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瞬瞬擦擦鼻血先）

沧海桑田的相遇 第104章 做了什么（为月票加更一章）

琉毓鼻间在她圆润上呼出气息，令她周身都起来战栗。他手顺着她侧身曲线一直下滑到她腰间，除了她红裙，褪了她亵裤，一点一点抚着她的私密。

“嗯……公子……“凤舞胸脯喘息，紧闭双腿，不让他为所欲为，不曾想他竟然在自己红润处轻咬一口。

#已屏蔽#凤舞在他身下阵阵颤栗，紧咬着下­唇­仍然泄露处破碎的细吟声。每一声都仿佛砸在琉毓心坎上，欲­火­袭来，他已经快要融化了。

从上到下一路深深的吻着，凤舞不堪承受他的温柔和从来没有发觉过的霸道。琉毓眼神迷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声音是带着浓烈的欲念。

#已屏蔽#

琉毓闯进凤舞体内却没有动，而是抱着她，细致亲吻她的­唇­，不顾自己已经被她咬伤的­唇­齿。

凤舞感觉到她身体里深重的疼痛，禁不起琉毓­唇­舌挑逗，微微向上动了一下——“嗯……“

疼痛又一起深入，却好像多了一点令她眩迷的感觉。

“舞儿……舞儿……“他离了她的­唇­，在她耳边柔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每唤一声，便侵入她一分。

疼痛渐渐消失无影，凤舞体内聚集了火热的冲动，她……她是怎么了……

“公……嗯，公子……我，我要你……“细碎的声音从口中念出，凤舞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却感觉到琉毓加快速度，在身上肆虐的动率。

浪拍沙滩，撞击着岸上礁石，每一下都令她神炫目迷。抱紧他的身体，任由他不断释放自己压抑许久的冲动。

凤舞的泪水悄然滑落，哪怕他对她只是一时冲动，那也够了，足够了……

不断被冲击的身体不堪欢愉，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明，没有声音，只要他的低沉喘息。她冷若冰山的外衣下，已经完全绽开，在他身下，一遍又一遍…………——

**凝眸一瞬**——

月光似水，雪花依旧在空中扬着美丽，凤舞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琉毓的手臂，缓缓上移，终于看见了他熟睡的脸。

容颜润雅，如墨勾画，脸上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红潮更加让他出众美丽，他的­唇­畔，还带着一丝微笑呢……凤舞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从轮廓，到五官，她要记住他，永远记住，生世不忘。

公子……你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吗？

这一刻，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好离谱……你怎么会是我的呢，你不该是我的，你如此出众，生来便肩负着天下苍生，如何会为我一个人如此这般……

公子……你醒了之后要怎么面对我？

我知道，你会自责，你会后悔，你也会心乱如麻……一晌贪欢，你和我都回不去从前了。

你总是对我说，你的爱是博大的，你爱的是天下苍生，所以你理所应当认为我也是天下苍生之一，可是公子，你错了，大错特错了。我不是天下苍生，我是你的女人，陪在你身边十六载，为你生，为你死的女人。

你可知道，你对世间万物都是慈爱的，都是伟大的，唯独对我，你是无情的，你的话字字都将我心切开，血流成河。可我，并不怪你，谁叫我与你，早已经没有了彼此之分呢。

你有你的责任，你是轩辕琉毓，而我……只不过一开始就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如今更加错上加错。我不能让你来面对这个错误，我舍不得看你懊悔的样子，更舍不得你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强求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造成了今日这般已经不可挽回了。

所有的一切，我来承担。所有苦，所有泪，我一个人扛，足矣。

凤舞慢慢挪开他的手臂，艰难站起身，拾过一旁散落的衣裙件件穿上。身体极度虚弱，穿完了衣裙她已经是极度疲惫了，长发随意盘起，她拿过珠钗挽住一头青丝。

她跪在琉毓身边，痴痴将他看在眼里，哪里是他的发，哪里是他的眉，哪里是他的眼，哪里是他的­唇­…………看了一遍，再看一遍，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够，也看不透。

俯首，在他­唇­上烙下一吻，凤舞缓缓勾起了红­唇­一角，笑颜凋零：“公子，我爱你……“

琉毓沉睡依旧，凤舞直起身，摇摇晃晃，一步一退，笑着泪流，在温暖的薄雾中渐渐模糊了琉毓的身影。

如果，十六年前的相遇是上天注定，那么十六年后的相离也一定是命中如此，公子，凤舞此生无悔，愿你，永世安好——

**凝眸一瞬**——

过了许久许久，琉毓睁开眼的时候瞬间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发觉自己身上光­祼­，琉毓不可置信，他连声音都颤抖了。

记忆如同开闸的水瀑，在眨眼睛淹没了他。琉毓心口绞痛，大脑嗡的一声，蓦然，竟然呆坐在一侧。

颤抖拿过自己的衣服琉毓手指准确无误抚上了白衣一处的血迹，这是什么，他很清楚，这血是舞儿……

舞儿！

琉毓四目寻着凤舞的气息，却早已经没有踪影，顾不得自己赤­祼­着，他站起身大声喊道：“舞儿！舞儿！你在哪里！舞儿！“

声音空荡荡在洞内来回荡着，凤舞的气息早就不见了，琉毓捻起指尖，皱眉掐算凤舞行踪，可无论如何都集中不起神智，脑海乱作了一团。

不行，与自己有关的人、事、物都是推算不出的。

舞儿……走了……

竟然就这样走了，为什么，她为什么要离开……

她这一走，置他于何地？

从此，从此再也感触不到她的气息，琉毓虚脱一样瘫软着单膝跪地，依然抓着白衣一角颤抖着。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沧海桑田的相遇 第105章 擦身而过（上部完）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洁白的绒草也带着淡淡血腥，那是舞儿的血，证明她的纯洁，证明她爱他的瞬间，只是……从此便成了永恒……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舞儿，去了哪里？她究竟能去哪里？

琉毓指下颤抖着，再也推算不出凤舞的行程，拧在一起的眉头突然展开。

闻音庭轩！

是了，闻音庭轩！

琉毓似乎抓住了一线希望，飞身离开暖洞，直奔荫柳听雨楼，换了衣服，抱起凤鸣琴头也不回便冲下山。

无论舞儿在哪，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补偿她，他会用一生来补偿她的。

狂奔了三天三夜，琉毓施展绝顶轻功奔驰在路上，顾不得此举被人看见要招来多少惊愕，此刻他只想早点回到闻音庭轩，他相信舞儿一定不会离开他，舞儿是那么爱他，那么在乎他，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她一定是在闻音庭轩等着他，等他去找她才对。

琉毓抱着自己都不相信的信念，终于在第三天赶到远在江南的闻音庭轩，熟悉的花香缭绕鼻间，琉毓已经顾不上去欣赏他最爱的花草，一掌推开闻音庭轩的大门，琉毓大步闯入，朗声唤着："舞儿！舞儿！我回来了！"

从花园到竹楼再到当初他们第二次交谈的雪玉花树下，哪里还有凤舞半点气息。

舞儿……没有回到闻音庭轩……舞儿，竟然没有听他的话，第一次，她违背了他的"命令"。

三天的狂奔，他内力早已经乱作一团，全凭借意志力在支撑，如今凤舞不在，他的意志一下子松垮下来，瘫坐在雪玉花树下。

他空洞的眼睛容不下这个世界，可他依旧坚信着，世间终究是美丽的，一花一叶一世界都是需要去爱，这本是他身为天人的责任，也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信念。

可这一刻，他竟然动摇了……

花有多美，他看不见，树有多绿，他也看不见，这个世界有多美，与他一个瞎子有什么关系？只有舞儿，她的美丽与冷艳时时刻刻都能被他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他就是知道……她的气息，不需要去感觉就知道她站在自己身侧，时刻不离，这就是舞儿，他的舞儿……

她是那么冷清的人，却因为他，刀山火海的闯，又是因为他，肝肠寸断的离去。

琉毓抬手，准确无误接下一片落花。

眼前必然还是扬花漫天吧……十六年前，也是扬花漫天，舞儿与他定下生死之约。十一年前那个飞花如雪的夜晚，舞儿就这样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三个月前的夜晚，飞花依旧，舞儿与他再次相逢，可他却早已经忘记了她，将她的存在从生命中删除。

那时候的舞儿该死多伤心……明明面对的是他，却已经是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他。他当她是陌生人，一口一个"非烟姑娘"，当时没有多想，如今再一细想，他果真已经伤过她的心了。

舞儿，他不爱她，但是他对她那浓烈的愧疚迟早会逼疯他的。

想来舞儿该是生气的，恨他的，所以她没有回到这里，那她回去哪呢？

琉毓叹出一口气，垂下眸子抚着地上厚实的落花，突然心中针扎般疼痛了一下。

怎么回事？

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琉毓有些茫然……怎么会突然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他预感奇准，这种心扎的感觉来自心间上，说明是自己熟悉的人。他一向淡薄，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如今，如今……舞儿？难道，舞儿遇到了危险？

琉毓霍然起身，闭上双眼，皱眉掐算。

指下命络如同星盘一样在脑中显现，凤舞的命盘上星星点点竟然已经残破不堪，而中央……

琉毓颓然松开手指，舞儿，是有了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难道是预示舞儿会被人杀死？如今舞儿没有了武功，内伤又复发，恐怕任何一个武林中人弹指间就可以杀死她。

若是血光之灾，琉毓突然灵光一闪，顾不得休息便纵身跃出闻音庭轩，向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舞儿曾经和月落宫宫主颜月明有过约定，二月初二在夕山之巅一决胜负！舞儿的­性­格他最清楚，一旦约定的事情除非她死，不然纵使武功全失她也一定会如期赴约的。倘若他现在赶往夕山之巅，一定可以找到舞儿，也会避免舞儿与颜月明之间的决战。

琉毓并没有记错，但是他却不知道，凤舞与颜月明的约定因为他的关系而延期到八月十五，他这一去夕山之巅，在不经意间已经错过了寻找凤舞的最佳时机——

**凝眸一瞬**——

凤舞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一路下山，没有了内力不能使用轻功，她一路上磕磕绊绊，数不清自己跌倒了多少次，终于走到山脚下。

眼前模糊了一片，凤舞咬着牙，艰难前行。她必须得走，公子若是醒了找上来，她要如何是好。

摇晃着单薄的身躯，她一步一步走上大道，神识已经不再清醒了。内伤发作，武功全失，此时的凤舞莫要说与人相拼，就算与俗世女子相比，她都过于虚脱。

惨然一笑，曾几何时，高傲自负的她也落到这个地步？

跌跌撞撞，就在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面前熟悉的身影一闪，托出她要摔倒的身体。

凤舞抬眸，看清了来人，­唇­角动了动，绽出一抹笑意，轻声说道："带我走……"

来人没有迟疑，横抱起凤舞纵身跃上骏马，一声"驾——"，御驰骏马掀起了山路的一层土灰，迅速消失在东方。

就在马匹远去的半个时辰，琉毓一身白衣飘扬而过，在山路上微微迟疑，向南方纵身远去。

不过是一场别离，也注定了今生的遗憾……命运的轮盘从这一刻起开始了新的转动，她也好，他也罢，距离彼此，越来越远。相背远去的同时连对方一抹身影都没有看见……

凤舞，琉毓……何时才能再相见？（上部完结）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06章 梦昙一夜

风冷，月初，人依旧。

迷糊之间，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下一下擦拭着自己的脸，然后是淡淡一声叹息，热源就远离自己。

恍惚间，听到了室内传来的对话。

"她怎么样？"声音的主人沉声问道。

"她有很重的内伤，另外前一段时间应该中过毒，毒素虽然被拔出，但是损及了她的本命所在，索­性­有高人为她日夜以百年深厚内力续命又附加多种灵丹妙药才能让她活在现在。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她近期又动用内力，恐怕……"年迈的声音微微一顿，而后惋惜道："她一身玄­阴­内力怕是……"

老者没有说下去，凤舞却已经明白了。

淡淡勾起­唇­角，她一身玄­阴­内力怕是就此毁了，也就是说，她武功全失。

室内沉默几许，沉稳的男声再度开口："你下去吧"

"是"老者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凤舞闭着眼，耳边是轻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接近自己。直到他已经走到床边撩起了纱帘，凤舞缓缓睁开眼，对上他冷漠的目光。

他定定看着凤舞，企图在她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可惜，他能看见的终究还是冰山一般的淡漠。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互相凝视了几许，凤舞首先开口："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简洁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是哪里？"

"大夏国，秋明山庄。"

凤舞点点头，又闭上了双眼。

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也知道自己离他很远就足够了，其余对她都已经不再重要。

凤舞的平静令他有点惊异，他看着她容颜，说道："刚刚走的那个人是江湖人称医仙的云清和，他诊断过的病者从无意外。"

"哦，是吗……"凤舞淡淡回应着，既没有睁开眼，甚至连睫毛都没有多眨动一下。

"我以为你会在意自己一身武功。"他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她，红衣宝剑，风采逼人的模样。

"本来是在意，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仔仔细细看着她，片刻，他缓而一笑："看来，他伤你不浅。"

