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处理后,我和吴宇又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此时,已到五月中旬,学校的杏花开了又落了。我每天晚上都去上自习,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多学点东西,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知识也许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吧。
一个黄昏,我自习归来,吴宇正在寝室门口等我。他见到我后不由分说将我拉到六楼的楼梯口,兴奋地对我说:"海哥,现在有一个极好的赚钱机会。"
我问:"什么机会?"
他说:"现在大四学生很快就要离校了,萃文楼有一批小店铺要转手,其中二楼的红叶书屋是我老乡的,他答应转给我了。"
我眼睛一亮,问:"多少钱?"
他说:"连屋带书一共六千。"
我一听就泄了气,说:"六千?就是把你我都卖了也凑不够这个数啊。"
他说:"事在人为,现在我有五百,你有多少钱?"
我想想说:"我也就这个数。"
他说:"那我们就各自再借两千五,一个月内一定要凑够,机不可失啊!"
我看看他说:"你说的轻松,我们到哪去借那两千多块钱啊?"
吴宇却说:"找朋友,找老乡,找一切认识的人去借,再说,我们有担保,等我们减免的学费下来就马上还给他们啊!"
我心想我的学费还是找刘月借的呢,但看着吴宇野心勃勃的样子不忍打击他,只好点点头。
那时,吉大南区的教学楼就是萃文楼,该楼每层都有几间七八平米的小房子。估计最初是设计成仓库的吧,后来这些小房子都被学校租给了学生。估计是没有签订租期,学生一茬茬毕业,小店铺也在学生间自由流转。每天在萃文楼上课自习的同学数以万计,无论是租书或是卖零食都会带来丰厚的利润。据说有的店主毕业后都不去找工作,而是选择继续留在小店中,由此可知其中的利润了。
但我们根本没那么多钱,而且我也借不来多少钱。最初那几天,我心急火燎,吴宇安慰我道:"不要着急,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现在我们没有了营生,每天都只是花钱,我们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尽量节省。每天我们都在一起吃饭,就像开学初那样,顿顿都是萝卜白菜。但我们并不觉得清苦,因为我们都经历过身无分文的尴尬,无法忘记那段连馒头都啃不起的时光,顿顿都只能喝免费粥啊!在我和吴宇的骨子里都有一种冒险的冲动,戴了将近一年的特困生帽子,我们那敏感的心理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我们都有强烈的愿望,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我们固执地相信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有能力供自己读书。这样的例子在国外并不鲜见,我们不能再依赖我们那贫困的家庭,我们的母亲早已被繁重的生活压的直不起腰了啊。我和吴宇互相鼓励着,积攒着每一分钱,虽然对于五千块的大数目来说,我们在吃饭上节省下的钱只是杯水车薪,但那毕竟代表了我们一种乐观的心态,而且也证明我们曾努力过。
机会终于被我们盼来了。
一天晚上,吴宇兴冲冲地跑到教学楼,把我从自习室里揪出来,他面露喜色地说:"苍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的事终于有着落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他问:"学费减免下来了?"
他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虽然这件事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没想到会发生的这么快。以前,我天天盼,日日等,却一直都没消息,现在我对此事已不怎么关注了,它反而就减了下来。
吴宇说:"我今天下午去学办把咱们班的钱都给领回来了。别人的钱都发到了他们手里,你的钱我就不给你了,咱俩的钱凑到一块儿,正好够六千了。"
他并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完全像是在宣读自己的单方面决定。在近一年的相处中,我们同甘共苦,是一对儿不折不扣的难兄难弟。他把我的事当成了他自己的事,当我高兴的时候,他会和我分享,当我难过的时候,他会和我分担。这样的好兄弟,一生能有几个呢?正所谓:朋友遍天下,知己有几人?他处理起我的钱就像处理他自己的钱一样随意,但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不但一点也不让我觉得反感,相反我的心里暖融融的。能有个与你不分彼此的好朋友该是多么的幸运啊!
但我左思右想却忍不住说:"我想把这钱先还给刘月。"
吴宇瞪大眼睛说:"不是吧,我们现在可是急用啊。"
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吴宇很不理解道:"她又不缺这点钱。"
我说:"不是她缺不缺钱的问题,而是我不想让这笔钱成为我的负担。"
吴宇看看我,有点糊涂,又有点明白,他说:"要不然你先还给她,然后我再去找她借?"
我皱着眉头说:"不要再和她借了。"
吴宇急的直挠头,但最终道:"那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