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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戈壁雄风

群狼长嚎声中,一声清越高亢的啸音从大漠深处直传过来,清晰入耳。几个武功稍强的人闻此啸 声不觉都是一愣:这人内力强劲,中气充沛,比我可强多了,只怕那十一郎亦没那上本事。

听声音似是从十里地外传来,啸声不歇,不一刻声音便近在咫尺。这啸音犹如一支劲箭,由远及 近疾­射­而来,倾刻已到跟前。这回众人都大吃一惊,那人来得好快!

十一郎两道浓眉拧成一线,神­色­凝重。众人是头一回瞧见他这般严肃,心下大奇," 天下还有比 狼群穷追不舍更教人紧张的事吗?]

只见远处黄土沙丘中出现一个黑点,瞧不出是人是狼。但那黑点移得快如电闪,便似御风而行。 视野中的黑点由小变大,不一刻有人叫道:" 是个人,那是个人!" 那黑点已可看出些眉眼来,正是 活生生的人。那人脚底如同按了只轮子,交替互点,象是从远处的沙地上飘过来一样。走得近了,才 看清他是个黑黑瘦瘦的老头儿,颔下依稀有些儿黑硬的胡须,身子骨极是硬朗,一双手枯骨粗节,想 不到这么瘦小的老头居然有这样一双粗大若扇的手,掌上遍布老茧。

旁人倒不怎地,齐啸天却想:" 这双手可是练' 鹰爪功' 的好料子。" 不觉与这老头有了些许亲 近感,抱拳陪笑道:" 敢问老人家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那老头眼珠一翻,对他不理不睬,径直眯 缝了双眼,向众人逐个瞧过去。

他看到人群中的十一郎,不由眼中­精­光四­射­,­干­皱的脸颊上居然堆起个笑容,只因他脸上没多少 ­肉­,所以这一笑颇有" 皮笑­肉­不笑" 之嫌。老头儿一眼不眨地看了十一郎良久,道:" 十一郎,你带 了这么多人来做甚么?你师父呢?" 群雄见他与十一郎相识,都不觉甚为欣喜,看来来者多半是友非 敌了。说来也怪,自打那老头儿一出现,群雄对这个一把骨头随时能教风吹散架的老头儿便心存畏惧, 似乎他瘦弱的身上透出一种凌厉逼人的威严来。

刘和杰­干­笑道:" 原来两位认识,那是再好不过了。在下刘和杰,' 武宫派' 第八代新任掌门, 请老前辈指教。" 那老头儿­阴­阳怪气道:" 中原武林门派林罗,便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也能立门创派。 ' 武宫派' ?' 武宫派' 又是个甚么东西?" 刘和杰神情尴尬,道:" 老前辈真会说笑。" 那老头儿 用手一拍脑门,道:" 瞧我这记­性­!你不是要我老前辈指教么?废话少说,亮剑吧。" 刘和杰一怔, 万万料不到自己的一句场面话,对方竟做真起来,当下笑道:" 晚辈只是说说而已,哪有胆子跟前辈 您过招的?" 那老头儿不耐烦道:" 你不亮剑,我可出招啦。" 话音未落,平地顿起漫天黄沙,一人 挟了疾风劲沙直扑刘和杰。那老头儿说动手就动手,身手快得惊人。刘和杰反手忙去拔背后长剑,却 摸了个空,另一只手中忽多了一物,低头一看,竟是自己背后所负的剑鞘,鞘中长剑不翼而飞。再抬 头,那老头儿站在原地,身上连片衣角也没动过,仿佛从未挪过地方,周围尘沙渐落,那老头儿掌中 不知何时多了柄长剑,正是刘和杰的。

那老头儿" 啧啧" 摇头道:" 反应太慢,太慢,婆婆妈妈,好象大姑娘绣花。' 武宫派' 的开山 祖师,只怕真是屠户出身。""武宫派" 门下弟子都胀红了脸,其他豪杰见老头儿空手夺白刃端的迅捷 利索,看来十一郎也未必能做到这般地步,不由怔在当地。只有裴文青见刘和杰当众出丑,芳心大快, " 咯" 地笑出声来。

那老头儿看着手中明晃晃的长剑,道:" 可惜了这么一把­精­钢打制的好剑,明珠暗投,可惜啊可 惜。""啪" 的一声,长剑在他手中自剑柄处断成两截。群雄暗算心惊,对方手足未动,全凭内力生生 震断­精­钢剑刃,一身内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一直没有言语的十一郎开口道:" 余长风,那五位大叔大伯与你无怨无仇,你­干­么对他们痛下杀 手?" 当真是一语惊四座,群雄这才知道那老头儿名叫余长风,又听十一郎提及各派师尊之死,似是 余长风所为,立刻都手按兵刃,蓄劲待发。齐啸天反复念叨着" 余长风" 三字,想来想去,想不出当 今武林中有个叫作" 余长风" 的顶尖高手。

