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帮你搬!”
扔下电话,彻底搞定了,明天张放就搬进来,丁染墨,你不是不走么,我看张放搬进来之后你走不走?!
兵贵神速,第二天下班之后,张放就将东西火速搬进了这里,昨天晚上放下电话从他长期租的小破屋里整理好东西又急忙跟房东打电话退租,还被狠敲了一笔押金才算把那边的事情搞定,看着那间比他原来的小破房不知道宽大多少的书房他整个人都快乐开花了。
“房租,真是那么便宜?”他还是不确定的问。
“啊。”我帮他搬东西,点头答应着。
“次卧你住,那主卧谁住着呢?”他一脸的好奇,探头探脑的问着。
“唉!”我长叹一口气,然后说,“你会知道的。”
话音都还没落,大门就响了,接着丁染墨拿着钥匙进了门,看着门口放着的几只行李袋就一愣,再看着我和张放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放看到他也是一愣,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则将头撇向一旁,接着说,“赶紧收拾好东西,然后我们出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真的啊?”张放问。
“废话,还用问?!”
“行勒!”他痛快答着,将那些大小行李包统统抱进书房,在里头折腾了一阵,我也帮着他把行军床摆好,将床铺铺好,书房里有个凹陷的小空间,被张叫兽巧妙的装了个小储藏间,平时放一些用不上的杂物,现在他们不住这里那些杂物也早被清理了,于是我就早早收拾好将那个小储藏间变成一个装衣服的大衣柜,好在张放衣服不多,挤一挤、塞一塞,空间非常够。
张放也十分满足的看着书房,“唉,看看这里,再看看我原来租的那间鸽子窝,天,真是差距。”
“是啊,还有人有大别墅不住非要住在这16层公寓来的呢。”我出口说着讽刺话,知道丁染墨就在客厅,门没关,我和张放的谈话应该会听得十分清楚。
“啊?还有这种人?”张放很配合我的夸张的张大了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我。
“可不?傻人年年有,就不知道这破窝里能下出什么金蛋来,有什么好留恋的,我要是有那本事早就住进大别墅里去了,念旧有屁用?这年头傻帽儿才念旧呢!你也是,能滚就早点滚,有能耐也别跟我眼前待着,凡是在我眼前待着的都是出不了头的鹌鹑,要有远大目标才能做出了头的鹏鸟!什么稀泥巴烂烧饼都扔身后去,最好再踩几脚,跟自己的从前说再见,然后扬首阔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谁也不会说你不上道。所以,能滚蛋就赶快,能飞多远就飞多远,懂不?”
张放没吭声,周围也都安静得异常,我也不理会,帮着把那些东西塞进储藏间,然后又帮着张放将洗漱用品放在了公共卫生间里,然后才带着他出门找饭馆坐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跟枯坐在客厅沙发上丁染墨说,张放见到他的顶头上司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然后跟着我下楼去找饭馆了。
又遇胡闹兄
想不出什么方法能让丁染墨尽快离开,我只能想出这么个下三烂方法。方法不在新,而在有效,我实在是担待不起“小三儿”的名号,也实在是不想让人捉到所谓的“把柄”再跑去我公司闹上一闹,以我现在的状况是无法加入到失业大军里去了,毕竟,身后还有一ρi股债要还呢。所以,绝对不能让丁染墨他爹娘和那位秦小姐跑到我公司去闹事。
坐在楼下小饭馆里,张放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我被他看毛了,就问,“你丫眼睛有病吧?!看什么?能看出花来?”
“花倒是看不出来,但草倒是看出来了。”他就笑。
“哪来的草?”我瞪他。
“你能说、你敢说你心里没长草?那么好的房子那么便宜的租金可不是谁都能住进来的,怎么?跟那姓丁的又闹别扭了?”
“干你屁事?”
“是,的确是不干我屁事,你高兴就好,不过,说实话,真没觉得他哪里好,除了长的好、家世好之外还剩下什么了?这种人做事阴狠毒辣,手段高明,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什么好?你别看他每天说的话就那么几句,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头有多少花花肠子,对谁都淡漠有礼,可又有谁知道他骨子里的想法。告诉你,越是这种人越应该敬而远之,防他。可你倒好,一门心思钻那牛角尖里,混到最后,别混自己一身伤!”他喝了口茶看着我感慨着。
我点头,抓起筷子催促老板娘快上菜,然后两人什么都没说,只将眼前的三个菜消灭掉,然后才一起上了16楼。
进门的时候丁染墨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我们回来也不多话,手里抓着电视遥控器,但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显然是跟他平日里爱看的节目品位相去甚远。
于是,两男一女开始了一场奇怪的“同居”生活。每天早上三个人一起去抢那间洗手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抢的,于是我就将表定在了5点半,等我收拾停当快出门的时候才看到他们俩从房间里冲出来,几次之后,三个人形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是默契,早上第一个起来的是我,早早收拾好准备去搭地铁,接着就是张放冲进洗手间收拾,而往往这个时候丁染墨的房间里仍是安静的,不一会主卧的洗手间里也传来洗漱的声音。丁染墨不再跟我和张放抢外间的洗手间我当然觉得轻松,看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下剂重药将他彻底赶出去吧,这样,我就能从“小三儿”的行列里走出来了。
想我周非这人,无才无貌的,还没钱没地位的,什么时候跟“小三儿”扯上关系的?想到这,我还真觉得冤枉。
看着手里记帐用的小蓝本,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这段时间还债的状况,眼看着如果今年年终奖金发放的顺利那么我也将还完一半的债务了。余越东对我那个百年还债计划相当不以为然,还经常撇着嘴巴说风凉话,“我要你马上还钱了?我跟你说我棺材本儿就差那五百万了?周非,你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你说你能怪谁?”
怪谁?怪他妈我自己呗!谁让我犯贱,非跟在丁染墨身后呢?!好的咱也捡不着,只能捡一ρi股债回来。谁让我见不得周围的人受半天委屈呢?!我犯贱呗我!
等还完壳公司这笔债之后我就打算彻底消失在丁染墨的生活中,也许找个小一点的城市生活也说不定,买座小房子,将操劳半生的父母接到小房子里安心的养老,我呢,努力工作,认真对待生活中的每一天,下雨的时候看雨,下雪的时候赏雪,阳光明媚的时候就享受温暖,其实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那天我回到张叫兽家的时候,正看到小区楼下的墙角里坐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相当脏,而且形容枯槁,说是坐在那里,其实还不如说是昏在那里,本来我是想学着都市人的样儿毫不在意的走过去当他是陌生人的,可鬼使神差的让我在即将转过墙角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尽管侧面在昏暗的路灯下不甚明朗,但我还是认出来,那个人,正是胡闹兄!
天!怎么会是他?!我甚至都打了个激灵,赶紧掏出电话来打给吴东,也许对他破案有帮助也说不定,然后将那个昏迷的人连拖带拽的塞进了电梯,16楼的电梯一开我就扶着这个重的要死的男人进了房间。
张放还没下班,丁染墨也还在公司,我把他扔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拿来毛巾给他擦洗,说真的,他,真的太臭了,估计有月余没洗过澡了,一身的怪味道。我捂住鼻子勉强给他擦了擦,然后定睛看去,果然是他,只是现在的他早就没有了当初在高中和大学时的嚣张,甚至眼角是挂满了沧桑的,再看他的胳膊,瘦的好象卢柴棒。我皱着眉,刚想起身,谁知他却突然醒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
他一脸戒备的看着我,然后就力气吓人的一把勒住了我的脖子。我连踢带打,嘴也没闲着,“你他妈放开我!是我,周非!你不认得了?!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脸都快憋紫了,被他勒的,勉强骂出几句话,让他心神似乎一闪,接着手上力道就松了,我趁着这个机会从他手底下挣扎出来。这回,换我戒备的看着他了。就想着随时拿起放在客厅桌台上的水果刀用以防身。
“我怎么在这?”他一头雾水的看着周围。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我谨慎的看着他。
他拍了拍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过了好久,才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周、周非?真的……是你?!”
我差点翻白眼,“啊,可不是我么。”没好气的答他,刚才差点被他勒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他好象也对自己如何出现在这里不十分清楚,只是困惑的回忆。回忆了半天,才突然垂了头,咕哝着。
他的话我基本上听不清,于是只好往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我说,这下,你他妈可得意了。”
“我有啥好得意?”我几乎要叹气,跟这位兄弟实在是说不出理去。
“你……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也不想救你啊,可你偏倒在这里,我有啥办法?!”我一摊手,一脸的无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他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想活吞了我。
我往后一撤,让出一段安全距离来,嘿嘿讪笑,“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倒在楼底下了,我刚好路过,就把他扯上来了。”
正说着话,突然外头一阵急迫的敲门声,胡闹兄警觉的看着那扇门又回头看了看我,接着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桌台上的那把水果刀则落入了他的手掌心。我万般怨恨的看着那个桌台,实在是太想骂人了!
他将我逼住,然后低声道,“去开门,表情和声音要是透露出半点不自然,小心我的刀子……”
“OK。”我决定配合他,可不想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惹一身伤。于是就蹭到门口,借着猫眼看到了吴东。娘地,你来的也太是时候了,“谁啊?”我故意问。
“是我,小区物业收水费的。”他倒聪明。
“哦,等一下。”我赶紧回头看胡闹兄的反应,他却将刀逼得更近,“小心点,别逼我出手。”
我也小声的道,“咱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时候你把倒架我脖子上实在是说不过去,你把刀先放一放,咱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闭嘴!”刀子又近了一步。我赶紧收住嘴巴,“那你说怎么办?”我指着门外的吴东看胡闹兄。
他咬了下嘴唇,“打发走他!”
我赶紧配合,“那啥,我还没发工资,这个月的水费您明天来收行不?”我高声对着门外的吴东喊话。
“不行啊,业主也要配合咱物业的工作是不?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收不来我也交不了差啊!”吴东在外头配合。
我尽量挡住猫眼,不想让身后的那个家伙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谁知道胡闹兄见没见过吴东,知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暴露吴东,于是就嘴巴贴在猫眼旁接着喊话,“那……要多少钱?”
“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六块六毛八!”
“我呸,就这,还刚好?!”接着配合,然后回头又谄媚的看着胡闹兄低声的笑,“胡同学,你看……”
胡闹点头,将我拽回沙发上,然后看着我从包包里拿出钱来,接着将我逼到门口。我仍旧尽量挡住门口的猫眼,胡闹兄在我身后将门开了一条缝。
结果,门外的人一拥而进,将我和胡闹兄都推倒了。我有了心理准备,连滚带爬,形象非常不好,但好在是滚出了那个刀子的势力范围。接着,就看到胡闹兄在地上挣扎,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我,“周非!你行!你好样的!”
然后,他就被戴上手铐拉出门去。吴东笑眯眯的凑过来问我哪里受伤没有,我摸摸胳膊腿儿,行,都在!接着,我也被带到警局去做笔录。
最后的结局就是坠落
做笔录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胡闹兄会惨成这样。话说,国企那地方挺养人的,只要能熬个小官,什么样的好处都能捞到,大官捞大的,小官捞小的,生活自在悠闲,出了事还有上头的人顶着。胡闹兄他爹这几年可肥坏了,本来嘛,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应该以身作则,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可钱的确是个好东西啊,白花花的银子放眼前不动心都是假的。胡闹他爹先是让一批国企工人下岗,然后又让一批国企干部下岗,然后将国企的食堂包给了自己的亲妹妹,妹夫则做着与企业产品相配套的零部件生意,企业里所有的零件几乎都从他妹夫手里走货,光他妹妹和妹夫每年都有近千万入帐,接着,胡闹兄的爹开始了大胆“改革”,将许多厂房拆掉盖新,拆掉的厂房和一些所谓的“废旧”机器也都以补偿的方式转给了自己的大哥,拆厂房的生意也外包给了他大哥开的公司,公家的机器设备一并转到了私人手上,还尽量做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胡闹他爹妹妹管理的食堂里偷工减料,出了几次食物中毒事件,这事都惊动了当地的电视台,但胡闹他爹愣是把这消息给压下来了,只可惜了那些还在厂里干活的工人,每天累得跟只死狗似的,吃的却是猪食。工人不服气,就往上告,结果也不知道胡闹他爹使了什么手腕,跟上头通好了气,把这些事都压了下来。
但,很多东西是耐不住时间的,日积月累,只能着爆发的瞬间。
先是一位当着很大的官的领导微服到胡闹管理的国企去找一位失散很久的战友,中午吃饭就选在了企业食堂,四菜一汤,荤素搭配,那饭菜吃到嘴里的时候就一股子怪味,但那位领导一直忍着没说出来,以为是自己身上有虚火嘴巴里也没味道导致的,结果吃过饭不到半个钟头,那位领导就进了医院,还跟许多一起发病的工人被同时按排住进了当地经常“接待”工人们的医院。
这位领导做事心细,回头问了没有病床被临时安排在走廊里挂吊针的一位工人病友,那病友一一道来,才将整件事揭穿。
揭穿的过程离奇曲折,总之,是多行不益,不久之后,在我们硕士毕业第一年里,胡闹他爹就被双规了,接着,家里的东西房子都被冻结了,亲戚们也都人人自危,抓的抓、跑的跑,谁都顾不上谁了。
胡闹那个时候又犯毒瘾,根本没心情帮他爹找律师,还经常从律师费里偷钱出去买“药”,接着,他娘平时养尊处优受不了打击,在女号里得了重病,保外就医不久之后就死在了监狱医院,他爹还在牢里蹲着,每天写着官场小说,还“梦想”着日后东山再起。而他,彻底成了没根的浮木,漂到哪里算哪里。一辈子没吃过苦,一辈子就生活在他爹为他安排好的得意人生中,却在最高处重重跌了下来。据说,本来他是可以考博的,但随着他爹倒台,他的名额也被“理所应当”的拿下了。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锦上添花的论车皮走,雪中送炭的却几乎没有。
怪不得,他一见到我就认为我是在嘲笑他!对他有所同情,可他如果不去戒毒,不选择坚强的站起来,终究也是废料一块。
我花了三千块钱将他送进了戒毒所,但一直没让他们训导员说是谁为他花的这笔费用,三个月后他终于恢复成了人样儿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吴东的审问。毒品的来源、上下线、谁接货谁发货,问了又问,他把知道的都说了,争取到了宽大的机会。
偶然,从电视的本地新闻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本市破获近年来最大一起贩毒案,涉案人员均被抓获……等等等等,电视上,受表扬的人的队伍中就有吴东,他戴着奖章的样子非常英俊。接着不久之后我就接到了吴东和我们寝室老二发过来的请贴,说是要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婚礼现场十分热闹,甚至我还见到了王易,他也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功,他的样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入社会的雏样儿了,而且,竟然手底下也开始带新人了。
看着台上幸福的一对新人,看着台下热闹的场面,我送上礼金就悄悄离场了。
门外阳光明媚,明媚的阳光下却站着一个人,我抬抬手向对方打声招呼,然后走过去笑道,“嗨,秦同学!”
她看我的眼神中有丝得意,接着就向我宣布了一个消息,丁染墨要和她结婚了。
我听了就笑,好事啊,好事,刚参加完一个朋友的婚礼,谁说好事不成双的,这不又来一桩?恭喜,恭喜!
除了恭喜再也说不出什么,转了个身就走掉了。
别人的幸福终究是别人的,属于我的也终究是没有来到。
路蒙蒙说我傻,张放也说我笨,原来抓不住幸福的人果然是笨蛋,一根筋的笨蛋!
再接着,丁染墨离开了16楼,张放也没有继续住在这里的理由,于是,16楼还是我一个人在住。
再然后的一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秦同学正式向我公布了他们的好事,连日子都定下来了。我被电话吵醒,然后再也睡不着,头昏沉沉的,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赶地铁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带,算了,不带就不带吧,再回去拿时间就来不及了,拿不到全勤奖才是最大的损失。在地铁里被人群推着、摇晃着,头更昏沉,似乎要吐出来才肯罢休。
刚在位子上坐下来就被组长拉去办公室好好谈了一番,原来前些日子我负责审查的帐目出了问题,那个项目估计要搁浅,上头的人对这次的事非常重视,打算对我的工作能力重新评估……估计,如果评估结果不理想,我很可能会被裁掉。那一瞬间我只想起了背包里那本蓝色的帐簿,希望有生之年我能还完欠下的债才好。
回到办公桌旁,抽出桌子里的阿司匹林,吞了两颗下肚,接着就接到了丁染墨的电话,约我中午出去吃饭,我答应了。
意大利餐厅,意面做的很地道,葡萄酒也是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橡木的味道里混着果香,很好的利口酒,但我却无心品位,只是看着对面依旧幽雅的丁染墨。他坐在阳光下,一身灰黑色西装,开口就汇报了一条好消息:他的公司将要在下月上市了。
我点头,说恭喜;最近,我好象经常在说恭喜!
接着,他看向我,看了很久,突然对我扬起了手边的酒杯,红色的酒液衬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非常好看,阳光下的他,眼神里有着一抹淡定的坚持,“再次恭喜我吧,我要结婚了!”
我也扬起我手里的杯子,但始终没跟他的碰在一起,因为一切已经无需再说,我知道了他最后的选择。于是翘翘嘴角,说,“恭喜!”
酒被我一饮而尽,气氛也还算热烈,然后我晃荡了一下身体,拿好包包,站起身,离开。
在公共电话亭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告诉组长我下午要翘班,组长一副快被我气疯的语气对我吼了一句“把自己整理得象个人样儿的时候再回来!”
放下电话,突然之间就找不到了方向,头还在疼,天地还在旋转,果然是前几天被秦同学拦住去路站在路边冻了很久被冻感冒了么?!最近,我的身体,还真是越来越差了呢。
无事闲逛到晚上七点才转身打算回张叫兽家,好好泡个热水澡,再吃几片药,美美睡一觉,估计明天就又是一个全新的周非了吧?!
