勉强腾出只手来,把她往他怀里一按。
果然离法因寺不远,秦纵意的步子又大,直把玫瑰、冬忍甩的老远,就是大雪、小雪也是气喘吁吁,勉强才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进了山门。
两人弯腰扶着膝盖喘气,暗自庆幸:“幸好没事。”将军也太莽撞了。那么陡峭的山路,他还抱着一个,还跑的这么快。
秦纵意这会才把苏岑放下来,朝着迎面的小沙弥道:“找一间空禅堂。”
小沙弥原本要过来的招呼的。见秦纵意面色不善,也就只念了一声佛号,带着在前面走。绕过大雄宝殿,进了西跨院,指着一间禅堂道:“这里是方丈平时打坐的地方……”
秦纵意只用一个眼神就打断了小沙弥的话头,还令得他自动自发的退出去,关好了门。
他完全恢复了从前自己不怒自威的气势。没有一点装出来的靠近孟君文的那种温文儒雅、阳光乐观的味道。^//^
他返过身,将苏岑拉了一把,率先跪在地上的莆团面前。苏岑也就顺势跟着一起跪下,不解的看向他。
他看定苏岑道:“苏岑,我从不信奉鬼神,可是今天当着佛祖的面……”禅堂里供的是弥勒佛,手里捻着佛珠,正笑口常开。慈眉善目的俯视着他和她。
气氛太过沉重,这位佛祖又笑的太过诙谐,实在让苏岑觉得诡异。看秦纵意也不是。看佛祖也不是,只得低了头看着地衣。
秦纵意的话,清晰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当着佛祖的面,说给你听。只是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再不能叫第三个人得知。苏岑,你自己看看,究竟我是谁?”
苏岑自以为什么样最坏的情景都考虑到了,可是看着现在的秦纵意那几乎已经不辩颜色。说不上是皮还是肉的上半部脸,只觉得身上一陈一陈的冰凉。
还不似来时清晨感受到的凉,纯粹就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呼吸猛的被冰水倒灌的那种猝不及防。
眼前只有那双眼睛里,带着莫名的熟悉,可这会也附带了自嘲和嘲弄。自嘲是对他自己的:“是君文说。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便想,我活着,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要把他的那份人生,一起活下去。从此我便不是我……”
嘲弄是对她的,只不过他没明言:“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
真的只是抱歉那么简单吗?如果只是抱歉,那么他所有的纠缠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孩子?
苏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震惊。她只知道,若她的眼神里有一点嫌恶和恐惧,那么他便真的只剩下抱歉了。
她想也不想的扑上去,揽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放声大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也不再顾及这会哭起来多没形像,更不管自己的哭代表她有多软弱,更不怕秦纵意会不会误解她这哭声里的含义。
秦纵意只是呆了一呆,手便有意识的揽住了苏岑的脖子。她自己不明白,他明白。如果她嫌恶,就不会扑上来了。她是在为他心疼。
可她哭的太大声了,他怕被人听见,招来误解,因此想也不想的用他的嘴赌住了苏岑的嘴。苏岑怔了,哭声转小,变成呜咽,到最后,只是睁着一双水莹莹的大眼,满脸通红,娇弱柔顺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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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已经上好了香,又听方丈读了一卷经,喝着方丈特意备下的清茶,这才打算起身四处走走。
辞别了方丈,秦夫人问秦妈妈:“苏岑那孩子呢?”
秦妈妈笑道:“想来是身子重,上不得法因寺了。”
秦夫人点头道:“那就别为难了。左右她也来了,虽没到佛祖跟前,但终究心意到了就行,我已经在佛祖面前替她上了一炷香,保佑她们呣子平安。”
秦妈妈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俗话说的好,心诚则灵,佛祖会体谅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着这寺里的风景,偶尔也拜拜佛祖。从后殿绕出来,就见西跨院门口站着好些人,不由的问秦妈妈:“你瞧瞧,是谁在那看热闹的?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倒像是苏岑那孩子身边的丫头?”
秦妈妈道:“可不就是嘛,那两个小厮是今天孟小将军带来的。他们围在这做什么?”秦妈妈便往前走了几步,问:“你们围在这做什么?”
玫瑰和冬忍忙回身行礼,大雪和小雪也见了礼,垂头退在一边。玫瑰道:“是孟家大爷带了我家姑娘进去说话,这都有一会子了,也不许人进去……”
秦夫人走过来笑道:“傻孩子,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们,别都在这站着了。想来他们两个有话要说……”
玫瑰虽是不放心,不过秦夫人说的句句在理,便退开来。
秦夫人道:“你们两个且随我到配殿里坐坐。”她看看天色:“要是赶的早,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妈妈道:“寺里倒是准备好了的,就是都是素斋素饭。”
秦夫人没什么,可是担心苏岑:“只怕苏岑没胃口,一大早就起来折腾,若是午饭再吃不好,只怕又要难受一天了。”
正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外丫头回道:“夫人,孟小将军叫奴婢来问,是在寺里用饭还是回城里。”
这是说完话了,秦夫人忙道:“叫他进来说话吧。”
小丫头应一声,就见门一开,秦纵意当先迈步进来,给秦夫人行礼:“娘,儿子耽搁了,倒让娘惦记。”
秦夫人笑道:“老人家都喜欢参佛拜禅,你未必喜欢这个,让我一个人倒是自在。”她说着话就往外边瞧:“咦,苏岑那孩子呢?”
秦纵意脸上难得的露出一点宭意,不曾说话,就听苏岑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我在这里。”
秦夫人仔细瞧着,苏岑眼睛是肿的,倒像是方才哭过。不过神色之间倒还从容,只是一眼都不瞅秦纵意,越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秦夫人也不问,只当是他俩小儿女之间闹了矛盾。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况且她这婆婆还不是正经婆婆呢?
因此只是一笑道:“我这正想问你呢,今儿个是在寺里尝尝鲜呢,还是这就车马劳顿的回去?”
苏岑上前道:“苏岑都可,要看夫人和……”
一下子又扭捏上了。
秦夫人看出些端霓,便看向秦纵意,道:“我倒是在府里闷惯了,难得出来走走,吃些野越不打紧,可是苏岑不能凑合,不如这样,你先护送她回城里……”
秦纵意和苏岑异口同声的道:“不行。”
连秦妈妈都觉出点不对劲来,朝着他二人微微的一笑。
苏岑道:“一同来的,岂有苏岑先走的道理?况且这里偏僻,离城又远,万一有点差池,四下里都不方便。我就算再金贵,也不差这一顿,不如我也陪着夫人在这用过饭再走。”
秦纵意也是这个意思,被苏岑说了,他也就不再重复。
秦夫人道:“也好。”便打发人去跟方丈打过招呼,不一会,果然摆上来两桌素宴,一桌自是拿出去摆了,让大雪、小雪、玫瑰、冬忍等人轮换着吃,里面这一桌只坐了秦夫人、秦纵意和苏岑。
一顿饭吃的并不寂寞,虽然食不言,寝不语,可是秦夫人看得出来苏岑的尴尬,故意拣些佛家里的典故说,倒把苏岑听住了。
虽是素菜,却都是这寺里自己种的,又新鲜又水灵,倒比平常城里吃的更爽口。不知不觉,苏岑吃了一大碗米饭。
秦纵意并不Сhā话,只当自己是隐身人,他也做不来孝子的情状,只是无意间瞥见苏岑够的费劲,便替她的挟了一大注菜。
猛醒这里不只他二人,索性给秦夫人也挟了一大注。
秦夫人笑眯眯的想:这孩子倒也是个细致的,挺会疼人的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6、闹心]
苏夫人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岑被秦纵意,也就是她眼中看到的孟君文,抱下马车,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也太胆大妄为了些,要不是那是她的闺女,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她非得把紧了门,不让这两个败坏风气的人进门。
一听丫头报说是孟家大爷把大小姐送回来了,她立刻就坐不住了。紧赶慢赶,还是看到了这不甚入眼的一幕。
这叫什么事?从前是夫妻,不说斗的乌眼鸡似的,可是满城风雨,都知道他俩不和,怎么休书都写了,苏岑又打定主意,死活不回头的要远嫁和亲了,她和苏大人也都默许了,不顾及旁人的看法,也不管世俗的眼光,要以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考虑,他俩怎么又这般恩爱起来了?
谁能告诉她,这演的是哪一出吗?可比戏班子闹堂会唱的热闹多了。好歹人家是有本子的,有预定结果的,她家闺女这一惊一乍,一忧一喜,悬的是谁的心,闹的是谁的心啊?
苏夫人也不知道是该板下脸把秦纵意直接撵走,还是该笑脸相迎,也好为了日后两家和好留些颜面。
犹豫着,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到了近前。
秦纵意行礼,道:“苏夫人……苏岑已经平安到家,只是有些累了,孟某就先告辞回去。”
苏岑到这会还是内心纠结,没法抬眼正视他。见苏夫人漫不经心,冷漠又疏离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忙抬头看向秦纵意。
他的脸上只有淡然从容,没有一点难堪的意思,甚至还朝她笑了笑,只当是安抚。苏岑便垂了眸,她真是杞人忧天,他怎么会觉得难堪。
事情没挑明,她是隐隐的怀疑。还有被隐瞒的愤怒,一旦挑明了,她才发现远远做不到像他那样的镇定。
不说这个身份的敏感和尴尬,他是如何适应的。叫着另一对夫妻为爹娘,顶承着孟家的一切,要为孟家付出这一辈子的辛劳,甚至连他自己死后都要葬在孟家,再无法冠上自己的祖姓,这是多么难以跨越的难关。
不怪乎他敏感。
就说心里揣着这个秘密,他得多难受?一旦挑破。这周边少数的人,他最亲近亲密的人会作何想就是个大问题。更遑论接受?与其尴尬,不如就照现在这个样子……
不怪他小心翼翼。[].
苏岑一边自嘲如此敏感,如此风声鹤唳,一边抬头,对上苏夫人的眼睛,才发觉苏夫人已经打量她多时了,满眼的不赞同:“一大早就兴头头的出去。说是要去西山赏景,我还纳罕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哼,你瞒着我做的好事!”
苏岑心神一凛。恢复了常态,上前挽了苏夫人的手臂,做小女儿娇态,拉长声调道:“娘——”
苏夫人板着脸,不为所动。
苏岑只得陪笑道:“女儿一早跟秦夫人定好的,她多日来病体缠绵病榻,心情忧郁,女儿只是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同时在法因寺为逝者上炷香……”
一提到逝者,提到秦夫人。苏夫人也不免心有慽慽,不好再板着脸,只点了点苏岑的额头,道:“去就去了,怎么又跟他扯在一块?回头叫你爹知道,看你怎么交待。”
苏岑倒正色起来。道:“我正要跟爹说呢。”
苏夫人道:“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回你爹算是铁了心,就是嫁阿猫阿狗,也绝对不许你再跟孟家有牵扯。”
苏岑忍不住失笑道:“倒也是,女儿就是这个意思,不肯再同阿猫阿狗再有牵扯了。”
苏夫人正觉得欣慰,就听得有个娇憨女声道:“娘,听说姐姐身子不大好,怎么倒在门口吹着风说话,这里不冷么?”
苏夫人满面惊喜,回头一看,正是苏茉,满面笑容的道:“你今儿怎么回来了?也不叫人提前送个信儿……”
苏茉却不像往常那样上前就扑向苏夫人,而是规矩的行了礼,又给苏岑行礼,道了安,这才微撅了嘴道:“我早就想来,可是舅母身子不好,家里事多,脱不开身,这两天舅母身子大安了我才得空出来。”
苏岑不由的奇怪,这一向不见,苏茉倒像是变了不少。
苏夫人早就握了苏茉的手打量,嘘寒问暖,又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一时倒忘了审问苏岑话里是什么意思。
苏茉一一答了,这才看向苏岑,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又微微笑了笑,母女三人这才进了院子。
苏夫人一回头,看见苏岑,便催她:“你还不回去歇着……”
“娘,我不累,茉儿来了,我们姐妹也好些时不见,先陪她说会话。”
苏茉也道:“姐姐你只管歪着,横竖我也不是外人,在一起说话就好。”
苏夫人身边的丫头便拿了隐枕给苏岑垫在身后,又拿了床薄被给她盖住腿脚。苏夫人和苏茉则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苏夫人问苏茉:“你近来可还那般累?”
苏茉便眼圈一红,低头道:“已经好多了……”随即抬头,绽也一个天真的笑,道:“舅母还夸我了呢,说我现在治家有方。”
苏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叹息:“谁让你从前任性偷懒,一应事情,你都不学,非要嫁了人吃了亏才肯服气。幸亏是你亲舅母,不然可怎么好,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受多少气呢。还有之春,先头看着也是好的,脾气柔和,性子软善,怎么这一成亲,倒不像从前表兄表妹那般亲密,倒由着你舅母搓弄你?”
苏茉脸上一红,道:“他倒是好的,待我比从前还要……可是舅母所说毕竟都在理,我若太不像样,不只丢表哥的脸,还有舅舅、舅母的,还有爹和娘的……他就是心疼,也没法只顾着纵容……”
苏夫人点点头。瞧这模样,她们小夫妻倒是还好的。看一眼一头雾水的苏岑,解释道:“你妹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懒怠动手,一应针线不拈,偏生又不服气,谁说也不听,倒说成是我宠她,把她给耽误了。这倒也罢了,最要命的是她那口无遮拦的性子,这倚仗着是亲舅舅、舅母,不跟她计较,可也没少若你舅母生气,狠心压制了她几回……我瞧着这规矩倒是齐整了,性子也扭过来了不少。”
说到最后,苏夫人都笑起来:“要是早知道这般,就该从小把你过继给你舅母,让她好生管教你几年就好了。”
苏茉虽然不服气,却并不发作,也只是微微撅了撅嘴,也就作罢。
苏岑不禁佩服舅母好手段,能将野马一样的苏茉性子拿捏的这样稳当,肯定不是一般人。同时也觉得惆怅,莫非婆媳果然都是天敌?
就是亲舅母和外甥女之间,竟然也可以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虽说林夫人确实是为着苏茉好,但终究苏茉也是吃了苦头的,提到林夫人,言语上没有不敬,可是神态间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又想到林之春,便问苏茉:“表哥最近可好?”
苏茉不曾答,先瞧着她笑了,道:“现在可不能叫表哥了,倒是他见了你要叫一声大姐。”说时捂着嘴娇俏一笑,朝着苏夫人道:“娘,你说到底从哪论才对?”
苏夫人也是一怔,道:“自然该从男方论。不过也不对,岑儿可是你的嫡亲姐姐。”
苏岑一想到如果大家见了面,可不尴尬吗?便笑道:“我不理你们的,我叫我的表哥,随你们爱怎么论怎么论。”
娘三个笑了一回,苏茉这才温温柔柔的道:“表哥都好,不过他无意于仕途,正跟舅舅闹的不太愉快呢。我这次来,他也想着来的,可是又有事,被舅舅叫走了。他也叫我问你好。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你倒是说说,这几个月,你都跑哪去了?”
苏夫人不欲苏岑多说,便岔开话题道:“你姐姐累了,先叫她歇着吧。这些话,等她精神足了再同你细说。”
不由分说,便撵苏岑:“回去歇着吧,我叫人备了暖轿,别回头在这睡着了,一起身受了风,又该嚷着头疼,身子不爽利了。”
苏岑只得起身告辞,苏茉趁着送她出门的功夫,小声道:“回头我去找你,还有话要单独跟你说呢。”
苏岑按按她的手,道:“好,我等着你。”
出了门,苏岑不由的苦笑。拖不得了,有些话还是尽早和苏老爷说清楚为妙。如今连自己的亲娘都怕自己带累了苏茉,依着舅母林夫人那样要强和精明的性子,只怕未必敢让苏茉在家中多住,跟自己亲近。
也是,她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弃妇,竟然悄没声的怀了孩子,还是在锦国。换个正常人的思维也要怀疑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更何况她自己也大言不惭的说愿意远嫁和亲,苏大人又这么积极的联络同僚促成此事,旁人不想歪了才怪。
她的言行,已经严重了挑衅大众的道德标杆和神经底线。
好吧,因为那个人是孩子的爹,因为那个人愿意承担责任,因为那个人是秦纵意,因为她能找得着借口,所以她愿意服从社会给女人定制的传统:从一而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7、叙话]
苏岑和苏茉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聊天,玫瑰等人都在亭子下边不远处,彼此说着话。*.**/*
天已薄暮,石桌上的茶已经凉了。苏岑却不觉得冷,正笑吟吟的看向苏茉道:“最近变化很大嘛。”
这会没有了苏夫人,苏茉也就不再装腔作势,一下子人就松驰了许多,慵懒的靠着棉垫,道:“就会说嘴,我变化大,你呢?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苏岑也不以为意,只笑笑道:“才说你变化大,越来越讲礼貌,懂规矩了,你这转眼就变脸,哪有这么跟我这当姐姐说话的?”
苏茉从鼻子里哼了哼,道:“这么讲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你吭过一声,怎么,现在要去爹娘跟前告我状了?你去啊,去啊。”她有恃无恐惯了,耍起赖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苏岑拂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鬓发,嘲弄的道:“现在爹娘是管不动你了,似乎也从来没有管得住你过,不过现下可有人管的住你,我只去跟舅母跟前告状,保管一告一个准。”
苏茉怔了下,扑嗤一声笑道:“你也甭竟想着拿捏我,当我怕是怎么的?对了,你那亲亲表哥叫我给你带个话。”
林之春?
苏岑取笑她道:“我的亲亲表哥?难不成是你那亲亲相公?”
苏茉羞红了脸,正色道:“你听好了,他可说了,叫你慎重考虑,和亲之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还不到走那步的时候。”
苏岑叹了口气。
林之春还是很关心她的。他也说,除非情非得已。
苏茉还当她犹豫,下不了决心,便道:“要我说你也是,在京城住着不好么?干吗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太子妃。就算是,要是我我也不去。他可是咱们的敌人。要不是他……”
见苏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苏茉这才放了心,同时又觉得苏岑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好性儿,也不见她有什么变化,被人欺负苦了。也不知道吭一声。不禁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就算是不嫁孟君文,也没的这么便宜他的道理,你等着,我明就替你打到他家出气去。”
苏岑拦她道:“行了,你当你还是没出嫁时,想做什么就按着自己性子来吗?我和他的事,我会处理。..你就别跟着着急了。”顿了顿又道:“表哥的话,我都记下了,你叫他只管放心,我会三思而后行。”
苏茉见她不肯说,便道:“左右话我是带到了,至于你自己爱怎么做都是你自己的事。要是有用得着表哥和我的地方,你只管说,就是舅舅舅母那。也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个当初只会取笑嘲讽姐姐的小姑娘长大了,有了担当,也有了姐妹互相照顾的情意。
苏岑取笑她道:“越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你的情我领了,这话我记着,到时去你门上收帐,你可不许赖。
苏茉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道:“都是你,不叫人省心,怎么总出事呢?我问你,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语气再尖刻,还是难掩那一份关切和关心。
苏岑心里一暖。道:“自然是生下来,我自己养。”
苏茉撇嘴:“生下来固然是要生下来,可孩子他爹呢?”
苏岑一时垂头,神思有些恍惚。秦纵意愿意承担孟君文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她却不愿意承认她和孟君文之间的联系。呆了一会道:“孩子不姓孟。姓秦。”
苏茉惊讶的张大嘴,道:“秦,秦纵意的?可他不是……你们……”她都替苏岑为难了,孩子是秦纵意的,孟君文就是个冤大头,他竟然愿意接受?
苏岑瞪她一眼,道:“别问了,这话我也只说给你听,也只能到此为止,收起你的好奇心,回头同谁也不许说,就是你的亲亲相公也不能。”
苏茉被噎的脸一白,随即道:“哪有你说话只说半截的,你不说,还不许我说吗?”说时又压低声音,八卦道:“他,他不是已经那什么了?这孩子,你打算留给秦家?”
苏岑摇头:“说实话,我不舍得,到现在,情愿一走了之,不用面对这些啰嗦事。”
苏茉倒难得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你呀,总想着躲,难不成还能躲一辈子?那欧阳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嫁他,就跟落入虎口差不多,小心被人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倒是可惜了,当初要是把你嫁给姓秦的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谁想到他年少英雄,竟然会……如此命短。”
苏岑不欲多说,只道:“生死之事,本就是谁都难以预料,说它做什么。倒是你,最近可有什么好消息?”
苏茉脸微微一红,道:“这个月的癸水还没来,想来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没声张,只怕是虚惊一场。如今舅舅、舅母虽然嘴上不说,可想来也是着急的,毕竟成亲也快一年了……”
苏岑笑道:“你如今行事果然沉稳了,既然心里知道,就自己注意些,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多问问身边的妈妈们……等再过两天,就找大夫诊诊脉,确诊了就好好将养身子……”
苏茉点头,又看向苏岑的肚子:“现下也快三个月了吧?我瞧你气色不太好,听娘说你一直不思饮食,怎么,很难受吗?”
苏岑笑道:“也还好,就是恶心,吐的次数也不多,这也因人而异,有人从怀孕一直吐到生,有人一直都不吐,还有的就是吐上一两个月就没事了。你要是怕,就趁现在能吃的时候多吃点。”
说的苏茉也笑了,道:“你竟骗我,这会吃了,到那会真要吐个天翻地覆也不顶用。不过我不怕,他敢折腾我,我就折腾他爹。”
苏岑这回倒真的有些羡慕苏茉了。她虽心直口快,可是林之春是个好脾气的,又有容人之量,想来两夫妻相处甚是得宜。
苏茉说知这么利落,可见夫妻感情不是一般。
她有孩子爹可以折腾,可是自己呢?
苏岑微微扭了头,脸上淡淡的笑意就越发淡了,看着远处随着天色暗下来也跟着变的黑漆漆的风景,不由的心思沉重。
苏茉劝她道:“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呗。只要不和亲,随便你在哪,横竖有爹娘,还有我们,你一样都会过的好好的。”
苏岑便朝她感激的一笑,道:“自然是在家里好,有爹娘,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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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春本来是要跟着苏茉一同回苏家的,顺便看望苏岑,可是头一天就接到了孟家的贴子,约他在酒楼一见。
他便知道是孟君文。
如约到了君归楼,果然,雅间里早就坐着一个人。正是秦纵意。两人厮见过,叫伙计上了茶,这才坐下来说话。
林之春道:“你不找我,我也正要找你,你和苏岑的事,到底怎么打算的?”
秦纵意道:“我来找你,也就是为这事……我想重新向苏家求亲,择了吉日,将苏岑风风光光的迎娶回去。”
林之春原本一腔怒火,见他如此知情识趣,便悻悻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要是从前对阿岑好一点,又怎么会弄的夫妻失和?如今又要兴师动众,就算姑父、姑母同意,阿岑会肯?”
秦纵意不欲多谈从前,对苏岑,他倒是胸有成竹:“苏岑那里,想来阻力不大,倒是苏大人那……他一力主张要让苏岑和亲……”
林之春道:“姑父的心思好猜,他也是怕阿岑在京城里一个人带着孩子,难免听些闲言碎语,日子过的不如意。只要她有了好归宿,姑父不会为难你的。”
秦纵意道:“苏大人那,我倒是还有几分信心,只是还有一件,关于苏岑和亲之事,光靠我孟家之力,只怕有些力不从心……”
林之春道:“那倒是,听说你已经说服了秦老将军?如果姑父也点了头,肯全力支持你,只怕就不是问题了。我也可以帮你在同乡故旧中联名上书,聊尽绵薄之力。姑父那,我会替你说和……”
秦纵意等的就是林之春这句话,忙谢过他。林之春道:“你先别谢我,我可不是冲着你,肯不肯嫁你,还得问过阿岑的意见,否则我是不会帮忙的。”
秦纵意道:“这个自然,你只管去问。”
林之春又道:“你和阿岑,经历了这一场生死之役,总该不会像从前那样了吧?”
秦纵意忙肯定的承诺:“不会,从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对苏岑好。”
林之春无话可说了。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没有资格说。呆了半晌,望着窗外出神。秦纵意一时也没言语,他几乎是和林之春同时想到了第一次在这里和苏岑会面也的场景。
也许人和人的缘分,真是老天早就注定好了的。虽然婚姻路上,不是他先遇上苏岑,可是苏岑是他的了,她的人生才开始,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了。
他虽然早就想过,她或许早就不再是处子,可是当那夜慌乱、急切,混乱,不得要领的冲撞中,遇到来自于她的层层阻碍,他还是不无庆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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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8、拜堂]
欧阳善高调而又谦恭的来访。..
苏大人自然是低调而又守矩的迎见。
两人在书房谈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是欧阳善最后提了一个请求,他想见见苏岑。
消息传到内宅,苏夫人还算镇定,着人去叫苏岑,一边问来送信的丫头:“你瞧着老爷神色还好?有没有跟锦国太子有什么争执?”
小丫头回道:“没有,奴婢进去换过一回茶,见老爷虽然不至于笑容满面,但是神色从容,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就是锦国太子,也自始至终都笑意盈盈的……奴婢还听见老爷他们两个笑声朗郎,应该上相谈甚欢吧。”
苏夫人这才放了点心。那就是说苏大人或者没跟欧阳善挑明苏岑不想和亲了,所以他们两个只是礼节礼貌上的言谈。
但估计不太可能。这件事早晚都放到明面上来说,这会不私下里知会欧阳善,等到时候再翻脸,只怕两国又要交恶了。
另外一个就是,欧阳善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对苏岑利用多过感情,只要他能得到他想要的,自然不管嫁过去的是谁。
苏夫人觉得最后一个设想更靠谱些。毕竟大半辈子的夫妻,苏礼之个人一向最重规矩,少有让人诟病的时候,为人又忠正,断断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这事虽然难办,但想来他也不会瞒着欧阳善。
苏岑和欧阳善是在外花园里相见的。
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但十几步之内,就站满了丫头、媳妇、婆子,各个得了苏夫人的命令,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苏老爷只对苏岑说了一句话:“有些事,还是你当面跟欧阳太子说说的好。”
苏岑自然不是缩头的兵,本来就是,当日他提议要她以身相许虽是玩笑。却是她自己应下的。虽为男子,可也不该不重承诺。
若不是身份限制,她早就找机会跟欧阳善当面说清楚了。
苏岑亲自分了茶,端到欧阳善面前。道:“欧阳太子殿下屈尊前来,苏岑不敢怠慢,这是我平日里爱喝的明前龙井,虽不是最尊贵的,却是最富盛名的……”
欧阳善端起来,先闻了闻,后品了品。这才放下,道:“多蒙苏姑娘盛情款待。”
苏岑也就垂眸,道:“太子殿下,想必我的心思和意愿,我爹已经同你说过了?”
欧阳善道:“倒也没说特别的清晰,所以我才要亲自见你一面。**虽说于礼不合,但终究相交一场,不管成与不成。我就要走了,也不能不告而别不是?”他的视线落到苏岑身上,道:“回到了家。毕竟不一样,我瞧你气色从容平定,比在锦国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苏岑道:“家毕竟是家,有多少人少年离乡,即使在外域娶妻生子,还是对家乡念念不忘,到了最后撒手离别尘世,心里所想的亦是落叶归根。”
这便是婉转了表达她不是不得已,是不会选择远嫁和亲的了。
欧阳善笑道:“人之常情,无可非议。你能过的好,也不枉当日我救你一场。毕竟,我不愿意见血腥。”
苏岑很诚恳的道:“当日救命之恩,苏岑甚是感激。”
欧阳善一摆手:“这话可就说的没意思了。我救你,你说声感谢,你负了当日之约。怕是要说声抱歉?可你我心知肚明,你落入锦国,狼狈之极,全是拜舍弟之赐,岂不是救也是还债,抱歉也要由我代他来说?”
他这话说的坦诚,倒惹的苏岑一笑,索性大方的道:“纵然世人都这么看,在我这,却是你是你,他是他,一码归一码。”
欧阳善不禁驻目打量了一眼苏岑,道:“倒真难为你……不把我当成仇人已经不错,当日以身相许,也不过是个玩笑,你能应,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
苏岑摇头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仁人君子,所谓的忠君爱国,固然是生之大义,可是我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子,远远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待人,也不过以诚相交而已。莫说你于我只有恩义,没有仇怨,假如你就是令弟,而我尚是未嫁之身,一道和亲圣旨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只得埋藏了雪海深仇,乖乖的嫁了了事。自来女子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欧阳善笑道:“你太过妄自菲薄了,有几人能有你的勇气和胆量呢?说实话,如果能娶,我当然希望娶到你。毕竟……”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女人对于我来说,不是个太容易相处的类别。和你相处,似乎是到目前为止,最简单、最容易也最顺畅的人了。”
苏岑无耐的道:“欧阳太子这话不像是夸,倒像是在贬斥苏岑又傻又单纯了。”
…………………………
欧阳善很快就订下了景朝另一位高门大户家的庶出姑娘,由皇上做主,封了郡主,带着景国的丝绸、铁器、编织、种植等种种技术,择日远嫁锦国。
和亲一事终于尘埃落定,京城里也一反先前的阴霾,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鼎盛。
孟家也开始向苏家求亲。
这回请的是秦夫人做媒。她是名义上孟君文的义母,也就显的名正言顺些。苏大人和孟大人早就达成了一致,因此婚事议的非常顺利。
因为从前的种种原因,也因为苏岑的肚子已经开始显形,两家很默契的把婚期订的很近,从议婚成功到出嫁,也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苏岑自己虽不觉得丢人,可好歹也是二嫁。在京城里传来传去,二嫁,嫁的都是同一个人,难免成为“佳话”。
她很想低调些。
大不了一乘轿子抬过去了事,就别吹吹打打,闹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可是秦纵意不干。他只有一句话:“好歹我也是头一回成亲。”
一句话就堵住了苏岑的嘴。她真想跟他说:这话,有本事你跟孟大人、孟夫人说去。可是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秦纵意不知道怎么劝服的孟夫人,总之孟夫人登门与苏夫人商谈结婚细节,见过苏岑,虽然还是淡漠,倒也不至于给她脸色,很有点中规中矩的意思。
苏岑也自知和孟夫人是不可能做一对亲密无间的婆媳,也就不费心讨好,顺其自然吧。
让她感觉震惊的是,秦纵意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她嫁过去,不必嫁进孟府,也不必侍奉公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这未必是他体贴她,想来应该还是他自觉头一次成婚,若是在孟家大办,那么他便坐实了“二婚”的名头。
不像现在,虽然不是“秦宅”,但好歹是他自己的宅院,在他心里,结亲,结的是他自己的亲,而不是顶着别人的名义。
男人有时候执拗起来很让人匪夷所思,苏岑也就不去跟他当面对质他到底是何心思了。
怀着五个月身孕的苏岑,一身凤冠霞帔,在震耳的鞭炮声中,在嘹亮的音乐声中,在苏夫人含着热泪的护送下,由喜娘扶着,第二次上了花轿。
她虽有过一次经验,可这次心情又大不相同,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茫然、焦虑,还是有几分忐忑。在轿帘落下的瞬间,她看见了秦纵意的衣摆。
他在轿边低声道:“别怕,我就在轿外,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苏岑规矩的坐好,只低应了一声“嗯”。为了照顾她,轿子格外宽大,也格外柔软。据玫瑰小道消息八卦出来的,说是这轿子从订制,到布置,都是秦纵意一手包办的,甚至还特意请月份大的孕妇亲身谈谈感受,是否舒服。
百般试验,才布置成现在这样。
怕她不舒服,手边是现成的果脯、蜜饯,又怕她饿,还随手都放着她爱吃的小点心。
绕城三周,苏岑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轿子才抬进了秦纵意置办的宅子。喜娘扶她下轿,一连串的程序过后,进到正厅,夫妻拜堂。
耳边是围观的人声喧嚣,眼前也只是红通通的,看不到风景的世界,可是苏岑的手被秦纵意的大手紧紧握着,还是不由的感慨万端。
命运真是奇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境遇。
一拜天地,她努力的弯腰,以示自己的诚心。她对这段婚姻,充满了美丽的憧憬。谁也不喜欢一嫁二嫁三嫁。即使最后嫁的再好,可是每段婚姻,不管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对于一个踏进去婚姻的女子来说,从那里踏出来,总是一件伤筋动骨的大事。
二拜高堂。苏岑真诚的向苏家夫妇表示谢意。他们对她已经很是宽容,否则,她早就不知道被流言杀死多少回,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凄惨的境地了。她很愿意诚恳的向孟家夫妇表示歉疚。不管怎么样,孟君文死在异国他乡,连个尸首都没留下。他成全了秦纵意,而她嫁给了秦纵意。虽然名义是孟家妇,实则与孟家再无瓜葛。
夫妻对拜。苏岑的唇角微微上翘。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与秦纵意结成了夫妻。人的命运如此扑朔迷离,谁也猜不透下个路口会发生什么,会遇到谁。
不过,她此刻想的,只是拉着秦纵意的手,此生都不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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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结束的,可总感觉似乎有什么还没写出来,但是今天晚上写到这,忽然发现,这文大抵是真的要结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49、摸摸]
苏岑没能真正的和谁相处过。^//^
做朋友不算,可是做夫妻的相处,她真是头一遭。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懵懂茫然,实在不知道这坟墓怎么个掩埋爱情法。而且,她和秦纵意之间,实在,也似乎算不上爱情。
在她看来,她们从第一面相见,似乎都碍着身份有别,一直就没能燃起火花来。到最后勉强在一起,也未必是因为她爱他,他爱她。
总有那么一些感情,与爱无关。
因此她略微的有些不惧怕坟墓。
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
苏岑也反思过。结婚前,毕竟各个是各人,有很多的生活习惯,是与家庭、地域,甚至与父母、兄弟、姐妹都有关系的。
两家人,两家习惯,肯定不会完全相同,甚至还有可能完全相悖。
可是两个不同习惯的男女,忽然有一天结婚了,要在同一屋檐下,要睡一张床,要在同一桌吃饭,免不了彼此不适应。
比如男人睡觉要打呼、磨牙,睡前不洗脚,不爱洗澡等等。
比如他爱吃甜,她爱吃酸,他爱吃咸,她爱吃辣。初时彼此顾及着面子,还能各吃各的,长此以往,真的能做到彼此井水不泛河水?
夫妻吵架,往往不是因为大是大非,而是因为生活小矛盾。这个是苏岑最担心的。
成亲第一夜,秦纵意陪酒回来,照着程序挑开了喜帕,又由喜娘招呼着吃了子孙饽饽,喝了交杯酒,撒了帐,直闹到半夜,才算是把不相干的外人都撵出去。
大红的世界里,苏岑终于清净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秦纵意关好了门折身回来,一颗心也不由的怦怦跳起来。这个男人,成了她的丈夫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怪。
秦纵意也很紧张。可是看一眼苏岑那隆起的小腹,又觉得,没有什么是他过不去的关。很随意的坐过来,替苏岑摘下凤冠,道:“戴了一天,累不累?”
苏岑按按脖子,道:“累。脖子都酸了。”
她是故意的。秦纵意对她这么体贴,很难说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娶她。现在娶也娶了,孩子也跑不了了,他还会像从前那样体贴到底?
秦纵意便扳着她的肩,道:“你转过去,我替你按按。”竟然真的替苏岑按捏起了脖子。苏岑心想,他粗手粗脚惯了。[].拿惯了刀剑的手,会做这种小意的活儿?实在与他不相匹配,别是做做样子吧?
只要他手劲一大。她一感觉到疼,就立刻喊停。
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捏的力道适中,实在大大出乎苏岑的意料之外。她不由的回身,认真的打量着秦纵意的眼睛。
秦纵意笑问:“怎么了,不舒服?”
“就是太舒服了,才觉得奇怪。秦——”
秦纵意却把手指按上了苏岑的唇,道:“叫我无忌。”
苏岑只好改口:“无忌,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秦纵意放下手,略作思忖。道:“不敢不对你好。”
苏岑不信。这算什么答案。
秦纵意按捏着她的手臂和肩,道:“我不会说那些动听的誓言。总之,你我一路走来,我这个人什么样,你也有体会,我只能说。我会对你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吗?苏岑微微有些含泪。她倒不是非得听他说“他爱她”不可。毕竟她对他的感情,也未必就到了“我爱你”的地步。
只是听着他不擅说什么海誓山盟的人,却也会说“我会对你好”的话,就让她觉得很感动了。
她不由的把头靠向了他的肩,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也会对你好。”
这情景有点滑稽了,不像是苦恋的人终成正果。
苏岑笑出来,道:“我觉得,和你不像是新婚夫妻,倒有点像老夫老妻的感觉。”
“谁说的。”秦纵意抚着苏岑的脸颊,道:“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想着以后每夜都会和你同床共枕,再也不用担心你对着我时会想着另外一个人,叫着另外男人的名字,闭上眼睛也不用怕你随时会离开,我就觉得这是一种幸福的新鲜。”
苏岑道:“我也是,除了新鲜,还有一种……恐慌。”
秦纵意纳闷:“为什么不是安全?难道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跟我在一起生活,不能让你有温暖和安全的感觉吗?”
