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正式开学,206在大学中的第一节课是在1#教楼上的《大学语文》。第一节课很平淡,没有任何趣事。而讲授《大学语文》的那个老师却很有趣。《206志》中记载了他的几件趣事,转出来供大家一乐。
大学语文老师姓邵,邵老师虽已年过不惑,却童心未泯。
一次讲到明末民族英雄袁崇焕,邵老师心情激昂,振臂高呼。鞋带松动,邵老师全无感觉,或许是心情太过激昂,已然顾不得自己的鞋子。向前走一步又抬胳膊高呼一声,不幸正踩住鞋带,立即扑倒。大家听到“咚”的一声,紧忙上前抢救。
邵老师口齿不清,一次诵读李清照词:“莫道不消滚,帘卷西宫,人比黄瓜瘦。”全班哄堂大笑。施朗说:“李清照真是美女,好身材,比黄瓜还瘦。”
又一次邵老师感冒了,鼻涕口诞不止,当时讲魏晋文学,说到司马氏杀稽康。为表示对司马氏的不屑,邵老师“哼”的一声,将一腔热鼻涕随着自己的不屑一起喷溅而出,打中前排同学。从此无人敢坐前排,邵老师也不好意思要求同学坐前排。
邵老师上课从不点名,对睡觉的同学也不叫醒。206对他赞誉有加,不夸赞其仁慈,只夸赞他明智:已经看清了形势,不像某些老师频繁点名,妄图让学生们不逃课,做许多无用功。
蓬大的逃课现象十分严重吗?请看下篇。
逃课
咦?刚开始上课就要逃课了吗?是的——题记
蓬山大学课程极少,一周不足十节,周六、日双休,周二下午全校休息,周四下午做实验,周五只有上午一节,大多数同学逃掉,跟周六日可连成一体数三休假期。
至于晚上,有一些大学会安排晚自习,而在蓬山大“晚自习”是听不到的词汇,因为蓬大教室紧张,没有足够的教室分配给各班,集体自习无力安排,只好任由众同学自由自习,这导致“占座”之风日渐盛行,对于喜欢自习的孩子,大学四年就是占座四年。不喜欢自习的孩子则尽情享受学校给允的自由,当然也要承受过度自由带来的寂寞。
课程本就少,同学们又酷爱逃课,于是去教室便仿佛打喷嚏,成了偶尔为之的事情。
大学刚入学时,大家还是比较本分的,不像现在这样猖獗。老师说:“若谁,每学期点名超过三次缺勤,就要剥夺其考试资格。”同学们虽害怕考试,但更害怕无试可考,便不敢太过放纵,每节课都去教室坐着,看老师是否点名,偶尔逃课就叮嘱室友:“如果老师点名,替我顶一下。”
后来发现“缺勤三次剥削考试资格”是学校的规定,老师们并不执行。而且许多老师宅心仁厚,上课一学期总共点名零次,有同学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点名,那老师说:“善哉,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从此同学们弄清了形势,对上课的态度淡然了许多,即便去到教室,也是睡觉得多清醒得少,聊天得多,听课的少。
206向远例外,那三位俱是逃课的领袖,施朗需要时间陪女朋友,庄帆需要时间打牌、看电子书,虞文逃课后坐在图书馆或者四处散步,或者光顾娱乐场所,或者跟广大人民群众在一起,因为广大人民也都逃课了。
及至大二、大三,课程多了一些,被逃掉的课程也就相应多了一些,而老师们的点名热情也随着年年级增长而日渐冷淡,直到大四竟完全开放,说:“找工作为主,上课不强求,找工作有余力的同学顺便来上点课也可以。”
就这样吧。这一篇字数有点少,因为连续打了两万多字,我的手指已经疲劳过度了。到这里吧,下一篇讲一个正经的故事做补偿。我也有正经的事吗?请看下篇。
龅牙老师
谁能明白为人师表的道理,正在于传承先辈们可贵的精神呢——题记
大一上学期课程不多,周四下午的实验课被我们视为一周课程的结束。周五仅有上午一节计算机基础课,就像战争时众草民的性命,是专门用来逃的。
实验老师姓鲍,长相酷似香港电影中的龅牙珍。牙龅,脾气也暴,说起话来呼噜呼噜的,没人听得清楚。别人听不清,她就发脾气,然而她发脾气时吼了些什么,我们仍是听不清。龅牙老师工龄甚长,在化工学院早已名声远播。一说起大一上学期的实验,师哥师姐们无不唏嘘感叹,告诫206等众新生“千万小心,小心她的严苛,小心她的怪癖。”新生们听得不寒而栗。两个周的实验都谨小慎微,还好并未触怒她的逆鳞。龅牙老师只是要求严格,脾气竟是很随和的。
篷山大学因为扩招过度,资金出了漏洞,欠银行的巨额贷款无力偿还,据说每天的利息便足足一辆别克。校领导意识到了资金问题的严重,努力地削减各项开支花费。化工学院实验室也因此池鱼遭殃,贫了许多,拿不到拨款没钱买材料,只能见米下锅地做几个低级别的小实验。
上周做了酸碱滴定,这一周做硫酸铜结晶。结晶结束要记录数据,计算产率。
大家都知道硫酸铜有毒,不肯下狠手,许多结晶黏在容器壁上刮不干净,也不去碰,任由它们一直黏在那里。龅牙老师认真监督,催促各小组细心操作,说:“大家放开手脚。虽然书上说硫酸铜有毒,其实毒性不大,没什么要紧的。做完实验洗洗手不会中毒。”大家哪里肯信,依旧蹑手蹑脚,太过谨慎使得心中紧张,反而更容易出事故。一不小心打翻了坩埚,洒得满桌白色的颗粒。
实验分组的时候,龅牙老师本着“男生大胆女生细心“的原则,一男生一女生分作一组,虞文与姜姝一组,姜姝是个十足硬朗的女生,颇似民国时的地下党头目江竹筠,虞文喊她“姜姐”。从实验开始,姜姐已经两次打翻了烧杯,硫酸铜洒了一大半,虞文反复地替她擦桌子。
突然龅牙老师的怒吼声响起来:“你这么大能耐?怎么可能做出跟书上一样的结果?”虞文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这句话便觉得很生气,心想:“龅牙老师你莫看不起人!我们就一定做不出书上的结果吗?虽然我们组产率确实很低——姜姐不好意思的露齿一笑——但不能说我们班就一定没人做得出吧?”
龅牙老师的怒吼引来全班同学的围观,被训的是阿脏,正抠着鼻孔,歪着头瞅着她。虞文也跟着挤进人群里。
“书上的数据时理想状态下的理论数值,实际操作不可能实现百分之百的产率!大气中总有氧气,水蒸气。容器壁上也一定会有损耗。你的烧杯中一点硫酸铜残余都没有吗?现实条件下的实验,不可能达到百分百的理论产值。不要说百分百,百分之八十就很不错,要很认真才能做到。你一定编了假数据!”龅牙老师言之凿凿。
阿脏吞吞吐吐:“没……有……”他大概是想起了师哥师姐们的告诫,以为再严苛怪癖的老师面对理论产值也绝挑不出毛病,便把书本上的理论产值超入实验报告,却不料正撞了枪口。
龅牙老师见阿脏不住地吞吐,立即明白了他说“没有”的意思是“有。但我不敢承认,天知道承认了之后你会怎样惩罚我?”转头对大家说:“做实验就要有科学精神,不论产率多么低,真实的才是追可贵的。弄虚作假得来的数据,无论多么漂亮也是废品。你们不要以为编假数据就能得高分!外面怎样我不管,在我的实验室里,任何虚假的数据绝不会高分!想也不要想。”
虞文听了心中怒气全消,反而生出一丝愧疚。想一想从小学以来,只有教育自己追求高分的教师,少有教育自己追求真理的师长。这样到老师才是真正的老师,在我们的人生中早该出现,却已经晚了许多年。
看着龅牙老师耳边的白发,眼角的皱纹,身上的实验服黄一块黑一块。虞文忽然觉得那么可敬。仿佛一棵大树,不理会外界的风雨,而坚定执着地坚持着自己的繁茂,为树下的草木留守一片阴凉。
虞文觉得以后不能再叫她龅牙老师了,出于尊敬应该称呼她的真姓。
然而很无奈龅牙老师姓鲍,呼作鲍老师,也只省去一个“牙”字。
作者题外话:化工学院的实验楼,每天散发着刺鼻的农药味,还好实验楼距超市、餐厅很远,不至于影响我们的胃口。下一篇说说蓬山大学的地标建筑吧。请看下篇。
蓬大的地标建筑
那是个如诗如画的地方——题记
5#楼门口正对清心园,清心园是蓬山大学唯一的花园,园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破败的凉亭,围绕着浓密的杂草,周围几棵披头散发的柳树。虽然破败却人气极旺,一年四季游人不断,尤以情侣居多。情侣是蓬山大学最大的探险家,偌大的校园罕有他们不至的角落。
清心园北侧是面包房,面包房最擅长做肉饼,味道很香,每天朝五晚九地供应。大家很快意识到了它的方便,也不再早起去餐厅排队。八点上课,虞文七点五十起床,匆忙洗脸,拿零钱直奔面包房。
面包房有三个窗口,窗口前的三条长龙蜿蜒到了门口,再拐一个弯,弯到门外。上课前十分钟至上课后十分钟是面包房一天中人气最旺的时刻,因为大家宁肯排队也不愿早起,宁肯逃课也不愿迟到太晚。
五个售饭小姐正在忙碌,虞文常去买早饭,早已熟悉了她们的每一个人,早上买饭排队不选人数最少的队伍,只选最漂亮小姐所在的窗口。
“下一个,要买什么?”不知过早起床使得她心情不好,还是长久的工作使她明显疲惫,售饭小姐对每位顾客都不冷不热的。虞文一边盯着她看,一边简捷地回答:“一肉饼,一茶蛋,一酸奶。”
“两块六。”
“零钱,给你。”
“下一个,要买什么?”