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正看到里面幸福的试着婚纱的女生,一脸的开心满足,而那张幸福的脸,我记得,正是秦月灵。果然,幸福应该很容易找上象她那样的女生,而我,是只终究无法变成天鹅飞上天的丑小鸭,真正的丑小鸭。
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头,我终究只是一颗尘埃,小小的,不被人注意,就算坠落也不会有人发现到。也许,在丁染墨看来,我的感情就是一个累赘也说不定。
头非常痛,胃也突然翻搅起来,有想要呕吐的感觉,还伴随着阵阵难以忍受的疼,强忍着打算走到马路对面去叫辆车送我去医院。灯光变换的时候,突然从路口冲出一辆桑塔那,车子开的歪歪扭扭,等我捂住疼痛的胃注意到的时候车子已经朝我飞快的冲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说实话,那一瞬间,我想到很多,脑子里仿佛过小电影似的,将我成长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回放。嘴角挂着笑,我想我认出了坐在桑塔那车里的人,是胡宾,他的眼中有着嫉妒和恨意,有着疯狂报复的冲动和不计后果,我不怪他,真的不怪。身体也许已经零散得再也拼凑不出原样,但头脑在飞起的瞬间却异常清晰。心心念念还在想着包包里的蓝色帐簿上的欠款。
是啊,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什么人的债如今要如此去偿还呢?!
城市的上空,我重重坠落,但我只是个小人物,也许连尘埃都算不上吧。
对不起,我欠你们的养育之恩,我的父母;对不起,我欠你一个感谢,路蒙蒙;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哥们似的拥抱,张放;对不起,我欠你一种自信,胡宾;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完整的未认识我之前的丁染墨,秦月灵;对不起,我欠你一个你理想中的好学生,张教授;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帮我找到工作的人情,余越西;对不起,我欠你很多今生可能无法再还的债,余越东;对不起……
原来,坠落,才是我们大家最后的结局,而我,只是先坠落了而已,在我29岁这一年……
————————————————————————————————
故事到这里就结局了。我曾经说过结局会根据我和我那位朋友的心情来决定。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个小人物在社会最底层不断奋斗和挑战自己的励志故事,你也可以将它看成是一个为了感情拼命付出的故事。结局可能有点雷,因为这个故事真正的主人公并没有坠落,她依旧立场鲜明和勤奋的活着,她是我在国内的一位朋友,不要问我她是谁,因为我绝对不会说,但是,当你们挤进公交车、地铁站的时候,当你们看到一个疲惫的几乎站着都能睡着的女生的时候,也许那个人就是她。是的,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真正的存活在每个城市、每个角落、每块钢筋水泥墙壁间奋斗挣扎的普通人、小人物而已。她是万千小白领的缩影,但,她又是不平凡的。因为,她是周非。
每个人的心中都应该有个周非,并非要去效仿她为了感情的痴傻付出,而是要学习她一个普通小人物在社会底层的奋斗挣扎的那种精神,很义无返顾。但,不要将她当成什么精神领袖,因为她不是。大家只需要做好自己,为自己的命运奋斗,那么你就是周非。
这个故事,除了结局之外80%以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我只是把这些事件都统一放到了周非一个人身上而已。但,不可否认,现实生活中的那位原型也和周非一样不被人认可、很倒霉、认真努力也得不到什么赞扬和欣赏,她很认真的从一所三流院校考到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研究生,但结局就是,不是211的本科生仍然成为她留校的最大障碍,因此,成绩和天赋如此卓越的她不得不放弃做大学老师的梦想而奋斗在办公室里,跟各种文件和人物打交道。所以,这些故事几乎都是真实的。
在这里,我只揭露了学术界的一些暗黑事件的一部分,还有很多都没写。也许,番外会写也说不定。
正文部分到此结束,不过并未真正结局,后面还有番外,番外写的很长,会分成几个部分。将它也看成励志故事也算不错。
好吧,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番外一
如果
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我,并不是从父母那得到的这个信息,而是来自于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有些时候顺序也是很重要的,就比如,如果是成长在一个正常家庭里的小孩应该首先能够感受到的是父母对自己的爱,而我却从未感受过那种普通家庭里的孩子应该感受过的;这种感受来自于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多少会让人感到一种天生自我保护性的怀疑。那,真的是喜欢吗?喜欢,又是什么呢?
那个人总喜欢穿着脏衣服穿梭在各色人群中,或招呼来往路人看她的菜或跟人讨价还价乐在其中,或怒或骂皆自成风格、信手拈来。第一次注意到她在我身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依旧背起书包去上学,走过旁边小区的小路时感受到了一种并非来自于亲人的目光。那目光很执着,很拼命,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性子真的好适合她。走出好远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嘴角竟然是一直挂着笑意的。
那个时候年纪小,有人对我崇拜自是高兴和骄傲,周围大人也对我的行事方式赞叹有嘉,对于那种投注到我身上的目光早就不再陌生,但我还是对那道目光如此喜欢,少了它感觉象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她周围总是不缺少朋友,或滚做一团打闹或嬉笑怒骂,她总是充满了活力。她就象是天生的发光体,总是用她的热度感染着周围的人,继而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是的,她不很美丽,作为小女生时候的她也并不可爱,甚至身上是带了点痞气和江湖味道的,但她偶尔的回眸迷糊中带着雍懒是会让人不禁惊艳的,她的头发总是乱糟糟,她也总是穿着那件旧式大衣乱没形象的蹲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人发呆,安静得异常的她也是会惹人心疼的,不禁让人在心底疑问:她,原来也是寂寞的。
是啊,跟我一样寂寞。我的寂寞来自于这种家庭背景和这副皮囊,人们总喜欢用高高在上的膜拜心态来看我和我的家世背景,时间久了自然将我和他们隔绝开来,而且我又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从小是寂寞惯了的;而她的寂寞……是来自于她本身的出身和生活压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真的出生在象我这样的家庭,那么,她一定也和普通女孩子一样,甚至要比普通女孩子生活得还要好,每天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花裙子舞成翩跹的蝴蝶也说不定;可是,她就是她,而我也还是我。而,如果就是如果。
她做不成丁家的娇贵女娃,而我也做不成周家吃苦耐劳的男丁。
可是,只要有她跟随在我身后就会让我感觉到安心,已经形成了习惯。她的追随带给我动力,她的追随带给我上进心,可她永远都不知道她给我的影响力远比我给她的要多得多。
第一次为她戴上红领巾,看到她低下去的头让我有种突然想将手搭在她头顶抚摩她的冲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那个表情的她很委屈、很可爱,早早为她打好结,但却并没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看她看了好久,很喜欢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充满了一种浓厚的生活气息,定了半天的神才没让自己伸出手去摸她的头顶,忍的,其实很辛苦,因为对着那张很活泼生动的脸,我,一直没什么抵抗力。
第一次带她去参加数学比赛,只觉得她非常有天赋,而这种天赋和才能是我所没有的,说真的,我对她这种才能从未嫉妒过,只觉得当了一回伯乐让我相当开心,那个时候多单纯啊,只想着如果她能够努力进步,那么也会敦促着我努力进步,可她,永远都不知道为了赶上她的程度我要在背后付出多少的努力,也许在她看来轻松完成的题目我却要熬到后半夜拼命努力才能达到。她的才能让她树敌无数,可她的性格又让她轻易得到如此多的朋友,我却为我能成为在她心目中独特的存在而暗暗开心着、满足着。也许,在外人看来是我“屈尊”带着她往前走,可又有谁知,其实是她在带着我呢?!人们都喜欢自己遐想出来的完美世界,希望自己遐想出来的人物都带着完美的性格,所以,人们愿意相信是我“屈尊”于她,而不是她的才华在敦促着我。
是她,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对自己来说将会决定一生的决策,不能一头撞破,那就只能迂回蜿蜒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我按照她教我的方法去跟自己的父亲谈判,那不是一个孩子在跟家长探讨如何决定自己未来要走的路的情形,更象是一场勾心斗角的商场战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处在我那样的家庭中,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见识到的,因此,在策略上也更要拿捏好分寸,争取自己的未来,对普通人来说是件再普通的事,但对一个已经有人帮你决定未来的人来说则是要有所牺牲的。是,我牺牲了我的“自由”,我将不得不跟秦月灵相识、相恋、结婚。一套既定模式走完,也许我的人生也都圆满了吧?!未来没什么大悬念,我依然可以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依然可以尝试着各种挑战,但会娶秦家人,再生个孩子,俩家联姻,共同进退,为盘根错节的官家关系再添上一团乱麻,势力上彼此牵制,力量上彼此借鉴。我,早已看到了我的未来。
而那个表面并不优秀,总是穿着破大衣,乱糟糟头发,但骨子里却满是才华的女生却是我人生里的一个意外。我喜欢意外,非常喜欢。为我既定的人生轨迹平添了许多色彩和变数。我几乎迫不及待的期待下一次与她的相遇,几乎等不及想看她嬉笑怒骂的快意人生,活得那般自然,即使生活早早将她磨得没有任何棱角,但我还是想看她至少为了“追”在我身后而拼命努力的样子。
然而,我也为她设定好了结局。
这样的女生,这样的才华,若不是遭人嫉妒,就会受人赏识。嫉妒的人会恨她入骨,赏识她的人会爱她如珍宝。我知道,如此优秀的人是无论如何掩盖她的才华都挡不住的,更何况她那一根筋的轴性子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后退?!她的才华展露只是时间问题。就象她参加数学建模大赛,她的才华将张教授带到了她身边一般。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太过计较家庭对我的压力而一心陪在秦月灵身边扮演一个好男友、好儿子的形象而荒废了很多学业,但她却已经远远走在了我的前头。
不对啊,不应该这样啊。要我从此从她的“追逐”里走出去,我的心里竟然会如此不甘心,我知道,面对如此优秀又才华横溢的人稍微的怠惰都会将我落在身后,于是,我只能拼命努力的追上去。
你们谁都不知道,其实,一直是我在“追”着她,“追”着她的才华和脚步,“追”着自己的不甘心。但却心甘情愿的“追”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而嫉妒她的人则恨不得她立刻消失。她的结局,不是会被喜欢她的人捧到很高的位置上就是会被嫉妒她的人踩在脚底下永远不得翻身。这世界,公平只存在上法典里和人们虚妄的梦想中。一个身家背景如此低微的人想出头就会更难,比别人付出百倍的努力但如果不能遇到一个好机会也不会成功。所以,她的结局我也早就为她设定好。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控制,就象是人生岔路口的选择一样,选择了,就不能后悔,后悔了,也无法回头。
而她的选择总是被她的家世背景拖累着,每一次的重大决策都是伴随着痛苦的阵痛;高考时候是,工作时候是。原来,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从一开始就被人们决定了谁应该做白领、做金领,而谁应该做蓝领。她,挣扎着往前爬,浑身是伤却也从未放弃。这种人是天生的将才,出身草莽,一身的义气,却又大智若愚,如果是生于其他朝代,也许她会是个充满草莽气息又才华横溢的花木兰也说不定。但,人们脑子里骨子里总喜欢完美的事物,喜欢将自己的身份定位,龙生龙、凤生凤,没有人喜欢看自己创下的江山没人继承,所以,地位低下的人想出头则太难了。她,终将淹没在那些俗人俗物中,失去她的光彩,成为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
但,却从未想过,她会坠落,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绽放的艳丽血花……
我,对她,到底在想什么呢?看她为了我拼命努力会觉得很满足,看她生病会非常担心,看她嬉笑怒骂会非常开心。
对她,我从未细想过什么,但那个不是我要的结局却让我警醒,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呢?对她对我追逐的习惯?对她为我付出的满足感?对她为我担心的一种暗自欣喜?
都不是。
是什么呢?……
在我还没想通之前,她就已经坠落了……
在我想通之后,她留给我一个从未想过的结局……
摸摸胸口,心脏还在跳动,这地球没谁都在转动,人离开谁都得活着。对她的坠落,也许这世界上知道的人并不多,她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社会地位,更不是为官者,她只是这个世界里一介平凡的小人物。在乎,不在乎,活着的人都将继续活下去,太阳也将照常升起。但,对于那些喜欢她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一种损失。那么,对于我呢?她对于我来说又是什么呢?!
一个追逐的目标?一个真正意义上生活在自己周围的精神领袖?一个活生生的女豪杰?一个让人无法去忽略她才华的杰出人才?都不是,都不全面。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每天出现在你生活中你会被她逗笑,被她的情绪牵着走,但过后又会轻易忘掉,感染力有限的普通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又特别的人,一旦真正的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之后你才会发现许多东西会变得不习惯,变得别扭,总象缺少点什么东西似的找不到头绪,找不到目标,来来回回忙忙碌碌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忙什么。她的存在既特别又普通,特别到你根本注意不到她哪里特别,普通到失去之后会让你觉得一切都不普通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我心里的躁动和不平静也许就是全部的答案!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如果,我能够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跟自己的家庭彻底割裂,如果我当时能把话说清楚,如果……
但,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她能为我少付出一些,如果,能在我们相遇之初就不牵扯出那些复杂的社会背景,如果,我能将我的心意早早传达出去,如果……
果然,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这也算是爱,那么,我这份没有勇气而充满有恃无恐的所谓爱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了,我凭借着她对我的感情和追逐达到了我的目的,这种种在人类骨子里的自私将她伤到遍体鳞伤,将如此无私的她伤成这样的所谓的爱,我抛弃掉了。我抛弃掉了自我,抛弃掉了从前作为丁染墨的一切。
什么都抛弃掉了,她还能回来吗?!
这世上有如此公平的等式吗?等式的这边抛弃了什么,等式的那边就会相应的得到什么……
当然,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所以,一切的假设都只是假设而已。
但,我却为了这份假设,真实的抛弃了全部……
一生,只为那个叫周非的女生,勇敢了这么一次而已,却,什么都换不回来了……
十六楼(一)
“下面,我们请我们的校友,国际知名公司总裁丁染墨为我们发表关于如何塑造成功人生的演讲。大家欢迎!”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走上讲台满脸笑容的向底下坐着黑压压人群的大礼堂发布着消息,麦克将他略显苍老的声音传遍了礼堂的每个角落。
正中央一个主席台,被灯光照射得相当瞩目,红色的高级吸音地毯将背景衬托得很庄重。
这是一场T大每隔四年都会举办的校友会,会程三天,每天,校园里的学生们都象过年般热闹,因为,那些在电视上、报纸经常上见到的名人不再只是个遥远的名字,他们会真实的走进他们的生活中,让这些充满活力仍在吸取知识的学生真实的接触那些生活中的名人并跟他们自由交流。每个学生都是相当兴奋的。因为不是每所大学都能出如此多的人才,也不是每所大学都能在全世界任何角落里找到属于他们学校的骄傲,这里,承载的是母校百年历史中那些熠熠生辉的人物,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无论是国际社会政治舞台上还是学术领域里都取得过显著成就的人都会被定期邀请到学校里来参加这样一场盛会,给学生们近距离接触大师们的机会。
而今年,数学学院请到了一位人物却引起了学生们广泛的兴趣。每个人都在猜测着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风采和临场表现。
一张张大海报贴满了校园的每个角落,不只是因为他开设的公司涉猎范围极广并在国内外成功上市、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更是因为那张英俊的脸。如果不说他的年龄,没人会认为那是一张31岁男人的脸,岁月对他太过厚爱了,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发,俊挺的眉,紫葡萄似的眼珠,殷红的唇色,似笑非笑里透着成熟成功男人该有的威严和内敛。海报里的他穿着黑色西装,扎着花色沉稳的领带,雪白的衬衫,高大挺拔的身材,照片的角度拿捏得当,将他的气质展现无遗。但他微皱的眉却带出一丝忧郁来,轻抿的嘴角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象在回忆着什么,简单的一个表情就让人忽生怜惜来。照片中的他端着咖啡杯站在一面透明的落地窗前,斜对着镜头,眼睛看着窗外,一手端着咖啡杯,一手端着托盘。靠窗而立的他将自己的品位和风度一丝不漏的泄露给了镜头,被摄影师敏锐的抓住。
这样的他,既是成功的,又是内敛的,既是沉稳的,又是孤独的,既是高贵的,又是忧郁的……很复杂的人。
复杂到,只凭借这样一张海报就在T大掀起了一场明星般的追逐。有无聊人士甚至上网去搜索他用来喝咖啡的骨瓷杯是什么牌子的,他那只领带夹是不是来自于法国高端奢侈品的限量版,他的腕表又是多少好莱邬著名男星们竞相争夺的孤品等等等等。凡是关于他的一丝线索都被无限放大,凡是关于他的消息都被填油加醋,甚至将他上大学时周围院校的学生偷偷为他建立的粉丝团都被挖掘了出来,当然,也包括那段青葱岁月中为他留下来的各种偷Pāi照片;原来,青葱时代的他有那个时候的青春风采,而成熟内敛的他有着别样的味道。每个模样的他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都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透着孤独的骄傲和神秘感。
校友会还没开的前一个月,他的名字已经被全校所有人知晓了,更是掀起了一股对于他的追星般的热潮。T大,对于这种类似于追星似的热潮并不阻拦,毕竟能为学生如此喜爱是件好事,如果他的存在能为学生起到海上灯塔的作用那就更好了。精神领袖固然重要,那么如果这位精神领袖是个才貌都出众的那就更欢迎了。
一个身材颀长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缓步走上了讲台,底下的听众都张大了眼睛看着台子上风采卓越的他,许多人拿出照相机不停的拍着照,人群中照相的光亮此起彼伏,而他,却不急不徐的开始了演讲。
“成功,说穿了,就是一种坚持,坚持,是一种常态,三分钟热度的人是永远都无法成功的,这些话说出来感觉象是在听教科书一样无聊是吧?!估计你们看过的励志名言数目大概也不在我之下,什么一年之季在于春,什么知识就是海洋,知识就是力量等等,抛开这些永远活在铅字书里的句子,谁能在现实生活中说说什么是成功呢?!……你们说我就是成功的典型例子?不是!我一点都不成功。并非谦虚,而是心理上目前的地位和取得的所谓成就没有带给我丝毫的满足和快乐,也许你会说我野心太大,其实,我一点野心也没有,曾经有过很大的野心,曾经壮怀激烈,曾经有过很宏大的梦想,但活过了30多年之后突然发现,我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一会,我就会说起关于我的‘野心’,现在,我们来说说什么是成功。
我不是个成功人士,你们也千万别把我当成你们的偶像,因为每个所谓的成功人士其实都是普通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普通人做不到的他们去做,普通人想不到的他们能想到,这是成功的一个最基本要素。如果你能在别人逛街买东西的时候宁愿去泡图书馆,如果你能坚持每天早上晨读一个小时去学习外语,如果你能坚持每天晚上在别人或睡觉或打扑克看小说娱乐的时候而坚持去读书,如果你能够坚持每天面对着专业词汇一遍一遍看着读不懂的内容,那么也许你会成功。我这里用也许这个字眼儿,也许就会将许多正打算如此做的同学们的积极性打消掉,如果你们的积极性只有这么一点抗打击能力的话那么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会成功。
那么,如果你是每天都睡在一个狭窄潮湿的宿舍里,每天只能到走廊借着昏暗的靠近厕所的灯光去学习呢?!坚持每天去学习,冬天冷得走廊里只能裹大衣,夏天只能喂蚊子,靠近水房和厕所的地方都阴暗潮湿,每天都有蟑螂和老鼠出没,又有几人能够坚持?!说实话,我不能!……也许,你们也会问,你说的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你说的这样的环境也根本不存在!我想说,如果你们会如此问那么说明T大宿舍的条件真的太好了。T大是首屈一指的全国名校,空调、网络、饮水机、微波炉、洗衣机,什么都配备齐全,可你们没见过普通高校,尤其是三流大学里都是些什么样的设施。宿舍里潮湿得长着绿毛,水房经常冒水,老鼠、蟑螂更是随处可见,普通的双层铁床,上铺下铺各睡一人,小小的一个房间要挤进去十到八个人,更没有盥洗室可供洗澡,洗澡要跑到很远的公共大澡堂去,寝室里也没有热水提供,要去很远的附带锅炉的热水房用暖壶打水喝,很多大学的图书馆里的馆藏大约只有几万本,有的甚至都达不到万本库存,他们从来没见过大师,也从来没接触过世界名流,更没有如此多的图书可以看,但不能因为他们是三流大学出来的学生就认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成功。学校,只是为你们成功提供了一些便利条件,这不能成为你即将获得成功的全部证明。而,就是在这种学校里出来的学生,我见到过她的辉煌,我见到过她的成功,甚至,我见到过她为此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不能因为你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就认为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何为成功?何为吃苦?你可以抵挡住一次朋友们邀请你去参加学生会活动的诱惑、可以抵挡住一次朋友们邀请你去逛街购物的诱惑、可以抵挡一次朋友们邀请你去游乐园玩乐的诱惑,可是,你能抗拒很多次吗?你能抗拒四年吗?你们不能,我也不能,但,她能!