苏岑躲着他的手,道:“新鲜嘛,所以不知道具体感受是什么。我虽然算得上是二嫁,可是这婚后相处的经验,实在是少之又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
“不会……”秦纵意大手抚着苏岑的后背,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两人像孩子一样,咭咭咕咕的聊了半天,还是苏岑撑不住了,抚着腹部打了个呵欠。
秦纵意这才叫玫瑰进来替苏岑缷妆。
她原本不喜欢浓妆艳抹的,但为了喜庆,双颊还是点了胭脂,被秦纵意又抚又摸,这会都糊成一团,额头上也是,下巴上也是,鼻尖、眉毛上也都蹭成红的了。
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苏岑几乎要晕过去。秦纵意就是对着这副尊容,温言款款说了这大半天?
天啊,这形象也着实惨了点。
玫瑰忍笑,替她用湿巾子擦了脸,道:“姑爷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姑娘长成什么样,他都是爱若珍宝的。”
这句话苏岑爱听,忍不住眉眼都飞起了笑意。
哪个女子不愿意嫁个心仪的郎君,只做他一个人手心里的珍宝呢?
只愿君心似我心,一辈子不变心。
终于换了睡衣,舒舒服服的睡到床上,两人并排躺着,却都有点睡不着。苏岑一侧头,秦纵间也正看着自己。
她刚想说话,秦纵意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道:“睡觉。”太晚了,她可经不起这么熬夜。
苏岑便听话的闭上眼。
折腾了一天,也的确是累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抗议,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起来。她忍不住拽着秦纵意的手往上,想让他感受一下初为人父的喜悦。
秦纵意却面色通红,生硬的挣扎着,又不敢用力,怕伤了苏岑,低声道:“你,你先歇着,改,改天……”
苏岑睁开眼,奇怪的问:“为什么改天?”
秦纵意的眼睛里已经带了不可遏制的欲,望,盯着苏岑因为动而露出的雪白胸脯,几乎挪不开眼,道:“你,你别急,我问过大夫,只要避过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只要不激烈,还是可以的……”
苏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禁脸色通红,道:“你连这个,都去问大夫?”
秦纵意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直接,我问的很婉转……”
苏岑抚额。再婉转,大夫也明白你老人家的意思啊。
半晌才想起这话跑题了,脸上的红晕褪下又浮起,嗔怪的道:“都是你胡思乱想,把我也给带偏了,我是想让你……摸摸……”
这么一说,秦纵意更局促了,道:“你今天这么累,我怕伤着你……”
苏岑哭笑不得,道:“好,你不摸,可别后悔。过了现在,下次再想摸摸你闺女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啊——秦纵意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明白苏岑这话里什么意思。
苏岑看着他那惊愕狼狈的模样,笑的肚子都疼了。
看,这两个人就是两个人,思维永远围着自己打转,怎么样也没法做到设身处地的站在对方角度考虑。
明明也是为着对方考虑,可是自说自划,就把原本没什么深意的话扭曲的不成样子。
秦纵意终于缓过劲来,道:“我明白了,你是说,孩子会动了?”
他连这都知道,真难为他了。
秦纵意小心翼翼的摸上苏岑的小腹,好像生怕摸碎了一样。可是他的手本来就有重力,又因为暖和,不一会,他的手就被淘气的孩子踢了一下。
秦纵意张大嘴,瞪大眼,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年少将军,在此刻终于露出了与他年纪相仿的诧异、惊喜和激动来。
他低声道:“她,她在踢我。”
苏岑鼓励他:“你再换个地方试试。”
秦纵意挪了挪位置,果然没一会,那里又鼓起了一个小包,硬硬的,他接连抚摸了几下,才意犹未尽的道:“生命真是奇妙……”
一边说了三遍“奇妙”。
他喜欢上了这个游戏,一边不停的换地方玩捉迷藏,一边问苏岑:“阿岑,你说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苏岑歪着身子,头靠着隐枕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秦纵意想也不想的道:“是儿子也好,是女儿也好,我都喜欢。”他其实更想说的是,最好是个儿子。
不过他也知道,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不由苏岑控制,更不由他的喜好控制,万一他说喜欢儿子,生出来是个女儿呢?
苏岑却不依,道:“你想要儿子还是要女儿?”
秦纵意没法再敷衍了,只得认真的诚恳的答道:“真的是……呃,喜欢女儿,像你一样漂亮,温婉、机灵、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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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情和身体一样差劲,我怕我要断更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屋子里好冷啊,心也一样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50、样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岑虽然知道秦纵意的话里敷衍的成份多,还是很受用,左侧着躺下,背对着秦纵意,模糊的说了句“我睡了”,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待她气息平稳均匀,秦纵意才缓缓的,伸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如此的不真实,就和从前每个夜里一样,梦里充盈、温暖,可是醒来之后,怀抱里一片凄清空虚。
如今她近在咫尺,他非要都抓在手心里,才会让自己安心。
他自嘲的一笑,却还是无意识的抚上了她的小腹。孩子似乎已经睡了,他不敢再惊动,只怕苏岑梦里也不得安心,就那么紧搂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小腹,迷迷糊糊的睡去。
苏岑是被肚子里的孩子踢醒的。
她疲惫的睁开眼,浑身乏力,刚想问一声:“玫瑰,什么时辰了?”才发现自己头顶上的一张俊脸是秦纵意的。
一时倒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闭上又睁开,看到满眼的红,才意识到是他。庆幸自己没有失态的尖叫,换成了一脸慵懒的笑:“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了?”
秦纵意道:“还早,你身子重,不用去孟府敬茶。”
敬茶也敬过了,其实秦纵意很想让她给秦夫人和秦老将军敬杯茶。不过这个要求太奢侈了,不提也罢。
苏岑哦了一声,也不过略躺了躺,还是挣扎着起身。一醒了就很难再睡,保持着一个礀势睡了一夜,她也着实腰酸腿麻,不如坐起来放松放松。
长发如瀑,披垂下来,衬着她白净的小脸,惺忪的睡眼,慵懒的神情。别有一番风韵。秦纵意不由自主的就坐过来,接蘀她给她捶着腿,问:“腿疼吗?”
苏岑有点不适应,不过他捶的力道适中。很舒服,她又有点舍不得,只含糊的道:“你去忙你的,我叫玫瑰或是冬忍来捶就好了。躺了一夜,腿有点麻。”
秦纵意并没停手,只问道:“我瞧你一夜都换礀势,不累才怪。”
苏岑委屈的道:“我也想换礀势。可是大夫说了,左侧卧对胎儿最好,我就是再辛苦,也得忍着。”
话才出口,苏岑就后悔了。
两个人结婚,最起码得有一段时间是纯粹的二人世界,以供两个人了解、磨合,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小小的第三者。
而且是不容人忽视的小第三者。
从前她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带着孩子。不管多么艰辛都自己撑下去,多苦多难,都不觉得委屈。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供她依靠。
冷不丁换了一副天地,她竟接受和适应的这么快,这才多长时间,转眼她就开始抱怨、委屈了,声音中都透着点让她自己都心惊的撒娇的成份。
苏岑有些无地自容。
当下也不管秦纵意的脸色,伸手推开他,自己下床,连鞋都勉强趿上,就往净室里逃。她现在需要冷静,冷静。她得好好想想,她和他该怎么相处。
贤良大度,是应当的,懂事明理,自然也是应该的,只是到底怎么样。才算是贤良、明理呢?
要是有个模板或是面具就好了,她不用挖空心思,就会自动自发的有一套程序来指挥她做什么,说什么。
是不是不论她承受了什么,都无怨无悔,不论他做了什么,她都得感激涕零?
理论上是,可是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女人一旦嫁了,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么?她现在,不管承认不承认,都是他的附庸品,只好以他为天,以他为整个世界,每天都揣磨着他的心思,以他的喜乐为喜乐。
秦纵意轻轻握住了苏岑的手腕,道:“等等。”
苏岑却任性的挥手:“你放开。”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发起脾气来。是为自己委屈呢,还是为自己感到羞愧,又或者是对未来预见不到的茫然,再或者是全然的无力和无助?
秦纵意只是蹲下身子,心平气和的道:“再急也得穿好鞋,这会才进五月,地上还凉着呢。”他的大手握着她微凉的脚,细致的蘀她穿上细白布袜子,又蘀她套好了宽大舒服的软鞋。
苏岑没忍住,等秦纵意站起身时,便看见苏岑满脸的泪。
秦纵意没有不耐烦,只是有点歉疚。他不甚明了苏岑为什么会哭,可也知道她定然是百般不适应,所以权用眼泪当了借口。
心一软,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抚着她的后背道:“不哭,不哭。”越说不哭,苏岑哭的越委屈。她的情绪一直压抑和累积着,平日里寻不到借口,这会因为一个说不出来理由的琐事,就引的她泪堤泄洪,怎么也刹不住了。
秦纵意只沉默的抚着她的后背,听着苏岑肚中叽哩咕噜的直叫唤,想笑又不敢,只得拍着她的背道:“闺女饿了呢。”
苏岑破涕为笑,推开他,道:“都这么晚了,你还待在这做什么?不要去署衙吗?”
秦纵意开玩笑道:“那也不能叫我饿着肚子走啊。”
苏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职,忙叫玫瑰进来摆饭,冬忍则服侍她洗浴、净脸、梳头。
早餐很丰盛,除了馒头、花卷、肉包、米粥,各样精致小菜,连面点都呈上来了。苏岑不由的惊讶:“怎么这么多?”
就他们两个人,哪里吃得了?也太奢靡了。
玫瑰看一眼秦纵意,小声道:“是将军一早就吩咐下来的,怕奶奶没胃口,索性一样做点,也好由着奶奶挑。”
苏岑笑看了一眼秦纵意,被他这样纵宠,心头还是暖洋洋的,便道:“我平时也没那么挑拣,现下已经好多了,不会有特别不想吃的东西,以后饭食上还是简单些的好。”
秦纵意并不多话,只道:“不如你把你爱吃的写成菜谱,交给厨房,由她们排了,每天轮流做,每三四天就换一次。”
苏岑只点点头,埋下头吃饭。见秦纵意并不着急,便问他:“你最近可忙吗?”
秦纵意摇头:“我一直报着伤假,皇上也特旨,什么时候痊愈,什么时候再回去任职。”
苏岑有些讪然,问:“你的伤,可还有大碍吗?”
秦纵意笑道:“早就不碍事了。”
苏岑垂头:“对不起。”
秦纵意却只蘀她盛了一碗粥,笑道:“吃饭。”
吃罢早饭,秦纵意便拉着苏岑道:“阳光晴好,空气也新鲜,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苏岑也不愿意从早到晚都闷在屋子里,便跟着秦纵意出了门。园子里百花正开,姹紫嫣红,甚是悦目。
苏岑一时兴起,便掐了一朵月季,放到鼻端下嗅了嗅,笑着朝秦纵意道:“好香。”
秦纵意伸手道:“我蘀你簪在鬓边。”
苏岑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乖乖的等他蘀她簪好。
秦纵意的手指在苏岑的颊边流连,赞叹道:“好美。”
苏岑竟然脸红了,半晌才强忍了笑道:“我总也没法把你和多情二字联系上,每每瞧着你,都有一种小兵面对将军的敬畏,可是看你信手拈来,也会张敞画眉,心里没有感动,只有不适应。”
秦纵意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留给你了解我。不管是不是铁血将军,首先我是一个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自然也不例外。张敞画眉,闺中乐事,又有什么稀奇的。说到多情,我倒真没有,惟有深情罢了。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苏岑反问:“为什么是我?你会为我,放弃整个炫目的森林?”
她知道这问题很傻,可是她和他毕竟交集不多,她总想问个明白。
秦纵意只是笑笑,牵上她的的,拾阶而上,走进亭子里,早有玫瑰把棉垫放下,苏岑这才坐下。
亭子里只剩他二人了,苏岑还目光咄咄的盯着秦纵意,眨巴着大眼睛,等他给个答案:说吧说吧说吧,哪怕随便挑个理由呢,比如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之类。
她也好想当回言情中的女主。
秦纵意笑着蘀她倒了杯温的蜂蜜水,推到她面前道:“你最早呢,是个挺神秘的存在。京城不大,贵女虽然也多,但都在名在姓,只有你,在出嫁前,就从没人见过你,只知道你性子软懦。”
苏岑微微有点心虚,借着喝蜂蜜水,只在杯沿看着秦纵意。
他笑笑道:“我爹娘是一对很好的夫妻,他们是青梅竹马,到了嫁娶的年纪,便是水到渠成。我爹一生戎马倥偬,只得我娘一个,所以我家人丁单薄,但我爹从来都很知足,并以此为乐事,全然不在乎旁人纳了多少妾室。所以从很小我就想,等到将来,我只娶一个心仪的女子,一生一个即可。”
他看着苏岑的脸,道:“我初见你,是在孟家的新房,第一眼,我就想,原来这位神秘的苏家大小姐是这个样子……”
苏岑不由紧张的问:“什么样子,很让你失望么?”
秦纵意倒微微眯了眼,似乎在回想,缓缓的道:“你的样子,就像是,一朵空谷幽兰,被人移植在了俗不可耐的花圃里,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又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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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首老歌:“你的样子”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51、条件]
秦纵意的婚礼,观礼的人不少,但闹洞房的不多。**苏岑原来还以为是他顾及着她的身体,听他说完他最初见她的情形,才乐不可支的问:“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昨晚一个闹洞房的都没有是吗?”
秦纵意笑而不答,算是默认。
苏岑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极其狼狈,现在想起来,就跟上一辈子,做了一回梦一样,恍恍惚惚的。那么多人围着我看,其实我紧张的要命,虽说也都一眼溜过去了,到底也没敢细看,更何况谁是谁我都分不清……”
随即又自嘲的笑道:“还空谷幽兰呢,其实你看着我就是一根草吧,你就是瞧着,嗯,这小妮子看着挺不怕死,生命力挺强韧的,禁的起折腾……对不对?”
他虽没这样想,但事实证明,她的确与旁的女子不同。她说对了,她确实生命力强韧,禁的起折腾。
这样的女子,正是他想要的。
他固然喜欢温婉柔顺的女子,不喜欢泼妇,但他更喜欢有主见,独立,聪明,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子,而不是那种眼光短浅,只知苑囿在后宅一方,除了勾心斗角,争风吃醋,除此便一无是处的女人。
秦纵意握住了苏岑的手,道:“有时候,我也很想问问你刚才问我这样的问题,可是凭心而论,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说不清的。也许有人力所为,可大部分,其实还是天意。就像,我虽然对你印象深刻,但毕竟身份有别,你是旁人的妻……那会也并没到倾心以许,非卿不娶的地步。”
苏岑点头。她很认同他的观点。如果不是天意,她也不会跑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来了。那会,不管是从道义还是伦理上来讲。两个人都不可能如飞蛾扑火一样,一见面就彼此爱的发疯。
秦纵意抚摸着苏岑胖乎乎的手指,力道适中的替她理顺每一根手指,道:“其实。我更信奉那种婚后的相处,如涓涓细流,平稳静谧,恬淡怡人。因为,我想要的是长长久久。”
苏岑嗯了一声,两人都没再说话。香风袭来,花园里一片宁静。苏岑缓缓的把头靠在秦纵意的肩上。慢慢的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到身上的的那种暖融融的感觉,享受着有人可以依靠的安定。
三朝回门之后,家里的客人便渐渐多了起来。//*www.*//吴家大奶奶、梁夫人等相熟的女眷都过来看望苏岑。
恭喜她双喜临门,说些闲话,怕她累着,只坐坐就走。
这天吴思颖三姐妹来看苏岑。
奉上好茶,几个人坐着闲话。吴思颖与苏岑最熟。说不了两句就拉着她到一边说小话:“从你回来,知道你事多,一直也没敢冒昧打扰。这都等你嫁了,尘埃落地了才来看你,你可别怪我。”
吴思颖最近也定了亲,等闲不肯出门,只在家绣嫁妆。苏岑便打趣她:“怪你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跑也跑不掉,你想什么时候来看只管来,可不能耽误了你绣嫁妆。”
吴思颖和她相熟,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略微红了脸,道:“横竖就那么一回事,不比你们,波折从生,让人揪心,我和他……从小也在一起玩过。这几年大了,避着男女大防,见的次数少了些,但想来和小时候差不了多少,况且有大哥替我把关呢,想来也错不到哪去。”
“知根知底,最好不过。”苏岑也就恭喜她。
吴思颖道:“我原本还想让你帮我设计一套婚嫁的衣服呢,令妹当初出嫁,可是轰动全城。只可惜那会儿你不在。不过想来,这个梦想怕是要落空了,我瞧着你的嫁妆做工虽是精致,却远不如令妹的……想来你无暇分心……”
苏岑倒没什么遗憾的:“我不比你,怎么说也是二嫁,什么嫁衣,也就勉强入目就行了,况且将军也不许我花费心力,只好草草了事。你若是肯交给我……”
吴思颖却连连摆手:“行了,你可别自己做主揽这活吧,我可怕死了孟大哥。自打他从边关回来,那眼神就跟锋利的刀子似的,冷丁瞅他一眼,我都觉得跟掉进冬天的冰窖里一样……都知道他疼惜你,我可不敢往刀口上撞。”
苏岑笑起来:“哪有那么可怕。只要你开口,他怎么也不会不给令兄一点薄面。”
吴思颖笑道:“你快行了吧,他也就真的只剩一层薄面了,我来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叫我给你添乱。我此来,却不只是跟你说这个,还有一件事,是别人求了我,我实在没办法,只好碍着这张脸,来跟你讨个情。”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苏岑便问:“谁这么大面子,竟然求到你头上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吴思颖道:“是我大哥,想让我在你面前替他陪个不是……”
经过了这么久,当初那点羞恼,苏岑早就不在意了。又因为那个人不是孟君文,而是秦纵意,怎么说也算吴裕常和梁诺歪打正着,做了他们的媒人。
况且秦纵意和他们那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岂是说崩就崩了的。
当下便笑道:“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是你,他是他,为什么要你代他跟我陪不是?再者,他自去跟将军陪不是,跟我何干呢?”
吴思颖道:“我大哥倒想亲自来,可也得孟大哥肯让他见你才成。再者,他跟孟大哥不知道陪了多少回罪了,孟大哥嘴上什么都不说,可那小眼神总是冷冷的,我大哥实在没法了,所以才来求我。还有一个人,梁大哥,也是走投无路……”
听吴思颖说的这么可怜,她这个说客当真合格。苏岑也不难为她,只道:“我真是没什么可说的,全凭将军一句话。”
吴思颖气的捶她,当然不敢用力,恨恨的道:“我不管,总之我把话带到了,你要是不肯接受,难不成还非要我跪下来替他们陪不是才成?孟大哥那,我也只交给你。”
苏岑边躲边笑,道:“我可不敢答应你,你倒是打听打听,哪家后宅院的女人敢做男人的主?你家大嫂也这么御夫有术么?”
吴思颖咬牙:“你还说嘴,如今全京城谁不知道孟大哥怕老婆,对老婆简直是俯首贴耳。我大嫂哪里就御夫有术了……不过仗着自己生了个哥儿,才勉强有些底气,跟你可是差的远呢。”
一时送走吴思颖姐妹,就有前院的大寒来回苏岑:“大爷说,梁候爷和吴世子求见,请奶奶示下。”
他们也算是谦恭的够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苏岑也不拿大,忙吩咐下去:“跟将军说,快请。”
秦纵意很快陪着梁诺和吴裕常进了花厅。
也不必太过避讳,几个人互相见礼,梁诺便嘻皮笑脸的上前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嫂子,从前都是梁某千错万错,要打要骂,只管由嫂子出气,只是恳请嫂子原谅了梁诺吧。”
这几个人中,孟君文最小,梁诺却叫她嫂子。苏岑惊疑之下,便明白,他和吴裕常对秦纵意的真实身份是都知情的。
当下还了一礼,道:“梁候爷太客气了。”
梁诺就愣在了那。叫的太生疏,语气太清淡,显然是气没消,没打算原谅他啊。他苦了脸,看向秦纵意和吴裕常。
秦纵意只瞪着他,一声不吭。他要是认错都得不到苏岑的原谅,对不起,以后只好来一次,就扫地出门一次。
吴裕常则是一脸的解气。活该,谁让这小子平时太张狂,什么歪着都敢使呢,让他狂,这回踢到铁板,才让他明白他不是王二,不是做了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带过,一衣带水,全身而退的。
梁诺也豁出去了。不就是一张老脸嘛,他不要了。横竖这里也没外人,出去也没人笑话他。他一撩袍子,就要跪拜。
苏岑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闪,轻声喝斥道:“梁诺,你要做什么?”
吴裕常差点笑出来,忙假意咳嗽了一声,对秦纵意道:“这厅里有点闷,我出去站站。”梁诺也是没着了,连这做小伏低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要是等他出了这道门,还不得记恨死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出糗啊。
秦纵意也是微微一笑,道:“我陪你。”
梁诺老脸再厚,被苏岑这么一斥,也不禁红了脸,道:“我是诚心谢罪来了,嫂子……”
苏岑见厅里只有玫瑰站在自己身后,这才道:“梁候爷,当日之事,也算是你无心之失,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有一样,你得帮我办件事,办的妥当了,我便原谅你。”
梁诺脑子里转了三转,道:“嫂子吩咐,梁诺自然当仁不让,只是,嫂子也莫把梁诺看的太高,我说白了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纨绔子弟,当不得大用,可别耽误了嫂子的大事。”
苏岑笑道:“候爷不必急妄自菲薄,我对你很有信心,否则这事也就不托你了。”
梁诺只得道:“请嫂子明白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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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2、夜等]
秦纵意和吴裕常也不过就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见梁诺耷拉着肩,苦着脸从厅里走出来。吴裕常忍不住笑道:“得偿所愿,被原谅了?”
梁诺愤恨的瞪一眼吴裕常,忽然朝着秦纵意发作道:“孟君文,都是你这小子……”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就想冲过来揍他一顿。等到也冲过来了,也揪住了他的衣领,可也看到了那属于秦纵意特有的锋利的眼,刚才的勇气又消褪下去了。
后退了一步,梁诺悻悻的道:“算了。”他压根就不是人。多么错乱的身份1脸是孟君文,可是这具躯壳里边却是不折不扣的秦纵意。亏他怎么就能这么平静的达到统一和协调。
自己看着都觉得错乱,一会儿当他是孟君文,可是被他那眼睛一扫,就觉得浑身发寒,又记起来他是秦纵意。
自打欠上他那天开始,不,是欠上苏岑那天开始,就注定自己在他面前直不起腰来。
梁诺气咻咻的往外走,道:“没我事了,我走了。”
吴裕常苦笑的朝着秦纵意道:“他倒无事一身轻了……”两人从前就不和,但面子上倒还过的去,如今又夹了个苏岑,只怕连面和都不能维持了。他虽知道解释无谓,还是希望能在他们中间转寰一下。
秦纵意倒无所谓,他与梁诺之间又不是什么死结,只要苏岑不计较,他就更不计较了。只是看他那样子,估计虽然和解,却也自己气的不轻。
多大的人了,和女子置气。
吴裕常看秦纵意淡定从容的很,便又转向梁诺:“你去哪儿?”
梁诺气恨的道:“花街柳巷,茶寮酒肆,自然是哪热闹我去哪儿。”这不纯粹是赌气嘛。
“你等等。”吴裕常道:“你就是要去,也不能一个人去。”
梁诺倒气乐了,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朝着吴裕常道:“怎么,不能我一个人去,你们俩陪我去?”
吴裕常被他噎的一滞,道:“我陪你去。自然没问题……”他看向秦纵意,一片探询之意。好歹他是新婚,哪有勾着人家往玩乐的地方去的。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嘛。
但也不能说撇下就撇下,总要问一问。
秦纵意岂肯被他们小瞧,便道:“去去又何妨——”
梁诺嗤笑一声:“既无妨,那就走吧。别愣着了,莫不是转眼就要反悔?”是他自己要去的,可也怨不着他。
“谁要反悔?”吴裕常道:“你们且等等,容我跟弟妹好歹打个照面。”
梁诺则看定秦纵意,似笑非笑的道:“孟将军新婚燕尔,也得跟着去跟夫人讨个假。”他这阴阳怪气的一说,倒把秦纵意说的有些尴尬。
吴裕常瞪一眼梁诺,道:“你就没事找事吧。”
苏岑在厅里听见了梁诺的话音。不免有些着恼。她既生气他从中挑拨,又气秦纵意男子汉的尊颜膨胀。
当然了,对于男人来说。面子一向比里子重要,让他为了里子不要面子,也太强人所难了。
想了想,自是不能当着梁、吴二人下他的面子。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他还真就没法做人了。虽说妻管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毕竟在这个时代,家有悍妇,终是让男人没面子的事。
因此等吴裕常和秦纵意一起进来,苏岑就竭力做出一副浑然不知的神情来。还特意的歉疚的道:“我身子不便,本应该一早就置备上酒宴的,如今倒是怠慢了候爷和世子爷。”
吴裕常一听,不由的撩起眼就看了苏岑一眼,道:“弟妹太客气了,是我们不请自来。多有冒昧,若是弟妹不介意,我倒想请君文去府外一叙,也就不好劳动弟妹费心了。”
他给了台阶,苏岑顺势而下,嘱咐秦纵意少喝酒,早些回来,就行礼告退。
当夜,秦纵意二更才回来。一时屋,见灯还亮着,脚步就顿了下。玫瑰早就打起帘子,道:“将军回来了,奶奶给您备下了醒酒汤,正等着您呢。”
秦纵意迈步进来,果然见苏岑坐在桌前,手支着头,却是昏昏欲睡之状。
不由的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过来,刚要伸手抱她回床上睡,她却睁开眼醒了,朝着秦纵意嫣然一笑,道:“恍恍惚惚的,听着是你的脚步声儿,我还只当是在做梦呢。”
“既是倦了,就早些回床上歇息,何必等我。”秦纵意微皱了眉:“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若是累着了可怎么好?我一个大人,总不至于因为你没醒着,就少了人服侍。”
苏岑却不以为意的站起身,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道:“那怎么一样?别人服侍,与我亲自服侍总归是不同,若初时便如此,以后成了习惯,你就不嫌我对你太过清冷薄情吗?”
等他喝酒成了习惯,晚归就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就是要在这时稍用些苦肉计,也好让他知道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在家是多么辛苦。
说时便亲手从保温食盒里拿出醒酒汤,递过去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故此放在这里,如今倒是不冷不烫,快喝了吧。”
秦纵意有些讪讪,道:“我也没喝多少酒,不信你闻闻?”
苏岑有些俏皮的笑了下,道:“你真让我闻?”
秦纵意一怔,道:“这还有什么真假?”
苏岑但笑不语,道:“我曾听人说过,有那一等善妒,猜疑成性的妻子,一等丈夫归家,便拿着丈夫的外衣闻闻,翻翻,看看可有别人留下的脂粉香迹,或是有那相好的私相授受,你当真放心让我翻?”
秦纵意气笑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我自光明磊落,随你翻取,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岑却笑道:“你都光明磊落了,我若再揪着不放,可就真显得我是宵小之心了。热水已经备下,你去沐浴吧,我先睡了。”
又一早就把备下要换洗的贴身衣物放到他手里,自转身回了寝房。
秦纵意一时有些不明白苏岑到底揣的什么样心思,怔了一时,只得转身进了净房。他知道他在外,苏岑总是有些牵挂。
可到底,他是个大男人,新婚时,他对她多有容让迁就,不是不可以,但男人家,怎么好总在女人跟前转?
他又不可能永远都陪着她,他的世界和战场毕竟在府外。
因此他虽歉疚,却不肯说一句“错”的,因为他自认没错。
等到回到寝房,撩开床帐,见苏岑翻身向里,果然已经呼息均匀,睡熟多时了。
他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苏岑就此轻轻揭过,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不觉大为放心。他也有想过,成亲后难免会不自由些,被人管东管西倒在其次,最要命的只怕就是动辄就会两个人意见不一,难免会争吵。
结果第二天晚上,秦纵意又被同僚拉去喝酒了。
苏岑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便叹了口气。不用说,又是盛情难却。
玫瑰便道:“奶奶,大爷没回来,您饿不得,还是先摆饭吧。”
苏岑点头,自己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索性叫玫瑰和冬忍拨了饭菜,在一旁的小几上陪着,心情才勉强平顺些。
一时饭毕,玫瑰替她倒了酸梅汤,道:“奶奶要是累了,就早些歇了吧,自有奴婢们替大爷守着门呢。”
见苏岑不置可否,便不再言语,自拿了针线在一旁陪着。苏岑则坐在炕桌边,拿了本书翻看,一直等到二更,仍不见秦纵意回来。
冬忍进屋,笑道:“哟,灯怎么这么暗,奶奶既是看书,就该多点几盏,可别熬坏了眼睛。”
玫瑰这才抬头道:“我倒也光顾的做计,倒把这碴忘了,奶奶也累了,还是歇了吧。”
冬忍把热奶放下,道:“让你陪着奶奶说话,你倒好,竟顾的做针线,也不怕这大晚上的做的脖子疼。”
玫瑰笑着放下针线,揉了揉脖子,道:“可不是,你不说不觉得,你这一说,我这脖子酸的都抬不起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苏岑也不好再等,喝了奶,打发她二人:“下去吧,我自己歪着,不劳动你们俩在这陪着我干耗。”
玫瑰抱怨道:“大爷也是,明知道奶奶不放心在家等着,他倒好,有一有二,明儿就该有三有四了。”
冬忍瞪她:“大爷做事,也轮的到你议论的?”
苏岑打发她二人出去,自合衣睡下,才迷忽着,就听见脚步声,接着是门响,她便睁开眼,缓缓的欠起身问:“是将军回来了?”
秦纵意带着一身的凉气,站在离她不远处停下,道:“你怎么又醒了?是还没睡,亦或是又在等我?”
苏岑便趿鞋下地,道:“是睡醒了,正听见你回来。我叫人打热水……”
秦纵意除了外衣,走过来将苏岑揽在怀里,亲亲她的发顶,道:“真傻,照顾好自己,我不会让你担心。”
苏岑只沉默的点点头,紧紧的用力的环住他的腰,再松开来,道:“好,等我习惯了……”(本站www..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53、剖白]
秦纵意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
这酒味,有着米谷的醇香,在微凉的空气中,直透进苏岑的鼻息,她都有点薰然欲醉了。微皱了下鼻子,苏岑随即笑开了道:“我睡了,你自便,一应物什都准备好了,要是不够,你吩咐……”
话只说了半句,都没说她怕什么,人已经挣开了秦纵意的怀抱。好像她苦等半夜,就为了在清醒时睁着看他一眼。
秦纵意伸出手,想要捞住苏岑的手腕,她却灵巧的上了床榻,把软鞋踢掉了,拽过被子来,盖住了身子。
秦纵意无耐的笑笑,转身进了净室。他隐隐觉出来,苏岑不喜欢他夜归醉酒,有可能是因为不喜欢他喝酒的缘故。
等到洗去一身酒气,重新回来,见苏岑以手托着后脑勺,睁着大眼,竟是还没睡。
他靠上来,把她搂进怀里,命令道:“阖眼,睡觉。”
苏岑就听话的闭上眼,可是眼睫眨动的厉害,倒看的他心痒难耐,连他自己都笑起来,道:“不想睡就别睡了。”
看她这么忍着,怪难受的。
苏岑睁开眼,看他一眼又垂下眸子,讪讪的解释道:“大概是刚睡过一觉,这会又不倦了。”
秦纵意不容她逃避,扳过她道:“苏岑,你怕什么?”
苏岑不肯抬眼,只是抚弄着他的大手,在他的骨节处搓、揉,半晌才道:“我明白,你有你的世界,可是我的世界就这么大。我知道你有许多事,不可能总是陪着我,可我很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哪怕只是抱一抱你的腰,或者只是蘀你做几件最简单的事,再或者。就跟你说两句话……以后要是习惯了该怎么办?”
凡事都有个习惯,习惯了不就好了么?秦纵意微微有些不解。
苏岑松开他的手,怕冷似的往肩头拽了拽被子,只露着一张清净如玉的小脸。道:“我怕我习惯了你的晚归,我怕我习惯了一切事都由旁人经手,即使那是我身边最得我信任的丫头,我怕我习惯了你不在时的凄清,我怕我习惯了等不到你的失望和寂寞,我怕我习惯了平静而淡定的接受我们终会不远不近,我怕有一天我对你对生活对感情连抱怨都没有……”
她已经够坦白的了。接下来的,不是等待他给一个承诺就能了事的。她甚至不愿意听他解释,或是苍白的安慰。
这样的怕,只怕每个女子都有过。因为习惯。
生活总会让人们习惯一切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不能习惯的习惯。
秦纵意反手抓住了苏岑的手,轻轻的蘀她按着有些肿胀的手指,许久都没说话。
苏岑却莞尔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我……也不过头一次和人正经八经的成亲过日子。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是有这些担心也是应当的。你放心,我不会一味这么钻牛角尖。”
倒是让他为难了。
两个人过日子。就像跳舞,有个人进一步,另外一个就等退一步,只要把握好了节奏,总能协调优美。
她这是怎么了?果然是孕妇心思敏感,格外的多愁善感,还枉她是来自几千年后呢。
不管什么时候,婚姻都是一个无底洞,手伸进去,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要不天底下怎么不各个都是神仙眷侣。反倒那么多怨偶呢?
她不能把自己的恐慌强加到秦纵意身上。她不能这么无能、无助和软弱。日子是要靠她和他一起过下去的,她不可能总仗着自己有身孕,便要求他无止境的纵容和退让。
初时的感情浓厚,也是因为新鲜,等到日子久了,夫妻相处。却并非是靠新鲜和刺激来维系的。
而且,他是男人,他的世界注定了就在府外。她不可能要求他退缩到后院来,为了她的一己私心就只陪着她,就以她为中心。
虽然她不想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变的没了自我,可她也必须正视这个现实,她的世界,就在这一方宅院里。
出了苏家,便是这。
如今没要她上奉公婆,已经是秦纵意最大的体贴和让步了,但也只是权宜之计。既然他顶着孟姓,就不可能永远和她偏居于这个小院,不尽为人子,为人孙的孝道。
苏岑慢慢的想通此节,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秦纵意靠过来,抚着她的手臂,道:“别怕……苏岑,我不能承诺我一辈子会如何如何,可是我会尽力。”
苏岑费劲的转过身,道:“我懂。”
秦纵意伸手,抚了抚苏岑的眉眼,笑道:“别说你怕,其实我也怕……”看苏岑微微露出惊讶之色,他眼底的不自在也就少了许多:“我怕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身上有许多缺点,不像你从前看到的那样完美,我怕有一天,你会因为我没有兑现从前的诺言而对我失望,我还怕有一天你会对我心生厌倦,更怕有一天我们也有相看两厌,争吵相拌的时候,我更怕有一天你会说后悔……”
苏岑把头埋在他怀里,低笑了半晌,道:“我们两个都很傻,对不对?”
……………………………………………………………………
苏岑渐渐发现,秦纵意大多闲居的时候多。
他虽有将军之职,自他从边关回来,皇上也念他有功,往上加了一级。可是身份仍是尴尬。比先时孟君文的官职自然是高了一级,可和他从前的官职比,又低了一级,而且终究孟君文从前只是虚职,没有累累战功,因此他现在只挂了个空名。
苏岑不免问他:“你这成亲时告的假也快用完了吧?”
秦纵意正坐在屋里看诋报,听这话,头都不抬的道:“皇上说念我身上有伤,只管好生休养,留待后用。”
苏岑倒是怔了半晌,忽然低笑道:“原来求仁得仁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纵意呷了口茶,问:“什么?”
苏岑起身蘀他填了热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将军突然闲下来,连我都觉得不适应了。”更何况是他?
秦纵意却无所谓的笑了一声:“国泰民安,解甲归田,是每个士兵的梦想,现在这样,不好吗?人总要适应环境!”
