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朋友,多大程度坦白自己的历史,实在不好把握。
虞文说:“上小学的时候认识小方的,不是从小学开始谈恋爱。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虞文对小方的第一印象,却不是在他们小区,而是在百草园。青州市中医院里有一片梅林,冬末初春,开得满园茂盛。当时虞文上小学,寒假在中医院住院。一天到梅林玩耍,听到不远处有女生说笑。平时这里很少有孩子,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玩,今天忽然遇到伙伴,虞文心生好奇,循着笑声找去,穿过梅林,转过一条小径,到了百草园。园子北侧有两座秋千,两个十一二岁的女生正坐在秋千上,笑得开心。见虞文走来,两人停止说笑,羞羞怯怯地跃下秋千跑开了。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生跑到百草园的小门旁边,停下脚步回头瞧着虞文,拉了一枝梅花挡在眼前。人花相映,甚是英姿娇媚。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虞文心中一动:“这不是我们小区的那个女孩子嘛,以前怎么没发现她长的好漂亮呢?然后就这样认识了。”
施朗说:“原来你从那么小就是色魔啊,你还说我花花公子,比起你可差太远了。”
“才十一岁啊,虞文,做人不能这样,那时候她多大了?”庄帆说。
“比我大一岁,十二吧。”
“那怎么又成了高中同学的?”向远问。
“巧合了,小学初中我在北关,她在夏庄,只是放假的时候一起玩。后来都考了青州二中,高一不同班,分班时候,巧合都分到了文科二班。”
“你是学文科的?”庄帆、施朗、向远三个理科生如同见到了异类,“那怎么报了化工学院?”
“谁会报化工学院?”虞文冲口说出,说完立即想到那三个都是报的化工学院,随即改口说:“哪个学文科的会报化工?我的化学水平还停留在初三,你们都是高三的!”
此时大家都还不知道大学课程的究竟。以后上课时,虞文会发现自己的《无机化学》、《化工原理》以及大二的《有机化学》、《大学物理》乃至大三大四的几乎全部专业课,比如《基因工程》、《细胞生物学》、《生物工程》的,完全是来自古玛雅,尚未破解的未知文明语言。后话不提,还说206的卧谈会。
“那你没报,怎么来这儿的?调剂?”向远很疑惑。
“调剂。我报的浙大人文学院,没考上,调到了蓬山大学,还是个理科专业,看来我要学贯文理了,哈哈哈……”虞文自我解调着,“蓬山岛风景气候倒是不错,只可恨每次来回都要坐船。”
“坐船有什么可恨?我在家常坐船,很好玩啊。”施朗说。
“我晕船啊。”虞文的声音里苦味十足,现在熄灯了看不到他的表情,若能看到,定是眉头拧的同苦瓜皮一般。晕车,很丢人的事情。按说小说的主人公不应该有这么丢人的特质,否则这本小说也会变得很丢人。但是无奈《206志》中就是这样写的,我也只好照本宣科。
虞文接着说:“从青岛坐上轮渡到蓬山岛,三十分钟,我足足吐了三十分钟,下了船坐公交车我又晕车,又吐了一路。到学校的时候,一个师姐接的我,我跟她说:‘你等等,我先去厕所吐一会儿’。就走到咱们化工学院1#教楼,在厕所里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那个师姐独自拎着大包小包在男厕所门口一直等了那么久。”
说到这里,庄帆、向远、施朗听得哈哈大笑,施朗原本把脚蹬在床尾的书架上,现在笑得蹬不住,落下来磕在了床沿上,疼的嗷嗷叫,一边叫一边还是笑。
“不知道她是否承受了他人的许多莫名目光,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否因此留下伤疤,啊哈,师姐!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虞文假作呼天抢地的腔调,三人更笑的停不住。
“那小方报了哪个大学?”向远首先收住笑声。
“浙大。”
“哦……!!”三人齐声惊呼,“怪不得你报浙大人文学院!”
