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突然说:“梅梅,我他妈的好讨厌坐电梯。”
我说:“呃?”
然后喜儿讲了村上春树写过一本世界末日和什么碗糕的小说,真背不起来那些古怪的书名。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电梯吗!”我刚吃饱天气又很好,于是很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喜儿。”
在冷冰冰的恢复室里想到这里浑身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感觉喜儿会死,瞬间两泡眼泪含在眼里,正想冲出去,门砰咚一声被撞开,护士推着一张床进来,床上躺着盖上薄薄被子的喜儿。
喜儿眼睛紧闭脸色灰白,连她平日最自豪的玫瑰嘴唇都褪了色。护士很不耐烦地要我抓住喜儿的脚,她自己则托住喜儿的肩,喊一二三,嘿咻!把喜儿换到恢复室这张床上。
喜儿毫无动静任我们摆布,被子掀起一角露出她修长漂亮的大腿,我赶紧把被子掖好。
护士说郑宝妹的衣服我放这里,然后就走了。
俯身拍拍喜儿的脸颊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手指放在鼻孔前,好像也没气息,把手指塞到嘴里含湿了再试一次,好像有感觉有风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气的风。
躺在那里的喜儿仍是漂亮极了,我蹲在床边把我的手臂放在她的手臂旁,短了约一个手掌的长度:再把脚举起来跟喜儿的比一比,短了更长一截。喜儿的长发全往后散在枕头上,露出的额头高高鼓鼓的,稍微低陷一个小凹凹后再度隆起的是高高细细的鼻梁,嘴唇十分丰满微微嘟起。
仔细检查一下她的人中,果然像松岛菜菜子一样又深又长,靠近上嘴唇处有点翘翘的,永远都在撒娇的模样。我摸摸自己的,再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来照,哇!我的人中在哪里?嘴唇和鼻子间完全是一片平坦,只有浅浅的风吹沙地那样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微线条。
我使劲捏着人中,捏得皮肤发红,头都晕了。
为什么美丽的人像是有公式那样被造出来呢?好的全是漂亮的人占去了,为什么丑人就不能刚好有个很深的人中?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呀?
BBS上有人贴过一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住了。
他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章第一句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个人后面加了一段话:“这句话可以同理套用在美人与丑人身上:美人都是相似的,丑人却各有各的丑法。”
坐着思考了很久的哲学问题后,我摇一摇喜儿,说喜儿喜儿起来了。
喜儿完全没反应,我有点紧张,紧张到好像快拉肚子了。这又灰又冷的恢复室里没有电话也没有什么紧急按钮或对讲机,这里只有我跟好像已经不会醒来的喜儿,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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