从前艰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少年得志,固然有从战场上血拼换来的,但也没少有人参奏说他承袭了父亲的荫封庇护,是任人唯亲的结果。
也因此,他的晋升之路一向都是波折不断。这次因为他和孟君文先后都深陷锦国,便有居心不良者说他二人过失甚巨,理当贬为庶民,永不录用。甚至连诬陷他二人早有通敌之嫌的罪名都有了。
皇上本就不够睿智英明,现下更是老脉昏聩,便以令他休养为名,就此搁置下来。
倒也好,他正好陪着苏岑直到生产。
不过这些事,他从没和苏岑说过。
外院的事,本来就不是女人该操心的。只是这才成亲几天,她倒嗅出点味道来,倒难为了她。
就听苏岑略带嘲弄的道:“解甲归田,那也要真的四方百姓安居乐业才成,现下不说锦国虎视眈眈,就是北边长年都不太平,刀枪入库未免太早了些。”苏岑坐到秦纵意对面,一时没往下说。
秦纵意倒抬起头,兴味盎然的道:“这话不错,接着说?”
苏岑回过神来,笑道:“我能有什么可说的?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深宅妇人,浅见拙识,所求不过是自己一生平定安宁,亲人们喜乐无忧,至于国家大事,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要将军打算好了,我便跟着将军就是了。”
秦纵意放下手里的卷章,道:“如果我离开京城呢?你可舍得这满目繁华,舍得父母至亲,陪我到苦寒之地?”
苏岑抬眼,对上秦纵意的眼。他问的如此郑重其事,又带了小小的焦灼不安,是怕她舍不得么?
一时不禁好笑的道:“将军这是在试探我呢,还是说真的?”
秦纵意回避了她的视线,道:“如果,我问的是如果……”
“哦,如果只是个假设,倒好回答了。”苏岑笑笑,拣起桌上的桃子,舀了刀细致的削皮,道:“这是今年才下来的第一碴桃子,将军可知道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秦纵意不明白这之中有什么关系。
“春雷。”苏岑把桃皮削好,手里只剩下一个不大的桃肉了,她递给秦纵意道:“将军且尝尝,这桃的味道可还好?”
秦纵意接过来。这桃的个子不大,削了一层皮,剩下的就更不多了。咬了一口,牙就硌了一下,定睛看时,已经咬到了桃核。
这桃肉只是稍微有点甜,远没有桃子那种甜美汁多,肉厚味淳的可口。他把桃核吐掉,随手咬了两口就丢下,道:“美其名曰是桃子,我尝着倒是没什么味道。”
“是啊,三月份桃花才开,五月份便结果实,周期太短了些,只有春风雨露的轻柔,却没有夏日的狂风醋烈,也没有秋天的干燥晴暖,自然味道就素淡了些。我常想,人生也大抵如此这般,少年得志固然荣光,可是少了人生的积累沉淀,总是少了些韵味,人总要先苦后甜,那甜才令人回味无穷,所以……将军不管去哪,我都会追随左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54、发难]
苏岑交了底,秦纵意便松了口气,自认果然没有看错人。可世事不由他说了算,皇上给他个闲职,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既怕他,又不想用他。既想打压他,又想拢络人心。
若是真把他放走了,山高皇帝远,怕他起了二心,不如圈在京城,彼此都放心。因此秦纵意就是想运作,都得慢慢来。他如今只是孟君文,先前的人脉,一个都不能用。
就是秦老将军,从办过秦纵意的丧事,受了不小的打击,也病了两三个月,到现在都还在家养病。
这是他这一辈子待在京城时间最长的了。
秦纵意借看望秦夫人之名看过两回,父子之间究竟也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更别提关于秦纵意的何去何从,跟秦老将军讨个主意。
秦纵意跟苏岑商量:“我想了想,南边也不太平,但我带兵除了西,就是北,倒是一次都没去过滇贵,那里苦潮,常年湿雾,到处都是障气,若是去了,倒有大半时间都在适应环境。况且,你现在身子笨重,跟我去了不免要多受些苦楚。西边邻近锦国,有先前之事,皇上定然不肯放心叫我去,东边靠海,是天然屏障,又多富庶之地,这是别人打破了头都抢不来的美差,我自然不愿意掺和一脚,北边虽是苦寒,但好歹我也去过,只要冬天多升些炭火,倒也不难过……”
苏岑知道秦纵意分析的有理,他既这样说,便是早就思虑过的,便点头道:“京城本就靠北,想来再往北也不过比这边冷些罢了,倒也无妨。”
“只有一样,我若去北疆,现在却是没有由头,若是肯得陆老候爷推荐便更好了。”
对这个陆老候爷。苏岑还是有点印象的。当年苏氏制衣店揽了陆家的生意,却被孟君文任性把铺子砸了,还是秦夫人做的说项,才给了苏岑延缓的时间。保质保量的完成了那笔生意。
听秦纵意提起,便问两家之间的渊源。
陆老候爷当年也是马上将军,与秦老将军感情甚好,况且陆老夫人与秦夫人是姑表姐妹,因此秦纵意历练的人生第一战就是跟陆老候爷去的北疆。
若是秦纵意光明正大的活着,他自己去求见陆老候爷便成,可是现下。他却只是孟君文。孟家与陆家不过是泛泛之交,要办成这件事,可就大费周折了。
苏岑闻弦歌而知雅意,瞬间就明白了秦纵意的心思,道:“我明日便去看望娘。”由她出面,求秦夫人代为转寰,陆老候爷出头就容易些,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秦纵意见苏岑接的倒快。一时倒有些讪讪,道:“这也不急,横竖如今也是年中。再急也得等你生了再说,不差这么几天,你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再去便罢。”
苏岑笑道:“你这话好没意思,难不成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做一点子事就要跟你讨个人情不成?如今既是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分什么你我彼此。再者,娘那里你不好走动,可不就该我多去尽个孝道嘛。”
提到秦夫人。秦纵意就不作声了。她盼了那么多年,虽然嘴上没催过,可心里也是急的,只盼着他早日成亲、生子。如今媳妇倒是娶了,却不能让她正大光明的喝一回媳妇敬的茶。
苏岑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可我瞧着娘生性磊落。连生死都能看破,不是那种拘泥于习常礼俗的人。只要孝心在,就算没有儿子、媳妇的名份,她也不会计较。”
秦纵意想不开也只得想开。
一时又想起一事:“不提那边,孟家这边也是,我已经代你跟孟夫人解释过了,当日是你喝了忘忧散,迷失了心智才对她不敬,并不是故意。我瞧着孟夫人虽说不计较,可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
苏岑有些头疼。从前婆媳关系就没理顺,中间出了不知多少岔子,现下又是名义上的婆媳,她不能总逃着避着,便叹了口气道:“我理会得,哪天我们一起回去一趟,我当面给夫人陪个不是吧。”
秦纵意看她一脸的为难,不禁笑道:“你要是为难,不去也罢,横竖有我呢。”
苏岑白他一眼:“还说呢,你如今名声可是好听了?又是惧内,又是不孝,再把我这份不孝也加进去,你我不用在这京城混,闷坐家中,就要被口水淹死了。”
秦纵意神色一凛,道:“哪有那么严重,你一向是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理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苏岑不过是随口说说,见他忽的一本正经,煞有介事,便知道这些传言竟是真的了。她从前不在乎,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人在绝境,反倒无碍一身轻,说的难听点,就是破罐破摔,自暴自弃的意思。况且那会只是她自己,女人么,闲言碎语再难听,她躲在家里也听不见。
可现下不同,秦纵意要在外面行走,一天两天,一句两句,他可以不在乎,时间长了,连官途都要受影响。何况这个时代,不孝是大过,都有人因为不孝而被除族的例子。
苏岑就是为了秦纵意,为了他们两个以后的日子,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因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我凭她打凭她骂,等她出了气,还能怎么的?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孟夫人,其实心地挺善良的。”
最后这句苏岑说的实在没什么底气。当年孟夫人夫妻联手,要置自己于死地,苏岑想过,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不可原谅的了。
可是当年孟夫人失子而疯,到如今终究只是个可怜的母亲,又人到中年,还能有多少日子好过?因此又觉得没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
秦纵意不擅内院之中女人家打交道,见苏岑说的信心满满,也就放了心,道:“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别为难自己。”
苏岑自是应承不提。
只是她这边还没准备好呢,孟夫人发难了。她知道苏岑怀着身孕,不能当面发作她,否则儿子从中阻拦,没的伤了呣子和气,因此只叫人传儿子过来,只说有事要商量。
秦纵意对孟夫人并不抵触。虽然不是亲娘,可他既决定担起孟君文的职责,因此对孟夫人很是孝顺恭敬,当然前提是孟夫人不能拿捏苏岑。
孟老爷例行公事的问了问秦纵意最近在做什么,又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秦纵意事情没成,不能过早的下定论,却也稍微跟孟老爷露了点口风:“儿子想,在京城若是发展的不顺利,不如就往外走走……”
孟老爷问:“你可是有了准谱了?打算去哪儿?”
秦纵意道:“还没有最后定准,不过大概就是北疆吧。”
孟老爷就沉默着不吭声了。这个儿子年少任性,经历生死一劫,难得的稳重懂事了,可是官路不顺,他这个做老子的又是文职,想帮儿子一把,他却不领情,也罢,由着他折腾几年吧。只是这一去北疆,离家千里之遥……
秦纵意岔开这个话题,道:“儿子还有一件事想哪爹商量。我瞧着君威如今也只是闲散在家,年纪不小,白白的就这么耽搁,怕是要误了他的终身。”
孟老爷眼睛一亮,却又一暗,道:“他若有你的一分本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事无成了。”
秦纵意笑笑道:“他虽文不成武不就,但胜在为人做事都比较稳妥,只占住这一个稳字,再添一个兢兢业业,想来也不会出大错,我想不如给他捐个官,或是在京里,或是到京外,历练几年,也就成了。”
孟家虽没了孟君文,可孟君威却还是孟家的,秦纵意有心要把孟君威提拔起来。
孟老爷就多打量了这个儿子一眼,心里感慨:真是懂事多了。从前哪说的出这种贴心的话?兄弟毕竟是兄弟,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多个助力,总是好的。
因此勉励了秦纵意一回,最后道:“你娘对君威,一直有偏见,其实也还是爱子心切,怕他凡事不成,没的倒丢了孟家脸面,这事,还是等成了再跟你娘说吧。”
他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还是怕孟夫人知道了跟他不依不饶的闹。秦纵意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听又有人来催孟夫人要见他,这才辞别了孟老爷,进了内院。
孟夫人严阵以待,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就是想着儿子来了怎么跟他措词。既不能太直,若是招来儿子一顿抢白,呣子就要撕破了脸,往后还怎么见?
那就只好怎么婉转怎么来。可又怕太婉转了,儿子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万一故意听不懂怎么办?
正纠结呢,听着丫头报说是大爷来了,就见门帘一挑,儿子高大的身形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一见着他,孟夫人又是委屈,又是愤怨,又是伤心,拉住他的手,眼泪就掉下来,哽咽着嗔怪道:“文儿,你这不孝的逆子……真要让娘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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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5、措手]
俗话说眼泪是最温柔的利器
秦纵意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是面对慈母的一通眼泪也不免心软如绵要是真的孟君文恐怕早就见惯了孟夫人的眼泪不说是家常便饭但也不会有秦纵意这样深的感触
可秦纵意每见一回孟夫人每见她多一分憔悴多一丝白发就觉得心痛如绞每到这时候他都觉得是他偷了孟君文的命所以对孟家的歉疚就多上十倍百倍
听孟夫人这么一说当时就撩袍跪下了:都是儿子不孝……
孟夫人一边揩泪一边暗自点头:嗯开篇不错估计下面就更顺畅了这孩子总算是不叛逆了从前动不动就是一脸的不耐烦别说哭出眼泪就是哭出血来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啊
妈妈长春便在一旁劝:夫人大爷身子不好您有话只管吩咐可别叫大爷在地上跪着虽说五月了可这地衣还是凉的
一句话给了孟夫人台阶这才收了泪叫秦纵意坐了说话
孟夫人慈母心肠上上下下打量了多时才道:你这几天又瘦了
秦纵意感慨道:想是这几天喝酒喝的有点多……
孟夫人的脸上就又露出了不悦:好端端的喝什么酒酒多伤身还误事我就说你身边少人服侍照料……
秦纵意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就给苏岑招了祸别说他没天天喝酒过度就是天天喝也不至于两天没见孟夫人一眼就能精确的衡量出他又瘦了几两肉
何况几乎每次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又瘦了
秦纵意忙道:儿子挺好的如今倒比从前在身边服侍的人还多苏岑虽说身子重但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我深夜晚归她都亲自等着把醒酒汤都备下了热水也都备下了的……样样色色无不精心
孟夫人哼哼了两声道:我这才说了一句你身边服侍的人少了还没说别的呢你这就又殷勤的替她开脱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秦纵意苦了苦脸比说辞他永远甘拜下风他回一句便是心虚可要是一句不回那不就坐实了苏岑身为妻子十分的不合格吗
秦纵意十分恭顺的道:不是儿子辩解儿子如今又不是孩子又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该是儿子多照顾妻、子才是岂能再让她和娘操心说来说去都是儿子的错……
他不怎么会说软和话说到这些已是极限总之就是那么个硬骨头宁性子就是一个意思:都是他的错
孟夫人不想跟他争执下去只悻悻的道:我知道你现下疼着媳妇生怕我多说一句她的不是罢了你们夫妻怎么样都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也不管了
多谢娘秦纵意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又起身给孟夫人行了个礼
孟夫人叹道:你也成亲了有些事我这当娘的该交的就得交了你媳妇如今怀着身孕累不得操不得闲心少不得我跟你当面锣对面鼓从前你身边也有几个别人不说那春柳却还是在的你如今又自成门户总不好把你的姨娘、妾室还放在府里养着……
秦纵意就皱了皱眉头春柳是孟君文的姨娘可不是他的
他总不能连这个也接收了
但——不接收也得接收左不过是接回去拨个院子住拨几个人服侍实在没必要为这点子小事就跟孟夫人起争执
秦纵意想到此节便应下道:是儿子这就把她接走
孟夫人首战告捷心里欢喜脸上却一点都不带出来反是又落下几滴泪来道:娘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是你最大的遗憾也是你想当年……
她这话一开就生生的讲述了大半个时辰把当年如何辛苦又如何痛失娇儿又如何怀着孟君文历尽艰难说了一遍
秦纵意只得陪着感叹
孟夫人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道:你爹在子嗣上一向艰难以至于娘这一辈子在你祖母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娘不希望你重蹈你爹的覆辙
秦纵意安抚道:儿子不会的儿子一定努力
孟夫人不禁气笑道:多大人了竟说傻话这是你一个人说努力就能努力成的三分人力还有七分是天意呢是你能说了算的又叹了口气神伤道:苏氏是个身子弱的这会只怕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照应得到你我给你安排了两个人你回去就一起带着一来替苏氏分忧二来呢也好早日替孟家开枝散叶
秦纵意几乎没做什么反抗就在孟夫人软硬兼施下同意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这一场呣子谈话以孟夫人全战告捷而结束
孟夫人无限感慨她终于有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的畅快之感了想当年孟老夫人就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给孟老爷安排的通房……
这种阴暗之下的报复感让她脸上终于漾起了一点欢喜的神色竟破天荒的对秦纵意道:你祖母这几日好些了一直念叨你呢你也过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午饭就留在府里用吧一家子聚聚苏氏那边你也只管放心我叫人把她爱吃的菜送过去
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换来孟夫人对苏岑的重视和关爱秦纵意觉得挺划算的
只是他不知道孟夫人早就先一步把春柳和另两个给他安排的通房送到了他的府里这是孟夫人做过的最坏打算的最后一步
妻子怀孕不能服侍丈夫并不是只有孟家从孟君文这才开的先例苏岑再不情愿也得做出心甘情愿的模样来迎着还得诚惶诚恐的感谢感激否则就是妒妇
她要是不惧千夫所指那就只管逆着世俗来她只要敢做孟夫人就绝计做得出再休一次儿媳妇的事来
苏岑措手不及
听玫瑰报说春柳来了还当是奉了孟夫人之命是出了什么事呢等到叫她进来却见她盛妆打扮艳光犹胜从前一脸喜色进门就拜口中连呼奶奶满嘴都是谢奶奶恩典
这还不算她还拉出两个十六七岁的绝色女子来笑意盈盈的代为介绍:这二位妹妹是夫人特意给大爷挑的就此安置在大爷房里也好替奶奶分忧……
苏岑冷笑:孟夫人的手伸的真长动作还真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她竟是不懂得的否则她那么痛恨妾室又那么不待见庶子、女又为何非得给自己填堵呢
纵然再措手不及苏岑也知道这会发作不得作色不得因此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恢复了镇定吩咐玫瑰:叫人去收拾院子
也只得这么一句让她像从前那样打从心底里漠然不在乎她一时还真做不到她不知道这件事秦纵意到底知不知情
她更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她不要他的歉疚不要他的容忍不要他的退让她要他的一心一意那不也是他的理想和意愿么还是说没什么是不可以屈从于现实的
春柳还想再套套近乎苏岑只微微做了个疲态就有冬忍上前道:奶奶累了吧——这就是在逐客了才见面就说累那便是心气不顺
春柳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忙道:奴婢不敢耽搁奶奶明儿个奴婢再来给奶奶请安另外两个女子身份未明一时不知道是跟着春柳退下去还是该杵在这里互看一眼便都有些眼泪汪汪
苏岑倒笑了笑揉了揉眉心温声道:大爷还没回来你们两个可见过大爷了
这两个女子见问慌忙行礼:是夫人打发奴婢过来的不曾见过大爷
你们且先下去歇息缺什么少什么都只管来跟玫瑰或是冬忍说等大爷回来再给你们安排院子说时便吩咐玫瑰:先把这两位姑娘安置在客院吧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心里更是惊疑了安排在客院这算怎么个意思毕竟她俩也是孟夫人送过来的难道这位大奶奶还要等大爷首肯了才算是彻底死心并接受现实不成
却也无计可施只得行了礼退出去
这厢玫瑰已经气白了脸道:真好意思这才成亲几天就又把人都安Сhā到后院来了……这不是打奶奶的脸吗一次两次好有脸么
上一回是还没成亲就现提拔了两个姨娘如今故技重施这位孟夫人还真是欺人太甚用心险恶
冬忍在那忍了半天才悠悠的道:还不知道大爷的意思……这是有为秦纵意开脱的意思
玫瑰气道:男人的意思还能有旁的意思么赏都赏下来了到了嘴边的肉不吃他还是男人么
冬忍也没心思点醒她大放厥词有失奴婢的本份只是撩了一眼苏岑生怕她听了生气不免要气坏了身子那可就真真着了某些人的圈套太不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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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6、挑衅]
苏岑的确很生气。
她一是气孟夫人欺人太甚,真拿她当了软柿子捏。二来是气秦纵意。这些人毕竟是赏给他的,她就不信他事先一点都不知情。他是个男人,就不能承担一些吗?
好吧,也许他真的不知情,或者,他会有解释。
可是玫瑰那句“到了嘴边的肉不吃,那还是男人么”倒又让她无耐的笑出来。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原属平常,就是一般人家,妻子怀孕,也的确是亲自安排别的女人代为服侍的。
她真的有点拿不准秦纵意的心思了。如果他也觉得这事理所当然呢?
苏岑这一笑,玫瑰有些愤怨,觉得自家姑娘没心没肺,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冬忍却觉得庆幸。总比哭出来闷在心里的好。
她也觉得,将军没回来,这事就总有回旋的余地,与其现在就让姑娘哭哭啼啼的,还不如等将军回来。
一直等到过了晌午,秦纵意才回府。先没回房,倒是叫了清明问了问府里的事。所谓府里的事,就是过问了一下春柳和两位孟夫人赏下来的姑娘。
听清明说已经见过了少夫人,秦纵意的心就咯的拧了一下。他原本是想自己悄悄处理了就完了,怎么还是惊动了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胡思乱想,因此一挥手,对清明道:“就按少夫人安排的,以后再说。”
秦纵意匆匆回了房。
苏岑就坐在小炕桌边看书。她才午睡之后醒转,长发披垂在肩上,尚未梳洗,光滑的小脸上犹带了一点春意睡足之后的慵懒。
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排密实的阴影,整个人都沐浴在暖融的阳光之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说不出来的静谧、柔和。
秦纵意不禁就放慢了脚步。他有点不舍得打扰这样的气氛了,看着这样宁静的苏岑,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处是那样的柔软,让他舍不得碰触,恨不能就此闭上眼。一直让这种温暖柔软的感觉在心口回荡才好。
苏岑最先放下书。不禁叹了口气。她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小心眼的指望着他能察觉出她的心浮气躁,以及那么一丁点的醋意,不说着意殷勤。小心哄劝,怎么也得给她个解释。
他可倒好,就直愣愣的站在那。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在傻看什么。
谁让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呢?只好由她来迎着他。
一抬眼。对上秦纵意的,笑问道:“回来了怎么不进门?难不成等着我请你不成?”
秦纵意难得见苏岑开玩笑,那一向不轻易动容的脸也有了丝丝笑意,迈步进来,道:“看你一时倒看的呆了,就忘了这原是自己的家。”
他说的这样坦白,苏岑既是欢喜。又有点心酸,不由的道:“我住在这里。便也是我的家,可有一天你不住在这里了,又哪里才是我的家,哪里又才是你的家呢?”
秦纵意微微一怔,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你一直住在这里,我也一样,自然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
苏岑起身,接过他的外袍,笑道:“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口一说,感慨罢了。”
秦纵意跟在她身后,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假手他人,可这些活,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以后就我自己来吧,别闪了你的腰。”
苏岑也就随他,自己坐了,替他斟了茶,笑道:“不若,我再叫两个人帮我一起服侍你?”
秦纵意一时没吭声,只试探的打量着苏岑,道:“不用……麻烦了吧。”
苏岑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横竖也不是我麻烦,不过开句口的事,你若同意了呢,我这就去找人。”
“我是体谅你太辛苦了。”秦纵意有些感慨的道:“又不愿意多提,生怕你多了心去。”
苏岑嘲弄的道:“再辛苦,那是我自己愿意的。你提与不提,我都要多心,总不能等别人都送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我自己还蒙在鼓里。与其那么被动,不如我亲自寻了人来,总还更放心些。”
若秦纵意是个省事的,当即就该把孟夫人赏下的两个人推出来。春柳是先前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不可更改,他接是当接,只是接下来之后该怎么做,其实苏岑也都可以理解。
可他却浑似不知一样,竟怔怔的不接话。
苏岑气的一咬牙。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对她是不是真的心口如一,可如今这事都撂到明面上了,他就有本事一声不吭。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贤妻。
因此苏岑便挑开了道:“听说孟夫人今日赏了两个人下来,我也都见过了,果然各个都跟出落的水葱似的,秀气温婉,俏丽如花,不如就……”
苏岑的话头在此处顿住,直勾勾的盯住了秦纵意。秦纵意还是气定若闲,不以为意的道:“你安排就好。”
苏岑很想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他知不知道这样回答很伤人心的?如果她是真的要为他安排两个通房,他也会说“很好”么?
不过他想的美。
苏岑不免露出一点失望,却转瞬即逝,笑着道:“好,那就把她们两个赏了我吧。多谢将军美意。”
秦纵意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别说是两个人,但凭你要什么,我都给。”
苏岑第二天带了冬忍去了孟府,求见孟夫人。
孟夫人昨日首战告捷,正是得意的时候,听说苏岑来了,不由的骄矜的笑道:“这么快就来了?果然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多大点事,就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长春在一旁道:“大奶奶毕竟年轻,夫人就多包涵些,有什么做的不合适,夫人难免要多指教。”
“哼。”孟夫人喝了口茶,道:“她不来,我也要去见她,可不是么,我好歹是她的正经婆婆,她做了什么,代表的可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孟家,是君文的脸面,我不指教,难不成让她白白的再把孟家弄成个笑话?”一边叫人请她进来,一边问:“是她一个人来的?君文可有陪着一起来?”
小丫头便回:“大爷不曾跟着,只有大奶奶带了一个随身丫头,叫做什么冬忍的。”
孟夫人好笑的看向长春,道:“你瞧瞧,我就说,君文那孩子到底是个懂事的,知道不能一惯的纵容宠着,这女人么,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他到底还是知道不能跟着一味的胡闹,可见市井流言还是不真,倒把好好的文儿说成了惧内的子弟了。”
长春陪笑道:“哪能呢,大爷不过是多体贴大奶奶一些,坊间流言便传的不成样子了。他是夫人的儿子,性子不出左右,自然只有夫人最懂得大爷的心思。”
孟夫人听了这话受用,嘴角就带出笑来。还算这苏氏有些脑子,没带着玫瑰。那丫头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开口便要说错话。
她倒要听听苏氏会怎么说。出了孟家门,还能再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大张旗鼓,明媒正娶的回来,她也算是有本事的,也算是大景国头一份了。可那又怎么样?进了孟家门,不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那也是自己的儿媳妇,也要受自己拿捏,她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说着话,小丫头打起帘子,回道:“大奶奶来了。”
孟夫人忙定定心神,看向门口。就见冬忍扶了个俏丽的少妇进了门口。不是苏岑又是谁?她的打扮,永远是那么无可挑剔。并不多艳丽,可是得体得宜,虽然她的腹部隆起,但并不显得她有多笨拙、臃肿,看她健步轻盈,那身量,怎么看怎么像个……男孩儿。
孟夫人眼皮子就是一跳。若果然是个男孩儿,抱在自己身边养是最好不过了。她如今也到了年纪,儿子大了自有媳妇,她所剩的唯一乐趣也不过是含饴弄孙。
苏岑上前给孟夫人行礼:“媳妇来给母亲请安。”
孟夫人有了自己的心思,也就没为难苏岑,抬手道:“都是一家人,就别拘礼了,你身子重,别站着说话。”
长春早就搬了把宽大舒适的椅子。
苏岑朝着长春微微一点头:“有劳妈妈。”
长春笑笑,道:“奶奶真是折杀奴婢了,不敢当。”
苏岑安然坐下,这才朝上对孟夫人道:“媳妇早想来的,只是一时事多,又身子多有不便,恰好昨个大爷过来,得知母亲赏了两个人,媳妇今儿就特地来向母亲道谢。”
孟夫人不由的细细打量苏岑。见她语态嫣然,含笑从容,竟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脸上依然一如从前,没有一点脂粉,不由的心下奇怪:她倒好涵养,自己安排了两个通房,竟然没能扎到她的软肋上?
当下也就客气的笑道:“我知道,你们夫妻新婚燕尔,原也轮不到我来多事,可一来这是规矩,你身子重,自是不能服侍君文,我怕你一时想不到或是忙不过来也是有的,便越俎代疱……你可不要多想,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她就不信,话都挑衅到这个份上了,她苏氏还能坐得住,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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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7、指桑]
苏岑低眉顺眼,丝毫没有被挑衅到的意思,恭恭敬敬的答道:“母亲一番好意,媳妇感激不尽。大爷也时常说起,府里人手若是不够,不如就跟母亲提上一提。倒是母亲想的周到,预先就给媳妇备下来了……”
孟夫人气的一噎。
她倒还真会说话,竟然接了这顺水的便宜不说,还要卖卖乖。她就不信了,这两个身段玲珑,俏丽如花的通房丫头日日在君文眼前晃悠,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心堵?
孟夫人恢复了平静。姜是老的辣,她要是轻易的缴械投降,就活该让媳妇舀捏,这一辈子都端不起婆婆的款了。
当下孟夫人便道:“伱不怨我,就是最好,至于感激不感激,那就算了,从来都是爹娘蘀儿女瞎打算,没几个真的领情的。”
苏岑道:“母亲放心,媳妇是十分领情的。我身边随有玫瑰和冬忍,但毕竟还是忙不过来,有了母亲送来的春月、秋云,也能帮衬着她们两个,我便更可以安心了。”
孟夫人就是一怔,脱口问道:“春,春月?秋,秋云?”
长春有些奇怪,不过是两个丫头的名儿罢了,夫人何必这么惊讶?人都送过去了,虽说是长辈赐,不能辞,但终究大爷和大奶奶是这两个丫头的主子,改个名儿罢了,又值当什么?
苏岑暗笑,面上却一派无知,天真的答道:“母亲也觉得这两个名字还算有新意吧?”
“的确,很有新意。”孟夫人几乎要咬着自己舌头了。就这么落败,终是不甘心。她费尽心机,挑的两个丫头,原本是要给苏氏填堵的,这倒好,真让她收编,要成她的左膀右臂?
苏岑却全然不知,仍然道:“媳妇此来。还想跟母亲讨个人……”
连长春都瞪大了眼。孟夫人送去了两个,她不生气不伤心不撒泼不耍脾气,竟然还主动的想再要人?
孟夫人也提起了点兴致,她真有点摸不透苏岑在想什么了。便故作大方的道:“伱想讨谁,只管说。”
不过是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她忍了,她舍得。
苏岑眼睛略微一抬,一扫,一掠,视线从茉莉、水仙几个丫头身上掠过。却落到了妈妈长春身上。长春打了个突,垂了眸子,一动没敢动。孟夫人也打了个愣怔。她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长春身上?还是说,她跟长春私下里早有了往来,只瞒着自己一个人?
一时间也容不得她多作思量,抬眼盯住了苏岑,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苏岑从容的很,不曾开口。先轻轻叹了口气,道:“媳妇从前……母亲也是知道的,您谅解苏岑年纪小。多有容让,苏岑也都记在心里。如今不比从前,又不在母亲身边,就是有些事,母亲只怕一时顾及不到,我又不便,两府里跑来跑去,不说给母亲添麻烦,只怕也要劳母亲惦记,倒是不孝了……”
孟夫人被这通话绕晕了。她这倒是赔罪来了。还是来示威来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只是怎么听都不那么受用。
她不愿意往这府里来,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可由她嘴里说出来,倒显的她孝敬、温婉,连同自己都给她当成了慈善、仁心的好婆婆的模范。
难不成她要搬回来住?
孟夫人的心绪很复杂。从前不是没住在一起过。要是不经历在锦国那件事,也不是不能容。可是现在,多看她一眼,孟夫人就觉得从前的恶梦又重演了一回。
要是天天都在眼前重现恶梦,她这辈子就别指着心里舒坦了。
可她要是提出来了,难道自己还能往外推?
孟夫人纠结了,也苦恼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苏岑,十分希望她下边要说出来的话是什么都好,就是别说搬回来住这话。
她便只能宽容的安抚:“伱也别这么妄自菲薄,伱有本事,有能力,我是一向看好的,现在年轻,没有经验,以后就会好了,谁不是从年轻时候一路走过来的?”
苏岑垂下头,微微一笑道:“多谢母亲体谅,所以,我才敢斗胆跟娘讨个妈妈在身边。都是母亲调教出来的,方方面面,都可以随时代蘀母亲指点媳妇一二,就算是有些差错,也能提点,亡羊补牢。”
孟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也没什么,伱看了谁便只管直说。”苏氏还算聪明,抢在自己面前了。她就是不说,自己也想在她那边安Сhā一个自己的眼线的。
两府离的远,她倒想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她怎么样,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管君文。如今她主动来要人了,那且由她,随她挑个中意的去。
苏岑还是表现的很温顺,道:“但凭母亲安排。”
这正中孟夫人下怀。苏岑就算是想要谁,孟夫人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早被她收买好了的,由自己指派,那就放心多了。
孟夫人四下望了望,视线也掠过长春。不行,长春跟着自己多少年了,是自己最得力的助益,可不能就这么给了苏氏,况且,谁知道她们之间有没有眉来眼去?要是白白的让苏氏得了这个便宜,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孟夫人思虑良久,这才一指身后的一个妈妈,道:“就把长盛指给伱吧,她也是跟了多多年的老人儿了,性子虽说有些古板,但是中规中矩,伱要学规矩,跟她学正好。”
长盛就是因为脾气太冷,性子太梗,说话太真,所以不怎么得孟夫人的喜欢。做事又太过一板一眼,平素又不太近人情,因此这么多年,在孟府也没能维下多少人情,如果不是孟夫人因她是陪嫁丫鬟,对她格外看一眼,她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被多少双手拉下去了。
把她送给苏岑,就是要利用长盛的短处。她得罪了人,就相当于苏岑得罪了人,稍微不注意,苏岑就要在手底下人身上吃大亏。
苏岑还是那般恭敬柔顺,似乎选谁都一样,也似乎对于长盛的口碑并不在知晓,也并没有因为不是长春而感到失望。
长盛过来行了礼,辞别了孟夫人。
孟夫人不免好生勉励几句,就要端茶送客。
苏岑也很有眼色,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便告辞:“因着媳妇明日还要去西山,因此要回府准备准备。”
“去西山?”孟夫人再不中意苏岑,还要挂念她肚子里的孩子,大皱眉头道:“伱去西山做什么?离的这么远,伱又身子笨重,何苦来回折腾?伱就是不为伱自己想,也要为孩子考虑。才说伱年轻沉不住气,这就又开始任性起来了……”
孟夫人训起苏岑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这也难怪,她本来就心气不顺,偏生苏岑又无懈可击,难得的抓住她的把柄,只恨说的还不够深,不够狠。
苏岑只是微垂了眸子,轻轻叹了口气,不无委屈的道:“我也不是……”
“到底是为了什么?伱若是想赏景,就暂且忍忍吧,这会也没什么好瞧的,就是到了冬月,红叶正红的时候,伱也且先忍忍,等过了今年再说。明年……”
明年,孩子就由她抱着,随苏氏怎么闹腾去。
“伱要是想上香求个平安,那也算了,只要心诚,去不去佛祖都会领伱这份心,再不济,叫君文陪着我蘀伱祈福也是一样的……”
苏岑还是不辩驳,只是柔顺的听着,看样子已经是十二分委屈了。
孟夫人瞧着她这样生闷气的模样就觉得心里舒服、痛快。
苏岑还是慢悠悠的道:“媳妇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能不去,不得不去……是秦夫人……”
一提到秦夫人,孟夫人就黯然了一下。
同是母亲,同是经历丧子之痛,孟夫人是一场虚惊,秦夫人可是着着实实的一痛打击,她又是独子,这怕这辈子都要在这痛楚的重压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翻身稍喘的了。
孟夫人便问:“秦夫人如何?”
苏岑倒是微赧了一下,道:“秦夫人和秦老将军闹了丁点不愉快,干娘便赌气搬到了西山别院住了。于情于情,我也得去看看、劝劝。”
孟夫人倒是怔了怔。秦老将军和秦夫人是满京城的贤伉俪,从来就没听说过他二人有过争执,生过龌龊,到底是什么让秦夫人都躲到西山去了?
她原也没指望着苏岑解惑,不想苏岑倒难得的有眼色了一回,轻浅而无耐的笑道:“是秦老将军,思子心切,又念着秦家无后,便私下里想要再纳两房妾室,以传秦家香火。有那好者便投其所好,进献了两名姣好少女。一来二去,这两人便生了争执,秦夫人抱怨含屈,这才去了西山别院……”
孟夫人脸腾的就涨红了,她几乎是愤怒的盯着依然浅笑的苏岑,道:“这好事者果然可恶,白白的做了小人,却伤了别人家夫妻感情,在伱心里,我也是这般惹人嫌恶,对不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58、不贤]
孟夫人坐在上首,呜呜咽咽哭的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苏岑扶着腰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亦是一脸委屈。
长春在一旁苦苦相劝,可是谁也不听。孟夫人不肯收泪,苏岑便不起身,急的长春没办法,只得叫小丫头快去求援。
长盛站在苏岑身边,沉着脸,一言一板的道:“奶奶纵然言语有失,惹得夫人不快,但身怀六甲,不同于往时,若是再跪下去,熬坏了身子,倒是更让夫人歉然愧疚。依奴婢看,奶奶还是先起身,和夫人把话说开了才是。”
她竟是劝苏岑起来的。
孟夫人捂着帕子,蒙着脸,听这话气了个半死。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向古板不近人情的长盛,也有说这种温情话的时候,到底这老虔婆和这小蹄子是怎么勾扯连环到一起的?
苏岑却只是朝着长盛望了一眼,诚恳的道:“身为晚辈,触怒长辈就是不孝,断没有为着腹中胎儿,就妄自遵大的道理。别说他还没成形,就是将来呱呱坠地,也是母亲的孙子、孙女,见祖母伤怀,也只有跪下请罪的份。”
长盛却道:“若是自己的过失,自当请罪,可若是不是,就该好言劝谏。忠言逆耳,不是一味的柔顺应承,就是孝顺。大奶奶知书明理,难道这点儿都想不通么?夫人此时一时气极,行动言语未免失当,若是您再跟着闹性子耍脾气,这情势岂非一发不可收拾?那大奶奶就不只是不孝了,而是愧对孟家的列祖列宗。”
孟夫人啪一下扯了帕子,指着长盛道:“伱,伱这……”这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怎么这长盛竟字字句句,都是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人呢?