冬天的时候三流大学的西窗口会有很冷的风灌进来,她却可以为了看一本书怕睡着而坐在西窗口吹着冷风做习题,别人都在睡觉,她在看书,别人都在聊天,她在看书,别人都在看小说,她在看书,别人都在听娱乐广播,她在看书。一坚持就是四年。你们谁能?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当别人打压你们的自尊的时候,当别人践踏住你的骄傲的时候你大可以一巴掌打回去,大可以一嗓子吼回去,但她,只是随便笑一笑,然后接着看她的书、做她的题,用她的成绩将别人的打压无声的还击回去,将那些失去的骄傲慢慢的收复回来,当所有人都认为三流院校出来的大一新生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完成全国数学建模大赛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打击强出头的人的时候,当所有三流院校的学生都认为自己是永远都不会成为这个社会的骄傲的时候,她,三流院校出来的大一新生单凭自己的力量,一个人完成了三个人做的事,完成了全国建模大赛,并获得了一等奖。你们谁能?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在那场数学建模大赛上,她不仅赢得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尊敬,更得到了一流大学知名数学教授对她能力的认可,你们谁能在一个三流烂校里还能有如此的志气和毅力并不顾他人的打压义无返顾的追求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一天的坚持是坚持,半月的坚持是坚持,半年的坚持是坚持,但如果有人能把这种坚持延长成一年、两年、四年、八年,那么,就是毅力。别跟我说你可以做到,别跟我说大部分人都能做到,如果大部分人都能做到,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根本不存在什么不成功的人和成功的人之分。就是因为有这种毅力上的差距,才将人分成了两种人。
所以,从演讲的一开始我就说,我不是个成功的人。以上的这些付出和坚持我全没经历过,那些苦我也从未吃过,更没有那种毅力。我无法保证如果我是处在一个封闭的小环境中,我也是在一所三流学院里我的志气会不会被磨光,我那点骄傲会不会维持四年时间。我可以肯定,大部分人都无法将自己的这份骄傲和毅力保鲜如此长久的时间,所以,我说,在座的各位大部分人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她可以为了完成教授对她的期待而拼命努力的去考对三流学校来说根本高不可攀的T大的硕士研究生,她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觉,三个小时啊,一天的24小时,她每天只睡3个小时,对于一个文科方面学习有相当困难的人来说她的考研成绩在当年T大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中高居第一位,政治79分,英文84分,其他专业课成绩都在百分制里打了90多分,你们知道对于一个数学系的学生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成绩意味着她曾经的付出!她的成绩超越了我当年考研的成绩,成为赏识她的教授们的骄傲!你们谁能为了考研复习每天只睡3个小时,一坚持就坚持了半年时间?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你们每天睡在干燥宽敞的寝室里,每天上网打游戏或聊天,每天感受着丰富多彩的大学校园生活,每天看到四个食堂开的饭还要抱怨食堂伙食太差,味道总是相同,你们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娱乐了别人也娱乐了自己,听着流行歌曲,手里拿着最先进的高科技电子产品,可你们知道吗,这世界上是存在着另外一种人的,她每天只花最少的钱买最便宜的菜,每天满脸菜色的从B学院跑到T大来只为能看到T大一图那些砖头一般厚的库本藏书,她每周以四本书的速度消灭着T大图书馆一图的馆藏,知识范围甚至还涉猎到了二图、三图,她吃碗面条都要为他人着想生怕给对方带来麻烦招人烦恼,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从B学院到T大之间沿路的风景,她没钱买那些高科技电子产品,也没钱买书,她找各种方法使自己有书可读,她从不浪费一分钟,也从不上网聊天,她唯一能接触到大学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的机会就是每周五晚上她作为特困生去给学校的电教放电影,同学们在里面看着电影或哭或笑,她就站在外面借着昏暗的灯光完全忽视那些嘈杂的电影音效努力读书。可,你们知道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不上网聊天,但她设计的程序是最合理和集约的,她从弄不明白高科技电子产品价值几何,但她可以自己制造6频道收音机,了解各种电子产品的内部工作原理,她也从不抱怨食堂里的饭菜有多么差,因为她从没吃过什么更好的饭菜,每天只是冷馒头和一些免费汤。即使如此,她仍然坚持每周从T大图书馆借书看,一坚持就是四年。你们谁能做到?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她参加过数学建模大赛,并把周围人对数学的学习热情都调动起来,她参加过T大的机器人大赛,以一个B学院学生的身份,尽管她的名字因为她出身的‘低微’而无法被名牌大学接受,尽管机器人大赛中她的程序设计拔得头筹,尽管她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T大机器人大赛的获奖名单里,但她从未放弃过。这种被人打压还在咬牙坚持的毅力你们谁能做到?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为了能够吸收更多的知识,她宁可从B学院跑到T大来做清洁工的工作,每天就穿着脏掉的工作服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的地板上努力记着笔记,周围有人打扰她也不在意,只一心想学到东西。你们谁能?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考入T大为了使自己的导师获得幸福她想到激将法将两位教授撮合到一起并让他们俩人一起去了国外发展,而自己独自留在了这边,半路换导师,很多事情都磨合不到一起去,但她自己默默承受,刚在T大过了一年好日子,还没品出什么是宽心就让自己的善良‘抛弃’了自己,将自己的导师亲自送上飞机重新面对一个对自己完全不了解并压根不打算了解自己的导师,甚至她的能力都要在那位导师的打压下被埋没了她也咬牙挺住,她后来的导师从来没给她在论文上做过任何指导,也从没给过她任何一个哪怕是小项目,但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勤奋在研究生学习期间在国外知名理学刊物上发表五篇论文,而国内的大大小小则发表了十几篇,毕业论文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独立完成的,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导师的帮助独立完成这么多高质量的论文并形成自己一套对于XX问题的体系并开发了新算法,你们谁能?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她原来的导师没离开之前曾经要求她去参加几场考试,她拿着比砖头还厚的英文原文书,捧着字典一点一点的愣是把那些书啃下来,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全球知名的北美精算师的全部考试科目,但她拿到那些证书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了,因为她后来的导师对她才能的嫉妒,因为她后来的导师担心她会争抢T大的留校名额而故意扣下那些证书并隐瞒她。她在这期间经历过痛苦的失业。有谁说如此优秀的人就需要经过更多的磨难吗?你们谁能在如此磨难之中,在如此嫉妒之中仍然坚持着走自己的路?光是愤世嫉俗都可以将一个人的自尊和骄傲打击到谷底了,但,她却可以仍然一副表面上毫不在乎的反过去去安慰别人。这样的宽大的胸怀你们谁能做到?你们不能,我不能,但,她能!
为了一个学长的要求她就拼命努力去学那些外贸知识,努力将她学长的公司创办起来,帮她学长跑海关,跑市场,为她学长的公司定向,为经营决策提建议,为公司制作完整的帐目审查制度,拉到第一笔风投,为公司的未来开拓市场。很多事情,我们都做不到,但,她能!
所以,我从一开始演讲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是个成功的人,但,她是!
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哪怕你们只做过上述一到两样,那么你已经算是成功了。大多数人是一介凡人,很多事都做不到,但做不到就不要说别人也做不到,至少,我遇到的她将她的毅力和坚持贯彻到了最后!她,才是真正成功的人!
最后,再来说说我的‘野心’,其实,我真的有好多宏大理想和目标,但活到现在,我只剩下一个‘野心’,我只希望每天早上有人可以为我做一份煎蛋、热一份牛奶,再微笑着送我出门上班,这,就是我全部的‘野心’。是不是很普通?在你们看来很普通,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奢侈。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所谓成功有着许多人的帮助,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个成功的人,甚至连勇敢的人都算不上,但她却是我见过的最成功的人,一身的草莽气息,却是个真正的女豪杰。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崇拜至此。但,她却可以!
今天,我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三秒钟之后,会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很快,许多只手高高的举了起来,有些人甚至兴奋的抖着,希望得到主持人的关注。
第一个站起来提问题的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您说的这个人真的存在吗?我怎么觉得象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为了鼓励我们而创造出来的人物。”
“她,是真实存在的,她,也是个真实的普通人,她,就曾经生活在我的世界里,不信的话就去翻翻校史吧,XX年考研成绩第一名的那个人,就是她。”
“她,是个怎样的人,除了这些努力和拼搏之外的她?!”一个男生站起来发问。
“她是个嬉笑怒骂随性而为的人,她周围有很多朋友,她有很强的感染力会让喜欢她的人更加喜欢她欣赏她,但她的才华也使她树敌不少,她取得的成绩越多树敌就越多,她的天赋再加上她的努力使得她将许多人都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她,可以说是不经意间就将许多人的自信踩在了脚下,连我,也是其中一个。”丁染墨站在台子上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任何恼怒和嫉妒,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么如此优秀又是咱们的校友,为什么没有见到她呢?”另外一个男生站起来发问。
丁染墨看着那个发问的男生,又看着同样有着疑问的一张张脸孔,他嘴唇抿了下,稳定了半天情绪,然后才带着略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她……坠落了,带着一身的‘债’,尽管她从未欠过任何人债,只有别人欠她的,但她,还是坠落了……”
这是个什么形容词?坠落?本能的感觉这不是个好词汇!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接着麦克就被主持人接了过去,丁染墨下了演讲台;走出会场大厅的时候周围围上来许多找他签名的学生,他提起笔随便在几个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步出大厅走进一辆商务车里。
商务车里前排坐着等候多时的司机,看他钻进车里一脸的疲惫就问,“丁先生,一会我们去哪?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一下吗?”。
沉吟了一下,丁染墨抚了抚有些抽疼的额头,沉稳的开口说,“不,回16楼。”
十六楼(二)
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丁染墨一脸的疲惫之色,掏出钥匙,顺利的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暗。开了灯,顺手把门关上,放下手里拿着的在楼下小饭馆里买回来的晚饭,这么长时间,味道和菜色都不曾换过。然后枯坐在椅子里瞪着那盒饭菜发呆。刚刚还在T大激|情的演讲,诉说着一段成功的故事,但那故事却真实而虚幻。真实,是因为它真正的发生过,而虚幻,则是因为那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
的确,他,什么都不是。每个人都说他有天赋,每个人都说他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可是,没有人在乎:如果没有那个她,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又拿过电话交代了几项工作,然后就回到了卧室。主卧室的门关起来,他,现在睡在次卧里那张铺着大学时代蓝白格子的床单上。
淡淡的味道,很舒服、很干净,是她的味道。但,太淡了,只有仔细放在鼻子下面闻才能感觉到。张放已经满眼的怨恨从16楼里搬走了。回想那个时候,张放几乎要把他揍死才肯罢休。他骂他,说他耽误了她一辈子。是啊,说的没错,他是自私,他就想把她栓在自己身边,给她一个追逐的背影,那让他觉得他是被需要着的,他还是可以骄傲着的,人,有那么一点点虚荣没有什么不对,但,如果一种虚荣真的能把人害死那也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很简单,他只想看着她追逐着他,那让他觉得有一种独享的优越感和温柔感。独享,果然是一种奢侈吗?
床头上摆放着一本蓝皮笔记本,那上头乱乱的记载着很多杂事,有好有坏,信手拈来,有的时候甚至会记录一些小心情,可翻到了最后,竟成了一本帐簿。一笔笔还掉的债,一笔笔新添的债。那个时候,他才震惊的发现,原来是她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用她自己的方式。
是啊,谁都不曾欠过她什么,从来都是别人欠着她,可她却每每都想珍惜身边人,总是报着感恩的心对待每个人,总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责任照顾每个人,就象她欠着别人什么似的。其实,她什么都不欠,她唯一欠他们的,只是一个鲜活的周非而已。
拉开衣柜的门,将她平时穿的衣服取出一件,旧旧的很普通的样式,象极了她朴素的性格和为人,却透着平实。少了这份平实总让他觉得不安稳。每当公司面临着重要决策的时候他总会习惯的拿出手机来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想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下一步该怎样进行。然后他就会看着那个被号码发呆上好久。原来,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你以为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在你身边停留好久,总觉得什么都应该理所应当,一旦失去就象那个永远都不会亮起来的电话号码一样充满了失落和悲伤。那个手机号码,到现在他都没有注销,一直帮着她缴费,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只希望那个号码终究有一天会亮起来,听筒的那一端会传出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活泼又有活力的叫他一声“丁学长”而已。这个要求,果然是一种奢侈吗?
是啊,他从她那里得到的太多了,不能再要求什么了,否则,就是一种无耻,可他,是真的想再无耻一次,最后无耻这么一次,这一次之后让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将她的衣服放回柜子里,再仔细摩挲一番,然后才缓缓关上柜门,重新躺回床里盯着天花板。
当时张放揍了他,嘴巴里有着血腥的味道,耳朵里全是张放的怒吼,“姓丁的,你就不是个东西,早干什么去了?她欠着你什么了?这下好了吧?一拍两散吧,你不是骄傲吗,还来这里干什么?你丫就不是东西!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非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他妈竟然跟她说你要结婚?!你心是长来干吗的?……是,我也不是个东西,如果我不是前瞻顾后总觉得我应该会找个更好的,社会地位稍微比她高一点的我也不会错过那么多次机会。是,我们都自私,我们都是自私的男人,谁也别说谁无耻!我们,他妈的都不是东西!……”
那男人哭到崩溃死命掐着他肩膀的疼他都可以切身体会。是的,他们都自私,总是不甘心,看到漂亮的也会去欣赏,看到家世好的也会动心,可是,当什么都失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没有了她,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又去监狱了看了胡宾,胡宾的家已经支离破碎,如今他也进了监狱,一脸的憔悴是戒毒的戒断反应,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但表情里的讽刺是摆出来给他看个清晰的。“她没死?告诉她,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还撞她,撞到死为止!……”然后嚣张的转身离去。那身兰色的号服穿在他身上有些肥大,身材不象个年轻人,却有点象是步入中年的疲态。丁染墨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连手边拿给他的东西也没来得及给出去,他就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第二次去探监的时候,他的戒断反应已经过去,人也胖了些,精神也彻底恢复。丁染墨拿着一些票据和几张单子递到了态度仍是嚣张的胡宾面前。那个一副“等老子出去还会去撞她”的表情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就如同泥胎剥落般的,只剩下崩溃。是的,那是她为胡宾的父亲聘请律师的收据,还有他第一次进戒毒所时给他送东西的清单,清单留在了看守所,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名字,她被胡宾绑架的那次事件之后她把他亲自送进了戒毒中心,但他不知道的是,是她一直在为他支付每月三千多块钱的戒毒费用,并按期给他买所需衣物和食品定时送进来,因为,她,从来都不曾露过面。连胡宾的亲生老子都放弃了他,但她却依然没有放弃,因为,她觉得是她欠着他的,如果她能让他稍微有点自信,能够抬得起头来也许他就不会走上那条路。其实,她从来不欠着别人什么,但,她却把什么债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每个在她身边待过的人都成了她的责任,每个人,她都不想放弃!而胡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却做出这种故意伤害的事情来,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怨恨之后是嫉妒,嫉妒之后是仇恨,但当什么都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切都是苍白而可笑的。丁染墨只说“律师我会继续为你请,按照她的标准,请最好的为你辩护,但我绝对不原谅你!”,扔下给他的东西,然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崩溃中的男人,转身走了。
看守所的大门在身后关闭,丁染墨闭了闭有些疲惫的眼睛,然后睁开看着外面空旷的大路,一丝孤独划过嘴角留下一抹痕迹,半天之后才开车离去。
原来,没有了她,他们什么都不是!
丁染墨第一次跟自己的命运抗争里有她,丁染墨第一次取得成功的功劳里有她,丁染墨能够达到如此颠峰的世界里有她。其实,他才是那个追逐着的人。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他的拼命努力,他只是一介凡人,没有天赋,只能拼出死力才能赶上她的程度,但落在世人的眼光里,虚荣和显耀的家世把什么都掩盖住了,其实,没有她,他什么也不是!
