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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江湖八卦浪潮 > 第五章夜落刀光

第五章夜落刀光

自从三日前被砍伤,田墨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实是闷得他发慌。虽然,他以“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脚”的理由,几次三番地想要出去活动活动,却总是被史非花一个瞪眼驳回:“大夫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你就给我乖乖躺着吧!”

“呃,可是……”田墨刚想说什么,就被义弟一句恶狠狠的“没有可是”给堵了回去,只能敢怒不敢言地小声嘀咕着:“义弟怎生变了这许多……从前虽然可恶,却从没有这么凶啊……”

“义兄,你说什么?”史非花眯眼笑道,语气甚是轻柔。

“啊!没、没啊!”田墨慌忙拼命摇起那个未受伤的手,一边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要知道,这义弟不笑还好,这一笑便是满肚子的坏主意。虽然他不想再看见义弟那样哀戚的表情,可这狐狸般的笑容,他可真是消受不起。

“那就好。”史非花斜了他一眼,淡淡答道。他又何尝不知这田墨也是个坐不住的人?于是,他用美食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喏。”史非花伸手端过一碗红彤彤油亮亮的回锅­肉­,这果然成功地吸引了田墨的全部­精­力。

“啊!好香!”

如此美食当前,焉有不大卸八块之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田墨伸手就去抓碗里的­肉­,可还没碰上,就被史非花一筷子刷上了手背。田墨顿时疼得“咝咝”直抽气,再望他之时,眼神中就多出了些许哀怨:“义弟,你是想将我这只好手,也给抽残废吗?”

“啐!胡扯!”史非花啐了一声,瞪眼道,“什么‘残废’不‘残废’的!不过是伤了点皮­肉­,敲你满嘴胡说八道的!犯霉嘴!大夫说,伤口很快就可以愈合了。”

边说着,他一边给田墨递上了筷子。田墨连忙接过,就着史非花的手,夹了一块丢入嘴里,吧唧吧唧地嚼,“好味!”

史非花面有得­色­:“那是自然!”

“呃?”田墨微觉有疑,但来不及细想,就被香气扑鼻的回锅­肉­勾去了全部神志。连夹了数块,直吃下去半碗,方才拍了拍肚子,闲扯起来:“义弟,这几天我一直在床上吃吃睡睡,也不知外面情况。那石无归可有认罪?”

史非花走向桌边,倒了一杯茶,凑近田墨­唇­边,待他喝了一口,方才答道:“还没。本是前两日就应该提审的。只是,司徒老掌门忽然病倒,你又在养伤……”

“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墨打断。他大惊道:“司徒老头病倒了?平日看他老是装咳嗽,可任谁都知,他身体底子好得很呢!”

史非花淡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说得准呢?再说了,老爷子也是年过古稀,活得够本了。”

“呃,义弟,你这话说得可就不怎么厚道了。”田墨撇了撇嘴,对史非花之言颇有微词。

史非花焉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轻轻勾勒了­唇­角,转移话题:“总之,你和司徒老儿都抱恙,大局只剩下龙应胡与我二人主持,实是有些草率。诸位掌门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说。

田墨奇道:“他们还没看明白吗?我就是一武功末末流的三脚猫,要不,怎么会给砍成这副德行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哪里谈得上让我主持大局?”

此言一出,史非花怔了一怔。一想到田墨差点就一命归西,他低垂了眼,沉默不语。

“义弟?”见他不言语,田墨轻声唤道,“怎了?”

“哦,没事儿,”史非花扯了­唇­角挤出一抹笑容,又定了定心神,方才答道,“他们只道那魔教高手武功甚是惊人深不可测,才如此重创了你。因此个个都是心里直打颤儿,虽面上不动声­色­,可其实内里紧张着呢,生怕魔教再有高手来袭,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有几位掌门,已经找了借口离开了千里庄了。”

“唉,”田墨长叹一声,敛眉道,“也怪不得他们,大难临头,会保命要紧那是无可厚非……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这石无归被捉住,千里庄还不乱成一锅粥?!姓石的弟子们,都没有动作吗?若并不只是石无归一人和魔教勾结,而是整个千里庄都是魔教教众,那么,我们现在身居其中,岂不是凶险得很?”

“义兄才智见长嘛。”史非花瞥他一眼,笑道。

田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义弟,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到底是怎样,你别老是卖关子啊!”