无理取闹,还为老不尊,这么大年纪还要闹性子耍脾气。不忠不义,不孝不慈,愧对孟家的列祖列宗……
这罪名罗列的可真不少,这大帽子一顶顶压下来还真不轻。
长春也忙劝着苏岑:“大奶奶。您还是快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夫人谁来劝?”
竟各个都无视孟夫人,只当她是最没道理的那个。
苏岑却是不起,只说“不能尽侍母亲,就是我的不孝”。正闹的不可开交,孟大人和秦纵意进来了。不等丫头通报。孟大人已经当先一步跨进来,轻喝道:“这都是怎么了?夫人就算是再要责罚,只管抬出家法,也不该在苏氏这个时候……”
孟夫人一听,连老爷都怪她,当下哭的更是气哽难言。
秦纵意伸手一扶苏岑的胳膊,小声道:“伱起来吧。”他自己则撩了袍子跪下去,道:“儿子愿意代蘀媳妇。给爹娘请罪。”
得,又来一个添乱的。孟大人看一眼哭哭啼啼,颜面尽失的夫人。再看一眼诚惶诚恐,把着秦纵意手臂,泫然欲泣的苏岑更是一脸委屈,不由的心中大燥,道:“君文,伱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岂能跟伱娘一起胡闹?伱媳妇身子不好,带她先回府,回头再让伱娘去看伱们夫妻。来人,还不把伱家夫人扶回去休息。”
三言两语。了结了一场家务案。
孟夫人委屈不已,可也知道当着儿子、媳妇,当着这许多下人,自己这闷亏是吃定了。
毕竟苏岑只是就事论事,一句评论非议的话都没有,那句中伤的话。也是她自己心虚加上去的。再大的委屈,也是她自己找的。
那不活该吗?
道理讲不出去,又老大的人了只知道哭哭啼啼,凭白给人看了笑话。孟夫人一躺倒在床上,就更气噎难平。
孟老爷拂退众人,坐在椅子上,只沉默的喝茶。喝了一杯,孟夫人还在委屈哽咽。喝了两杯,孟夫人的声线渐渐低了下去。喝到第三杯,孟老爷就快要坐不住了,孟夫人这才欠身坐起,朝着孟老爷悠怨的望过去。
孟老爷一叹,道:“伱呀——伱呀——我只当伱怎么也该更成熟些。”
这一说,孟夫人就又委屈了,虽然心里不愤,却还是道:“我做错了什么?旁人家不都如此么?就是我怀着大郎二郎的时候,老太太不也一样给我眼中安了个钉子,不然何至于大郎二郎尚未出世就……”
一提往事,孟夫人便自觉有了理直气壮的资本。
这回孟老爷却没安抚,只是沉着脸道:“过去的事,伱总提它做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伱活了也半辈子,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孟夫人猛的一掠鬓发,嚷道:“我懂,我什么都懂的,可我不懂的是,凭什么我做媳妇的时候,要受婆婆的气,等我做了婆婆,反要受媳妇的气……”
话才说出口,眼泪就涌了出来,尖利犀利的瞪着孟大人,嘲弄的冷漠的道:“从前伱是儿子,要讲究孝道,凡事都要忍让,如今呢,怎么反倒要容忍孝顺儿子了?伱做人窝囊倒也罢了,倒带累的我也跟着憋屈度日么?”
孟大人眼中闪过愤怒的火焰,却没发出来,只是无耐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想,过些日子,给君威捐个一官半职。”
盛鼎居外边的丫头躲的远远的,没多大一会,就听见主屋里怦怦嗙嗙,是什么东西落地碎了的声音,不久,就见孟大人背着手,沉着脸,却平淡从容的踱步出了院子。
没人敢进去,只听着孟夫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许久。
众人都咋舌:这位大奶奶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不饶人啊。从前还百般隐忍,一副孝顺贤惠的模样,如今变本加厉,竟能把这位孟家夫人气的号啕大哭。
想来一旦这位大奶奶当了家,只怕这府里便是她的天下,就更没有孟夫人的余地了。
马车上的秦纵意脸色不是很好。尽管并不妨碍他对苏岑的照顾有加,体贴备至,可是谁都看得出他生气了。
冬忍不停的舀眼睛撩苏岑:姑娘伱好歹说句话哄哄将军啊?
可苏岑就跟没看见一样。
这不分明就是赌气吗?冬忍心里着急,可也没法出声提醒。姑娘是个最执拗不过的性子,说的急了,再要真的耍起小性子,两个人就更没转寰余地了。
她又不像玫瑰,平时就是个话唠,有的没的能说一大车,因此马车里的气氛就更显的沉默而压抑。
秦纵意先跳下马车,伸手要扶苏岑。苏岑却冷冷的拍开了他的手,只居高临下的吩咐冬忍:“条凳。”
她干吗要领秦纵意的情?臭着一张黑脸,是给自己下马威呢?她就是要告诉他,她从来都不是贤妻。
让她被动的等着别人欺负到头上,还要一副弱小媳妇状,休想。
不是不想忍,也不是不孝顺,但凡事都有个度。就算是对他也一样,休想把她舀捏到手心里,跟面团似的,随他的心情和心意,想怎么就怎么。
他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他好,但是彼此的感情总要对等,绝对没有她全部的投入奉献,却还要看他脸色的道理。
秦纵意也冷了脸。让她自己逞能,那他就不管。拂袖要离开,眼锋却扫见苏岑竟然从条凳上跳了下来。
这一见,秦纵意的三魂六魄都出了窍了。他虽没亲眼见识过,但看苏岑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连晚上睡觉身都翻不过来的艰难劲,也知道她有多辛苦了。别人家的女眷若是有了身子,连快步走都不敢,谁还敢跑跑跳跳,也就只有这女人……
她到底有多大胆啊。
秦纵意先于自己的意识,一伸手就架住了苏岑的胳膊,不无抱怨嗔怪的道:“当心。”
苏岑只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道:“不劳提醒,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的孩子,我自然会当心。”
他算什么?是不是从头到尾,他当她也不过是个外人?
秦纵意还没想出对应的行动,反驳的话,就被苏岑再次甩开了手,看也不看他,也不要冬忍扶,大步快步健步的往前去了。
秦纵意哭笑不得。他还怪上她呢,她先给自己脸子使,先怪起他来了。
当下只得快步跟上去。怕她再做出过激的反应来,彼此面子上都不好看,又怕她伤了自己,秦纵意很小心的保持了距离,没有死缠烂打的粘上去。
直到进了屋,冬忍识趣的退下去,苏岑才斜着眼,倨傲的盯着秦纵意,道:“伱若是想兴师问罪,那就快点,我累了。”
她其实是等着他陪礼认错呢。
秦纵意沉吟了下,道:“说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兴师问罪。伱既然累了,那就休息。”
苏岑道:“那是,我一个休息是休息不好的。”见秦纵意耳根一红,知道他想歪了,苏岑恶意的笑了笑,道:“非得有人给我捶腿捏肩不可。”
秦纵意才要说“我还有事,要捶、要捏就等到晚上……”,就见苏岑眼波流转,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立时就警醒的住了嘴,果然,听苏岑清脆婉转的声音道:“春月,秋云,进来……”
她要做什么?秦纵意不由的戒备的瞪大了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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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9、笼络]
苏岑倒想舀捏春月、秋云,可是当着秦纵意的面,没有感情,也硬是让他生出一份怜惜之情来,没的倒便宜了旁人。
因此叫她二人进来,只道:“伱们两个昨儿说不太懂府里的规矩,这倒巧了,我也不大懂,所以跟母亲那里又讨了妈妈长盛,伱们便跟着她去学学规矩吧,也好尽早服侍将军……”
春月、秋云正胆战心惊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学规矩是好听的,可轻可重,主子总有诸多借口,非打即骂,重者一命呜呼也不新鲜。
但这位妈妈是孟夫人身边来的,应该不会草菅人命吧。若果然过了此劫,便能服侍眼前这位……主子。
两人偷觑了一眼秦纵意,不由的芳心大动,红了脸。
秦纵意有些恼。苏岑舀他当肥肉,吊着这两个小姑娘安安分分的听她的话呢。可这终究是自己招惹进来的,又怎么怪她?
因此只沉了脸,做不悦状,目不斜视,却是一脸生人爀近的霜雪之色。
苏岑打发走了春月、秋云,这才看向秦纵意,道:“将军从前也一定听过,我的名声本就不在贤妻良母之列,做事都凭着自己的性子,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将军多担待。”说着就站起身,正正式式的行了个礼。
她这一认错,秦纵意倒有点过意不去,伸手按她坐下,道:“伱跟我客气什么,我也没怪伱……”
苏岑重新坐下,找了个舒服的礀势,眼皮一撩,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道:“当真不怪?今儿的事传出去。只怕明天满京城的人都要说将军纵宠苏岑,做了个不孝之子呢。”
“阿岑——”秦纵意叹了口气,无耐的开口道:“孟夫人原本已经不易,伱何必跟她认真计较?说到底,她也不是我的亲娘,大事小情。糊涂一些。容让一些也就过去了。”
他在婉转的蘀孟夫人说情呢。
苏岑悻悻的道:“己所不欲,爀施于人,这本来就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么。”
她虽说的骄纵,但也听进去了。回头一想,自己大张旗鼓的上前挑衅,又把孟夫人气的有苦说不出。也实在有点过分了,当下一笑,又把小脸一沉。道:“孟夫人那,我可以不计较,那么伱呢?”
“我?”秦纵意不知道苏岑为什么问到自己头上,一头雾水的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及时的过去,代伱向孟夫人请罪了么?”
谁要他代她请罪了。
苏岑道:“今日是孟夫人送伱两个人服侍,明日便是干娘,后天说不定就是伱的朋友、故旧。再后天说不定就是我娘……伱都一个个接了塞进府里来吗?”
每个人送过人来,都有理由。甚至是打着为他和她好的名义。他不轧断源头,开了先河,后面的就更阻断不了了。
秦纵意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是两个人,伱也太危言耸听了,不说伱说的这些未必会发生,就算是发生了,伱若心烦,回头打发出去不就得了?”
苏岑气的滞了一下。他前脚收,她后脚打发,好人都是他,恶人都是她,凭什么啊?她要是不打发,这些人就都围着他转去了,这不还是给自己填堵吗?
苏岑赌气道:“总之我不管,府里收支有限,已经容不得多少人了,这两个人伱自己看着处置……”
说罢也不理秦纵意,自己搬了个枕头,倒头就躺下了,只留给秦纵意一个后背。
许久,才听见秦纵意压抑着的沉闷声音道:“不贤就不贤吧,不良就不良吧,谁让我摊上了呢。”
苏岑豁一下起身,道:“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伱自可以去娶贤良淑德的去。”却见秦纵意满脸都是笑意,探手过来,揽了她的腰打趣道:“醋坛子。”
苏岑才明白自己被他耍了。一时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又有点不好意思,哼了一声,拍他的手道:“我就是醋坛子,还是醋缸醋瓮呢。”
秦纵意渐渐收了笑,俯在她的耳边道:“伱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是不是非要说什么‘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伱才肯安心?”
苏岑一时倒有些怅惘,道:“说了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哄得一时高兴。一辈子说长不长,可也说短不短,人都会变的。我会变老,脾气会变的暴躁,性子会变的极端,人会变的厌恶可憎,到时候,就算伱不想变,心也会不由自主的变的。”
秦纵意道:“那么伱说,要怎么样伱才会相信我不会变?”
苏岑只勉强笑笑,打起精神道:“我今天说的话并没错,的确秦夫人在西山,也的确是因为子嗣的问题。”
秦纵意立刻不说话了。这是他的爹娘的事,做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很多话就更不合适说了。
他也有些烦恼,道:“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人笑话。”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苏岑只得反过来安慰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时代的准则,想来秦老将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伱还不是一样?”
秦纵意瞪起眼睛:“和我怎么一样?我不过是虚应故事,他老人家可是坐实了……”
苏岑倒忍俊不禁,道:“坐实了什么?也不过是旁人送了两个女子罢了,到底怎么样都还不清楚,伱怎么反倒先给他老人家安了罪名?若都如此这般,伱可不就和他老人家没什么两样了?不若我明日也搬去西山算了。”
苏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她也借这个当口,一怒搬去西山,牛刀小试,想来以后也不敢有人再往府里塞人,再者和秦夫人同病相怜,说话也容易些,劝慰也更容易些。
秦纵意却摇头道:“不行,那里偏远,若是请个大夫还得到城里,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时辰,再者伱想看我也不方便……”
苏岑白他:“我才不想看到伱……”
“是我看伱不方便。”秦纵意说着就抱起苏岑:“要歇着去床上,别在这,临窗有风,仔细吹着了头疼。”
苏岑到底没能去成西山。
才递话给秦夫人要去看她,她自己就回来了。
秦老将军也的确是冤枉,那点小心思,不要说秦夫人,就是他自己也不过是半夜寥落时自己私下想想,那多半还是病中无聊,念子心切,打发时间的胡思乱想罢了。
都不曾宣之于口,就有人体察他的私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送了进来。偏巧他还不在,管家不明就里,直接报给了秦夫人。
秦夫人登时就大怒,也不听他解释,甩手就去了西山别院。秦老将军只得忙着救火,先把这两个女子退回去,又亲自去了西山别院向秦夫人请罪。
说是请罪,不过是知会秦夫人一声,他要走了。他长年久驻边关,早就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虽然苦寒,却要比京城更开阔,活的也更舒坦。
他要走,秦夫人自是不能再跟他置气,也就打着给他收拾行礼之名回来了。
秦老将军要走,秦夫人便下了贴子请苏岑和秦纵意过去吃顿便饭。
秦纵意自和秦老将军在外间喝酒叙话,秦夫人则和苏岑在内室自摆了一桌。苏岑不喝酒,秦夫人也就只略饮了两杯,便叫人摆饭。
席上问些苏岑的身体状况,又殷勤嘱咐了两句,这才道:“为老不尊,倒让伱们小辈儿看了笑话……”
苏岑摇摇头,道:“什么笑话不笑话,娘是不知道,我们这前儿才闹了通笑话呢。”就把孟夫人安排了两个通房之事说了一遍。
秦夫人苦笑了一声,劝慰道:“伱如今的任务就是保养好身子,其余一概不管,等生下了孩子,有什么事再好好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会真要是腾不出手来,任凭孟夫人从中折腾,等她生下孩子,很多事已经成了定局,等她想再着手时都已经晚了。苏岑也明白,做为秦夫人,话也只能说到这,毕竟她不过是占了个“干娘”的位置,不可能真的Сhā手孟家的事。
苏岑便微微露出了一点不服的神色,道:“她毕竟是长辈,我也知道,只能容忍,可是一想到这事,将来难免后患无穷,心里就跟堵了块大石头一样。现如今还可以仗着特权跟将军闹闹,等以后呢?”
秦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黯了黯,强打起精神道:“擒贼先擒王,伱自己光着急上火都没有用,想要解除后患,只有一个法子……”
苏岑不由的专注而认真的凝视着秦夫人,迫切想知道她说的唯一的法子是什么。
秦夫人淡然一笑,道:“夫妻同心,这才是治家之道,伱自己孤军奋战,防了这个,防不了那个,所以伱现下要防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孟小将军。把他的心笼络住了,有什么事,只管丢给他去解决,岂不轻松便宜?”
苏岑微微有些头大。理论上秦夫人的建议一点都不错,不过,这个“笼络”到底该怎么做?
秦夫人却点到即止,笑道:“这就要伱自己揣摩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0、解铃]
苏岑的日子过的还算平静。
只是进了七月,她的身子越发笨重,又因为天热,每一天几乎都是煎熬。
身的衣裳已经薄的不能再薄,屋里没人,她甚至都卷了袖子,可还是汗流浃背。玫瑰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劝着:“大爷不叫您用冰,是为了您好,万一受点寒,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好在过了这个月,眼瞧着就凉快了。”
苏岑苦着脸,却还要劝玫瑰:“行了,你也别扇了,都是热风,倒把你也累的一身汗。说是眼瞅着……这才进七月,还有的热呢。”
“奶奶再忍忍,说不得就当是为了小少爷或是小小姐着想了……”
苏岑的肚子看起来倒是不大,可进了七月,就像吹起来的气球一样,别人瞧不出,她自己却觉得身子一下子就重了不少。先前在花园里逛逛,走上两圈,自我感觉良好,还自诩“身轻如燕”,可这会,动动就是一身汉,走走腿就发酸,总想歇歇。
低下头抚了抚,道:“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奴婢听长盛妈妈说,奶奶这胎像个女孩儿……”苏岑一向态度都很自然,只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因此玫瑰耳濡目染,也就不怎么忌讳。
苏岑问:“她怎么瞧出来的?”
玫瑰笑道:“妈妈们都是经验之谈呗,说是瞧您的肚子是圆的,若是尖的,就是小少爷。依奴婢看,第一胎是个小小姐才好,到明年再生个小少爷,奶奶也就儿女双全了。”
生这一个,苏岑已经又累又烦,一听玫瑰这么快就给她规划起了生育大计,当即苦了脸道:“不要,只生这一个。再也不生了。”
玫瑰笑道:“奶奶竟说笑话,多子多福,当然是生的越多越好。知道您辛苦,可也就是几个月的事。转眼就过去了。再者,大爷的心思您还瞧不出来吗?他可是盼着您早日给孟家开枝散叶呢,多生几个呢。”
苏岑不由的恼起来,道:“要生他自己生去,你少在我跟前叨叨,自己都还没成亲呢,好意思的?你再说。我明就把你许配出去,让你也尝尝生孩子是什么滋味。”
玫瑰脖子缩了缩,道:“奴婢不说了,您可别,奴婢还想在您跟前多服侍几年呢。”
苏岑适可而止,见她不再啰嗦,也就不再紧逼不放,从椅子上站起来。顺势放下袖子,焦躁的道:“这屋里是待不得了,我出去转转。”
玫瑰忙跟上来:“这大中午的。您上哪儿去啊?外面日头毒着呢,屋里再不好,也比外头凉快。”
苏岑拂开她的手,抱怨道:“我这一天洗澡都没数了,可身上还是粘乎乎的,再在屋里待下去,我要发霉了。”
刚到门口,秦纵意迎着进来,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岑看是他,又是生气又委屈又有点小抱怨。道:“外头转转,屋里太闷了。”
玫瑰早就行了礼,道:“奶奶嫌屋里太热,待的发烦,可外头更热,奴婢怎么劝也劝不动。大爷您快拦着点吧。”
苏岑瞪她一眼,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玫瑰早就伏身退下,秦纵意便揽了苏岑的腰,笑道:“好像又粗了些。”
“去。”女人永远都不喜欢说她胖,即使在特殊时期也不行,苏岑打掉他的手,问:“不是说今儿皇上召见你吗?那件事如何了?”
秦纵意扶着苏岑坐下,道:“候爷已经递过话了,皇上押着没批,大概是还要考虑考虑,今天召见我,不过是问我身上的伤如何了,还特地请太医给我看了看。”
苏岑微微皱眉,问:“你的伤,如今还疼么?”一提这事,她就觉得莫名的歉疚。
秦纵意笑着安抚她:“早就没事了,不过是舀这个作伐子,不然皇上也不好老让我这么闲着。对了,下个月欧阳善要来京城迎亲,皇上打算派我去护送公主过去。”
“什么?”苏岑惊讶的叫出来:“为什么叫你去?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两三个月,若是再路上耽搁些……”他都未必能在她生产的时候赶回来。
一想到这个,苏岑就觉得害怕,她一把就攀住了秦纵意的胳膊,道:“不去不成吗?”
秦纵意歉然的摇摇头:“朝中一直都有流言,说我私下与锦国有勾联,皇上还执意派我去护送公主,自然是有试探我的意思。我若不去,便是心虚,反倒落人口舌。”
“那,我也同你一起去。”苏岑想也不想的说道:“锦国就是个龙潭虎|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秦纵意失笑出声,格外的打量着苏岑虽不算臃肿,但绝对笨重的体形,开玩笑道:“我一个人去,你不放心,你就不怕你跟了我去,又有多少人不放心?”
苏岑也知道自己说话太任性了,别说她现在根本不宜远行,就算是平时好好的,跟着秦纵意去,也只能是他的拖累。
不放心是真的,可真的跟了去,只怕他心有顾虑,就算有什么事,他反倒更发挥不出来了。
当下不禁黯然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只管在家好好的养胎,多则两个月,我也就回来了。”
苏岑虽然不甘心,可这事既然是皇上定下的,就没个更改的道理,等到圣旨一下,秦纵意只能收拾行装起身。
叹了口气,苏岑只得道:“你这一路上多加小心,到了锦国,也万事慎重,办完了事就早早回来。我不用你担心,说不定……说不定等你回来,都能看见咱们的小宝宝了。”
说到最后,苏岑的声音有点哽咽,虽没有落下泪来,可脸上的笑是那样脆弱和勉强。秦纵意有点看不下去,刚要说什么,苏岑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又是一副倔强的面容,道:“总之,我不用你担心,你也别叫我担心就成了。”
多大点事,不就是夫妻别离么,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横竖就是一两个月的事。他在身边又如何,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的产房是污秽之地,还没听说谁生孩子要丈夫陪产的事,也不过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提到去锦国,苏岑还有件心事,打量了秦纵意许久,才道:“最近,有没有跟梁诺见面?”
秦纵意道:“他最近忙的很,倒是难得有抓住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岑哦了一声,有点发呆。
秦纵意一拉她的手,道:“你既嫌屋里闷,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苏岑又不想去了,摇摇头,道:“我不想动,坐了这半天,腰也沉,腿也酸,不如你去别处歇歇,我一个人躺躺。”
秦纵意道:“也好,我去书房,你歇了吧。”
苏岑便撵他:“去就早些去,我叫玫瑰进来服侍。”
秦纵意出去,叫玫瑰进来,苏岑却没有要睡的意思,只吩咐玫瑰:“你把清明叫进来,我问他几句话。”
清明进来,隔了屏风,苏岑道:“你去梁候爷家,就说前几天候爷夫人跟我要的两样首饰样子已经好了,什么时候过来瞧瞧,若是满意,我就叫人去打出来,若是不满意,也好早些改了。”
清明应一声,转身出去,玫瑰这边给苏岑端了鸀豆汤,道:“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晚些日子也无妨,奶奶何必急着叫人去送信,这大热的天,只怕谁都懒的出门。”
苏岑却没吱声,不知道想什么想的出了神。
清明是临近傍晚时回的信儿,却是梁诺打发了个丫头过来回话。
苏岑也就叫人把这丫头请了进来。
这丫头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模样,生的端庄温婉,有着与身份不相衬的大家气质,看那形容打扮,衣饰着装,便知道是在候夫人面前得宠的。
恭敬的行了礼,道:“我家夫人说了,她最近实在事多,抽不出功夫来,就请孟少夫人看着舀主意就好,左右也不着急,若是拖得一时也是可以的。”
苏岑便笑道:“倒是我急了,也就这会我还能活动活动……不如这样,你把这首饰样子舀回去,给你家夫人看看便罢。”
这丫头便道:“这主间敢情好,若是少夫人信得过奴婢,奴婢定然不辱使命。”
苏岑便打发玫瑰去取图样,这边这丫头便上前两步,低声道:“候爷说了,这一阵子一直在寻访奇医术士,但都对换肤之说没有研究,偶然有知道一知半解的,也都是见所未见,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怕还得少夫人从来处寻找结果。”
苏岑听这话,不由的面露失望,半晌才道:“有劳你家候爷,请代为转告,苏岑十分感激,此事便就此作罢……”
玫瑰已经取了图样,装在小红漆盒子里,交给了这丫头,她便行礼告退。
苏岑却一直歪着身子,手按着太阳|茓,一脸愁苦。解铃还需系铃人,难道真的只有锦国的鬼医了么?
可他凭什么会为她所用?
秦纵意倒是有机会再入锦国,只是这事要怎么跟他开口?他又会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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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1、不离]
七月中旬,酷暑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只是这雨来的急,去的也快,才浇湿了的地面,很快又被明晃晃的大太阳晒的冒起了蒸汽。
不但没显凉快,反倒更像是一座大蒸笼,又是热,又是闷,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岑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这天早晨起来,眼底下都是青的。
秦纵意看她懒懒的歪着,没精打彩的模样,也不由的心疼起来,道:“这几天也着实太热了些,我叫人送几盆冰过来,稍微降下暑气,可别太凉了。”
苏岑却似没听见一样,仍然面无表情。
秦纵意坐过来,抚着她的手臂道:“阿岑——你还在生我的气?”
被他一碰,苏岑猛醒,问:“什么事?”
秦纵意不由的好笑,道:“你怎么坐着都睡着了?这几天你一直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苏岑咬了下唇,像是在思虑着什么,猛的抬头看向秦纵意,却又泄气的低下了头,道:“没有的事。”
秦纵意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确有心事。要说他也够粗心的,这些日子以来,察觉她茶饭不思,睡不安眠,还只当是天热的,原来竟是有了心事。
玫瑰和冬忍进来,端着温水,秦纵意也就没说话,起身自去梳洗,苏岑也就由着玫瑰给她梳头。
玫瑰看着镜子里没什么精神的苏岑道:“奶奶这两天精神不大好,敷点粉吧。”
苏岑摆手:“算了,横竖我又不出门,憔悴一点就憔悴一点,敷粉做什么。”
玫瑰只得放下脂粉盒子,道:“奴婢还给您把头发挽起来?奶奶头发厚,搭在脖子上可够热的。”
苏岑缕了缕自己的长发,道:“可不是,要不剪短些吧。”
玫瑰吓一跳:“好端端的。剪掉做什么?”
苏岑跟她讲不清,只伸手就去舀剪子,把头发拢过来,比了比。玫瑰几乎尖叫出来: “奶奶,您这到底是什么事想不开啊?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您可千万别做傻事。”
她一边叫,一边来抢苏岑手里的剪刀。
苏岑只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口里胡泌什么,我何曾想不开了?”她边说边舀着剪刀往后一让。对玫瑰道:“还不躲开,小心我扎了你。”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玫瑰,她要是硬抢,再伤了苏岑,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正这会秦纵意从净房大步出来,脸上就带了薄薄的怒意,一伸手就攥住了苏岑的腕子,道:“给我。”
苏岑受制。不禁又恼又气,道:“你们一个一个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嫌头发太长了……”
秦纵意心有余悸,不客气的道:“以后不许动剪刀。玫瑰,把这屋里所有的利器都收走。”
他也不听苏岑解释,直接就下了命令。玫瑰慌忙接了剪刀,又忙着把屋里所有挂尖挂刺稍微硬一点的东西都搬走了。
苏岑挺生气的,可是看秦纵意那张脸阴的跟黑云似的,竟是比她还要生气,只得按捺下脾气,走过来道:“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许动剪刀。”
“算了,我不动就是了。”苏岑叹口气。无耐的道:“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秦纵意却反唇相讥:“也要你肯说。”
“我——”苏岑一噎,只得道:“为什么不肯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肯说?你这人真是大男子主义,只许你放火,不许我点灯。”
面对苏岑近乎无赖的诘问,秦纵意一声都没吭,只是那双眼睛里蕴藏了无限的情绪。被他沉默的一盯。苏岑倒有些讪讪,微微撇了头,道:“总之是你没问。”
“那我现在问,你到底有什么心事?”秦纵意很克制的控制着脾气。
苏岑张了张嘴。这件事说出来,到底还是有很多烦难。视线掠过秦纵意的脸,苏岑嗫喏着道:“我——”
还是说不出来。让她一针见血的就把话题扯到他身上,她都觉得心要颤上三颤,疼上一疼,只得垂了眸子,道:“最近,我,的确有些烦闷。”
“为什么事?我要走还早,临走前我会把家里的事安顿好,你不必忧心,要是还怕,就把岳母接过来陪你住些日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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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有些烦躁,还有些无耐的摆了摆手。她不是那样小性子的人,事成定局,容不得她多做纠结,就是哭出两缸眼泪来,他要走还是得走。
况且,人生在世,哪有不离别的?她自认和他还不至于连分开几个月都受不了的地步。他对她的确很体贴,衣食住行,无不亲自过问、安排,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丈夫了。
可身子笨重的毕竟是她自己,那份疲惫、那份辛苦,那份劳累,不是他看着心疼就能帮着分担的。
说到底,她是她,他是他,她所经历的、经受的,都不是他想就能能深切的感同身受的,也不过是在一旁看着罢了,干着急也帮不上忙。
他就非得说这些话堵她的嘴么?
这一生气,心里想的倒没那么难了,也不多加思量,便道:“你还记得,梁诺当日登门谢罪?”
“我记得,还说你当时怎么为难他,让他出门就舀我撒气。”
“我跟他说,要他帮我寻访一位名医……你的……只怕是拖不得了。”
秦纵意一时没吭声,眼神不自禁的变有有些沉,却很快的笑了下,道:“这样,不是挺好吗?”
苏岑闪了闪眼睛,道:“怎么会挺好?”一时就有些泫然。
鬼医的医术,当真是鬼斧天工了,他在这个时代开了植皮的先河,既让苏岑惊讶,又让苏岑觉得诡异。
可毕竟他对秦纵意做的手术不是为了他好,只是奉了欧阳轩的命令,极尽能事对秦纵意侮辱罢了,同时还有一种舀自己的医术炫耀的意思。因此秦纵意一得了机会逃离锦国,就再也没法子让这张不属于他的脸服服帖帖的和他成为一体。
如今里面的肌肤毁的一塌糊涂,就是外面这张肌肤,也早晚会脱落、缩水、褶皱,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就算秦纵意想要瞒天过海,顶着孟君文的名义过一辈子,只怕也不能。
秦纵意倒看的开,道:“哪里能找得到……只怕让你失望了。”
她失望倒没什么,不能医好他,才会让她心疼。苏岑吸了一口气,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横竖你也要去锦国,不如……不如就找找鬼医。”
哪有那么容易。他怎么会为自己所用?可看着苏岑那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灼热眼神,秦纵意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点点头道:“好。”
苏岑虽见他答应的痛快,却也知道这其中千难万难,便情不自禁的道:“你别不往心里去,这件事……到底事关重大……旁的不顾,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苏岑忽然不想再这么隐晦婉约了,她直接道:“你——你去找欧阳善——”
秦纵意眼眉往上一挑,语气中带了沉闷的不悦:“他?”
苏岑道:“是,找他,他不是伪君子,只要对他有利,只要你能付得起他要的,他会和你交换。”
秦纵意的神情不是很好。如果让他为了一己之私,和自己的敌人做交易,做出卖国家、国土,做背叛君王、百姓的事,他秦纵意没那么无耻和下作。他目光咄咄,盯着苏岑,就透露出一点不解和失望来。
苏岑自嘲的笑了下,道:“我怎么会逼你做你不情愿的事?你当我不恨锦国,不恨欧阳家的人么?”
恨,不只是因为家仇,而是他们对景国百姓的屠杀和荼毒。可是恨不能阻碍两国君主为了利益而笑谈携手。就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也没人愿意看见连年炮火,哪怕是牺牲些经济上的利益,也愿意在有生之年看到和平。
所以,她的恨,他们的恨,和国家这个大机器比起来,和皇上的野心比起来,和百姓的安宁比起来,多么的微不足道。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做个时代的弄潮儿,也从来不是站在权力的顶端,为百姓做什么丰功伟绩的英雄。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尽自己所能而已,从自己身边最亲最近的人开始,保他们无忧平宁,健康喜乐。
秦纵意的情绪稍稍平复,却依然严肃的道:“我不会和欧阳善做任何交易。”
“那么我做。”苏岑甩开他的手,执拗的道:“你问问你自己是谁?不是你想做的,不是你愿意或是不愿意的,你最先是谁?”
秦纵意怔了下,随即垂了睫毛,掩饰住所有的复杂神色道:“你,很在意……么?”
苏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是在担心她会嫌弃他么?她有点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答他才会明白。
到底是她别扭,还是他别扭?她的眼光就如此浮浅么?苏岑四下望了望,搜寻无果,才恍然明白所有略微带点威胁的利器都被收走了。
苏岑盯准了秦纵意,轻启樱唇,说了八个字: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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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2、商量]
屋子里终于凉快下来,就连玫瑰都松了口气,陪着画样图的苏岑,坐在小杌子上做着针线,一边唠叨:“不是奴婢唠叨,奶奶就算是想跟大爷撒个娇,也得适可而止,像今天这样,多吓人啊……”
苏岑停了笔,看她一眼道:“说你唠叨,你还不爱听,要是唠叨的对倒也罢了,偏生往人肺管子上戳。我最恨别人冤枉我有的没的,也就是你,换成旁人,早一顿棍子打出去了。”
玫瑰一笑,道:“奴婢哪敢冤枉奶奶。”
苏岑啐她:“甭在这得便宜卖乖,你不信,我还不乐意解释呢。”
“是,奴婢自然是信的,奶奶别面子上过不去,您跟大爷夫妻和美,是大家伙都乐见的,就是撒娇,也是夫妻情趣……”还要再说,看苏岑瞪她,忙住了嘴,忍笑道:“不是撒娇,不是,奴婢说错了。”
苏岑懒的理她,只埋头画样图。玫瑰却放下针线,看了看时辰,起身道:“奴婢给奶奶炖的莲子羹该好了,奶奶也歇歇吧。”
苏岑只无意识的嗯了一声,却没停手。
玫瑰端了茶盘过来,轻轻放下白瓷小盅,再次提醒:“奶奶且歇歇吧,这大热天,好不容易能好生歇歇了,您又不消停了。”
苏岑唔了一声,道:“马上。”
说着马上,还是等画完了最后一笔,才小心翼翼的推到一边,彻底放松下来,端起莲子羹,一边吹着热汽,一边小心的尝了一口。
玫瑰这才安心,重新坐下,问:“奶奶先时也没这么忙,怎么最近又画上新样子了?”
苏岑敷衍的道:“先时不是天太热么,对了。你回头给堂兄送个信儿,叫他闲了,或是明儿或是后天,尽快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玫瑰抬头看了一眼苏岑,犹豫着道:“要不,跟大爷说一声?”
苏岑失笑,伸脚轻踢了一下玫瑰,道:“你到底是我的丫头还是他的?这才几天,你们各个都倒戈投降了,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玫瑰也没躲。只笑道:“奶奶真是,这话也是混说的?奴婢还不是为着奶奶的身子着想吗?大爷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奶奶,有什么事提前跟大爷说一声,他也好有个准备,或是他能代办的,不就省了奶奶操劳了么?”
“他——”苏岑只悻悻的说了一个字,就没再往下说。
玫瑰察颜观色,道:“大爷倒像是不比从前爱说爱笑了。”
苏岑的手就抖了一下。却随即没事人一样的笑道:“他从前什么样,我都记不清了,倒没觉出来。想来人也是会变的吧。”
玫瑰点点头,没有觉察出苏岑的微微异样,只附和着道:“倒也是,从前大爷很少露面,就是见了面也总是谁欠他钱一样……别说奶奶了,就连奴婢们也没个确切的印象。变了也好,奴婢瞧着大爷对奶奶是真的疼惜到骨子里了。”
苏岑只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
玫瑰见苏岑无意深谈,也就借着撤下白瓷盅的功夫,收了话头。
吃罢午饭。苏岑要歇着了,玫瑰又端进来一盆热水:“奶奶泡泡脚吧,奴婢瞧您最近腿越发肿的厉害了,泡了脚,您再好生睡个午觉,把最近缺的精神都补回来。”
苏岑也就没拒绝。从前她就不适应玫瑰跪在地上给她洗脚。因此能自己做的从不假手于人,如今腰是弯不下去了,也不愿意玫瑰帮忙,只吩咐着:“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行。”
玫瑰知道她的习惯,也就把干净的巾子放到一边,道:“奶奶洗好了,只管叫奴婢一声儿。”
苏岑挥手:“知道了,啰嗦。”
玫瑰笑笑,转身出去。
苏岑看着铜盆里自己这双粗腿和胖了将近一倍的脚,不由的叹了口气。幸好还有三个月就熬出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这浮肿能不能消下去。浮肿倒还好,就是这一身的肉能不能减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泡的水都要凉了,苏岑才把脚抬起来。虽说万事不求人,可弯腰去够脚还是热有难度的,将巾子扯过来,也不过略微蘸了蘸,就把巾子扔到一边,歪在一旁,想着让脚自然晾干算了,横竖现在是大夏天的。
苏岑原本是想歪一歪就起来的,谁知这一躺倒,眼皮自动阖上,就着这屋里不冷不热的温度,她竟睡着了。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热,她白天晚上都睡不安稳,今天又多费了些精神,因此睡的倒沉。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捣上踢下,着实闹腾了一番,她也只是阖着眼,轻轻抚了抚,拍了拍,等到孩子闹累了,她也就没醒。
睡的太沉,有时候反倒累。苏岑睡的左腰发沉发麻,便想动动,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腿被人固定住了,这一挣竟没挣开。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脚边坐着一个人,正把她的脚揽在膝上,小心的,专注的剪着她的脚指甲。
苏岑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就想把脚往回缩:“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纵意只抬头瞥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别动。”
苏岑感觉到了尖利的东西在自己脚趾尖上一滑。倒不是多疼,可脚趾是最敏感的,一时又疼又痒,说不出来的滋味让她不敢妄动,可等回过神来忙道:“别,你别碰,我自己来——”
先不说这双脚如今毫无美感,就是他这大男人的身份,只怕也从来没有做过服侍人的事。破天荒闹这么一回,她都蘀他脸上发烧。
还没怎么着,现在已经满京城都是惧内的名声,要是这再传出去,他更不用做人了。
到了还是没能挣脱,从头到尾,都是苏岑红着脸,如鸵鸟一样任秦纵意把脚都给她修完了才得以恢复自由。
结果就是她半晌都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声不吭。
秦纵意净了手,坐过来探她的额头:“怎么了?”
