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睡吧,”她站了起来。
“明天村里有车去洛阳。”
“你想搭便车走?”
“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他说,“怎样我也得在张家营陪你。”
娅梅终于还是离开那床铺,又离开那个屋子。按说,五十岁的年龄,对有些事情她该显得几分冷淡,但到底他们之间,有过十余年的恩爱,现在又各自独身,同在一间屋里。让他像久别的年轻夫妻一样疯狂起来,也是不合情理,且自己也会经受不起。但如现在他脸上的无动于衷,也使她感到失望至极。她走在院里,望了望头顶的水色月光,有意地说,想走你明天走吧,我回来也不单单是看你,还要看孩子、婆婆,和张家营子,有空了再到白果树去一趟,还想看看狐狸的孤魂。他本来出门送她,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感到自己的冷淡,实则过了界限。站在她身后的溶溶月光之中,看见原来母亲立在新房的窗户下,不消说母亲是夜晚回来,一直立在窗外。母亲的脸上,是冰凉的苍白,眉头紧紧团成一个皱儿。他生怕母亲突然开口说话,或走将出来,把娅梅吓得哇哇大叫。于是,紧走几步,大声对娅梅说:
“你先走吧,我一会到你屋里找你。”
她问:“有事?”
他说:“我有话要说。”
她说:“现在说吧,都大半夜了。”
他说:“半夜就半夜吧,你要不赶我,我就住在你那边。”
她忽然扭头看他,却看见窗台边有一影人儿极像婆婆,正期期盼盼地盯着她看。你就来吧,她一边望着婆婆的身影,一边望着立在月光中有些枯槁的天元,说我不闩门,早晚等着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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