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发什么呆嘛?喝了半天茶水可是空肚子了?”夙玉凑到黛玉身边,向窗子外边看,这个院子里可没有梅花,只有几株常绿灌木和青藤,几个仆妇个就其位,都穿着厚袄,手中的雪青色灯笼和抄手游廊上大红宫灯两种颜色的灯火把院子照得通明,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安静的迥异平常。
“她们来做什么?”夙玉有些不愉快,顺着黛玉的眼光,她看见沉寂数月的白章两位姨娘竟然出现了,都穿着簇新的缂丝褂子,屡暖筒,头上竟带着一模一样的昭君套!?白姨娘更丰润,绝对没有半分病态,方姨娘瘦了一些,脸倒是更精致了。平心而论,两人都是难得的美人。此时她们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身着不同颜色的衣裳,带着一样的帽子,并排站在院子里灯火的死角,身边丫鬟婆子颇占了一份空间,以至于方才夙玉没有注意到她们。再看一下,李睦家的站在靠后的地方,却是明亮之处,她也提着灯笼,看着正房这里,眼神不离着两位姨娘。而并排站着的张合家的,却微侧着身子,向着方才“绯玉”二小姐离开的放下,皱起了眉头。
夙玉若有所思,“姐姐是为姨娘不高兴了?”正想开解黛玉,却被姐姐扶正身子。
夙玉这一年了锻炼的机会挺多,林如海早先空闲,指点夙玉马术颇过了些做父亲的瘾,夙玉又不挑食,本来已经有了些蹿个子的苗头了,可后来心事重重,吃的少,睡觉多梦,只骨头疼,却没在意。于是,黛玉绯玉身材竟是仿佛♀一扶,两姐妹的眼睛竟是正对,夙玉一下子就望进黛玉晶亮清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却包含千言万语的眼睛里,忽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姐姐吗?这是我的姐姐。
我命运坎坷的姐姐,六岁丧母十岁丧父,十七岁流尽眼泪耗尽心血,绝望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有本书里有个叫黛玉的女子,至情至性,清纯如同朝露,有着美的型,美的灵,我喜欢她又不喜欢她。喜欢她,因为她集中了传统文化里所有诗意的韵文,没有那个形象可以如黛玉葬花一样更能代表古典人文的精神。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敏感尖刻,却才华横溢,这样的人真在身边,如何相处的愉快?真是很世俗的想法。
可现在,我面前的女孩,你说她脱俗,我说她亲切,你说她美丽,我说她耐看,你说她是是阆苑仙葩,绝代美貌稀世俊美,才高八斗天生灵慧,在我眼里,她都只是我一母同胞相伴成长,会裹尿布会饿会渴,从一二三学写字,从三字经学文章,会哭会笑,会关怀人会欺负人的亲姐姐。
我爱这个女孩,不是因为她是个美好的角色,而是因为她是我的亲人。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我又做了些什么?我就是个废物!
爹爹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忆里没有这些曲折,会不会是我带来的蝴蝶效应?
还有娘――娘亲――!”
黛玉摘下自己发髻上小小的珍珠发梳,给妹妹理着头发。夙玉的额头随父亲,方正而阔,太阳茓天生的饱满,看起来就阔朗,不知道她那里看来的杂书,总说自己是内功什么的修为很高,所以太阳茓都鼓出来了。可是这发型不像女孩子,小时候娘亲总说等留头时要给修修,太宽的额头留了刘海才柔美,谁知后来――,靥儿没有娘亲给理发的那天—下梳子细细的梳,将夙玉挡太阳茓的两缕头发疏开,往中间散开,薄薄的,淡淡的,好像薄雾齐到眉梢,修长的眉毛半遮在里面,好像雨燕翅膀掠过深潭,留下写意的划痕,漆亮的眼眸糯湿,泪盈于睫,长睫毛忽闪两下,点点水光晕开,像缀满细小的露珠,却没有一颗泪珠流下来――
“以后夙夙就这样梳头发记得吗!娘亲以前就说过的,夙夙这样梳发最好看。”黛玉把妹妹搂在怀里,姐妹了拥在一起,相互把头埋在对方肩头,无声的洇湿了一方小小的锦绣。
“不能在这样下去,我得和爹爹去说,这样下去,靥儿该怎么办呢?怎么能这样――”黛玉无声的下定了决心。
林如海居室。
“你从小就是个主意正的,我从不多话,今个儿问一句,你可想得好?”
了尘把玩着手中的梅鹤宫灯,头也不抬,混不在意的问向林如海。
林如海倚在靠枕上,搭着狐腋披袄,孔雀宫缎的棉被看得出的厚重,直拉到胸前。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的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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