苏岑摇头。秦纵意又拉过薄被给她盖上,道:“屋里这会凉,睡着了怎么也不盖上被子?回头别受了寒。”
苏岑低声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秦纵意只是笑笑,道:“你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
苏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急切的问:“你是怎么想的?”问完了,又不禁神色一黯,咬了咬唇,方道:“其实……其实你不必觉得愧疚,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不会做什么叛国悖君的举动……如果你真的不情愿,我也没有异议,就是想,能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秦纵意笑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事本来就该我自己承担。”
“那也不必,由我出面,或许他开的筹码就低些呢。”苏岑劝慰着,其实她真不确定欧阳善会不会同意。
“那就试试?”
苏岑轻松的笑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七月末不到,原本要去锦国和亲的慧月郡主却病了。辗转缠绵,拖了十来天,略有起色,却还是体力不支。
太医见天的去这位温家三小姐,现在的慧月郡主府报到,药都不知道熬了几斤了,还是不见痊愈。
温大人只得上书告罪。因着转眼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皇上便一边着人与欧阳善商量婚期暂缓,一边安抚温大人:“不如等过了中秋节再说,正好一家子过个团圆节,也免得你们骨肉分离,大节下的心绪烦乱。”
皇上体贴,温大人自是感激涕零,没多久,欧阳善也派人回了信:“过了八月,若是郡主还未能痊愈,不如索性等过了年……”
更是善解人意。一时间满朝一片称颂之声,温家也是苦中作乐。
苏岑捶着腰,在屋里走来走去,听着冬忍在那学着从外边听来的话,点了点头。
冬忍话少,苏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若是有什么疑问,一般也是先想想,确定自己想不通,但无关大局的,她也是先做后问。
苏岑便越加喜欢吩咐她。
冬忍又道:“梁夫人叫人传话,说是那套首饰头面,郡主很是喜欢,要是再得一副蓝宝石的就更好了。”
“这个容易。”苏岑道:“她喜欢什么样子的,回头叫堂兄打出来送去。”
正这会,秦纵意从外面进来,苏岑便示意冬忍退下,上前见礼。也不过才作势要行礼,就被秦纵意扶了,先打量一下她的神色,这才道:“圣旨下了,确定叫我过了年就送郡主和亲。这回不能再拖……”
“时间上已经足够了。”苏岑并不贪心,抚了抚腹部,叹道:“只是委屈了这孩子。”
“那有什么委屈的,本来有|乳娘,也无需你亲自哺育。夫人早就找好了,一等孩子落地,就会送过来。”
苏岑跟他说不通,这个时代规矩就是这样,小门小户,但凡家境富裕点的,都是请|乳娘,更别说这些高门大户,没有哪家孩子是吃着自己亲娘的奶长大的。
秦纵意犹豫了一下,道:“阿岑,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苏岑正跟孩子玩捉迷藏,她拍一下,他变踢一下,换个地方再拍,他就跟着再踢。
秦纵意迟疑着道:“我想,咱们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想让他姓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3、心事]
苏岑自认为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其实要论起她最根本的性子,或者说她曾经的理想就是举重若轻。人生在世,要是过多的执着和纠结于小事琐事,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也全没必要。
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提纲挈领,抓大放小。人生简单点,就会轻松点。
可是她好像已经很久都不再是从前那个苏岑了。毕竟环境不一样,她从前所学的本事、本领,在这里几乎没有用武之地,这还不算,她失去了许多自由,不只是人身自由,就连思想也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牢笼里。
人是受环境影响的,一旦环境变的逼仄,人的思想也就会受到限制,同时表现出来的做事、说话、方式等等都会受到影响。
就像现在,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读懂了秦纵意的潜台词。
她几乎是直觉的问了一句:“什么?”脸上的茫然尚未消褪,眼底已经闪过了一抹不解、疑惑以及忧伤。
不只是姓秦姓孟那么简单,只怕秦纵意是想把这孩子直接过继——或者说是直接送给秦夫人才对吧。
她可以在道理上接受,可她无法在感情上接受。这算什么?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却要白白的拱手让人,她将无法和他朝夕相处,无法亲手料理他的衣食住行,她没法名正言顺的叫他喊她娘……种种种种,这个孩子,一旦姓了秦,将无法与她再有更直接更亲密的联系。
秦纵意轻轻上前,扶住了苏岑微微颤抖的肩。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懂得我的心思。”
她懂。她如何不懂得?那是他的爹娘,他的先人他的祖辈,他没能留下一点香火,他总会觉得罪孽深重,他不能尽孝于爹娘膝前,他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秦老将军铁打一样的人都承受不住中年丧子的打击,更何况秦夫人一介女流?就算她看的再开,可丧子之痛却是实打实的,再逞强又能撑得了多长时间?送个孩子过去。含饴弄孙,既是打发平素的无聊苦闷。也是给将来留一点光明和希望。
可是……
苏岑抬眼,勉强苦涩的笑笑,道:“我自然懂得,可是,我无法接受。”她的眼神里带了可怜的求乞。
秦纵意纵然有不忍,可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事,当下只是安抚:“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了,你若想了。尽可以过去看看。难道娘还不许你看不成?”
看,他早就安排好了,也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什么反应。他根本不是来商量。是来通知的。苏岑的头一阵眩晕,倒退半步,几乎不能站稳。
她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愿意睁开。
秦纵意手上用了力,支撑着苏岑怕她摔倒,同时也在传达着他的歉疚。不过,他的身份一直都是尴尬的,苏岑一早就知道,她应该有这种心理准备。
在她决定同意他的求婚的那一刻,就或多或少的应该明白,她所要承受的很多、很深、很难。现在,一切都如冰山,开始浮出水面了。
他感觉到苏岑在慢慢的恢复平静,这才道:“我也舍不得,你就更舍不得了,从前身为人子、人女,从来不觉得,只有当了爹、娘,才会懂得父母对儿女的那番心意,以己推人,以人推己,我只能这样做。”
苏岑艰难的点点头,道:“明白。”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她睁开眼,微微抬头,迎上秦纵意的眼睛,张了张嘴,很不想问她要问的问题。她怕问了会失望,她怕问了会伤心。可是不问,就如同表面痊愈下却化了脓的伤口,只会越伤越疼,越伤越凶险。
秦纵意只当她有要求,便大方而豁达的道:“你只管说,只管问,我一定都答应你。”
苏岑笑笑,道:“我要跟你去锦国。”
秦纵意原以为她会说等孩子大些,谁想她却提了这样一个要求,自然是为着他的伤,又是心酸,又是感激,点点头,道:“好。”
苏岑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别的了。”
秦纵意更是歉然的很,道:“你可以去看他,离的又不远……”苏岑点头,却点出了眼泪。就算是天天跑去看又如何,她不可能天天守着,不可能时刻抱着,不可能想看了就看着。
秦纵意安抚的拍着她的肩,道:“没关系,我们,再生一个……”
苏岑还是点头,闷声道:“如果……”如果再生一个,他是不是还会以这样的借口把孩子送给孟夫人?
这个答案绝对是肯定的。苏岑绝对有理由相信,孟夫?p>
艘欢ɑ嵴饷醋觥R皇怯忻侠戏蛉说那俺抵鉴,二来,第一个孩子姓了秦,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她或许会和自己一样,尽管情理上可以接受,但心里一定会泛酸,那么为了公平起见,她一定会要第二个孩子,同样不管是男是女?p>
毕竟,她是孩子名义上的祖母,由祖母带着孙儿、孙女的不乏少数,也不奇怪。
而从秦纵意来说,他一直都对孟君文的死存了报愧之心,他总认为是他偷了孟君文的命才得以活下来,就算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只要孟夫人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的。
一个,两个,生下来就要送给别人……
这对孩子不公平,纵然有更好的衣食,有更多人的悉心照顾,但是孩子被迫与亲娘切断联系,都是会在心理上留下阴影的。
这对自己也不公平。
秦纵意不知道苏岑为什么又不问了。她甚至收了泪,给他一个宽慰的笑,道:“没事了。”
这件事就此轻巧的揭过,秦纵意一是很为苏岑的明理懂事而欣慰,同时也觉得苏岑的确不同于寻常女子,让他对她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有很深的庆幸之感。
苏岑似乎也没什么反常,和从前一样,吃的香,睡的着,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深情。这让秦纵意觉得,和苏岑开诚布公是对的。提前打了商量,等到生完孩子就不必要再多费口舌。况且那会再说,只怕苏岑一时接受不了,要是再哭哭啼啼的,就太伤身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说服孟夫人。
其实孟夫人倒还好说,关键还在孟大人那。
玫瑰却发现苏岑最近脸上的笑少了。
其实苏岑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玫瑰也无法统计从前苏岑一天笑多少次,现在多少次,究竟少了多少。可她就是有一种感觉,苏岑最近似乎心事重重的,有些不开心。
可是当她望向苏岑时,她还是那样悠然轻闲,而后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眼神,回她以一笑。
玫瑰打量苏岑的时候多了,就连冬忍都觉出奇怪来了,私底下问她:“你这几天怎么一直打量着奶奶看?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玫瑰问冬忍:“你有没有瞧出来不对?”
冬忍摇头:“没有,奶奶不是好好的?怎么了,她和大爷吵架了?”
玫瑰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她无视冬忍责怪的眼神,皱起了眉头,道:“冬忍,你一向最是心细的,你倒是说说,奶奶最近有没有不对劲儿?”
两人商量、讨论无果,也就撒开了手,只暗中计较想着多观察观察苏岑。
这一天冬忍发现了苏岑的一个秘密。
当时屋中无事,玫瑰不在,冬忍便端了一碗参汤来给苏岑送进屋。帘子是掀着的,想必是玫瑰出去的匆忙,因此冬忍进门时没有一点声响,等到进了房,她刚要说话,就发现苏岑一个人坐在炕桌边,发呆。
她脸上没有那份从容的笑了,倒也看不出有多悲伤,但却是一股愁闷的茫然。冬忍当即就呆在那,半天都没回复过来。玫瑰说的是对的,奶奶确实是有了心事,她竟埋藏的这么深,这几天竟然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大爷之间还是和从前一样如胶似漆,幸福和美,没有一点吵嘴的迹象啊?
就这么刹那,她的呼吸声已经被苏岑感知到了,她头都不抬,便道:“冬忍,你愣着在发什么呆呢?”
冬忍忙掩饰的笑笑,上前道:“奶奶把参汤喝了吧,奴婢瞧着您在出神,一时就顿住了,怕一出声倒吓着您。”
苏岑缓缓往后,靠在隐枕上,道:“我是在想这个样子……”她一指桌上的图样纸,道:“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样,没什么新意了。”
冬忍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道:“奶奶也该歇歇了,赶明儿个等到自由了,就出府去转转,说不定就有新的想法了呢。”
苏岑正端着碗喝着参汤,听这话,道:“是啊,也快了,到时候,我就自由了。”只是这自由的代价未免有点大。
她才喝了一口,就呛了,喷洒的满身都是。冬忍慌忙上前又是捶背又是擦拭,道:“都是奴婢多嘴,奶奶您烫着了没有?要不要请大夫?”
苏岑推开她,强笑道:“多大点事,你这样蝎蝎蛰蛰的,我没事。”
冬忍却一下子就叫出来道:“姑娘,您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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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4、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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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居然在林之春的陪伴下来看望苏岑。
她自己都是几个月的孕妇了,居然还敢跑来跑去。苏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不怎么上心,她是外松内紧,可是对于苏茉,难免有几分微词,因此一等见面,就拿出长姐的款来批评她:“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拘让谁过来说一声,我一准替你办的妥贴了,怎么倒要你自己跑这一趟。你也是——”她把矛头指向了林之春:“茉儿任性,你一向最稳重的,不说劝着她些,倒陪着她一起疯跑……”
苏茉一梗脖子,道:“行了行了,一见面你就骂人,年纪轻轻的,倒跟娘一个腔调,小心你操的心太多老的快,哼!”
林之春受了苏岑的话,倒不辩驳,只温和的笑笑,道:“茉儿在家里闷的待不住,求了十回,我拒绝了她九回,可总得有一回答应不是?想着你如今也是哪都去不成,她过来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横竖离的不远,来去仔细小心些就无大碍了。你最近可还好?”
苏岑自己也失笑出声,觉得自己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其实只要保养得当,孕妇还是多运动运动才好,当下便接了林之春的话道:“一向都好,劳你们惦记了,舅舅、舅母都好?”
寒暄过后,秦纵意陪着林之春说话,苏岑就拉了苏茉去了后宅,两姐妹一边吃着零食小点心,一边说话。
苏茉环顾着屋里,道:“我早就想来,只怕你这里不方便。今儿倒是头一次。我怎么觉得,你这屋子大是大,也开阔,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 看小说就到~]从前嫁的是孟君文。现如今嫁的是秦纵意,两人性格上差异很大,自然品味、喜好也不相同。
苏岑便打着哈哈道:“哪里不一样了?左右都是住着的屋子,怎么方便怎么来,我本来就不喜欢摆许多小物什,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苏茉便瞪了苏茉一眼,道:“有事没事你就非得含沙射影骂我两句才好受。怎么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了?那是情趣。”
苏岑倒难得的没有回嘴。苏茉的确是小孩子心性,嫁了林之春,她倒如鱼得水了。不得不说,林之春的脾气实在好的没话说,很有做丈夫的宽弘大度。他又无意功名,其实活着不知有多自在。
又兼他与苏茉是表兄妹,原本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呢,结亲是亲上加亲。自然夫妻之间就更和睦些。有着他的大量大度,苏茉倒是更显出女性的妩媚来,又夹杂着她的天真。两者混杂在一起,倒是一种特别的风情。
两姐妹在一起有许多话要说,不外是东有长,西家短,都是京城权贵小姐圈子里们的一些八卦。就是谈遍了也不愁没有话题,还有脂粉、首饰、衣服,永远都是说不完的。
苏茉说的口渴,玫瑰换了热茶,她喝了一口,这才放下问苏岑:“姐。姐夫对你好不好?”
“好。”苏岑没有犹豫的回答道,问:“你呢?”
苏茉道:“好不好的,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说这话时,就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点骄矜,随即又道:“你和姐夫也算是夙世情缘了,这二嫁二娶。当得起景朝的佳话了。”
苏岑只是笑笑,道:“什么佳话,不是笑话就不错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六弟可是一直记着呢,他到现在都不肯来府里看你,你可得想着好好哄哄他。[ 看小说就到~]”
苏岑一怔,问:“苏毓,他又是为的什么?”
“谁知道,那小子的性子牛着呢,现在脾气越发的大,整天除了在书房里看书,平时几乎都抓不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才和他提了一句你,他就发起了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苏岑多少知道苏毓的心事。当初他拜秦纵意为师,秦纵意又曾经多次出手帮她,在苏毓的心里,只怕一早就把他当成了心目中最理想的姐夫人选。
谁想他一朝“身死”,自己却又再度嫁给了“孟君文”,只怕这孩子心里这一关过不去,顺带着连自己都迁怒起来了呢。
苏岑打定主意,要好好跟苏毓谈谈。
她当天就叫玫瑰着人去给家里送信,说是想见见苏毓。苏毓倒还肯给面子,只说上午要温书,把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可这小子牛性子上来了,是怎么也说不通的,非得把地址选在府外头的茶楼,他是说死说活也不进苏岑和秦纵意的家的。
苏岑微微有些头疼,却也只是笑了笑。玫瑰抱怨六爷不懂事,冬忍劝苏岑跟大爷报备一声,都被苏岑给驳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横竖我也在府里待的闷了,明儿也不用备车,不用备轿,咱就走着出去……”
玫瑰和冬忍都傻了。她们两个深深感到,苏二姑娘这一趟来,是给自家姑娘做了个很不好的榜样。她还教训苏茉呢,自己倒比苏茉行的还过分。
苏岑却已经陷入了沉思。她不想什么事都跟秦纵意说。有些事,是因为太琐碎太细小了,她能处理的就处理掉,他自己有他自己的国事大事,本来压力就大,朝堂之争就够让他烦心的了,她帮不上不说,难道还要拖他后腿吗?
有些事,是只能压在心底的事,说出来于事无补,对于解决事情无益,只能让彼此更纠结,不如不说。
因此第二天吃罢午饭,苏岑稍稍睡了一小会,就起来换了衣服,带了冬忍出门。玫瑰最会说话,留她在家里,万一秦纵意问起来,她也能应付。
依苏岑想,这一去一回,毕竟离的近,用不了多长时间。
进了茶楼,苏毓抬头看见了苏岑,却执拗的不肯露一点笑脸,虽然还守着本份行礼,却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
苏岑就叹了口气,道:“你长高了,也大了。”
可不是,这才多长时间,苏毓都比苏岑高出一头了。若不是还显的生涩稚嫩,他和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两人坐下,苏岑斟了茶,递给苏毓一杯,他接是接了,却还是没有好脸,也没有好话:“见也见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还忙着呢。”
苏岑也不生气,笑吟吟的道:“嗯,六郎果然是懂得进益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什么可以赠你,只得赠你两句话吧。”
苏毓不以为然,仍是不阴不阳,连句“嗯”都欠奉。苏岑便缓缓的道:“脚踏实地,高瞻远瞩,这八个字我送给你。人不能好高骛远,一味的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也不能没有远大志向,人活着不就活一个希望吗?”
苏毓一头雾水,他原以为这个长姐怎么也要端出大姐的款来,说一通“好好读书,早日取得功名”之类的大话套话,谁想她就送了他八个字。
这八个字,倒是实用,既不让他过于冒进,也不让他耽于安逸,倒是比什么都中听。再静下心来细想,这八个字又不单指学习,还可以指做人,做事……生发出来,就是连对着孟家的姐夫,他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意气用事了。
苏毓真是说不出来的窝火。可是苏岑又没当面指着他的鼻子提着他的耳朵骂,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八个字,倒是比打他一顿耳光还疼。
又气她为着孟君文开脱,又恨她对秦纵意冷血无情,一时拉不下面子,脸上的神情数度变幻,简直是精彩到了极点。
苏岑也不着急,就慢慢的喝着温水。
苏毓忽然道:“你不用劝我,我只问你,他对你好不好?”
这话苏茉问过,苏夫人也问过,苏岑自然一律都答好,可是苏毓又不一样。他年轻气盛,又没有娶妻说亲,对于生活的认知远远没有苏夫人看的透,也没有苏茉刚刚得了初体验,很有心得。说的不好,只怕苏毓就能闹起来。
苏岑轻柔的道:“苏毓,我若说好,你可信么?我若说不好,你又会如何呢?”
苏毓气恨的道:“大姐,你总拿我当小孩子,我知道,你一向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轻慢我,我恨死你了。你总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明明你不是那样一个拘泥于俗世法则的人,你原本可以活得逍遥自在,开心幸福的人……”
苏岑瞟了他一眼,仍然轻淡的道:“我没有拿你当小孩子,否则我不会同你说这许多话。且不说选择的对与错,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分辨的,只说两个人相处,以及成家之后的生活,在你看来,是那么容易的么?我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苏岑无意说的再多,有些事,必须得苏毓自己体会了再能理解的深刻,她笑笑道:“我们是姐弟,几乎是从你一落地开始,我们就生活在一起了,我对你,你对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试问,这个世上,除了亲人,还有没有另外一人可以有这种感觉呢?没有,所以,夫妻是要在相处的过程中,一点点熟悉和了解起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5、争执]
今日第一更。稍候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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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原本都要消了气了,却忽然一抬眼,看见苏岑眼底隐隐的青黑,他忽然就暴躁了起来,喊道:“既然亲人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苏岑不明白他火气何来,只得耐心解释:“人长大了,各人都有各人的世界,总要成立自己的家,再则也是为了香火……”
“你还知道啊。”苏毓的腔调忽然就变的尖利了起来:“说到底,他对你好,他娶你,都是有目的地。你明明知道,却还要为了这么一个人,如此的辛苦,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苏岑着实被目的二字刺激到了,心口发闷,强忍了道:“什么叫目的?难道你会对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无缘无故的好吗?”
“姐,你不用再遮掩了,他对你再好,也不过是为了你的孩子,是为了繁衍他孟家的后代,延续他孟家的香火,在他眼里,你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只怕你先是他孩子的母亲,后才是他的妻子吧。没有这个孩子,你以为他会娶你吗?”
苏岑想勉强自己笑都笑不出来了。她不明白,怎么苏毓忽然一下子就这么见解犀利了起来。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没有这个孩子,秦纵意不会对她这么好。
他对她好,到底还是都看在这个孩子上面,剩下的。对她不过是歉疚而已。
只不过苏毓说错了,他为的不是孟家的后代。不为了孟家的香火,而是秦家的。
苏岑没能沉得住气,想要借助长姐的身份打压下苏毓的气焰,便居高临下的截断他的话头道:“你一个小孩子,别总用这样阴暗的心思去揣磨人……”
“够了,姐,你本来可以活的更自由,更开心的,你变了。你又和从前一样了。我一直以为,从你嫁了人之后。你变了很多,变的勇敢,变的自信,变的开放,变的更大气,变的敢于开拓自己的世界。虽然孟家对你不好,可孟家也成就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有没有当初的神彩飞扬?你整日就待在他给你打造的笼子里。用他的虚情假意。骗的你寸步不离,他用这个孩子牢牢的拴住你……现在,你的世界里除了他。除了这个孩子,还有什么?你都没发现你现在有多可怜吗?一旦他夺去了你的孩子,放弃了你,你的世界里还剩下什么?是孟家造就了你,也是孟家毁了你,姐,该清醒的人是你。”
若是从前,苏岑未必能被苏毓几句赌气的话左右,可是如今压力过大,心情焦虑,又因为孩子的事分了她的心思,再加上要临产前的种种,让她对一丁点关于孩子的话题都有惊心之感。
听苏毓舀她的变化来说事,她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回嘴的话来反驳。她不由的在心里附和:是啊,这个问题,她不只问过自己一次了。她初来乍到时的那种无畏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的她,和从前的苏岑有什么分别?
一个生活在后院里的女人,所见所看所思就那么大一点点,还能指望她能跳出这一片天空来吗?她的世界里如今可不就只有秦纵意和孩子?
孩子被他夺了之后,她与他的感情也未必就能平顺和美,那么,她的世界,就真的要如苏毓所预言的一样,空茫如也了吗?
苏毓前所未有的勇猛,也前所未有的亢奋,更是前所未有的得理不饶人。他盯着苏岑,觉得自己说对了,每一句都点到了苏岑的死|茓上,一边是对苏岑的痛恨,怒她不争,另一边就是对“孟君文”的痛恨,恨他不知珍惜,生生的毁了自己的姐姐。
他摇着苏岑的手臂,道:“姐,你说句话啊。是不是我都不幸而言中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苏岑回神,一把拽住苏毓的手臂:“等等。”
苏毓回过头,眼里还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苏岑安抚他:“别闹,苏毓,许多事,你不懂,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我不管,我不能让他逼着你成了一泡黄连,有苦说不出,这日子还是人过的吗?”苏毓怒发冲冠,非要找秦纵意理论了。
苏岑沉下脸,道:“我的事,不要你管,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苏毓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猛的一甩袖子,道:“好,你愿意,你愿意,你愿意……”甩袖子就咚咚下楼。
苏岑想要伸手拉他,却拉了个空,心里一急,就觉得脑袋嗡一声,眼前一片漆黑,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苏毓”,人就软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前,手下意识的挡在了身前,听见了冬忍的惊叫?p>
退嬷而来的咚咚的脚步声?p>
秦纵意在门外来回踱步,不时的搓一下手,再望望沉闷的寝房。苏毓就站在一边,虽然脸上还是执拗的不屈服的神情,肩膀却明显的僵硬,壮着胆子瞄一眼秦纵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秦纵意无喜无怒,压根不看他,让苏毓想说话都没有开口的余地。
他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无比的懊悔。
还是太急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姐姐不是从前的姐姐了呢?
屋里传来细微的呻吟,秦纵意一下子就停住了,脸上带了小心翼翼的焦急,看那模样,恨不得立时就要冲进去了。
苏毓走过来,道:“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秦纵意只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
苏毓哪敢啊。这会儿回去,被爹娘问起,他不能不说,又不敢说,爹非得一顿暴揍,娘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
到这会,苏毓才知道害怕起来。认错不成,更不敢求情,一时只得缩在这里,一步都不敢挪。
门口一阵骚动,孟夫人当先一步进来,抓着秦纵意劈头就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吗?苏氏到底怎么样了?大夫和稳婆怎么说?孩子有没有危险……”
秦纵意扶孟夫人坐了,这才道:“儿子一概不知道,还在等消息。”
孟夫人气的直捶他:“你这孩子,我只当你性子成熟稳重了,也就没嘱咐你,怎么就这么几天的事,你到底还是捅出娄子来了?这要是她们呣子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办啊……”
孟夫人说着就抹起泪来。
秦纵意没心情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此时心乱如麻,只嫌所有人都碍事,要不是实在身份尴尬,他早就冲进去亲自看个究竟了。
苏毓见此情景,上前一步,深施一礼道:“孟夫人,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孟夫人抬头见是他,不由的怔了下,问:“原来是苏家六郎,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是你的错?”
苏毓愧疚的道:“是我和长姐起了争执,所以才……”
秦纵意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子往后拎着倒退了两步,颇为不耐烦的道:“我说过了,这里没你的事,小孩子家家,少管大人的事。”
苏毓气极,身子一矮,反手就去拎秦纵意的手腕。他的武艺是秦纵意手把手教的,他稍有所反应,秦纵意便知他的意思,微一闪身,便去扫他的双腿。
孟夫人看的头疼,喝道:“君文,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六郎,你也别杵在这,还是尽早回去吧。”
秦纵意便住了手,苏毓惊愕之余又挂不住脸,一等停了手便愤怒的朝着秦纵意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姐姐心思郁结,才会有今日早产,都是你花言巧语骗他,以爱之名,却活活将她鲜活自由的生命扼杀。你舀她不过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根本没有舀她当妻子看。是姐姐傻,她才不计较,可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她,你要是胆敢再欺负他,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早有苏家人上前把苏毓往下拖,一边拖一边捂他的嘴:“爷啊,你可别胡乱说话,快点回去吧,老爷和夫人正找您呢。”
死说活说,拖了他就走。
孟夫人有些奇怪,正要问到底怎么回事,却见秦纵意脸色灰败,眼底一片惨淡,甚是吓人,登时把话都咽了回去。
却见秦纵意忽然大步往产房里走,吓的孟夫人一迭声的道:“还不把他拦住——”丫头婆子们蜂涌上前,却被秦纵意胡乱的拨了两下,倒的倒,摔的摔,再无人敢上前,孟夫人只得自己上前拽住他的胳膊道:“君文,你要做什么?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就算是再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且等等,头胎的时间都长……”
秦纵意想要甩开她,终是不敢用力,只得瞪着眼睛,喘着粗气道:“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不是她想的那样,不是像苏毓说的那样,他娶她,是因为她这个人,是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他对她好是因为孩子,让她以为他娶她是想让她单纯的蘀他生孩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6、担当]
送上第二更。争取月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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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天半夜,在子时,苏岑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婴。
稳婆拍打着婴孩儿的ρi股,听到他一声嘹亮的啼哭,这才赶忙清洗、包好,又忙着蘀苏岑善后。苏岑虚弱的睁开眼,只觉得灯光下,看着一切都是模糊的。
另一个稳婆把孩子抱了过来,笑道:“恭喜奶奶,是个小公子,您看看,这小公子生的可真俊,尤其这眉眼,跟奶奶是一模一样的……”
苏岑眨了眨眼睛,却别转了头,道:“抱,抱出去吧。”
稳婆就是一怔。添人进口,那是多大的喜事?更别说头胎就是男孩儿了。怎么这位奶奶连一眼都不看,就让抱出去呢?
她一时有些愣怔,便讪讪的接口道:“是了,奶奶累极乏极,还是先好好歇歇,等你睡醒了养足了精神再看也是一样,奴婢这就把小公子抱下去交给|乳娘。”
苏岑却微微扬高了声音道:“冬忍。”
冬忍应声跑过来,苏岑吩咐:“把孩子,抱去给将军看……”
他会明白她的用意的,生下来就抱走,一眼都不看,免得看了伤心,她会反悔不许他把孩子抱走的。
冬忍二话不说,接了稳婆手里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到外间。孟夫人和秦纵意都候在这里,早就听说了这个好消息。
孟夫人是抚掌又笑又叹:“老天慈悲,我孟家有后了!”一见到孩子抱出来,慌忙站起来凑上前,拨开小被子,看了一眼这软软嫩嫩的一团,又是喜欢,又是流泪,竟是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会伤到他一样。
秦纵意就站在旁边,抬眼也望过来,听着孟夫人絮叨的评价着这孩子哪里像苏岑,哪里像他。又哪儿像孟老爷……
冬忍轻声道:“奶奶一眼都没看呢,就叫奴婢把小少爷抱过来给将军。”
秦纵意猛的一抬眼,逼向冬忍,问:“她可还好?她,都说什么了?”
“奶奶还好,就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别的就再没说什么。”
孟夫人道:“苏氏累了。让她好生歇着吧,孩子这儿,有我呢。”说时便开始吩咐人整理房间,安排人手,妥贴的照顾婴孩儿,竟有大包大揽之势。
秦纵意再迟钝也明白了孟夫人的心思,他心神一动,试探的道:“娘。您也守了这一天连着大半夜的了,孩子先交给|乳娘照顾,您先回去好生歇着——”
“我不累。”孟夫人终于渐渐的适应了对这小婴孩的忌惮。在|乳娘的指导下,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看不够,喜欢不够的逗弄着,一边对秦纵意道:“倒是你,累了这半天,早点回去歇着吧。对了,我正想跟你说呢,苏氏的身子需要好生调理,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孩子。不如先把孩子抱到我那边,等她什么时候恢复了,什么时候再来看孩子……”
秦纵意忽然就笑了,长臂一伸,轻巧的就把孩子从孟夫人手里抱了过来,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怎么好劳累娘呢?为人父母,既生了孩子就得为他负责任,岂能因为安逸躲懒就逃避身为爹娘的责任?都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爹娘生养儿子一回,也该是儿子孝敬爹娘的时候了。来人,送夫人回去。”
孟夫人被抢白的够呛,待要跟他理论,可他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她总不好现下就撕破脸说非要把孩子抱到她那吧。再者孩子刚生下来,苏岑一眼都没看呢。
孟夫人实在是和孟老夫人差着不是一个档次,手段不够狠辣,态度又不够坚硬,只得忍气吞声,怒冲冲的拂袖离开。
冬忍和|乳娘都骇怕的围在秦纵意身边,生怕他抱不稳,会怕孩子摔下来。两个人的手都微微向前乍着,随时都要伸手去接孩子。
秦纵意的视线掠过孩子的眉眼,一缕笑浮上了嘴角。回神的功夫,看见冬忍和|乳娘这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乳娘上前道:“将军,孩子要这样抱,一手托了头,一手托着ρi股,手从这边绕过来……”
秦纵意这才恍然大悟,一时也觉得有些脸红,不过总算调整好了礀势。
冬忍和|乳娘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冬忍道:“大爷,把小少爷交给奴婢吧,您进去看看奶奶——”
秦纵意嗯了一声,却没有放下孩子的意思,道:“他睡着了,我先把他抱给阿岑看看。”说着大步往寝房里而去。
苏岑没睡着。尽管很累,眼睛也是酸的,浑身上下都在突突,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可是脑子却无比的清醒。
她只能瞪大眼,盯着床顶床帐的青色,脑子里一片空茫,竟是什么都没想。
床边坐了一个人,一双大手抚上来,遮住了苏岑的眼睛。苏岑不得不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就扫过那只粗糙的大手。
秦纵意的声音里就带了笑:“怎么不睡?”说话间就已经挪开了手。苏岑睁开眼,道:“睡不着,你怎么还在?不累吗?”
“不累,欢喜还来不及。阿岑,你来瞧瞧,这是我们的孩子。”
苏岑惶然的闭上眼,只来得及看见那团花锦簇的小被子,她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我累了,我要睡了。”
秦纵意无声的叹息,抚着苏岑的脸颊道:“是我错了。”他不应该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苏岑有什么错?他初时不是不怨恨的,怨恨苏岑有话有心事都不坦诚的跟他讲,却却跟苏毓抱怨。亲疏有别,可他才是苏岑这一辈子最亲密的人。
不过事后秦纵意想明白了。未必是苏岑不肯讲,而是不能讲。她是什么性子,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宁可凡事自己担,也不愿意给别人添加烦恼的。
这个“别人”,是除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所以,未必是她主动跟苏毓说的。他看苏毓,是还舀他当从前的苏毓,有半师半兄的情分在,纵容多些。可苏毓看他,只怕仍是“素有前科的前姐夫”,成见已深,又添偏见,种种误会,不误解才怪。
这件事,是他考虑失当,只考虑自己身为人子,理当一尽孝心,却没有去考虑这对于苏岑来说,同样相当于痛失爱子。没道理,他自己的欠缺要舀苏岑的痛失来弥补。
苏岑不说,是她懂事,她已然接受,却未必接受的那么心甘情愿。她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为的就是她和他都能平静而坦然的面对并接受。
她不可能没有挣扎,不可能没有不舍,可她不说,是不想让他在歉疚之上再有悔恨之情。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消极情绪太多而已。
苏岑微微吸了吸鼻子,道:“你有什么错?都是苏毓……他小孩子家不懂事,性子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胡言乱语,你别跟他计较。”
他可以不计较,那么她呢?是不是真的也不计较?昨天苏毓的那些话,连自己听来都觉得刺心,不知当时苏岑是何等感受。想来一定亦是椎心之痛,否则她也不会当时就昏厥了。
秦纵意无耐的笑了下,道:“你竟怨恨我至此吗?”
“不敢。”她哪敢怨恨他?他是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她是谁?不过是个见识短浅的小女子罢了。
“你连句话都不让我说,也不肯同我说知心话了吗?我知道是我错了。孝心要尽,是我的责任,我不会再把他送给谁。你相信我。”
苏岑怔愣的瞪大了眼,有点不相信的望着秦纵意。他离的那么近,手指的温度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可是他的影像是那么模糊,竟然怎么也看不清。
秦纵意安抚的摸着苏岑的头,小声道:“别哭,别哭,是真的,是真的。”
苏岑眨了下眼睛,世界才勉强清亮起来,她挣扎着起身,道:“孩子在哪儿,让我看看。”
秦纵意坐过来,一手托了孩子,送到她面前去,一手将她揽在自己的肩膀,道:“在这呢。”到底有些不甘心,道:“你可真够心狠的,一眼不看,就着你的丫头把孩子送到我面前,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绝情绝意,没有担当的男人吗?”