余长风轻轻一笑,道:" 谁叫那五个家伙不识时务,居然在我面前大夸一个青年武艺超群,兼之 侠肝义胆。我一听,能在大漠中、狼牙下救人的年轻人,除了你还会有谁?他们夸你功夫在江湖上已 是数一数二,那么你师父的本领就更高了,这岂不是骂我武功不如你师父吗?我大怒之下,便教他们 尝尝我的厉害。没想到那五个家伙手底倒硬,要不是都挂了彩,只怕杀他们还没那么容易。" " 大力 鹰爪派" 弟子王英闻之肝胆俱裂,怒火中烧,叫道:" 老贼!我与你拼了!" 余长风见他使的是鹰爪 功夫,笑道:" 原来是个同行。且看看谁的爪子硬!" 左手成爪,却避开王英五指,抓向他的肩头。

王英出招在先,可余长风后发而先至,竟比他快了许多,正拿捏住王英的右肩胛骨,立时王英的 一条臂膀软了下来。余长风右手跟上,扣了他的手腕,两手一正一反疾旋一圈,耳听王英一声惨呼, 那条胳膊教余长风硬是自肩窝" 喀嚓" 一声拗断。余长风一足回转,踢飞一名靠近的威远镖局的武师, 人已如一溜轻烟直入云霄,再落下来,两腿一分,一足不偏不斜踩在王英头顶。这一踩自高而低,挟 了一跃之势,自然力逾千钧。王英尚来不及出声," 叭" 地天灵盖四裂,胸口以下直被这一脚踏入黄 土之中。

群雄见他武功如此高深莫测,对他杀害五位师尊之事更信了八成。人人群情激愤,刀剑出鞘,高 高低低将他围在当中。不过各人都知自己武功与对方相去甚远,上去只有平白送死,倒有大半人拿眼 去瞧十一郎。十一郎深吸了口气,道:"'铁爪鹞子' ,那五位大叔身负重伤,又与你毫无瓜葛,你却 乘人之危,下此毒手。旁的事我不管,这件事我可要Сhā手了。" 齐啸天听十一郎叫余长风作" 铁爪鹞 子" ,回想起刚才余长风拗断王英臂膀的手法,觉得与自己练了四十来年的鹰爪功确有雷同之处,只 是运力制敌的招数大相径庭,似乎更为诡异、凌厉。在西域大漠中,竟然隐藏了位鹰爪高手。

熊彪与死去的掌门师兄王沐云交情颇深,他见本门弟子惧怕余长风的功夫,无一人敢第一个冲上 前去,忿然骂道:" 掌门师兄教这个老怪物杀了,你们都没听见么?" 他又转而冲余长风道:" 老东 西,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熊彪将身一伏,两臂早攒足了劲,直拍出去," 呜呜" 作响,其势甚 猛。沙地上被掌风激起两道浅浅的沟壑,足见他这一击倾全力一搏。双掌到处,眼前已没了余长风的 身影。耳听十一郎、裴仲明、贺老二等人急呼" 小心" ,他就觉后脖梗一紧,余长风不知何时已绕到 他身后,抓了他颈后肥厚的皮­肉­,手到擒来,单手将他这三百来斤的身子整个儿拎到半空,便如同拎 一只小­鸡­仔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跟着左近一柄明光闪闪的长剑直奔熊彪心口,剑疾似电。熊彪骇地大叫道:" 小心,小心!" 忽 尔自己脖子上的那只冰冷的爪子松开五指,他失了依托,打半空" 蓬" 地摔在黄沙中,口鼻皆是沙土。 那柄剑恰在此时从他头顶掠过,头皮一股凉意,伸手一摸,敢情顶上一绺黑发已让剑锋削落。熊彪抬 头看去,使剑之人正是" 裂云剑" 裴仲明,不由破口大骂道:" 你­奶­­奶­的,刚才想要老子的命么?" 只见裴仲明、贺老二、方正林、十一郎已与余长风战在一处。

五人身形起伏,周围黄沙弥漫,早分不出他们的人影。叱喝声中数贺老二的声音最响,直把所有 能想起的脏话全骂了出来。只听他骂道:" 去你娘的!" 一个身影直从黄沙里飞出,摔在地上还滚了 几滚,浑身是土。那个人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但似乎使不上力,仰天又跌了一跤,正是威远镖局 的少主人方正林。他肩上衣衫裂开道口子,鲜血湿了半身。旁边有同行的镖师过来搀扶,还未等他们 站定,又听贺老二骂道:" 丢你姥姥!""呼" 地一个庞大的身躯随了这声骂语也打圈中飞出。那人在 空中腰间使劲,折了个方向,双脚着地,却也稳不住身形," 噔噔噔" 连着退了几十步,脚窝印一个 比一个深,最后" 噗嗵" 一下坐了个ρi股墩。那人五短身材,脸颊上新多了四道血痕,却是" 铁臂担 山" 贺老二。