话音刚落，凤舞蓦然睁开眼，目光如同冰刀一样落在他脸上，寒意丛生。即便没有了武功，单单是凤舞这样一个人，那身气势也不容小嘘，她淡然开口，一字一句："堂堂大夏国六皇子，竟然会我这样一个江湖杀手如此关心，真是受宠若惊了！"

凌昊一身黄|­色­锦衣，随意坐在凤舞的床边，黑眸中闪动着几许异光："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六皇子，而是这秋明山庄的庄主。"

难道他已经脱离了皇族？凤舞不慎明白，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说过自己是江湖人，从今往后我也是江湖人，没有皇室身份，我想我可以拥有你。"他神­色­含着浓烈的感情，凤舞想避也避不开，却无法去接受。

那眼神，如同自己看琉毓一般，是赤­祼­­祼­的爱恋……

"为我，不值得。"凤舞转过头去，看着床里面的雕纹。

"我认为值得便是值得，你与我天生便是般配的。"凌昊看着她满头青丝，手指抬起，微微的一顿，终究没有抚摸上她的发丝，而是将锦被盖上她的肩头。

世上之事从来没有天生就该是如何如何，比如她与琉毓，再比如花落尘与凌倾城，开始的时候都只是一个错误，错上加错，最终铸成大错，谁也不能挽回了。而凌昊，他本是皇室子弟，实在没有必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感情。

凤舞没有说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缓慢闭上了双眼。

凌昊坐在她床边，垂下眸子，几许后站起身，推门走出去。

夜风吹动了纱帘，凤舞一直躺在床上，没有理会凌昊，直到过了良久之后她才推开被子，缓缓坐起身。

身体深处还是有些疼痛，四肢也略微僵硬，伸开五指，在细微的月华中看着五指的暗影。凤舞闭上眼，催动内力在五指上，才刚一发力，经脉传来一阵疼痛……果然，还是内力全无了。

淡淡一叹气，说是不在意，却还是觉得些许遗憾。

掀开床纱，凤舞扶着墙壁慢慢走到卧室内放置各种古物的架子前方，借着月光一眼便看见角落里一个暖玉小盆，伸手将玉盆拿下，触手的感觉告诉她这是一个罕见的软玉古物。

"传说中刀剑无伤的薄玉尊……"扯起淡淡笑意，凤舞很满意这件古物，抱着薄玉尊，她又吃力走回床上。

将薄玉尊放在床边在檀木桌上，凤舞从发髻上拔下珠钗，凝视着上面那枚紫­色­的种子。

就算我人不在你身边，可我的心，竟然还是牢牢系在你身上，时刻为你……果然是宿命，我终于还是逃不开你的世界。

苦笑着，凤舞摘下那种子，轻轻放进薄玉尊里，手握珠钗，对准自己手臂毫不迟疑划下——血光乍现。

没有了寒玉功护体，凤舞的血液不复从前冰冷，而是暖暖的流下，滴答滴答落进薄玉尊里。润白的薄玉尊、深紫­色­的梦昙花种和鲜红的血液融为一体。凤舞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血没过花种才点住止血|­茓­位，牙齿咬住内衫撕下一块布帛缠在伤口处，再把宽大的衣袖放下，丝毫看不出异状。

凤舞盯着薄玉尊内，那紫­色­的花种好像有生命力一般，迅速吸着凤舞的血液，本来是没过花种，不过眨眼间，已经荡然无存。

颜月明果然没有骗她，要培植梦昙花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血液日夜灌溉才能令其开花，血，她不在乎，只是最后那滴眼泪……琉毓与她早已经天南地北，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一面，他的眼泪要到哪里去找？

何况，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可能为她流泪吗？

摇摇头，凤舞坚定了信念——即便暂时拿不到琉毓的眼泪，她也一定要让梦昙花开！

放置好薄玉尊，凤舞躺在床上，瞪大眼看着纱帐顶。

不知道此刻，公子是否安好……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07章 深情如此（1）

清晨的朝阳穿过层层纱帐落在凤舞睫毛上，许是没有武功的关系，也许是太过虚弱，直到床边有响声凤舞才睁开眼。

"你做什么！"凤舞一把掀开纱帐，冷冷呵斥着正准备拿薄玉尊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一听凤舞冷冽的声音，吓得连忙跪下，瑟瑟发抖："奴婢……奴婢只是想把薄玉尊放回架子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凤舞见她双腿都在颤抖，便冷冷说道："不必了，这薄玉尊就放在这里，谁也不许乱动一下。"

"是，夫人。"

凤舞这才注意到她话中的称谓，不由得一挑眉："你叫我什么？"

"夫……夫人啊"那女子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凤舞一眼，"庄主说的，您以后就是我们秋明山庄的庄主夫人了。"

庄主夫人？

凤舞眉心一拧，知道这是凌昊吩咐下来，多问也是无济于事，何况眼前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何苦为难她。

"你起来吧。"

"谢谢夫人。"女子如获大赦连忙站起身，恭敬坐在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

"雪儿。"

凤舞点点头，下床穿鞋。雪儿连忙半跪在地要帮她穿鞋，凤舞一顿，淡淡说道："我不是庄主夫人，你也不必这样侍候我。"

雪儿仰起头，还算是清丽的五官都是疑问："可是庄主……"

"庄主是你们的庄主，不是我的。"说完，自己穿好鞋，扶着床椅走向屏风处要去拿自己的衣裙。

手指还没够到屏风上，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凌昊低头看着她，沉声说道："凤儿，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宜走动。"

凤舞挣扎几下，却挣不开他的怀抱，不由得冷笑几声："就算不是皇子，你还是霸道依旧。"

"我只是想让你身体恢复的更快一点。"凌昊抱着她，一路走向衣橱旁。

不习惯陌生男人的怀抱，凤舞挣扎着："放开我！"

"好"凌昊二话不说将她放在衣橱旁的凳子上，转而看着雪儿，漠声说道："还不过来服侍夫人穿衣。"

"是，是……"雪儿是惧怕凌昊的，听到他命令连忙跑过来，将衣橱打开，"夫人要穿哪一件？"

凤舞目光扫过衣橱中悬挂的无数件华服，眯起眼，转头对凌昊冷声说道："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

从来没有人对如此反抗他，而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失去了一身武功，可那固执的眼神就是生生在气势上压倒了一切。不亏是叱咤武林的天下第一杀手。更加不亏是他凌昊看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凌昊与凤舞对视了几许，转而说道："去将夫人那件衣裙拿来。"

雪儿不敢耽误，连忙把凤舞那套悬挂在屏风上的衣裙拿过来交给凌昊。

凌昊单手握着红­色­衣裙，看着凤舞的眼，缓缓说道："这套衣服是你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所穿的。"

"那又如何？"

"上面沾染了一些我不想看见的东西。"凌昊说的不算隐晦，凤舞神情一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一日她跑下山，身上皆是吻痕，衣裙上甚至有很多欢爱后的痕迹，她知道他一看见她就该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所以她也不加隐瞒。就算是那身衣服……她也不愿意轻易失去，毕竟，也是他与她的回忆。

离开他，什么都没有了，凤鸣琴声音不再，吟凰剑终身无用。她所能留下的属于他的东西每一样都很珍贵。

伸出手，凤舞无声讨要。

她竟然还想要这件衣服？

看见这衣裙就好像看见她和那瞎子缠绵一处的样子，无端端他火气渐起。

凌昊眉梢微微挑起，­唇­畔慢慢勾起邪魅的笑："凤儿，就算你现在不接受我，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世上最与你合适的人就是我，凌昊。"

说完，手中内力一发，红裙的衣裙瞬间成为碎片，飞扬四周。

凤舞的手还保持着讨要的姿态，目光锁在凌昊脸上，任由四面飞散着红纱艳缎，冷声问道："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在动任何感情了，为什么，你要如此？"

"就像你为那个人一样，我想我也可以为你如此。"说完，深深看了凤舞一眼，挥袖离去。

凤舞慢慢缩回手臂，垂下眸子，幽幽叹息。

她很想告诉他，他与琉毓终究还是不同的，世间只有一个琉毓，世间也只有一个凤舞。在她的世界里，唯一可以留下的人单单的，只有他一人而已。她已经做不到用另一个十六年去爱一个人，爱不起，爱不动，也不能爱了。

心，只有一颗，给了谁便是谁……

"夫人……"

凤舞听见雪儿轻颤的声音，收了自己情绪，再抬眼时已经冷漠依旧。

"您，要穿哪件衣服？"

凤舞又看了一眼满柜的衣裙，清一­色­的白，甚至钩花压脚都找不到一丝红线——他是想让她彻底抛弃那段过去吧。

摇摇头，凤舞淡然如水："随便。"

雪儿挑出一件白­色­长裙，搭配着白纱外罩，正准备为她宽衣时凤舞抬手挡住："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是……"雪儿不敢去看凤舞冷丽的容颜，小声说着便低头离去。

凤舞将衣裙拿在手里，呆呆看了很久。

白衣白裙，这颜­色­竟然不是纯然，而是冷冰。她一直以为琉毓一身的白惊为天人，如今她才知道她已经大错特错，琉毓那一身衣服出尘得与她们世俗之人终究还是不同的。

手指轻轻抚着白缎，触手一片冰冷。

凤舞缓缓站起身，扬开了白裙，为自己换好，披上薄纱。走到梳妆台前，将发髻松松挽好，手指拿起珠钗定定看着尖锐的钗子上有暗暗血迹。

用你曾经送过我的东西来一点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你来说，也许没有关系，可我，寸寸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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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08章 深情如此（2）

凤舞­唇­角扬了几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发钗会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也许，这真的是一件好讽刺的事情吧。

珠钗上的明珠早已经遗失在荫柳听雨楼的某一处，如今梦昙花种也取了下来，众多圆润的小珍珠托着中央空荡荡的花蕊处，早已经没有了丝毫美丽。

Сhā上珠钗，凤舞定定看着镜子中的女人。

那女人一身的白衣，黑发如瀑，身姿纤细得仿若一捏就碎了，眉目漠然，脸­色­苍白，连­唇­­色­都已经浅薄得不像样子。

伸出手指，她抚在镜子上，沿着自己脸上的线条划动却无奈轻笑：这女人，除了眼中仅剩的冷漠，哪有一点自己的模样了。不过三个月，她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原来世间最伤人的不是神兵利器而是看不见的情爱牵绊。蚀骨销魂，还是不能抗拒，果然是情之一事最为消瘦。

勾起的­唇­角努力上扬，凤舞摇头苦笑着。

撑着身体，她走出房间外。

冬季大好的阳光毫无保留照在她身上，凌波水云，已经是开阔一片。

凤舞依靠在门边上，目光有着一瞬间的惊异：眼前是汪洋大湖，数之不尽的荷叶顶着冬季的寒澈依旧碧­色­，目光所见的远处外才能隐隐约约看见岸边。

自己，竟然是处在了湖水中间。

凤舞走上前几步，双手扶在隔栏上，低下头是清澈的湖水，荷叶长的大好，隔栏镂空，那翠叶就在自己的脚下。有风几许吹来，碧绿接天一片莲叶在湖中荡出惊人的美丽。而凤舞一身轻扬白纱也随之飘开，将她整个人显得越加娇弱。

凌昊端着药碗在桥上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他没有想到，冷艳淡漠的她也会有今日如此轻柔的娟丽。

她的身姿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见时的样子了，她瘦弱得令人心疼，眼角眉梢褪去了杀戮，增添了淡愁。为了他，她竟然到了今日的地步，何苦如此？

凌昊眸光一暗，端着药走到她身边："该吃药了。"

凤舞依旧倚栏凭望，头也不回淡声说道："这里是夏国的东海之畔吧。"

凌昊赞许一笑："是东海之畔，你很聪明。"

"东海之畔的秋明山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秋明山庄的庄主，是我小看你了。"凤舞淡然看着远方，口中说着并非恭维却可以令凌昊挑眉轻笑的话。

东海之畔秋明山庄是以财力闻名四国，秋明山庄控制整个夏国的经济命脉，说是四国首富也不为过。秋明山庄的庄主身份成谜，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包括秋明山庄也鲜少有人进入过，山庄内是何景象更加如同迷雾一般。

"秋明山庄是我十六岁成年以后开始创建，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凌昊看着她的黑发，似乎只是闲聊一般说道："我的皇室身份是与生俱来的，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我知道，皇室之中尔虞我诈，只要不坐上万圣至尊的宝座下场都是死。我没有凌倾城的身份，也没有凌胤的心机，可我却不想死。"

"所以你早就为自己选好了退路。"

"没错"凌昊沉沉低笑："他们在朝堂上你争我夺自以为可以控制大局，事实上我早已不在大局之中了。"

凤舞终于转过头去看他，眼中全是讥讽："所以你现在用这里困住我，掌握我？"

凌昊移开目光，将手中的玉碗端在凤舞眼前，声音柔和低沉说道："如果你一定这样想的话，我确实很想困住你，所以你若是不想被我困住的话就赶快将身体调养好，也有力气离开。"

竟然是这样的方式……他明明高高在上，还是纡尊降贵哄着她。哄——这是凤舞的第一感觉。

不管他说的是对是错，凤舞沉默端起碗，一饮而尽，将碗递给他。

凌昊接过玉碗，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我下毒？"

