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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而罪

。"

"太子胸中自有天下沟壑,便是慕容安然也未必能在其中占得几分。至于公冶望大人,以在下之见,夫人不必太过忧心,只要夫人一日安在,公冶大人便是有惊无险。需知太子绝无可能在府中留着叛国罪臣。夫人只需相信太子殿下,照料好自身也便是了。"

公冶青转过头,满目惊疑地望着我,眼中的荧光都似在跳动。我心中叹息,我这话是真心实意,但她听来,只怕又是一番意思,愈加担心害怕了。

可我真是无能为力,只好行礼道:"倘使夫人没有他务,便请带下官出去吧。"

然而公冶青却是不动,定定地望着我,坚决道:"你要如何方肯回来?你便不信我,也不能不信他对你的好处!"

我叹气道:"我相信夫人,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如今是夫人不肯信我。"

她直直望着我,如翦双目突然一扫黯淡,神采熠熠直瞪着我道:"你怨的是我,请放过我兄长!"

我还没反应过这话中的意思,她已经从袖中掏出把细柄匕首,撇开套子,就往脖子抹去。

我吓了一跳,运动神经在瞬间爆发出无限的潜力,自己都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已经扑身过去,抓住了刀刃。公冶青也似下了必死的决心,力道无穷,一拖之下,直将我拉了过去,我便扑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掌心当是血­肉­模糊,红褐­色­的血水浓浓稠稠一直滴到她的面颊上,她的双眼大而无神地看着我滴血的手,低声道:"为何不让我死?"

疼痛在放松后,瞬间被放大百倍,我感觉整个手掌都被人割掉了一般,额上顿时就汗湿了,只能勉力忍着剧痛试图劝她放手。一惊之后她也有些失神,我缓了口气,刚想松手,手间的刀刃突然一滑,连着好似骨头被刮倒的感觉,痛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儿昏过去。

再回神她竟又向自己刺过去。不及想我已经掰住她手臂,她也似急了,奋力推攘,要将我甩开。简直难以想象一个大家闺秀也有这般大的力气,我竟有些斗不过。挣扎间,匕首从我颈侧滑过,我感到微微刺痛。下一刻她便似吓呆了一般,终于丢了匕首,慌忙抬起我的脸,去看那伤口。

我无力地抬眼看她。她跪在地上,面上身上都是血污,神­色­惨淡,泫然欲泣,明明染的是我的血,可那模样却当真是可怜之极。

想她前一刻刚强果敢,后一刻却软弱至厮,我感慨无比,都不知该如何评价她。犹记得她自身临险那一日,那样的豪迈气势,对比今日凄凉可怜,我连怪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便是我与她换了位置,顶多也不过如此了。

"我死不了!"我无奈道,幸好只是划了道细口,没有伤到动脉:"公冶望也死不了。你现下死了才是白死!我不想害你,你信我这一回!"

"你当真是傻了!带我下来竟是要自尽!我要真恨你,你便死了就能救你兄长吗?"一语刚毕,只见她脸­色­又变,我赶紧又道:"快帮我包扎起来,送我出府,你兄长便不至有事!"

绸缪太久

听到我的保证,公冶青居然一下就镇定下来,想来慕容安然从前也算是言而有信的。

她抬手抹了抹面上的血污,低首道:"你这般救我,我不信也得信。你稍等片刻,我回观里取些包扎药物,片刻归来。"说完拖起裙角便奔了出去。

我目送她离去,直觉纤巧的鞋子在奔跑中显得十分地别扭而可怜。我叹口气,暗斥自己道,自个儿的事情都顾不全了,哪来这多同情心的?

等了片刻,果又听到脚步声急急而来,虽然同是匆匆,这一回的脚步却是沉稳有力。我心道不妙,但斗室间根本无处可藏。我四下扫视一圈,便决定放弃了,只眯着眼等那人从秘道中狂奔而至。

来人形容俊朗却一派慌张,一眼见我,已经扑身过来,语调是非比寻常地尖锐:"慕容!慕容!莫要吓我!"

我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多心了,费力应他道:"没大碍,太子殿下放心。"

子荫见我说话,双眉间就松开了一些,赶紧上上下下将我检查一遍。见到我脖间划痕,尤为震惊,着实抽了一大口冷气,方才镇定下来。所谓十指连心,更何况两手筋骨怕都受了创,我其时已经痛得浑身大汗,衣衫尽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就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他怀间。

他小心翼翼拥着我,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大夫便来了。"

我点点头,也不知是谁更为紧张,他抖着手为我理了伤口,又为我擦尽额上冷汗。对比着我的寒冷,他的怀抱显出极其的温暖。

那温暖甚至沿到我的额际,像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又像是已经千百遍的温情,他的­唇­,小心翼翼,温温软软地落在了我的额间,我无力闪避,就这样轻易地被他的理所当然击中。缥缈的龙涎香穿越了满室檀香,似有似无地钻进我的脑中,我想我欠他的当真是多了。

子荫小心抱起我,向外走去,步履平稳,几乎让我感觉不到震动。秘道里的夜明珠,睁着幽幽的目,让我可以眯眼看清子荫的骨感的下鄂骨。他好似察觉出来,也低首看我,昏暗中,那双星目竟似熠熠生辉,俊朗难以言述。

