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被人抱在怀中,但是杨昶的神情在对上平叔难得的惊讶时,竟瞬间恢复往日的淡定。“我无事。”只是这样的语气搭配着他此刻的处境,着实是一点说服力都无。
莫声谷径直走到床边,将杨昶轻轻放下,才对平叔详细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最后不无懊恼地加上一句,“若是我知道他不能饮酒,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平叔收起方才的惊异,一边听着一边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即走到杨昶身边伸手搭上他的腕间,仔细分辨一番脉相后,神情渐渐变得凝重。看得一边的莫声谷眉头也渐渐锁起,小声问着:“平叔?”
“情况不妙啊……”
莫声谷的心瞬间提起。很早以前他便知晓有些药物不可以用酒送服,否则会产生巨大的毒性,难不成平叔配置的药物便具有这样的药性?想到此处,他心中也染上几分恼意,当年跟平叔学到的只是一点皮毛,否则此刻也不会在边上一点忙都帮不上。
“公子所中的毒我恰好没有现成的解药,若要解毒还要等上几个时辰。”
“你口中的不妙只是因为没有解药?”
“是啊。”平叔看着莫声谷,“声谷,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只要是朋友有难,我都会紧张的。”看平叔这副样子,莫声谷反而放松,“看您还有心思说笑,我便知杨昶兄的症状并不严重。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平叔伸手解开杨昶被点中的|茓道,同时取出银针在几个|茓位上狠狠扎下,随即在杨昶几近威胁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公子现在被药性所制,一会恐怕会全身发寒,需要他人在一边为他取暖。声谷,你去叫几个水手准备点火盆……”
“不用。”杨昶立刻打断平叔的话。
“公子啊,我知你不喜欢他人接近你的房间,但你现在最需要的便是火盆带来的温暖。”
“就是。杨昶兄,方才若不是你逞强饮酒,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你都已经中毒了,就不能听从医嘱吗?”莫声谷眯起眼,在杨昶额头上狠狠敲了下。敲完后,才反应过来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杨昶,而不是平素被自己教训惯了的小无忌。他讷讷地收回手,果然收到杨昶颇具杀伤力的冰冷目光。
一旁的平叔看到这一幕,发出几声闷笑,“声谷,你不如先带公子回他的房间再慢慢劝他,我先去配置解毒的汤药。”
莫声谷颔首,扶起杨昶,“杨昶兄,你能自己走吗?”
“当然不能。”平叔迅速回答。
“那……还是我抱你?”莫声谷此时也回过味来,想起杨昶之前那铁青的脸色,虽有几许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愉悦的心情。他勉力压下不断上翘的嘴角,看着杨昶。
杨昶目光微微一沉,接收到平叔似笑非笑的目光后,用极浅的声音应了一声:“好。”这声音浅到让站在他身边的莫声谷都几乎听不清。
虽一如来时地将杨昶重新抱起,但少了来时的匆忙与担忧,此时的莫声谷倒是颇有闲情地打量着怀中的人。当初分别时,自己还比他矮上那么一截,现在却已与他等高。而手掌下的身体,虽隔着衣物,却仍能让人感受到那结实的肌理。
一恍惚,已是七年了啊。眼神柔化了几分,莫声谷抱着杨昶郑重对平叔道:“解药的事全赖平叔了。”
“去吧。”平叔看着莫声谷抱着杨昶离开,再看着自家公子射过来的如刀目光,平叔唇角抽了抽,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终于放松地大笑起来。公子啊公子,虽然我配给你的药物不宜沾酒,但就算沾了酒,也不过是让那些药物失效并带来半柱香的眩晕罢了,又岂会出现如你表现出的反应?既然公子你有意在莫声谷面前示弱,身为属下的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那几根银针与一会要送给你的苦药便是为你助兴的道具啊。
莫声谷抱着杨昶,听着平叔房中隐约传来的笑声,忍不住感慨道:“看不出平叔原来也是爽朗之人。”
杨昶双眼危险地眯起,看着莫声谷,“你是不是也想笑?”
“在下十分敬仰杨昶兄的风采,不论兄是何等处境,在下都不敢产生任何轻视之心。”莫声谷唇角轻扬,却是冒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