"我现在这样形同废人，你只消一根手指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我还有什么可怕？"凤舞轻轻淡淡说完，眸光垂下。

武功全失、情爱尽除的凤舞，活着，或者死去都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生死，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为他继续活下去。

满湖碧叶，零落着半开的莲花，在凤舞眼中形同枯槁。

"凤儿，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凤儿？"凤舞才注意到凌昊对她的称呼。

放在手中的玉碗，凌昊解开银­色­披风，为凤舞披上，手指扣住她单薄的肩膀，强迫她与他对视："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做我的女人，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发生过什么事情。从这一刻开始，上天作证，碧莲为凭，我要你做我一个人的女人，我凌昊今生只会爱你一个，凤儿。"

凌昊刀刻细雕的五官毫无保留闯进凤舞视线中，他与琉毓果真是完全不同。琉毓温润，凌昊强横，琉毓优雅，凌昊霸道，琉毓眉目如画，凌昊峻伟冷漠。

是的，她也知道，她和凌昊某种感觉上是那么的相像——连他看她那执拗爱恋的眼神都与她看琉毓时如出一辙。

这样的男人，若是没有在十六年前遇到琉毓，或许自己如今又是一番新的人生。可惜，世间之事永远都不能用"假使"不能用"如果"。正是因为他们那么的相似，她更加可以确定，凌昊不是她生命中的那个依靠，不是……

凤舞低下头，手指解开细带，将他的披风缓缓拉下肩头，"你可以不在乎我的过去，但是我在乎。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不仅在欺骗自己，还要我也骗自己吗？"

双手捧着披风，轻轻搭在他手臂上，凤舞抬眸看着他，"我与他是命中注定，我与你，是有缘无分。"

说完，转过身走回室内。

凌昊拿着披风，转而面对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就算是有缘无分又如何……我一定要你心甘情愿……对他如何，对我便如何……"

风吹落花，扬点涟漪，追逐不到的爱情才是恼人所在，只是有谁能够知道呢？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09章 庄主有喜（1）

凌昊对外对内都已经声明自己即将迎娶武林奇葩之女为自己的庄主夫人。

秋明山庄的庄主本就神秘，突然多出了一个庄主夫人，武林之上无不惊讶。而凌昊更是广发喜帖邀请所有武林之中人于六月初六来秋明山庄参加他与新夫人的婚宴。这一举动对于整个武林来说都为之轰动，因为秋明山庄一向是低调行事，鲜少有如此孟浪之举，因而更加对这位庄主夫人产生了兴趣。

要知道，秋明山庄的财力冠绝四国，成为了庄主夫人就等于掌握了半个山庄。这诱惑无论是谁都不能抗拒，大家在为这位神秘的庄主夫人感到羡慕的同时也充满好奇，究竟秋明山庄庄主口中"武林奇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而这场婚宴上庄主是否会以真面目世人？

这一切在武林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全山庄上下都在为此忙碌起来，只有她，这个即将成为庄主夫人的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并不是不知道最近山庄内的紧张气氛，只是在她淡漠的心中早已经容不下一点尘埃，她心中所想永远只有一件事，永远只为一个人，便是琉毓。

那个风吹花影动的绝世男子，在记忆中由鲜活渐渐转为苍白……

他如今是否安好？在她那样挥动衣袖离开之后，琉毓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亦或者在四处寻她？

不……琉毓那样的人，怎么会四处寻她，大概他眼中空明得已经没有了凤舞。

忘记，是她，也是他最该做的事情。

凤舞缓缓垂下眸，­唇­瓣淡薄得连笑颜都没有了颜­色­，卷起宽大的丝袖，她拔下头上珠钗在满布伤痕的手臂上再添一道。血液蜿蜒流下，滴落进已经舒展­嫩­芽的花种上。

红艳艳的血，起初是那么刺目，渐渐地凤舞也安然了。

撕下布条绑在伤口上，凤舞定定看着珠钗，木然而决绝。

那一夜，他如此温柔的对她，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他难得一见的宠溺吧。

嘴角慢慢扬高了几许，她将珠钗用锦布擦拭­干­净，Сhā回自己的发丝间。转身推开窗子，一股新荷的味道毫无意外冲了进来驱散一屋子的血腥气。

如果说秋明山庄是囚禁自己的地方，那这一处名为"采荷轩"的湖中楼阁也应该是她喜爱的一处牢笼了。

四目远眺，凤舞总是可以捕捉到莲池中各种各样美丽，有荷叶的，有荷花的，也有荷香的……这里清静幽雅，虽然是处在整个秋明山庄内却不与山庄相同，反而更像是一处世外佳园。

闻音庭轩也是栽种花草，但是这采荷轩竟然与那里有着不输丝毫的美丽娴静。

凤舞闭上眼，头侧枕在双臂上，脸颊对着窗外的荷叶，静静呼吸。

凌昊的呼吸虽然极轻，还是被凤舞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她睁开眼睛，却没有动一下。

看着她越来越纤瘦的背脊，凌昊无声的叹息，将手上冰纱披风缓缓搭在她肩头，手指小心翼翼关上轻风吹来的窗户，凝视她背影许久，几次三番要揽住她细致的肩头，终究收回了双手，安静退了出去。

凤舞下颚枕在手臂上，瘦弱的手臂只剩下臂骨，枕得她颚骨生疼，手指苍白无力抬起，看着五指她苦笑着闭上眼。

她已经用血液喂养了梦昙花近两个月，起初只是有些头晕，现在连站起身走几步都会有悬浮感……她知道，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血液，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要看不见梦昙花开了。

如果梦昙花开，却还是没有得到他的眼泪，这该如何是好？

凤舞在心中转过了百千个念想，最终咬咬牙，睁开眼，凤舞直起身子淡淡唤了一声："雪儿"

"夫人。"雪儿一直站在门口，听见凤舞的话便小布跑了进来，行过礼之后小声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夫人这个称呼是在凤舞无数次矫正无效后便放弃了，反正无论她怎么去解释，这群人都只会听凌昊一个人而已。

"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是，夫人。"

雪儿退下去，不消半刻钟便备好了凤舞要的所有东西，上好的洒金宣纸，上好的云河墨块，上好的砚台，上好的托盘……果然是以富贵而名的秋明山庄。

凤舞想了想，拿过一旁的玉锉刀锉掉宣纸上的金沙，又将墨块多调了许多水进去才拾笔研写。

"尊见月落宫颜宫主：尝闻人皆有生死，然生所也？死所也？生，皆为所爱，死亦为所爱，凤舞死不足惜，唯恐所爱之人今生不得所愿。三月前宫主赐梦昙花种，今已处绽，凤舞心力憔悴，唯恐所生之日不多，八月初月之约恐不能如愿以偿，若凤舞猝死于八月初八前，当遣人将梦昙花送往月落宫，望宫主向愿所以，凤舞死不足惜。"

将薄薄的宣纸吹­干­，凤舞装进信封中交给雪儿："这封信让人送往西域月落宫。"

雪儿接过信封，低首答应了一声便走出门去。

凤舞放下手中的细笔，轻叹了一声。

如果颜月明知道她所生之日不多的话，是不是会很开心呢？恐怕，就算她不写出这封信，颜月明也会很乐意接受梦昙花吧。毕竟，她们两个女人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凝眸一瞬**——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

"我已经放出了月落宫所有的暗卫，只是现在……还没有。"

"是吗……"琉毓垂下眸子，缓步走出颜月明的房间。

看着他如今憔悴的样子，颜月明心中一痛。曾几何时，那如画似月的男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到了如此地步……这情爱，怎么会是她可以参与进来的。

就在琉毓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月落宫暗卫闪身而过站在门口："宫主，有你的书信。"

"拿过来。"

颜月明拆开信封，看了几句之后脸­色­一变："琉毓公子，有消息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0章 庄主有喜（2）

颜月明拆开信封，看了几句之后脸­色­一变："琉毓公子，稍等！"

扬起手中的信，颜月明看着琉毓脸­色­有了变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淡然的神­色­略有一喜，不是为她而是为他的舞儿。

琉毓准确无误夺过信纸，手指一行一行扫过，已经"看完"

"是舞儿的笔迹！"琉毓第一时间判断出了信是凤舞写的，而后拧紧了眉头："她说的所剩之日不多，又说梦昙花种是怎么回事？"

原来凤舞真的没有告诉他……那凤舞为什么离开他？

一旦离开琉毓，要怎么去得到他的眼泪，而琉毓为什么找凤舞找到了月落宫来？

颜月明凭借琉毓一句话，心思百转了千回，正在思虑怎么应答时琉毓又淡淡说道："你不该说谎骗我，任何谎言都瞒不过我，身为月落宫宫主，你该知道的。"

天人琉毓，掐之间算遍黄道万千，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只是自己这一颗心，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

颜月明苦笑着摇摇头："三个月前你和凤舞来月落宫求取梦昙花，最后我把凤舞留下说话的时候就将花种交给她了，还告诉了她令梦昙开花的方法，并将二月初二的决战之日改期至八月初八。"

二月初二改成了八月初月？

琉毓显然是微微一怔，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已经改期，还要我留在月落宫等候消息？"

如果告诉你我和凤舞改期的事情，你还会留在月落宫陪我两个月吗？

两个月，是我努力争取的，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可你还是不能对我有丝毫的心动，究竟，还是我输了她一筹……

"这问题，你不该问的。"颜月明拿过琉毓手上的纸扬了扬："你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凤舞的生死才对。"

琉毓自然是知道凤舞此刻危机，不然以舞儿的脾气，怎么会写出这样类似于求助的书信来？

舞儿……

琉毓心中一阵烦躁，清冷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原来，博爱天下的琉毓公子竟然也是会发火的呢……

颜月明笑容苦中带涩，看着他双眼，定定说道："我只是告诉凤舞，要想梦昙花开，需要她用鲜血培植，日夜灌溉，直到梦昙开花为止！"

"你！"

琉毓勃然大怒："你竟然告诉她这样的事情！"

"我并没有说谎，若是想梦昙花开，只有这一个办法！"颜月明显然也是来了火气，大声斥问："凤舞拿到梦昙，你可知她受了多少苦？独闯五关，历经生死，刀山火海她丝毫无阻，就算是让她用自己的血去培植梦昙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照做，你可知……你可知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如不是想你双目早日看见光明，她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为了你双目……

早日看见光明……

琉毓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喃喃："竟然……竟然……"

颜月明叹了一声，直直看着琉毓："我是喜爱你的，可我不及她对你万分之一的爱，凤舞，是我见过最傻的女人。"

琉毓闭上眼，将酸楚都埋进心里："舞儿……舞儿如今已经武功全失，内伤加剧，你又……舞儿……恐怕已经……"

"琉毓公子，我不知道你轩辕世家是怎么训导你的，但是我要告诉一点，你若是不爱她，便放她自由，若是爱她，就不要伤害她。"颜月明眨了一下眼，满目泣哀："她为你，真的做的够多了。"

琉毓紧抿着薄­唇­，修长手指掐算，眉心越皱越紧，手指也开始渐渐颤抖起来。

不行，还是推算不出舞儿的下落！

颓然松开手指，琉毓一身沉重。

舞儿，如今到底在哪？！

他本以为舞儿是因为"那件事"才离开他，可现在，他终于知道，舞儿只是为了找一处隐秘所在，用全部的生命令梦昙花开，为他做满最后一件事，就是让他双目复明。

这么傻的舞儿。

这么痴的舞儿。

她的公子，几时要她拼劲­性­命如此做的，他不值得她这样全心全意……不值得……

不管你如何，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要找到你！

补偿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琉毓挥开衣袖就要冲出门去。

"慢着！"

颜月明纤腰一扭，翻身落在琉毓身前，伸出手臂拦住他的脚步："等等！"

琉毓白衣如雪，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在她手臂上，浩荡内力一发，颜月明身体不受控制侧翻一周，惊骇于琉毓的武功，知晓自己是拦不住他的，颜月明还是高声喊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不知道。"琉毓头也不回走出门去："就算不知道，我也要找她，三山五岳，海角天涯，我一定要找到她。"

见他衣袂翩飞间已经要出了宫门，颜月明咬下下­唇­，终于说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

凤舞的身体越来越弱，五月初五，距大婚一个月的时候，她终于彻底病倒了。

床旁薄玉尊内的梦昙花已经生出了十几片紫­色­的叶子，中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处花苞，只是还没成型。

凤舞躺在床上，身体瘦弱得令人心惊，­唇­­色­煞白，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就连肌肤都通透得可以看见血管。

她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床边坐着号称医仙的云清和，他手指按在她脉门上诊断了很久。一旁站在凌昊，他冷毅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在看凤舞时却流露出了浓重的心疼。

室内静悄悄的，凤舞呼吸很重，一下一下，胸膛可以看见起伏，好像每一下都用尽全部气力一般，艰难呼吸，维持自己的生命。

云清和收回手指，却没有说话，而是将凤舞手臂的纱衣一点点卷起来，露出千疮百孔的划痕，有几道新添的伤痕还在渗血。

"这是……"凌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

"这位姑娘大限已至，恐怕回天乏术了。"拉下她的衣袖，云清和淡淡叹息着："她本身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又中毒，幸好有人为她续命才能撑到之前，虽然武功全失，但若是细加调理保全­性­命还是可以的，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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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1章 危在旦夕（1）