几名" 铁雁门" 弟子朝上一拥,各执刀剑便往圈中抢去。还没挨近,就个个如同按了弹簧,直挺 挺地教人掼了开去。空中银光闪烁," 沙沙" 数声,却是他们丢弃的兵刃从空中落了一地。紧接着一 条灰影从中忽悠而出,好象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摇摇晃晃,来者是" 裂云剑" 裴仲明。他身上无伤, 方正林、贺老二两人是被余长风扔出来的,而他却是自己退走的。他胸口大起大伏,一身衣衫已让汗 水湿透,那柄从来不曾离手的剑也不见了。裴文青扑过去,道:" 爹,你没事吧?" 裴仲明摇摇头, 没有开口,经过这一场恶斗,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十一郎与余长风尚打得难分难解。因少了三人混战,他们两人的身法已多半看得清。余长风右手 握了柄长剑,竟是裴仲明的佩剑。他似乎在十一郎面前不想多使鹰爪功,不过他的剑法也端的犀利。 十一郎尽了全力,堪堪与他打个平手。

余长风边打边道:" 十一郎,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师父呢?顾念青呢?叫他出来和我打。" 他环 顾四周,手上只使了七成力,仿佛旁边随时会窜出一个怪物。众人心里都是疑云满布,心道:" 原先 只道十一郎功夫登峰造极,不想还有个甚么' 铁爪鹞子' 余长风,比十一郎更是厉害。可余长风口中 的那个十一郎的师父顾念青又是何方神圣?' 铁爪鹞子' 竟似对他怕得这般模样。以他的功夫,难道 还会有人比他还高明吗?" 十一郎缄口不语,身子下伏,压腰藏头,躲开头顶一剑,片腿贴地横扫, 足未出,风先至,劲风荡起一片黄沙,凭地在两人之间竖了一面沙墙。便见尘土中一股细沙箭般抢出, 快似流星赶月。待到了十一郎面前,那股细沙一抖,黄土飞扬,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沙中裹了柄长剑。 十一郎临危不乱,剑至人倒,腰板折成丁字,脊梁都已贴上沙地。余长风这剑刺到尽头,剑端离十一 郎鼻尖仅有半寸之遥。十一郎一腿上踢,余长风不及撤剑变招,屈左肘一记下捶。十一郎借那一踢之 势,在尺高之地斗然脚前头后倒翻了个筋斗,已成前拳后腿,余长风这一肘捶自然砸了个空。而十一 郎右拳打他" 环跳" |­茓­,左手上拿他持剑之手的脉门。余长风身形拔起,道:" 顾念青,你再不出来, 我可要忍不住把你徒弟杀了!" 十一郎双手在地上一撑,两腿便打身后往空中摆去。余长风人在半空, 这两腿当然无处可避。他轻叱道:" 瞧不出顾念青调教的徒弟并非草包。" 他长剑下挥,眼见十一郎 将双足自行朝剑身上凑,但十一郎的脚上象长了眼睛,一足微偏,已踩上剑身,另一足亦闪电般搭了 上去,原本倒置的人便翻上空中,踩在长剑之上,反而比余长风高出两个头,加上了十一郎的份量, 二人下坠之势更急。十一郎踩着剑身飞起一足,踢向余长风的面门。余长风腾出左手硬接这一脚。十 一郎足踝一凉,余长风五指如钩,将他一足攥牢,振臂一推,将十一郎掷了出去。" 铮" 地一声,长 剑已教十一郎暗中脚下使力,将其踩断。十一郎身轻若纸,背部着地,却" 哧" 地贴着沙子滑出几丈, 好似在水上漂行。余长风不由赞道:" 好!" 齐啸天也在一边暗自叫了声" 好" ,对齐思远道:" 十 一郎这份本领,只怕我再练十年,也难望其项背。刚才那甚么' 铁爪鹞子' 若掼出的是我,我哪会象 十一郎一样以势消力,多半要摔个大跟斗。" 齐思远道:" 孩儿看那余长风使的招式与本门' 大力鹰 爪功' 似是一脉相承,可武林中没听说过' 铁爪鹞子' 这号人物呀。" 齐啸天苦笑道:" 我也委实想 不通其中的奥秘。真可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余长风的鹰爪功自成一派,就算我加上你大伯也 不是他的对手。此人可称得上武学一大奇才,却甘于屈身在西域大漠中,当真令人费解。而象十一郎 及他的师父顾念青,又何尝不是如此?" 余长风落地后,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手起处,抓过威远镖 局的一名镖师,劈手夺过他的佩剑,一脚将他踢飞。那镖师在地上打了几滚,双手在自己胸前虚抓, 口中" 嗬嗬" 作响,咽喉上已破了三个指孔,血" 咕咕" 往外直冒。

