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都是丫环陪我吃饭。将军没有回来,我不能入正席吃饭。
丫环说,“老祖宗每次给将军娶太太,将军都要回来住一段时间。你过来了,老祖宗已派人带了好几回信了。”
在我心里将军是伟大无比。可是这是怎样的男人呢。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喜欢我吗?家中的七个姨太太,他就不想她们了吗?
总是想他的样子,丫环说他很威武,身边跟着一帮人全拿枪的。除了老祖宗,没有敢说不怕他。
“那他穿什么衣服呢?”我问。
“将军服,只有将军才能穿的那种衣服。”丫环说。
那夜我想像他的音容笑貌,和同我说话的样子。想着也竟让我耳根羞红。脸庞发热。
白天,姨太太们没有事,不是深闰绣花就是含笑扑蝶,她们是快乐的。当我出现她们面前,她们斜眼地看着我。我的到来,并没有让将军回来,就是我的罪过。
我自知理亏,索性躲在房里看书。
看着看着,推开木质窗,眺望远方,远方永远是高墙石雕。好在天井内一枝红杏树的枝条随着徐徐的风轻轻摇摆。看着看着,我为自己的平静生活而担扰。老祖宗说,女人生来就是男人的一根枝,可是连面见不上一面,你这丫的命怎么这么薄?
我没有觉得自己的命薄,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能吃得好,穿着绵缎丝绸,我没有命薄,我不要上山砍柴,不要浇水除草。把弟妹接过来与我嘻笑一夜,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过年了,上上下下的忙着,唯有我躲在房里看书,书里给我另外一个悲欢离合的世界。我笑过,我哭过,抹去眼泪,才知还没有人真的惹我伤心过。
终于一天被四姨太骂着“一个女人整天吃着干饭,也出来打扫打扫。”
我成姨太太们的出气筒,终于三姨也拿我做话,骂五姨太太了。
我只有怯怯的看着眼前慢慢变化的一切。深宫自有恩怨。
那天,我掂起脚打扫大堂里的堂柱,又被四姨太喝来斥去的。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得听着四姨太骂来骂去。
身后老祖宗来了,第一次望着老祖宗一脸冷若冰霜,吓得胆怯地叫道“老太太,早!”
“我看你也是太糊涂,明明是中午,还是说早。唉,你呀!”老太太责备我的口气中,有那么点怜惜。
“你们以后谁也不许指桑骂槐,八姨太终究是将军还没有见过面的,你们小心伺候着,养得白白的胖胖的,讨将军喜欢,也好让他常回家。”老祖宗在丫环和二姨太的簇拥到后花园赏花去了。
至那以后,谁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荡不羁地说话了。当然不是怕我,是因为老祖宗护着我。
我唯一的快乐就是沉静在小说的悲欢离合中。看着想着,无非是想命定的男人是个驰骋战场的将军是怎么样的雷霆万钧,威武不屈。
想像与将军的第一次见面复杂的心理。想着,轻轻地合上书。是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老祖宗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枝,妈妈说女人就是要给男人生孩子的。心绪日渐烦乱起来,除了看书我又能做什么呢。象我这样的女人是根本出不了门的。
一篇篇日记里,有我日复一日枯燥单调,有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有足够的时间畅想我怀春的梦境,漫无边际想着第一次见到将军的期待又无助的神往。闲情逸致时也模仿着红楼梦写些闺女之梦的故事。写着,也不由地搁下笔。
雪花不再飘,春枝也透芽了,一住也竟住四个月了。
老祖宗一天把我叫到大堂,望着好久说,“将军回来。我想还有些时日,你可以回一趟娘家。半个月准时返回。”
我微微一笑,作揖,回房整理东西了。就像一只小鸟要飞出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