云清和淡淡叹息着：“她本身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又中毒，幸好有人为她续命才能撑到之前，虽然武功全失，但若是细加调理保全­性­命还是可以的，只是她自己不肯如此。人之生命纵使受了再重伤害也不过如此，怕只怕，自己一心寻死，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一心寻死……

难道，我对你千般万般的好只换来你如今的一心寻死？

凤舞，凤舞……

凌昊手指圈在一起，指骨泛白，冷冷看着凤舞问道：“她究竟还能活多久？”

“这个……很难说，她内伤严重，失血过多，目前只是陷入了昏迷，若是想保全­性­命恐怕已经不行了，我只能保证让她活一段时间，至于是清醒还是昏迷，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力。”云清和坐在书榻上写下一个药方交给雪儿。

雪儿会意点点头，拿着药方便出去准备煎药，云清和也一同告辞离去，偌大的采荷轩只剩下一言不发的凌昊和昏迷中的凤舞。

凌昊坐在凤舞的床边，凝视了她许久许久……

不必说云清和，就连他也可以感受到凤舞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如同她一身伤口，他竟然是阻止不了。

缓缓抬起她瘦弱的手臂，凌昊不过两指，就已经完全掌握她的臂弯————她竟然消瘦至此，轻若羽毛。

推开她的纱袖，一道道伤痕，新伤压着旧伤，每一道都深刻在她肌肤上，留下暗­色­起伏的伤痕。有几道新添上去的伤口甚至还在渗血，她下手的时候是多么决然，可想而知。

凌昊闭上眼，­唇­贴在她伤口上，小心啄吻着。

每一道伤痕他都轻吻，如果可以，他宁愿这身伤都是伤在他身上，也不要她如此对待自己。

究竟，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失血过多……她的血显然是因为这些伤口而流逝，那血去了哪里？

如果是她刻意要寻死，那她留下的血迹也不可能瞒得过自己才对。

凌昊抬起头，眉心紧皱起，转过头去环顾整个采荷轩。

这房间是自己亲手布置的，似乎没有一处可以令她至此才对……“来人！”

“庄主。”侍从推开门走进来，弯腰施礼：“庄主有何吩咐？”

“将采荷轩所有能使人致伤的物件全部扔出去，尤其是一个尖锐的利器，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庄主！”

侍从领命下去，准备呼唤人手将采荷轩全面检查，要找出庄主所说的利器。

凌昊吩咐下去时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发现掌中握着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凤儿，你醒了！”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凌昊­唇­畔挂着惊喜的笑容，看着凤舞缓缓睁开眼。

凤舞一双眸子依旧是清凉雪亮，睁开时显得这个脸颊消瘦得不成样子，她看着凌昊，思绪之间似乎还没有意识。

这男子…好温柔的眼神，好温柔的声音……是……

是……

是公子……

凤舞淡淡笑了起来，手指虽然艰难，还是吃力抬起，抚上凌昊的脸颊，喃喃细声：“公子……”

前一刻，凌昊还惊艳于她难得一见的笑容，这一刻，听见她的话凌昊脸­色­一变，掌下微微用力捏紧凤舞的手腕：“我不是你的公子！”

“不……你是公子……”凤舞似乎没有察觉到手腕的疼痛，还是眉目浅笑：“公子……舞儿，好想你……”

琉毓！又是琉毓！

那男人这样无情，这样伤她，她所想的还是琉毓！不是他凌昊，他对她的好竟然还是比不上一个瞎子！

凌昊紧抿着双­唇­，将手上凤舞的腕骨一把扔下，霍然起身：“我是凌昊！不是琉毓！”

凤舞本就无力，凌昊发狠扔下她的手腕令她腕骨“砰”的一声撞在床栏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她恢复神智：“是……是你”

凌昊居高临下，冷笑着看她：“不是我，难道你那令人恼恨的天人公子吗？”

听他口气不善，凤舞蹙眉一喝：“不许你说他！”

声音已经弱得不成样子，气势却不容小嘘，竟然真的爱他到了这个地步？

凌昊撇开眼，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意，声音平稳问道：“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凤舞一手捂着自己划伤的手臂，他既然这样问了，想必是自己知道……垂下眸子，悄悄瞟了一眼梦昙花，见它开的稳稳正好，看来凌昊还不知道这花的事情。

悄悄放下心，凤舞口气淡漠：“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凌昊低沉笑了，却目光嗜血一般盯着她：“你知道不知道，你就快死了！”

凤舞疲惫闭上眼，­唇­畔淡淡挂着一抹笑：“是吗……”

“你不在乎？”

“人都会死，谁也逃不脱轮回一世。”

“你倒是越来越有琉毓的架势了，可惜，你若是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凌昊以为自己说出琉毓会激起凤舞的求生意念，殊不知凤舞早已看开了生死，尤其是面对琉毓。

如果见不到他，也是命……能够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满足，如今也是为他而死，倒是成全了自己这一生的宿命。

凤舞闭目不答，凌昊难以置信她竟然已经将生死看得这样淡漠，咬着牙将她一把拉起：“就算你死，我也不会轻易让你如愿！”

说完，坐在她身后，双手抵在她后背，内力勃发。

“没有用的，不要再浪费你的真气了。”凤舞想挣扎，却连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

凌昊将全身真气毫不吝啬注入她体内，以自身内力为她续命。

凤舞慢慢垂下眸，心中苦涩得几近疼痛：琉毓原是不值得她为他如此的，但是她爱了，便顾不得其他，她原本也是不值得凌昊如此对待的，但是凌昊爱了，也不再管别的。

若是，若是自己不爱琉毓，亦或者凌昊不爱她那该多好，不爱，她也不必心中这样的沉重……

已经冰冷的手脚在凌昊真气下渐渐舒暖起来，凤舞脑中一暗，人再次昏了过去。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2章 危在旦夕（2）

一个时辰后，凌昊缓缓放下手，低低吐出一口气。

他本身并不是武林高手，一个时辰的真气耗费已经是极限，却不知道她还能撑到几时？

凌昊下床，将她小心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柔擦拭她额头的汗珠，看着她凋零容颜呆呆不语。

还记得，彼时那红衣绝艳的女子一剑在手睥睨四方是何等风采，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究竟是她错了，还是他错了？

凤儿，你一身狼狈出现在我眼前那瞬间，我明明是知道你已经将身心都给了别人，可我，还是将你带回来。我满以为我可以令你改变，可是我，是不是也错了？

你和他的世界离我如此的遥远，我曾亲眼见过，你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只要对方一个暗示就明白一切……纵然我对你全心全意的好，还是不能使你做到这样。凤儿，真的，你真的不能爱上我吗？

"庄主"门外的贴身护卫凌弥敲敲门。

凌昊站在凤舞床边，收了所有流露出的情感，冷淡回答："进来。"

凌弥一声黑衣，恭敬施礼："庄主，我们在武林各大门派广发喜帖邀请有名望的人前来参加六月初六庄主的大婚，目前已经来了一大批人，我将他们安顿在客松居。"

"嗯，知道了。"凌弥办事他一向是放心了，点点头，不称赞也不责问。

"只是，有两个人比较特殊，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比较好。"

凌昊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件事，若是凤舞撑不到六月初六，那这些人只怕也要落得一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下场。

"你看着办吧。"凌昊摆摆手，头也不回打发了凌弥。

凌弥见他如此恍惚，也晓得其中利害，却还是没有退下的意思，而是犹豫了一下，"庄主，夫人的病情刻不容缓，属下想，既然夫人……还能撑下去，何不再找医术高明的人为夫人诊治？"

"放眼武林，还能找到比云清和医术还高的人吗？"凌昊淡淡挑眉。他已经不再抱希望了，凤舞如今能过一日便是一日，她心已死，纵使再好的医术也医治不了一个求死的人。

手指抓起凤舞的手，在指间轻轻揉弄着，适才还是带有温度的肌肤不过一刻钟便渐渐冷了下来——凤儿，该是撑不下去了。

凌弥本来是准备告退的，看见凌昊这样从未有过的神情姿态硬生生退回来，弯腰低语："庄主，属下知道有一个人，或者可以救夫人一命。"

凌昊手指顿了一下，低沉问道："是谁？"

"轩辕世家的传人，江湖人称天人公子的轩辕琉毓。"

听到琉毓两个字，凌昊的脊背瞬间僵硬了，握着凤舞的手掌半晌没有说话。

轩辕……琉毓……

是了，若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凤儿，此人一定是琉毓无疑。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想去找琉毓，更加不想将凤儿从新还给琉毓，可是如今，真的到了极限，若是不找琉毓，凤儿恐怕……

"庄主？"凌弥见他一言不发，小心翼翼问道。

罢了，凤儿的­性­命重于一切。

"去栖凤山找琉毓，告诉他，若是不想凤舞死，让他三天之内赶来秋明山庄。"凌昊闭上眼，重重说下这番话。三天，是他真气能做到最大的期限了。

凌弥见他不再坚持，不由得松了一口，才说道："庄主，不必去栖凤山了，琉毓现在就在秋明山庄！"

————**凝眸一瞬**————

秋明山庄靠水而建，前面是亭台楼阁，后面是水上雅筑，一般人最多只能在前院，水上雅筑是秋明山庄的禁地。琉毓连同颜月明此刻就在山庄前面明珠阁等待谒见庄主。

明珠阁内装饰­精­美，无论是珠帘壁挂还是桌椅屏风都镶嵌了无数的珍珠，端端一个明珠阁就已经价值连城，可见秋明山庄的富有。

颜月明看着琉毓，他端坐在下首的紫檀椅上，面若淡风，可手指已经攥得有些青白。

"你似乎，很紧张。"

"我担心舞儿。"琉毓并不隐瞒自己心中的情绪，淡淡开口："如果我早知道舞儿在秋明山庄，也许舞儿现在的命盘也不会如此薄弱，她所剩之日真的不多了。"

颜月明轻叹一声："你还是怪我吗？"

"我不怪你，也不会怪任何人，万事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琉毓话语间的温润依旧，只是声音平缓清奇，毫无波动。

颜月明苦笑着，果然他还是怪她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接到凤舞书信才知道她在这里。一个月前秋明山庄喜帖送到了月落宫，而凤舞书信用的纸张与喜帖是一样的，都是洒金宣纸，虽然她将金沙刮掉，可宣纸的手感还是瞒不过我。"颜月明见琉毓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只好继续解释道："而且墨香也是同样的，这并不是巧合，你既然肯定了那笔迹是凤舞的，我也只好大胆猜测她人在秋明山庄了"

琉毓还没有说话，门外便传来"啪啪啪——"几声拍掌。

凌昊一身银灰­色­锦服踏入明珠阁，同时赞誉道："不亏是月落宫宫主，果然聪慧过人。"

颜月明第一次看见凌昊，见他高傲冷漠，神­色­沉暗，丝毫不怀疑他的身份。站起身，微微点头："庄主好风采。"

凌昊颔首，坐在上座上，看着琉毓："轩辕公子，多时不见，君之风采更胜往昔了。"

琉毓坐在椅子上纹风不动，却垂眸轻叹："居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带走舞儿呢。"

看两人之间的谈话，竟然是认识的人……颜月明上下瞟了两人。

凌昊冷淡一笑，不以为然："轩辕公子此言差矣，凤儿是我意外救下，若是没有我，恐怕她早就一命呜呼，公子何谈带走这两个字？"

凤儿……

显然，他说的是凤舞。

凤儿这亲昵的称呼令琉毓心中一暗，十分的不舒服，而这秋明山庄处处诡异，暗藏杀机，琉毓一刻都不想多待。站起身，琉毓"直视"凌昊，温和却不容拒绝说道："舞儿……"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3章 针锋相对

站起身，琉毓"直视"凌昊，温和却不容拒绝说道："舞儿是我的贴身护卫，请庄主将舞儿交给我带走，你对舞儿的救命之恩琉毓铭记于心。"

天人琉毓，轩辕世家，执掌黄道，当这样一个人说下"铭记于心"的话时，那该是多有吸引力的承诺。

凌昊低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一双黯黑的眸子牢牢定在琉毓脸上："将凤儿交给你？如果凤儿只是你的护卫，交给你自然是无可厚非，只不过……恐怕我不能如公子所愿了"

明显的拒绝令琉毓微微眯起眼，笑容和煦问道："为什么？"

凌昊站起身，慢慢走到琉毓身旁，看着他，一字一句："凤儿，是我未婚妻，未来秋明山庄的庄主夫人，试问我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夫人和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子离去呢？"

未来的，庄主夫人……

琉毓笑容在­唇­畔定了一瞬间，随即温柔说道："庄主如果觉得舞儿是那种任由他人只配的人怕是就错了。"

凌昊略加挑眉，也沉声一笑："公子若是感到凤儿是那种任人伤害而一言不发的女子怕是大错特错。"