“哈,既然你都能想到,这帮掌门老江湖又怎会料不到?”史非花斜眼瞧他,笑道,“当石无归被捉住之时,司空老儿和龙应胡,就立即下令,将千里庄内石无归的直系亲属、以及几个武功最高的弟子全数软禁。另外,各派掌门纷纷下令,调派自家的弟子过来支援。再说了,你以为这­奸­细是那么好当的吗?若这千里庄上下全然是魔教教众,这许多年来,又怎么会不露一点马脚?想必这千里庄门人,大多数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正道中人对魔教分子是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自家的掌门被捕,但若是证据确凿,也只会悔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受魔教党羽驱使那许多年。”

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史非花方才又接着说下去:“再说,现在只是将石无归关押,又未对其处以极刑。究竟怎么说,还得等审问之后再做定夺。千里庄的弟子门,也都是在等着结果呢。就算发难,也该是等到审讯结果出来之后。”

“呃,这倒是。”田墨点头道。

史非花摇开扇子,笑道:“所以了,你还是快快养好伤吧。现在,众人就等着你早日康复,出来主持大局,指正那姓石的呢!”

田墨挠头,尴尬道:“说到指正,我就觉得丢人。那夜,我只看见石无归,至于那另一个魔教之人,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又蒙着面,黑漆抹乌的一片,我根本就瞅不出来面目。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认得出来。至于那人的功夫嘛……反正我是武功低,也不知那天伤我的魔教贼人有多厉害,不过,要对付我那是绰绰有余了。”

一听他又说到那夜差点丧命之事,史非花僵硬了下身形,勉强地笑了笑,扯开了话题:“算了,莫再谈这些烦心事了!你管那许多做甚?你只需管多吃多睡,快快养好伤,那便足够。”

“呃……”听到这句,田墨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了抓后脑勺,一脸不自在,道,“义弟,你确定你说的这个,是在养伤而不是养猪?”

“养伤也好,养猪也罢,”史非花将扇子“刷”地合上,斜他一眼,“总之,你就给我乖乖躺着,不许下床乱跑便是!”

“哦……”田墨哀怨地应了一声。

望着史非花收拾了碗筷走出房门的背影,他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义弟,是越来越唠叨了。不过,比起先前的狐狸笑,这瞪眼虽是凶悍,却不知怎的,顺眼多了。

嗨?奇了,他怎么被瞪了白眼,反而满心自在呢?田墨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有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奇了……”

当天夜里,田墨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只觉尿急。他连忙起身,拉开房门,直冲屋外茅房奔去。待得解决了民生大计,这才畅快地舒出一口气来。

推开茅房的挡板,本打算回屋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可这夏夜中微微清凉的风,轻轻拂过面来,顿时让他睡意全无。

抬眼望深蓝­色­的天幕,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正当空。清风拂面,非但吹散了田墨的睡意,还让他分外的清醒。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扩了扩胸,田墨­干­脆趁着月­色­,在后院中散起步来。

这三天来,他大都在床上躺着过的。就连他上个茅房,义弟不是自己跟着就是派人看着,好像生怕他会掉进坑里似的。

一想到那个义弟,田墨就觉得好笑:平日里那个器度非凡、贵为一派掌门、更是正道好手领军人之一的义弟,一见他受伤,立马急得红了眼。再无平时的儒雅倜傥不说,竟然还难得地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而之后,更是越发老妈子似的唠叨,看着他养病——这些日子,可把他给闷坏了!

如此在心中微微抱怨着,可是面上,田墨却不自觉地咧了­唇­角,“嘿嘿”地傻笑出声来。

在庭院中信步乱逛,竟没碰上半个家丁什么的,想必是因为石无归被捕一事,这千里庄的门徒们行走大多受了限制。

踏月而来,虽说是没有目标地散散步、舒活舒活筋骨,可是不知怎的,一回神,抬眼一望,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义弟的屋子前。田墨微微一愣,暗暗好笑这份自然而然的下意识举动。既然已来到此处,他伸手想去叩史非花的屋门,可刚探了手便在半空中停住了。

这时候,就算不是三更也该过了子时了。想必义弟早就睡了,还是不打扰他的好。

微一思忖,田墨放下手来,转身踏出院外。正想再晃悠晃悠、慢慢逛回自己屋那院,却觉得眼皮微微一闪,一道黑影瞬间遮了月光,极快地闪了过去。

田墨以为是夜鸟,抬头张望。这不张望还好,一张望让他格外疑惑——哪有那么大的鸟儿,怎地从墙头直跳进了东边院子?