路蒙蒙疯了似的将他们所有人都骂了个遍,然后哭着给罗教授打的电话,连夜买好机票接到通知的第三天他们就回来了。他们什么埋怨的话都没说,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小丁,很多事其实你都知道,可很多事其实你都不知道,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也只能说,人,都是聪明的,都是自私的,都是喜欢为了自己谋求利益的,包括我们在内,都一样!她是个好人,一个嘴巴虽然有些坏性子虽然有些轴但心地绝对是善良的大好人,这样一个为我们付出过很多的人,我们却从来没真正的为她做过什么,我们一直希望她的愿望可以达成,她的追逐可以看到希望和幸福的终点,可是,现实果然是残酷的。我们不怪你不给她机会,不过,你现在还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去走那条路呢?为什么不能回过头看看可怜又可爱的她呢?这世界上没几个人愿意为别人无条件的付出,可,我们都因为太聪明而错过了太多。聪明人都喜欢做糊涂事,而她,表面上虽然糊涂而且轴,但却一件糊涂事都不曾做过。那是她的大智慧。可,如此美好的人,我们为什么总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的好呢?!……小丁,那些俗事,那些盘根错结的家族关系真的能够成为幸福的绊脚石吗?还是我们都因为太过聪明而习惯的喜欢去享受别人为我们的付出?……我们,其实,都是混蛋!……”
是啊,没有了她,把什么光鲜的外表都剥下之后,其实,我们都是混蛋!
16楼,他没有退租,也没有按照家里父母的安排和秦月灵结婚,而是彻底宣布了自己脱离家庭,更不会选择一个毁掉自己导师幸福的女人结婚,光鲜的外表,雄厚的家族背景,什么都挽回不了那个追逐着他背影的目光,而他,却只想要那道目光而已。其他的,都抛弃了。母亲虽然不甘心,但想到会失去唯一的儿子,最后还是妥协了,父亲还是不甘心,天天打电话到公司将他骂一顿,而他只能不孝的把一切原委都说清楚,“秦月灵为了自己的自尊不受到伤害不惜伤害自己的导师,这事我知道,秦月灵为了报复她而让她失去工作这件事我也知道,不过是后来才知道的,她想把什么都抓在手里的控制欲简直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我不是玩具,更不想陪她再玩这种无聊的和亲游戏,而且,说实话,除了她显赫的家族背景我看不出她一点优点来。要么,您就彻底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别再打电话来骂我几句就以为我会向您妥协低头。……是,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个卖菜的,但实话跟您说了吧,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丁染墨!你以为是个人随便开家公司就能在几年之内成功上市的吗?你以为是个人随便白手起家就能获得成功的吗?没有她,丁染墨也许会是个废物也说不定!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当年我的拼命努力读书,您以为您儿子有多聪明多优秀?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您以为是个人就能在人才济济的T大数学系脱颖而出?您太看得起您儿子的实力和智商了,实话告诉您,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是!……别再跟我说她的不是和坏话,否则,我们之间只会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丁染墨宁愿做普通人家的丁染墨,至少他会有绝对的自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啪的一声扔下电话,半个月之后耳根算是清净了。如果早一些勇敢会不会结果会不一样呢?是的,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不够勇敢的胆小鬼而已。半个月之后母亲主动来到16楼为他打点一些杂事,收拾一下屋子,清洁一下环境,但他却从来不让任何人进次卧。母亲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两个月后丁师长也带着一贯的威严来了,如同视察士兵的营房一般,坐下之后什么也没说,只盯着丁染墨半天,喝了两杯茶然后就走了,脱离父子关系的事也到此为止,估计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妥协让步了吧?!
丁染墨将她父母的生活也安顿好了,辞了摆摊子卖菜的生活,为他们在一处阳光充□通方便又安静的小区买了套房子,房子不大,但足够老俩口生活,每个月再给他们额外的几千块生活费。这些钱丁染墨本想自己拿,但被路蒙蒙等人一概否决掉了,大家都为了尽到心意而每月凑上那份生活费送到老人家的手里。
是啊,把什么都安顿好了,只是,十六楼却寂寞了。
黑暗中,丁染墨再次将头埋在有她极淡味道的枕头里,又一次失眠了……
十六楼(三)
一壁的白,只有护士站被涂成了微微的淡粉色。丁染墨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刺鼻的药水味和各种生离死别都是他不喜欢的。但,近一年来他却是这里的常客。
“诶,那个帅哥又来了,昨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他了,听说他又要拓展公司业务,这次将到海外去开拓市场。”一个小护士一脸的崇拜之色看着进门的高大男人,那英俊的五官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再加上那样的家世背景和他手里的权势和财富,更听说他尚未婚娶,这,简直就是钻石王老五啊。
“我说,你想什么呢?咱就是一小护士,你还真想着做梦梦到白马王子来到你身边啊?告诉你吧,你是没机会的。”
“为什么?”小护士刚刚毕业分配到这家医院来实习,今天是上班第二天,对什么都还不了解,于是就撅了嘴。
“谁说他没结婚?628豪华房里住的人就是他夫人。”
“啊?”小护士一愣明显不信。
“是真的,我亲耳听他自己说的,当时许主任和王医师都在,许主任还开玩笑的说‘这是你同学啊,你对你同学真好’之类的话,结果还没等主任说完他就说‘她是我太太’。当时好多人都在场呢。”
“啊?那我们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哼,你还等着要什么希望啊,你去看看他如何对他那位太太你就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希望了。”说完拿起护士站里的药单转身找医生签字去了。
小护士当然不甘心,又撺掇了一个同样在这里实习的同学以收拾床单的名义去了豪华病房。
所谓的豪华病房就是一个单间,配套设施比普通病房要好很多,有沙发可供来人休息,旁边还有一张陪护床,附带独立卫浴间,房间里有饮水机和微波炉,布置得比较不象医院而象宾馆房间而已。
两个小护士礼貌的敲了门听到门内有人招呼就打开门走进去。
男人正靠在病床前为628的病人擦着脸,旁边的一位陪护把熬好的骨头汤倒进碗里打算喂给病人,见两个小护士进门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疑问。俩小护士就微笑着编瞎话,“我……我们想换一换床单……呵……”
“哦,好,我正想要按铃去找你们呢,你们来的正好。”说完把床上的病人整个抱了起来坐在了旁边靠墙的一组沙发上。两个小护士赶紧快手快脚的忙碌起来。陪护也赶紧将装着骨头汤的碗塞进微波炉里防止灰尘跑进去。
小护士看上去快手快脚,其实是在磨磨蹭蹭,眼角余光不停的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打量。男人仍然抱着病人,嘴里一直嘟囔的问着,“光线是不是太强了?……灰尘太大了会不会咳嗽?嗓子难受吗?……一会咱们就喝骨头汤了,很香,是我熬的哦……你好象又瘦了,不乖呢,吃下去的东西都没有好好吸收,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找人给你打很痛的针哦……头发长了点儿,什么时候给你修剪一下吧,快夏天了,太热的话起了痱子就不利于你身体的恢复了……昨天我给你新买了一套睡衣,上面印着小绵羊,回头你告诉我喜不喜欢好不好?……还记得吴东吗?他终于当父亲了,听说上头还有意晋他的职,王易也因为立了功这次顺利的进入刑警大队,张教授和罗教授昨天在电话里还问起你呢,让我怎么回答他们好呢?说你不乖又瘦了?还是说你太乖都不肯醒过来?……”絮絮叨叨,没什么重点。
俩小护士最后也听不出什么来只好转身走出房间。边走边在走廊嘀咕,“你说,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不过,如果是放在普通男人身上估计早就放弃了吧?!”
“628的病人到底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我也不清楚……”正嘀咕着,突然身后有人朝两个小护士的脑袋上一人拍了一计,两人赶紧回头,正看到护士长拿着值班记录站在她们身后,“又偷懒,又偷懒!”
“没有啊,我们很冤枉的,我们……我们刚从628换床单出来。”说完还把换下来的旧床单往前递了递。
护士长撇了下嘴角,“你们还真当我这护士长是当假的啊?还不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八成是对那男的感兴趣吧?!没你们的份,你们就别做梦了!”
“咱们……咱们也没想别的啊,咱们就是……就是想问问628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都没看病历的么?!就算看不懂英文字但至少也要看懂中国字吧?!”
小护士一吐舌头,“还……还没来得及看病历呢。”她昨天刚到这家医院来报到实习今天就遇到了那个极品帅哥。
“哼。”护士长倒没说什么,只带着两个小护士往护士站里走,进了护士站把值班表排好,又看了看氧气设备的情况,直到忙完一阵之后才回头对上四只满含疑问渴求真知的眼睛,护士长叹了一声,“你们啊,可真是够好奇的。喏,拿去看!”说完拿出一本病历。
实习小护士赶紧拿过来翻看起来,护士长却和护士站里管理微机的另外一个护士聊了起来,那位护士看到实习小护士一脸兴奋就说,“果然都是充满了好奇和疑问啊。”
“可不?!”护士长一脸的无奈表情。
“628的病人还没任何变化?”
“是啊,都找了脑外最知名的专家了,连美国和日本的知名专家也过来不少了,会诊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呢。”
“什么时候会诊的?”
“哦,这几天你休假所以你不知道,就在大前天,联合会诊。不过,还是那样儿,没什么新变化。”
“家属还不放弃?!”
“是啊。”
身后的俩个小护士看完病历赶紧凑过来,“护士长,这病人入院的时候胃出血、亚健康、营养不良、多处骨折、最严重的应该属于头部的伤了吧?!颅骨骨折,脑组织外溢,这病人还能活到现在啊?!”
“是啊,活是活下来了,不过其实送医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为什么?”
“当时听说是把病人直接送进了附近的医院,但是由于病人身上没带手机,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谁都不敢轻易签字做手术,因此,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等病人家属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病人就剩下不多的几口气了,正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躺着等死呢。”
“啊?”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没经历过很多事的小护士显然愣在了那。护士长却是见得多了,倒也不新鲜,“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据说当时来了几拨人,差点把那家医院给拆了。后来病人实在拖不得了就直接转院来了咱们院,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军区医院脑外的权威专家都被请来联合会诊,专门给首长们做手术的第一刀也被请来做的第一次手术,听说手术相当凶险,九死一生,不过,虽然时间上有所耽误但病情还是稳定了下来,但是,也是由于前面时间上的耽误病人才到现在都醒不过来。都植物人快一年了。送咱院来之后6个月的时候睁过一次眼睛,后来就再没睁开过,病人家属坚决不放弃。不过啊,这事就是赶上他们家了,这要是普通老百姓早死一百回了,你想啊,这么好的医疗设施,这么好的病房那是普通人家能支付得了的么。还得说人家有钱人。”
“其实我倒觉得这话也说的不对,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更爱命。都这时候了宁愿要命也不想要钱的。要是能用钱把命买回来,我看这种交易一定很火爆。”
“也对,不过也不全面。记不记得去年住进咱们院的那个超级有钱人的老婆?!他老婆住进来的时候什么好药都不舍得给买,就维持着保守治疗,一点钱都不愿意往外掏,但给他那小秘的一个钻石手链听说就价值百万呢。所以说,这人啊,同样都是有钱人但差距还是有的。”
“也是。”护士长点头。
身后的俩个小丫头也赶紧□话来,“那……那位大帅哥有钱人岂不成了极品中的极品?!”
“也不能那么说,有钱人的想法啊,咱们是终究都搞不清楚的。”
病房里,男人重新将病人放进干净整洁的床单上,然后吩咐护工将骨头汤拿出来,用针头将汤汤水水抽出来再打入管子里给病人喂食。有的时候护工也会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毅力和坚持,换洗衣服、洗澡擦身这些事自然是不在话下,普通夫妻能做到这种程度都很困难,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个超级有钱人,社会地位和家庭背景都卓越得过头的大人物呢。能把妻子照顾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
有的时候男人在病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公司里有什么会议能推掉就推掉,经常趴在病人的耳边说着话,这份耐心看的人都为之动容,但只有男人自己知道,他们之间连合法夫妻都不算,而他,跟她为他的付出相比,能为她做的却太过有限。
什么都无法弥补这种伤害的,有些时候就连时间也没可能弥补。但他要试一试,不放弃,任何时候都不放弃,也学会她的坚持和毅力,那样会不会从老天手下将她一条命抢回来……
她昏迷第10个月之后第二次睁开眼睛,这次清醒的时间比较长,之后又是昏睡中,让一群兴奋的人又重新陷入到希望和绝望的夹缝中,但他却从不放弃。之后,病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仍旧会昏睡,但权威医生都宣布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这种昏睡不再向从前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脑电波也会随着刺激而相应的做出反应。这是一种好转的倾向。但外溢的脑组织却需要时间来重新找到新的脑细胞做功能代偿,因此,经常做各种复健式的刺激会对病人的恢复起到积极的辅助作用。刺激的方式就是陪病人聊天、教病人说话,指出各种颜色的卡片,如同幼儿一般的对待病人。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这是男人唯一的坚持,更何况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变化,他就更不可能放弃了。病人刚开始清醒的时候不认人,看到男人的接近都会挥舞着手臂躲避、排斥,宁可钻进给她打很痛的针的护士怀里也不想看到陌生人。后来情况慢慢好转,病人不再排斥生人,专家和复健医生又重新制定了康复计划,每天严格按照计划指南的程序走一遍。等病人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基本上也不排斥男人了,就让病人出院了。
仍是16楼,男人抱着病人,这是一年多以来16楼首次不是一个人进家门。似乎有什么即将改变。
房间里虽然总是一个人在嘟囔,但这一次却充满了希望,虽然仍然没有什么回应,但毕竟只有坚持下去就能看到有希望的未来。男人不会放弃,而相信以他对她的了解,病人也不会轻易放弃,因为那种坚持和毅力已经深入骨髓,她从未妥协过,那么他就更没理由去向命运低头了。
为了方便照顾病患16楼被重新改造成公司模样,许多公司业务都是在这间150多平的房间里进行并完成的,只有在召开董事会或会见重要客人必须他出席的时候他才会去公司坐镇。
虽然病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把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训斥那些办事不利的人,或看着他赞扬那些业务完成得相当漂亮的人,然后再一脸抱怨的对病人发牢骚,“你也快点好起来啊,没看到我一看到帐目就头疼吗?快点好起来,也好帮帮我……昨天晚上吃的太少了,你应该多吃点知道吗?一会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做好不好?……”多半时间病人只会盯住他不停动着的嘴发呆,有时也会皱眉头,一副嫌他烦的苦恼表情,这时候多半男人就会凑上去摸一摸病人的头发,象摸一只惹人心情极好的狗狗,“哈哈……好烦恼的表情呢,这么烦我的话就开口骂我啊,骂一句有奖励哦。……”
男人多半有话痨嫌疑,让向他汇报工作的人都不禁汗水涟涟,这是平时他们认识的那个寡言少语的总裁大人吗?!怎么来到16楼之后他象换了个人似的?!……而且,为啥那些话题转过来转过去听上去都没啥营养?!甚至都不如他们平时被骂的时候听到的话有创意。如此没营养的话总裁大人竟然还能说的一脸兴味、津津有味,对着一个对他毫无回应的人能话痨上几小时,他们……他们还真是佩服总裁大人那分裂的人格!
病人的语言能力受到了损害,记忆力也有所损伤,骨折之后又长期卧床,四肢的肌肉有所萎缩,智力智商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却在快速恢复中,而且,受伤之后的她似乎对数学更加感兴趣,经常能拿着给小孩子准备的数学教具玩上小半天,数学游戏做的又快又准,“对,对,十只胡萝卜减掉三只胡萝卜,小白兔一共吃掉七只胡萝卜,真好,真聪明,来,奖励一个!”男人开心的凑过去给病人的嘴里塞进一颗糖,再在嘴边大大的亲一口,如同对待一个小孩子。
病人满足的舔着嘴唇,感受着甜丝丝的糖果,就会盯着男人的嘴唇好半天。
慢慢的题目的难度在加深,但病人对那些难题的态度却越发兴奋,新背会一个公式马上就能熟练应用,每做好一道题就会抬头找男人,男人多半会奖励她一颗糖果外加一个大的吻,吻完之后就笑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嘴唇发呆半晌,然后男人心情极好的转身去处理公司事务去了。
病人的恢复相当快,肌肉训练也取得了良好进展,能够自由活动病人就在房间各处四处冒险,跟男人如同小孩子一样躲猫猫,男人装做看不到她的样子边自言自语“藏到哪里去了?”边四处乱找,就会让她高兴上好久,突然从角落里蹿出去搂着男人的背,如同一只大狗狗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多半时候男人会转个身一脸惊讶的抱住她,“刚才怎么没看到你?你躲哪去了?”病人就会略带得意的笑上半天。
男人喜欢看她狡黠得意的笑,还伴随着清脆的咯咯声,很纯真的样子,然后男人会搂紧她下滑的身子半真半假的道,“别再藏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哦,我看不到你会很伤心的。”
偶尔病人睡着的时候男人闲下来就会躺在她身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摸着病人的脸,轻轻的耳语,“……你知道吗?路蒙蒙终于决定要和张放交往看看了,如果他们发展顺利也许未来会结婚也说不定……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为我接了那批货、为我还债,还处处受到秦月灵的打压,当时,很多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件事,你知道吗?当初你在办公室骂张教授不让他出柜的时候当时我就站在门外,听到你说你就算憋出病来也不打算向我告白,我的心情既兴奋又沉重,第一次亲耳听你说你喜欢我,但知道你不会向我告白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但我终究不是个勇敢的人,考虑的东西太多又太过自私,无法在父母面前作个不孝子,无法让我父亲承受失望,我终究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选择勇敢的跟你站在一起,看着你从办公室里冲出去坐在墙角哭成那个样子当时的我真想什么都不顾了……可我,终究不是个勇敢的人,终究,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现在,不管我父亲如何埋怨我我终究还是推掉了他为我安排好的人生,秦月灵没有我也一样会生活的很好,可是我呢?少了那个追逐着我的身影,少了那道崇拜的目光,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什么都不是。所以,快想起来啊,快清醒过来啊,我保证这次我再也不退缩了。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选一个我喜欢的人结婚。……”
十六楼(四)
妇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然后脱掉鞋子进了门,正看到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播放着蜡笔小新的病人,瘦瘦的,苍白的,剪得短短的头发,一脸的天真,听到门口有声音就随着声音朝妇人这边看,虽然皱了眉,但这次终究没有闹出来。回想第一次见到妇人时的情形,病人俨然将她当成了陌生人,而病人总是对陌生人相当排斥,连推带咬的情况也是有的。现在看来,病人的情况的确在好转,至少,看上去反应不会象当初那般激烈了。
妇人将门口的东西又重新拿起来来到冰箱旁将那些食物一一放进去,然后才转身拿着一碗米饭和一盒煲鸭汤走了过来,坐在病人旁边,一边喂饭一边念叨,“怎么没看到染墨?今天就你自己在家么?菜咸不咸?我放了很少的盐的……”正絮叨着,主卧的门打开,丁染墨正一脸疲惫的努力尝试着让自己清醒,突然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一愣,“妈?你怎么来了?”