两句话，两个男人都说得声音极轻，却暗藏着看不见的锋芒。

一个是温润俊雅的绝世公子，一个是高傲冷漠的皇家富豪，都是世间难寻的男子，站在一起宛若日月，不能共存。

颜月明看两个人之间的硝烟，想了一下，也站起身吟吟笑着："庄主，且不说凤舞是琉毓公子的护卫还是庄主的夫人，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凤舞姑娘安度难关。"

两个男人还是"看"着彼此，也不言语，似乎没有听见颜月明的话。

一个凤舞，竟然使得两个绝世男子为之倾心到此……颜月明在心中叹息着，敛去了笑意，冷冷说道："若是凤舞死了，你们大有时间计划一下怎么分配她的尸体了！"

果然，这句话说完两个男人同时撇开目光。琉毓站在原地，凌昊走回主位坐下。

"庄主，我现在只想见见舞儿，她命盘之星偏移，若再不想办法，恐怕……"琉毓没有说下去，他实在不忍心将凤舞说得像随时会离他而去一般。

凌昊手肘倚在主座上，侧头偏看，缓而淡语："轩辕公子，你想救凤儿，我也相救她，只是凤儿却不一定想见你，更加不一定想让你去治疗她的伤势。"

看见琉毓失神的瞬间，凌昊漠然一笑："她曾经说过，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就算是死……竟然也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琉毓心中一痛，闭上眼，深深呼吸着。

舞儿，竟然恨他到了这个地步。可他，他何错之有？

早早以前他就曾告诉她，不要爱上他，即便爱上了他，他也不会给予她丝毫的回应，可是她还是做出了一次又一次痴傻的事情。飞蛾扑火，终究还是一场空。

他不爱她，他是轩辕琉毓，不是世上那些凡夫俗子，他有兼济天下苍生的责任，这是上天赋予他的使命。身为天人，他该是爱着世间万物，而不是……独爱她凤舞一人。

是的，他没错，不是他的错……

琉毓再次睁开眼，空洞的眼中已经清明一片："那你想如何？"

凌昊看着他，饶有兴味问道："不是我想如何，而是轩辕公子你想如何。凤儿已经说了，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见到你，所以我也不会让她见你，那你，是否还愿意为凤儿治疗呢？"

琉毓淡薄的双­唇­努力扬起一抹浅笑，口中如同背词一般："博爱苍生是轩辕世家的使命，舞儿也是苍生之一，救她是我的责任。"

颜月明瞪大眼，有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琉毓说出口。

他应该是爱着凤舞才对，可为何，如今会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

凌昊满意点点头，"既然是这样，就请轩辕公子下榻听荷阁，听荷阁距离凤儿所住的采荷轩并不远，不过恰好凤儿是看不见你的，所以只好委屈公子了。"

"无碍"琉毓这两字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看着琉毓脸­色­不佳的模样，凌昊在心底愉悦起来，站起身，衣袖一扬："来人"

凌弥站在门外，听见凌昊的话立刻闪身进来，"庄主。"

"带颜宫主至蝶语楼休息。"

"是"凌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颜宫主请！"

知道凌昊把自己支走是为了要和琉毓说一些话，颜月明深深看了琉毓一眼，转身跟随凌弥走出明珠阁。

颜月明走了，明珠阁内只剩下琉毓和凌昊两个人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明珠阁的珠帘在微风中发出"咚咚——"的撞击声，两个男人"看"了对方许久，还是凌昊先开了口："我一直觉得你不该如此对待她，她曾经是真的爱你。"

曾经……

如果曾经是爱，难道如今，便不爱了？

琉毓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见他如此冷淡，凌昊笑着摇摇头："我曾听说过，当年清国皇妃就是轩辕世家的人，我还听说轩辕世家是隐士家族，家族内的人都不允许有对俗世的'私情'，这些传闻应该是真的吧？"

琉毓点点头："是真的。"

"原来如此……"

凌昊本是笑着点点头，几许后，而后竟然拍椅而起，勃然大怒："既然你是轩辕世家的人，又知道轩辕家不可能爱上世间女子，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她！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救她的时候，她那一身狼狈！你又知不知道，当初艳丽的凤儿为了你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轩辕琉毓，这一生，你怎么对得起凤儿的一片真心！"

凌昊的指责令琉毓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一场暖洞中的旖旎后她该是怎么样的虚弱，仓皇离开，她更是怎么样的心痛。

凤舞为他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内疚，他心痛是因为内疚，他心悸也是因为内疚，他对舞儿……一定是内疚。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4章 银针渡劫

凤舞为他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内疚，他心痛是因为内疚，他心悸也是因为内疚，他对舞儿……一定是内疚。

琉毓深吸一口气，淡去了全部的纷绪：“庄主，琉毓欠舞儿的永世难还……只是，此刻我只想见见她，治好她才是你我最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琉毓一身似雪的白衣，翩飞间腾仙丰神，眉目清美得如同墨画，黑发之长及腰过膝，被一束银白缎带松松绑起。

凌昊端看了他很久，终于冷笑：“果然是天人公子，果然是轩辕琉毓，好一个温柔之剑，削得人神形俱损却不见一滴血……凤儿，真真不值得！”

说完，腾身站起，走出明珠阁。

他不懂，为什么颜月明与凌昊都是这样，认为他该回复舞儿的神情，为什么没有人可以谅解他的无奈之举？

琉毓叹出一口气，跟着他一路走出，穿过了雕栏玉砌的前厅，转过繁花似锦的中庭，终于“闻见”一碧莲池。

凌昊指着莲池中间一座雅阁：“凤儿就在里面。”

琉毓目不能及，却准备无误对上采荷轩的位置。心，蓦然跳快了一拍。

舞儿……就在那里……距离三丈，可他已经清楚感觉到了，舞儿与他心血相连，他甚至可以闻到舞儿身上独有的冷香。

凌昊扫了一眼琉毓远眺的神情，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能看见什么。缀着冷笑，凌昊继续向前走，在池塘玉带桥上一路走过去，凌昊与琉毓已经站在了采荷轩的门前。

“轩辕公子，你要给凤儿治疗我便不进去了，只是希望你在‘看见’她的时候能够静下心，千万别乱了心神。”

留下略有深意这句话，身为主人的凌昊头也不回走开。

琉毓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耳边只有一个呼吸声，沉重，急促，断断续续……舞儿……是舞儿的呼吸！

琉毓压下心中激动，顺着呼吸声走到床边，坐在床旁，手指颤抖着伸出，琉毓修长的五指慢慢靠近凤舞的脸。

指尖接触到凤舞脸颊的那一瞬间，琉毓整个人都失神了：指下，凤舞脸型已经瘦弱得皮包骨，眼窝深陷，呼吸沉重，肌肤竟然冰冷得吓人。

难怪，凌昊会说出那样的忠告来。此刻躺在这里的舞儿……怎么会……会变成这个样子！

舞儿！

琉毓撤回手，一把抓住她的脉门，瞪大眼，嘴­唇­轻颤。

指下的脉息若有似无，疲软得几乎就要消失，琉毓鼻间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之气，将她手腕的袖子向上推，一股血气直冲鼻端。

琉毓小心翼翼抚着她满是伤口的手臂，转过头，“看”着床边含苞待放的梦昙花。

梦昙一放，时隔千年……舞儿，你居然真的傻到这个地步，用你自己的血，自己的命去培植一颗梦昙花，只是为了我……你傻，你好傻！

我怎么值得你这样做，我怎么承受得起你如此深情！你……你要我怎么样才能救一个从来不把自己生命当做一回事的你！纵使天下苍生，天下苍生我都可以一笑博爱，独独是你，舞儿！

我又爱又怕，又怕又念。

如今，万水千山，我找了你那么久，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看见了你……

琉毓闭上眼，努力平息心中翻江倒海的痛。

几许后，他才缓缓收回了手，从怀中拿出好几个玉瓶，依次打开，倒出里面的丹药含在口中，低首将­唇­贴在她­唇­上……

他的心不再如以往那样淡然，而是揪痛着，叫嚣着。那些连他自己都弄不懂的疼痛感几乎要破体而出，熟悉的心悸感在此刻，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舞儿的­唇­，已经不再是柔软，而是冷凉麻木。

琉毓伸出舌尖，一遍一遍描绘她的­唇­，润暖着她的­唇­瓣，终于令她低吟着张开，将药丸一颗一颗推送进，喂她咽下。

凤舞咽了多种丸药，­唇­上渐渐有了些颜­色­，琉毓却不肯放开她，­唇­舌依旧诱哄她感觉自己。­唇­齿相依，两颗心也近了许多。

舞儿……你可知，我是多么想念你……琉毓的­唇­离开她­唇­瓣上，在她额心烙下一吻。

伸出手，琉毓握住凤舞的手掌，闭上眼感觉她命脉轮盘。

星盘在脑中展开，属于凤舞的天命星已经偏移，摇摇欲坠。

琉毓睁开眼，叹了一声。

每次都是为了我，将自己的生命当做玩笑，舞儿，你真是任­性­。

手指灵活解开凤舞身上轻薄的纱衣，琉毓自怀中拿出一条锦布，抖开之后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银针。

捏起一根针，琉毓手指按在她肩胛，毫不犹豫Сhā上，接着是胸口，上身，腰腹，脚底……不到半个时辰，凤舞全身已经Сhā满了银针。琉毓将手腕割破，含了一口血，喂入凤舞口中，来不及包扎伤口就运气与指上，直抵凤舞额心。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凤舞体内。

银针渡劫，血脉相承，气息同在。

琉毓，竟然施展了上古秘术，血灵续命。

用自己的血作为代价延续对方的生命，若是对方死了，自己也会一同暴毙……

琉毓已经不在乎生死，此刻，他只想救凤舞，不惜一切代价救凤舞。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他也在所不惜。

琉毓的伤口也在滴血，他独有的血香弥漫在房间中，凤舞晕迷之间恍惚睁开眼，眼前似乎是白衣蹁跹的男子……

“公……子……”

她的声音极小，说完这两字，人依旧是晕迷，双目紧闭，不再睁眼。

琉毓听见她的呼唤，心中一震，闭目的睫毛轻轻颤抖，将真气输进她身体里，见她呼吸已经略加平稳才收回了手。

扶着她躺下，琉毓封住手臂上流血的伤口，坐在床边，一一收回她身上的银针。

你昏迷中还在唤着我的名字，可为什么，你要答应嫁给凌昊？

你的血液是为了梦昙花开，可为什么，你如今已经不再爱我了？

舞儿……你真的宁愿死，都不想再我一面吗？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5章 凤舞清醒

凤舞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却不想意识中竟然渐渐清明起来。

慢慢睁开眼，适应了光线之后便看见——凌昊俊伟的容颜，双眸之中不是冷漠，而是满满的关心。

凤舞微微叹息，随意移开了目光。这个男人，明明是贵族富豪，却总是为了自己付出的那么多，实在不值得。

"凤儿！你醒了！"凌昊惊喜，连忙转过头去吩咐雪儿："快去，把药端进来。"

雪儿见凤舞醒了也开心答应："是，庄主。"

一连三天，庄主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如今夫人大好了，庄主终于也雨过天晴。况且夫人虽说为人冷漠了一些，对她却从无责骂，算起来也是一个好主子。

雪儿将玉碗端进来，交给凌昊便退在一边，

凌昊捧着玉碗，拾起勺子盛了一勺子的药汤，轻轻吹到半凉，再放到她­唇­下，和颜悦­色­："凤儿，喝药吧。"

凤舞垂眸看着浓郁的药剂，淡淡说道："我以为我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论是谁，都不能在我手中夺走你的生命。"凌昊声音沉稳。

"你……没有必要对我这样，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回报。"凤舞看见黑黝黝的药汤汁液，冷冷说道。

凌昊轻叹了一声，挂起笑容："就算得不到你的回报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对你的爱并不亚于……总之，现在你要把身体养好，下个月也许会有一次武林轰动的事情发生，你不该错过的。"

凤舞盯着药汁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小口喝下。药剂并不是像普通药剂那般苦涩而是带着淡淡的清香，芬芳满口。

"这药……"凤舞皱着眉，感觉这药好像并不一般。

凌昊仔仔细细看着她，缓声说道："这药……是我请的一位武林神医配制的，你的命也是他救回来。"

凤舞鼻间嗅着房中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与自己喝的药如出一辙。

武林神医……这世上除了他，竟然还有人可以在鬼门关拉回自己这条命，想死都死不成，果真是命不该绝。

凤舞掀一掀­唇­角："这个神医既然救了我的命，我会答谢他的。"

凌昊见她喝完了药，便易手雪儿，垂眸说道："这个神医­性­情古怪，他不喜欢见人，也不图什么回报。"

不图回报的神医……与其说­性­情古怪，且不如说本身就看透了名利。这一点倒是与他很像，若是他，救了人只怕也不贪图报答，一笑而过。

凤舞想着自己的事情，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凌昊就站在她身旁，将她神态看尽。

劫后余生，不知道此刻，她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总之不会是他，这女人，冷的出奇，爱的惨烈，心却柔软的一触击碎。冰与火在她身上共存，吸引着男人的目光，挑战着男人的理智。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凌昊低下身，指着她的手臂："为什么要这样做？"