此时大一刚开学不久,肉饼一个6毛,三个月后会涨至8毛,一年后涨至1块。酸奶一包元,五个月后会涨至,到那时虞文吃同样的饭需付三块四。
每天面包房的早餐被带进教室,使得教室里很快溢满了饭香,混合着人们吞进肚后打嗝返上来的二手肉饼味。逼得老师直呼“开窗散味”。
清心园南侧是读书苑餐厅,人民币加金龙卡加读书苑餐厅,便可以解决吃饭问题。读书苑餐厅能与人民币相提并论,足见其位高权重。
位高权重的人和机关,多半是喜欢偷工减料的。读书苑也不例外。比如所有人都知道,肉包子的馅中应该是有肉的,读书苑却减省掉了。有坚持正义的同学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找读书苑厨师理论:“为什么肉包子中没有肉?”。厨师说:“这事儿,归部门经理管。”
同学找到部门经理,部门经理说:“这事儿,归总经理管。”
又找到总经理,总经理本想推给董事长,不料董事长昨晚去了洗浴中心,至今未归。总经理只好越权承担下来。说:“大家放心。肉包子中没有肉的问题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们一定会高度重视,严抓严打,尽快制订相关法规,争取早日实施,希望能够在一年内解决相关问题,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末了,总经理摆出长辈的架势批评学生:“小伙子们也不要太娇纵,还一定要吃肉?我小时候,连白面也没得吃,只能吃野菜、树皮。”
众学生反驳他说:“那时野菜、树皮是免费的,现在我们倒想吃点野味,奈何农药残留太多。你是没得吃,我们是吃不得。”
总经理无话可说,愤然离去。几天后肉包子的问题解决了,馅中依旧没有肉,却把窗口招牌中“肉包子”三字中“肉”字擦去,只剩“包子”两字。价钱不变,包子的体积比原来更小。
出了读书苑餐厅,再向南是四合院超市。四合院中有大大小小十多家超市,最大——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名“丽华”。丽华老板常把自己的“丽华”与联合利华相提并论,并指点江山道:“联合利华?有什么了不起?它们不过就是两相联合而已嘛,虽说人多力量大,但我们也要恶向胆边生!”老板吸一口烟,两手拤腰,“赵子龙可以单骑救主,关云长能单刀赴会,刘玄德单马跃檀溪,张翼德单身喝断当阳桥——当阳桥是被张飞手下的士卒拆断的,并非被张飞喝断——我们还怕孤单吗?”老板把烟吐出来,“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有!”丽华超市四个女员工——两上货,一收银,一保洁,她们齐声答应。却并不知道这信心用来干什么,是挤垮联合利华,还是扮演三国人物。
从四合院超市西行,跨过行政楼,到达蓬山大学的最西边,有一个大厅名西礼堂。蓬大的所有庆典全部在西礼堂举行。是西礼堂装潢得格外靓丽吗?不,是因为人们没得选,西礼堂是蓬大唯一的礼堂,正如南校门是蓬大唯一的校门。虽然西礼堂已经五十多岁,开会时被当做大会堂;举办晚会时当剧院;放电影的时候是电影院;考研辅导班讲课的时候又成了课堂。正可谓四用同堂,老当益壮的。
206很喜欢这个地方,施朗尤其喜欢,因为他在蓬大的演艺事业,全部在西礼堂的舞台上构建。
施朗的演艺事业是什么?请看下篇。
迎新生晚会1
西礼堂的舞台很大,至今已经承载了五十年的春秋。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天轮到施朗在蓬大叱咤。——题记
蓬山大学街舞社名字叫“bird fling”,中文名飞鸟。为什么会取这样的怪名字?因为”bird fling”的创始人李俊同学十分爱好古典文学,一日诵读唐诗,读到岑参的《火山之歌送别》:“火云满山凝未开,鸟飞千里不敢来”,顿时心中有感,思绪万千。既而联想到泰戈尔的《飞鸟集》,又想到苏轼的“鸿爪踏雪泥”,又想到金庸《天龙八部》中的扫地神僧。就这样在古今中外来回穿梭了十数匝,忽然“啊呀”一声大叫,仿佛一道佛光闪现。老社长李俊忽然顿悟了人生,给自己的街舞社取名“飞鸟社”,英文名“bird fling”。自名鸟飞僧,从此出家,去图书馆当了图书管理员,不再过问社中之事。
街舞社失了龙头,十分慌乱。为了维持社中秩序,有人提议选举新社长,模仿武侠小说中的比武选贤,他们也比舞选贤,胜者为长。
却想不到最后获胜的那人名字依旧叫李俊,可见“李俊”这个名字太世俗化,已成“俯拾即是”之势。犹如现今的大学毕业生。
新李俊不喜欢文学,是个爱好咸鸭蛋的大叔,曾经从咸鸭蛋的转动曲线中参悟出一套舞步,取名“无手托马斯”。今日施展出来,技压群雄,无人不服,被推举为新社长。
每学期开学的第一、第二个周六周末,是蓬大社团联招纳新成员的时间。每到这个时候,众社团的社长、副社长等重磅人物便会集体出动,因为纳到新生有社费可收,经济效益直观。大家齐聚经济广场,从那里摆起小桌,桌前挂海报,上写“纳新”。小桌挨小桌,向西直延伸至清心园,绕5#楼大半个圈。
街舞名为街舞,意思是街头的舞蹈,其实在大街上并不多见,而且街舞对身体素质要求高,不是每付骨架都能耐得住那种折腾。读书则不然,看似高雅,实则随意,一个活人抱一本书,纵然读不懂,也可以装着懂得来读。但社团纳新时,报名冷热度正与上文推理相反:读书协会无人问津,只有几个故作清高的文学青年,留着一脸胡茬,穿一身脏衣,报名时候,吞吐着满口酸言,说话唯恐别人能听得懂。读书协会会长感慨无限:才女不知何处去,一坛酸菜了无趣。不远处的街舞社却是人丁兴旺,老会员在一旁走舞步,练倒立,惹得一群花枝妖娆的女生和更大一群娇手细腰的花样男生蜂拥上前,其势如蜂,如风,如疯。
现在支着小桌子纳新的正是新社长李俊,桌前贴着昨天连夜赶制的巨幅海报,用蓝色涂得粗大粗大的几条胖蚯蚓,仔细辨认是“bird fling,欢迎加入我们!像飞鸟一样矫健,只需20元”。
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这是减肥社团,只需20元便能减得像飞鸟一样矫健,纷纷前来询问,每天一百个人中,有九十八个问减肥,被李俊没好气的斥退。“没看见我的桌子上写的是街舞社纳新吗?”
“跳街舞能减肥吗?”来者不死心地问。
“像你这么肥,肚子圆得跟咸鸭蛋似的,根本跳不了街舞。”
来者伤心而去。有的人不会伤心,只会生气,把街舞社臭骂一顿。
李俊社长纳新一天,饱受摧残,仿佛已看到了世界的边缘,差一点做出想不开的事情——不再纳新。众人劝他说:“社长啊,不能意气用事,我们已经资金紧张得很了,还要指望新社员缴社费呢。”看在社费的面子上,李俊勉力支撑。
迎新生晚会2
直到第二天施朗的出现,才给街舞社带来希望。一看到施朗的相貌和身材,李俊心情顿时舒爽。就像感受到了雨后的清新空气。不仅李俊,所有人见到施朗都会有这种感觉。
李俊问施朗有没有街舞基础,施朗抬腿跳了一段,周围立即聚拢来一圈观众看他表演。施朗从中学开始跳街舞。因为身体素质超强,又兼音乐天分奇高,街舞技艺突飞如神,很快在周围人中已找不到对手。只好去网上搜索视频,勉强找到一两个可以与之较量的同级别选手。现在秀几段舞步,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见到自己未能攻克的难题,都在施朗的步法中举重若轻地跳出来,李俊十分惊诧,然而在众人面前却不甘示弱,也施展自己的绝招“无手托马斯”,在地上扑棱扑棱地折腾了一番,累的汗流浃背。施朗在一旁静静看完,疑惑地问:“你这是街舞吗?我怎么看像杂技?”李俊红着脸说:“这是高难度街舞,你看我累的脸都红了,加入飞鸟社,以后我教你。”
施朗信以为真,从此加入街舞社,结识了几十个趣味相投的同学,大家一起排舞一起演出,结下了真挚的友谊。毕业后施朗每当回忆大学时光,便会想起街舞社的舞友,心中万分留恋。
大一的迎新生晚会是施朗在蓬大的第一场表演。飞鸟社的街舞表演被安排在最末作压轴。类似于赵本山的小品在春晚的位置。
街舞之前,施朗另外单独报了一个节目:歌曲《C大调》,以不荒废自己的歌喉。从来只在KTV唱,第一次上舞台,施朗微感紧张,不知道能发挥成什么样子。
现在晚会刚刚开始,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赵胜羲的书法,和着《精忠报国》的节拍,赵胜羲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幅几乎无人认识的草书。写完向观众双手抱拳,仿佛一个武师。观众疑惑地相互讨论:“他表演的究竟是武术,还是书法?”
随后是太极拳表演。这次迎新晚会的总策划笃信“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古训,把武术、舞蹈、短剧划为一类,名“动态节目”;相声、歌曲、书法划为一类,名“静态节目”。说是动静交替可以让观众避免疲劳。而那表演太极的,仿佛受了张弛原则的影响。穿着大褂缓缓地舞了一番,觉得不过瘾,竟在舞台上支起两块砖,挥拳砸了起来。一拳砸下,砖块纹丝不动,太极拳师憋得满脸通红,忙又连砸数拳,终于把砖砸断。然而无人喝彩,大家只是怀疑他到底是武当派还是少林派,怎么会用太极拳砸砖。
随后是话剧,207杨炮客串某一个“大帅哥”,因表演太过做作,被人嗤之以鼻。
再随后的节目是安塞腰鼓,十几个*上身的壮汉,系着红布腰带,穿黄土色麻布裤、布鞋,腰中系鼓,手中握棰,舞起来咚咚如雷,威风凛凛。竟然还原了初中课本中的《安塞腰鼓》文章,观众一片叫好。待壮汉们舞罢,收棰退场,台上已空无一人,那鼓点声却并不停歇,兀自咚咚响了十余秒,才在一个最高亢的鼓点上戛然而止。观众惊叹舞士们技艺如此高超,竟然达到了古书中“余音绕梁”的境界,更惊叹他们的胆量如此巨大,竟敢丝毫不加掩饰地把配乐当做鼓声,拿来试验观众的智商。
随后是歌曲《C大调》。受腰鼓的不良影响,很有“被假唱”的危险。施朗顶住危险勇往直前,虽然音色与张韶涵大有差别,但因表演投入,神情凄美,动作很有偶像派的风范,竟使观众十分喜爱。唱到一半,有女生上台献花,施朗本以为是女朋友阿莲,接过献花顺势要抱一抱,猛见不对,是一个胖乎棱登的陌生女人。仿若《丑女大翻身》的主人公手术前的样子。施朗惊得险些跑调,急忙小腰一转,把对那女生的拥抱变成对观众的拥抱。观众热烈鼓掌,女生恹恹下台。
待后来街舞跳起来的时候,更是全场尖叫。众人发现刚才那个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男生,竟然再次在街舞队伍中出现了。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蓬大破本儿请来的校外明星。后来听说他住5#楼206宿舍。从此206的窗外便会常常出现窥探的眼睛。
此时虞文、庄帆、向远都在台下,这一夜见证了一个校园新星的诞生,并把他记录在《206志》里面。
那胖女生纠缠了施朗很久,要把自己献给他。施朗烦得受不了,狠狠斥责:“实际一点好不好?癞蛤蟆不要总盯着天鹅,把公蛤蟆都耽误了。”
众多的卡
大学开学后,我们的手中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卡,一张迭一张,满满挣挣撑得钱包鼓起来,仿佛吃胀肚的蛤蟆——题记
饭卡又名“金龙卡”。虞文起初以为是“金融卡”。不知道吃饭跟金融有什么关系,猜测了半天,大概是某个银行赞助的,银行是金融系统,故名金融卡。后来看到饭卡正面印着一个金色的龙头,这才明白是“金龙卡”。先前的推理作废无效,随即又疑惑“为什么印龙头” ?这次再没想到原因。
在蓬大的五个餐厅和面包房,饭卡就是钱、就是饭、就可以解决吃饭问题,不是饭卡神奇,而是因为几天前冒着烈日排长队在饭卡中充值100元。开学之初206只吃餐厅,饭卡每日不离手,有时在手中摩挲地过分,饭卡断做两截,便急得哭兮兮的跑到读书苑餐厅补办新卡,之所以急不是害怕没饭吃,在餐厅里也可以直接用现金买饭,然而饭卡折断里面冒烈日排长队充的钱便无法使用了。
及至大二206改吃小摊,饭卡被打入冷宫。大三时觉得小摊不卫生又返朴归真的回来吃餐厅,饭卡重获思恩宠,仿佛分手后又和好的女朋友。
网卡是精神界的饭卡。通体的红色燃烧着我们对网络的强烈欲望。直到大三买笔记本后才渐渐放松对它的依赖。
206对网卡是又爱又恨的,爱的是网络带来的娱乐感,恨得是太过娱乐带来的负罪感,还有泡网吧花钱过多对父母的歉疚感,外加网吧中污浊的空气、污浊空气中的饭馊味、二手烟脚臭混合味,令人作呕。但即便作呕,206依旧不能自拔地时不时揣着网卡奔赴网吧。
有句话说:在寻求幸福感时,几乎所有人都会表现出一点低贱。这本是针对恋爱的,206却在网吧中感同身受。可见“低贱”也是人的本性,只是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发作。
每次网吧归来,庄帆总会深感自责,便想方设法地阻止自己再次上网。有一次庄帆连续通了三天宵,第四天睡了一整天。醒来已经是傍晚,很后悔自己浪费青春,庄帆盘腿坐在床上,摸着脚趾,感慨万千地说:“以后绝不再上网!如果我上网了,就请你们每人三个小时的网。”施朗、向远听了齐声斥他:“不管用!你已经说了多少遍了,最后还不是大家一起去上网?白白把我们也拉进网吧里。”庄帆想了想说:“如果我去上网了,就给你们一人一百元钱。”
“不现实!”施朗、向远齐声叱咤。
“不现实,说得好。我以后绝不会在上网,像‘如果上网怎样’之类的不现实的话,就没意义了。”
“装纯!”