那边十一郎飞快跃过,掌中握了平常Сhā在腰间的那把砍柴刀,刀刃一翻,顺了剑柄削向余长风握 剑的五指。余长风剑锋流转,将砍柴刀来路尽数封死。刀剑相交,余长风身形只晃了一晃,十一郎却 退了一大步,那布满铁锈的砍柴刀上又多了个小指宽的缺口。熊彪一心盼着十一郎获胜,在一旁急得 跺脚道:" 这十一郎打得糊涂了吗?拿把锈迹斑斑的破刀,岂不是以卵击石吗?那还打个鸟仗!" 余 长风笑道:" 你现在还不肯说出你师父的下落吗?" 十一郎一声低喝,满天刀光飞舞,泼风般直砍向 余长风。余长风" 叮叮叮" 连挡数十剑。二人皆是深知对方底细,打得极快。

裴文青低低问她父亲道:" 爹,十一郎能胜过那个余长风么?" 裴仲明摇摇头,道:" 余长风未 出全力,似乎不想一击得手。如果他不让十一郎的话,不出四十招,十一郎必定落败。" 此时东南面 又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程辉道:" 师父,狼群快追到这儿了!" 群雄也都闻声大叫道:" 狼群来啦!狼群追上来啦!" 喊叫声中," 叮--铮!" 一剑一刀相继飞上天空。余长风满头蓬乱的 长发吹到脑后,直竖起来。这回十一郎连退两大步,左手臂上袖口破裂,露出里面一道剑伤,所幸伤 口并不深。

十一郎冷冷道:" 你就是杀了我,也休想知道我师父的下落。" 余长风哼了一声,道:" 和你师 父一般的臭脾气!" 他侧耳一听,脸­色­大变,道:" 狼?你们教狼群盯上了?" 十一郎点点头,余长 风突然一个鱼跃,从众人头顶掠过,叫道:" 今日且放过你!反正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到最 后一个字时,他已翻过两座沙丘,缩小成一个黑点,奔南边去了。群雄瞠目结舌,料不到他说走就走,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裴仲明叹道:" 此人外号' 铁爪鹞子' ,除了鹰爪无坚不摧,轻功也属一绝,真比一只鹞子还快。 " 十一郎默立良久,忽道:" 大家打点打点,继续上路吧。狼群离咱们不远了。" 群雄这才把思绪从 " 铁爪鹞子" 身上拉回来,匆匆埋了死者,挂彩的简单包了下伤口,上马向西行。十一郎道:" 留匹 劣马在这里,让狼群填填饥,免得它们追得太紧。" 是才一役,折了二人,马匹多了出来,扔弃一匹 马倒非难事。

一路上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说余长风的行事功夫均诡异神秘。齐啸天策马靠近十一郎道:" 请恕 老朽多言,敢问余长风口中的顾念青就是令师尊的名讳么?" 十一郎点头道:" 正是家师。" 齐啸天 道:" 不知令师尊现在何处?若令师肯出面,对付区区一个' 铁爪鹞子' 应该不在话下。" 群雄顿时 领悟出齐啸天的话外之音,连忙附和道:" 是是。我等师门惨遭不幸,还请令师尊为我们主持公道。 " 十一郎道:" 我授业恩师当年与余长风曾交手两次,第一次在百招之内便将他制住,第二次打了三 百多回合,我师父才侥幸赢了他半招。现在谁胜谁负,已很难说了。" 贺老二Сhā口道:" 即便双方半 斤八两,再加上你和我们百来号人,那余长风再厉害,也是架不住人多,' 双拳难敌四手' 。" 不想 十一郎冷然道:" 我师父不会再与他交手了。" 群雄听他口气坚决,心知那个顾念青断难轻易露面, 当下便有人想道:" 这人架子好大。" 齐啸天却比别人多了个心眼,暗想:" 莫非此人与中原武林有 些瓜葛,不敢现身?他为了躲避仇家才隐居关外的吗?此人自创' 狼拳' ,显然不想让外人看出他的 师承,不过能自成一派,足见其过人之处,当是一代豪杰。" 群雄或骑马,或步行,余长风向南,他 们便向北,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地。狼群又被甩得老远。

日落大漠,原先又闷又热的炎暑天气,立刻随着天黑而降下来,竟有了些许寒意。出关时群雄备 足了晒­干­的牛、马粪,还有不少引火­干­柴,因此选了块平洼地方,安顿牲口,生了一堆火。

群雄走了一天,又渴又乏,解下­干­粮、水囊,放怀大吃大喝。最后分派了" 武宫派" 的两名弟子 在周围望风,以备不测,下半夜再由" 大力鹰爪派" 接管。余下众人席地而卧,很快睡着了一大批。