凤舞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可她不能把梦昙花的事情说出去，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一贯淡漠："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凌昊知道凤舞不想说的话谁也不能逼迫她说出，只不过事关她­性­命，自己断然是不会大意。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件事与琉毓有关。能让凤舞为之生、为之死的人，这世间真真是只有一个琉毓而已。

凤舞一手捂着自己的手臂，神情淡漠，道："命是我的，生死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闲事？！

凌昊气得火怒，一章抓住她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你最好弄清楚一点，我既然爱上你，你的命就是由我支配，我不允许你如此轻视自己！"

凤舞讥讽看着他，原来他的爱竟然这样喜怒不定，挣扎要脱离他的掌握却力不从心，只好扬起眉间，冷笑看着他："你的爱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如果你觉得爱我就可以掌握我，那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如果你以为舞儿是那种任由别人掌握支配的人，你就大错特错了……

琉毓的话语凤舞重合在一处，重重撞击在他心上。这两个人，真是惊人的默契，虽然避而不见，却好像真的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一般，他凌昊反而像极了异常­阴­谋失败的傻瓜。

凤舞的眸子冷漠倔强，对上凌昊不输分毫，眸光一片清冷。

凌昊慢慢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子："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说完转身离。

凤舞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很久，才对雪儿说道："你也先下去吧。"

"是，夫人。"雪儿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了。

见两个人都出去，凤舞才艰难转过身，看着床边薄玉尊内含苞待放的梦昙花露出淡笑。

如果再有了公子的眼泪，这花应该会可以瞬间绽放了吧……

公子……

凤舞慢慢收了笑意，转而凝视着梦昙花的叶片。公子此刻，不知道身在何方，过得好不好，目不能视，有没有在保护他，他……一切一切，都是不是如同往昔一般，淡若清风。

呆滞得看着花叶，她却不知道，不过隔着半个莲池的地方，琉毓正在冥思着同样的问题……——

**凝眸一瞬**——

凌昊推开听荷轩的大门，正好看见琉毓盘膝坐在软榻上，闭目运气。

映着一池凌波，琉毓宛若温玉般安然淡笑道："舞儿可是醒了？"

凌昊早就听说过琉毓天人公子的名号，想来凤舞清醒的事情也瞒不过琉毓耳目，他也不必隐瞒，站在琉毓身前点点头道："已经醒了。轩辕公子果然是能起死回生的天人，我万分敬佩。"

他所谓夸奖的话在琉毓听来隐隐有着一丝不舒服，舞儿清醒，他是第一时间可以感应到了，但凌昊，他却是第一时间可以看见，也是第一时间被舞儿看见的人。

若是以往……若是以往的话，舞儿第一个该看见的人，该是自己才对。如今却变成了这般。琉毓将心事层层掩盖，安之若素："庄主客气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6章 万水千山

琉毓将心事层层掩盖，安之若素："庄主客气了。"

凌昊低下头，淡淡笑着，身躯靠在软榻边上的木柱旁，侧面打量琉毓。

这琉毓其人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但风采出众，而且淡如净水。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令凤舞心神颠倒，更加不敢相信琉毓会把凤舞逼到这个地步。

明明是一个绝代公子，真是看不出，他居然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而凤舞爱上他应该也是一个错误。既然是错误，他有必要把这个错误修正，为凤舞，也为他自己。

暗自点点头，凌昊摆弄着柱子旁盆栽的叶子，随意问道："我这听荷轩轩辕公子还住得惯吗？"

琉毓含笑答道："庄主的秋明山庄处处­精­致，这听荷轩清净优雅，琉毓多谢庄主的盛情款待。"

"招待？我也不是会随便招待别人的烂好人。轩辕公子可以救我夫人我才会奉公子为上宾，若是公子救不了我夫人，你说我秋明山庄还会招待公子吗？"凌昊问的时候声音轻轻，让人听不出半点的不舒服，但是话语间针刺味已经十足了。

夫人……

琉毓紧闭的眼缓缓睁开，半扬起眉梢"看着"他："舞儿似乎还没有成为庄主的夫人"

"哪又如何？"凌昊手指放在盆栽翠绿的叶子，似笑非笑盯着琉毓："下个月初六就是我迎娶凤儿的日子，公子是凤儿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她如何厌恶公子，不想见公子，我总还是感激公子对她的救命之恩。"

说完，又向琉毓走近了几分，低下头，靠在他侧脸轻轻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劝服凤儿，让她允许轩辕公子你前来观礼。凤儿虽说­性­格执拗，还是听我的话，我想公子是可以等到亲眼看见凤儿出嫁的那一天了。"

凌昊的话字字诛心，琉毓睁开的眼再次闭起。

他不愿意被凌昊看见他神态的一面，即便是个瞎子，但是眼睛中的神态是瞒不过人的。他心里泛着一股酸意，那酸意想一道暖流，在心尖处滑落，重重跌在心底深处，撞破了他一直伪装的云淡风轻。

舞儿这一生只会听他一个人的，全心全意对他。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可以令凤舞改变主意，这个人一定是自己没错——这是他坚守的信念，可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这信念竟然被无情打破了。

他还是原来的琉毓，而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凤舞了。

见琉毓半天没有说话，凌昊沉声一笑，"轩辕公子不亏是隐士天人，心中明镜得激不起半点风浪。也罢，我总不至于强人所难，我与凤儿的婚礼公子若是想参加自然是我们的荣幸，若是不想……在下也不再勉强了。"

"庄主盛情，琉毓不敢推辞。"清雅一笑，琉毓不失礼仪回复了他。

竟然是这样的不当做一回事？

这个男人可真是无情得令人寒心，凤舞一心为他，到头来知道她要嫁人了，他还是如此平静，难怪……凤舞那样冷艳的女人也被他伤得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凌昊眼中已经布满­阴­霾，口气冷淡："既然这样，凌昊和凤儿就多谢轩辕公子了！"

说罢，挥袖退出了听荷轩。

直到凌昊气息在周遭全部都散去了，琉毓才缓慢睁开双眼。

舞儿，怎么会答应嫁给他！

不会，舞儿绝对不会答应嫁给他！

双目之中本该有的清华都凝聚成丝丝寒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来不及细想，琉毓反身推开窗子，团身而出，点水踏荷，绝世轻功在水面上只激起了一点点涟漪，不过白影一闪的功夫已经越过了整个荷塘，稳稳站在采荷轩的门前。

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舞儿，若是真的想忘记自己，若是真的要退出有琉毓的世界，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气恼，这不该是最好的结局吗？

他守住了一世清华，舞儿得到了世间情爱，各取所需，根本不应该让自己再搅乱了这一池看似平稳的水波。

他欠了舞儿的情，欠了舞儿的爱，但他也救了舞儿的­性­命。如今凌昊一心痴迷舞儿，那他们纠缠了十六年的恩怨，似乎应该就此打住了……

想着，琉毓的脚竟然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门内冷冷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凝眸一瞬**——

凤舞坐在床上，后背依靠着几个松软的枕头，呆呆看着床边那棵梦昙花。

梦昙花舒卷开细致的叶片，淡紫­色­的叶子层层叠叠，拱卫着中间那颗明显的花苞。花苞被绿­色­覆盖着，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花朵。

耗尽心血，梦昙花才能长成这样，可若是没有公子的眼泪怎么才能令他绽放？

眼泪……公子，他有眼泪吗？

勾着­唇­角，凤舞淡淡笑着，双目之中神­色­复杂多变，却离不开那浓郁的哀伤。三个月了，已经离开他三个月整，月亮圆了一轮又一轮，他们天各一方。如果今生不见，便是不见，她也认了，可偏偏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想逃都逃不开。

这空气中那淡淡的香气，汤药中馥香清华，和……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心里悸动，一切一切，都预示了一件事。

凤舞抬眸看着紧闭的门扉，门外，一个淡雅身影映在眼底。

公子………

咽下喉头的酸涩，凤舞闭上眼，努力维持自己冷漠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隔了片刻，门"吱呀——"一声打开，琉毓衣袂翩飞间已经踏入了房内。

凤舞睁开眼，一瞬间的怔住：万水千山，刀崖火海，这人依旧是拈花微笑，脱离世俗间所有恩怨情仇，笑傲天地。

琉毓知道凤舞的目光在他脸上，那么熟悉，就像第一次她看他那般清冷。

隔了不过十步远，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说不出第一句话来。

房间内静静悄悄，两人气息由缓慢渐渐转为急促，目光纠缠在了一处，分也分不开……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7章 你好狠心（1）

凤舞定定看着琉毓，一口气瘪了半天呼出，半晌后才渐慢收回了视线，语气淡淡，“你来了。”

这是招呼，而且是陌生人之间的的招呼，不够热络，也不够熟悉，却是她现在唯一能够说出的话来了。

他们明明是这世上最熟悉的人，生死相交，扶持依靠，他们可以踏过刀山火海，闯过烈狱险关，彼此的心紧紧缠绕，彼此的情涓涓相依，可是这一刻，她能说的，能做的，只是这样看着他，轻描淡写。而他，在这一瞬间，似乎穿越了心中的禁锢，那浓烈的情收也收不住了……

眼前这个女子，是曾经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十六年前她立下誓言要追随保护他，十六年来无论分别还是相聚，她都不曾背弃自己，用情，用爱，将他牢牢记挂在了心尖。

她，是自己的护卫，自己的影子……

琉毓深吸一口气，身影眨眼间已经掠到了凤舞的床边，展开双臂将她一把抱住。

“舞儿……”

凤舞怔住了，不知所措看着他的肩膀，半晌，才缓缓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公子……”

琉毓双目紧闭，将她的头全部靠近自己怀中，感受她的温度，她的呼吸，手指轻轻颤抖着抚着她背后的发丝。

“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性­，说走就走，你曾经答应过我要一生相伴，原来，你竟然也会骗人的。”琉毓拥抱着凤舞，口中轻声呢喃，说不出是埋怨，更加带了一丝的责备。

曾经的誓言都已经灰飞烟灭，凤舞以生命起誓，他信了，可凤舞终究还是没有理会自己的诺言。

凤舞略略挣扎着，退出了琉毓的怀抱，看着他容颜，一遍又一遍。

他瘦了。

俊逸的身影显得有些隽永，眼角眉梢依旧如诗如画，只是双目中的淡然渐渐有了些许改变，­肉­眼看去不再是以往空洞，而是汇聚了丝丝脉络。

这样的公子，离开自己不过三个月，却翻天覆地换了一个人，世事如烟，抓也抓住不住了。

凤舞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公子，三月诀别，一切安好，凤舞都知道。”

他是天人公子，就算是没有了她，他还是一贯的优雅清华，与人无关，这是琉毓而已。

“没有你，我总是觉得生命中缺少了点什么。”琉毓欠身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绽开温润的笑意：“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也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握起凤舞的手，沿着她的指骨慢慢拂动，体温借由肌肤之间互相温存。凤舞突如其来的紧张，抬眸盯着他。

如此，他是明白了自己对他的爱？

还是明白了他对自己的爱？

握暖了她的指尖，琉毓轻叹了声：“你对我何其重要。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没有想到，十六年前的我们竟然已经命运缠绕，难解难分。十六年了，我忘记了过去，独留你一人载着双重回忆，是我的错。对不起，舞儿，是公子的错，公子忘记了你……”

凤舞咬着下­唇­，满目惊喜，满目泣伤。

十六年了，他终究还是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段往事，想起了少年时的记忆……彼时风华绝代的公子如今真是坐在自己身前，承载着过去，现在，和他即将说出口的未来。

他的容颜经得起岁月磨砺，十六年来俊雅依旧。她的情爱跨国了时间长河，十六年来不变分毫。

凤舞含笑反握住琉毓的手，这一刻，什么都值得了。

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琉毓缓缓说道：“舞儿，你既然是与我一处长大，你也该知道我的身份，轩辕世家，天人公子。”

“我知道，公子的一切舞儿都知道。”凤舞声音带着雀跃，那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琉毓点点头：“既然知道，你也该明白，轩辕世家的人是不可以有私情的。但是我们……我们的关系不比寻常……”

说到这里，琉毓脸颊上有着红晕，想必“不比寻常”指的应该是那件事。

凤舞抿着­唇­，沉默点点头，耳际也多了一点羞涩的红。

“我是不能离开你的，想必，你也不能离开我，是吗？”

“是，公子。”

“可我们……所以，我想这次之后，你和我一起回闻音庭轩可好？”

回闻音庭轩……是和他一同回去，而不是再被他一个人放逐孤独的回去。公子，该是爱她了，该是念她了，才会……才会让她同他一道回去的。

凤舞压下心中几乎要溢出的喜悦，连忙说道：“是，公子。”

琉毓长处了一口气，轻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舞儿是会跟我走的。回到闻音庭轩我便不要你做我的护卫了……”

不要她做他的护卫了，凤舞听见这句话，心“咚”的跳快了一拍。

十六年来日日夜夜，终于还是盼到了这一天……凤舞拼命咬着下­唇­，唯恐自己泄露了一点情绪。

然而，琉毓下一句话却彻底使她崩溃。

“舞儿，如此我便以轩辕世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允许你…………成为轩辕世家的圣女，我的妹妹。”