207则痛快地多,他们对网吧的看法远远比206简单,可以概括一句“一直呆儿就得了”。但睡眠问题不得不考虑,起初207是白天泡网吧的,后来发现网吧白天人流众多,环境嘈杂,有损上网的舒爽程度。便改作夜间通宵,白天在宿舍睡觉,跟美国人同步作息。偶尔因公事需要打破了这个作息习惯,会很不适应。说:“白天没睡好觉,晚上没精神上网了。”
洗浴卡与饭卡十分相像,都是蓝色。所以洗澡时常会拿错,等到衣服都*时,发现手中是饭卡,只好再回来换。洗浴卡上画着一只水鸟,206曾专门开会论述它到底是什么,海鸽、海燕还是海鸥或者翠鸟、白头翁、企鹅?凡能想到的都拿来猜一猜,但因为没人知道确切,最后不了了之。
另有银行卡、网银口令卡、利群会员卡、身份证也都迭再钱包里。
作者题外话:我好像又在偷懒了,这一篇写得烂七八糟的。好吧,下一篇开始要打起精神正经地讲故事了。就从虞文开始吧!请看下篇。
餐厅
《206志》中有一段“吃饭难”,开篇第一句:网络上的所有对学校餐厅的抱怨,诸如“不要在沙子中加米饭”,诸如“炒苍蝇请炒熟一点”的话,也同样适用于蓬大——题记
午饭时,向远在读书苑餐厅买了一碗拉面,第一眼瞥见面汤中漂着一只大胖苍蝇——已经去世,成了尸体——顿时胃口全无。扔下拉面,转身去买方便面,背后传来餐厅志愿者的犀利呼喊:“同学请自觉收拾餐具!文明就餐。请自觉收拾餐具!”
向远本是务求上进自觉收拾餐具的好学生。然而今天心情实在不爽,没理睬他,径直去四合院煮了两包方便面——四合院超市的促销活动:买方便面,免费煮——带回宿舍吃得满屋喷香。
庄帆买了一份炒土豆丝带回宿舍,尝一口,不像炒的,倒像白水煮的,味同嚼蜡。嗅着向远的面香,听他吃得嗞溜嗞溜响,庄帆心中很不平衡,开口讥讽:“泡面没营养的。”
向远不抬头,边吃边回一句:“没营养总比苍蝇汤好。”
庄帆*向远不动,又勉强吃了几口土豆丝,实在咽不下,索性拎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决定晚饭去利群买鸡大腿,把中午落下的营养补回来。
“晚上去利群吧,向远。”
“去干嘛?”向远依旧不抬头地吃面。
“买鸡腿吃。”
“你就只知道吃!看你都胖成什么了?!我若像你那么胖,早上吊去了。”
“我哪天要上吊,就拿你当绳儿。”庄帆微微一笑。
“咦,我好像在网上看过这句话。”
“到底去不去?看你都成排骨了,去买只鸡补一补。”
向远装出一脸纯洁的样子:“我要学习。”
“学毛!你以为你像我这么能学?”庄帆知道谈话至此,向远已经是答应了,便拿出扑克去207打一下午保皇,傍晚觉得饿时,回宿舍拖着无论正在做什么事的向远向利群超市出发。
煮土豆丝虽然不好吃但好歹是粮食,像庄帆这样浪费粮食的现象在蓬大是司空见惯的。买份菠菜,尝一口不好吃,扔了换白菜;买来馒头,尝一口,不新鲜,扔了换米饭。最懂得珍惜粮食绝不浪费的是餐厅里卖饭的员工,昨天卖不完的饭菜,今天摆出来继续卖。
即便如此餐厅里仍是人山人海的。这天施朗来到读书苑,找了三圈,没见一个空座,只好买了饭带回宿舍。之前施朗很讨厌带饭回宿舍吃,感觉在宿舍吃饭便是承认了学校餐厅条件不够,便是承认了学校档次太低,便会觉得十几年小学中学的苦读换来一个三流大学的结果,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刚开学的时候,施朗宁肯端着盘子守住一桌快吃完的同学,就那么等,等到那些人吃完,自己赶紧坐过去。
这样虽能保住节操,但太过辛苦,也有些丢人。开学至今,被琐碎的生活打磨了几个月,现在的施朗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把饭菜带回宿舍了。如果刚好庄帆、虞文、向远都在,四个人还能来个聚餐,甚是热闹。
离开餐厅时,施朗顺手带一双筷子出来,宿舍的筷子已经很久没刷了。向远勤劳,每次饭前饭后都刷筷子,虞文、庄帆比较懒,吃完饭只用卫生纸擦一擦,找个方便袋一套,塞进抽屉,下顿饭时拿出来直接用。施朗除了在餐厅吃饭外便是陪女朋友下馆子,偶尔一个月中在宿舍吃两三次饭,却也只是把筷子擦一擦了事。大家看不下去,都劝他:“小朗啊,讲点卫生吧。”施朗自己也觉得总不刷筷子是有些过分的,于是每次带饭回宿舍,每次从餐厅偷一双新筷子。
施朗推门而入,206三个人正在磨牙。
“又该吃饭了,没胃口呢!”庄帆感叹道。
“走吧,到餐厅就有胃口了。”虞文说。
“餐厅的菜都吃够了。去转三圈也不知该买什么。餐厅的油不是好油,有一股怪味!可能是地沟油。”庄帆说。
“不会吧。”施朗把饭菜放到桌子上,听到庄帆的话,反应激烈,“我刚在餐厅买的水煮肉片!你不要这样说。”
庄帆嘿嘿笑着,表示歉意。
“地沟油也要吃啊,不然吃什么?”向远说。
“不行,我实在吃不下去了,我决定去外面吃小摊。”庄帆说着,穿上外套出门,“你们去不去?”
“小摊的油才是地沟油。”向远劝他。
“是地沟油也没有办法,我饿啊。”
“你刚才不还说没胃口,怎么现在就饿了?”向远责问庄帆。
“没胃口是虞文说的。”庄帆说,“走吧,向远,外面的炒饭、单饼很好吃的。”
“分明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赖到我头上?!”虞文痛呼惨叫。
向远想一想说:“走,小摊去。我也吃够餐厅的菜了。”
“向远,你不能变节投降!要顶住诱惑啊!”虞文痛呼惨叫。
两人走后。施朗吃着水煮肉片,肉香扩散到虞文的嘴边。虞文想起在家中吃过的溜肉片,因为从小体质虚弱,在家里吃饭,父母总照顾他的口味,只做他喜欢吃的饭菜。后来上了高中,身体好了一点,虞文便随着家里做什么吃什么。从没有过“这饭难吃得咽不下”的感觉,只有“不饿,不想吃饭”体会最多。现在到了蓬大的食堂里,却很难找到能咽下去的菜。起初以为自己口味变刁了,后来跟室友聊天,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咽不下去的感觉。
在餐厅虞文看到别人买一份菜,觉得那么多,跟打菜师傅说“要半份”。那师傅瞅他一眼,撇着嘴说:“半份只打给女生。”虞文无法只好买一整份,可他连一半也吃不完,只得浪费掉。
虞文的饭量为什么会那么小,是装嫩吗?还是别有缘由?请看下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虞文1
现代人百般羡慕的苗条,在原始人时候是孱弱,是最容易变成食物的那一种——题记
生在如今的时代,虞文的清瘦白净正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却与他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虞文从小希望做一个征战疆场的将军,或者仗剑天涯的侠客,哪怕是粗犷的农夫,只要身体强壮就好。然而现实是:腰围刚满二尺,体重不足百斤,每顿饭吃得比女生更少,跑不几步,便喘着咳。所以当被人夸赞其俊美时,虞文只是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自己:白是由于气血不足,瘦是由于体质虚弱。
母亲告诉虞文,他的第一声啼哭,是咳着血来到世上的。当时的医院尚不及今天冷血,在医生们紧急会诊过后,勉强得出一个名称:先天性五脏六腑发育不全。
“那是什么怪病?”我曾经疑惑地问他。
“就是‘医生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的意思。”虞文豁达地笑着,“我从小就已经在医院享够老人的清福了。”
待病情稍愈,虞文从妇幼保健医院出院,随即转战青州市中医院,去挑战以草为药内功深厚的中医们。众中医面对虞文的奇病,望闻问切,翻捡医书,开出一摞药方,说“调养调养”。一调就养了十几年。自从虞文刚刚有记忆力,印象最多的事情便是碾转反侧在中医院病房与自家卧室之间。这里住两周,那里躺半月。咳嗽着喝药,呛进鼻子,是虞文童年最熟悉的感觉。十岁那年方才走出医院,开始上小学。依旧时不时会回去探故。
青州市中医院是名副其实的中医医院,这里没有鲜血淋淋的手术,只有或甜或苦的草药。没有大医院的繁华人流高楼林立,倒更像一个农家小院。中医院只有南北两座楼,中间是一个花园,名百草园,种的满是形名并怪的中药花草。虞文在中医院长大,从小在百草园玩耍,一年四季观察着大自然的荣枯代谢,仿佛诗人;一年四季偷偷把百草园中的草木连根拔起,仿佛鲁迅;一年四季品尝大地结出的嫩叶、鲜果,仿佛神农。
众多周知,上天是嫉妒英才的,它见虞文已经有了多愁多病的身体,便慷慨地给了他超凡脱俗的才华:书法、国画,使得他像极了*的才子。然而他并不*,反而浑身散发着一股静气。这些都得益于中医的调养和中医院的宁静。
中医院虽没有寺庙的暮鼓晨钟,而每天与太阳同步作息,没有不夜城,没有霓虹灯。也没有老师的斥骂,没有电视机和音响,尤其没有广告。也少见同龄玩伴。为了更好的休养,父母采纳中医的意见,鼓励他学习书画,买来许多碑帖与笔墨。虞文从小受够了草药的苦,初识墨汁,大呼“好味道,闻起来比中药香多了”。因为喜欢墨汁的味道,竟然爱屋及乌的喜欢上了书画。直到高考之前,几乎每天都会在碑帖之间流连,临摹名家字体,神往古迹丹青,算一算,拿毛笔的时间比筷子更长得多。
初高中时由于书画无助于考试分数的提高,老师曾多次反对。刚开始虞文带着笔墨纸砚来到学校,被没收。老师说:“学校有规定:不许穿奇装异服。”虞文说:“笔墨能穿吗?更不是服装。”老师不从,坚持说:“虽然校规中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带奇异物件也是绝对不允许的。”虞文退一步,不带笔墨,带一本《魏碑集录》看,又被制止。学校规定:不许看反动,*,不良书籍。魏碑不是反动,也不是*。老师只好说:“不许看无用的书籍。”虞文说:“魏碑很有用的。”随即说起魏碑在书法史上的地位,老师打断他:“对考分没用就是没用!”虞文无话可说,十分郁闷。
从此白天没了书画可看,仿佛毛泽东在夜晚没了烟草可吸,断了精神食粮。不过众老师也被虞文叛逆过许多次,双方算是扯平。
后来语文课上讲到李贺,一生愁苦多病呕心为诗,立志出征为将而不得,二十七岁吐血而亡;又学到纳兰性德,词风真挚哀婉,三十一岁时伤感而死。虞文又高兴又伤心,忍不住流下眼泪,高兴的是在终于见到了与自己命运相似的人,虽然是书中的古人。伤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十年之后,也像李贺、纳兰那样英年早逝。虞文忽然感觉到人生何其短暂,仿佛已经看到了生命尽头,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虞文2
这么晚才介绍主人公,看来我还真的不懂写作啊——题记
后来上了大学,蓬大管理放纵,时间自由宽松,虞文却不再埋头书画,而是看史书,学政治,经商管理之道,并积极外出与各色人等周旋接触。他立志要有所作为。
一日虞文走到经济广场。经济广场是蓬大第二大操场,极富个性,形状不规则,从5#楼窗下开始延展,经过读书苑餐厅门口,向南经过超市四合院又经过图书馆门口,直到南楼门,仿佛在蓬大的几个地标建筑之间补了个大补丁。