妇人停下手里的勺子,叹了口气,“听说你最近在开拓海外业务,知道你忙,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我好歹算是个医生,怎么能不来帮忙?!”
“嗯。我爸呢?”
“你爸……这次是真的打算退下来了,他说他想通了,这回什么都不争了,只想安安稳稳平平顺顺的过两天好日子,染墨,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和压力,你爸这事这回是他自己选择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他说了,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来负责,牵扯到儿女身上只会增添烦恼而已,你也要负责和管理好你的人生……”说完又长叹一口气,转过头打算接着喂饭。
病人坐在沙发里仍旧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却怎么都不肯吃了。病人的胃口一直很小,住院之前就有了胃出血的症状,那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还有轻微的营养不良和亚健康,那是长期生活不规律导致的,每一样病症都会让丁染墨产生一种罪恶感。原本那样健康又有活力的人如今却落得这样的身体,根本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痛,有那么一瞬使他拧了下眉头,接着走上前去,拿过米饭和鸭汤商量着,“再吃一口好不好?很好吃哦……不吃的话我就全吃光喽……来,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好不好?……”连哄带劝,病人才又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就再也不肯吃了。
妇人坐在旁边沉吟了一会,“我没退休之前我们医院有个中医科室,在全国的中医界都是很有名的,我看她这样吃不下去东西不是办法,不如,咱们试一下中医吧?!”
“中医?”男人一愣,然后点头,“好啊,不管怎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尝试,您给安排一下吧,最好医生能上门,以她现在的状况和体力目前我还不想让她出门。”
妇人就点头,然后又帮着儿子简单收拾了下客厅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就有一位女医生上门来了,保养的很好的40来岁的女人,一头的卷发,戴着眼镜,白白净净,一看就具备典型的中医气质,不多话,很安静,但说起话来温温的,每一句都让人舒服,光听她说话都能达到阴阳调和,这才是真正的中医气质。端了茶、寒暄几句,丁染墨才知道这位王医生祖辈全是医生,她太爷爷还曾经是宫里的御医,到了她这辈更是人人继承衣钵,父母、兄长、各种亲戚没有一个不是行医的,家里唯一一个不帮人看脉的是她小妹妹,但尽管如此她小妹妹也在从事着与中医有关的工作。闲聊中,丁染墨对她的医药世家背景增添了几许钦佩,于是才放心的将病人交给了女中医。
王医生用了典型的望闻问切的传统方式帮病人看诊,末了沉吟了半晌才说,“她的身体原本非常好,后来的这些疾病都是生活不规律造成的,只需要调理就可以了,但问题是她这个受重创的身体,这样的身体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会产生问题的,中医理论要讲究滋养的话无外是针灸和膏汤,针灸太过激烈,我怕她这身子适应不了,我还是先开些药膏吧,你按照我写的方法去煮,然后每天两顿早饭前晚饭后给她服下,调理一个月之后我再登门。你看如何?”
丁染墨点头道谢。接过药方,送女医生出门,然后吩咐人去找药材来。上等的阿胶、当归、枸杞以及许多其他开胃活血的药材放在大锅里熬,熬成黑黑的粘稠状然后放入蜂蜜,每天将那些又黑又稠的膏舀给病人一勺冲上温水喝下去,不到半月,病人的气色竟然有所好转,而且食量也有所增加。看到了希望,丁染墨再把那位女医生请到家里来看诊,调整了药方,调理了两个月之后病人的胃口和体力都基本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而且皮肤好到又白皙又粉嫩,气色好到有让人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对中医充满了信心,丁染墨再接再厉的问王医生该如何让她恢复语言功能和记忆力,王医生只能摇头,“如果我跟你说中医针对这个病症有哪种神奇的治疗方案,那么我一定是在骗你,除了中医药典里记载的药方之外,别人说任何祖传秘方对哪种病症有奇效那都是在骗人,有些时候中医和西医都不是万能的,作为医生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多吸取各种知识,融百家之长,甚至是非洲土著民的药物也许都会对我们现代医学会有突出贡献,因此,我们要做的并不是中医如何、西医如何的去评价,而是针对哪种病人、哪种症状,什么药物对病人最有利我们就应该去尝试什么,如此的具体病历具体分析。因此,我只能说,中医会帮你,但绝对不会让病人一夜之内产生质的变化,对于她来说,你们的耐心和坚持才是世界上最好的药物。”极具中医气质的女医生留下这几句话就带着一身药香离开了。
是啊,这几句话说的既温暖又中肯,这世界上没有灵丹妙药的,只有病人的不放弃和家属的坚持和配合才是最好的、最有效的良药。
于是,他每天坚持陪着病人训练语言功能,又请了专科的医生负责病人语言训练的复健。当听到她困难开口发出“妈妈”这个词的时候,他激动得几乎要把她抱到怀里揉碎了,然后又把她这段时间调理得极好的脸蛋捧起来重重的亲了两口,而她,还是在被亲过之后傻傻的看着他的嘴唇发呆。
周围的朋友们在知道病人又取得了新的进展的时候也都异常的激动。她的父母甚至激动得都流下泪来。这下,大家又有的忙了,买读书机的、买各种辅助书籍的,还有帮着每天训练病人说话的,家里的电话每天都响起来,那是丁染墨为了方便她和朋友聊天特意安的一部专属于她的电话,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说上一通,然后非逼着电话这头的病人说上一两句话之后才肯放下电话。这种种刺激对大脑代偿功能的重建绝对只有好处。
丁染墨又手把手的教她画图,帮她重新建构想象力和空间概念。耐心和坚持的确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药物,每天他都能感受到她的进步,每天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努力。的确,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执扭、毅力和坚持是她获得成功、赢得尊重的秘密武器,一旦她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拉住她。
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耳朵里听着财务总监的报告,眼睛却看着她拿着笔在画图板上迅速而准确的记录着各种数字,而那些数字都是财务总监刚才提到的,有些数字旁边打着问号,有的旁边打着惊叹号。她,的确恢复的很快,从最初的如同婴儿般的样子恢复成了现在这样一碰到数字就异常敏感的模样,象极了当初那个义无返顾又才华横溢的周非。只除了语言功能和偶尔的空间错位似的迷糊之外,她俨然已经恢复成了当初的周非。
开心的在她的嘴唇旁边又亲了两口,又换来她盯住他的嘴唇发呆,然后才吩咐财务总监将几组数据拿回去重新审核计算,而那几组数据正是病人刚刚写在图画板上打问号的那几组。财务总监一头一脸的汗走出了16楼,走出好远还在感慨:妈呀,这总裁都成精了吧?!怎么隐藏得那么隐晦的假数据也能被他发现挖出来?!
财务总监走后,男人就把她抱到腿上,看着她拿着图画板仍然搞不清楚地图上的南北跟现实生活中的南北到底有什么区别。看她那副委屈懊恼的表情,男人心情极好的又亲了几下,中药的调理让她的脸颊上圆鼓鼓的,气色又粉嫩,看上去既好摸又好玩,然后才握着她的手在板子上画画,“先画一个房子,再画一棵树,再画一个太阳,最后画上几个小人在院子里种花,这是什么?”男人问她。她诚实的摇头,回看着男人,男人就好脾气的说,“这是家。”
“家?!……”病人已经能简单的说一两个字儿了,于是重复了一遍;男人开心的将她搂紧,“对呀,这是家。有男有女,有你有我,很温暖。每天早上有人帮我做一顿简单的早餐就好,这就是我全部的愿望……”说完就垂下头,不再看她。
病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放下图画板,双手捧起男人的脸,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上靠近嘴唇的位置大大的亲了一口。象一只大狗狗在安慰自己的主人,一脸的忠诚老实和好学。亲了又亲,亲了还亲,直亲到男人小腹发紧,浑身筋肉都紧绷起来病人仍旧一脸的天真无邪。男人稍微挪开一点距离,捏过了病人刚刚开始稍微有点圆润的下巴,就把嘴唇凑到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她就好学的也啄了回去。一来一往,两人之间的热度几乎要擦枪走火,病人推了半天才把伸到嘴巴里的调皮舌尖重新推了出去,但人却已经气喘吁吁,双颊如火烧。
“难受吗?”摩挲了一下她粉嫩嫩的脸蛋,等着她平复呼吸。看着她少晒阳光而白皙起来的皮肤和圆润的脸颊,其实,她只要稍加修饰和保养就已经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得意的转着“坏”主意的时候最有趣。
她就摇头,然后仍是盯着他的嘴唇发了一会呆。盯到丁染墨感觉浑身要烧起来的时候她才错开眼神,随后就被房间角落里的那副拼图吸引去了注意力。医生说玩拼图游戏有利于恢复她对空间和几何的感知能力。刚开始的时候拼四块的都会花上很长时间,现在的她却已经开始对50块的发起挑战了。她,果然是不服输的那种人,绝不轻言放弃。
他从角落里拿过拼图,两人就头碰着头在客厅的地板上玩了起来。丁染墨看着她困难的将那些拼图按照图样的颜色划分开,然后又将边框挑出来率先拼好,接着开始按照颜色逐一攻破。她是做任何事都讲究方式方法的人,因此,他坐在她旁边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有的时候甚至不用说一句提醒的话她就可以完成全部。他原本就知道她是有天赋的,而她不仅占据着天赋,还有过人的毅力,这种人如果不成功只能说明是命运使然,然而,她的确是输在了命运上。在不对的时刻遇到了不对的人,这些人毁了她的天赋和才能,这些人中也包括他自己。如果他允许她放任的去飞翔,飞出他的视野,也许等待着她的是真正的辉煌吧……
看她穿着小绵羊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薄外套,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左一右的晃动,找着那些拼图,他虽然有点伤感,但毕竟还是希望多过失望,开心多过伤感。毕竟,她还活着,这样,就已经很好……
陪她玩了一会拼图,看看天色已晚就站起来去厨房做饭。一个大男人如果是自己生活他实在是不需要开火做饭的,但毕竟现在家里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病人。于是特意去学了烹饪和营养学。晚饭做了简单的南瓜杂粮粥、一份泥锅褒菌汤,又炒了个油菜心加了些枸杞进去,又做了一份西红柿牛腩。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拼好了50块的拼图,正站在墙角研究着落地灯,拨着灯绳怎么也搞不明白怎么才能让它亮起来。他就走过去,将手罩在她的手上,给她示范,“看,往下一拉,就亮起来了,再往下一拉就关掉了。这个方向是下面。”看着亮起来的灯,她的脸上有着一丝欢喜,他就笑,“好了,别研究了,咱们去吃饭吧。”拉着她的手进了餐厅,菜已经摆上桌,南瓜粥也凉在了一边,“试着自己拿一下勺子吃一下好吗?”他耐心的开始了每天的必修课。
她也配合的拿起了勺子,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困惑,好象还是搞不清楚该把那个东西往哪里放,他就扶着她的手将吹凉的粥送到她口中,然后问着,“有没有烫到?好吃吗?还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吃点牛腩,今天熬了好长时间,很酥软,再喝一口菌汤,很鲜呢……”边说边帮她扶着勺子一点一点的让她自己找感觉。
等她吃好饭,他还一口没动过呢。于是随便耙了几口就收拾掉碗筷。家里不喜欢外人来,因此什么事都是由他来做,每周只有一位雇请的阿姨会来收拾一下房间,衣服都是直接送到洗衣店去,其他家事都是他自己做。
吃过饭,他就去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务,这么长时间来IT公司那边多亏了张放,而艺术品投资那边又多亏了余越西,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周非,其实他们都是不喜欢自己的,也许如果没有周非,他们连进他的公司都不会。现在,他又要开拓海外业务,公司的规模变得比从前大了很多,在资本投资领域也成了翘楚,但他总觉得没有那道崇拜的目光和追随的身影还是少了些什么。摇了摇头,赶紧处理掉手里的CASE,再走出书房的时候发现她正歪在沙发上睡成可爱的小猪样儿,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政治新闻。摇了摇她的身子,轻声道,“周非,起来,咱们去洗澡,好不好?”
随着他的摇动她也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任他拉着她走回主卧,进了洗漱间。他熟练的帮她脱掉衣服,象他从前做过的那样,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过几百次、几千次,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祼/体,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是他伺候着她的,但今天的她却有点反常。拉着小绵羊睡衣的下摆就是不肯让他脱掉自己的衣服,弄得他哭笑不得。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蛋和毛茸茸的小脑袋,真的很象一颗红苹果,好想上去咬一口。“怎么?今天开始害羞了?没关系啊,你从前手骨折的时候就是我帮的你哦,而且,你自己能搞清楚那些水龙头吗?”看她红着脸点头,他才道,“那好吧,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是出冷水,哪个方向是出热水?”自从她受伤以后她对空间的概念就有点混乱,需要长期训练才能恢复。
她回头有些迷惑的看着那个水龙头,半天才缓慢的伸出手去,丁染墨站在她身后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一把将水龙头拉到热水那一端将她烫着,但他很快就发现,她竟然将水龙头聪明的停留在了中间的位置上。他心头一喜,不只左右的问题,她现在已经开始学会中间这个位置了,很聪明呢。心里高兴,嘴角就带出了笑意,搂着她很开心,奖励似的在她嘴角旁又亲了一回,然后才道,“那,至少我也要看着你进去,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她红着脸点头,看热水接的差不多了,然后背过身去脱掉那身小绵羊,一步跨进了澡盆里,将身体整个埋进清澈的水里,几次都羞涩的想抬头看他示意他出去,可还是没能鼓足勇气。
男人蹲在澡盆旁边,卷起了袖口,将温热的水撩到她的肩头,摸摸她的头发,“好吧,我不看你,但我不会离开,你快洗好,我给你去拿换洗睡衣。”说完,就拉上玻璃拉门,然后推门走出洗漱间,去衣柜里重新拿了一件小绵羊睡衣出来。想一想,她每次都会在里面泡一会才会出来,于是干脆躺在旁边的大床上拿过笔记本电脑处理了一会公司事务。半个小时之后想她应该洗的差不多了于是就站起身来到洗漱间门旁,“洗好了没有?我进去喽。”说完就想拧开门,可谁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门把手说什么也不好用了,怎么转都拧不开,他突然想到刚才似乎是忘记把下面的锁拧开了。天,真糟糕。门已经被自动上锁了。
“周非,你在里面吗?”他大声的拍门。
里面一阵惊慌的出水的声音,似乎刚才是洗澡洗睡着了,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走到门旁,却突然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
男人在外面大声的对里面说,“别慌,别慌,看到门把手下面那个小钮了没有?你把那个小钮随便转几圈好不好?”
里面一阵慌乱的乱抓乱拽,却完全不得法,男人就站在外面更着急了,“别着急,别着急,记得刚才我问你水龙头哪边出热水哪边出冷水吗?还记得右边是哪边吗?出热水的那一边?你就把那个小钮往出热水的那个方向扭一下,别慌,我就在门外,别慌。”
里面又胡乱拉拽了一会,仍是不得法,男人就拼命的让她镇定,“别慌,别慌,记得咱们家的表指针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我跟你讲过,那个红红的走的最快的指针是带动着其他两个黑指针走动的,它们都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想到了没有?想到了的话你就把门把手下面的那个钮往它们走的方向扭一下,好不好?别着急!”
里面又一阵摸索,然后似乎又安静的乱摸一通,突然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那个小钮被顺时针的扭了半圈,男人趁着这个时机立刻向下一扭门把手将门推开一个门缝。门刚一推开,里面一个温暖的身子就扑了出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半天都不肯放手。男人也受惊不小,抱着那个有点发抖的身子,紧紧的……
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送睡衣的,于是赶紧把她身上的水擦了擦,然后套上新拿的内衣和睡衣,才长舒了口气。她搂着他的脖子,还是不肯放手。他就将她直接放进大床里,然后脱掉被她弄湿的外衣也躺到床上。打开床头灯,关掉大灯,半昏暗中将她的身子圈进怀里,“别害怕,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了……这一次,换我勇敢的追着你……你很棒,真的很棒,很勇敢,很聪明,真的很棒!”