琉毓的声音极为悦耳，可说出的话却砸碎了凤舞心中用喜悦摞起来的薄壁，应声而裂，支离破碎。

“你……你说什么？”凤舞的声音颤抖着，目光也聚集在他润雅的容颜上。

琉毓轻声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做轩辕世家的圣女，我的妹妹。”

凤舞慢慢抽回在琉毓掌中的手，难以置信问道：“你知不知道，轩辕世家的圣女必须是冰清玉洁，必须是无感无情，必须是一生不能嫁人，必须是时刻陪伴在家主左右，必须是……”

凤舞闭上眼，停止了质问，声音在空气中不复清冷，而是软弱得令人心酸。

“我知道，我都知道。舞儿天­性­冷漠，又可以陪在我身边，正符合轩辕家圣女的条件。”

琉毓的温柔，他此刻那温柔似水的语气却令凤舞的心渐渐寒了起来，她冷笑道：“公子，我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8章 你好狠心（2）

琉毓的温柔，他此刻那温柔似水的语气却令凤舞的心渐渐寒了起来，她冷笑道：“公子，我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的身子了。”

那一日，暖洞中蚀骨销魂还在脑海中浮现，历历在目。他是那么的动情，那么的折磨着她，欢愉得令她觉得就算是立刻死掉也没有关系。不过三个月，物是人非，琉毓啊琉毓！你果然是无情之人！

琉毓没有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直白，不由得窒了窒，强打起微笑说道：“舞儿在我心中永远是纯洁的。更何况我认你为我的妹妹，自然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不待琉毓说完，凤舞就开始大笑起来，那是即便琉毓都没有看过的大笑，狂笑，凤舞的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泪花。一边笑，一边指着琉毓说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始至终，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傻，我怎么会傻到认为你有一丝一毫的喜欢我，一点一滴的爱恋我。公子，公子！我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厢情愿，与你没有丝毫相关，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说完，双手用力去推琉毓，想将他推离自己的视线之外：“你走！你走！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琉毓内力非凡，凤舞又大病初愈怎么可能撼动他分毫，眼见凤舞的手臂青筋暴起，琉毓一把按住她双手，冲口而出：“舞儿！不许胡闹！”

凤舞手臂被琉毓钳制，她握拳狠劲捶打琉毓的胸口，大声吼道：“我胡闹！对！我是胡闹！我不只胡闹，我还糊涂，我怎么会爱上你，怎么会全心全意爱上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男人，都说你天人琉毓温润和雅，可你却用温柔的刀将我一片一片凌迟，你看啊！你看我的血，你看我的泪，你看我为你走过的一路！难道，你都没有一点感触吗！”

“舞儿！我只是要认你做妹妹，只是要让你成为轩辕世家的圣女，你……怎么至于成现在的样子？”琉毓看着凤舞疯狂的行为大为不解。

在他的意识里，他能给予凤舞的，能将她留在身边的唯一借口就是这样，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凤舞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她不是一直都想跟着自己，一直都想为自己生死吗？

凤舞拳头都砸到了麻木，心也渐渐冰冷，停下手，凤舞呆滞看着琉毓，露出一缕哀笑：“轩辕家的圣女，你的妹妹……你明知道，我是爱你，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情谊，你还要这样安排我。我问你，我怎么能做你的妹妹？没有了清白的我怎么做轩辕家的圣女？”

琉毓放开凤舞的手，低声说道：“我已经说了，在我心里……”“在你心里！你有心吗？！”凤舞打断了琉毓的话，凄凉一笑：“公子，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做你的妹妹，做你轩辕琉毓的圣女！”

“不要提这件事！”

琉毓霍然起身，背对着凤舞用难见的冷声说道：“这件事情是一个错误，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不怪你，你也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不怪她？

原来，竟然是她的错吗？

爱他，是错。

恋他也是错。

是，她错了，她一时冲动毁了他一生清修，她真是大错特错！

凤舞垂下眸子，冷冷的神态，淡淡的苦笑。

公子还是公子，她却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公子可以忍受她这个“妹妹”但她，一刻都不能忍受他这样一个“哥哥”。她不是恋兄，所以她也不会爱上与自己肌肤相亲的“哥哥。”

罢了，他不该来的，自己也不该活的。

“公子……”凤舞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淡淡开口：“十六年前凤舞立下誓言要保护公子，十一年前的月夜，凤舞已经用自己的命换了当初承诺，如今的凤舞不欠公子什么了，既然公子说……说我们之间是一个错误，那我们就都忘了吧。”

琉毓听见凤舞口气不再如适才那么激动，转过身：“既然你也同意，那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就回闻音庭轩。”

他是以为凤舞同意了他适才的话，心中一块大石渐渐落了地，至少，凤舞会陪在他身边，光明正大，身份相称。

“回去？”凤舞嗤笑：“怎么回去？公子，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琉毓皱着眉心：“你什么意思？”

凤舞一言不发，拉着床帏缓缓起身，一阵血脉翻腾的恍惚之后她终于站在地上，一手还抚着床栏杆，避开琉毓要搀扶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门前，用尽全力推开了门。

喘着粗气，凤舞一身轻薄的纱裙背着风全部扬起，眼中神态淡然，心死如灰：“公子救凤舞之恩凤舞铭记于心，十六年来时刻不忘，抽刀断水，斩开情丝，凤舞已经再也没有一丝气力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完，对琉毓盈盈一拜，一拜到地：“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坏了公子清修，搅了公子命盘，俗世于公子不过云烟而已，于凤舞也不再留恋分毫。过去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轻风吹散，凤舞和公子，从此再无一丝关系。”

站起身时，凤舞已经冷淡漠然，口气也如冰霜一般：“女子之身不便迎客，请轩辕公子立刻离开我采荷轩。”

琉毓指掌紧握，骨节泛白，一双如画的瞳眸瞪得大大，摇摇头：“舞儿，你不要这样……”“轩辕公子，请你离开。”凤舞站在门口，拉着一扇敞开的大门，冷冰说道。

“舞儿……你，你究竟是如此……不该这样……舞儿，你本不该这样的！”

“不该？那轩辕公子告诉我，我本该是什么样？”凤舞淡淡笑着，将全身重量都靠在门上，说道：“轩辕公子，多说无益，请你离开，立刻！”

琉毓“看着”凤舞，已经听不出她话中带有丝毫的感情，好像真的如她所说，往日如烟，随风而逝。他惧怕这个舞儿，是的，身为天人的他惧怕凤舞，凤舞的恨，凤舞的爱他都惧怕。

“舞儿……你，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琉毓走出的前脚，凤舞便将大门“哄”的一声关上……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19章 我要嫁他（1）

凤舞将全身重量都依靠在了门上，眼泪控制不住流下，一滴一滴，沿着脸颊缓缓滴落在衣襟上，捂着­唇­，她咬紧牙根不发出一个音段。

公子，公子……我爱了你十六年，念了你十六年，朝朝暮暮，时时刻刻都把你捧在手心。我的人生是为你而改写，为你生，我愿，为你死，我也愿。可你，却不能爱我，不敢爱我。

既然你不爱，我便也不爱了。

我与你之间，相逢、相识、相知都是错误，如今，我便亲手将错误导正。你要清修，你要博爱，我都给你……就算我不愿意，但是你的话，我都会去遵守。

哪怕，我心痛，我心死。

琉毓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扉，他知道，舞儿就在门后，而且哭了……舞儿，竟然会哭吗……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舞儿又为什么要哭？

他只不过是想到一个能把舞儿留在身边的最好办法，可舞儿，却斩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究竟，是为什么？

耳边似乎还传来舞儿拼命抑制的哭泣声，眼前一片黑暗，舞儿的泪滴像是最纯净的水，在那一片黑暗中点滴绽开了光明。

心，竟然撕痛。

琉毓低下头，抚着心口，双眼带了一丝迷茫。

为什么，会心痛，会心悸……

凤舞听见琉毓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离了采荷轩，远离了她的世界，她的生命——

**凝眸一瞬**——

凌昊敲敲门，推开采荷轩的大门，轻步走入。偌大的采荷轩静静悄悄，连侍女都不见一个，四面的窗户开启，轻风扬起了周遭悬挂的无数纱幔。

手拂开纱幔，一眼就看见凤舞靠坐在床上，冷冷盯着他，不言不语。

凌昊站在凤舞身前上，想了想，缓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他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他早该知道的，她与琉毓之间相隔万水千山都心有所感，如今只不过一个莲池，如何能瞒得过她。

凤舞垂下眸子，冷冷一笑："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他了。天人琉毓，血脉传承，我是他的护卫，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用血为药引，放血救我，我在清醒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了。"

琉毓的血液与人不同，并非是血腥之气，而是带着淡淡的清香，那种香气经久不散，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她想刻意装作不知道都可能。多少次，琉毓就是用血液救了她的­性­命，如今，又是如此。

凌昊看着她，眯起了瞳眸："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和他走？"

凤舞对琉毓的感情他太清楚了，如今凤儿知道琉毓来了，竟然还能安坐于此，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凤舞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往日，她早已经偕同琉毓离开了。只是此刻，琉毓对她来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公子。

抬起眸子看着他的眼，凤舞轻声问道："你，可愿意娶我？"

她的声音不算大，音调也极轻，甚至话语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疏离。

凌昊怔了怔，凝视她半晌，将她眼中所有的神态都掌握后点点头，声音带着丝轻颤："我愿意，如果你肯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好好爱你，今生无悔。"

凤舞的眼眸中流动着笑意，哀伤，丝毫之间已经汇聚成一泓悲凄的河流。她淡淡一笑："我如果嫁给你，一生不会背弃你。但是我也不会爱上你，你可在意？"

握起她冰凉的手指，凌昊放在­唇­下轻吻了一下："如果你不爱我，那我用连同你那份一起，爱你，只爱你一人。"

凌昊的­唇­柔软浅薄，烙在她指尖的温度令她心中一酸。

她爱的男人，永世不会爱她。她不爱的男人，一生只爱她一人。这命，真真是捉弄人……

凤舞没有抽回手指，任由他握着，吻着。浅浅笑着，说道："好，我嫁给你。"

"凤儿……"凌昊抿着­唇­，­唇­畔的笑意渐渐初现。

凤舞看着他，留出一点微笑。

眼前这个男人俊伟高贵，眼角眉梢都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冷漠，他与琉毓是截然不同。她知道，自己不爱他，但是为了公子，为了公子的清修，为了公子的博爱，她要嫁，也必须嫁！

如果是不爱的话，那就试着去爱吧……也许，她会爱上凌昊的，也许，会的。

凌昊沉迷在凤舞的笑容中，凤舞沉寂在对琉毓的哀伤里。风吹荷叶，荡起无数涟漪，碧纱玉楼，原本都是一场不该存在的错……——

**凝眸一瞬**——

秋明山庄的中厅名为"流水上春居"，正是建在前院亭台楼阁和后院的莲池之间，三面朝水，一面靠岸，本是秋明山庄招待贵客场所，只是秋明山庄一向没有什么贵客临门，流水上春居空置至今，终于在今夜大肆宴席，灯火辉煌。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酒虽然不是葡萄酒，但杯确是真真的夜光酒杯，江南柳家的秘制了柳叶香倒在杯中，片刻就溢出了醉人香气。酒好，杯好，不亏是以财力称霸四国的秋明山庄。

今夜是五月十五，秋明山庄广发喜帖邀来武林中、商场中甚至朝廷的知名人物齐聚山庄，今日各方名士已经到齐就等六月初六的大喜之日了。

流水上春居外挑起了无数的灯笼，屋内更是以夜明珠照亮，八角上十六颗夜明珠将流水上春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热闹非凡，推杯换盏，琉毓与颜月明身份非比寻常，自然是被安排在了上宾之位，等待和庄主及未来的庄主夫人一同宴饮。

端起手边的夜光玉杯，琉毓垂眸饮下，任由那陌生辛辣的液体流进体内。心，已经躁动不安，何必再故作冷静。

一杯又一杯，主人还没有到，琉毓已经喝了小半坛柳叶香，如玉般润雅的脸颊上微红，神态迷离。

颜月明在他又准备举起一杯的时候按住他的手臂，"不要喝了，你快醉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0章 我要嫁他（2）

颜月明在他又准备举起一杯的时候按住他的手臂，"不要喝了，你快醉了。"

"醉？我很希望醉一次……"琉毓拨开她的手，仰起头一杯饮进。

颜月明看着琉毓，心中丝丝的疼痛。她并不知道琉毓与凤舞之间发生了什么，在她的印象里，琉毓凤舞，几乎是天生就在站在一处的两个人，凤舞为了琉毓死都不怕，什么事会让两个人走到这一步？

那么爱琉毓的凤舞，竟然要嫁给别人，那么云淡风轻的琉毓，竟然变成了这样样子。

虽说这秋明山庄庄主的未婚妻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这趟秋明山庄之行她已经猜到了，那人就该是凤舞无疑，可凤舞为什么会答应嫁给别人。而琉毓，又允许她嫁给别人……孰是孰非，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颜月明低头思考的时候，大厅一阵­骚­动。抬头一看，颜月明缓身站起。

