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又笑,一点儿也不顾气质,直笑得弯了腰,才好容易转过了头,终于摆出张一本正经的脸来,肃然对我道:"父亲年迈而刚愎自用,做女儿的也不得法儿。五伦孝为先,更何况一损俱损,西凤但求父亲一世平安也就是了。"
她说得极为真诚,我实在分不清她是不是为轩辕翼刺探来了,便也不敢答话。
她又道:"三殿下若能容人玩于股掌之间,哪能到现下光景?偏生我是个女儿家,说的话,父亲总也是不肯听的。"
"唉,西凤今来,是想告诉姐姐,西凤已斗胆同殿下换了三年,三年后父亲也该当觉醒了,其时西凤便再无所求,随父亲告老归田也就是了。只是这三年,难免委屈,还望姐姐念着西凤侍父情深,实在无可奈何才是。"
说罢,俏眼正对向我,小心地探我神色。我心知若她所言属实,眼下必也是忐忑不安,苦命人总不止一二,她亦怕我生了害她的心思,不如提早说得明了,还能多留一分存活的希望。
我心下实有些同情她的,但不好露出任何底来,便道:"府中事事皆有殿下做主,他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决不至违背半分。王妃放心便是。"
此言既出,她便拉住我袖子笑道:"我先前便猜,姐姐该是何等端丽模样,现下见了,果真丰神隽朗,难怪殿下一片痴心尽托姐姐身上了。"
我委婉笑笑,还是瞧出她眼眸中藏着的一丝轻蔑,她怕是不曾料到我竟是这般唯唯诺诺的模样,还要耐着性子哄我高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想她这般才貌,平日里自必矜贵高傲,不愿难为她,便推说疲惫回房歇息。她便笑嘻嘻地去了。
过两日萍儿悄悄同我道,轩辕西凤还是小心翼翼,每日餐饮都要人先过了方才肯动。我不以为意,亦能体会她现下战战兢兢的心情。
见过皇后,再来见她,我只觉轩辕家的女儿果真是不同样的,不提其他如何,只一言一行中蕴藏的大家之气,便非寻常人家模仿地来的。轩辕西凤便是寄人篱下,实也不曾丢掉她姓氏中蕴含的气魄。若不是府中人多偏心于我,实该能瞧出她的好来。
帝后举案相齐眉,该是什么模样才为好呢?我心下踌躇,忍不住翻了翻史书,可惜多是只言片语,让人瞧不清的朦胧仪态。
再五日,皇帝祭天。算起来前后尚不足十日,圜丘坛便已布置妥当,设好神位,搭好神幄,摆列无数玉、帛、牛、羊、豕、酒、果和菜肴。更有各种器皿、礼器千余件,同编磬、鎛钟层层排列,蔚为壮观。
日出前七刻,太和钟鸣,皇帝遂起驾。至圜丘坛,目之所及,甚为满意,群臣亦露惊叹之色。于是钟声止,鼓乐起,焚祭品,再三上香,奠玉帛,最后献酒,方才礼毕。
此一连礼毕,圣武帝已显出十分疲惫之色,下了祭坛,众人便慌忙过去服侍。
他休息良久,方才缓过神来,然而刚缓过来,便是双目四扫,厉声责问道:“太子呢?太子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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