黑暗中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男人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沉稳而安定人心的,但落在她额头上的吻是带着温暖的颤抖着的……
十六楼(五)
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这个公寓里也可以自由行走而不会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了,然后他才带着她下楼走到楼下小区的花园里,那里有许多小朋友在玩耍,也有很多人闲聊,他就带着她晚饭时间来到这里散一会步,让她尝试着跟陌生人接触一下,刚开始她有些怕,但随着大家的熟络她也不那么排斥了,偶尔还会跟路过的狗狗玩上一会。刚开始人们对这两个人的身份感到很好奇,男人也并不避讳,直接说他们是夫妻关系,老婆遭遇了车祸,刚刚才有所恢复。众人对男人对女人的不离不弃表现出了极大的尊敬,“诶呀,象你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有多少男人啊家里的女人都还没怎么样呢就转身找了个更年轻漂亮的……”
男人也只是微笑并不多话,但心里却无奈的叹息,他从前也总认为什么事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就好象任何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很多事都学不会珍惜,但这次事件之后,他算是彻底领悟了,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的缘分,勇敢的爱一次,冲破所有的障碍和压力,为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努力付出,没有什么人会永远停留在你身边,什么人对你好也不是理所当然,在能幸福的时候就要拼命抓住,莫等失去的时候去后悔。
也许,她永远都无法恢复成原来的那个周非了,但,至少她还活着,这样,已经很好,这样,他已经很满足……
看她跟狗狗玩的满头大汗,又恢复了当初充满活力的样子,让他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天色已晚,男人拉着她再上16楼的时候她还在不停的回头看着身后的狗狗,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上了电梯,她的眼神好象还飘忽在刚才跟狗狗玩闹的那个时间段里。男人伸出手去把她额前汗湿的发拂开,然后盯着那张玩得有些开心而粉嫩的肤色,突然俯下头去在她嘴角旁亲了一口,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照着他的样子也亲回去。他靠着墙壁把她搂进怀里仔细的吻着,电梯停在16楼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好容易稳定好情绪,带着她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他们家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看到他们就一脸的愤怒。“你带她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她现在是病人啊?”口气不是很好了已经。
来人,正是余越西。
“你怎么来了?”他问。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告诉你,姓丁的,要不是当初你耍了手段让周非父母那么信任你,你要知道现在的周非指不定在谁手里呢。”
“无论如何,应该也轮不到你吧?!”男人淡定的回答,却立刻激怒了对面的人。
“你……”刚想发作,就被丁染墨拦住,“要说话就进来说,我不想跟你在门口吵架。”说完拿出钥匙开了门,带着有些疑惑表情的她进了门。在门口给她穿好拖鞋,又拿出事先冰好的西瓜给她解渴,然后才对后头跟着的高大男子说,“不进来吗?那也别站在门口开着门放蚊子进来吧。”
余越西只好讷讷的进了门,自力更生的从旁边的鞋架子上拿出拖鞋穿上,然后进了客厅毫不客气的一ρi股坐下跟她挤在一起抢冰镇西瓜吃。她就跟他一起抢。
吃完西瓜,俩人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一脸的满足。
余越西看了看周围,回头问她,“诶,不喜欢这里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的哦~”
粉嫩的脸扬了起来,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不、认识……你。”虽然语言仍旧有些障碍,但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余越西一脑门子官司的痛心疾首,“诶,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余越西啊,跟你在西部一起的那个,我背着画夹……”试图让她回想起来,但那场车祸使她的记忆力已经被破坏,不仅如此,她的空间感也受到损伤,这些功能的重建需要时间。
“他有什么好?你还跟着他?你不知道他耍了什么手段让你父母对他言听计从,别跟他了,跟我走吧,我保证给你最好的治疗和最好的生活。从前,我糊涂,我也是个混蛋,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天仙似的女人结婚,最开始喜欢上了秦月灵,可,接触过之后才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记得那年秦月灵去美国进修12个月吗?后来,我不是也去美国待了一个月吗,就在那次,我跟秦月灵有所接触,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很多东西画在画上的确实美好,但现实生活中却并非什么都是美丽的。你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失望,把她当女神似的崇拜,可实际上,全不是那么回事。”回头正看到从洗漱间走出来的丁染墨就接着问,“喂,我问你,是不是当时你就已经知道那个姓秦的是那个样子的?怎么不告诉我?”
丁染墨瞪他一眼,坐在了病人身旁,给她擦了擦嘴角,“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正如我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一样。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担着我女朋友的名头,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口气不是很好了。
“可,可是……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她的为人啊。”
“你处在我那个立场上,你能说吗?”没理他,只把她的嘴巴擦干净,然后又把她的手拉起来擦了擦,“想看电视吗?自己去开一下吧!”病人站起身,尽管走的有些跌跌撞撞,但还是走到电视机前,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抓过遥控器又摆弄半天,身后一只手按在她的手上,然后按在了“开始”那个按扭上。电视应声而开。她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看着电视,不理会身后的两个男人。
俩男人枯坐在一起,想聊点什么但略显尴尬,这情形都让他们想起了当年去西部考察时候那天晚上的篝火。也是这样,三人坐在一起,现在想起来,真是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电视上到底在演些什么,余越西却开始不自在,咳了一声,丁染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看对方不说话,余越西就开始摆出一副商量的模样,“她跟你住一起很久了,什么时候让她搬去我那里吧,毕竟~,我也觉得自己亏欠她的。而且,说实话,从上次在西部采风和你们遇到之后,这妮子的所做所为就让我佩服,总想着,如果我也是那个被她照顾的人该有多好,如果我在你认识她之前就遇到她该有多好,如果,她是真的骑着小毛驴上在黄土高坡上嫁给我该有多好。如果,我最初选择的就是她,如果当时我就看出她的好,如果不是后来我的骄傲让我迟迟不肯开口,我想,现在,应该是另外一种样子吧?!”
“如果?……”男人只是挑了一下眉,并没多说半个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是啊,这世界上哪来的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存在,那么还会有这么多遗憾吗?
“你也别一个人霸着她啊,再怎么说,她,她也应该是我们大家的责任。不是吗?”
“跟你们没多大关系,我才是这里面最该补偿的人。”
“以什么方式补偿?以这样虚假夫妻的方式?”余越西的声音不禁高了起来,“姓丁的,你现在做的事还不如原来地道呢。至少原来还正大光明的霸占着她的关注,现在呢倒好,弄成个假夫妻,这是你的愿望啊,还是你报恩的方式啊?”搞艺术的大概都很直接,没什么说话技巧,直来直往,很容易得罪人。但此刻,男人却沉吟了一下,眼光紧紧盯着坐在前面看电视的人的后背,目光里头都是复杂。
“我告诉你,姓丁的,我可是坚决不承认你们这种关系。什么夫妻嘛。我告诉你,我今天就去找她父母,跟她父母商量,把她接我那里去。”
“不行。”男人终于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然后道,“不行,你不能接她走。她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环境,如果换了环境对她的康复非常不利。”
“那也不能让她跟着你。论关系,我和你对于她来说都应该是一样的,凭什么就只有你霸占着她?”
“她不是玩具,谈什么霸占不霸占。”男人的眉头皱了下。
“那你就把她给我。”
“我说了,换了环境不利于她的康复,所以,这件事,免谈!”
“好,你不放手是吧?好,你等着,我回头去找张教授,虽然跟他们不熟,但我在国外也是有朋友的,这房子还是他们夫夫的吧?!那就让他们来裁决!我一定通过我在国外的朋友找到他们,到时候,让他们把你赶出去,丢人的可不是我!”
“你请便。”
好不容易把余越西打发走了。再回头找周非的时候她已经进卧室了。丁染墨将客厅里的电视关掉然后也走进卧室。卧室里,她安静的坐在床上,一脸的不知所措。他看着她,而她也在看他。
长呼一口气,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怎么了?”
“……”
“你在生气?”
“……”
“好吧,你不说,我就当你在生气,可,为什么呢?”
“……”
“我……刚才说什么惹你生气的话了?”
“……”
“他……余越西,曾经是我们的校友,他……他很喜欢你,想接你跟他一起生活。”他这样陈述的时候看到她的手握了起来紧了紧。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握住。“我知道的,你应该生气的,你不是物品,可以被人随意摆弄。我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你放心。”
她抽出自己的手,头也扭了过去,最后干脆躺进床里。
他叹了口气,“不先去洗个澡吗?刚才玩的一身汗来着吧?!”对方也不理他。
他将灯按灭,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睡的不大好,至少不大安稳,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里的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很累的样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枕边竟然是空的。他一惊,立刻爬起来,里里外外的找。屋子里,竟然空无一人。他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跑。
今天是周末,而且刚早上六点,小区里还很安静,只有家里有小孩子的才会起的如此早,小花园里几个奶奶在带自己的孙子、孙女,几个小孩子笨拙的用眼睛看看这边瞄瞄那边。刚早上,天气就热了起来,离开空调的房间身上立刻就起了一层薄汗。丁染墨拿着车钥匙刚想找车出去寻人,就看到小花园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有点迷糊的看着周围样子都差不多的高层建筑,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他三步并两步的跑过去,拉过她,上上下下的先打量一番,看到她似乎没事才长呼一口气,“出门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很担心的。”低头看到她手里提着东西,再多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手里竟然拿着两份豆浆。“想喝豆浆就告诉我一声,今天我去买个豆浆机,咱们回家自己做,比外面卖的要干净。以后不可以单独出来买东西,知道吗?”看她点头,他才拉着她往楼里走,身后几道异样的眼神瞟了过来,还伴随着闲谈。
“诶,你说他老婆都那样了他还真是不放弃呢。”
“可不,不过啊,我听说他原本是要娶别人当老婆的,不知道怎么了,看上了这个。”
“妈呀,如果我是他妈我可绝对不会让他娶这样的人当老婆的,多遭罪啊。”
“……”
后头的闲言碎语他没听完就赶紧拉着她上楼,他可不想让她听到那些闲话,只会让她想的更多,想的越多,那么搞不好会推开他也说不定。现在的他,对于她而言还什么都不是,没有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没有任何保障。他,是真的很怕她会推开他。
电梯里,他接过她手里的豆浆,搂着她,心里的恐惧感在增加。如果,她要是好起来、恢复了原样,那么,她还会要他吗?毕竟,他曾经带给她那么多的伤害……
吃了早饭,他就开车带她出门,去了附近的超市打算买点生活用品并且买个豆浆机回去。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拉着她往电梯走,电梯里人很多,都是要去超级大卖场的,他搂着她防止别人挤到她。她抓着他的衬衫,突然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似乎有些不习惯,很紧张的样子。他就摸摸她的头,低头在她脸上亲一口,“别紧张,没事的,我在这儿。”
由于她的空间感有些错位,因此,他带着她,生怕一个没跟上她就迷路了。进了卖场买了些蔬菜和水果,俩人又推着车来到食品区。把她喜欢吃的原味薯片拿了两包,然后问她,“还想吃什么?”
她有点迷惑的看着那些琳琅商品,皱着眉头,想得很苦恼的样子。看到她那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一紧,不是不知道她从前过的什么样的苦日子,估计,很多东西她连尝都没尝过吧?!心里还没想完,手里已经把许多鲜艳的小零食包装扔进了购物车里,再抬头时正看到她张大了眼睛一脸的吃惊表情。然后他就心情极好的笑,揽过她的头摸了摸,“还想吃什么?”这回的她却学聪明了,赶紧把头扭到了别的方向,连看也不去看。他就笑得更开心了。
转去电器区,耳朵里听着服务人员的介绍,眼睛却在看着不远处注意力被那些电器商品吸引走的人的背影,她把手揣在口袋里,略微低头看着橱窗里摆放的商品,看了一圈又走回他身边,听着服务人员的介绍和讲解。
“你觉得这款怎么样?”他指着人家介绍的那款豆浆机问她的意见。
但她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让他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了,“哦,那我们在看看别的产品。”他对导购小姐解释,然后回身拉着她的手,“刚才有喜欢的产品吗?”
她就立刻眼睛晶亮的点点头,然后用手指着橱窗里的一款产品,他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个不锈钢的豆浆机摆在里面,于是回头问导购,“那款机器怎么卖?”
“诶?那款是展示品,刚拿到发明专利,我们还没有批量生产,所以是非卖品。”导购小姐立刻做出解释。
“哦。”男人并不多话,只是牵着她遗憾的走了,边走边说,“你很有眼光哦,不过那款产品还没有批量生产,等他们推出这款新产品的时候我们再来买。”换来对方抬头,一脸的疑惑。
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他就笑着摸她的头发,“没有拿到批量生产许可证就可能存在安全隐患,产品虽然是好产品,但要等到它的市场论证成熟之后我们再来买会比较安全,你要是想喝豆浆,我们就去买别的款先过度一下,等那款机器投放市场了我们再来买它好不好?”
“……”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后面的导购小姐等那俩人走出好远还觉得奇怪,怎么那个女的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莫非~,是个哑巴?可惜了那么帅的一个好男人……
随便买了一款豆浆机,又带着她转去了冷冻区,买了些酸奶和鲜奶又买了点鲜肉和两条鱼,突然看到了羊肉片,就回头问,“周非,想吃火锅吗?虽然夏天吃火锅是热了点儿,不过发一发汗还是有好处的。”
“……火、锅?……”一副记不得火锅是什么的样子看着他。
他就笑,“好,知道了,今天我们就吃火锅,把你味蕾对火锅的记忆找回来好不好?”
她点头。
买好了东西,俩人下楼去地下停车场拿车,刚走到自己车的前面把东西塞进去,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丁染墨回头一看,竟然是秦月灵。
“找我什么事吗?”他想把她先藏进车子里然后再回头认真应对秦月灵。却不想,无论如何,她都不肯轻易的上车,定在原地,如同脚下生根一般。
秦月灵走上来,看着丁染墨,一脸的后悔表情,“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没有我,其实你会过得更好,至少更自由、更洒脱,何必回头呢?!”
“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可是,我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你现在这副样子。为了一个半白痴的她,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是白痴,请注意你的措辞。”
“好,就算她不是白痴,那么,你又想得到什么呢?你这样付出半点意义都没有。”
“有的,付出了就会有回报的,秦月灵,你果然是另外一路人,永远不知道拼命努力挣扎坚持的幸福和不劳而获之间的差距。前者会让我有成就感,而后者,抱歉,我早已厌倦。我们不是同路人,从来就不是。”
“难道你和她就是同路人?!”她的声音又高又飘,在这个空旷的停车场里扬起回声。
“是,我和她从一开始就是。”
“那跟我又是怎么回事?你当初跟我交往的时候是拿我当消遣的吗?”
“当然不是,你我都知道双方父母对这段婚姻的立场和态度,因此,你比我更清楚彼此之间需要尽到的义务和责任,与感情无关,秦月灵,如果我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结识彼此,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注意到你这个人的。抱歉,这句话似乎有点伤人心,但我说的是事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力就是她对我的追逐和崇拜,一直都没变过。”他伸手一指不肯上车倔强的站在旁边的她。
“丁染墨,你果然够冷酷、够绝情。”
“是,在这一点上,我们算是半斤对八两。我们彼此在这一点上臭味相投,也许会是好战友也说不定,但绝对不会是一对好情侣。月灵,我们都太过自私,真的不适合在一块儿。你在工作上打压周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你为了给你导师,也就是罗教授一个教训,将他和张教授之间的感情公开散布出去甚至是不惜污掉两位教授的名誉。秦月灵,其实,我们都够冷酷、够绝情。越是知道如此我就越害怕,我们之间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只会勾心斗角,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就算按照父母的意愿走下去就看不到什么希望,我只会在婚姻里不听的埋怨我们的父母和我自己而已,月灵,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希望的。是我,太过在意父母对我的压力,是我,太过懦弱,对不起,给你造成的伤害。”
“你说把我扔下就扔下,那我失去的青春呢?你打算如何补偿?我跟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丁染墨疲惫的将身体靠在车子上,闭了下眼睛,表情有丝痛苦,再睁开眼睛时,眼睛里确实坚决的,“秦月灵,我一直不说,那是因为我一直给你留着面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美国留学期间的那些风流艳事吗?”
“你……丁染墨,你果然够冷酷无情,若不是你明明有能力出国却不肯带我出国,我会一个人拼命找机会吗?我一个女人在国外有多寂寞你到底知不知道?”
“寂寞可以被称为最被容易原谅的借口和理由,因此,我原谅你,但你不该瞒着我,更不该为了出国而不择手段,是,我是够冷酷无情,而且,聪明如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我的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国内发展的理由。你一定要逼我在这里说出那个我不肯离开这里另寻发展的名字吗?”
周围很多人在以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三个人,但此刻的丁染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大声的说着,如同宣泄。
秦月灵后退一步,“你……你果然是……”
“是,正如你所想!你还想知道什么?”
一巴掌打到脸上火辣辣的,但丁染墨在此刻却真正的轻松了,一巴掌之后,他跟秦月灵算是真正的走到了终点,从此再无瓜葛。看着秦月灵走远的背影,他的心情却突然舒畅起来。原来,勇敢起来做出自己的选择竟然是如此清爽痛快的感觉!
而一只手却搭在了他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上。他回头,迎上了一双透出关切的眼睛。一阵激动之后将她搂紧圈进怀里,绵长的吻将他刚刚体验过痛快的心都燃烧起来……
十六楼(六)
将车停好,带她回到16楼,放下刚买到的东西然后就直接进了厨房,从壁橱里拿出火锅,添了水,接通电源,放入锅底料,然后开始洗菜,而她就趴在锅子旁边看着里面的水冒着泡泡,很开心的表情。
“周非,去洗手,然后咱们就吃饭了,今天吃火锅,一会我们把面条拿出来涮熟了就可以吃了。”背后一阵悉索声,然后就是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不一会她就出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珠,仍然看着水冒泡的样子。
“别烫到哦。”他出声提醒着。将洗好的菜放上饭桌,然后就掀开火锅盖,一股热气升上来,水已经翻花儿着滚开了。他把羊肉片扔进去几片,然后用筷子挑一挑,又帮她在碗里放好了蘸料,将涮熟的肉片放在蘸料里然后喂给她一片。
看着她小心的吃着有点烫的肉片,直呼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好吃吗?”他问。
她就点头,然后又盯着那些菜,看着他把菜和一些海鲜也扔下锅子,她就很快乐的在锅子里捞着、挑着。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大热天的吃着火锅再喝点冰镇啤酒,真的很爽快,其实,他的心里更是爽快的要命,仿佛都快飘起来的一阵轻松感。
开了空调,喝着冰啤酒,看着她用筷子捞啊捞的,就问,“想喝一口吗?”指着面前的啤酒。
她皱着眉头咬着筷子头看了一会,就着他喝过的那罐抿了一口,结果,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苦涩表情。
“果然……和从前、不一样呢。”他似乎是在低语,但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平静自然的。
她就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惹他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催促着,“吃吧,别光看着,想喝点冰镇饮料吗?我去给你拿。”然后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碳酸饮料递给她。
她却愣了半天,然后伸手拿过那喝过两口的啤酒。
“你身体还没有复原,别喝酒精饮料。来,还是喝这种的,凉快又解渴。”说完,把啤酒又拿了回去,又顺手把碳酸饮料拉开。
俩人边吃边聊,当然几乎都是男人在说,对面则一片安静。
俩人从下午一直吃到了夜幕降临,男人有些喝高了,身体晃悠了一下,站起身,“这些脏掉的碗筷明天让阿姨来收拾吧,我去切点水果,你去客厅看电视去吧。”说完就走进厨房切水果去了。
待切好水果再出来客厅里竟然空无一人,男人心里一阵慌乱,刚想抓过车钥匙转身下楼,突然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影。
定了定神,他摇晃着朝阳台走去,推开落地窗,站在宽敞的栽种着几盆花草的阳台上,“在看什么?”旁边的她正用夏夜的风吹凉脸上的热度。见她没回答就接着说,“这城市污染太严重,都见不到星星,等有了时间我们就去一趟山间远足,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她点头,有点期待。
看她如此期待,他就想笑,摸摸她的头,“这么开心吗?你的要求真简单朴素,有的时候真让人心疼……还记得从前我们在西部的时候你带着我坐在城墙上看落日的情景吗?”