已近子时,十一郎毫无睡意,望着红彤彤的火焰呆坐。忽听身后" 沙沙" 声响,回头一瞧,却是 裴文青挨到他身边。

十一郎笑道:" 你每天晚上都要到处乱跑么?" 裴文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一到夜里,我 就睡不着觉。反正你也没睡,不如咱俩说会子话,解解闷。" 十一郎往旁边挪了挪,裴文青坐在他身 侧,一时二人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隔了好一会,裴文青道:" 那天夜里谢谢你救了我。" 十一郎道:" 其实我不出手,令尊也绝不 会让你遇险的。我只不过尽我所能罢了。" 裴文青问道:" 既然你也知道那个刘和杰杀同门、夺掌门 之位,为甚么不把它揭露出来?" 十一郎道:" 我师父说,这种事在中原武林中数不胜数,即便说给 天下英雄听,也不过权作人们茶余饭后的话柄,谁也不会引以为戒。往往为了一已私利,人们又会去 做同样的事,说了又有何用?" 裴文青大睁了眼,一脸惊诧,此种论事处世方式,对她来说可是头一 回遇见。她父亲事后阻止她,只是出于为她安危着想,十一郎却是另一种想法,与她平日对待人情世 物的看法相去甚远。一时间令她无言以对。

十一郎察觉到她的异样神­色­,道:" 怎么,我说错了么?" 裴文青摇摇头,其实她也委实说不上 十一郎错在哪里,便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让人听着觉得又对,又不对。" 十一郎笑道:" 这 些话都是我师父教我的。你可千万莫认为他是个怕事的人。他还教我做人的道理,告诉我男儿志在报 国,还须行侠仗义……" 裴文青注意到他每次提到他的师父,就神采奕奕、眉飞­色­舞,十一郎忽尔叹 了口气,道:" 本待救出五位前辈,只可惜……" 裴文青安慰他道:" 我们都知道你已尽了力,都不 会怪责你的。" 她话题一转,道:" 你是汉人么?" 十一郎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汉人。 " 裴文青奇道:" 那你父母呢?" 十一郎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望了忽高忽低的火苗出了回神,道:" 我是个孤儿。我的父母大概是通波斯做买卖的商人,这些也是我师父事后设想的。我父母所在的商队 一百多人,几百多头骆驼,因为风沙而迷失了方向,水尽粮绝,活活困死在沙漠中。那时大漠时有狼 群出没。我师父发现我时,我已被烈日晒得奄奄一息,还有十一匹狼在我身边撕咬死尸上的­肉­……" 裴文青身子一颤,缩了缩手,似乎在熊熊烈火边也抵受不住寒气一般,小声问道:" 那后来怎样?" 她虽知十一郎最终被他师父救走,但还是不自禁地为他担忧。

十一郎道:" 我师父武功盖世,十一匹狼又算甚么?我师父举手毙了这十一匹狼,救活了我。当 时我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孩,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知道终日大哭,师父不知道我生身父母的姓氏-- 一百多具尸体,谁又知晓哪一具我的亲人?因为我是从十一匹狼的利爪尖牙下逃生的,师父便叫我' 十一郎' 。为了养活我,他不断抓回生产了幼崽的母狼,用狼­奶­喂我……" 说到这儿,十一郎脸露微 笑,仿佛又沉浸在过去与师父朝夕相伴的美好时光里。裴文青听得悠然神往,也不去打断他的回忆。

隔了半晌,十一郎继道:" 待我刚会走路,师父就教我武功。我原先是中原人氏,为甚么到了西 域戈壁的个中缘由,他可从来不对我说,我也不便问他。师父独创了这套狼拳,是由狼捕食的诸般动 作中演化而来。那时候大漠上群狼出入,成群结伙袭击过往商队、游牧族人,为害甚大。

" 我十二岁那年,师父花了九个月的时间,请人用沙土筑了座土城,上面封顶,又用了一百多头 羊、骆驼,引来了八方的狼群,不下万只,一直引到土城中,加土封城,将它们埋了起来。我师父又 怕狼群绝了空气,发起狂来,土城恐怕经不住它们的拼死折腾,便在顶上凿了几个气眼,狼群为了生 计,在土城里自相残杀,虽然换季时也繁衍后代,但数量已逐年锐减。谁知十年来风吹沙移,土城已 岌岌可危,再加上你师叔他们误打误撞,城中尚余的几百匹狼尽数又回到大漠。大漠只太平了十年, 此番要再引狼中计,可难得多了。" 裴文青" 啊" 了一声,道:" 原来……原来大漠中的传说是真的? " 她又惊又喜地瞧了十一郎一眼,一脸钦佩与神往,悠然道:" 你的师父本事真大。" 十一郎道:" 其实那时候大漠中还是有狼的,不过数量已是极少了。后来我养了阿毛。它的一家子都叫牧羊人打杀 了。我花光了从小打柴得的积蓄,还垫上了我师父从中原带来的一把最珍爱的宝剑,才换了阿毛的­性­ 命。我和阿毛都是孤儿,同病相怜,牧羊人是不懂的,还直说我养了狼,是引狼入室,日后准叫狼给 吃了。我要教他看看,狼才不象人说的那么坏、那么凶。狼也能变好的,就象阿毛一样。唉,现下也 不知道阿毛还活着没有……" 十一郎语调渐低,垂首拨弄柴火,怔怔地若有所思。

