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原着的比重,还是比较大,大家就当和在下一起复习一下原着吧!看一看有哪里不同――极少极少。PS:大家给我留言啊!起码一周50个精华,垂笑总得花出去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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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宁府会芳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治酒设宴,会两府女眷赏花∈时梅英缤纷,先茶后酒,虽是寻常家宴小集,却也十分惬意。
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与我就是了。”又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叔随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当下秦氏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也不看系何人所画,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对联,写的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可往那里去呢?不然往我屋里去吧。”宝玉点头微笑。有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房里睡觉的理?”秦氏笑道:“嗳哟哟,不怕他恼。他能多大呢,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与宝叔同年,两个人若站在一处,只怕那个还高些呢。”宝玉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往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说着大家来至秦氏房中。刚至房门,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宝玉觉得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母伏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嘱咐小丫鬟们在廊檐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架。
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是女子的声音。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与人不同。有赋为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也不知这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宝玉听说,便忘了秦氏在何处,竟随了仙姑,至一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洪天”。又有一副对联,大书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债难偿。”
宝玉看了,心下正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何为‘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忽听背后有人笑言:“这联说的透彻,可谓道尽世间情爱。可是啊,世间事本非一面,若是换几个字――或也使得!”这声音清冽明净,端如春水融冰,沁人心脾。宝玉心下一奇,正待回身,一个碧衫少女擦肩而过,缓缓走近石牌。
这少女身影若有晨光拢绕,似真似幻,极是轻盈秀逸。而满头青丝未绾,只用一条雪色丝绦一束,披向背心,行动间光华流动,熠熠生辉。宝玉心下赞叹:“好出色秀发,古人道“雾鬓云鬟”者,当是如此。家中姐妹虽大都头发丰美,但从未如此光彩照人者,又有诗云“珠缨炫转星宿摇,花?斗薮龙蛇动?”――这位仙子若是挽起发髻簪上珠翠,步履间金珠摇曳,不知是怎样的风采――可她秀发原自灿然生光,若是以俗物累赘,未免落入俗套,倒不如此美出天然――”正痴想着,却见这少女翩然转身,看向警幻仙子,浅浅刘海儿下,一双美目流光溢彩。
宝玉心中一震,“如此熟悉,可是像谁?”便盯着这少女忖思,可越看越是疑惑,明明相隔不甚远,却只见此女肌肤晶莹、明眸璀璨,当真容光照人,但如何照人,却全然看不出所以然来。而这少女却是看也不看宝玉一眼,径自和警幻谈天。
警幻道:“你这妮子早到了,为何不进去和姐妹们说话,在这里流连什么?”碧衫少女笑道:“警幻姐姐说要接我姐姐来,我便等在这里。百无聊赖时,观此楹联,若有所悟。”警幻笑道:“你又有什么所悟?”少女道:“有情无情,爱与非爱,不过一线之间♀楹联最后两个字,换上“再”字和“清”字也未尝不可。一体两面,蜜糖砒霜,自诩情人者,方是无情!”警幻笑道:“偏偏什么话到你口里就是另一个味道。”少女不语。
正此时,少女看到宝玉一目不瞬的看着自己,便浅笑示意。宝玉脸上一红,低下头来,口称姐姐见礼。警幻笑着问那少女:“你这丫头怎么不问姐姐了?”少女微笑:“警幻姐姐未带姐姐来一定有缘故,若是能问,姐姐自然告诉我,不必我问。”警幻伸出食指一点少女眉心,宝玉才看到这少女刘海儿下一抹莹碧,似乎贴着一枚草叶状的花钿。
仙姑携了少女,唤宝玉相随。只见殿堂重重,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有几处写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宝玉见那少女对己不似亲切,半句话也不与自己说,他此生从未见女子如此疏远,顿觉尴尬惭愧,好奇之语也不肯说。忽听她向那仙姑道:“仙子姐姐,这宫阙重重,小妹是旧游,已感恍然,先下时间还早,敢烦仙姑引我们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宝玉抬起头来,见那少女目光盈盈,心下一喜,忙同央求警幻,警幻无奈,笑道:“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了。”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对联写的是: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偏头看向那美丽少女,却见她正抚弄颈旁垂下发丝,芊芊细指穿过青丝,愈显晶莹,好似透明一般。
见她对这联似嗔似诮,默然不语,警幻问她何所思。宝玉忙竖起耳朵注意≠女压低声音,似问似答,“春恨秋悲本就自惹麻烦,可花容月貌干嘛必要为他人玩赏?”
进入门来,只见有十数个大厨,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的地名。宝玉一心只拣自己的家乡封条看,遂无心看别省的了。只见那边厨上封条上大书七字云:“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问道:“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女孩子呢。”警幻冷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下边二厨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宝玉听说,再看下首二厨上,果然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一看,只见这首页上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宝玉看了不解。遂掷下这个,又去开了副册厨门,拿起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书云: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宝玉看了仍不解。便又掷了,再去取“正册”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道是: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宝玉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情知他必不肯泄漏,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又往后看时,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后面又画着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后面又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其断语云: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后面忽见画着个恶狼,追扑一美女,欲啖之意。其书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后面便是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其判云: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后面便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云: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