“离你家很近啊,施朗。”虞文说。
“浙大离海宁不远,也就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以前经常去杭州玩,杭州有……”施朗喜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览无余地说个精光,而且连续不止说三遍五遍。
“跟哪一任女友去的?或者说哪几任?我不能低估你的实力!”庄帆机智的打断他。
“哦……”施朗轻轻笑一声,“大概都去过吧,我也数不清几任了。”
“数不清?!对不起,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虞文,大学四年不在一起,你确定你们一定不会分手吗?”向远说。
“当然确定。”
“人都是会变的,你也会变。”庄帆说,“你怎么肯定她一定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庄帆说。
“凭感觉。”
“你会不会太乐观了。很多发小儿,长大了也没结婚,倒更像是兄弟姐妹。”向远说。
“我们不是。”
“不理解。”庄帆说。
慢慢地大家聊累了,都不再说话,不知道睡没睡着。虞文看一看手机,11:58。已是货真价实的半夜三更,他却还没有睡意,闭上眼睛,眼前全是青州的风景,所有能去到的地方,他和小方都已踏足多次。
两人尤其喜欢半夜起床爬云门山,坐在山顶等日出。见有晨练的老人上到了山顶,两人随即下山,回家睡觉。不担心生物钟混乱,因为文科生不知道生物钟是何物,大概生物钟也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有时未及到山顶,虞文已累得走不动,坐在路边耍赖不肯走,小方却行有余力,便想出各种法子折腾他。有时候两人坐在山顶聊天,说到青春易逝,世事无常,说到宇宙永恒,人生短暂,伤心的不得了。两颗年少的心恣意猜测着未知的世界,得出相仿的悲观结论,两人难过的都不说话。只面对苍茫雾色的群山,看着每天不改变模样的星辰,陶冶在大自然里面,找不到自己。
步行街
成长,必定阵痛——题记
开学以来,206一直以为何旭是个不可捉摸的怪人。熄灯后卧谈会时常拿他作话题,抒发自己心中的好奇之情。并学术性地探讨怪人的可能成因、具体表现、日后归宿,“怪人”印象不议而深。直到那次在步行街偶遇,大家才真正开始了解何旭。
周二下午全校没课,老师校长们开会,学生们放假。庄帆、施朗、虞文一致认为自己已经“没衣服穿”——虽然衣柜中衣满为患——一致同意去步行街购物。庄帆的确缺少秋装,虞文想去专卖店淘淘便宜货,施朗只是为了逛街。
30路车终点站便是步行街起点,特色小吃、服装店从这里开始密集,人口密度也逐渐增大。直延伸到夜市,达到顶峰。
天黑以后夜市上摊挤摊人挤人,挤得难以挪步。其中众多的时尚美眉丝毫不避“被占便宜”,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挑选——更多是观看——玲琅的宝贝,人宝相映,令人眼晕。两端是烧烤鱿鱼、烤肉、臭豆腐和许多奇形怪状的特色小吃。中间有搭着棚子卖铅笔裤的,有卖女式包,有卖女士内衣的,有卖杂货,有卖袜子的,10元4双,不讲价——如果砍价10元能拿到6双。还有许多摊上摆着超出着人们想象的杂货玩具。
夜市两侧是装修时尚的专卖店、折扣店。206很喜欢光顾“原始人”小店,里面全是时尚的牛仔,有的腰间系一条布带,缀着饰品,有的膝盖上破一个洞,有的ρi股上破一个洞,想来原始人的衣服也大体是这样褴褛的,可见名字取的贴切。门店背后是居民楼。这里的居民很可怜,每晚夜市的噪声都会准时响起,追得他们无可躲避。
虽然夜市繁华,灯火万家。但此时却全然不见,因为天还没黑,步行街上人流稀少。三人得以畅行无阻。
虞文在30路公交车上晕的翻江倒海。下了车搂着施朗的肩膀勉强前行。
“拿你的肩膀给我用。”
“你先嫁给我,嫁给我才给你用。”施朗说,“我的肩膀只给女生用。”
“我会嫁给你的,但是要等。”虞文说,“等到一万年以后。”
“晕车本来就是女生专利的妇科病,施朗你可以将就一点。”庄帆说。
“妇科病?”虞文反唇相讥,“那你应该得啊,看这肚子,几个月了?生的时候给信儿,我们送鸡蛋哈。”
“不是送猪蹄才下奶吗?”施朗故意傻傻地问。
“妈的,两个贱人……”
三个人笑闹着来到一家耐克专卖。庄帆本想买外套,现在却看中了一双跑鞋,久久地留恋。虞文发现一件标价四位数的外套,扯在手中前后左右的研究,导购员在一旁尽力推荐,“这是一件高端的外套。高端的衣服正适合匹配你这样段高端人才啊。”虞文谦虚地说:“我不高端,我很便宜。”
虞文很明确,不论进美邦店还是阿迪店,从来只是看两位数和四位数的,前者是为了捡漏,后者则仅仅出于好奇。
忽然角落中传来另一个女导购的声音:“试试吧,不买不要紧。试试看,这件外套很适合你的。”一个男声吱唔着说:“还试吗?这……算了。”
声音熟悉,施朗循声望去。一袭黑衣,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却像一只小猫,被一个一米五的女导购员逼向了尴尬的角落。不打算买这件衣服,又不忍心拒绝女生。那壮汉无比为难,憋得满脸通红,两手攥一个纯净水瓶,格格直响。
正是何旭。施朗见到何旭,活泼地打招呼:“何旭,你也在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何旭激动异常,眼冒金光,急忙快步走来跟施朗聊天,并趁机摆脱了女导购。施朗无意中帮何旭解了围,自己却没意识到。
“你,你们也来了,一起来的啊。你没买一件?”何旭说。
施朗直截了当地说:“不喜欢。”
何旭对施朗的直爽微感惊讶,但更觉欣喜,附声附和:“嗯,我也不是太喜欢。”
劝何旭试衣的导购员把外套挂回衣架,又去招呼其他顾客。何旭仍在为为自己刚才的拒绝感到内疚,自己的话令她不满意了,心中内疚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