裴文青强展欢颜,道:" 我给你唱支曲儿,好么?" 十一郎道:" 好是好,只怕我听不懂。" 裴 文青道:" 这首曲儿是南宋李清照作的词,极易懂的。" 便清了清嗓子,拿腔唱道:" 红藕香残玉笔 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 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她边唱边随地捡了根细棍,将刚才群雄吃喝用毕 的海碗收拢来,一字排开,将水囊的水分别注入碗内,互有高低,拿棍一敲,音­色­或清越、或沉抑, 高低轻重分明,居然奏了段配曲。

一曲终了,裴文青眼圈已红,又启­唇­从头唱了一遍。十一郎对歌词似懂非懂,但曲调凄婉,如泣 如述,也知道是首悲伤的曲子。至于" 雁字" 、" 相思" ,他就全然不懂了。

裴文青唱罢,又将碗中的水倒回水囊,道:" 这是描写一个独守空闰的女子的孤楚和相思之苦。 " 当下将词的含意,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十一郎只听懂了一半。裴文青道:" 这也难怪,你从小都在 大漠中长大,不曾涉足中原。就是至亲之人,算起来也不过你师父一人,向来无忧无虑,你是不懂的。 " 十一郎道:" 我师父说,中原人争名逐利,为了权势、为了金钱,可以出卖朋友、至亲;还是在大 漠好,没有这么多烦恼,逍遥自在,不用花尽心思去算计别人,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怕别人来算计自己。 " 裴文青道:" 是啊,没有了这些烦恼,可有多好?不过,我将来总会明白这词的真正含意。一个人, 不会一辈子逍遥自在的。" 裴文青又道:" 你说,那甚么铁爪妖怪还会来么?" 十一郎叹气道:" 我 不知道。也许罢。" 两人不自禁地都感到一阵寒意。

十一郎忽然想道:" 我为甚么害怕?为甚么担忧?难道现在就叫作烦恼吗?" 大漠深处隐约传来 几声狼嚎。裴文青不觉抬头看了看天边隐绰的月儿。

一个火星爆了开来,十一郎斗然劈出一掌,跟着一腿扫出,扬起一片黄沙,将火堆扑灭。黑暗中 裴文青问道:" 怎么了?" 十一郎伸臂揽了她的腰,二人如惊鸿之雁,疾退出五、六丈远。

十一郎低声道:" 余长风来了。" 裴文青大惊,道:" 在哪儿?" 匆匆回头一瞧,虽然眼中漆黑 一片,但她还是睁大了眼,只盼看见对方鬼魅般的身影,又盼他的身影千万不要出现。十一郎提高声 音,这回却不是对裴文青说的,叫道:" 大家小心!余长风来了!" 群雄让狼追了一天,中途又遇见 余长风,实在疲惫不堪,倒头大睡。就连东面望风的" 武宫派" 弟子也是呵欠连连。但这一嗓子无疑 是一道军令,群雄如触锋芒纷纷跃起--他们睡时都不曾宽衣解带、剑不离手。有人晃亮火折子,道 :"'铁爪鹞子' 在哪里?" 突然近处沙地下" 啵" 地破土钻出一人,狂笑道:" 十一郎,你师父的功 夫还没学全,就跟小娘皮谈情说爱……" 裴文青脸一红,轻轻挣脱了十一郎的怀抱。

众人大叫道:" 余长风!是余长风!" 忽听一人惨叫一声,余长风道:" 十一郎,顾念青再不现 身,我便每天杀三人,瞧瞧是谁的耐­性­好。嘿嘿嘿。" 每一字都比先一字远了半分,待最后一声笑, 人已在百丈之外了。群雄皆是胆战心惊,虽有刀剑在手,却谁也不敢去追。

待重新生了火,照亮了周遭,人们这才发现两名" 大力鹰爪派" 、一名" 铁雁门" 弟子横尸于地。 每人咽喉赫然有两个血洞,显是被余长风用两指捏断喉管而亡。其中二人连兵刃也未出鞘,那出声惨 叫的死者手中长剑也只拔出一半。