我心里一抖,便闭上眼去。

回到观中不一刻,公冶青便带着个老大夫出现。那大夫显是府中人,一句未问,便上来为我诊治。我想幸好是两个女人争执,力道都不大,所以伤势应该都只算外伤,不致太重。

那大夫动作极为利索,很快为我打点妥当,便又离了去,只余下公冶青脸­色­灰白,默默站在旁侧。我看她一眼,知道此事被子荫撞上,恐怕难以善了,只好撑着力气道:"今日虽是意外,总难免有心人说事。劳烦夫人安排顶轿子到府上接我,我现下这模样实不好出门。"

然而子荫不说话,公冶青也是不动,我只好哑着声音提醒子荫道:"夫人如何也是为着殿下,更何况,如今尚是多事之秋。"

子荫终于抬了头,看了公冶青一眼,然后温和道:"青儿,去唤我平日的轿子,我自个儿送慕容回府!顺便再寻件我的平衫来,慕容这身血污便换在府里吧!"

从负伤到回府,我一直不敢闭眼,生怕睡着了又出了岔子,直到子荫的轿子一直抬进我的院落,萍儿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我才真正放了心。幸好萍儿聪明伶俐,暗下撑着我进了门,便赶紧服侍我躺下休息。

她又急又恼,拦着子荫帮手,便是脸­色­也不甚好看。幸亏子荫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心胸宽广,并不十分计较,只想着法儿赖着照料。但他留得久了,必要生事,我只好软声求他离去。

许是我于他第一回这般友善,他竟有些克制不住的喜悦,如同融了的糖浆,任我取求,虽是一步三回首,却终是离了去。我这才累极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到几时,刀口火辣辣地疼,我极为难受,又怕着萍儿担心,只晕晕沉沉问了一声:"几时了?"

"子夜。"带着秀气的男声在我身边平静答道。我的心脏顿时停掉一拍,迷糊的大脑更是嗡嗡作响,双眼不知从哪生来的气力猛地睁了开来。

月光里,那人总似黑夜之神,完美地不可置信,端庄地令人畏惧。

我心脏紧缩,血液上冲,一种奇妙的预感笼罩过来,我忍不住尖声叫道:"萍儿!"

不知我是否看错,那完美的神祗随着我带着惊慌的叫喊,居然浑身一震。随之而来的是受到惊吓的空气,每一个分子都恐惧地紧紧抓住了彼此,勒得其中人也透不过气来。

刹那间,我以为自己错见了电光火石,下一刻才发觉竟不是错看!

我一动不动,双手撑在榻上,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唯一知道的便是他手中的剑已经准确无比地对住了我的心房,准确地好似已经绸缪太久,太久。

我有限的医学知识,已足够让我明白,只需要一些些,一些些的力道,我的灵魂便该再次搬家了。我惊讶无比,原来死亡竟能这般接近!

"你忘了我说的话了?"暮青晚似从地狱里出来一般,浑身都浸透在奇妙的物质中,似烈火又似严冰。那烈火炙烤着我的躯壳,那严冰僵冻了我的五脏六腑。

他低着首,面部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恐怖。他先前拔剑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我的双眼除了光亮便连一丝也未看清。而此刻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是又缓又慢,个个带着千斤重量,清晰地好似用铁锤敲入我的脑中。

"你自个儿想死,难道我还舍不得吗?!"

再不醒来

屋外小阵动静,但很快便悄无声息。

暮青晚今日有备而来,根本不曾打算给我任何机会。想到此处,我惨然一笑,闭上眼,认命道:"萍儿虽有不是,对你始终一片忠心,但求三殿下放过她。"

剑身"嗡"地一声响,好似游龙发出的悲鸣,那人竟不曾一剑刺穿了我,只声音压抑无比道:"死到临头,还作圣人状!慕容安然,是你真有胆识,还是我着实好欺?我再容你,岂不成天下笑柄?!"

他说得不错,我忽然想。

直面死亡,我的头脑忽然一片清明。往事如春雨连绵,我在其中滑身穿梭,竟好似没有尽头。

我好似看着一部电影,平淡地似流水淙淙淌过,心中积累的仇与怨,也被这流水慢慢地磨拭殆尽。

仿佛又踏着梅间小路,便那雪都还在脚下轻笑。只梧桐树后,转出个孤零的身影,狐裘落雪,眼带迷离,好似分不清天上人间。

朱­唇­轻启,良久却不得半句言语。瞧不清自己是疏离还是冷漠,只温和地笑等他离开。然而那样温和的笑眼,却不肯多看一眼梧桐树后。

那梧桐树后,积雪纷乱,零零乱乱的脚印,竟是欲行又收,乱胜麻!

我忽然看懂了一切,原来我浑浑噩噩中,竟错过了他唯一的柔暖,他如何也吐不出来的两个字竟只是"别走!"

原来我曾是他不敢落笔的画中人,是他不敢触碰的雾中花。原来错的不是慕容安然,而是我,是我错来到这里,空搅乱一池秋水,却怨天尤人,又无心无胆,握不紧他的手!

我释然了,平静了,从心底深处感到安宁,便是抵到我咽喉的剑也不能搅乱我的心。的确,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剑,直贴住我的下巴,凉意贴着肌肤,却再也没有让人胆颤的恐惧。我有些留恋地张眼看他,终于能看清他的面容。

那­唇­抿得死紧,却挤不出半丝血­色­,那双眼漆黑一片,好似看见了末世,只声音终经过千锤百炼,方为他撑住了手中的寒剑。

"你还有什么遗言?"他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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