每个周天书画协会都会在经济广场北岸举办书画作品展览。虞文信步走到这里,偶见一幅草书:虽是草书,却用笔古拙,隶意甚浓。然而是草书,绝不是隶字。虞文端详半晌,不禁赞叹:“有趣,有趣,写得巧妙。”旁边书画协会的人在看场子,听到有人赞叹,仿佛能看懂那草书,一个体型微胖的圆脸男生走上前来,与虞文攀谈,问他:“你也懂书法?”虞文说:“略懂,这幅字,能写到这般算不易了。落款是赵胜羲。大概他生在书法世家,他爹希望他胜过王羲之,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那圆脸男生听了微微一笑,又问:“这字,你为什么说它不易?我看稀松平常啊。”虞文也不避讳,便如实叙说:“明明是草书,笔画中却有隶意,你如果只当他把隶书故意写乱,装作草书模样那就大错了。这个人,我估计,至少潜心临摹过飞白,张迁碑,正经八百地学过草书,多半还看过明清书法,因为从这幅字中,能看出些重意不重形的痕迹,这几字……”虞文指了指这里,又指指那里,“故意东倒西歪,应该是在模仿扬州八怪,但尤其可贵的是以上几种书法竟然全是构建在二王的楷书行书基础之上。这个赵胜羲小时候,练的最多的应该是二王。把这么多风格迥异的书法融到一体,算是不容易了,只是……”那圆脸男生听虞文这般说辞,又惊又喜,正要开口,却听他话有转折,随口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还不够圆通。书法之道在美,这个人的字,太过注重对古帖的摹仿融合,却忽视了自身的美感。以至于在外行看来,不觉精美,内行又能一眼看穿他的用笔来源,所以不算高明,只能算基本功扎实,若说到在各种流派间取长补短博采众长,把书法技巧化成艺术,乃至像赵孟頫、启功那样自成一体,别开门面,那就差的太远了。也真是可怜,书法不像那些时尚的文艺,随随便便就能成名,受人大追大捧的。每个学书法的人,都只有‘因袭古人’一条路可走,待到有所成就,必是半百年岁,大半生光阴都耗净了,还有许多人,命运多舛,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岁数。”虞文想到自己的身体不禁伤感。
圆脸男生听了,又惊诧又欣喜又惭愧又佩服,说:“我就是赵胜羲,我老爹给我起这么个名字才真让我天天抬不起头来。”虞文听了,也吃一惊,想到刚才话语不逊,略感尴尬,说:“这……这应该是武侠小说当中的情节,现实中竟然真遇到了。哈哈”说着干笑几句。
“听你刚才的分析,感觉自己像是被庖丁解牛地拆成零件了。又听你述说书法,茅塞顿开,太透彻了!今天不要走了,一定要加入我们书画协会。可算是遇到高人,遇到知己了。”说罢拉起虞文的手要去登记。
虞文顿感像被逼婚,只得谦让:“我纯嘴,写的不好,而且今天没带钱,交不了会费。”
“咦!你这就是开玩笑了,哪能要会费?只要你加入书法协会,我把会长让给当也没什么不行。”不知赵胜羲是一时冲动,还是有意模仿古人退位招贤。
虞文听他说是书法协会会长,还要让给自己,更加谦让:“你要这样说,我就真不能加入了。”又解释说自己体弱多病,精力有限,担不起重任。赵胜羲拉扯了很久,见虞文执意不肯,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的手。
两人又闲聊几句。赵胜羲听说虞文还懂国画,更加赞不绝口,几次呼作“先生”。虞文说外面风大,要回去休息。赵胜羲详细问了他的手机号、QQ、住哪栋楼哪个宿舍,确信可以轻松地找到虞文,这才放他离去。离去前约好下次书画协会开会,一定邀请虞文参加,说:“文人难管!靠您的才学多帮帮忙。”
再说虞文1
虽然已经写了两篇但仍觉得不够,虞文实在是一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人。所以趁热打铁的,再写一篇作介绍——题记
介绍虞文,我感到压力很大,因为这个人性格太过立体,让我无从下手。翻一翻《206志》,里面虞文记录了许多琐事,但没有一笔直接写他自己的形象。我找了半天,找到向远写的一段:
虞文给我的第一印象纤瘦、白净、英俊,像个书生,又像个精灵。基于“古板书生、古怪精灵”的思维定式,我以为他一定古板古怪,难以与现代人沟通。后来却发现恰恰相反,虞文性情十分通达,通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很少见他与别人争执,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足以让他流露紧张的神色。有时我与庄帆争执不下,问他赞同哪一方,他会眨眨眼睛说:“你们争论的东西,真的存在吗?我怎么没注意过?啊——这样的小事,不必在乎吧?”
不要以为他真的粗心大意没注意到,我一直觉得他是故意说“不知道”的,不是要当老好人,而是一种无所谓的,仿佛我们争论的东西他早已看透,玩腻了。显得我们很无趣,也让我感到神秘,他的身上有一些神秘的特质,让人捉摸不透。
虞文经常独自外出散步,不带手机。有一次我遇到他在东岸操场坐着,面朝西方不动。我问他干什么呢。
他说看太阳。
“你想学诗人吗?那应该等到晚上看月亮。”我揶揄他。
虞文说:“我要看住太阳,不让它落得那么快。”
我很惊诧,问:“管用吗?”
“废话。当然不管用。”他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明知道!干嘛来做废事?!”
“这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猜他可能仅仅是在晒太阳。
《206志》另有庄帆写的一段:
神秘吗?向远的感觉总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我觉得虞文很透明。他从不刻意保留神秘,而且落拓不羁。只是有些习惯比较个性,比如喜欢吃甜食,不带包装的那一种。我问他为什么要不带包装的,他说:“懒得拆。”再比如喜欢喝老酒,我们问他什么是老酒,他说:“老酒就是米酒。”我们又问什么是米酒,他说:“就是黏米酿成的粮食酒。”我们又问什么是黏米,什么是粮食酒。他说:“就是老酒。”后来我们终于认识了老酒。青岛有一个即墨老酒厂,老酒在山东并不罕见。每次聚餐他都会问服务员:“有老酒吗?”如果没有就要求服务员去超市给他买,如果服务员拒绝,他就喝啤酒。
在这些习惯爱好上,虞文是无可无不可的。
但另外一些关于人生观世界观的问题,却能让他拍着桌子与别人争吵。对方说:“也没什么吧!”他说:“胡说八道。这是世界观,是原则问题。”结果往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不欢而散。吵完后虞文也不闹心情,依旧找我玩笑。我劝慰他说:“世界观,一人一个看法,很正常。”他说:“我知道。但他总四处传播歪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打击邪教!”
有些人喜欢开玩笑,但总开不起,先玩笑的是他,先恼的也是他,又当表子又立牌坊,十分欠骂。虞文不是这种人,他也喜欢开玩笑,而总能适可而止。有些话听来好笑,但容易伤人,他便不说。
还有什么特点呢?还有自恋。一次聚餐,何旭也在,酒至半酣,虞文兴致高涨,评点起英雄人物来,说:“何旭跟我是以哲思会友,向远跟我以理想会友。庄帆跟我以义气会友。”
施朗迫不及待地问:“那我呢,以什么?”
再说虞文2
虞文想了一会儿,笑着说:“美男子。”
从此我坚定不移地确信他是个自恋的人。
《206志》另有施朗写的一段:
我的书架是206宿舍四个人中最满的,满是时尚杂志,比庄帆要多几倍,他的书架上只有课本、武侠,连一个演草本也不见。向远的书架上起初只有几本名著,后来口才、创业、人生管理、职场、性格的书日渐增多,满得装不下,在宿舍中四处流淌。虞文书架上的书则像走马灯似的更换,刚开学的时候见他从图书馆借一本《李白全集》,我说:“你喜欢古典诗词啊。”他不说话,只微微一笑。几天后又借一本《二十年目赌之怪现状》、一本《百年孤独》。我说:“你喜欢文学啊?”他又微微一笑说:“我本来就是学文科的啊。”后来又见他借过《资治通鉴》、《希亚柯克》、《中国名胜一览》、《摄影基础》、《世界电影史纲要》、《幽默小故事》,还有许多艰深的学术专著,社会学、心理学的,又有许多书法、国画的册子,杂七杂八各种各类,好像凡跟文史哲学沾一点边的,无论中西古今,他都会感兴趣。整个大学四年他从未间断过看书,以至于图书馆借阅室的大妈都跟他很熟识了。而且虞文看书极快,经常随借随还,我问他是不是只扫一眼目录或者封皮,这本书就算看过了。虞文说:“确实只扫一眼,不过是连里面的瓤子一起扫。但是记不住,我很粗枝大叶,看懂了就过去,记不住。”
他似乎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懊丧。这一点我们很相像,我也总感觉自己什么东西都记不住,以至于经常被女生谴责,然而很快我就把谴责的内容也忘记了。
当然我与虞文也有很多不同。比如我的书架上除了时尚杂志,还有我喜欢的毛绒玩具、挂架、封面漂亮的笔记本,虽然用不到,但我喜欢,就都买来挂在书架上。而虞文的书架则是光秃秃的,唯一挂在上面的饰品是他的右脚。
《206笔记》中的描述只有这些,最后说说作者本人的经历:
虽然跟虞文不是同班,但我认识他很早,记得还在军训的时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教官揪了出来。因为当时刚开学,大家相互都很陌生,而且统一迷彩服,每人的穿着一摸一样,更加重了我们认识同学的困难。但虞文还是很容易得被记住了,单单是他的身形,即便在远处也不会没入人群。
虞文被揪出来,教官很严厉地要罚他跑步,罚俯卧撑。他不认罚,反而跟教官理论起来。我们站的远,听不清他俩说什么,大家都猜测他这回死定了,一定会被罚得更狠。但见两人交换了一番意见后,结果是教官连连点头,虞文则摇头晃脑,随后自己走到墙边的阴凉中休息,把教官留在热辣的太阳底下训练。
我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问他,他只说:“教官那次他丢人了,我不忍心说。”
虞文总喜欢说“不忍心”。我说:“总说不忍心,会显得你很不勇敢。”他却说:“不忍,是仁爱,是儒家的最高境界。”
好吧,我赞同他的确很自恋。
虽然虞文喜欢故弄玄虚,但刨除玄虚外,剩下的那一部分实体,仍然让我无法完全理解。
说到虞文,就不能不说他的高中经历。高中,虞文很难忘的一段时光,顺便牵扯出本书的女主人公。是谁?请看下篇。
高中1
高中的时候常常憧憬大学是什么样子,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个样子——题记
虞文经常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周围的小事触发他的回忆,就随手在《206志》中记录下来。
总也忘不掉高中开学那天,第一次推着自行车走进二中的校门,虞文脱口而出:“还不错!”不是夸奖二中校园,而是夸奖自己,相比较那些中考分数低,只能进垃圾高中——高考升学率不高——的同学;相比较那些中考之前已被学校强行派遣进中专,根本没有机会上高中的同学,自己明显是胜利了。但一想到这些同学,虞文心里又隐隐一丝罪恶感,正是由于高分生的高分才把低分同学比成了低分。
不知道那些垃圾高中、中专的同学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高中到大学的这几年自己皓首穷经地考试,他们是怎样度过的,是否真的像老师论断的那样变成了“没出息的人”?这些问题现在仅仅是问题,大四毕业的时候,答案会自动找上门来。
后来在大四招聘会上,向远遇见一个高二辍学参加工作的同学,作为销售经理到蓬大招聘毕业生,见了向远十分热情:“大学生,找到工作没?来跟我跑销售啊!”
