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睡到大半夜,忽有人急急敲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发现窗外已是灯火通明,原来那敲门的竟是官兵。
我颇为诧异,刚套上外衣,便听到男主人应门声,似也是历年未见的阵仗,语调间显出些微的惊慌和诧异。下一刻,便闻门外人急声问道:"可曾见过此人?"
出乎意料,老翁居然惊慌失措,急忙解释道:"这,这人,好似在我屋里头!我只瞧他清秀模样,又收了银两方才留了宿的!"
那官兵喜道:"二老莫急,且在屋外等候,我自去请了人出来!"
我暗道是否弄得错了,还是京里以为我逃了?想我离开盛京不过一日,更早知晓了萍儿,便要寻我,何须这般急切?还如此兴师动众?
很快便有人敲门,我开了来,便见一官员手执画轴对了两回,又见我手上伤口包扎,即时便认得定了,冲我客气道:"请阁下即刻同我等回盛京!"
我皱眉道:"当真是寻我的!究竟发生何事?何人这般寻我?"
"属下只奉命寻阁下回京!其他一概不知。"那官兵扫射屋中一眼,道:"若无他物,阁下即刻便同我等走吧!京中早等得急了,连发了数拨信使来!"
那官兵说得客气,却没给我第二条出路,我只能跟他走。一路无人同我言语,也无人试图调遣马匹,所有人只卯足了劲徒步往盛京赶,终于,在天大亮前赶到了内城墙外。
东方半白,城墙上依旧锦旗飘扬,然而气氛却非同一般。
我眯起眼,焦距随意间已循着一抹紫色移动,直到那人冲至塔楼,手握扶栏,半身倾出外墙,痴痴地眺望着我,我方才看清他的面容。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秀天成。
他立于高台之上,立于众人之前,紫袍修身,衣诀飘飘,若中秋之月,如春晓之花,皎似玉树临风前,艳比太阳出朝霞。
我凝神望他,他的目光亦胶于我身,那神情不清不楚,只觉无暇面容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眼带嗔却有情,眉带俏却含怨。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只下一刻,便见那紫袍翻飞,似要越阑而来。那人随之转身奔下城楼。
我看着那昂扬明亮的光辉,在塔楼绵连的阶梯间,飞速地一转再转,直到终被遮挡方才不可再见。我失神地望着那高高的城楼,恍恍惚惚却若有所失。
"开城!"嘹亮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响起,伴着轰隆的推门声好似一股冲击波将我从混沌中震醒。
我回过神,只见城口整齐的两排列兵间,那人竟出了城,大步流星向我迎来!那步履分明急切,却丝毫不乱;那情态分明难定,却不抵气魄天成。
子荫,子荫,正向我走来,迎着朝阳,披着早霞。
若惊鸿,似游龙,除却此间再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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