裴仲明叹息道:" 举手毙三人,嘿嘿,厉害厉害。" 群雄一阵沉默。贺老二突然骂道:"'武宫派 ' 的弟子不是担任警戒么?怎么人来了都不知道?" 其实别说" 武宫派" 弟子,就连十一郎也是待余 长风潜至身边才发觉的。

众人睡意全消,默默围了火堆坐下。方正林道:" 大家伙都打起­精­神来,招子放亮些,别让那甚 么余长风杀个措手不及。" 便有人驳道:" 你没听见他说一日杀三人吗?三人已死,他还会再杀回马 枪么?" 虽是如此,群雄还是无人敢睡。刘和杰道:" 就算大家伙一夜不睡,严阵以待,那余长风说 来就来,说杀就杀,咱们能挡得了他么?""武宫派" 几名望风的弟子也都回来,既然防不了余长风, 望不望风又有甚么要紧?

裴仲明不放心女儿,在火堆一头招手叫她道:" 青儿,你过来。" 裴文青应声过去,走了几步, 回头向十一郎道:" 你慢慢儿就会明白那首词儿了。" 这一夜,每个人都不曾合眼。各人都大睁了眼 想着自个儿的心事。十一郎也头一回失了眠,脑海中乱无头绪,刚稍有点眉目,便又被自己揉成一团 乱麻。究竟是甚么让他难以入眠,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这样莫名地想了一夜。

待最后一个柴结爆开,原来数十人围坐的火堆只剩下沙地上一圈丈圆的焦黑灰烬。东方渐白。

经过" 铁爪鹞子" 余长风昨夜那么一闹,众人都显得有些颓唐不振,几个同门动手草草埋了三个 死者想至毫无前景的将来,不由人人心头罩上了沉沉的­阴­影。

狼嚎声又近了许多,群雄辨了方向,继续动身上路。

熊彪一路打着呵欠,怒冲冲道:" 那甚么顾念青究竟是谁?若不是他,' 铁爪鹞子' 也不会这般 老缠着我们不放了。" 其余众人经此一役,均或多或少地对余长风口中提及的顾念青抱有怨怒,只是 从余长风与十一郎谈吐间听出顾念青是十一郎的师父,他们顾忌十一郎的武功,眼下又有求于他,因 此忍而不发。待熊彪愣头愣脑地直说出来,才有少许人大了胆子应和两声。

十一郎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只是默然不语,转头拿手拍拍身边骆驼的长颈,又抬头看了看天­色­。

裴文青嘴角一动,便要出言相驳。裴仲明暗地里一扯女儿的衣袖,不易察觉地悄悄摇摇头。他也 明白众人现在一筹莫展,只因余长风实在是个劲敌,后有狼群穷追不放,兼之前途渺茫,不过是一时 的发泄。群雄志在寻宝,而眼下自相残杀显然是个不智之举,所以还不致兵刃相见。

果然齐啸天在一旁­干­笑几声,打圆场道:" 大家都是同舟共济,需上下齐心,莫伤了和气,让贼 子有机可乘,那可糟糕之极。" 他这么一说,立时又有些谨慎之人连声称是。" 铁臂担山" 贺老二强 辩道:" 齐老儿,你帮他说话,也无非为了得到那批宝藏。谁不知道你凡事必为自己打算,哪个对你 有益便帮哪个,做甚么伪君子!" 齐啸天让他道出原委,也不申辩,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将话 题岔开。

裴文青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她瞧瞧十一郎,十一郎却无动于衷,似乎刚才一番口舌之争于已 无关,只顾当前领路。茫茫无际的大漠中,无任何树木、山丘做凭证来识别方向,天晓得他是如何知 悉并辨认东南西北的。

行至晌午,众人歇了片刻,胡乱咬点­干­粮果腹,饮几口水,便又起程。

" 武宫派" 弟子祈飞与众人落得老远,偏感小腹尿意盎然,解开裤子背了群雄解手。忽见不远处 沙地上隆起一个馒头似的小包,恰似一条汹涌波涛翻滚而来,倏忽即至。他先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定睛再看,沙浪已滚至自己脚边,突然从地下土包里伸出一只人手,五指似钩。祈飞吓得大叫一声, 尿湿了裤裆,光了ρi股就往回跑,嘶声喊道:" 有鬼!有鬼!" 众人立时刀剑各握在手,循声赶来。 打头的十一郎距离最远,却抢在众人之前。那沙包如条长蛇极快地游来,一声长啸,一条人影裹了黄 沙从中直窜出来,身若大鸟,直遮了头顶的日头。