向远很尴尬:“不了,不了。我来看看,没打算找工作,准备要创业的。”
那同学哈哈一笑:“创业好!我也一直想创业的,有好项目的时候来找我,我虽然没钱,但跟老板熟,他有钱。你也认识他,咱村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不上了的那个二猴子!”
向远更加尴尬,应付了几句,回到206诉说遭遇。大家一致认为:“个案!不足下结论!不能因此否定文凭!否则会把自己否定掉的。”
但此时的虞文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他怀念一下同学,继续在往事中回溯。想起了孙善厚。
初三暑假,虞文到二中领取入学通知书。遇到孙善厚的老父,正在低声下气地求告二中招生办老师:“就差一个名次啊!不能全免,能不能少交一点?今年种的菜没卖到好价钱……”
“你儿子名字取得真好,孙善厚,孙山后,古人孙山科举最后一名,他比孙山还低分,好名字!”招生办老师说着哈哈大笑。
“只差分啊,八千太多了,少交点行不行?这样差10分也交八千,差分也交八千……”
那老师不耐烦地打断:“教育局只允许我们一个班招50个人,后10名是学校照顾的,就是1人八千。不交也行,不要来二中就是,去那些垃圾高中,他们绝对要你儿子,不怕以后考不上大学只管去。”
虞文领到通知书就离开了,不知道孙善厚的父亲是否交钱,只知道开学的时候孙善厚跟自己一个班。后来跟他关系还不错,是虞文的朋友中唯一一个混帮派的。
孙善厚人高马大,比虞文高半个头。但在他混帮派之前,虞文从来都感觉是自己比他高半头,每次见面都忍不住揶揄几句,孙善厚只是呲牙咧嘴,一点不恼。
高二的一天,孙善厚忽然带了一把刀来学校。与他一同来的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手拿一卷胶带,默不作声。孙善厚管他叫老大。两人把艺术四班一个男同学劫到了楼顶,问他:“为什么敢跟我们大哥抢扭?是不是不想做男人了?”
那男生哑口无言。孙善厚与墨镜老大撕开胶带把他的嘴巴封住,又把手反绑了,在那男生脸上划了十多道口子,血流满脸。然后把他赶下楼去,吓晕了一群女生。
高中2
后来这件事情被当地媒体报道出来。因为影响太过恶劣,使得学校从此把孙善厚看做臭水,以邻为壑地将他排泄到了社会中。孙善厚不负学校重托,在社会上拉拢帮派,继续砍人,最终进了局子。
孙善厚被开除之前,虞文见过他一次,不像各种残酷青春网络痞子小说所描写的冷酷、变态。他仍旧衣着朴素,人高马大,咧嘴就骂,只是神情中仿佛多了一丝凶狠。虞文一想到自己曾经无情地嘲笑眼前这位挥刀便能砍人的同学,不禁吓得一身冷汗。此时已经分了文理班,虞文在文科二班,孙善厚在艺术二班。
孙善厚离开了学校,暴力没能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因为有许多同学开始崇敬、模仿他了。
周围热血青年很多,虞文对他们很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同学没有古代读书人彬彬的文质?尽管他不曾见过古代人,虞文想象的读书人是温润儒雅不说脏话的,他最讨厌痞子。但周围有很多痞子。虞文猜测大概是学校课程要求学生细腻,有些人不喜欢细腻,过多的要求反而激发了他们叛逆的热血。
虞文欣赏热血但不羡慕,羡慕与欣赏的不同之处在于羡慕希望自己同样具有,而欣赏只是带着感*彩旁观。
他不要做那样的人,尽管热血青年似乎很勇敢,什么都可以承受,什么都足以毁灭,什么都不能够伤害他们,尽管虞文很清楚人类的原始祖先正是依靠战斗才击败百兽,获得食物,不至于饿死。战斗是生存之道,但他怕血,怕血就无法成为好战士,所以他宁肯不做战士,只做一个学生。相比起破坏,他更想要建设,做一些能带来成就感的事情。
比如考试,他总能考前五名。高中的考试已经不在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是喧宾夺主把生活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考试时间用来考试,考试前的时间是考试准备,考试后的时间是考试总结。常常上次总结未完,下次考试又至,其势如雨下,令人应接不暇。生活则渗透在一次次地考试中间,藕断丝连的。
高中考完试,众同学喜欢闹苍蝇,讨论试题。这时大家都一个心思——试题对错,分数多少。考不好则脸阴得千斤重,一触落冰雹;考得好则天高云淡,月朗风清。
但考试的成就感是用平日的繁重学习做成本的,所以每次考试结束,虞文体味成就感的同时也深感厌恶,如果没有考试就没有平日单调、繁重的学习,就像现在上大学这样轻松。
下午的阳光洒到虞文的脸上,虞文闭着眼睛享受温暖,207的黄豆虫、张良、阿脏刚从网吧回来,争论着梦幻应该怎样玩才赚钱快。蓬大的录取分数比国家一本线高,能考进蓬大,按理说他们在高中的成绩应该还不错的。成绩不错的学生就被派到大学玩四年游戏。真的不明白现在的教育体系是否神经错乱了。
高中3
如果大学的老师像高中老师那么严酷,就太不可思议了。
高中的老师还会打人!虞文总也忘不掉高一时的一个实习老师。学校安排试讲,他试讲得十分认真十分负责。但因太过认真负责,实习老师不容许有同学在课堂睡觉,把最前排一个睡得香甜的男生拖到门外痛打了一顿,打完又罚站。几天后实习老师接到学校通知:当一年校工,打扫卫生。理由是:年轻人嘛,先历练历练。后来实习老师得到消息:那个睡觉被打的男生是校长的独生子。
虞文每次想到这件事都忍不住想笑,那老师很倒霉,偏偏去太岁头上动土。
另一个老师也打学生,没有打到太岁,而是打了虞文,倒霉的人就由老师换成虞文了。那时候高一尚未分科,化学老师是个几天不刮胡须的中年男人。一次虞文写错了有机物命名,被他拿着木板三角尺打手掌。虞文被罚伸出手来,才打了一下,三角尺的一个边儿竟掉了下来,落在地下。
“你手劲好大。”化学老师说。
“是原本就不结实吧。”虞文很无奈。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化学老师说:“无论如何是你弄坏的,下午你再去买把新三角尺,把这个坏了的拆成三块板儿,你自己留一根最长的,方便以后打你,可以随时拿出来用。剩下两块短的,给我送到办公室。”
虞文很是委屈,心想:即便古代犯人受刑,没有给衙门赔新刑具的道理。况且自己留下长板儿,以后的挨打势必源源不断。虞文不会做后患无穷的事情,便想了一个主意,下午去商店不买三角尺而买了一瓶101胶水,把掉落的木板重又粘上去,待胶水干了把三角尺藏到讲桌深处。
几天后化学老师又要打虞文,在讲桌里翻捡一番,找到那把三角尺说:“你怎么没买新的?又粘上去了!也罢,不用三角尺了。不要再把它打坏了。”说着折了一根拖把杆儿。但折得太长,挥舞起来不方便,打在虞文手上并不很疼。
几天后数学老师拿那把三角尺画图。刚画一条线段,忽然“啪”原先掉落的那个边儿再次掉到地上。数学老师慌忙把坏掉的三角尺藏到讲桌更深处,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请大家千万不要说出去啊,不要说是我弄坏的。”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放学后虞文又买一瓶101倒进三角尺的边缝里,粘结实了,藏到讲桌底下。
虽然在全班同学面前挨打手板有些丢人,但相比起真正的挨打,虞文是十分幸运的了。
二中有一个语文老师,是又胖又壮酷爱打架的暴力男,自封“青州散打王”。后来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当了教师,依旧勤于锻炼,时不时找几个学生当作沙袋,练习重拳。有一次班里有三个人开玩笑。甲说:“咱语文老师是傻B!”乙接着他的话说:“我是傻B他爹。”丙又说:“我是傻B他爷爷。”
丙的话音刚落,语文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全班同学立即安静下来。
“丙!你刚才说我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丙站着不动,只说:“我什么也没说。”
语文老师大怒,啪啪啪,三个耳光扇在丙的脸上。怒骂:“你以为我没听见,你说我什么,我全听清楚了。”
全班同学都为丙惋惜,以为他死定了。语文老师又说:“你说我去外面赚钱去了!敢冤枉我?”
全班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以为大家在笑他赚钱,更加恼火,挥巴掌把怒气全发泄到丙的脸上。
高中4
后来这个老师步孙善厚的后尘,也进了局子。起因是由于《将进酒》。讲课文的时候,散打王老师要求同学归纳《将进酒》的中心思想。有一个男生坚持不肯,说:“这是诗啊!怎么能归纳思想?诗里有的不是思想,而是感情,一种生命的体验,一种对命运的无奈,我们应该体会这种感觉,而不是归纳思想。”散打王以为他在装B,强忍着怒气问他:“那你说说这种感觉。”男生叹口气,说:“感觉啊,我也想说出来,可惜说不出来,‘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也,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如果一定要我说,那就还是这首诗,我们的语言再好,也总比不上李白的原创啊。黄海之水天上来,奔流……”
散打王老师确信他在装B,抬手打他一个耳光。那学生站起身说:“你不能随便打人!”散打王大怒,抬手连打十八个耳光,边打边说:“这就是降龙十八掌。”那学生被打倒,昏厥在地,散打王认为他装晕,又抬腿飞踹三脚,那学生竟气绝身亡。众人大惊。原来这个学生患有先天心脏病,像琉璃一样脆弱,平时路也不能走快,现在被暴打,承受不住就死了。
命案来袭,二中像电击一样震动。散打王也很是懊恼,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打人从来就这么打,这次倒霉!碰上心脏病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这时虞文刚上高三,他恨透了那个暴力老师。
宿舍里施朗、庄帆在闹腾,打断了虞文的思绪。
“想什么呢?虞文。”
“高中。你恨高中吗?”
庄帆说:“不恨高考。主要恨早自习,早上我起不来床!很痛苦。”
“一种教育制度,被所有受教育的人痛恨,它真的太“成功”了啊!”虞文说,“对一部分老师,我有点恨。你为什么不恨高考呢?”
“没有高考上不了大学啊。”庄帆说。
虞文说:“也对,但我就特别恨高考。恨高考是因为它没让我考上好大学。高考之前,家里本来要把我办成高考移民,移到北京去考,结果没办成。如果办成,考个浙大北大跟喝凉水一样容易,结果在山东高考只好来蓬山大了。”
施朗听了大笑:“来蓬山大,认识了我们,不好吗?”