“……”
“我记得很清楚呢。象盘子那么大的火红太阳就垂在天边,把什么都照得通红的,很壮观,只是,坐在千年历史的城墙上对着那样的落日喝啤酒,总觉得很落寞。当时的你,一定也很落寞吧?!我是一个活在幸福和自私里的人,周围的人也都是自私的人,总觉得自己获得什么都应该是理所应当的,每个人为我付出都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从没受过任何挫折,有的时候想想,这样的人生也真的是个失败。如果没有你,恐怕我还将继续经历这种失败的人生吧?!其实,我很同情胡宾的,说穿了,我跟他是同一类人,我太了解我们这样的人了,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挫折,突然在你面前立起一面墙、一座高山,任何骄傲的人都会崩溃,幸运的是,你却不知道如此卑微的我、竟然还崇拜着我,而他则不幸的被你的才华灼伤,自尊也被你的上进心和天赋踩在了脚下。是啊,我比他幸运得多,如果,我也是处在他那样的境地,搞不好我会做出比他更糟糕的选择也说不定。说穿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周非,看看我吧,用另外一种眼光看看我吧,你就知道,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只是个剥掉光鲜外表、走下神坛的普通人而已,尽管你崇拜的目光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可,现在的我,要的已经不再只是崇拜……人类的欲望,果然是个无底洞……周非,你尝试着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所体会的这种心酸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啊,近在咫尺,却不给予回应……原来,这就是心酸……”
在万家灯火的夜色里,他看着她。两人之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出手去,缠上了她的手臂,将她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长长的叹息飘进了夜空……
收拾好自己,又帮她洗好澡,两人身上有着相同的沐浴|乳的味道,她穿着小绵羊睡衣躺在他身边,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则侧着头看着她,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个……人……是、你、女朋友?”一字一顿的表达着。
男人一笑:终于还是问了。原来,她也是在意今天在地下停车场遇到秦月灵的事的。伸手摸了摸她鼓溜溜粉嫩的脸,“嗯,曾经是。”
“……”
“还差点结婚呢。”
“……”
“她是我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我也算是她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
“……”
“你受伤躺在医院的时候,我正筹办婚礼,结果,婚礼被迫取消了。”“对、不起……”
“是啊,是该说对不起的,但那个人不该是你。周非,你知道吗?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怎样做为一个好男人,怎样成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怎样成功,如何努力,怎样做对自己的人生有益的、正确的决策,周非,你真的是个好老师。……你曾经说过,没有谁会为谁无条件的付出,也没有谁会为谁永远付出,你说的对,大部分人都只爱他们自己,他们怯于付出,他们在应该勇敢的时候选择了畏缩,可你却是教会我如何披荆斩棘的人,在别人退缩的时候勇敢的挺身站出来,那才是真英雄,真正的勇敢的人。周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如你,不如你勇敢,没有你的英雄气概。不过,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这种勇敢和英雄气概了,剩下的事由我来完成。你这个老师亲自教出来的弟子也应该挺起胸膛来堂堂正正的勇敢起来了。周非,接下来你要做的,就只是好好活着,好好的看着我,陪在我身边,也让我陪在你身边,到牙齿掉光、头发花白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象现在这样躺在一起……”
他有点喝多了,不一会就沉沉睡去,手还是拼命的拉着她的手,想挣脱都挣不开。这是第一次,他比她先睡着,这也是第一次,她比他睡的晚,脑子里似乎比平时还要清醒,眼睛盯住天花板的一角,昏暗的灯光,无法挣脱的手,在安静的夜里仿佛有什么会从黑暗中跳出来一般。她回头看着他睡着的侧脸,很英俊,太过英俊,暧昧的灯光在他的睫毛上留下一圈阴影,放松睡眠的他表情上很沉静,看不到皱起的眉尖,也看不到紧抿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凑过头去在他的脸上靠近嘴唇的位置上亲了一口,她自从受伤以后很多事都无法想周到,想不周到就会任性胡为,很象小孩子,但骨子里则更象一只忠犬,打她都不会走的那种。这种性子里的轴恐怕都已经融化进她的骨髓里,无法自拔了吧?!……
如同小孩子吮吸糖果一样没有章法的亲了一口,还发出好大的“啵”的一声,然后她就一脸快乐满足的睡成了小猪。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闭起眼睛睡过去,身旁的人就已经睁开眼睛,昏暗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从前的失眠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和健康状况患道得患失无法安心,现在的失眠则是害怕她会康复后想起他从前对她的伤害,永远的离开他的那份不安稳。跟她的左手纠缠,确认抓牢了才能安心。他的心脏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刚刚的那个吻也许对于她来说不具有任何意义,但他,却心湖一乱,接着就再也睡不着,盯着她到天亮。
给负责清洁打扫的阿姨留了字条,一大早他就开着车带着她去了郊外,夏日里有些焦躁的热,但到了郊外,随着树木的增多和人烟的稀少空气也清新凉快起来。他开着车窗,路过加油站休息的时候侧头看着坐在旁边由于起的较早精神有些萎靡从而歪坐在车子里正打盹的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正歪向自己这一边。他将椅子调得舒服一些,没想到,竟然惊扰到了她,她揉揉惺忪的眼睛,一团迷糊的看着周围。“吵醒你了?”他问,随手将放在旁边的一瓶水递过去给她补充水分。
她迷糊的接过,弄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怎样才能打开瓶盖,有些着急的看着他,他也不帮忙,只说,“慢一点来,耐心点儿,想一想我平日都是怎样打开的?!如果你能打开的话我这里有奖励哦。”
她努力的回想了半天,然后试着砸了砸、拽了拽,毫无章法,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拉着瓶子和盖子就拧了起来,不一会,瓶盖就被拧动,但水却洒了她一身。她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做得很好哦。”他顺利接过歪掉还在淌水的瓶子,“给你个奖励吧。”拉过她的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把瓶子递过去凑到她嘴唇旁边,“来,是不是渴了?喝吧。”耐心的给她喂好水,然后看着车窗外已经加好油正一脸惊讶目光的服务人员盯着他们,于是就放下水瓶,交了钱,又在服务站里买了一些小零食才发动车子接着往郊外开去。
他最后把车停在一个对外收费搞旅游创收的农家院外,院里早早就迎出了接待人员,他拉着她的手进了院落。干净整洁的砖瓦房,一棵高大的桑葚树矗立在旁边,结着些还未熟的果子,院子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和一株葡萄,葡萄架下已经有来得早的游客坐在底下纳凉了。
“在这过夜么?”接待人员问着。
“我是听朋友介绍过来的,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里,干净吗?”
“当然,您放心。别看咱们这里农村,但咱们手里也是拿着旅游局发的本本的,不会坑您、害您,保证价格公道合理,住宿也干净安全。您看看这里的上房吧。”说完就领着他们往东屋走。向阳的一间房,干燥整洁,虽然没有城市里高级酒店的豪华,但看上去已经是很让人满意了。丁染墨看了看然后才说,“这间房还没订出去是吗?”
“是的。”
“行,那这间我要了,你们这里给提供一日三餐吗?都什么时候开饭?饭菜是什么样的?”
“哟,瞧您说的,咱们这儿就是专门搞特色农村游的,地里种的蔬菜都是让您尝鲜的,怎么会不提供饭菜?而且,我跟您说,别看咱这院落不大,但咱们这里做菜的师傅再早可是给宫里的皇上做过饭的。”
“哦,是吗?有什么特色吗?”
“那还用说?都是满族人常吃的,还有宫里人吃的宫廷菜。保证您吃了下次还想再来。”
丁染墨点点头,走出去跟服务人员在柜台交了房钱,拉着周非在附近村子里和山里逛了一圈,晚上才回去。刚进院,正赶上一群客人围在桌子旁吃晚饭,品尝的正是服务员说的满族特色菜。看他们回来,服务员赶紧又收拾了一张小桌,丁染墨拉着她就坐在小木马扎上等着饭菜上桌。耐心的帮她把手擦了擦,又擦了擦脸,等饭菜一端上来,她就有些饿得不耐烦了,抓过一块肉骨头就啃了起来,吃相有些狼狈,看得隔壁桌坐着的一群人直往这边瞅。也是,从没见过长得如此英俊看上去又一身有款有型衣服的成功人士旁边跟着的竟然是个坐没坐像、吃没吃像,象个小孩子似的女人。看她吃得满嘴都是油,他也不恼,只是给她着嘴角,“慢一点,要我给你把肉撕开再吃吗?”他全然不顾旁边的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只是一味的照顾着她,耐心而细致。
她吮着手指,伸出舌头舔着嘴唇,看着他,然后把那块肉骨头递到他面前。他一笑,看着她,眼睛里似是一抹温柔,“给我吃吗?”
看她点头,他就心情更好,就着她吃过的地方也小小的咬了一口,“你吃吧,盘子里还有,不够咱们再要。”
也不知道她听懂没有,她只是扭过头去拼命的吃着,很开心的样子。众人都对这一对组合感到无比好奇。但那一对象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们似的,我行我素。
吃过晚饭,他就带着她在院子里“探险”,这看看、那挖挖,弄坏了东西他就照原价赔偿给人家,直玩得一头大汗,他才招呼着她安静的坐下看看星星、纳纳凉。洗好澡,他帮她把换洗衣服穿好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打瞌睡了,头一点一点的,好象小鸡啄米一般,摸着她稍微还有些湿的头发,将她一把抱起来放在木床上,然后才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睡得极香甜的模样心情好得不得了。
夜里突然闷热了起来,农家院里没装空调,她热醒了,翻身折腾,怎么弄都不满意。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听着她来回折腾睡不好,周围似乎还有蚊子在嗡嗡的飞,赶紧坐起身打开灯,回头看她。只见她一身喝过中药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上全是红点点,有的地方都被咬肿了。赶紧下床叫醒她,俩人再洗了回澡,浑身清爽了才躺回床上,这回他不敢睡了,于是就拿起旁边的芭蕉扇给她扇着风凉快着,顺道驱赶想偷香的蚊子。等天光放亮的时候他才囫囵睡了一觉。
带着她四处游玩,待不得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快累瘫了,只好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开车。而他抱着同样累坏了的她则睡在车后座上。
刚回到16楼,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门里,站着两个人,身边放着几只大行李箱,看到他们进门,都转过头来,微笑的看着他们。
丁染墨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睡成小猪的周非,一脸的惊喜,“张教授、罗教授?!……你们怎么回来了?”
十六楼(七)
“怎么?我们就不能回来吗?”张教授微笑的看着他,和他怀里的周非。
“美国学校放暑假,这边正好有个国际会议,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也正好看看你们。”罗教授在旁边补充。“你快把她放下来吧,外面很热吧?!我们住进来~,恐怕你们的二人世界就要被我们破坏了呢。”罗教授笑着,很好看的笑容。
“你们这次打算待多久?”他把她放进沙发里,她睡得不太安稳,有些要醒过来的征兆。
“一个月吧。”张教授停下手边正整理行李的动作,来到沙发旁,认真仔细的看着躺在那里的周非。“这……这是周非?”他明显一愣,记忆中的周非总是晒得满脸黑木炭似的,很健康的模样,而现在这个,粉雕玉琢,跟个粉娃娃似的。不仅白了、嫩了,竟然还稍微胖了些。
“我用中药帮她调理的,刚出院那会她都吃不下饭,营养不良来着。”丁染墨回身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才擦了擦自己。将空调调到25度之后给她盖了毯子,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跟两位教授聊了起来。无外是,这些分离的日子大家是怎么过的之类的话题。
“真的多亏了你,小丁,否则,我还真是不放心她。”张教授不无感慨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周非。
“没有什么亏不亏的问题,她就是我的责任,跟你们任何人都没关系。”
“可是,不该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啊。”
“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们谁都别Сhā手。从前,她为我吃过很多苦,该是我为她义无返顾一次的时候了,从前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走了很多弯路,现在想开了,人活这辈子就几十年,真的不容易,如果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陪在自己身边,真的太亏了。什么家族荣誉,什么父亲的前途,我全都不管了,都放弃了。”
“小丁,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义无返顾。”
“是啊,连我自己都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勇敢这么一次,原来,想得多,又自私,什么都想占着,觉得什么人对自己好都是应该的,也不知道什么是珍惜。现在,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她还活着,有口气在,不管她什么样儿都能让我看到希望。我这一辈子就按部就班来着,从来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但这一次,我是真的坚持下来了,不管我父母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只想做一回真正的丁染墨。”
“如果,她永远都这样,那么,你也会坚持下去吗?”
“会,只要她活着,我就跟她在一起。”
“你懂什么是爱吗?你们这样下去,也许真的没结果的。”
“我知道,我懂,就是因为懂,所以才要坚持下去,从前懵懂,什么都不知道,觉得放弃一些东西也是应该,可这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应该的事、应该的人。我父母养育我就觉得我应该牺牲幸福给他们创造一个未来换得他们的前程,我也自认为她就应该跟在我的身后永远的追随着我。可是,不是的。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了别人无条件的付出,这世界上没谁真正的欠着谁的债不还。我做不来理所应该的事了,再也做不来了。你们认为我是在自责,认为我是在补偿是吗?其实不是,我是真的很开心。如果遇到别人,象她这样的状况估计早就放弃了,但她不会放弃,她不会允许自己轻易放弃掉自己的,这是我对她的了解,她有求生欲,她有活下去的勇气,那我就给她希望,给她支持。她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真的让我非常开心。能活着,就很好了。我对她的补偿也好,对她还债也好,这只是你们眼里所看到的,其实,你们看不到我的心,我的心里是真的高兴,为她做事很开心、很高兴,只要她还活着,我就开心。我还求什么呢?求她恢复了之后继续追在我身后继续爱我?不!这一次,只要我爱她就已经足够了……下一世,我只求让我们再也不要相遇,如果不跟我相遇,也许她就会少受点苦难,会有一段别样而精彩的人生也说不定。”
“没想到,你会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唯一坚持下去的人。”
“不是唯一,余越西、余越东、张放、路蒙蒙,包括你们,没有人放弃过她,我就更不能放弃她,你们不要把我说的有多伟大,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是愿意为她做这些事而且做得开心而已。”
沙发上的她动了动,眨巴了半天眼睛,终于完全清醒,突然看到熟悉的空间里多出两个人让她非常不喜欢,瑟缩着往后蹭,又看着丁染墨,一脸的迷惑。
“她不大能接受陌生人,记忆的一部分已经消失。”他边跟两位教授解释着边走上去,坐进沙发里,拉过她,“醒了?饿不饿?他们不是陌生人哦,他们是你的老师。”
“老、师?……”一字一顿,一脸的疑惑和迷糊。
“对,老师。就是教会人读书认字的老师。”
有些瑟缩着往后的身子停了下来,眼睛瞄瞄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将视线定在了眼圈有些红的罗教授身上,“他……哭……”简单的表达着自己看到的,然后看着丁染墨,站在旁边的罗教授眼泪就流得更凶了。
“这,这不是周非……不是,这不是我们认识的周非……”他趴在张教授的怀里哭着,呜咽着。
张教授搂着他,语气里也哽咽了,“她是,她就是周非,她就是咱们认识的周非。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应该知足了。老天没把她收走,我们就应该感谢上苍了。她就是咱们的周非……”
难得的见面最后演变成了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只有一头雾水的她愣愣的看着那些红眼圈的人,不太明白的样子。
“她,一直这样吗?”
“差不多吧,空间概念有些混乱,不认人,除此之外……其实,她的数学能力和天赋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啊?真的?”张教授显然一愣。
“受伤的大脑不包括数学和数字处理那一部分。前段时间我们公司财务总监拿来的数据她还能清晰的记录,而且还有一部分分析能力。她关于这一部分恢复得很快。只是……对空间的认知能力还没有恢复。大夫说,这部分功能需要大脑找到代偿此功能的细胞之后才能逐渐恢复,需要时间而已。”
“哈佛大学医学院发表在医学杂志上好象有一篇文章是关于这个方面的,那篇论文的作者我熟悉,很权威的脑部专家,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或者让他过来看一看?”旁边的罗教授问着。
“国际知名的脑外专家我几乎都请遍了,他们得到的结论都是如此。”丁染墨道。
俩位教授点点头,气氛再次沉重下来,丁染墨就说,“你们长途劳顿,赶快收拾一下休息吧。”
“那你们呢?”
“我们睡回客卧去。一会我就帮你们把床单换一下,你们赶快洗个澡,倒一下时差。”
“好。”
众人快手快脚,收拾妥当,然后丁染墨就拉着周非进了客人房,“晚上还没吃饭呢,饿不饿?”他问她。
她摇头。
“那就赶快去洗个澡,我们也早点休息。”
她点头。
然后他拉着她拿着换洗衣物进了在外间的洗漱间。锁好门,脱去衣服,将红着脸的她抱进澡盆里,自己也随后迈进去坐在水里,给她前前后后洗个干净,又拿出沐浴液来给她全身涂抹上,揉搓出泡泡来,让她很开心的玩乐着。而他则半闭着眼睛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前一重,他没睁开眼睛,就觉得嘴角旁被温暖湿润的东西蹭了一下,他张开眼睛,正看到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垂着眼睛亲自己。水声一响,他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她,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直吻到呼吸不稳才放开,“为什么亲我?”他问,看着被吻得有点搞不清东南西北的人。
“……”
“为什么亲我?”他再问。
“……”
“不说?不说,我就要生气喽。”说完,做势要站起身,却被她急切的拉了回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抿了抿,半天才含混的说出两个字,“喜、欢……”
他的心跳得异常激烈,但表面上还是平静非常,“喜欢?喜欢谁?”
“……你……”
“真的喜欢我吗?”