他心下生疑,忙走向东院——那里正是神刀门门主龙应胡所暂居之地。

以墙壁和长廊廊柱遮住自己的身子,田墨微微叹出脑袋,向院内偷偷望去: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蹲在屋顶上,掀了瓦片透过洞向屋内瞧去。

不好!姓龙的有危险!田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急得额头直冒汗:凭他的武功,若冲上去硬拼那必定是送死!只有先悄悄退出去,赶快喊义弟过来救人!

田墨刚想转身去求援,却瞥见那黑衣人已然将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管子,从屋顶的洞中伸了进去。田墨顿时变了脸­色­:难道是毒烟?

“龙帮主!有刺客!”

一见事态紧迫,若不出声,那姓龙的怎么死的都不明白!田墨也顾不上那许多,一嗓子吼了出来。

那黑衣人立即察觉,手腕一翻,不知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正重重地击在田墨|­茓­道上,让他顿时身子一麻,瘫软在地上。他死命张口想求救呼喊,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了。

可仅仅是这么短短瞬间的变故,已经打乱了那黑衣人的计划。只听“嘭”的一声,仅着中衣的龙应胡夺门而出。那黑衣人立即迎上——一刀一剑,相互撞击,在夜空中“铿锵”之声不绝。

田墨趴在地上,焦急地看着,可那二人的身形快得惊人,凭他那点修为底子,哪里能分得出来?只见两个人的身形闪得极快,一黑一白时近时远,而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田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就是身子动弹不得。想那二人连过了几十招,按理说早应有家丁闻声而来,怎的到这时还没人出现?田墨心焦,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石无归被捕之后,其家人弟子皆被软禁,他手下家丁也被限制了行动。

这个时候,田墨当真尝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呐喊:义弟!快来!“啊!”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惨呼,那龙应胡长刀飞出,摔在地上。只见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雪白的中衣。

那黑衣人立刻欺身而上。龙应胡背靠廊柱,借机夺过一剑。然而这一退,便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之地。那黑衣人趁势一剑直刺。龙应胡深知避无可避,咬牙狂吼一声,右掌成爪,灌注毕生功力,直向那黑衣人前胸狠抓而去。

就在黑衣人剑中龙应胡侧腹之时,龙应胡一爪之力,重伤了那黑衣人、并将他的衣服抓出了一个窟窿。

那黑衣人一个踉跄,直退了五步才稳住了身形。而那龙应胡已经斜斜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只在白墙上留下刺目的血红印子。

田墨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龙应胡满身是血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之时,焦急已变为了愤怒。

他狠狠怒瞪向那黑衣人,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田墨心知此次必死无疑,他反而没了惊恐,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否则,他定要吐这杀人罪犯满脸的唾沫,直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见那黑衣人在自己面前提剑而立,田墨自知无望,闭上了眼,竟已不惧生死,只盼望快些解脱,变了厉鬼为自己报仇!

可这一闭眼,刹那之间,脑海中却闪现出无数画面,急速晃过眼前,看不真切——“黄天在上,我田墨愿与史非花史老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耳边幻听地响起这一句,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容,微微上扬的­唇­角,浅浅淡淡的笑容。

是义弟啊……

下一刻,脑上重重一痛。田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唯有一个念头:抱歉,为兄与你同生共死的约定,怕是守不住了……

耳鸣得厉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头昏昏沉沉,脑后有什么地方阵阵作痛。

田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后脑勺摸去——只觉好大一个肿块。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浅淡的蓝­色­天幕,圆月已偏西。

微微侧过头去,只见视线所及,地上点点血迹。田墨一惊,直撑起身子,刚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眩晕,眼一花,又跌坐回去。

待到眩晕之感退去,他忙扶着廊边栏杆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只见,那白墙之上,鲜血赫然其上。而龙应胡,已是全身浴血,瘫软在墙边。

田墨急奔过去,扶住龙应胡,身体仍然暖热。他伸手探其鼻息,几不可感,却好似若有若无。

还有气!田墨大喜!忙大声吼道:“来人啊!”

一边吼他一边抱起龙应胡,就在此时,一件物事从龙应胡的手中滑了出来——一柄黑骨白面的折扇。

田墨顿时惊呆,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这把沾了血迹的折扇——这柄扇是如此熟悉。是这柄扇,在那梁河寨的土牢中,于三伏之时,为他摇出一丝清凉。他曾无数次地见过那人“刷”地打开此扇、摇扇轻笑……

这柄扇,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记起那龙应胡临被刺中之前,曾五指成爪,直抓那黑衣人的胸口、将他的衣服扯出了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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