“你自己高考失误,又不是高考的问题,不能恨高考啊。”庄帆边说着,一边被施朗拖到门外。
“打台球!去不去?虞文。”施朗说。
“不去了。休息一会儿。”虞文向后一仰躺在床上,“当然不是因为我高考失误才恨高考,那也太小家子气了。”高考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剥夺了低分学生受教育的权利,抹灭了我们许多年青春时光的多姿多彩,而变成了黑白色。单一的分数占据我们的生活,让我们丧失了成长的方向,不知道该追求什么。虞文心想。
高三学习压力很大,虞文曾经心血来潮地向一个任课老师询问:“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样的人是好的?我应该追求什么?”那老师愣一愣说:“我注意你最近学习很不努力!分数在下降。”随后连续几天,虞文被提问回答问题,答不上,就一直站在那里。让全班同学都知道虞文答不上问题被罚站,那一刻很是不爽。
虽然恨但并不全是恨,虞文也很感激高考。他十分清楚,1979年恢复高考时全国学生盼高考如大旱望云霓。如果不参加高考,只拿一张高中毕业证,将会被许多门槛拒绝,虞文没有贾宝玉那么强烈出世思想,他很重视前途,虽然他并不太清楚前途到底什么。有时也想放弃高考,真正的知识还得靠自学,大学里也不会教太多实用的技巧,但转念一想,即便大学是混的,但如果连混一下也不混,直接以高中生身份去做小方的男朋友,实在太不负责任了,所以还得高考。
高中5
高中最美好的时光,就是跟小方在一起的时刻。
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不在乎同学的眼神,也不理睬老师的批判,一起讨论思想,提问各种奇怪的问题,几乎没有亲密接触,也不去想亲密,偶尔地拉拉手,摸摸脸也觉得很自然,并不像许多校园小说中写的“脸像发烧,心跳加速。”也没有一见钟情似的,《红楼梦》里宝黛相见的时候“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感觉,有个人,虞文第一眼见的时候真有“哪里见过的感觉”,不是小方是章子怡,不知道为什么。
高中之前他们只是玩伴,偶尔碰到一起会互相数落对方“如何如何不如自己”。初一虞文十二岁尚未发育,只有1米53。面对比自己高10cm的小方,深感自卑,单为身高一事受尽了她的嘲弄。初二那年虞文忽然顿悟,大跃进一般狂窜25cm,达到1米78,此后每次见到小方都得意洋洋地跟她比身高。但因为窜的太快,营养供给不足,腰肢细的像麦秆,原本虚弱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小方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跟虞文比身高,改而比跑步。虞文跑不上几步便会气喘,但不服输,学习武侠小说的“硬骨头”精神,打得过打,打不过硬打。疯狂地跑了几趟,终于把以“侠女”自居的小方累得也像自己一样气喘了。然而虞文没有庆祝胜利,他不气喘,却已险些无气可喘,躺在地上动不了,被抱到医院,住半个月。
小方的母亲是一位教师,平生酷爱教育别人,知晓此事后教育小方:“小区里那么多孩子,你跟谁玩不好。单玩一个病包,真把他玩死了,咱们还得赔殡葬费,好晦气的。”小方本已内疚,听母亲说虞文可能被玩死,决意到医院看望他。
病床上的虞文,面如白纸,见小方来了也不起身——不是不能动,平日的吃喝拉撒都是自己动手的,只是不能剧烈运动,现在装成不能动的样子——瞅她一眼,开口便是指责:“心肠歹毒。一点也不善良,欺负残疾人!”
“我并不知道你是残疾人。”小方更加内疚。
“我也并不残疾,只是那么一说。”虞文仰天叹一口气,“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行了,你欠我的这条命下辈子再还吧。”说罢闭上眼睛。任由小方在一旁泪落如雨,他只是心中暗笑。
“你真的这么严重吗?那我怎么赔你?”小方说。
“不用赔,我要你一辈子欠我的。”
“你怎能这么不讲理?”
“这叫‘恶人自由恶人磨’!”
小方悻悻地离去。结果没等下辈子,下一个周虞文就已骑着自行车叮当叮当地去上学了。
这次成功戏弄小方,虞文心中舒服了很久,为了再接再厉,他很快又实施一个奚落小方的新计划。这天虞文拿着自己得分最高的试卷,假意来找小方请教问题,实则是显摆分数。然而小方学习很好,考试分数与他旗鼓相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虞文指着她的试卷说:“怪不得能考高分,原来是弱智!题目太弱智了,你们学校也有弱智老师吗?怎么只出弱智题目?”
小方说:“你说那个老师弱智,我倒不太反对。但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里好像有说我弱智的意思呢?”
“没有,我没说。是你不打自招了。”
“不打自招?”小方站起身揪住虞文的头发,“我看你才是欠打的那个。”
随后房间扑棱扑棱一阵响。小方的母亲原本不喜欢虞文,这次见他找上门来跟女儿打架,心中气恼,欲出手相助。推开房门却见小方稳占上风,虞文缩在墙角,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母亲适时退出了出来。
虞文虽处于挨打之势却并不气馁:“疯丫头!我劝你还是淑女一点,不要太嚣张,我早晚有长大的那一天!”
高中6
很快初中毕业了,虞文问小方报考哪个高中。小方说:“最好能跟你报一个高中,免得以后考试题目不一样,你总不相信我的水平。”
“那就报二中吧。”二中离他们小区很近,只隔一个红绿灯,是青州一流的高中。两人一拍即合。
“好!让考试来得更猛烈些吧!虞文!我要跟你一决雌雄!”小方说。
“雌雄不用决,上天已经安排好了。”虞文说。
小方后悔自己讲话不严谨,又换一个说法,模仿电视里武打片中的侠客:“我要让你知道跟‘天下第一’作对的下场。”
虞文说:“哈哈!老夫平生快意恩仇,但求一败,求之不得。”其实他从小遭遇的失败是数之不清的,并非求之不得。
高中以后两人渐渐青春萌动,不再像小孩子那样顶角,而是慢慢学会了善待对方,每天谈话的内容也不再是:“我强,你不行。”而成为“为什么,怎么会,怎么样,怎么办,应该,就是。”
虞文回想小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的事情,觉得好笑,如果“我们心中有任何一个不是独生子女,一定不会这样亲密的。”这就是青梅竹马吧。
“姐弟恋?不算。大一岁不算姐弟恋。”
虞文从来没感觉小方像姐姐,也没感觉她像妹妹,只是那样一个人,that body。虞文知道她许多丢人的事情,也知道她的许多不易察觉的优点。当然虞文的许多事情,小方也都知道,大概也只有她知道。
对于陌生人我们可以迅速判断:皮肤很白,ρi股很翘,但跟自己亲近的人,往往难以评价。所以《206志》中很少见对小方的直接评价,只有一段描写她的样子:“短发,模样像桂纶镁,身材匀称,像运动员。精确身高1米66,她总说自己1米68,以保持跟我的身高差距在10cm之内。穿T恤、牛仔裤、板鞋,换衣服则换另一件T恤、另一条牛仔裤、另一双板鞋,从不穿短裙、丝袜、高跟鞋这样的女性衣服。不过我很喜欢她的中性打扮。”
虞文对高中的最后一个印象,是高三暑假结束的时候,在火车站送小方赴浙大报道。
那一天下着濛濛细雨,下午六点的火车已经轰鸣着进站。虞文说:“对不起,应该跟你一起上车的。”小方对蓬大很有意见:“你明知道报浙大报不上,干嘛还要报呢?山大、海大都能录取的吧!现在倒好,调剂到蓬大这个垃圾学校。”
“去不了浙大,去哪个学校也都一样了。”虞文拉起小方的手,“去了浙大你要好好的,不用难过,这又不是永别,每隔半年不还能回来一次……”
“我们定个协约吧。”小方说。
“约什么?”
“如果大学里遇到你心动的女生,就去追,如果四年之后你仍然光棍,就回来找我。我也一样。行不行?”
“好,”虞文勉强笑着,“感觉像是备用轮胎。”
“我们好像在赌博啊。”
“很有趣。”
火车停稳,小方上车。小方的母亲要送她到学校,也一起上了火车,大包小包行李拎了许多。
火车开动,虞文站在月台,目送火车驶远,慢慢在远处消失。心中之痛,无以言说。如果能现在跟小方在一起,他恨不能拿一切作交换。
铁轨延伸到远方,迷茫的远方不知道有什么,正像未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小方
“方”字因为她的存在而有了生命。正如“娲”字,如果离开的造人补天的女娲,也就没有了太大意义——题记
当爱情袭来,她魅力万千,当没有爱情的时候,他不过是凡人一个。旁边的虞文就是一个凡人,虽然从小认识他,现在又一起分到了文科二班,小方却从没有一天好好地待过他,只是冷嘲热讽,不许虞文还嘴,一还嘴就揪头发。然而虞文并不因此而恼怒,每晚放学总坚持跟小方一起回家,反正住一个小区,即便不让他“跟”,他也要走同一条路。
小方天生丽质,生得一张帅哥的脸庞,英气逼人,又兼性情爽朗,敢怒敢言敢欺负人,周围从来不缺讨好与追求。及至高一已经数次与早恋擦肩而过。小方总是无情地浇灭那些幻想家的心头热火,告诉他们:“对我好可以!若想求回报,那就去死吧!”
即便这样讨好者依旧讨好不休。然而旁边这个人,这个叫虞文的,却只是在蹬自行车,他从来不说讨好自己的话。相反地还总挑她的不是,说她这样做不对,那样做欠骂,偶尔考试比她分数高,还要拿高分来取笑折辱她。小方深感不适应,好胜心催促着她快些征服虞文。但虞文像橡胶板一样软硬兼备,小方的征服欲一时难以达成。两人吵吵闹闹旳过了大半个学期。
很快高一暑假临近。一天晚自习后放学回家。月朗风清。
两人走出校门,小方猛说一句话:“今天我很烦,不要跟我说话。”
虞文面露疑惑,看了她一眼说:“我也很烦,不要跟我说话。“
“我不都告诉你不要跟我说话吗?你干嘛还在说话?”小方说。
“说话一定是跟你说话吗?”虞文心中想着,嘴上却不做声。
两人并肩骑着自行车,在月色下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到达自家小区门前。小方停下车子走到旁边,倚住一棵杨树。小声说:“对不起,虞文。”
虞文跟着停住自行车,却不理她,坐在车子上不动。
“喂!在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不是不许我跟你说话吗?”
“呵。”小方笑一声,“这回这么听话?!”
“发生什么事了?”虞文说。
小方支吾了半天才轻言轻语地说,今天晚自习的时候,理科二班一个霍姓同学给她送去一封情书。
夜里看不清神情,虞文猜测着她一定是脸红了,不然不会这么淑女。“对你来说,情书不是家常便饭吗?”虞文说,“你不是已经成功地拒绝了无数个男生。有句话说的很好,杀一个人是一条生命,杀十个人就只是一个数字了。”虞文说这话时,心中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小方却不骂他,而是继续挣扎在自己的话语中,又支吾了片刻,才说:“情书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情书里说他喜欢我的理由,是因为我像男孩子。”
小方的声音细若游丝,虞文努力把耳朵伸到她的嘴边,才勉强听见。
“像男孩子怎么了?你不是从小就像男孩子嘛?”虞文故作惊诧,“难道你现在又想做女孩子了吗?”
“哎呀!”
“看来是又想了。”虞文说,“没什么的。很多女生都像。”随即劝慰她一番,说一些男男女女旳歪理,解释这是正常现象,大可不用担心,只要按照自己的成长道路慢慢走就好了。
小方不做声地听他说完。虞文说,“我们成长的道路还有很长呢。”
“路很长。”小方说,“虞文,我们从小就认识对吗?”