她点头,红着脸看他。
他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才道,“周非啊,你……不管经历过多少事,还是如此义无返顾,还是如此勇敢呢。我说过,这一次,换我来追随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不是小区楼下流浪的阿黄,也不是张阿姨家养的贝贝,你对我,到底是哪种喜欢呢?”他只要一想起她看着楼下的狗狗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喜欢”的眼神,此刻就突然有种挫败感。
“喜、欢……喜、欢……”她执拗的只说那两个字,也不知道她所说的喜欢到底是哪一种。长叹一口气,拉过她的身子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所以,不管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从前总是干各种活计的一双手如今由于精心调理也变得柔嫩了,那双小手正不安分的摸着他的胸口,头也趴在他的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刺得他痒痒的,但却意外的让他安心,只是那双不知死活的小手真的很……
他也是正常男人,被撩拨起来也是会有反应的,她真把他当成柳下惠了吗?还是把他当做狗狗一样对待?呼吸有些粗重,脑子里也开始产生各种化学变化,想入非非,“啧”了一声,将她整个抱出了浴缸,擦干身体,帮她穿好衣服送回客卧,然后才又一头钻进洗漱间,半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擦干头发,脸上还是透着一股潮热,回到客卧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正抓着遥控器研究床对面的电视,见他进来就一脸开心的把遥控器递过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要自己学习哦,不能每次都叫我做知道吗?看到这上面最大的按扭没有?按下去,看看有什么反应?”他引导着她。
她就尝试着按下去,电视屏幕仍是黑着的,没反应。
他就笑,“你把遥控器的前端对着电视的方向再试一次。”他鼓励着。
这次果然屏幕一亮,接着画面就出现了。她一脸的兴奋,很开心的表情,好象完成了什么成就似的盯着他。他就俯下身去,摸摸她的头,在她嘴角旁轻轻亲一口,“好,知道了,给你奖励。”这次却再也不敢多做停留,亲完之后就迅速抽身,生怕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反应。
看着她看电视,他就靠在床头拿过笔记型电脑上网处理各种公司事务。等告一段落之后他才发现,她仍在看着刚才的那个频道。于是凑过头去,“怎么?还没学会调频道吗?”然后又按着她的手给她仔细的又讲了一遍如何调频道、调声音,然后放手让她自己去尝试。
她拿着遥控器一通乱按,慢慢的,竟然也掌握到了要领。摸摸她的头,“要学习尝试哦,不怕你弄坏东西的,知道吗?”香香的牛奶味沐浴|乳的味道飘了过来,他低下头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累就早点睡吧。”
然后他将笔记本电脑关机放到一旁,整理了一下床单和被褥,又调整了空调的温度,拉着她钻进被窝里,看着她露着小脑袋仍在瞄着对面墙壁上的电视,看得很有兴趣的样子,于是搂着她道,“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你要是想睡就直接睡吧,不用关掉电视的,知道吗?”看到她点头他才放心睡去。
最近一段时间真的是太累了,因此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长久以来,他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
周非那天早上却起得很早,看看床铺的另外一侧的他睡得很香甜的样子,本来想推他起来陪自己玩一会,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盘桓了一会才搞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摸着门找到了外间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刷了牙,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们回家时见到的那两个陌生人,于是就嗫起手脚的想进主卧去跟他们开玩笑,小孩子心理而已,现在的她调皮的象个顽童。
偷偷摸摸的摸到门口,悄悄的将门打开一条缝,她打算象只小狗一样扑到床上去给客人一个惊喜的,但,床上的“陌生客人”似乎给她的“惊喜”更大、更震撼。
她摸着脑袋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清楚为啥那两个陌生人会一大早就赤/祼着身体抱在一起亲成一团,好奇怪……
门被推开,她索性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偷窥。床上正纠缠着的俩人显然注意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张教授一回头,吓了一跳,看着她站在门口,满脸的纯真,象个孩子,正以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张凯一个激灵,一把拉过床单将他们赤/祼的上半身紧紧包住,这时候罗凡才回头注意到了她,立刻那张小脸涨得通红,“周、周非!多少次,你都不会敲门的吗?怎么每次都是被你看到啊~”他简直要凄惨的叫出声来。
张凯安抚好他,然后才问站在门口的她,“周非,这么早,找我们什么事?”
而站在门口的她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脑子里虽然浑浊一片,但这一幕她好象经历过,神情有些恍惚的晃出门,还没忘记将门关上,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想了好久,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身后一阵忙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主卧的门被推开了,罗凡站在门口盘桓了好久才红着脸走到客厅,蹲下身,看着傻坐在那里的周非,摸摸她的头,“你……你又看见了?”问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抽打,这个问法太奇怪了。
她的眼里有一小片茫然,看着他,看了半天,又盯住他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半天才道,“我、没……看见……你信么?”词句也许表达的并不完美,但逻辑关系却相当清楚,且有了俏皮的意思,在看那双纯洁但狡黠的眼睛,罗凡愣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惊讶的招呼着张凯。
不仅张凯来了,就连睡在客卧的丁染墨都被吵醒了。
大家一起来到罗凡和周非面前,“怎么了,怎么了?”张凯问。
“她……她、她刚才……”罗凡整理了半天,当着丁染墨的面小心的避开那段充满色彩和引人遐思的“重点”直接跳到刚才跟她的对话上。
丁染墨也蹲下来,表情是惊讶和惊喜的。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从地板上抱起来坐在沙发上,“周非,再说几句话,再说几句……”
只可惜,无论再怎么启发诱导,她都不再说了。只是奇怪的看着他们。她明明说的是实话啊,他们也都看到她看到他们玩亲亲了,她也只是照实说出来而已,为什么他们看上去那么兴奋呢?好奇怪!
接下来几天,除了张凯带着罗凡去开国际会议的三天,其他时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周非。去逛街、去兜风,由于她的空间感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容易迷路,因此,丁染墨仔细嘱咐半天才将她交给了他们自己去公司处理事务去了,今天是董事会召开的日子,他必须回公司才行。临走时又把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俩位教授,然后才略有些不放心的开车走了。
三个人先逛了街,他们为周非买了一套休闲服,又买了一只大毛熊玩具,接着三人又转去了公园,在喷水池旁玩到傍晚才接到丁染墨的电话,“公司事务已经处理好了,你们现在在哪,我开车过去接你们。”
张凯报了地点,然后按上电话。再一转头的时候发现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周非竟然没影了……
天,一惊之下,赶紧问不远处准备给周非拿水的罗凡,“小凡,看到周非了吗?”
正弯下身子找水瓶子的罗凡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张凯,“周非?周非刚才不是站在你身边的吗?”
两人赶紧四下来寻找,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赶紧给丁染墨打电话,丁染墨一听,什么也没说就直接按掉了电话。不到10分钟他就开着车子赶到了他们所在的公园。
傍晚时分,大家几乎都回家去吃饭了,只有几个爱唱戏的老人还在夕阳里咿咿呀呀的哼着,三个人在偌大的公园里到处找,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丁染墨急得要报警,被教授们拉住了,时限不够,警察也不会随意出动的,“怎么会没呢?人怎么会没呢?再找找!”丁染墨站起身,嘴唇都焦躁得裂开了。
正急着,突然看到公园不远处的大门口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用眼睛四处看着,好象在找什么。丁染墨一把推开俩位教授,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拉过那个人,那人被拉得一愣,但随即就扑进他怀里,很快乐的样子。
丁染墨搂紧她的身子,“怎么不跟教授们在一起,怎么可以随便乱跑?不知道现在外面坏人很多的吗?”他随便说了两句就拉着她的手上了车,两位教授也提了东西赶了上来坐进车里。
丁染墨开了空调,看着她脸上热得通红,还有一层薄汗,身上穿的衣服脏脏的,就问,“刚才怎么随便乱跑?”顺手拿过湿纸巾给她把手和脸都好好擦了擦。
“……”
“不说?不说我可生气喽~”然后就真的似乎很生气的样子转头不理她。
她就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开车,看他回过头来了,她才努力的表达着,“接、你……”
。01386bd6d8e091c2ab智慧人生《如果这也算是爱》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听到张教授在电话里跟我通话,知道我要过来,所以站在门口接我?”他问,将她的意思补充完整。
她就点头。
摸摸她的头,长呼一口气,“心意是好的,但你也要让我们安心才好,知不知道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不可以再乱跑了,知道吗?走丢了也没关系,就站在原地,我们就会来接你。”看她点头答应了,他才准备发动车子,她却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手,直到他扭过头去看她,她才凑过头,在他裂开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破、疼……”
内心一阵激动,但后头还坐着两位教授呢,丁染墨实在是做不出别的举动,于是干脆一摸她的头发,给她绑好安全带才尴尬的清了下喉咙道,“教授们回趟国不容易,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去找家高级酒店吃海鲜吧。”
“好啊。”本来也正尴尬着的两位教授也赶紧找个台阶。
豪华包间,四个人,大家边吃边喝,丁染墨则边帮她把蟹肉剔出来边跟张凯聊着国外的一些见闻,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张凯也喝得有些醉了,丁染墨也喝了不少,车是开不得了,于是他干脆要了两间房,看着张凯被罗凡担着肩头歪歪扭扭的扛进房间,他才拉着她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帮她洗好澡,穿上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两人躺进大床里,开了壁灯,他就看她,边看边摸,“周非,别吓我了,知道吗?下次无论要去哪儿都要告诉身边的人。”
她就点头,还打了个哈欠,想是累坏了,于是他就拍着她哄她睡觉。不一会她就睡得粉嫩嫩一团,而他,盯着她出神。她差点走丢的消息在大脑里接连消化了好久都无法准确处理,当时的他,手脚几乎要僵硬麻木了,心脏都在紧缩,一身的冷汗,生怕再也找不到她。好险、好险!看着她睡得香甜,他就慢慢靠过去,将嘴唇印在她额头上,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搂紧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曲线。真好,她还在他身旁……
十六楼(八)
天气很好,俩位教授在一个月里带着周非逛遍了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也让周非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看上去,她很兴奋的样子。一脸的好奇和紧张,看到大街上那么多陌生人,她就会抓紧身边熟悉的人的袖子,等陌生人走远了她也会长呼一口气,一脸轻松的表情。这次,丁染墨再也不敢让俩位教授随便带着她乱跑了,所以每次逛街都由他跟着,三个大男人再看不住一个如同小孩子似的她那就太蠢了……
今天那二位教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要带着她去游泳。丁染墨本想摇头拒绝,但回头问她,“想去游泳玩吗?”,她虽然一脸的懵懂,但一听到“玩”字就点头。他只好摇头叹息,然后开车载着四人一起去附近的游泳馆。
在游泳馆的地下商店买了游泳衣、护目镜、泳帽和救生圈,然后他带着她来到女宾室的门前,将一位服务人员叫出来吩咐一些事,然后又给那位服务员塞了小费,这才跟着两位教授进了男宾室。
那位女服务员将她带到女宾休息室,给她找到钥匙牌上指定的空更衣箱,然后又帮着她把衣服脱掉,把游泳衣穿起来,戴上游泳帽,然后拉着她上了几级台阶,来到位于一层的游泳池旁,刚一走上台阶就看到正在女宾室外等着的高大英俊的男人,男人身旁还站着两个帅哥,看到她们出来,高大的男人似是松了口气,道了谢之后就拉着她走了,后面的服务员看着三个帅男人一脸的艳羡。
丁染墨给她套上救生圈,然后拉着她走到其中的一个小池里,小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带着她在水池里划动,而俩位教授已经走到标准池中,游上几个来回了。周非一脸的兴奋,就算偶尔呛了几口水也咳嗽着毫不在意,说真的,她真的很勇敢,那种种在骨子里的往前冲的个性连这种脑伤也无法击败她。他,才是那个该付出并坦然承认“崇拜”的人,他,才是那个应该“追”着她跑的人。他们之间的角色本来就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看她抱着游泳圈扑腾着水花,他则靠在池子旁的看着她兴奋的玩耍,嘴角也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颀长的身材,幽雅的微笑,英俊的五官都让过往的女子不由得多看两眼,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身旁的女子身上。休息的时候给她要了饮料,两人就躺在池子旁边的躺椅上,他不时的给她擦擦嘴角的果汁,还不停的把大毛巾往她身上盖一盖,“冷不冷?果汁是不是很凉?给你换一份常温的?……”得到一连串摇头之后他就笑,“要说话呀,说话的话有奖励哦。”
“不、冷……不、凉……不、要。”她费力的吐出几个字,然后象是大狗狗一样挤在他身边讨赏,一脸的天真。
他就笑,侧过身去,清了下喉咙,脸有些微红,不大敢看她。
一只手扳过了他的脸,看清楚他眼中闪闪的光,有一瞬间的迷惑,接着,就拼命凑过头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后嘿嘿笑着,很开心的样子。丁染墨却浑身僵硬,身体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烤焦,顾及着旁边游戏玩耍的人群,他只安静的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好容易压下了那股不该有的欲望。
看到她开心的自己讨完“奖励”转身拿着救生圈就跳到池子里去了,他也只能摇头苦笑。这种时候都能产生不该有的欲望和想法的他,还真是……
张凯和罗凡一个月之后就回美国去了,临走时,还是由他和周非去送的,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这情形真的很熟悉,但此刻,却已物是人非,两个大男人的两个熊抱似乎让周非意识到了什么,拼命的抓着他们的衣服不撒手,张教授情绪有些激动,抱着她,“周非,谢谢你成全我们,真的谢谢你!但,这一次,我们不是分别,而是大家都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周非,你是好样的,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永远都是!周非,这一次,获得幸福吧!”
两位教授扔下幸福宣言然后转身离开,临入关前朝他们拼命挥手,一脸洋溢的笑容,阳光从玻璃天顶照射进来,一瞬间,似乎幸福都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周非拼命往前挤,丁染墨几乎要拉不住她,却看到她冲到前面,朝里面拼命喊着,“要、幸、福!……”声音毫无遮拦,还破了音,却瞬间模糊了几个人的眼。
带着她回到16楼,丁染墨拼命忍耐着,好不容易帮她在门口脱掉了鞋子,连指尖都是抖的,周非一脸的迷惑看着低着头为自己解鞋带的他的头顶。
再抬头时,他一把揽过她的腰,火热的嘴唇也欺了上来,翻搅吸吮,湿润的包裹住她的,一双手在她身后摩挲,趁着她呼吸不稳喘息着想要吸到氧气的时候他挪开嘴唇,“周非,我们结婚吧!”
她有一瞬间的迷惑,皱着眉头,不大明白。
“周非,你拼命的希望别人幸福,那么你自己呢?你幸福吗?”
“……”
“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呢?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啊,周非~”
“……”。
“你不想获得幸福吗?”
“想……”
“那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他唇角都抖了,看着她。
“知、道!”她倔强的点头。
“你真的了解什么才是幸福吗?对你而言?”
“知、道……”她眨了下眼睛,平服了呼吸,半天才一字一顿的说,“幸、福,就是、有你、有我、有男、有女、有温暖、还有……一个、家!”
他将她搂在怀里,长长久久,泪水都模糊了视线……“是,有男有女,有你有我,有温暖,这才是一个家。周非,请你给我一个家,请你为我做一份简单的早饭送我出门去上班,我的‘野心’就全部都实现了……周非,请你嫁给我!”
————————————————————————————
两年的时间可以让很多东西都发生变化,尽管无法沧海桑田,但也足以让人感慨时光的力量。
张放和路蒙蒙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两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来宾中有对夫妻很惹眼,因为男的高大英俊而且是本公司的总裁,总裁亲自出席员工的结婚宴实在是少见,因为总裁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老婆,几乎一切应酬都交给公关部去处理,而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他老婆,有些天真的笑意,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小狡黠,看上去十分有趣,更惹眼的是她的肚子,看上去,已经象是一只西瓜的模样。总裁大人多数时间都搂着夫人的腰,不停的帮她按摩酸软的腰,送上礼金之后只随便说了几句话就下台来打算带着夫人离开的,却在门口遇到了一位老熟人——余越东。
随便说两句话,余越东就把主意重新打到总裁夫人身上去了,“周非,你打算什么时候销假上班啊?我舅都开始催我了,他舍不得催你就来催我,你赶紧快生吧,生完好回公司啊,投资部门那边的人没有风控部的人管着都快爬天上去了,眼睛老是盯着收益收益的,永远不知道风险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真想让他们见见你的风采啊,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那群投资部的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你给他们好好上上课,教教他们什么是风险,要不这群三孙子太欠锤炼,回来的话待遇大大滴,你要啥给你啥还不成么?!”
总裁夫人并不多话,只是咯咯笑。丁染墨按捺不住了,“她才休息多长时间你就惦记上她了。不知道生完小孩是要休产假的吗?”回手揽住她的腰,帮她负担着那颗“西瓜”的一部分重量。
“诶,我容易么我?我这不也是被我舅逼急了?你都不知道,他舍不得催她,就来催我,还美其名曰我是HR经理,一切人士调度安排都应该归我管。废话,我倒是想全管来着,可你看看,这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吗?”他发着憋在肚子里的牢骚,不停的倒着苦水。
正聊着,旁边却突然蹿出一个冒失鬼,几乎撞到了周非的肩,被旁边的丁染墨一搂,避开了那个人的碰撞。那人冒冒失失的还回头啐了一口,“妈的,别挡老子的路!”高级酒店门口冒出这么一位来,着实吓了大家一跳。
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胡闹兄。早听说前段日子他保释了,最近在给人家开出租车,生活算是有了着落,相信凭借着他在T大的文凭和能力也不会一辈子干这一行的,对于他的未来,丁染墨还是有信心的。
胡闹兄看到众人一愣,随后就红了脸,半天没吭声。
看胡宾穿着西装,想是来参加张放婚礼的,丁染墨笑了一下,“张放在里边,你过去吧。”
“呃……哦。”蹭了半天的脚,就是不动地方,眼神却在周非身上转来转去,半天才咕哝着,“……对、对不起!”然后才红着脸转身跑掉了。
一句“对不起”虽然晚了很久,但毕竟还是说出了口,看他红着脸跑走的样子,周非一头雾水,半天才道,“我……认识他?”
丁染墨只是笑,“不认识的,他只是为刚才差点撞到你而道歉。”
有些时候,还是选择忘记的好,在这一群自认聪明的人中,周非始终是个更聪明的人,活得也更明白,该遗忘的还是应该选择遗忘,这样才会扔下包袱、放下债轻松的往前走,怀里的人始终是明白的将自己的人生坚定的走了下去,以她自己的方式帮人们忘掉罪恶和负疚,以自己的方式为别人指路,以自己的方式感染着周围的人。
她,始终是远远的走在了前面,将一群自认聪明、机关算尽的人抛在了后头,但她的超越,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的自尊被伤害,也没有将任何人的自信踩在脚下,尽管,她,的确是这样做了……
这个人,就是他们所认识的周非,也是他深爱的人!
(十六楼,完)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来自无名(wm)txt
更多更新免费小说全本下载请关注
本站所有书籍均来自网络收集,站内精心编辑制作 提供免费下载。版权属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原创作者或出版社认为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立即删除!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