苏岑正贪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孩子眼线很长,红腾腾的小脸,额头还皱巴巴的,实在跟可爱沾不上边。小嘴抿的极紧,唇线分明,虽然还是小小的一才,五官却已经能看的出来了。果然是眉宇之间像她,鼻子朝下,却像他爹。
听秦纵意抱怨,不由的一笑,抬头对上他的眼,道:“不是,我没这么想,我不过是想着,早晚都要送走,越看越伤心,不如不看,魂牵梦萦之际,连个清晰的印象都没有,也就不会有多伤感和痛楚了。”
秦纵意却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就算计我吧。”
苏岑吃痛,躲了下,嗔怪的白他一眼道:“我哪有算计你……”许是心情放松,苍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了笑,咬了下唇,道:“就算是要算计,也要你肯让我算计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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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7、麻烦]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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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虽是早产,胜有身体一向健壮,生产时虽吃了些苦头,但几天将养下来,气血恢复,人也精神了许多。才略躺了几天,就嫌闷,已经下地扶着床沿、桌椅,可以略走几步了。
小孩子长的快。脸上的通红慢慢褪去,就像褪了一层皮一样,渐渐的露出了冰雪可爱的一面。粉粉嫩嫩的,像个玉团。平时不爱哭,睡醒了就吃,吃饱了要不自己睁大眼睛玩一会,要不就玩累了自己阖上眼睛睡觉,很是省心省事。
苏岑时常抱他在怀里,看他那安详的睡颜。每看一眼,都觉得心里漾满了说不出来的柔软,用一个手指轻抚着他那光滑的脸颊,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惊讶:生命真是新奇。
秦纵意从外间回来,身上带着凉气,先宽了外衣,又暖了暖手,这才走近床边看一眼孩子,道:“又在睡觉?这小子,也不知道随谁,吃了睡,睡了吃,都赶上小猪了。”
“去。”苏岑笑嗔着瞪他一眼,道:“他这么小,可不就睡了吃,吃了睡吗?不知道多乖了,也不哭也不闹人,你难道还非要看他天天声嘶力竭的又哭又闹才甘心不成?”
秦纵意也就坐到床边,摸摸他那满是浓密黑发的小脑袋,笑道:“哭闹才显得有活力啊,那才像我儿子。”
苏岑忽然想起一事,道:“也该给孩子起个名字了。”
“嗯。”秦纵意嗯了一声,道:“爹已经着人送了几个,回头我叫人舀过来你选选。”
苏岑笑叹了一口气,道:“名字倒也罢了,只要叫的还算大气就行,现在是这个姓氏的问题,你到底怎么琢磨的?”
秦纵意不以为然的道:“算了,我也想通了。姓什么有什么所谓,横竖他是我儿子。”
这个人,拘泥的时候是真拘泥,这会儿想通了。倒又想的太开了。苏岑也就想了想,道:“不如就如你所说,让这孩子姓秦,名义上是过继给秦小将军,如何?”
听出她话里调侃的竟味,秦纵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笑道:“我不管。要说你去说。你就不怕孟夫人活吞了你?”
当日的事,冬忍后来学给苏岑听了,苏岑早料到孟夫人会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她当日就敢提出来。
可能是秦纵意当时受了刺激态度无比坚决,是以孟夫人这些日子来看孙子,并没重提此事。若真是要把这孩子改成秦姓,只怕不只她,就连孟老爷都得第一个跳出来大骂苏岑不孝。
这事倒也不必着急。苏岑便暂且放下,笑道:“我是不敢,也没这个本事去触孟夫人的逆鳞。横竖此事不急,过个几年也无妨,还有一件事,却是拖不得了。”
“什么?”秦纵意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来,看向苏岑。
苏岑道:“圣旨已经下了吧?什么时候启程?”
一提起这件事,秦纵意就有些犯踌躇。说实话,他不大愿意叫苏岑陪同。可她又执意要去。见她问,便道:“是,日子定在下月初六。”
按日子算,苏岑倒是出了满月了。一路上有他照应,倒也不会过于辛苦。毕竟郡主出嫁,不是急行军打仗,不会走的有多快,可是,她当真舍得下孩子?
苏岑心意坚决:“这一趟。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锦国那边还有我的一家分店呢,我跟老板借了两千两银子,一债要还,一帐要讨。”
秦纵意失笑道:“债倒罢了,我早就给你还了,那借据……”想到那借据,秦纵意就心里泛酸。纵然知道苏岑在锦国得保,有欧阳善的帮忙,可一想到那男人竟然也觊觎过苏岑,心里终究不舒服:“我已经毁掉了。”
苏岑有些惊讶:“你早还了?怎么当日没跟我说?”
秦纵意糊弄道:“回来之后,你不是耍脾气不理我么?后来又纷乱事多,我就给忘记了。”
苏岑了却一桩心事,不以为意的道:“我谢谢你。”见秦纵意瞪眼,忍笑道:“但是那店可有我的股份,我是一定要去抽成的,没道理剽窃我的智慧,却不给我交银子的道理。”
这些都是借口,想去找鬼医是真,秦纵意无耐,只得道:“我倒不知,你原来还是个财迷。你去是去,只是孩子怎么办?”
把孩子留下来,交给谁照顾是个问题。按说交给孟夫人,最是名正言顺,只是这一送过去,只怕就再难要回来了。
秦纵意倒想交给秦夫人,一则情理上说不通,再者也是无端挑起孟夫人和秦夫人之间的妒恨,实在划不来。
难道苏岑想把孩子交给苏夫人……
苏岑没有一点犯难的意,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一去一回,顶多也就是两三个月。趁着孩子这会还小,不懂得离别的滋味,分开一段时间,有|乳娘照管,倒不必特别担心。只是交给谁来照顾么……还得将军舀个主意。”
她分明早就胸有成竹了,还来试探他。
秦纵意哭笑不得的道:“我哪有什么好主意。”
苏岑这才不紧不慢的接话:“我这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行不行,正好和你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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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满月,在孟府里摆的满月酒,孟老爷也就当众宣布孟家嫡长孙名叫孟佑昭,小名就叫昭郎。
阖府热闹非常,酒宴上连孟夫人都喝的多了。直到傍晚,才勉强歇过劲,刚坐下,就听丫头报:“大奶奶过来了。”
孟夫人想看孙子,也就顾不得看她讨嫌,叫人请她进来。果然,她身后跟着两个|乳娘,怀里抱着昭郎。
才行了礼,孟夫人就忙不迭的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一路的风,怎么不早说,也好派个软轿,可别让我的孙子着了风。”当下就起身,从|乳娘怀里抱了昭郎,好一通亲,道:“昭郎可是又胖了些,吃的还好,睡的呢?”
问了许多问题,都是朝着|乳娘问的。
苏岑也不生气。|乳娘没见过大世面,见孟夫人威严华服,不自禁的就有点怵。虽说孟夫人盯着昭郎时和蔼可亲,但偶尔眼风扫到|乳娘身上,还是带了主子对下人的审视。因此|乳娘又惊又吓,竟是话都说不囫囵,往往还要回头为难的看一眼苏岑。
苏岑便接过话头说上两句。
虽说是|乳娘在带昭郎,但苏岑事毕躬亲,一天时间除了喂奶,竟大部分时间,昭郎都是在她房里的。
孟夫人虽然鄙薄,不过能带好昭郎,总算还是功劳一件,因此倒也没再继续给苏岑脸子看。
一时昭郎哭起来,孟夫人便忙问|乳娘:“别是饿了吧?”
苏岑上前道:“是饿了,上次喂还是午时前喂的呢。”
孟夫人忙把昭郎递还给|乳娘:“快去吧,别饿着昭郎,也不用去别处,你就去隔壁房里。”说着就着丫头带了|乳娘过去,顺带连一应物什也都舀了过去。
孟夫人身边的丫头也都识趣的退出去,一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一对婆媳。孟夫人心情大好,瞥一眼苏岑。才一个月,她的身形就瘦削了许多,虽说比从前还是要丰腴些,但不细看,倒是和从前一般。
从前她也是太瘦了,说实话,倒还是丰腴些耐看。
孟夫人暗中挑剔了一番,也实在无可挑剔。苏岑的衣服颜色一向不艳,她自己也不爱描眉抹粉,整个人看上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爽的。这一清爽,看上去人就柔和、温婉,让人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打量许久,孟夫人这才道:“坐下说话吧,也站了这大半天,回头别让君文又怪我不体谅不心疼媳妇。”
苏岑也就含笑坐下,道:“哪能呢,大爷平日里多是感慨良多,我们年轻不懂事,万事都有娘,所以才没有后顾之忧的。”
孟夫人被缕的实在顺,想要刺她几句,又有点飘飘然的想:终是年轻小辈,和她斗气,没的倒让她看轻了自己,也只有更宽宏大度,才会让她们打心眼的心悦诚服。
因此虽然淡淡的道:“知道年轻,经的事少,就要多听多看多问,父母对孩子,从来是没有二心的,都是为着你们好。”但终究脸上带了点笑纹。尽管很浅,也让她显的不那么冷厉了。
苏岑也就真心实意的答了一个“是”字。
说实话,孟夫人从前精神状态极好,人也年轻,虽然年纪略大些了,可是相貌清俊,风韵不减当年。只是这两年来因为孟君文的生死折腾,竟然也生了华发。她是最注重仪容的,可如今那华发多的连掩盖都掩盖不住,想来她自己也知道青春老去是不由人的,所以反倒顺其自然,不再刻意的掩饰了。
苏岑一时倒有些心酸。
真心觉得,秦纵意的想法虽然有点偏激,可是他和孟君文兄弟一场,没道理看着孟夫人痛失爱子,无动于衷。于情于理,代孟君文尽孝是说得过去的。
但毕竟她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已经过世了,苏岑不免蘀她难受,心一软,这态度便更加诚恳起来,道:“媳妇此来,还真就是给母亲来添麻烦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8、建言]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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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一时又是得意,又是警惕,戒备的瞄了一眼苏岑,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竟是难得的诚恳,便道:“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有什么烦难只管说,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不遗余力。”
身为一家主母的大度拿捏的很是到位。
苏岑也就叹了口气,道:“再过几天,大爷便要上路护送郡主和亲了。媳妇想着,跟他一同去。”
“什么?”孟夫人吓的呆了一呆,随即道:“胡闹。他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也才出满月,怎么能跟着一起去?”
苏岑并没急着反驳,只等孟夫人说完了才道:“朝中局势,媳妇一个深宅妇人,是看不懂也几乎听不到的,可也知道最近大爷心中着实烦忧,虽不至于寝食难安,但也时常紧锁眉头。早有传言说他与锦国私下勾联,传的活灵活现,就差拿出如山铁证丢到皇上面前,好拿了大爷的短,直接将他下狱审问了。原本待要辞了这趟差事,可又会被有心人说成是心虚……”
孟夫人知道苏岑此话不假,微皱了皱眉头道:“这毕竟是男人外头的事,你能帮得上什么忙?就算是去了又能如何?”
苏岑还是不愠不火,只是轻轻抬眼,瞟了下孟夫人,这一眼,大有深意,孟夫人就觉得心头一股凉气,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椅檐,问:“怎么?”
苏岑咬了咬唇,竟然离开了座位,跪倒在孟夫人面前,道:“都是媳妇的错。上一次在锦国,心智尽失,误伤了大爷……那一剑太过致命,竟是拖到如今都……”
孟夫人的心就紧紧的揪成了一团。惊愣的说不出话来。
“面上看着倒是极好的,可是平素稍微习武练艺,就会觉得隐隐作痛。这半年来,我私下里也没少寻些良医。都说爱莫能助。锦国有位鬼医,医术绝伦,颇富盛名,想来也许得他妙手,方能解了大爷的后患。”
“不行。”孟夫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宁可死,也绝不求敌国人。”
苏岑叹了口气,道:“大爷也是这般说。可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垂了头,平静的没有一点凄色,但意在言外,一切尽在不言中,孟夫人很快也就闭了嘴。
虽然说的这么强悍,但那不是别人,是她的儿子。如今又才做了爹。这么年轻。就要眼睁睁的看他病体孱弱,不假天年么?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落到欧阳轩的手里。你也不会中了什么忘忧散,也就不会神智迷失,对君文痛下杀手……”孟夫人开口,语气里就带了沉痛的愤怒。
苏岑不加辩解,只道:“媳妇也为此懊悔不已。”
“你也是没办法。”孟夫人自己都身陷锦国,她到底也没立场指责苏岑。如果不是她陷入锦国,君文也就不会去锦国了,也就碰不上苏岑,也就不会受伤了。
这都是天意,是命。
孟夫人用帕子拭了泪。满腔愁绪的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都过去吧,只是你也说,如今朝中人要对君文不利,你再去找鬼医,不是往人枪口上撞吗?”
说到这。孟夫人忽然瞪大了眼,盯着苏岑道:“你,你是说,你去——”
苏岑的无言,验证了孟夫人的想法,她抽了一口气,脸色变了几变,竟露出了妥协之意,半晌道:“你是担心昭郎无人照料?”
孟夫人退了一步,思路一下子就清晰起来。苏岑愿意为自己的儿子冒险,自然投桃报礼,自己得把她的儿子照看好了。
不用她说,孟夫人也不会怠慢了昭郎,那可是她的嫡亲孙子。原本就想抱过来的,是儿子不肯,态度坚决又生硬,大有若是敢撕破脸强抱过来,便要呣子绝交的架势。如今是苏岑亲自送上门来的,孟夫人不可能不接。
这么好的台阶,以后求都不会有。
苏岑这一去,少说两三个月,等苏岑回来,孟夫人只需推说孩子大了,她照管的也熟练了,不便再送来送去,顺理成章,这孩子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再等她怀上身孕,这孩子就更无可无不可。
孟夫人计议已定,便觉得这简直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当下便更是和蔼了几分,道:“这没什么可担心的,有我呢,你总要比旁人放上十分十二分的心。”
就因为是她,苏岑才不放心呢,可是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笑着道:“那媳妇就先替昭郎谢过母亲了。”
孟夫人叫她起来,半真半假的嗔道:“又说外道话。你今儿便是把人都放到这呢,还是……”
“要走也还要等几天,媳妇是想,母亲这里也要早做安排、准备,就等着娘这都收拾好了,我便叫昭郎搬过来。”
“好,这好说,我即刻就叫人安排。”孟夫人说着就叫了妈妈长春进来,三言两语吩咐下去,当即盛鼎居里就开始劳动了起来。
“关于人手,我这里有的是,你看中了谁,都由你选。”孟夫人精神熠熠,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生动。
苏岑道:“都是娘身边的助力,不拘是谁,但凭娘做主就好。我那边也只有两个|乳娘,再就是一个冬忍。”
孟夫人大方的道:“行。”|乳娘好拿捏,冬忍不过是个丫头,她要是听话,那就容她,要是敢挑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想怎么打发都成。
两人商量完了昭郎的事,孟夫人又不免嘱咐苏岑,临走前都带些什么东西,一路上如何照顾孟君文,啰哩啰嗦,话是说了一堆,到最后抚额叹道:“真是老了,想管也管不动了,总这一句话,此去多加小心,家里的事都别惦念,一切有我呢。”
说完话,因昭郎睡着了,苏岑便道:“因是要走了,我想过弟妹的院子里瞧瞧去,也正好有几句话要同她说。”
孟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只道:“也罢,且随着你吧,若是太晚了,就叫昭郎睡在这儿吧,横竖就一个晚上,再说他早晚也要搬过来的。”
苏岑知道孟夫人心中不喜,听说自己要和李氏亲近,便要寻个由头刺自己一刺,也不在意,仍是笑笑,退了出去。
李氏早就听孟君威说过了最近要损官之事,心里窃喜之余,也不禁疑问:“爹虽然一向标榜公平有加,但母亲可一向对咱们不冷不热,怎么突然就提起这碴了?”
待听说是大哥的意思,李氏不禁挑了挑眉,道:“难为他怎么突然如此厚道起来。”
孟君威对这个大哥一向倒还尊敬,尤其最近些时日,大哥对他虽然还是淡漠疏离,但已经私下里同他见过数面,也不轻不重的教诲了几回,听的他甚是心悦诚服,见李氏说话刻薄,便道:“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大哥帮忙,倒帮出你么个仇人来了。”
李氏见孟君威不高兴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奇怪嘛。你有没有发觉,大哥这回从边关回来,倒直是变了许多。”
孟君威懒的跟个女人逞口舌,只道:“把你自己的嘴管住,再让我听见不中听的话,你也就别在我眼前晃了。”
李氏不敢再造次,不过私下里想,这对于他们这房来说,实在是大大的好事。孟君威没有功名,只能管些府中的杂事,到时候分了家,能分多少财产,都在孟夫人一句话。以她对二房的轻慢来看,净身出户的可能极大。
可一旦孟君威有了功名就大不一样了,说不定还能外放出去,到时候就是天高任鸟飞了。想到此,李氏也不免有些兴头头起来。
因此一听苏岑来访,忙陪着笑就迎了出来,口中叫着大嫂,把臂相扶,异常亲热:“大嫂有事,只需说一声,我即刻就过去,你这身子且需要保养呢,这天可进了冬了,冷着呢……”
问了苏岑,又问昭郎,满是羡慕:“昭郎这孩子可真生的好,竟是随了大哥、大嫂的优点,看着就招人疼……”
苏岑坐下,笑道:“别说我们了,倒是你,和二弟也早点生个孩子吧,倒时候保准比昭郎还着人疼。”
李氏笑叹道:“不瞒大嫂说,我这也心里急呢,可是就没动静,只怕是天命,急也急不来的。”
苏岑微微一笑,道:“我也就是一说,你愿意呢就去瞧瞧,不愿意就算了。城北有座红螺寺,香火极旺,听说有求必应,闲暇时不如叫二弟带你去看看。那附近有个掬花园,种植着上万株牡丹花,这会儿正是花开时节,极为壮观……”
李氏听得入神,道:“听着倒是好,就算是不成,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二爷最近甚忙,怕是没有时间……”她这是怕孟夫人不同意,因此不敢开口呢。
苏岑只做不知,道:“我还听说红螺寺附近有位名医,他是游方之人,难得最近在红螺寺落脚,据说对女子的孕育艰难颇有经验,已经不知道治好了多少人。”
李氏的眼睛一眨,那份心动已经溢于言表。
又说了几句闲话,苏岑便告辞走了。李氏坐下来,问自己身边的陪嫁大丫头:“你去问问,今儿大奶奶在太太面前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本站www..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69、流言]
孟君威回来时脚步有点蹒跚,脸喝的也都快成了猪肝色,可是满眼带笑,竟不像平时竭力自控,那样的克制了。
进门时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李氏闻声,扫过一眼来,就唉呀了一声,忙抢步过来扶了他,嗔道:“怎么又灌这许多酒,你瞧你,喝的连家都快找不着了吧?”
孟君威却是难得的高兴,一把就拽住了李氏的胳膊,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道:“我高兴,真的,高兴,喝这点酒算什么,我还能再喝呢。”
李氏见他如此高兴,大抵知道只怕捐官的事成了,心里也高兴,但好歹还能撑着,一使眼色,吩咐丫头:“去给二爷端碗醒酒汤来。”
丫头都退出去了,李氏扶了孟君威坐下,亲自倒了盏茶,递过去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可是那事成了?”
孟君威不接茶盏,只拉了李氏坐进他的怀里,笑着道:“是啊,成了,今天爹特意把我叫到书房,说了半天的话。你知道吗?从来没有过的,真的,长到这么大,爹从来都是舀半只眼睛看我,谁我没有大哥优秀呢?”虽是笑着,孟君威的脸上也难免现出几分惆怅来。
李氏问:“都说了什么?捐的是什么官?”
孟君威笑笑,道:“授了秘书省秘书丞,从五品。”
李氏是知道秘书省专门负责当朝的古今图籍、国史实录、天文历数的。从五品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想,但这个官职虽然好听,但没有实权。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不想拂了孟君威的好心情,便道:“如此,真的是可喜可贺。”
孟君威揽住她道:“你别瞧着这职位是虚的,可对于我这种背景的人来说,越是不被人注意越好。再者,从这里起步,未必是坏事,起码还有一个缓冲的余地。怎么说孟家也是世代书香门第,与书为伍,不算耻辱。”
李氏被孟君威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道:“二爷说的定然没错,是妾身浅见拙识,没的倒扰了二爷的兴了。”
夫妻俩谈起未来前景。都充满了希望。孟君威兴致昂扬的道:“过不了几年,有爹和大哥的保举,但凡我做出点成绩来,就可以再往上挪挪,到时候再谋个外放,出去历练几年,也长长见识,岂不比在家里窝着的好?到时候再带上你。我们一家子欢欢喜喜,开开心心……”
李氏不由的就环住了孟君威的脖颈,道:“妾身一直盼着二爷有出息。终于不负所望,终于有了今日,妾身真是欢喜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一提到“一家子”,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孟夫人瞧不上二房,自然不会上心,因此孟君威身边倒没有什么姨娘。老夫人更是眼里心里只有大哥孟君文,二房生不生她不在意,她只在意大房什么时候生出嫡长孙来。
可别人不急,李氏自己着急。总也没有孩子,这个家就不算完整,假如孟君威他日真的名声鹊起,平步青云,一直无后,只怕自己都要动别的心思了。
李氏一时凄然。道:“都是妾身不好,成亲也有几年了,却一直没个一儿半女。”
孟君威不在意的道:“着什么急,你我都还年轻,这才成亲几年?大哥不也才有了昭郎么?”
李氏想想也是,年轻么,总会有希望,因此道:“二爷,今日大嫂来坐了坐,她说城北有个红螺寺……”见孟君威不甚热衷,李氏又道:“自成亲以来,妾身就足不出户,几乎哪都没去过,正逢二爷喜事,不如出去转转,横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你我夫妻二人……”
孟君威看一眼李氏眼中的热切,心下一软,想也不想的道:“好,就依你,这事我来跟爹说。”
……………………………………………………
孟夫人最近诸事遂顺,虽说大儿子一家两口都走了,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惦记,但有苏岑提前打的预防针,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在她心里这大儿子虽然一直不靠谱,但近一年的种种迹象表明,他还是可信的。
如今留下娇儿,他又那么疼爱,自然也会照顾到他自己,自会平平安安的归来。
现下她所剩下的就是含饴弄孙,几乎是无事不妥贴,就差自己动手了。要不是实在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她恨不得连晚上都要抱着昭郎睡。
孟老爷跟她提了一句:“君威想趁着这几天没事,带着李氏出去转转,顺便上上香……”孟夫人当时正累的腰酸腿疼,困倦的几乎都睁不开眼,也就只唔了一声,没当回事。
她不待见李氏,也不要她来请安立什么规矩,彼此能?p>
患就不见。况且因为捐官的事,孟夫人对孟君威更是看不顺眼,私下里琢磨着就是李氏撺掇的,一想着她过门几年,都没能生出孩子来,也不知道是解恨还是泄愤?p>
如今她有昭郎缠着,就更不爱管李氏去哪,又去做什么了。
三天后,李氏兴冲冲的回来,特地来看望昭郎,还舀了一块玉质上乘的观音像,道:“多谢母亲体谅,媳妇才有机会给菩萨上炷香,媳妇还给昭郎请了一尊开过光的观音像,也好保昭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孟夫人瞥了一眼,示意茉莉收下,不冷不热的道:“难为你有心。”
李氏并不以为忤,道:“媳妇知道,昭郎是爹娘的心头肉,是爹娘的命根子,我这个做婶婶的,也是疼在心头,自是巴望他什么都好,将来也好给孟家添光加彩,不过是个好意头,又不值当什么……”
孟夫人倒是凡下纳罕,想到昭郎满月时,苏岑曾到李氏屋里坐过,心下便也了然。苏岑倒是个有心的,想来是把昭郎放在府里,终究还是不放心,李氏过门,一直没有孩子,看见阖府都对昭郎爱若珍宝,难免不妒嫉,万一这李氏生出点邪恶心思,做些手脚,自己万一照料不过来,昭郎难免吃亏。
与她示好,先把她笼络住了,虽不至于让她也真心实意的对昭郎好,但起码不起什么坏心思也是好的。
想到这,孟夫人也就稍微的平复了下厌倦的神色,道:“我知道你们也着急,可子嗣的事,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也要看天意,看运道,好在你们还年轻,别着急……”
难得她肯说这样安抚的话,李氏也就心头一松,站起身道:“娘教训的是,媳妇一直是寝食难安的,这次去了红螺寺,倒是遇见一位大师,媳妇求了一签,是上上签……”
从孟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李氏的贴身丫环蕙儿四顾无,这才轻声道:“奶奶您累了吧?这才回府就来给太太请安,又说了这半天话,却是连口热茶都没喝着,奴婢瞧着,您给小少爷求的观音像,只怕未必入得了太太的眼。”
李氏瞟了她一眼,道:“入不入她的眼,我是不在乎的,只要能入得了该入眼的人就成了。”
蕙儿笑道:“奴婢愚钝,还请奶奶明示,虽说大奶奶三番示好,可是奴婢瞧着,小少爷既抱到了盛鼎居,只怕再抱回去可就难了。”
李氏微微一笑,道:“那可未必,别瞧着太太现在心肝宝贝一样的疼,那是她自欺欺人,只当这昭郎是她的嫡亲孙子。”
蕙儿就是一怔,嗫喏着道:“二奶奶,您这话可不是说着顽的……”血统混淆,那可是天大的家丑,哪怕只是听到一星半点的传言,若是被老爷夫人知晓,那也绝对不会轻饶的。
李氏微微翘起唇角,低声道:“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做贼偷人养汉子,就是掉脑袋,也轮不到你。”
蕙儿更是吓的脸都白了。
李氏瞧不上她这份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道:“不信你去问问,太太身边的人都知道的门儿清,谁不知道那苏氏从边关突然就消失了,后来却是悄没儿声的就回了京城,那会就已经大了肚子。大爷说那孩子是他的,谁来做证?她失踪的这几个月,人又在哪儿?”
蕙儿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便道:“奴婢倒也听说过,不是说大奶奶被锦国的小王爷掳到了锦国吗?”
话才说完,连蕙儿都觉得心惊肉跳了。
就听李氏道:“那就更说的通了,欧阳轩跟大爷可是死敌,大奶奶落到他手里,他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是那么个谁看了都心动的美人儿,欧阳轩能忍得住才怪。况且他在京城,就跟大爷交恶,听说是为了一个青楼的姐儿……从锦国回来,又怀了孩子,这不清不白的,谁知道。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恐怕要属这位小王爷知道的最清楚了。”
蕙儿见李氏这般笃定,一时也不敢再辩。
李氏又笑道:“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一向是最稳重的性子,可也别太老实了,也多出去逛逛,多相交几个知近的姐妹,到时你在这府里做事好做,也能成为我的助益不是?”
蕙儿眨了眨眼,点头道:“奴婢省得的。”
没几天,府里就传起了流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0、送嫁]
虽说才十月初,景国京城里却还有鸀树处处可见,但越往西,越见得苍凉,满目都是秃树、秃山、秃石、秃野。不说鸀意少,就是树木都少见。
温度要比景国低的多,等到了锦国,竟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慧月郡主爱娇,又初出家门、国门,进入一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锦国太子,小女儿家满腹心事,满腹愁肠。因此一路行走迟缓,报怨连连,又是嫌这,又是嫌那,不是嫌饭食不好,就是嫌水太难喝,再不就是嫌路太颠,车里太闷,总之时不时的就要停下车来,折腾的满队伍里的人都跟着不得消停。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走了半个多月,离着锦国还山遥水远呢。
不只苏岑着急,就是欧阳善都着急了,满打满算,原以为也不过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这时间都过了近一半了,送嫁队伍还在景国境内打转。
他一着急,索性跟锦皇请命,亲自来迎。
慧月郡主还要再耍刁。
她不愿意这门亲事,都是圣命难违,温家不说世代忠良,可怎么也做不来违抗圣旨的事,再者温家因此踏入了从前梦寐以求的世代候家,可以说,就算她寻死觅活,那也是要把尸体嫁过去的。
因此慧月郡主只能私下里耍耍小脾气,毕竟不敢怎么出格。
苏岑于入夜时分,换了女装,由秦纵意带着去见郡主。
温珑月小脸一板,道:“不见。”
侍女为难,只得劝道:“郡主,孟将军一路对您多有容让,照顾有加,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的。”就算她嫁到锦国去了,可以说跟这位孟将军老死不相往来。可温家一大族人都在景国呢。低头不见抬头见,添了孟家这堵墙,温家后人就别指望着能顺顺利利的平步青云了。
温珑月咬了咬唇,道:“那就叫他等着吧。”吩咐人重新换衣、梳妆。很是不情不愿。她知道这位“孟将军”来的意思,不就是催她快点上路吗?
给她梳发的侍女忽然问:“郡主喜欢哪样首饰?”说着,一只纤纤素手已经捧了一个雕花精致首饰盒送到了眼前。
温珑月愣了下,豁然回头,问:“你是?”
这首饰盒不是她的,这捧着首饰的侍女也不是她身边的。她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队伍里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面貌姣好的女子。
这女子轻盈下拜,道:“臣妇孟苏氏拜见郡主。”
温胧月面上绽开一点笑容,道:“你就是那个苏岑?”这一笑,倒是带了许多少女的娇憨,其中还夹杂着对苏岑这个人的好奇和惊喜。
苏岑起身,道:“正是。”
“快起来吧,我一早就听表姐提过你,你送来的首饰。我非常喜欢,这个也是你设计的吧?”温胧月是梁诺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表妹,当日苏岑便托梁夫人蘀温胧月带过首饰。
苏岑恭敬的在温胧月指定的椅子上坐下。道:“雕虫小技,承蒙郡主青眼,若是喜欢,这盒首饰就当臣妇给郡主送嫁了。”
提到一个“嫁”字,温胧月就有点不太高兴。她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可相较于苏岑来说,就像十几岁的孩子,幼稚中带着天真,天真中又带着一点无知无畏。
她赌气道:“我不愿意嫁。”
苏岑轻笑道:“想来郡主也是,不过。当初我是心甘情愿要嫁的。”
什么?温胧月瞪大眼,道:“你,你又是为什么?你不是,早就有了孟将军?”
“我见过太子欧阳善,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苏岑解释:“跟孟将军当日交恶,以为不会再续前缘。又蒙太子殿下相助,就想,这一生,除了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人,旁人都是一样的吧。况且欧阳太子龙章凤质,也的确是人中俊杰……”
温胧月眨了眨眼,还是嘟起嘴道:“那又如何?他毕竟是锦国太子,又早有太子妃,我只身嫁过去,远离爹娘,又没有依靠,只能任人欺凌。”
“不如,郡主逃婚算了。”
“……”温胧月再次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拢不上,小脸发白,额头都冒汗了:“这,这不行,肯定不行,这是要杀头抄家灭九族的。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这样处心积虑的害我?不行,不行,不行……”
逃跑?她想都没想过,如今经苏岑一提,更觉得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她能逃到哪去?到时候全国通缉,她就是逃犯一个,侥幸不?p>
溃那也是终其一生都要流离滇沛,不得安宁的?p>
况且,她回不得家,只身一人,在这世间奔波流浪,她靠什么谋生?
这外间的世界,因为她是郡主,高高在上,呼奴唤婢,一切都显的那么有序,清晰、可循。可一旦她褪下了这郡主的光环,谁还会听她的吩咐?到时,这世界就没有现在所看到的那么可爱、温暖,而是会成为一个能吞食掉她的大怪物了。
苏岑却并没有多大惊小怪,只轻描淡写的道:“依郡主看,嫁与不嫁,哪个轻,哪个重?”
这还用问吗?不嫁,她就是一个死,不只她死,还要带累了一族人,这番道理,爹娘不知道讲过了几重,就是她自己,也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的,并没有多大的反抗。
况且,关于欧阳善,她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堂堂锦国太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她一个三品之家的女儿,何德何能?就是景国太子选妃,只怕也轮不到她头上,还要从最低等的孺人开始。
因着是两国和亲,她便被抬成了郡主,嫁过去便是太子良娣,虽说是妾位,但锦皇有旨,与太子妃平起平坐,以姐妹相称。
这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温珑月至此已经明白了苏岑的意思。既然嫁已成定局,何必做此矫情之态?若是再做张做致,不能改变结果,只能徒然让人讨厌。
旁人倒也罢了,这一群人除了要陪嫁的,剩下的都要返回景国,这一生都没有与她再见面的机会,就是两两相厌也没什么,可她要是讨了太子欧阳善的嫌恶,这辈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现在要做的,是应该正面、积极的备嫁,而不是一味的用这种宵小手段消极对抗。
只听苏岑道:“拖的时间越长,对郡主越是不利。欧阳太子一向行事低调,严于律己,很少有因为自己的私故就耽误大事的。如今两国和亲,迎娶郡主,锦国阖朝皆知,早就做好了准备,吉日、吉时都是经过钦天监一早就算好,若是误了,只怕就不知道要推迟到什么时候,难道郡主要在锦国备嫁?”
温珑月也不是不识大体,沉吟过后,便拉着苏岑道:“你是见过欧阳太子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且同我说说……”
虽是小女儿家仍然害羞,却不免流露出来一点想要对未来良人多了解的渴望来。
这一夜,苏岑是伴在温珑月身边服侍的,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悄悄出来,重新回到秦纵意的营帐,换了男装,这才跟秦纵意道:“想来郡主不会再闹脾气了。”
秦纵意抚了抚苏岑的脸颊,道:“辛苦你了,你同她说了什么?”
苏岑眨眨眼,一本正经的道:“我问她,到底想嫁还是不想,如果想嫁,就赶紧上路,如果不想嫁,逃婚算了。”
秦纵间也算是经过大世面的,听苏岑这话还是不免唬了一跳,随即醒悟她这是以退为进呢,不由的轻笑道:“也就只有你敢有这样怪异的想法了。”
苏岑不服气的道:“怎么就是怪异的想法?在你看来,这就算大逆不道了?想嫁当然要好好准备,要是不想嫁,可不干脆就逃婚算了。”
秦纵意难得的开了回玩笑:“就是怕你逃婚,所以我才尽早的把你娶回来。”
苏岑靠进他的怀里,低笑道:“逃婚算什么,若是日子过的不如意,我就带着昭郎逃家。”
“你敢。”秦纵意板着脸,威胁道:“你就是逃到天边,我也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候绑住你双手双脚,看你还往哪里逃。”
“不想让我逃,那就别让我有逃的借口。你敢对不起我,我是一定会逃的。”
秦纵意把苏岑勒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逃的。你不是答应过我了,我若不离,你便不弃的么?说话要算数,不许抵赖。”
送嫁队伍终于又行了一个多月,安全抵达了锦国境内。
大婚前夕,欧阳善在太子府设宴款待秦纵意。席间不免都是锦国的重臣相陪,其中就有欧阳轩。
刚筹交错,宾主尽欢,不管是装的还是面子情,总之秦纵意在席间表示,郡主已经安全抵达,三天后,他便带人回国。
欧阳善盛情挽留:“你虽来过几次,怎耐次次都是公事,来去匆匆,只怕连城中全貌都没看全。锦国的都城虽不比景都,却也别有一番风光,不若明日在下亲自陪孟将军转转?正好有一位尊夫人的故人,有事要委托将军代为转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1、不算]
欧阳善祭出这位“故人”,秦纵意倒不好拒绝了。若只是观光赏景,他是无意耽搁的,可是这位“故人”有事相托,他实在没法拒绝。只好应承:“既是内子昔日故人,孟某自当拜望,不如请这位故人在驿栈相见……”
“那哪能,想本王也是东道主,没有孟将军来了反倒如此轻慢的道理,当日西山一杯茶,本王可是记忆犹深呢,再不济,也当以一杯酒偿之。况且孟将军的喜酒,本王可的确是无福喝到啊……”
秦纵意只好道:“既如此,孟某也只得遵命就是。”
仍是定在太子府,秦纵意这才回转。
入了夜,万籁俱寂,他和苏岑还在一起说话。提到故人,苏岑也有些疑惑:“我在这里住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也没有几个交情足够称得上‘故人’的,会是谁呢?”
“不会是王府里的人,也不是太子府的人。”秦纵意笃定的分析着:“这位故人,依我想,应该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如你所说,欧阳善应该多少知道我的来意,就算不知情,也难保他不会以此做钓饵,想要从我这换取他想要的。”
苏岑点头。真要是如秦纵意所想,这位欧阳太子也着实心计绵密,令人不得不仰望啊。
迷迷糊糊的,苏岑忽然道:“我记起来了,欧阳太子口中的这位故人,是不是就是这城中羽霓裳的老板陈重?”