“对啊。”虞文伸手指数一数,“我们从小住在一个小区,十多年了吧。从我们开始打架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呢。”
“这是缘分吗?”小方忽然问到虞文面前,挥拳作要打的架势。虞文大声呼喊:“啊——”小方忙茬拳变掌,捂住他的嘴。“大半夜喊什么?”
“你好吓我。”虞文惊魂甫定。
小方嘿嘿一笑说:“故意吓你的。从小我一直觉得你比较像女生,比我更像。让我很嫉妒。”
“这个可以不用嫉妒。”虞文说,“我如果不是身体虚弱的话,会怕你?早把你打得ρi股开花了。”
“以前我对你太不好了。”小方说,“以后不再打你了。”
虞文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歉疚,却故作不知,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喂,你就不会客气两句吗?”小方去旁边推车子。
“客气,那就——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虞文也推了车子跟着她,“以后我也对你坏一点,补回来就行了。”
“你这人好无耻啊。”小方回头斥他,“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做得成淑女?”
“女生也不都是淑女……”
两人并肩走进小区,那一年他们十七八岁,那一晚春风格外轻柔,月光那么明朗。许多年之后,虞文还总能回想起那一晚。从那之后小方渐渐淑女了许多。虽然始终未留长发,但谁说女生一定要长发呢?虞文的头发倒是很长,相对周围的男生,所以始终未摆脱被小方揪头发的命运。小方说:“拔苗助长,可以增长智商。”而且从那一晚之后虞文跟小方谈话,更不仅限于玩伴、朋友,他们一起成长、成熟,上课之余,一起看课外书,学习真正的知识和道理。
慢慢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却又彼此相辅相成。很多话他们不想跟别人说,因为只有对方才能听懂。
残酷的高中生活并未侵蚀他们的情谊,反而拉近了两颗心灵的距离。他们的情谊中有的,那是爱情吗?我不知道,虞文没说过,只说:“她就是我的唯一。别人或许管叫女友、媳妇、内人、红颜、知己、青梅竹马,我却找不到一个现有的词汇称呼她,只能说唯一。”
“她对你也有相同的感觉吗?”我问。
“她没说过。”虞文说,“不过我感觉得到她的那种感觉比我更强烈,我也能感觉到她能感觉到我对她感觉的了解,我也能感觉……”
“停!”我说,“现在我还能明白,你再往下说就要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之外了。能再说说你们的恋爱吗?”
“恋爱呀,我们的恋爱不浪漫,爱得也不那么强烈,而是源远流长。”虞文说,“我们早就过了热恋期、蜜月期之类的,甚至连七年之痒也过去了。”
“说几个你们的细节吧,有趣的。”
“细节?细节要告诉你吗?”虞文说,“不过说一个吧,这个很有趣。有一次小方忽然夸我纯真,说:‘哪天这个世界不再相信纯真了,我就把你介绍给世界认识。’我说:‘那会不会我在下一秒这就被世界玷污了?’小方皱着眉头说:‘你们男人就是对污啊、女啊这样的字眼感兴趣。’我笑着说:‘不是我们愿意这样,是上天把我们生成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
“哈哈,有趣。”
“其实平时我们很少说这样的笑话。我们一般会聊《围城》、马其顿帝国、刘邦吕后这些。你不会感兴趣的。”虞文说,“因为觉得你会对污啊、女啊之类的字眼感兴趣,所以讲这个给你听。“
虞文说完起身走了,剩下我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
虞文平时不经常说关于小方的事情,《206志》中记录的不多,这次在我的千催万促之下终于说了上面一番话,给我的小说多添一篇。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
只可怜理科二班那位霍姓仁兄,他自己的一封情书促成了别人的姻缘,也算功德无量了。
异地恋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不唯独你我曾经受过伤——题记
如果每个人都能像索颜那样勤奋地打电话,*就会非常高兴了。索颜是个蛮帅的非主流,早在高中就被女同学抢定了终身,上大学后为了维持恋情,只好异地恋。每晚熄灯后,索颜一定要在二楼窗边对着手机寄托思念,吐诉衷情,缠绵一个多小时。有时跟手机那端的人吵架,“啊啊”一直喊到下半夜。周围宿舍有人被吵得睡不着,出门来再跟索颜吵。
虞文每晚听到索颜打电话,觉得又好笑,又苦恼。好笑的是异地恋的人都很苦,也都没有“再找一个”的出息。苦恼的是大学四年注定要与小方分别,自己思念她念的辛苦。她也必然有同样的辛苦,自己有心要她快乐,却没有办法,心中不免多一分自责,而想象小方对自己的心意,她的心里必然也有一分自责。虞文不禁更加苦恼。
虞文没有索颜的勤劳,他只偶尔三五天会给小方打一个电话,或者接到小方一个电话,说说近来的琐事,叮嘱对方好好做人,不要浪费光阴。
不知道小方每天具体在做些什么,大概也无非是吃饭、睡觉、读书、走路,逐渐长大,逐渐老去,很平常,不会像影视剧中那么美丽。但爱,正在这些细节当中,这些细节不在身旁,虞文觉得有爱无处寄托,心里颇感失落。
索颜的电话一直打到大二,大二跟女朋友分了手。那一天索颜没有大吼大叫,只是长“嗯”一声,挂断电话,然后把钥匙耳坠摘下来,打开缠绕在食指、中指上的那条锁链。把钥匙和锁链紧紧攥在手里,向宿舍楼外走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早已熄灯关门,门卫也睡熟了。素颜手抓铁门,用力晃动,低着嗓音沉沉地说“我要出去,开门,放我出去!”
门卫在睡梦中被吵醒,很不耐烦,大声斥责索颜:“夜不归宿,我要找你们辅导员告状。”索颜不说话,攥起拳头,“咔”一拳打到铁门上,顿时鲜血涌出,溅落到地上、门上。
门卫见状,浑身一抖,立即没了语言,快手快脚地把门打开,由着他走出去。不敢再提告诉辅导员的话语。
第二天索颜回来时已不见他手中的锁链,从此也再没见他戴过。大概那是跟前女友有关系的东西。
有人问他锁链去哪儿了,他说“扔了”。
“金的啊,太可惜了。”众人纷纷叹惜。
大海1
为什么蒋介石每次视察总要检查厕所卫生?——题记
虞文从小未见过大海,初中时听了张雨生唱《大海》,对大海逐渐心生向往,盼望着有一天能够亲自走到海边,体验大海的感觉,看大海的“博大”究竟有多么大。
然而青州是内陆县城,整个中学时代的生活中找不到大海,只有题海。虞文在题海中大吞苦水,逐渐对所有带“海”字的东西失去好感。比如海瑞,虽是清官但因名字中有“海”字,虞文便颇不喜欢,说:“跟题海总是有点牵扯。”
现在到了蓬山大学,躺在206宿舍的床上,隐隐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海浪的声音。高考之后题海不再,虞文已渐渐恢复了对海的兴趣。海浪声每夜都在耳边起起伏伏,推动虞文的心潮也随着起起伏伏。
出于对浪涛声的好奇,开学后第三个周末虞文循声问路,沿着东岸操场旁一条小路向北,去寻找未知的大海的所在。
出了东岸操场向北,已不属蓬山大学的领地,这里原本是一片离坡的荒草地,没有路,因为走得人多,荒草变成了路。虞文顺路北行,不远,又折向东。一路上见到许多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是手提肩背满载行李,仿佛走在远足途中。继续东行,跨过一条马路,脚下的荒草不见,竟成了一片戈壁,秋风中飞沙走砾的。
站在这里海浪声已清新可闻,犹在耳边。
沿着戈壁中成串的脚印继续东行,走过一排废弃的台阶,又下了一个大坡。一幅画卷展开在眼前,不是戈壁的腹地,而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蓝色的海岸,浪花一层一层涌到岸边,又一层一层在岸边消失。蔚蓝的海水远望无边,与天相接,果然是“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是中国黄海。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虞文心情激动,无以言说。听着海浪、吹着海风,一边猜测着大海的另一侧会是什么,一边顺着海岸不断地走。拿手机给小方打电话:“我看到海了。”
直到鞋里灌满了沙子。海岸的沙子比戈壁细得多,虞文猛然想到那儿不是戈壁,是沙滩的边缘。
之前见到背着行李的同学到达海边从包中取出烤炉,点火烤起了肉串,只烤到半熟就忍不住填到嘴里大嚼,边嚼边仰起脖子灌啤酒。
虞文觉得有趣,回宿舍动员施朗、庄帆、向远“去海边烧烤。”施朗拍手叫好:“我正想去呢。蓬山岛的北岸有个沙滩叫瀛洲海岸,我听说很好玩,许许多人周末去吃烧烤。”
虞文说:“那太远了。从东岸操场向北,有个野沙滩,也有很多人在吃烧烤。”
庄帆与向远商量一番,决定还是去瀛洲海岸,说:“野沙滩没有风景。而且玩嘛,跑得远远的才有意思。”虞文只好服从群众,答应周天一起去瀛洲海岸。
大海2
周六下午大家收拾行李,买好生肉、调料、木炭,租一个铁皮炉子。准备第二天中午去海边吃烧烤,虞文负责拎着木炭。
从蓬大到瀛洲海岸,乘5路公交两个小时。蓬山岛的马路建设模仿青岛市,方向全然不分南北,随处可见126度和163度的折角。其笔直程度与地图上国界线相当。走势忽高忽低,仿佛无规律的声波,“无规律的声波”在物理学中名噪音。道路虽然不济,路上的司机却十分勇猛,开起车来强渡大渡河,一往无前,不知回头。对待前方的车辆,“超过去”是唯一的信念。一边超人家,一边还要骂:“慢的个猪样!”被后方的车辆超过了,也会骂:“急!急!急你妈的B!”当然这一个司机也会被后面的车骂“慢猪”,被前面的骂“急B”,大家扯平了,互不相欠。
道路的诡异,司机的勇猛,使得蓬山岛的孩子不敢骑自行车上街。生怕自己的人生会在大街上迷失,从此找不到回家的路,沿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天边。也不敢教他们的孩子骑自行车,孩子的孩子不会骑,他们的孩子也就更加不会。慢慢的自行车在蓬山岛消失,骑自行车的技能也逐渐失传,成了外来者的特技。仿佛吉普赛人的占卜。虞文嘲笑蓬山岛人不会骑自行车,同时也十分遗憾“我的大学,不能骑自行车。”
5路车每个站牌停一停,上人下人。每次停车加速减速,虞文都感觉像在下地狱,胃里仿佛起义造反,很是恶心又吐不上来。勉强支撑半小时。这一站上来一个刚吃过山东大蒜而没刷牙的大叔,大叔呼哧打一个饱嗝,正喷在虞文脸上,这一口嗝气帮了虞文肠胃的大忙。虞文忍无可忍地“呼”一声,肠胃起义成功,把消化一半的早饭全吐在装木炭的袋子里。幸好虞文控制住呕吐方向,没有伤及旁边乘客。即便如此,众乘客依旧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把他驱赶下车去。
虞文下车,倒在路边,依旧狂吐。施朗、庄帆、向远也忙下车来,只听虞文边吐边喃喃自语:“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眼前的痛苦太大,常会令人们不再畏惧死亡。但多半只是说说,如果此刻真有人拿刀来杀他,他大概也不会引颈就戮。
三人要扶他,扶不起来。虞文吐了十几分钟。终于止住,扶住路边的一棵槐树咻咻地喘气,任由裤脚伸入旁边的呕吐物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书生气,狼狈的像一只狈找不到了狼。
现在206四人停在半路,不挨学校不挨海边,大家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再次上车。虞文哼哼着坚决不肯,被三人霸王硬上弓地推上5路车。
一路上施朗庆幸个不停,感叹道:“幸亏虞文拿的是木炭,不是生肉袋子。幸亏啊!不然中午我们吃什么?!吃肉,还是他吐得那些?”