十一郎叱道:" 余长风,你要问我师父下落,只管冲我来,莫再滥杀无辜!" 来人正是" 铁爪鹞 子" 余长风。他在空中弯转自如,便如一只鹞子振翅斜飞,直坠下地,堪堪避开十一郎,道:" 我说 过一天杀三人,当我说话是放屁么?你不说出顾念青的下落,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余长风身影飘忽, 黄沙飞扬中血光顿起,一名" 武宫派" 弟子抛了长剑,手捂双眼,鲜血从指缝中不绝流出,原来眼珠 已叫余长风生生挖去。余长风使了重手法,那瞎眼人奔出约莫十丈,便扑倒在地,再不动弹了。余长 风叫道:" 第一个!" 跟着又有一人惨呼,刘和杰手挽剑花,喝道:" 贼子休走!" 一招" 白虹贯日 " ,直刺余长风后背。余长风也不回头,一足反踢,刘和杰竟然躲不开,手腕吃痛,长剑立时脱手。 刘和杰大惊,忙倒退数步,耳听余长风长声大笑,并不追来,回手掷过一样鲜红物件,叫道:" 第二 个!" 刘和杰侧身让过,那鲜红物件" 啪" 地跌落在身后几尺远处,象颗熟透了的鲜桃汁水四溅,便 有几点溅上刘和杰的脸颊,赫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心,兀自还散着热气" 卟卟" 跳动。刘和杰虽见过不 少阵仗,也还是心血翻涌,险些呕吐出来。

此时,被余长风生挖了心的威远镖局镖师的尸体方才倒下。

余长风已从两柄单刀下窜过,叫道:" 第三个!" 长臂探爪,已搭上齐思远的肩胛,只需指一偏, 齐思远的咽喉就要断折。齐思远大叫道:" 爹!救……" 齐啸天一招" 苍鹰搏兔" ,左手疾伸,Сhā向 余长风的前胸。余长风听出他指风凌厉,不由微" 噫" 一声,松了齐思远,回臂平平常常的一抓,二 人双爪十指相对," 喀嚓" 一声,齐啸天的小臂脱臼,指骨奇痛欲断。

余长风身子微微一晃,道:" 不错,你的鹰爪功已属上乘。" 他刚才喊出" 第三个" ,但未得手, 便也不再纠缠,道:" 两匹骆驼换一条人命!" 也不见他如何出手,近旁两匹驼水的骆驼四蹄一软, 双双躺倒。

余长风发足狂奔,身后腾起一卷黄沙,便如条巨大无比的黄龙跟着他的身影延伸远去,终于不见 了踪影。

十一郎抢至骆驼身边,俯身用手一摸骆驼的脖根,软绵绵的,颈椎骨竟被震碎,活不长了。几百 斤的骆驼如同牯牛一般强健,却禁不起余长风的铁爪一击,众人尽皆汗颜。

齐啸天的伤臂已接上,用几块做柴的树枝木片固定了。齐思远伤势不重,肩头被余长风指尖触过 之处,留下了几个乌黑的淤血印痕。

裴仲明道:" 快抢水囊!别教水都流了。" 大家忙争相上前去拿水囊,手忙脚乱中又打洒了几袋。 黄沙吸水极快,只余下一大块渗过水的深­色­的印迹。

突然骆驼群都前腿屈膝跪了下来。熊彪脾气火爆,骂道:" 畜生!想偷懒么?" 几个人又打又拉, 骆驼却一个也不肯起来。十一郎道:" 慢!" 裴文青不解道:" ­干­什么?" 十一郎凝神侧耳细听,脸 ­色­大变道:" 风暴来了。要起风沙了。" 群雄虽非生于沙漠,却也知风暴的厉害,不禁人人­色­变。熊 彪更是大力抽打骆驼,叫道:" 那还呆着­干­嘛?还不快跑!" 程辉冷笑道:" 跑?你跑得过风沙么? " 熊彪脸一红,自知理亏,道:"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难道在这儿等死吗?" 众人都拿眼去看十 一郎。

十一郎登上驼峰眺望片刻,道:" 风头是打西边过来的。西边有个大沙丘,大家伙到沙丘那边寻 个地方避一避。" 于是群雄齐心协力,将数十头骆驼、马匹强拉硬拽到西首沙丘下。十一郎领了众人 动手,靠着沙丘东侧挖了个一膝来深的浅坑。骆驼、马匹也不需人引,自个儿便卧倒在地。十一郎道 :" 把水囊解下来,堆在一块儿!大家都躲在骆驼身后,千万别乱动!" 隐隐沙丘后传来滚滚雷鸣, 几乎淹了十一郎的话声。群雄都不敢探头观望,依言趴下。风暴说来就来,瞬息即至。狂风卷了沙砾, 铺天盖地而来,连日头也教黄沙掩住了。风如刀割,沙似剑利,人人衣襟猎猎作响,眼都睁不开来。 熊彪刚一张嘴想说话,便灌了满嘴沙子,苦不堪言,直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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