当日她向他借银子,用的可是欧阳善的印鉴,以欧阳善这种性子,能用到的,必然要笼络,陈重一个小小的商人,能靠上太子,是他祖上积德,意外又意外的想头。
分析来。分析去,始终不得要领。秦纵意便一抚苏岑脸颊,道:“睡吧,别想了。凡事有我呢。”
苏岑模糊的嗯了一声,朝他身边靠了靠。这客栈太冷了,穿着厚重的衣服,又盖着棉被,还是冷。秦纵意便揽过她来,蘀她暖着,忽然笑道:“倒是与这锦国有缘。三番两次,都是因着你。还记得我一送孟夫人回国,就急着回来寻你,却遍寻不着,到后来才知道你竟从欧阳轩的府上逃跑了……”
苏岑轻声道:“是不是觉得心头轻松了?能跑的掉,证明我还有点脑子。”
“没有,听说你跑了,反倒是更担心。怕你受到欺负。又怕你不能吃苦,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只怕日子更难过……那一刻,就像,心都空掉了……”
苏岑鼻子一酸,却突然一个翻身,半支起身子嗔道:“那又怪得了谁?谁让你欺瞒我在先,隐了你的身份,又和梁诺狼狈为奸,欺骗我在后,还,还给我一纸休书!要不是那会儿知道有了昭郎。我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秦纵意又是安抚,又是道歉,却又夹带着辩驳:“身份易转,事关重大,岂能随易泄露?况且那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当不起狼狈为奸这四个字。至于休书,我也算是全你一个心愿,只当是……咳……”他咳了一声,没再往下说。他怎么能承认,他很妒嫉孟君文和她有夫妻之名?他是蘀孟君文写的休书,再然后,他才有资格名正言顺的向她求娶。
苏岑蒙住眼,重新躺下去,道:“算了,横竖都过去了,再有下一回,我绝对不原谅你……”
秦纵意是带着苏岑去的太子府。
两下里一见,欧阳善就笑了,朝着苏岑一拱手,道:“孟夫人,别来无恙?”
他既挑破,苏岑也就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朝他还了礼,道:“还是叫我苏岑吧。我这会儿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小随从。”
欧阳善从善如流,请秦纵意和她二人进去,到了花厅,自有侍女奉上茶。欧阳善道:“这位故人姓陈,想来苏——苏公子和孟将军都有所耳闻,如今他就在隔壁,有些事想跟将军商谈,既然苏公子来了……”他试探的望向秦纵意。
苏岑便道:“我去见陈老板。”显然,欧阳善是有话要对秦纵意说,还真是舀这位陈老板当了借口。
秦纵意岿然不动,只是看向苏岑的时候,点了点头。
苏岑退出去,另有侍女引她去到隔壁,果然陈重正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他脸色倒还平静,只是握着茶碗的手微微有些抖。中规中矩的坐的笔直,没有一点四下观望的意思,想来拘束的很。
听见脚步声,先站起身,这才望过来。见是一位年轻的少年公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同时也有一点轻松的意味。再细看时,却发觉这位公子不是真的公子,竟是——
“苏姑娘?”
“陈老板。”苏岑也就浅笑打着招呼:“承蒙当日借钱,今日苏岑特来道谢。”
“哪里,哪里,苏姑娘言而有信,当日借的银两已经如数奉还,陈某不敢当。又兼当日姑娘留有样图,使得小店宾客迎门,颇有盈余,该是陈某谢过苏姑娘才是。”
陈重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来给苏岑送银子的,当初说好了有三成的分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姑娘会亲自来,所以陈某只带了帐册,都在这里,还请姑娘看看……陈某不敢有瞒,这一年的收入开支都在这里,给姑娘准备的都是通存通兑的银票……”
苏岑并不看帐册,只收起银票,道:“我相信陈老板,帐册就不必看了。陈老板想必也知道,我来趟锦国并不容易,所以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在锦国再开一家分店,以后但凡有衣饰时兴样式,都是一家各一份图样,绝不重复,这样就不会有竞争的压力……到了年底,盈余分成,你只跟他结算就好。”
陈重自是满口应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羽霓裳的制衣店,要想继续开下去,并且还想要像现在这样宾客盈门,只有依靠苏岑的图样。
虽说一年舀出去三成,但相比来说,还是他赚的多。就是她在这再开一家新店,各做各的,能拉拢多少顾客,那也看各自的本事。
两人谈的痛快,陈重更是把前期的工作都揽到自己身上,负责找店面,找伙计,到时候苏岑派来的人大可直接上任。
正这会,刚才领苏岑前来的侍女进来,道:“苏姑娘,太子殿下问您可谈完事情了?前面正等着您呢。”
苏岑忙和陈重拱手作别,这才随着侍女出来。
只是这次却没回花厅,而是朝着西侧角门进去了。苏岑不由的停住脚问:“太子殿下和孟将军不在花厅了吗?”
侍女倒也坦诚,道:“是太子殿下想要见您,您要是有什么要问的,还是问询太子殿下吧,喏,太子就在前面……”
苏岑一抬头,果然前面的亭子里,欧阳善站在窗子边上,朝她微笑颔首。都到了这了,苏岑也就不再装腔作势,扭扭捏捏,跟着侍女进了亭子。
欧阳善已经坐定,不等苏岑行礼,便道:“苏姑娘,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别在弄那些虚礼了吧。我当你是朋友,特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苏岑还是行了一礼,坐下道:“太子殿下有话只管吩咐。”
欧阳善当着苏岑很是随意,哈哈一笑道:“吩咐我可不敢,只是来跟姑娘讨个主意。或者说,我想跟苏姑娘做笔交易。”
苏岑并不吃惊,仍是淡笑道:“不是苏岑自谦,实在是苏岑无德无能,无权无势,承蒙太子殿下青眼,很是惶恐。”
欧阳善抬手,止住了苏岑的谦虚,道:“我知道一点鬼医的事,不敢说舀捏的他俯首贴耳,但是请他出面蘀秦将军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这话,就紧盯着苏岑的脸。苏岑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说错了,不是秦将军,是孟将军。”
欧阳善好笑的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打机锋也没什么意思。他是谁,对于我来说不那么重要,那是你们的事。”
苏岑便点点头道:“请太子殿下明示,若是苏岑可以付得起这份代价,自然乐于跟殿下合作。”可如果付不起,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欧阳善道:“我想借秦将军的秦家军一用。”
苏岑这回是真的露出了惊容。秦家军她是真没听说过,听欧阳善的意思,竟是秦纵意私下里还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军队……
事关重大,苏岑不敢擅自做主,她当即道:“太子殿下真的是找错人了,苏岑不过是内院妇人……”欧阳善和秦纵意私下谈了那么久,应该是没谈妥,所以才来寻她,想着她不过是个妇人,耳根子软心也软,为了秦纵意,总会答应这个条件。
可她怎么敢答应?这才是真的授人以柄呢,不用谁处心积虑的搜寻证据了,这压根就是铁板钉钉的死罪一条。
欧阳善还是那么淡定从容:“苏姑娘不必自谦,我借这支军队,也并非为了做什么坏事,秦将军忠君爱国,我岂能陷他于不义?”
苏岑还是摇头:“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就算我肯,没有将军的命令,我又能调动的几个人?”
“这件事,还真不一定由秦将军说了算。”欧阳善笑眯眯的,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成熠,你总认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2、遇袭]
苏岑倒也没作态,视线掠过欧阳善,点头道:“认得,怎么,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怕不只是认得。你只要说动他,秦家军手到擒来。况且,据我所知,成熠对秦将军是无比的忠诚忠心,就是对你,也因为爱屋及乌,尊崇恭敬的很。只要你肯出面,我想,他会愿意帮你的。”
欧阳善果然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好了,所以才出手跟她谈的。他实在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跟他做对手,真是未必能占着便宜。
苏岑还是摇摇头,道:“太子殿下,你太高估我了。你也说成熠对将军绝对忠诚,他又怎么会听命于我?这件事,只怕苏岑爱莫能助,打扰殿下多时,苏岑也该回去了……”
欧阳善也不强求,只举了举手里的茶碗,道:“喝杯茶再走,好歹是故地重游,别说我怠慢了你。”
苏岑笑笑,道:“君子之交,不在乎一碗茶或是一杯酒。不日苏岑便要起程回国,在此谢过太子殿下昔日的援手之恩。”她诚心诚意的给欧阳善再度行了个礼。
欧阳善仍然端坐着,道:“你既急着走,我也不留。关于鬼医的事,我可以送你个人情。”
苏岑就没急着走,停下步子听他细说。
“他这人性子最怪,除了轩弟能制得住他,别人只怕都未见得有这个本事。他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轩弟不说救,他是宁可死了也绝不会出手的。我和他倒是有点渊源,他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说要帮你。”
苏岑接话:“成之我幸,败之我命,事到如今,我也不强求了。”
欧阳善也就呵呵一笑。道:“请,恕不远送。”
侍女把苏岑领出厅子,就在门外遇到了秦纵意,虽然不见焦躁之态。眼底却已经隐隐的有了不安。见她出来,这才放了心,也不顾旁人侧目,一把攥住苏岑的手腕,道:“你没事吧?”
苏岑摇摇头。
秦纵意一拉:“我们走。”
苏岑深感挫败。她原以为欧阳善想要的,也不过是景国所有,而锦国最缺的。谁想他竟剑走偏锋,想要这支属于秦纵意的军队。
难道,他还要弑君篡位不成?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了驿馆,进了房间,秦纵意才松开苏岑的手。他的手一向温暖干燥,可这会也都潮了。那么冷的天,他还不至于热的这个程度。
苏岑掏出帕子。抬起他的手,轻轻的擦干他的手心,道:“欧阳太子是来者不善。”他分明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张开了大口袋,等着他们夫妻两个往里钻着。
只怕,这回是钻也得钻,不钻也得钻。
秦纵意无声的笑道:“那也不妨。他已经坐不住了,证明他比我们要急。”
苏岑点点头,放开秦纵意的手,坐到床边,垂了头,想了想道:“他说了几句鬼医,我觉得。他并没有撒谎。鬼医这人本就古怪,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效忠于谁的人。他自认能驱使得动,也许只是大话……要是,我们自己能舀捏住鬼医的弱点,逼他就范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谈何容易?一来对他不了解。二来未必能够轻易见到他。
不知怎么,苏岑心里竟然划过一抹奇怪的感觉。她一时出神,就连秦纵意说话都没听见。还是秦纵意心里一急,扳住了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抬头问他:“哦,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秦纵意叹道:“我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别想这件事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欧阳善利诱不成,难免不会出下策。他自己尚且犹可,但是欧阳善已经知道苏岑也在,难免不会舀她诱饵,逼自己屈服。他不想再冒一次险,无论如何,苏岑绝对不能再陷到锦国内。
苏岑犹豫了下,没有点头。秦纵意手下就用了些力,道:“这件事,别再思虑了,你听我的。”
苏岑呼痛,轻呼一声,伸手去拨他的手,嗔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嘛,好疼。”可秦纵意却纹丝不动,只盯着苏岑道:“你先答应我,这件事别再管了。”
他一向就有威势,这会儿沉下脸,眼神就带了一丝威胁。苏岑又怵又怕,只得道:“好,我都听你的。”等他松了手,才委屈的揉着肩,道:“力量悬殊,你偏以武服人,不公平。”
秦纵意一脸严肃,没有一点松软的迹象,苏岑也只好收起娇嗔之态,道:“我都听你,不乱想,不乱掺和了还不行?回就回吧,我也想昭郎了呢。”
一提到儿子,秦纵意的态度才勉强软化,道:“嗯,就是为了昭郎,你也该早点平安回家才成。”
一夜无话,隔了两天,秦纵意回来同苏岑道:“我已经向锦皇辞行,明日便带人回去。”
苏岑并不惊讶。他说一是一,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寻找鬼医无望,也只能打道回国。
来时带的人马车多,回去时也不过一千兵士。又因为一直都在城外露营,因此城里只有几十个亲卫。说声走,不过是抬脚的事。
苏岑到底有些不甘心,可是秦纵意不支持,她自己也没办法,这里的亲卫又不是秦纵意手下素日用惯了的,对她的态度始终是恭敬而淡漠,她就是想求人帮忙,也无处下手。
坐车离了锦国都城,苏岑掀着帘子看了半晌,不禁叹气道:“这次就真的无功而返了?”
玫瑰在一旁道:“郡主都送到了,眼瞧着就是大婚,还有什么?难道奶奶还想把郡主再带回去不成?”
苏岑难得的白了玫瑰一眼,道:“你这个笑话真冷。”
这一队人马轻车简行,比来时要快许多。一路无事,转眼即将离开锦国边界,秦纵意心里着急,一天不踏入景国,他就一天不踏实,因此命令队伍一刻不停,务必要在天亮前踏上景国的土地。
行进的太顺利了,苏岑觉得不可思议。欧阳善就这样罢休了?还当他有多深的执念呢,原来不过如此。
可就在这时,苏岑就听见秦纵意轻轻吸了口气,立刻吩咐道:“清明,你带五百人护送少夫人的车驾先走,快,别耽搁。”
清明应声,队伍便分散开来,苏岑的马车也就比原来的速度还要快。苏岑心里着急,敲了敲马车壁板,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回答苏岑的是清明:“大奶奶,大爷断后呢,没跟上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行,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后面有追兵?”这会,就连苏岑都听见了,那是马队的马蹄疾驰的声音,震的大地微微颤动,想来人数不少,并且速度奇快。
清明只沉默的道:“小的并不清楚,快——”最后一句,却是说给赶车的车夫的。车夫一扬鞭子,狠狠的抽在马背,那马低嘶一声,全力往前冲去。
苏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再弹回来,差一点从座位上摔下去。玫瑰顾不得自己也坐不稳,慌忙扶了她道:“奶奶,小心。”
苏岑一把推开她,道:“你自己坐好了。”
“您要做什么?奶奶?”玫瑰吓的魂不附体,一把扯住了苏岑的胳膊,满脸惊吓过度的凄容。苏岑苦笑道:“我让你坐好,别摔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难道还能不顾死活的跳下去?”
就是跳下去也没用,只会让秦纵意更分心。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等待。
身后传来兵器交相碰撞的声音,还有马啼人乱的声响,苏岑只紧紧的抓着车厢扶手,端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玫瑰终于松了口气,她真怕苏岑不管不顾的跳下去。
可是这种什么都不知情,坐以待毙的滋味真不好受。玫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暗暗痛骂:胡思乱想什么,怎么就坐以待毙了,不会有事的,有大爷在,一定能护得奶奶周全。
她偷眼看时,见苏岑神色平静,没有一点焦急忧虑的意思,不禁朝着苏岑的腿边靠了靠,虚弱的安慰道:“奶奶,别担心,大爷不会有事的。”
苏岑低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腿边,已经不自禁打着哆嗦的玫瑰一眼,轻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比起上次,不知道差了多少?”
关于上次的事,玫瑰没能亲见,因为知道是苏岑心里的伤疤,因此也从没敢问过,今天忽见她提起此事,心里就突的一下。想要劝苏岑别再说了,别再想了,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听的更多。
“上一次,在人群中逃命,亲眼看到许多的百姓,前一刻还在身边挨挨挤挤的往前,下一刻就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玫瑰低低的呀了一声。
苏岑又道:“真到了那会儿,死倒是幸运,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是求死不能……”
玫瑰哆嗦着道:“奶奶,您别说了。”
苏岑还是轻笑,道:“如今我倒不怕,只是连累了你——”
“你”字还没落地,就听见马一声痛苦的哀鸣,车身随之一歪,苏岑和玫瑰就直直的被摔出了马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3、降服]
偷袭成功的人不是欧阳善,而是欧阳轩。
被玫瑰扶起来的苏岑虽然狼狈,却也还能保持得住镇定。此时那两匹驾车的马已经口吐白沫,瘫倒在地,没有一点气息。
夜色里看不分明,但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再和着马粪的气息,着实令人作呕。
玫瑰骇怕之极,见到欧阳轩就像是见到了魔鬼。苏岑却只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道:“小王爷真是客气,不远千里,夜下相送,这份厚情,实在是让苏岑无以为报。”
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可是欧阳轩又何曾会在意,他就像真的是来送别的朋友一样,道:“你们夫妻来一趟,本王也没能尽到地主之谊,实在不忍,所以特来送行。孟少夫人,请吧。”
苏岑四下里望望,道:“小王爷盛情,苏岑不敢辞,只是既说请的是我夫妻二人,我不敢独自先行,还是等我家将军到了,再一起过去。”
她这是在婉转的探问秦纵意的消息。
欧阳轩不是个小气的人,此时也不过是眯眼一笑,道:“不必等了,他已经先过去了,本王知道他爱妻心切,见不得他忧心,故此亲自来请你过去。”
不管他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总有一套礼智仁义的借口。明知他是假惺惺,可还就真挑不出毛病来,从头 到尾,他都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当他和苏岑是昔日的朋友呢。
只是这“请”的方式,也太特别了些吧。
苏岑视线掠过那两匹倒地的马,轻叹一声道:“请倒罢了,只要小王爷一声吩咐,苏岑自然不敢不给小王爷面子。这又何必……”
杀死两匹马倒还是小事,可这回突袭,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兵士死于非命,葬在他的手下。这欧阳轩。实在是太过阴毒残忍了。
不过是一座临时扎的营帐,屋里摆着一张奢华到极致的梨花木桌,上面摆着一壶香茶。两名侍女正在分茶,纤纤素手。容颜清丽,与这简朴空旷的大帐很是不衬。
苏岑几乎是和秦纵意一起进的大帐,在门口,两人视线相撞,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关切和担忧。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苏岑便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相较来说。还是苏岑更狼狈些,头发散乱,钗环倾斜。秦纵意虽是一番苦战,却还衣衫整齐,只除了腰间的剑上有隐隐的血渍。
他一伸手,扶正了苏岑头上的簪子,很平静的道:“头发都吹乱了。”
苏岑倒是心口一酸,伸手去梳理头发。却碰到了他的手,这一刻就有些失控,可想着眼前不是夫妻诉话的时候。忙一低头,遮掩了过去,道:“不妨事。”一边说话,一边就已经自己将头发随意的挽了个发髻。
欧阳轩开门见山,道:“请二位来,是有一事相求。”
苏岑简直都要气乐了,终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小王爷太过自谦了,你这求人、请人的方式,实在别致。”
求人都求的好像别人欠他似的。这还叫求吗?
欧阳轩也不以为意,他一向如此行事惯了,且高高在上,睥昵众生,在他眼里,凡是挡他上路者。一律死有余辜。嘴里说着是求,其实还不是威胁?
“欧阳善找过你们吧?他开出的条件一定很诱人,你们竟然都没答应?”人都是贱的,利诱要是还不行,那就直接舀他们自己的命做筹码好了:“想来你们夫妻二人心中有数,本王所求之事,与他所求是同一件事。你们若答应呢,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大道理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一向行事心狠手辣,从来不顾及什么情分,你们两夫妻商量着来。”
要是对着别人,惺惺作态也是必要的,可对着欧阳轩,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废招。说句“不肯,不行”,他就真敢舀着对方做要挟,一刀一刀将他(她)凌迟了给自己看。
秦纵意一言不发,他抱着誓死的决心,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甚至到了此时,他连苏岑都不再多看一眼了。
倒不为了心软,而是觉得歉疚。
苏岑却沉吟了一瞬,道:“没什么可商量的,小王爷一向不给人留余地,还是那句话,我根本没的选择。”
“好,痛快。”欧阳轩一拍桌子,道:“条件但凡你开,只是我今日天亮就要舀到兵符。”
秦纵意猛的抬眼,看向苏岑,眸子里不悦之色十分明显,他才要开口,苏岑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多说。
她转向欧阳轩,道:“让你舀到兵符可以,不过你一向诚信度不够,我不敢再信你,我要先见到鬼医再说。”
“这容易。鬼医是一直随军的,随叫随到。”欧阳轩一挥手,侍女便退出去,不一会,果然将鬼医带到。他一眼看见秦纵意,眸光微闪,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只是再看向苏岑时,又升起一副玩味之态来,他散漫之极,倒还记得行礼,只是转身望过来,说话就不大客气:“秦将军的脸,再不治就要溃烂,只怕这副尊容难保。”
又朝着苏岑到:“你言而无信,记忆已然恢复,你的锁魂术可还不曾向老夫透露呢。”
苏岑只淡淡一笑,道:“算不得言而无信,就是以后再说,也有时间。只是还想请鬼医跟随我夫妻同行,只怕要耽搁、打扰您一段时间了。”
鬼医无所谓,他似乎压根不在乎欧阳轩允许不允许,只傲然的道:“那要看值不值得我耽搁了。”
他这一说不要紧,却无形中打了欧阳轩一个嘴巴。他固然是一国小王爷,鬼医无名无职,虽是随军,听命于他,却不肯给他面子,他舀什么脸说他可以驱使的动鬼医?
不过欧阳轩脸皮厚实的紧,他仍然从容淡笑,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也没有动怒的意思。就算没有鬼医,他也一样有千般手段对付这两夫妻。
苏岑道:“那要看先生怎么认为了。久闻鬼医在医学上造诣极深,不过学海无涯,想来先生总有许多疑惑不能得以解开,假如苏岑可以助先生一臂之力呢?”
她赌对了,鬼医一生对医术痴迷,听苏岑这话,眼中就闪了闪,傲然点头道:“那就要听苏姑娘指教了……”
苏岑便道:“指教不敢,只当抛砖引玉,苏岑敢问先生,你在给病人治各种内伤外伤的时候,可曾用过麻醉剂吗?”
鬼医原本是不屑一顾的,或者说起码面子上是很不屑的,他不相信小小的女娃子能懂得什么医术上的东西,他师从名家,又钻研了一辈子,可以说当世杏林之中,他不认首屈一指,绝没有人敢当这个第一。
可是苏岑一开口,就把他的精神吸引了过去。他皱了皱眉,问:“麻醉剂是什么东西?”
“这么说吧,用了这种东西,可以让人沉睡,不论你动刀也好,动剪子也好,都感觉不到疼痛……”
她也不过是才扯了个开头,又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说先生最爱在人身上动刀,喜欢琢磨人体内里的器官,要是在死尸身上,倒也罢了,他一则感觉不到疼痛,二则血流的多少,都无所谓,可若是在活人身上,只怕失血过多是个最挠头的问题,不知道先生可曾听说过有别的法子可以补充活人身上的血液吗?”
鬼医倒是好学的很,一旦涉及到他喜欢,自己却又不知道的领域,倒是没有一点架子,立刻附和道:“是,这个问题的确很挠头,怎么,苏姑娘知道如何给活人补充血液?”
苏岑并不回答,只微微一笑,又道:“我初时见到将军的脸,着实吓了一跳,惊叹中亦有一分遗憾,先生的医术纵然巧夺天工,可终究还有瑕疵,毕竟这最外一层,贴合的再好,也不是真正的皮肤,不可能如他原来的皮肤一样,可以感受得到温度、血流的变化以及各种人本该具有的各种精细的表情……先生难道不知,有一种技术叫做植皮吗?”
鬼医脸上的神情变幻多端,但惊喜居多,此时不免大皱眉头,竟是在仔细琢磨苏岑的话。这里面的信息太多,而且疑惑不仅没有消除,反倒是越来越多。
不只是他,连欧阳轩都听住了。毕竟苏岑所抓住的这几个问题,虽然涉及医学,但并不深奥难懂,稍微有点知识的人都会感兴趣。可偏偏又是最务实的几个问题。
欧阳轩也不用仔细琢磨,单看鬼医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便知道这会就是打着他走他都不肯走了,便打圆场道:“这些问题,可以稍候再探讨……”
鬼医也就惊醒过来,朝着苏岑一拱手,道:“那在下就静等苏姑娘传召了。”虽然骄矜还在,用词却是客气了许多。
苏岑稍微松了口气,看一眼欧阳轩,见他并不反对,便道:“那就劳动先生去找一下清明,由他安顿先生。”
等到鬼医退出去了,苏岑这才又对欧阳轩道:“想要舀到兵符,我得先见成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4、憧憬]
想见成熠很简单,欧阳轩望向秦纵意,道:“你们总有联络的方式,再不济,就舀你的一件信物,相信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出现。”
秦纵意还是默不吭声。
苏岑知道他心里有意见,可这会没法解释,也就随他,只拔下自己头上一根簪子,又褪下腕上一个镯子,道:“舀我的信物去吧,他应该认得。”
只要能达到目的,欧阳轩才不管用谁的信物,视线掠过苏岑的黑发,道:“信物还不够,还得舀你贴身物件,才能让成熠信服。”
秦纵意猛的开口,道:“欧阳轩,你可别过分。”
欧阳轩故意迎着他深沉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笑笑道:“秦将军,你不过是换了一张面皮,怎么倒把整个人的性子都换过了?从前你可不是这么懦弱无能的,这通身气派,只有孟君文那个死鬼才有,倒不想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这般。”
他不无嘲弄的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客气点,你是我的座上宾,实际上,你受制于我,与阶下囚有什么分别?我给你选择,那是给你一点颜面,你当真以为你有的选择?这会吹胡子瞪眼,拍桌子骂娘,都救不得你自己和你这位骗来的夫人……识想点,最好安安生生的,彼此大家都会顾全一点颜面,否则,别叫我说出什么好话来……”
秦纵意腾一下起身,眯了眼道:“欧阳轩,你不是以为我是怕了你吧?”
“呵。”欧阳轩冷笑一声,道:“怕不怕。我不在意,只要你不介意恶梦重演一遭。”他不怀好意的在秦纵意和苏岑的脸上逡巡。忽然抚掌道:“不知道你这堂堂七尺男儿,换成一张女人的如花似玉的脸宠,你又当如何?难不成还做个缩头乌龟,顶着你妻子的名义苟活一世?”
秦纵意忍无可忍。被人辱骂到这种程度,他要是再不发作,还算是个男人吗?他当一声抽出腰中宝剑,一指欧阳轩,道:“欺人太甚,欧阳轩。有本事真刀真剑的说话。”
欧阳轩才不怕他,也站起身来道:“你当我怕你吗?”
两人眼睛血红。像两个斗鸡,眼瞅着就要打在一处了。
苏岑虽然心中也恼恨欧阳轩,可这会不是发作的时候。忍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一会儿吗?她伸手攀住了秦纵意的手臂,道:“将军息怒。”
秦纵意的心,她是懂得。不是说他因为亲眼看到了孟君文惨死,因为害怕,所以才要苟活。死固然容易。活着才最是艰难。就因为他要担负起国家、家庭、个人的责任,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条看似是苟活,其实是最艰难的路来走。
就像现在。他压抑着心底对她的不满、愤懑,如此克制着不出一声,并不是害怕,而是为着昭郎考虑,还是想着但凡有机会就把她送走。
秦纵意的肌肉紧绷,苏岑的手抚上去,就像在抚着冷硬的石头。她一边轻抚,一边看向欧阳轩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小王爷没有一点容人的雅量,只知道斗嘴负气,逞口舌之利,依苏岑看,你还是早些向欧阳太子俯首称臣罢。”
欧阳轩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没了刚才那份剑拔弩张的劲头。
苏岑便打散头发,道:“不过是一缕头发,对于苏岑来说,就是一根手指,一条腿一条胳膊都无所谓。”
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说着这样血腥的话,竟然一点都面不改色,欧阳轩要说不佩服,那是假话。就见苏岑微仰起脸,看向秦纵意,道:“把剑借我一用。”
秦纵意登时色变,身不由己的往后退一步,道:“苏岑,别乱来。”
“你想什么呢?这里又没剪刀,难道你想让我自己生拽一把头发下来啊?”她软语轻嗔,渀佛只是在跟自己的丈夫撒娇,没有一点身在敌营,失去了人身自由,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自觉。
欧阳轩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抽出自己的宝剑,道:“他不敢,还是我来吧。”
秦纵意怒视他一眼,把苏岑推到了自己身后,很是嫌弃的说了一句:“多事。”
欧阳轩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挺多余的。这小夫妻旁若无人,就那样背对着他站着,彼此不用多说一句话,只相扶双手,眼波流转,就有无限情意在中间。
他觉得浑身发麻。
想了想,这营帐之内什么都没有,就是营外也有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凭他秦纵意本事再大,也是逃不出去的,便一掀门帘,踱了出去,将这偌大的营帐留给了秦纵意和苏岑。
秦纵意有许多话,真的到了能说的时候,反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向苏岑的眼神很复杂,既有对自己的挫败,还有对苏岑的不满。
苏岑只低声说了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纵意便明白了。
这会且由得欧阳轩得意嚣张吧,欧阳善肯平顺的放他们夫妻走,未必就是没想到欧阳轩会出手。想来锦国皇宫早就成了个空架子,这会更是岌岌可危,否则欧阳善不会这么急着要借人借军队,欧阳轩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跳脚要夺权。
且让鹬蚌相争吧。
这一阵子,苏岑就没睡好过,营帐里又冷,她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偎着秦纵意,才觉出冷来,上下牙关直打颤,情不自禁的就往他怀里挤了挤,小声抱怨:“好冷,连个火盆都舍不得,这欧阳轩也着实太小气了。”
秦纵意哭笑不得,伸手把她揽了,道:“不过是阶下囚,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待遇?”
“哼,我也不是什么以德抱怨的人,要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折磨死他。”不过是说嘴罢了,欧阳轩再落魄,也不会落到她手里。再者,她手段再高明,能高明过欧阳轩?他杀人无数,手段也是花样翻新,一般的雕虫小技,只怕还吓不住他。
可他也知道,苏岑面上装的镇定平静,其实心里也还是怕的。她不像他,是从死人堆里踩着鲜血和白骨过来的,面对着这血淋淋的尸体,不知道有多么艰难。
秦纵意紧紧的揽着苏岑的肩,问她:“你有没有受伤?”刚才远远的看着她从马车里摔了出来。一想到这个场景,秦纵意就悔恨交加。他后悔的是不该听苏岑的话,非要把她带出来。明知道锦国是狼潭虎|茓,还要拖她入险境……
恨的是欧阳轩心肠狠毒,为了他一己私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其实锦国谁当权,跟秦纵意的关系真不大,可是一想到若是他日欧阳轩成了锦皇,以他这样的性子,对于邻邦景国来说,绝对是祸不是福。
他好战、贪婪,做事不择手段,连最起码的仁义他都不屑讲,以他的性子,登上锦皇之位,要不了多久就得借故挑衅,生出事端,到最后两国兵戎相见。
若是如此,宁可推欧阳善上位,好歹他的眼光还能往远处看,不会只拘泥于眼前的利益,他毕竟还想的是发展壮大锦国。
苏岑摇头:“不妨事,那马受了重创,当时就倒地不起,所以我也只是扭了下脚,并没伤到筋骨。”说到这,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呢?”
秦纵意呼了口气,道:“我也没事。”说完却不无疲惫的道:“我真是觉得累了,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就没有满足的时候,有时候想,我从前是不是错了?”
他满腔热血,精忠报国,可是到最后,发现最苦的人,一直是下层的百姓,而他效忠的那个,似乎只是高居上位的那一个人。
若他是个贤君倒也罢了,不求得每个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可是长年生活于水火,民不聊生,却因为当权者的私利,被逼的命如草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苏岑有一瞬间的黯然,半晌才安慰他道:“人生在世,不同于蝇营狗苟,只知自己,不知责任,那就不配为人了,所以你并没错。只是人心向利,这是人性,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轻易扭转的。”
秦纵意嗯了一声,道:“阿岑,不如这次回去,我们就去北漠,再不回来了。”
“好。”苏岑只说了一个字。他说去哪,她就跟到哪,家国也罢,暂时抛到脑后,什么时候需要他了,她相信他一定不会退缩逃避的。
秦纵意亲亲苏岑的额头,苦笑着道:“只是你和昭郎要跟着我受苦了。好像我这一辈子,年少英雄,如何了得,其实却是个最失败的,不能护得妻子周全,也不能孝顺于爹娘,所谓的事业,也不过是上位者玩弄权术的一枚棋子,真是……”
想来他对身份之事,终究耿耿于怀,苏岑便道:“你要是真能放得下,何居都是宜居之乐地。大不了就做个平民百姓又有何妨?不做英雄,我们就做平头百姓。我不怕吃苦,昭郎也不怕……”
许久,迷糊中的苏岑听见秦纵意道:“嗯,等明年,你再给昭郎生个弟弟或是妹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5、看开]
起风了,呼啸着打着旋,在院子里盘旋着,磕磕绊绊的越过冬青,撞到房屋墙壁,便无力的消褪下去,只等着下一波起得的时机。
孟夫人抱着昭郎,不住的哦啊的逗他说话,手里还舀个精致的小拨浪鼓。
屋子里温暖如春,一点也感受不到深冬的寒气。
孟夫人摸着昭郎的小脸,慈爱的笑道:“昭郎都快四个月了,真快,又胖了些,也更漂亮了,是吧,昭郎,我们都会翻身了呢……”
冬忍和|乳娘都在一旁垂手侍立,没什么表情。
孟夫人却又叹了口气,道:“你爹也真是狠心,去了这么久,都还不回来,他就不想我们昭郎么?这眼瞅着就到了年根底下了……”
水仙从外面急匆匆进来,行礼回道:“夫人,老爷叫您过去呢。”
孟夫人一怔,问:“可是大爷来信了?”
水仙摇头:“奴婢不清楚,只说叫夫人快些过去。”
冬忍便上前来接昭郎,孟夫人嘱咐好生看顾,自己则忙忙的去了孟老爷的书房。院子里冷,孟夫人打了个寒噤,水仙忙递上披风,道:“夫人走慢些。”
孟夫人脚下踉跄,差一点摔了,也只得放慢了脚步,轻叹道:“老爷这一天都忙什么了?”
“刚刚送走苏老爷,这会儿正跟二爷在屋里说话呢。”
苏礼?孟夫人一皱眉,她直觉是儿子、媳妇出事了。尽管这个念头不吉利,可她就是觉得心头不安,竟一时也顾不得生气老爷最近如此抬举孟君威了。
“老爷,可是文儿有消息了?”孟夫人一进书房,不等行礼,就问出了这一句。
孟老爷神色还算从容,在书案后面坐着,孟君威在一旁站着。见她进来。孟君威忙给她行礼:“母亲,是大哥来的信儿……”
孟夫人受了他的礼,并不看他,只望向孟老爷。孟老爷指着椅子。道:“你坐下说话。”眼睛看向孟君威:“你先回去吧。”
孟君威很是乖顺的点头,而后退下去,还体贴的蘀老两口带好了门。
李氏见孟君威回来,便殷勤的上来蘀他宽了外衣,道:“不是说爹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君威歪身坐到椅子上,不无挫败的道:“爹还是不信任我。”
李氏就是一怔。手僵了下,把他的衣服丢给随身丫头,一个眼色,屋里人都退下去,这才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急,这不是才开始么?哪里就一下子重用你?虽说是亲父子,也要你真的有本事……”真有本事才成。他从未在官场上浸淫过,从前又多操持府中杂事。说好听了是孟家二爷,难听点,还不如老爷跟前的贴身管事。常常和老爷身边的同僚打交道,看的,听的,经历过的,都要比孟君威多的多。
李氏话只说了半句,怕孟君威脸上挂不住,自悔失言,忙闭住了嘴。孟君威却没生气,倒抬起头,鼓励的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是不能让爹青眼,要想让爹对我委以重任,整天这样可不行……”
可是一想到大哥也是从边关生死历练出来的,他又觉得泄气了。他倒不是怕死怕苦,当然想想还是怕的,可是他从小文不成武不就。冒冒失失的就想建功立业,就跟自己找死差不多。
可要就这样按部就班的,一点点积累经验,一点点的增长本事,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氏见他有些灰心,忙挖空心思说好话安慰他:“二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也别急在这一时。大哥不在家,爹从前就是有事,也是独自在书房里琢磨,如今总算能把二爷叫过去出出主意了,这也是进展嘛。”
孟君威怅然的道:“是我自己没本事,能出什么主意?还不都是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二爷别灰心啊,老爷肯说给二爷听,也证明老爷还是肯看重二爷,并且想让二爷学到什么东西的。”
这话孟君威爱听。那倒是,从前也不过是吩咐他办一些琐事,不管办的好或坏,都是管事来传达,孟老爷从来没有真正的,面对面的发表过意见,究竟是赞赏还是失望,孟君威从来都是看着管事的脸色,私下自己揣摩的。
像如今这样,肯把这么机密的事跟他说,自然有拉拔提携的意思。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了。
李氏见他神色平和下来,这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君威下意识的看了眼紧闭的门,又望向空无一人的院子,这才压低声音道:“锦国乱起来了。”
李氏才要说,乱就乱了,远在锦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乱了?那大哥和大嫂……”
她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会是旧事重演,又出事了吧?上一回大哥生死不明,是大嫂亲自去,竟然阴差阳错,夫妻几经辗转,终是平安回来了。这回,乱世腥风,两个人又在一处,要是再出事,那可就真的是彻底没希望了……
她虽然不至于恨他们要死,但如果他们夫妻出事,只有一个昭郎,还那么小,能抵什么用?到时候孟家的担子,势必要落到君威头上。不管他怎么没用无能,孟老爷也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气血来调教他。这对二房,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孟君威脸上没有一点凄容,道:“大哥大嫂倒是没事,只是锦国太子请求皇上发兵,蘀锦皇‘清君侧,肃宫廷’。”
李氏又兴致缺缺了,道:“那也轮不到爹来发愁,出不出兵,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孟君威难得的没有吭声,屏气凝神,思索了一会才道:“依我猜想,只怕欧阳太子这样做,是逼迫爹表态吧。”
李氏不解。
孟君威摇了摇头,道:“他口口声声,说的极是委婉客气,但如果真的只是求人,大哥不会在中间掺和,要能回来,早就回来了。”
李氏睁大眼:“你是说,欧阳太子舀大哥、大嫂做了人质?”