瀛洲海岸与青岛栈桥隔海相望,海市蜃楼的时候常在空中看到栈桥的回澜阁和它背后的高楼大厦,令来往游人惊羡不已。岸边满是卖贝壳、饰品、蓬山岛地图的商贩,又有租赁相机、卖报纸杂志、饮料矿泉水的小摊。唯独没有厕所,只有一个收费公厕,时刻锁着门,没人能进去。
206来到沙滩,脱下鞋子光着脚踩着海水捉螃蟹,拿着相机拍特写,螃蟹的特写,自己的脚的特写,随便哪个美女的随便哪个身体部位的特写。拍了几百张,玩累了才支起炉子烧烤,把表层吐湿了的木炭扔掉,拿干燥的点着。虞文嫌肉太腻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瓶可乐。
过一会儿可乐起了作用要撒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施朗说:“我要下海游泳了,你跟我一起下海,顺便尿在海里就行了。”
虞文说:“我不会游泳,再说我也没穿泳裤。”
“祼泳啊。”
虞文觉得这主意不靠谱,没下海,一直憋着。最后憋不住了,沿海岸走出去很远,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下水道,才终于解决问题。
这次憋尿促使虞文想明白了一个历史疑难:为什么蒋介石每次视察总要检查厕所卫生?大概他小时候有过类似的经历,心里有了阴影。
下午回校,虞文又吐了一路。惨不忍睹,不忍提及。
没有钥匙,进不去!
仅仅是好玩——题记
开学时5#楼管理室为每个同学配备了一把宿舍钥匙,然而不出一个月施朗便把钥匙弄丢了。因为平时宿舍一般不锁门,绝大部分时间里庄帆会躺在床上研究电子书,轻易不外出。施朗认为钥匙用到不多,便也懒得再配。将就着过了一个月。
前几天班长通知每人写一份“入党申请书”,需要上交。施朗左耳听右耳冒地随听随忘记了,待到一周后班长来收“入党申请书”,他的纸笔也还没准备。班长没好气地催他:“只缺你一个人了啊,其他同学都写完了!现在我就要交给阮老师,你没写!让我怎么说?你跟我一起去找阮老师解释吧。”
施朗果真跟了去,见到阮老师说“忘写了”。阮老师很无奈:“学校要求我今天上午交过去,其它班级昨天、前天就交齐了,你们班长好忙的,今天才收。你却更忙,还没写嘞?学校里要收,你说怎么办?”
施朗急得一头汗,想不办法,仿佛陷在沼泽中,找不到出路,只是嘟哝:“一个班每年只给三个入党名额,为什么要求所有人都写《入党申请书》?写了不也白写吗?”阮老师听了笑一笑:“确实这样。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没跟我解释过,我也没法跟你解释。”说着接过班长送来的一摞申请书,选一份字迹清晰,字数相对少的,递给施朗,说:“我相信你的速度,快去抄一份交上。”
施朗喜出望外,仿佛见到救命稻草,紧紧抓在手里不放。向阮老师道了三遍谢,兴冲冲地跑回宿舍。
庄帆正悠闲地躺在床上吹着小风扇,惬意地捧着宝贝MP4目不转睛。施朗寻找笔纸,没有笔,向庄帆索要一支;没有稿纸,从向远书架上找到三张。
“入党申请书。入党申请人:王一。”王一是2班的团支书,是一个总考第一名的女生。
施朗抄“王一”,抄完觉得别扭,仔细看看不对,又涂了,改成“施朗”。
上午要交,此时已是十点多。施朗心中焦急,越急笔下越错,错了划掉,耽误了时间,速度更慢。一不小心还会抄串了行,上半行接到下半行,句子读不通了,也顾不得修改,一改又要浪费时间,心中又多生一分焦急。如此恶性循环,一份《入党申请书》写得错字连篇,东涂一块,西补一堆,字迹潦草得自己也不认识。施朗大学期间未能入党,大概由于第一份申请书写得不够认真,被党组织认为“信仰不坚定”。
急如星火地终于写完,施朗急急跑去阮老师办公室,把申请书交上。刚到办公室,忽然发现只带了自己的,王一的申请书忘在宿舍了。
“你怎么能这样?施朗!快去拿来。我等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后我就要去交给学校了。已经在催我了。”
在阮老师的催促声中,施朗又急如星火地跑回宿舍去。
到宿舍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施朗惊讶地发现:206竟然锁门了。施朗没有钥匙打不开门,瞪着门上的大锁,干着急没有办法。
“庄帆早不出去,晚不出去!”施朗叫苦不迭,忙拿手机给室友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施朗立即焦躁起来,来到205说明情况要借手机打电话。电话打通,虞文、向远去了校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庄帆的手机打通后,却在206屋子里面响起来。
郝伟师说:“笨啊,去楼下管理室要钥匙啊。”
施朗急忙来到管理室。一个秃顶、圆脸的胖老头正在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下象棋,还不停地喊“将军!将军!你死了!没死?怎么会没死的?”。
施朗满脸堆笑地喊他“大爷”。“大爷,借钥匙”。
老头厮杀正酣,猛听到有人说话,很不耐烦。用力把头一扭,仿佛扫除诸般罪业,说:“不!不是我不给你!”又猛一抬头,向上伸根手指,仿佛佛手指天,说:“是这制度!它就不给你!”
施朗见他不仅不给钥匙,还模仿如来佛祖的样子,险些气炸了肺。但现在找钥匙要紧,没有精力吵架。气急败坏地回到206,站在紧锁的大门前,一筹莫展。
205索颜安慰施朗:“莫急,庄帆出去没带手机,看来走不远,坐下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此时施朗觉得心火已烧到喉咙,ρi股上如有针刺,哪里坐得住?只等了半分钟,不知道庄帆什么时候回来。实在再等不下去,腆着脸来到办公室找阮老师求情:“下午再交吧?行不行?”
阮老师十分不悦,却也十分没办法,一脸怨气地说:“下午一定能交给我吗?”施朗信誓旦旦:“没问题,下午一定早早就交上。”
说完如释重负,垂头丧气地回到206。
刚到宿舍,发现宿舍门已经打开,庄帆依旧很悠闲地躺在床上边吹风扇边惬意地捧着宝贝MP4目不转睛,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施朗差点以为刚才的记忆是幻觉,看到庄帆床上多了一包糖果,这才明白他刚才去四合院买糖了。
看到庄帆悠然拿出一块糖放到嘴里,吮一吮。对比自己的狼狈,施朗气恼无比,不由分说把庄帆挠了一顿。庄帆被挠,莫名其妙,只以为施朗又犯贱了。
施朗取了王一的《入党申请书》,再次回到阮老师的办公室。阮老师见到施朗,脸上的怨气比刚才更重了一层:“我刚刚打电话给教导主任,说下午交,被他批了一顿,千求万求才求下情来。你这么快又要交?!你故意玩我的是不是?”
施朗无语。
当天中午来不及吃饭,先去四合院超市配一把钥匙。为防丢失,将钥匙与手机拴在一起。
这把钥匙保存了很久。直到大二施朗的手机被偷,才随着手机一起消失。
下一篇依旧是施朗的故事。请看下篇。
施朗和他的女朋友
施朗并不关心女生,只是喜欢跟她们一起玩。女生们却都迫不及待地争着做他的女朋友,因为得来太容易,使他更加不关心女生的需求,只关心女生能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题记
《206志》有一段对施朗的描述:
施朗*潇洒、舌灿莲花,阿莲不过是他玩弄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在这“众多女人”的队伍里她前面有一个百个,后面也就有一百个。——向远
花花公子施朗,英姿勃发,就像春季清晨的野外一株沾满露水的风信子,折射着遥远太阳的五彩光芒。从旁经过的女生无不为之夺目,欲将其揽入怀中。施朗对她们“来者不拒,拒不负责”。不满三年,世上因他而流的女人泪已经淌成了一条河。其水势之大,“两埃楮崖之间不辨牛马。”——虞文
为什么相同的一件事情,他总要说许多遍呢?太能B歪(叨叨不休得意思)了。——庄帆
那三根光棍嫉妒我,所以把我写成了妖魔鬼怪。上面那些话的可信度,与新闻的官方数据相当。——施朗
之所以有这样的描述,缘于施朗的那次失恋。
这天晚饭后施朗回到宿舍,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三分钟后,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当时宿舍里只有庄帆,正躺在床上看电子书。忽然听到床头有滴水的声音,庄帆很感奇怪,抬头一看,只见施朗泪雨涟涟,衣服已湿了大片。庄帆大吃一惊,急忙坐起身瞧着他。施朗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是独生子,没有哄弟弟的经验,庄帆想要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气氛顿时尴尬,庄帆受不了尴尬,竟破口大骂起来:“妈了个B的,谁敢欺负你?跟哥说!哥去日死他。敢欺负我们施朗,不想混了?!”
施朗依旧只是坐着不说话,气氛更加尴尬,庄帆一时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虞文哼着小曲走进宿舍来。“灿烂星空,谁是真的畜生?就让我们把你剁吧剁吧切吧切吧扔入锅中。”
“你是真的畜生!”庄帆大声呼喝,“快来哄哄咱弟弟,哭了。”
虞文听了顿感莫名,抬头看看床上抽抽答答的施朗,说:“你哭什么?我一时不在宿舍,你想念我也不用哭吧?我太感了,不行了。我也要哭了。”
施朗仍不肯讲话,在两人再三询问下,勉强哽咽着说:“跟阿莲分手了。”
“阿莲是谁?”庄帆问。
“迎新生时送施朗来206的师姐啊。”虞文提醒他。
“哦!对对,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除了看电子书、打牌,你还知道什么?”虞文揶揄他。
施朗则在一旁只顾伤心,全不理会虞文庄帆因自己的问题而争斗。
阿莲是施朗在大学中的第一任正式女友,是一个古典气质的淑女,很有《阿房宫赋》中“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的韵味,身边追求者众多。然而阿莲全不动心,她把众多的追求者统统拒绝,掉头倒追施朗。终于得到他的宠幸,也使施朗背后的无数女粉丝嫉妒万分。
然而时运不齐,两人度过热恋的蜜月期后,矛盾渐显。阿莲总要求施朗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但施朗也需要别人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两人相互索取,僵持不下。今天大吵了一架,施朗气愤之余提出分手。
庄帆、虞文问明原委,安慰他一番,又逗他说话。施朗起初一言不发,待到伤心劲儿过去,开始叨叨的叙说与阿莲开始怎么认识、恋爱过程中的趣事。
大家惊叹如此健谈,从吃过晚饭一直说到熄灯以后,庄帆、虞文的耳朵饱受磨损,很是后悔刚才逗他说话。
然后事后发现那次吵架并未分手,只是关系更糟了,又拖了一个星期,阿莲才彻底离去。离去后第三天,施朗找到了新的女友,从此阿莲便像空气一样消失了,仿佛跟她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趣事
时光一旦遇到趣事,就像博尔特看到赛道,立即飞快地跑起来。当你读完这段不满千字的趣事,光阴将度过到几个月之后——题记
施朗穿一条巧克力色*,ρi股上印有“playboy”字样,趴在虞文的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虞文想要收拾床铺,却不忍打扰他睡觉,只好把被褥堆在一边,静静地耐心地等。后来得知施朗那次根本没睡着,他坦白从宽地说:“只是想让你欣赏一下我的巧克力*有多么好看。”
课桌文化是蓬大一大精彩。今天在教室,看到这样几句话。
考研占座!考研占座!有人留言:“考博占座,考研者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