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你虽不若同龄人那般莽撞,举止间也颇得宜,但于世情判断上,终究少了几分阅历。”俞岱岩一边听着莫声谷的述说,一边细心为他一一处理伤处。虽觉得他受此教训实为应得,但想着素日里在武当山上,莫声谷在众位师兄弟的照拂下,可从不曾吃过这样的暗亏,心中微微一软,手上刻意加重的力度也缓了许多。
莫声谷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俞岱岩的告诫惊醒了他方才的胡思乱想,他虽面上散漫,但那些建议却被他认真记在心中。其实这些东西他何尝不懂,只是灵魂落在这个年轻的身体后,自己的心似乎也变得年轻飞扬,时不时地想做出一些任性的事儿来。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简简单单的玩笑竟能惹动杨昶那般强烈的反应。
总觉得,在杨昶那看似简单的怒意下,掩藏着自己从不曾知晓的秘密。莫声谷眼帘微垂,于心中不断忏悔着自己欲窥视他人秘密的龌龊心理。只是,看到向来浅淡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疏离又有几分隐约善意的杨昶露出那样的神色,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要为他拂去那些令他烦恼的事情。
“七弟!”俞岱岩看莫声谷虽然点头应和着自己的话语,但脸上神色恍惚、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语气终是带上淡淡恼意。
“三哥,你所说的我真的全都记下了!”莫声谷回头看着俞岱岩脸上冷凝的表情,立刻扮了个鬼脸,随即努力保证着。
俞岱岩无奈摇头,伸手拽过搁置在一边的中衣和长衫,丢与莫声谷。“江湖凶险,并不是口头上说说这般轻巧。只希望你今日真是听入我之劝诫,而不是仗着一点功夫和聪明,便视天下英雄若无物。到时候吃了亏、绊了跟头,悔之晚矣。”
莫声谷迅速将衣服穿好,随后向俞岱岩正色道:“三哥你放心,我绝不是那样鲁莽之人!”他双眼直视着兄长,炯炯目光中有一丝自信划过。
看着莫声谷笃定的模样,俞岱岩带着无奈的笑容微微摇头,却也不再多言。莫声谷若真如他所说那般谨慎并真做到谋定而后动,当初又怎会有千里赴元大都取药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口头交代便够了的,或许等莫声谷自己在江湖上偶遇些挫折,便知收敛那隐约的傲气。
“三哥,平叔说你伤势已愈合得差不多,而你也终于不用再借助轮椅活动。为了庆祝你的痊愈,是否该与小弟拼杀一场,以为纪念?”整理好衣冠,莫声谷眼睛向倚靠在桌边的长剑一瞄,语气中满是跃跃欲试。
“嗯?”看莫声谷的表情,俞岱岩也猜到他心中所思,“你想用玉女素心剑与我过招?”
“是。”莫声谷拔出长剑,手腕微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玉女素心剑虽不如武当剑法攻守得宜、大气纵横,但胜在招式精妙、出其不意,若我能将两者融合在一起,也许也能成为一代宗师。”
听到莫声谷这番大言不惭的话语,俞岱岩看着这位常常带给自己意外的小师弟,看着他唇边那淡淡的笑容,却也没有立刻打击他的意思。“有此目标终归是好的,只是成为宗师之路从来不若想象的简单,你若有此信……”
听俞岱岩一本正经地说起来,吃惊的倒是莫声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急忙打断师兄的话语,“三哥,我只是开个玩笑。一套剑法能够流传并名扬天下,必是经过千锤百炼,并在无数实战中一点点升华的存在。就凭我这样的功力,又怎敢妄想凭空生出一套新剑法。”
将这一番话听入耳中,俞岱岩不由得重新打量莫声谷。这个七弟果然跟从前大不相同,而自己之前为他而产生的担忧也许还真是杞人忧天。有淡淡笑意从俞岱岩眼底涌起,他仿佛看到了数年后江湖盛赞莫七侠的模样。
见俞岱岩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莫声谷忍不住心下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将玩笑话说得太过头而令三哥不豫?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俞岱岩突然上前用力拍着莫声谷的肩膀,“好七弟,就让我见识一下将来名扬天下的‘莫氏剑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