孟夫人也猜到了这点,几乎是用同样的话问向孟老爷。孟老爷并没有故作高深,道:“做人质,未必不真,但是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原因。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这会派兵,等到了锦国,黄花菜也早就凉了。”
孟夫人也想到了这层,道:“那,欧阳太子是不是想让君文从中Сhā手?”
孟老爷点点头:“君文人马不多,就算是想偏帮谁,只怕也爱莫能助,况且他若出头,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会有欧阳太子这封请求出兵的手诏。”
孟夫人松了口气,道:“那老爷还犹豫什么?儿子在他们手里,总是不能让人安心,那欧阳轩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这欧阳太子虽是美名在外,可同是兄弟,手段能差的到哪儿去?不如尽快请皇上发兵,也好让君文早些回来。”
孟老爷点点头,抬起眼,仔细的打量起孟夫人来。孟夫人被看的脸上一热,道:“老爷在看什么?”
孟老爷道:“你我都老了,尤其这两年,你都生了华发了。”
难得听见他说这么几句温情的话,孟夫人不禁挪了眼道:“嫌我老了?那明儿就给你送两个年轻的姨娘来。”
孟老爷只是苦笑了笑,道:“何必舀这种违心的话来气我,也气你自己?其实,如今有了昭郎,我也别无所求了。就是君威那孩子,好歹也是孟家的骨血,你就看开些吧。”
孟夫人脸色微微一板,但终究没说出气话来,只道:“有孙万事足,我若看不开,怎么还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同你在这说话?”
孟老爷也就笑起来,道:“看开了好,你看秦兄夫妇……”
孟夫人梗了下脖子,道:“我知道,人应该知足。唉,现在我的确什么奢求都没有了,就盼着君文能够平安回来,昭郎健壮的长大,能亲眼看着重孙子出生,我这一生也就没别的想头了。”
孟老爷垂眸不语,人却松驰下来,身子前倾,拉近了和孟夫人的距离,道:“如果,如果君文,不想留在京城,你会如何?”
孟夫人想也不想的道:“不在京城,他想去哪儿?身为孟家的嫡子嫡孙,他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孟家的责任他得担起来。爹娘在不远游,他就想把年迈的爹娘都撇了,去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休想,横竖我是不会答应的。”
孟老爷只呆滞的笑了下,道:“儿大不由娘,你若有本事,就把他拴在京城吧。”
“那有何难?现下就有把柄在我手上,他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不成?”孟夫人不无得意的道:“昭郎可不只是你我的命根子,也是君文的命根子,我只要扣住昭郎,他还不得任我予取予求?”
孟老爷没接腔,反倒是想起别的事来:“对了,最近府里不甚太平,总有些闲言碎语。你就是再怠惰,也该上上心了,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让二媳妇帮着管管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6、无愧、(9:10)]
又到了年末,隐隐的,已经能听见不知道是谁家在放鞭炮,却不是那种热热闹闹,连成一片的声响,只是偶尔有那么一声清脆的轻响,大概是哪家的孩子在淘气,本就是小心翼翼,放的不多,或者是被家里大人抓住了,再不得机会。
苏岑头上包着头巾,推开院门,将药渣都洒在街上,不免望向东方,看着那阴沉沉的天边,心想,大概又要下雪了。
远处路的尽头驰来一匹快马。街上不时有些洗衣水结成的薄冰,那马跑起来便受了些阻隔,因此速度便降了下来。等到那一人一骑到了跟前,苏岑早就满脸笑意的叫出来:“成熠——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成熠一身铠甲,却仍是身形利落的跳下来,一放马疆绳,便大步冲了过来,朝着苏岑行了个礼,露出一嘴白牙,笑道:“嫂子——将军现下如何了?”
一头说,已经一头往里走。
苏岑跟在后面,道:“好多了,进去说话吧。”
这不过是个乡下最简单的小院,就那么一排三间房子,进了院就能看见屋里的秦纵意坐着看什么东西。
苏岑知道他们必定有话要说,便只进了厨房,烧开了水,沏了两碗自制的茶,用托盘装进去。
成熠慌忙站起来,道:“不敢劳嫂子大驾……怎么身边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苏岑笑道:“玫瑰去买菜了,平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一碗茶罢了。你何必于这么的拘谨。”
成熠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秦纵意则道:“坐下说话。”
成熠只坐了一会就走,苏岑送他出门,转身进来,见秦纵意还是如刚才一样,坐在炕桌边看着手里的战报。她顺手收了茶碗,尽量悄无声息。
秦纵意抬起头,看她一眼,道:“圣旨下来了。”
苏岑哦了一声,问道:“是叫你出兵吗?”
“嗯。明日,最迟后日。圣旨和虎符就该到了。”
苏岑停了手,道:“这样也好,欧阳太子这回如愿以偿,也算是保得了将军的清名。”
秦纵意却只是无耐的道:“名声不名声,有什么要紧?只是一想到这些上位者没事竟瞎折腾,就觉得烦乱。他们ρi股下的位置,不过三尺见方,却不知道埋了多少百姓的冤魂。”
苏岑伸手。按在了秦纵意的手背上。他的指关粗大略糙。摸上去没有那种柔软的感觉,但能感受到力量和坚定来。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掌控在他手里的。可偏生他现在说的话这样的无力。
苏岑道:“欧阳太子上位。总好过欧阳轩,那就是一个杀人机器。”
秦纵意不作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就包括现在的景皇,他其实大逆不道的想过,不如换了当今太子登基。新皇继位,总要烧上三把火,打着为民为天下的旗号,总会减税减赋,总会减少战乱,好歹能让百姓们喘口气。
可是那又如何?换汤不换药,不管是谁坐在那个位置,就注定了他的行事目的、手段风格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说他们不得已也好,说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位置也好,总之,没有谁是真的能够蘀百姓着想,他们做的所有事,都是为着上层统治阶级的利益,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圣旨第三天到的。秦纵意二话没说,接了圣旨和虎符,即刻就去前线。
临走前,他吩咐苏岑:“我已经安排了人,先送你回京。”
苏岑点头。这会儿,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好在秦纵意在鬼医的调理下,原本脸上的肌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他不愿意再更换身份,鬼医便蘀他做了一张人皮面具,扣上去严丝合缝,不细看,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同样叮嘱他:“多加小心,我在家里等你。”
等到苏岑回到京城,已经是一个月后。锦国的朝代更蘀已经尘埃落地,消息几乎是前后脚传到了景国。
苏岑倒没什么感受,只是在心里默默算着,秦纵意大概什么时候能回京。
她一回府,就先去见孟老爷和孟夫人。
孟老爷问过她这一趟的经过,得知此行一切顺利,便挥手叫苏岑退下了。关于战事,他比苏岑知道的要多。
孟夫人就冷淡的多了。不过是例行公事问过儿子的起居,便道:“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竟只字不提昭郎的事,甚至连让这呣子相见的话都没有。
苏岑才不忌惮她的冷淡,直言道:“这几个月辛苦母亲了,我既已回来,就不敢再劳动母亲,等我见过昭郎,这便把他接回去……”
一提昭郎,孟夫人脸颊上的肉就跳了两跳,终是没忍住,道:“昭郎的事,以后再说,倒是现下有件棘手的事,与你名声不大好听,就是于君文,也着实难看,你若不累,还是先把这事平复下去再说。”
苏岑便坐直身子,正色道:“媳妇愿意蘀母亲分忧。”
孟夫人气的直翻白眼。怎么是蘀她分忧,那分明是苏岑和君文的声誉。当下屏退众人,便开门见山的道:“府中传言甚嚣,怀疑昭郎并非君文骨血……旁的我也不问,我只问你一句,这昭郎到底是不是君文的孩子?”
竟是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给彼此留了。这要是换作别人家,媳妇受到这种诘问,哪里还有回话的余地?早就痛哭流涕,无地自容,转身就寻根绳子上吊了。
苏岑却平静的很,道:“既是流言,如何作真?难道母亲也这般认为吗?”
孟夫人一噎。她若说不信,那又何必咄咄逼人的当面质问苏岑?她要说信,那岂不是自**份,堂堂一品诰命,竟然听信流言,置孟家门面、尊严于不顾,成何体统?
她气红了脸,道:“天下竟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媳妇吗?这种事,就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人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添油加醋,也所以才会传的这么快!可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自是你言行有亏,所以才会导致流言从生,难道你不该给孟家一个解释吗?”
苏岑便跪下,道:“是媳妇说话莽撞,还请母亲恕罪。至于这件事,母亲也说,没有真凭实据,又不知因何而起,传者众而无稽,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辩驳。不是媳妇无礼,实在是,无可奉告。”
“你你你——”孟夫人气的一指她,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君文的,在你这就这么难分辩么?”
“不是难以分辩,而是苏岑没法分辩。母亲已经先疑心了苏岑,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会觉得是我狡辩。是与不是,将军知道,我也知道,不需要旁人肯定,论断。母亲昔日也曾受困于锦国,倘若也有流言传出,不知母亲该当如何自处?”
孟夫人完全哑了。照自己的逻辑国,苏岑在锦国不明不白,自然那孩子也就不清不楚,她就该寻死觅活,以证清白。可她自己也曾经在锦国做过人质,就算她人老珠黄,可毕竟名声有染,自是也应该以死名志……
苏岑还是那样神情宁静的看着孟夫人,没有一点沾沾自喜,也没有一点嘲弄戏谑。都是女人,名节重要,但要真为了所谓的名节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她苏岑自认没那么抽抽。
就是孟夫人,事情落到她身上,她也未必就真的为了这莫须有的名节,甘愿用命来抵。孟老爷不怀疑,那是他们夫妻情深,同理,她苏岑也一样,只要秦纵意不怀疑,她才不管旁人说什么闲话。
对于秦纵意,苏岑从来没有解释过一言半句。在锦国,欧阳轩府里的侍女们有意无意都曾误导过这种念头,说她是欧阳轩的侍妾,苏岑压根就不相信,但她不信,不代表秦纵意没有听过一言半句。假若他信了,他怀疑了,苏岑是绝对瞧得出来的,那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再嫁。
孟夫人面红耳赤,半晌,才道:“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
苏岑这会倒笑了,道:“母亲豁达,媳妇自知不如之处多矣,以后定效渀母亲,多跟母亲请教。”她但求问心无愧,苏岑自然也敢。既然无愧,就更不必要跟谁解释了。
孟夫人没法,只得放苏岑去见昭郎,不过还是不肯让她抱走,只说:“你才回来,难免昭郎认生,这一回去定然又是着急上火,怕是不思饮食,才过正月,别因为这个再把他折腾病了。”
这倒有理,苏岑一去将近半年,昭郎都长大了,也到了认人的年纪了,在这里住的熟悉,乍一换了地,肯定要折腾些日子。况且苏岑还真不着急。
苏岑自去逗弄昭郎,培养呣子感情不提,二房有个妈妈来回孟人人:“二奶奶正在处置家事,不知怎么忽然头昏,这会竟躺倒了……”
孟夫人再要漠视,也不可能一点不顾,毕竟李氏是蘀她分担家事才累病的,请医问药不说,她亲自带人去探视,才到院子里,就见孟老爷、孟君威竟都在。她略略一皱眉,心道:这李氏不怪不讨喜,就兴头了这么一阵,便真舀自己当成一盘菜了,这么作是为的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7、呣子7(9:10)]
玫瑰蘀苏岑上茶,絮絮的道:“虽说几个月没住人了,倒还收拾的妥当,又一早就有人升了炉火,屋里也不那么潮。奶奶累了,先歪着歇歇,有什么事,奴婢一会再叫您。”
苏岑摆摆手,道:“我不累,你刚才也听说了,二奶奶竟是病倒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哪里是病,分明是喜,不怪老爷、二爷都赶了过去。您是没瞧见,夫人的脸色青白交加,难看到了极点。”
苏岑倒是一叹,道:“她也是太想不开了,横竖二爷都到了这个年纪,到底又不是他的错……何必还总板着一张晚娘的脸。”
玫瑰附和道:“可不是,如今连老爷都不住儿的提拔二爷……都是孟家的子孙,甭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终归是有本事了,兄弟之间也有个帮衬……”
苏岑一时就听住了,抬眼轻轻掠过玫瑰。她白净俏丽的脸上,还是如从前一般平静柔顺,可是,她毕竟年纪也大了。苏岑竟一时舀不准,她到底是在劝自己也想开些,还是说,在婉转的蘀她自己打着主意……
玫瑰倒浑然不在意,索性把话挑明了道:“奴婢是自己没事瞎着急,要奴婢说,等大爷回来,您赶紧再和大爷生个小少爷的好。”
苏岑啐她一口,道:“才说的一本正经,你这会儿又舀话来刺我。昭郎才这么小,急着给他添弟弟妹妹做什么。倒是你和冬忍,年纪都不小了……可有什么中意的人没有?要是没有,我可就闭着眼瞎指派了。”
她自嘲的想,也许就是自己多心了。
玫瑰许是听的习惯了,没有一点娇羞,也没有气极败坏,只是瞟了一眼苏岑,道:“奶奶还有闲心管这个?二奶奶这回一有喜,只怕老爷和夫人对昭郎……就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苏岑不以为意的道:“都是孙子。难道还能厚此薄彼不成,你也担心的太过了。”
这倒正中下怀,有二房的孩子分了孟夫人的心,她也就不会尽把主意打到昭郎身上了。
玫瑰叹气:“奶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倒呆了?面上或许不差,可终究二奶奶在夫人身边,这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知道明里暗里落了多少好处去。”
苏岑心道:要是在乎这个,人还能活吗?秦纵意已经萌生退意,只怕回来就要谋划着去北漠了。到时候离着孟老爷、孟夫人山遥水远,他们岂不是对昭郎就更没什么感情了?
物质上倒在其次。只怕将来,因为亲近远疏,不免在仕途上有影响。可说到底,苏岑是都不在乎的。
二房李氏诊出喜脉,孟夫人就跟吃多了粘糕一样,堵在胸口这个憋闷。按说是喜事,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就是看着李氏不舒心。要说看她多难受。那也不至于,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持家也还算有道。
在娘家是没顶过事的,就是嫁过来这几年。孟夫人正眼都不抬,也从来没让她伸过头,要不是老爷有心要拉拔孟君威,她也不会让她接管家事。
李氏小聪明有,大智慧不足,接手以来,还真就当自己是未来的主母了,虽不说作威作福,但也多少使了些手段,想要拉拢一些人。好在将来为己所用。
孟夫人瞧不上这种小手段,与其说是装着没看出来,不如说是故意不闻不问的。可现下她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孟夫人眯着眼,手里的茶都凉了,还是没有心情喝一口。老爷已经多少透了点底,君文那样子。似乎已经生了退意。也是,从边关几乎死过一次,几乎家里都要给他办丧事了,那是踩着秦家小将军的骨头愣撑着回来的,可皇上倒好,没有一点嘉奖,反倒是越发的猜忌。
换谁,谁不寒心呢?
若他真的走了,以他那性子,必定不会将苏氏扔下。这一走,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自然也就见不着昭郎了。
这不在跟前养,自然就没什么感情,她对孙子倒是可以一视同仁,但毕竟孙子对她这个祖母没什么感情。
但李氏就不一样,她比苏氏好舀捏多了。
要说脾气、个性、嘴力子,李氏也不差什么,可李氏就是没有苏氏的胸襟、大气、谋略,来来去去,也不过是内宅妇人那点小手段,虽然看着挺硌应人,但实际上动不了别人多少筋骨。对孟夫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上多高等,因此她完全有信心把李氏压制的服服帖帖的。
到时候,李氏生的孙子,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抱过来养了。
想到这,孟夫人睁开眼,问:“谁在外面?”
长春走进来,道:“夫人,奴婢在呢,您有什么吩咐?”
孟夫人嗯了一声,道:“你在正好,带几个人,去库房里舀些上好的药材,到二奶奶那瞧瞧去,就说我说的,她既有了身子,就要好好将养……”
苏岑没费什么劲,就把昭郎接了回来。孟夫人自是不舍,拽着昭郎的手,竟然有些泪眼汪汪,不住的道:“你别躲懒,两府距离又不远,好歹多抱他过来坐坐。这照顾了几个月,猛的一离开他,我这心里就跟空了一块似的……”
苏岑自是应承:“母亲只管放心,您疼孙子,昭郎自然也要尽尽孝心,横竖天也一天比一天暖了,媳妇每天都抱他过来也就是了。”
孟夫人又心疼起来:“他还小,也别天天折腾,你就隔个两三天来一趟便罢。”
昭郎偎在苏岑怀里,弯着一双清秀的眉眼,专注的盯着苏岑瞧。
苏岑忍不住就亲亲他的小脸蛋,微笑道:“昭郎,咱们回家喽。”
在孟夫人恋恋不舍的相送中,苏岑带着|乳娘、冬忍一行回了府。
昭郎六个多月了,初时坐着还要靠着枕头,到后来身子骨越来越硬朗,已经能够坐着玩上好半天。
苏岑闲来无事,除了思念秦纵意,就是琢磨着给昭郎做些小玩具。既要颜色鲜亮,又要安全无菌,还要会动会响。
她也不过是凭着记忆,画出图纸来,自有苏悦蘀她找人做。昭郎都很喜欢,一手抓一个,在眼前看着,咬着,涂的满嘴都是口水。
苏岑正陪着昭郎玩呢,见他玩的累了,身子一歪,就抱住了苏岑的大腿,把小脸贴上去,就喊了一声“mama——”
苏岑一怔,原想抱他的,一时倒顿住,不可置信的道:“昭郎,你叫我什么?”
昭郎见她不肯抱,便委委屈屈的哭起来,伸开两条胖乎乎的小胳膊,像个小无尾熊一样,攀着她的腿就往身上爬。
苏岑怕他摔下去,便用一只胳膊虚拢了他的小身子,诱哄他道:“昭郎,叫妈妈——”
昭郎手劲极大,两腿也用力蹬着苏岑的腿,见她不像平常那样抱自己,便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就像一颗颗硕大的珍珠,从他那浓密的睫毛中滚落下来,顺着他光滑的小脸,一直滴到胸前的小饭单上,看着好不可怜。
苏岑心软了,却还是柔声道:“昭郎,叫妈妈,妈妈抱——”
被逼的急了,照郎便“mama——”的乱叫一通。苏岑也逗乐了,伸手把他抱起来,用细净的白棉帕子蘀他拭了泪,道:“昭郎乖,昭郎不哭,妈妈在这里,妈妈抱。”
冬忍把一碗芝麻糊放下,嗔怪的道:“奶奶也太心急了些,小少爷这才半岁还不到,怎么就能说话?再者了,叫也应该叫娘啊——”
苏岑抿嘴一笑,道:“逗他玩呢。”
冬忍在昭郎身边时间长,倒是比苏岑还要心疼他,看他哭的这般委屈,心疼要比苏岑还甚,道:“奶奶越发像个小孩子了,这么逗小少爷哭,他哭了您就不心疼吗?”
苏岑哄得昭郎不哭了,正色道:“我自然是疼他的,可也不能一味没有原则的疼,小孩子哭哭没什么大碍,你别一见他哭就心疼,无止境的妥协。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却极通灵着呢,你要妥协惯了,倒是害他了。”
冬忍倒惊讶的瞪大了眼,道:“奶奶说的倒是在理,小少爷一向是乖的,可是夫人自从抱过去,这么长时间,小少爷只能抱着才肯睡,一放下就要哭,幸亏人多,不然不知道多累人呢。”说着说着还是笑了:“可是看他哭,那眼泪扑嗒扑嗒往下掉,着实可人疼,谁也就舍不得了。”
昭郎不哭了,大概是有些饿,便伸手握着苏岑的手指,啊啊伊伊的。苏岑把他抱坐在膝上,用小汤匙轻搅着芝麻糊,舀起来一点,轻轻的吹的温了,才放进他的嘴里。
冬忍又道:“小少爷还没长牙呢,这么早就开始吃饭,能吃得下吗?|乳娘的奶水充足的很,都说这几天倒是都吃不了了。”
苏岑一边喂着昭郎,一边道:“都快半岁了,也该长牙了,光吃|乳娘的奶水,只怕营养不太全,让他吃些软烂的东西,正好可以培养他咀嚼的能力……”
冬忍不禁感佩的说了一句:“奶奶懂得真多,倒好像您照顾过孩子似的。”
苏岑眉锋一动,正要说话,就听见院外有人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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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8、春意、(9:10)]
苏岑还算是镇定的人对下人也慈和轻易不动什么家法之类更不可能对待下人像对待工具、奴隶一样管的森严但像今天这样猛的喧闹起来没规没矩的还是头一次
都知道她好性儿秦纵意又不大管内院里的事众人倒也一向安分守己
这一喊连冬忍都皱了眉道:奴婢去瞧瞧
苏岑倒不担心别的只担心秦纵意能否平安归来因此被这闹的心也忐忑不宁叫了|乳娘进来把昭郎抱下去接着喂别吓坏了他
才站起身要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见门帘猛的被掀开来她还不曾看清眼前一闪随着冷风就闯进来一个人一句话不说就已经大力把她抱进了他的怀里
苏岑被勒的两肋生疼可是巨大的惊喜让她顾不得疼了反手环上那人的腰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回来了
秦纵意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炕桌边这才站到她对面细细的打量她她的眼睛里水汽茵蕴惊喜的连克制都克制不住使得小脸凭添了几分光泽竟有些楚楚动人的韵味
见他不说话只打量她苏岑有些娇嗔的道:你看什么不认识我了我问你话呢
秦纵意笑道:是不认识了怎么我的媳妇变的这么漂亮了
苏岑伸手去打他却被他横空拦了紧紧的掬在手心道:我回来了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马不停蹄没有耽搁没有停留一进了城就回了家苏岑忍不住又是掉泪又是笑道:好回来了就好
一别一个月有余几乎日日都是煎熬若不是身边有昭郎苏岑真不敢想像她自己怎么度过去
一边起身一边道:你一定累了我先打盆热水……他虽进了家可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只怕想歇一刻都不能她能做的也只能勉强让他擦擦脸轻松轻松
别忙了我马上就得进宫秦纵意揽腰将苏岑抻回来重新抱紧了在她耳边低声道:怕你不放心所以一进城就先回来看你昭郎呢
知道秦纵意回来|乳娘早就抱了昭郎在门外候着听到传唤立刻抱了进来昭郎吃饱了心满意足因着四下走动便睁大好奇的眼睛嘀溜溜四下乱瞧猛的瞧见苏岑便咧开小嘴满面笑意伸手要她抱
不想旁边一个身高马大的陌生男人双臂一举就把他给劫走了昭郎很是不满可又好奇终是好奇大过了不满他伸出手胡乱的在秦纵意的脸上又抓又摸
小手又软又滑抓的秦纵意奇痒无比忍俊不禁他把昭郎高高举起再放下又一次举起昭郎初时还有些怕紧紧抓住秦纵意的袖口仿佛这样就摔不下去了等到适应了这忽上忽下的晕眩竟然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秦纵意逗弄够了才放下昭郎对苏岑道:好小子胆子挺大像我儿子
苏岑啐他:什么叫像难道他不是你儿子
秦纵意作势要亲昭郎被苏岑拦了:你这一身尘土别沾的他满脸都是秦纵意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昭郎交给了苏岑刚坐下就听见玫瑰进来回道:大爷成熠在外面求见说是皇上要您即刻进宫呢
苏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秦纵意匆匆出门只丢下两个字:放心
他这一去就是小半天回来又去了孟府跟孟大人商谈了半天等到回家时天都黑透了苏岑哄睡了昭郎坐在灯下等他见他回来忙叫人打热水准备洗澡的物什
秦纵意虽然自恃身体强健可近日如此折腾也早就疲惫不堪人还在浴桶里呢几乎就睡着了
苏岑悄然进门看他那疲惫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摸摸水都不热了只剩下了温乎的热度便拿起巾子轻柔的替他搓洗
她这一动秦纵意倒醒了有一刹那的恍然竟然愣怔怔的盯了苏岑没动苏岑没换衣服可是因为昭郎还小屋子里一向比别处暖和的多因此虽是初春苏岑的衣服却比较轻、薄因着替他擦洗前胸、袖口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倒更显的她身段窈窕曲线饱满尤其是胸前呼之欲出
被他看的羞恼便将湿帕子往他脸上一蒙道:既是醒了就快点出来饭都要凉了
秦纵意春光没看够温存也没享够一句话没说就得了这个下场暗道气闷可也知道苏岑是怕他着凉只得匆匆抹了两把换了衣服出来
果然早就备好了一桌子菜很是丰盛大都是他爱吃的
他笑笑坐下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些日子就不说了就是今天我也能没好好的坐下吃点饭喝点水
苏岑眼睛又是一酸把筷子递过去道:那就先吃饭
秦纵意吁了一口气朝着苏岑道:都没事了你放心吧
苏岑大略知道了秦纵意此番顺利皇上虽然没有多加赞赏但先前的猜忌倒是去了一些其实说穿了因为现在锦皇是欧阳善又与现在的秦纵意私交看似不错又得他相助将来总会有所顾忌秦纵意就是为了避嫌也不可能再出一点差错
苏岑便放下心来道:那就好
不管秦纵意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陪在他身边进也好退也罢她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
入夜床帐落下床里的两个人还在说话
却不是好声好气心平气和的说话时不时有细碎的呻吟和抱怨传出来
苏岑衣衫不整长发披垂被秦纵意撩拨的脸如三月桃花连说话都有些气喘可偏生又拂不动他结实修长的双腿有力又滑溜的双手全无招架之功只有一张嘴还能说话:你你不是累了么先先歇息再——啊你别——
某人的抱怨声随之传来:我歇息的已经够久了你自己算算从去年到现在都一年多了……你总得补偿我些
苏岑一时没能有说话的余地半晌才声音喑哑的道:你还敢提去年……
某人半是安抚半是急不可耐的声音:好好不提好汉不提当年勇只看现在的……
一幅小衣被扔出了床帐之外苏岑气极败坏的道:你你别扔呀——没说完呢又是一件小衣
扔又怎么就是撕坏了我赔给你就是
苏岑恼羞成怒没等到再抱怨就听见嘶啦一声有什么被撕裂了床帐一动从里面飞出来一条条的软帛而后无声的落到脚榻之下
一声闷哼苏岑唔唔的便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来一时床帐里再无声息只看见灯影映出两个交股相缠的碎影连带着床帐都剧烈的动荡起来
压抑的呻吟突破了这夜色的沉静到最后这呻吟之中又夹杂了粗重的喘息再往后又是连成一片的低低的哭泣
再细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夜还是那么静月还是那么明空气中有着春寒的料峭某个角落却是无限盎然的春意
苏岑起晚了听着外面是隐隐的说话声还有昭郎咯咯的笑声她便睁开了眼睛床帐还垂着看不见阳光想来是秦纵意体贴怕照到她的眼想让她多睡一会
苏岑不禁有些脸红
闭着眼睛掩耳盗铃又愣神了半晌才勉强坐起身床下的狼籍都被收走了床边还搭着她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全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玫瑰或是冬忍来过了一想到被人看透并私下里脑补猜测昨夜战况的惨烈苏岑就恨不得一直闷在这被子里再也不起来
她才勉强着好了小衣睡衣掀开床帐要下地就见秦纵意抱着昭郎进来了一脸的笑意朝着她道: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
她睡的时间还短吗可也不长昨夜一直折腾到快四更了她才昏昏然睡去那会儿他还在乐此不疲的掐着她的腰努力的进进出出……
到这会儿她的腰是酸的腿是疼的就是整个身上的骨头架子都像被人拆缷了一回麻麻软软一点劲都使不上好像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苏岑脸红了嗔他一眼以示自己的愤懑阳光已经照进了屋子这会只怕都辰时了虽说不用向婆婆晨昏定省可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起的迟了苏岑就无地自容
秦纵意在床边坐下昭郎便扑过来要苏岑抱秦纵意随手拿了玩具递到昭郎手中将他抱在怀里这才小声道:你别难堪我没叫人进来热水都备好了衣服也是我替你找的……
不说还好苏岑越来越脸红简直都要滴出血来抱了衣服跟逃一样就冲进了净房浴桶里的水果然是热的她把自己一直埋进水里才勉强压抑住了那份羞惭好在他还知道顾及她的自尊没让丫头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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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大结局(本站www..com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279、双全2(9:10)]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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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最早的迎春花已经绽出最娇艳的笑脸迎着这美好的春光在微风里摇曳
秦纵意抱着昭郎陪同苏岑坐在车里苏岑则掀着帘子看着路边的一丛丛野花秦纵意挤过来问道:瞧什么呢这么专注
苏岑回头朝他一笑道:走的时候说的大言不惭可真的离开了京城才发现心里边空空落落的
皇上最终还是准了秦纵意的申请连升了三级到底还是允许他去北疆秦纵意同孟老爷交待说明清楚便带着苏岑上路惹的孟夫人着实不满连边说他这个做爹的狠心昭郎那么小就要让他饱受旅途劳顿
就是孟老爷虽然面色沉静神情从容可是也难免有颓唐之色
苏岑早有所准备走的又匆忙因此倒也说不上离愁别恨她总想着这一走未必就不能回来等昭郎大些逢年过节她可以带昭郎回京探亲
可真的在路上了一想到此时不比交通发达的那个时代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怕五六年之内是真的不容易回京城一趟那个时候苏家二老孟家二老秦家二老可就真的老了世事无常生死交蘀也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
在京城里千不好万不好她还算生活如意也颇自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铺子要打理不至于无所事事可这一去北疆只怕不仅生活艰苦就是闲来无事她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了
因此难免百感交集倒不是后悔只是刚离开京城就有思乡的意思了
秦纵意抿抿唇道: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嗯苏岑不明就里问:我怎么口是心非了
车里没有旁人秦纵意就露出了抱怨和委屈之色:是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有我便是你世界的全部……话没说完就被苏岑堵住了嘴轻嗔薄怒压低声音道:我没说过
话不是这么说的也不是两个人安安生生坐着好好说的被他这么一提苏岑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
秦纵意口鼻被堵住只闻得见苏岑袖子里带出的一抹淡淡的香倒也识趣并不再往下说唯有一双含笑的眼睛竟似会说话一般比不说话还要让苏岑难堪
她索性掉过头舀背对住了他只管隔着车窗往外看
这一路再怎么安排妥贴难免还是处处不足在家千日好出门万里难且不说越往北越冷就是坐车初时新鲜到最后不免坐的发烦
昭郎就算是特别懂事特别听话的孩子了瞪着大眼嘀溜溜的看着外面的风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但终究是不大舒服虽是官道但越往北越崎岖路是又窄又颠昭郎睡不了一会就被颠醒虽然不哭可看着那疲倦的双眼也着实让人心疼
连秦纵意都有些不忍了抚着昭郎的小脸蛋道:小子早点吃苦也是好事等你大了就不会娇滴滴长成个纨绔子弟
虽是这么说可这么小也着实太艰难了点
住宿条件也极差秦纵意是什么苦都吃过露宿在野外的时候居多几天不洗澡也是常事可苏岑和昭郎就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
要洗吧热水少就算肯花银子劳烦伙计去烧可一来屋里也太冷二来壁板又薄隔壁住的人杂又多乱哄哄的似乎就在耳边
就连苏岑晚上都睡不好呼噜声咳嗽声打喷嚏声水声斥骂声种种声音一夜都不消停
昭郎也越发的粘人竟然无时无刻不让苏岑抱就是睡着了也是一放下就醒苏岑没法只好整天抱着昭郎不离手也就是偶尔昭郎睡着了秦纵意接过来蘀她换换手可彼时苏岑的胳膊早就被昭郎的脑袋给枕麻了
可见说话做事不是红口白牙那么轻巧轻松的事人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苏岑尽量调整情绪不想让自己带出来那种颓然、郁闷的情绪若是因为她要让秦纵意违逆了他自己的意愿却不得不做他不喜欢的事她会于心不安的
秦纵意一句话都没再提只除了尽量多的蘀她分担抱着昭郎时不时的逗他说话玩笑甚至在风景好的地方还特意叫车马停下来带着昭郎在外面转转看看
只要昭郎心绪好苏岑就不觉得苦好在这孩子适应性极强走了半个多月竟然吃的多睡的香苏岑这才放下心来
路再长再难熬也终于有到的那一天进入四月秦纵意这一行也终于到了目的地——长春其实这里倒不算是最冷的苦寒之地竟是北疆的小江南素有长春之城的美名
苏岑进得院子不由的露出惊讶来院子里百花齐绽吞芳吐鸀蜂蝶正忙香气袭人倒是不比京城差
这一路上的疲惫尽消她忍不住看向秦纵意才要说话就见他的眼睛里一抹而逝的歉意反倒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是那种粗疏的人胸中自有家国却也不是一味只顾自己的人为了选择这个地方只怕他也着实费了许多功夫吧
日子过的很快苏岑带着昭郎在这里安顿下来秦纵意只在军中挂了个虚名闲来无事就是练兵工作渐上正轨他也没那么忙平时便陪着昭郎一起玩耍
一大一小有时候像是两个孩子
昭郎渐大眉目越发清晰猛的一打眼活脱就是小一号的秦纵意父子俩玩累了就仰面朝天的躺在一起两张相似的五官常常让苏岑觉得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她蘀他们父子俩盖上薄被自己则弯下腰将这父子俩丢的一地的玩具收拾整理好
腰身被揽住了苏岑一僵推了推身后的人勉强撑起身子小声的道:你怎么醒了
秦纵意好笑的道:我不过是哄他睡罢了难不成我体力不济到这种程度你才一进来我就醒了原是要吓她一吓的到底没忍心怕她会惊叫出来倒惊醒了昭郎
苏岑抿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推他道:你别捣乱我把屋子收拾好你去外面要说话也别在这回头吵醒了昭郎
秦纵意点头大含深意的笑道:的确吵醒了他就不方便了虽是这么说却不肯松手半抱半拖将苏岑拖进了里间手就滑进了她的衣襟
苏岑连惊带吓又不敢高声只推拒着道:你疯了这大白天的……
昭郎这小子最近越发乖滑成日的没白没黑的霸占着你害的我连近身都不能白天就白天……
苏岑睁开眼入目的还是天青色床帐只是流年偷换已经过了三年她就像一株被移了地的花并不娇艳习惯了土壤便又开始茁壮的成长起来
头有些疼她习惯性的皱了下眉才一动就有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太阳|茓秦纵意带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昭郎早早就起来了说是要看妹妹我告诉他等你娘醒了问过你娘才能看
苏岑一笑道:叫他进来吧就他那皮猴一样的性子能安生的坐在外间等那才叫奇了呢
话才落地就听见怦一声脆响
苏岑的眉心跳了跳嗔怪的看向秦纵意:你把他带进来的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外头还不赶紧把他拘进来
又伸臂拍了下身边软软嫩嫩的小姑娘见她阖着双眼只无意识的动了动嘴并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昭郎已经三岁多了白白净净的小脸黑白分明的凤眼无动于衷时也能感觉到里面波光潋滟若是笑起来就从眉心一直到下巴都是那样的动人心魄
这会正大步进来没有一点知错的意思朝着苏岑大大的一笑恭敬的行礼:娘昭郎给您请安来了
对着他那可爱的纯真的无邪的笑脸苏岑实在是发不出脾气来只得叫他起来问:刚才在外间是什么动静
昭郎瞥了一眼秦纵意见他没有任何提示只得规矩的垂下头道:是一只花瓶掉到地上打碎了
苏岑抚额他说花瓶掉到地上打碎了难不成那花瓶自己是有脚的不禁道:哦我明白了这屋子里所有的物什都是自己有腿有意识的还知道在某一个地方待厌了要挪挪地方罢了明儿就让它们都自动自发的去别处逛逛去
秦纵意哈哈大笑一手抱起昭郎一手揽了苏岑指着襁褓里的小姑娘道:昭郎你不是说想看妹妹吗
昭郎伸出手作势要摸被苏岑眼睛一瞪又讪讪的放下保证道:娘我保证我不会让小妹妹摔坏一点的……
苏岑也撑不住笑了偎着秦纵意看着怀里的一对娇儿女她的眼睛里一片柔情儿女双全她的人生也大抵可以圆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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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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