灯火璀璨的门口，凤舞一身白衣霜华，面覆轻纱，露出一双秋水冰眸，手挽在凌昊臂弯里。凌昊俊逸高贵，一身银玄­色­锦服，与凤舞相携走进庭中，目光缓缓扫过厅中的众人，在琉毓脸上只停留片刻便若无其事离开。

而凤舞目光始终定在地面上，头都没抬一下，好像这一室喧闹都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

"咚——"

颜月明转过头，瞥了一眼琉毓。他竟然在"看见"凤舞的瞬间见，手中玉杯在指间滑落了。

大厅内因为凌昊与凤舞的出现而寂静，琉毓玉杯碎裂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尤为扎耳。众人纷纷循着声音向琉毓看来。但琉毓好像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杯子已经落地，隔着几张桌子，呆呆"看"着凤舞，一言不发。

舞儿……

是舞儿的气息，舞儿的味道。

脚步，不受控制向凤舞的方向迈了一步……

"琉毓公子！"颜月明一把拉住他，小声低语："不要过去，凤舞姑娘……是和庄主一起来的……"

颜月明的话令琉毓回过神，周遭的呼吸繁杂，琉毓才发觉自己已经如此失态，一时间也不好去解释什么。正在尴尬的时候，凌昊突然一笑："轩辕公子天人之姿果然非同寻常，常言道岁岁平安，想必轩辕公子此举还是有深意的。"

说完，又走上前几步，举起侍从端上来的酒水遥杯一举："轩辕世家的琉毓公子肯赏脸，我秋明山庄蓬荜生辉！"

凌昊不过说了两句话，就解了琉毓的尴尬，又道明琉毓特殊身份。

琉毓沉默点点头，却心底真实不想和凌昊过多说些什么，而凌昊端杯敬他，他也好像不知道一样。

凌昊隔着几桌，笑看琉毓，端着的酒杯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凤舞这时才略略抬眸，没有去看琉毓分毫，而是对凌昊轻声说道："饮酒伤身，莫要贪杯。"

凤舞的声音轻缓，语气中丝丝的冷漠，却令琉毓双­唇­紧抿，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舞儿，竟然是对他人如此，而不是对自己……那凌昊……当真是舞儿要嫁的人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1章 我要嫁他（3）

舞儿，竟然是对他人如此，而不是对自己……那凌昊……当真是舞儿要嫁的人了！

凌昊看了一眼琉毓，­唇­角挂着浅笑低头对凤舞说道："你的话我一定听，只是这位公子不但是你的救命恩人，更是轩辕世家的天人公子，身份非同寻常，我若是不敬他一杯岂不是无礼了。"

凤舞垂眸，卷长的睫毛轻颤，才点点头："都依你。"

大厅中的人一看凌昊与凤舞就是伉俪情深，不由得赞扬道："庄主对夫人言听计从，真是绝佳的良偶。"

"是啊，夫人与庄主是天赐佳缘……"

"庄主夫人之风采不亚于武林明秀……"

众人的恭贺之词溢于言表，每说一句，琉毓的脸­色­就差了一分。

凌昊脸上缀着笑意，拱手答谢所有人的赞扬："多谢多谢，我与凤儿再次多谢各位的光临，各位都是武林名宿，商界名流，朝堂俊杰，今日各位能莅临我秋明山庄。凌昊在此多谢各位了。"

说完，又举杯向琉毓，声音轻语："尤其是琉毓公子。"

琉毓的手指攥成一团，指骨泛白，青筋暴起，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被颜月明扶住："琉毓公子，今日……且不可轻举妄动。凤舞姑娘，也不想公子在此失态。"

舞儿……

琉毓听见的凤舞两个字，怒气渐渐平息了下来，手指慢慢端起新的酒杯，对凌昊方向一举，闭目喝下。

"琉毓公子果然是豪爽的人"凌昊笑着也一口饮下。转而对凤舞说道："凤儿，你大病初愈，可不要站久了，我们坐过去用宴吧。"

凤舞沉默点点头，跟随凌昊一步一步走近。

琉毓感官已经察觉到凤舞的靠近了，虽然不快，但她的气息越来越接近自己。

舞儿……舞儿……

心，不由得加快速度跳动。

琉毓和颜月明是坐在圆桌一侧，凤舞在接近圆桌的时候，抽回手臂，绕过了琉毓，坐在圆桌另一侧，与琉毓隔了一张大桌，遥遥相望。

凌昊见状，微微挑眉，没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凤舞一块坐在对面。

本就不小的圆桌只坐了四个人，颜月明与琉毓，凤舞与凌昊。彼此间沉默着，可明眼人还是一眼都发现其中有诡异的气流在四个人中环绕着。尤其是琉毓，只听说过天人琉毓的名号，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他，虽然是风采逼人，俊美润雅，却总让人感觉有什么地方似乎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秋明山庄乃是四国首富，这一场宴席菜肴之­精­美不亚于皇宫中的御菜。一盘盘菜肴铺满了整个桌子，凌昊四人却连筷子都没有抬起一下。主人不动筷，客人岂能抢先。众人虽然是对眼前的菜­色­垂涎欲滴，还是没有失了礼数。

凤舞从始至终都垂着一双明眸冷目，看着桌面上的纹理不说话，琉毓则是不忌讳得"看"着凤舞，颜月明看着琉毓，而凌昊却淡淡笑道："菜­色­上全了，大家不必有所忌讳，请动筷吧。"

说着，自己先拾起了象牙箸，夹了一块雪白滑­嫩­的鱼­肉­放进凤舞碗中："凤儿，尝尝这个。"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2章 相思相守

众人见凌昊已经先动了筷子，自然也不再推脱，纷纷开始了宴饮。一时间，大厅中又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样子。

凤舞低头看着碗中的鱼­肉­不言不语，如蝶翼般卷长美丽的睫毛遮住了一双冰眸，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扬起，白纱敷面，疏离高贵。

虽然和凤舞很熟悉，严格说起来，这是颜月明第二次看她。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凤舞，惊艳于她一身红衣，烈焰似火，寂落若冰，手持吟凰剑，血海地狱浴火重生的美丽。那时的凤舞为了爱情，死也无惧，而现在……

颜月明仔细打量着凤舞，心中惋惜。

脚步虚浮，气息沉若，分明是没有内力的人。那么冷漠绝情的凤舞，竟然成了如今武功全失的普通人。她那红艳似火的红衣如今换做了一声白纱，虽然是美丽神秘，却总是感觉与她格格不入……

凤舞盯着碗中那块鱼­肉­，又抬眸看了一眼琉毓。

不经意的动作，四目相对，琉毓那双琉璃通透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看不懂的缠绊。他本是一个画境之人，只是为了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红­唇­勾起似笑非笑，勉强抬起了嘴角，却全是苦。凤舞盯着琉毓的眼睛，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耳际的薄纱。

轻纱飞落，凤舞美艳的容颜尽收眼底。

­唇­­色­少了丝血­色­，显得有些浅薄，双颊已经不想几天前那样消瘦，略略有了些­肉­，只是看上去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她摘掉了面纱后便移开目光，手指纤细得只剩指骨，拾起了筷子正准备将鱼­肉­夹起来的时候却突然被凌昊阻止。

她转过头，眼神询问。凌昊淡淡一笑，"已经凉了，你不能吃凉的东西。"

说完，又夹了一筷子，这次没有放进凤舞碗中，而是直接递到凤舞的­唇­边，轻声哄着："凤儿，尝尝看。"

堂堂秋明山庄庄主竟然做到了如此，他是单纯要对凤舞好，还是为了要气恼琉毓？

颜月明微微挑眉，静看凤舞是怎么答复。

琉毓是知道凌昊的举动，见凌昊如此亲昵，他手中玉杯被握得几乎要开裂。

如果舞儿是真心要嫁给凌昊，那……他该如何是好？

发觉他们相携而来的瞬间，他就觉得呼吸都艰难。舞儿不是随便的女子，如果不是她认定的男子，她定然是不会如此……想来，那凌昊与舞儿之间……

凤舞看见了他手爆出的青筋，知道他正在气恼，可她，别无选择。张开嘴，小口吞了他筷子上的­肉­，默默咀嚼着。

凌昊见她吃了，扬眉一笑，随手夹了一点菜，就着筷子自己咽下。

"格——拉——"

凤舞眼见琉毓手中玉杯裂了纹路，酒液滴答滴答掉在桌子上，琉毓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只是定定"看着"凤舞。

舞儿，属于他的舞儿，只对他笑对他哭的舞儿……

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心像被撕开的痛……痛彻心扉……

凌昊瞟了一眼琉毓，轻描淡写："轩辕公子怕是醉了，来人，给轩辕公子再换一个玉杯。"

琉毓咬着牙，淡淡说道："我是醉了，那有如何，酒入愁肠愁更愁。像庄主这样的人，坐拥财富无数，膝下美人无双，想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同样是醉，我和庄主真是截然相反。"

凌昊挑眉轻笑，并没有把琉毓的话放在心上，手中也不闲下来，给凤舞夹了满满的菜，温柔说道："凤儿，你身体不好，多吃些。"

凤舞点点，拿过自己眼前的筷子默默吃着，目光游离在菜上，心却早已经飞过了桌面落在琉毓身边。

玉杯换了一个又一个，琉毓却还是为了自己三番四次失态。若说公子不在乎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在乎，那他为什么又不能爱她？若是爱了，今日之事就不必上演如此尴尬。

凤舞心中一阵酸楚，头低得不能再低，不再抬头看琉毓一眼。

就算是一眼，她怕她都忍不住会冲过去抱住他，让他带她走，海角天涯。

琉毓手中玉杯被颜月明拿下来，又换了一盏新的，身后的侍从在杯中注满美酒……这一切，琉毓都没有丝毫的感觉。他一双眼睛就锁在了凤舞脸上，明明是瞎子，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就是固执的不肯移开一点。

十六年朝夕相伴，即便琉毓是个瞎子，可那熟悉的灼热感笼罩在自己身上凤舞怎么会不知道琉毓正在用一双心眼看着她，可她，她要怎么去和他说，她要嫁给别人，不是他，而是完全陌生的男人。

公子，公子眼中的泣伤，只要看一眼她的世界就崩溃了。

凤舞虽然低着头，可她知道琉毓在"看"她，他的目光，太熟悉了。属于他的注目，她一刻都不能忍受了，转过身对凌昊轻声说道："我累了。"

凌昊先是看看琉毓，缓缓挑起­唇­角，答道："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说完，抬起身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继续宴饮，我先送凤儿回去。"

凤舞站起身，绕过圆桌，绕过琉毓身边，身上的轻纱拂过琉毓手臂，渐渐远离。

琉毓转过身，用空洞的目光送凤舞，一步一步，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大厅中。

如果说，一刻的离别是永恒，那今生今世，永恒的离别又是什么？

爱，他有，自诩博爱万物，那舞儿呢，舞儿对他来说重于生命，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琉毓目光呆滞，似乎定在了一处，想着，笑着，­唇­畔润玉浅笑渐渐染上了泣哀。

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在意，要怎么才能让她回心转意，自己这满心的苦涩，舞儿……你可知道……

三面环水的流水上春居映着夜明珠的光辉，一层一层水波倒影在大厅中，恰好一道落入琉毓的眼中，碧波水漾，黑眸潺潺，在他的眼底，似乎可以看见……一缕泪霜。

满厅依旧是灯火，独独琉毓，一身寂落，空洞的双眼，承载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浓烈情谊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3章 意乱情迷（1）

午夜月中，整个秋明山庄静静悄悄，后院的荷塘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偶有几声春蝉鸣叫，夜­色­正浓——

骤然，一片白衣闪身而过，足尖轻点碧叶，旋身落在采荷轩的门前。手掌内力一吐，两扇门扉悄声而开。一脚踏进室内，手轻轻关上门，穿过层层纱幕终于站在了床边。

隔着床幔，可以清楚看见里面曼妙的身姿，凸凹有致，侧身睡着，一头长发垂在身后，映着月光可以看见一点锐利和一双冰丽清眸暗藏的杀机。

但是他看不见。

抬起手，他缓缓拂开床幔，却不想凌厉的杀气直冲自己而来！

闪身避过，他拉着凤舞握住利器的手臂向床内一躲，掀起的纱幔瞬间落下盖出床内的两人。

夜深人静，凤舞定定看着身上的人没有说话，手却徒然一松，任由珠钗落在床上。

眼前俊雅如白瓷般圣洁的男子，不是琉毓还是谁人。

"公子……"她不解看着他，却发现他黑眸中冉冉生辉。

琉毓的呼吸间都抵在她颈侧，轻声说道："舞儿……舞儿……"

属于琉毓温热的气息就在咫尺，凤舞心中一紧，不由得就要挣扎："公子……不要，不要这样压着我。"

夜闯采荷轩的人她早就发觉了，虽然是武功尽失，但是天生的敏锐感令她在浅眠中清醒，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镇定自若，拔下头上的珠钗只待贼人一靠近就瞬间出手……谁料想，竟然是琉毓。

今夜的琉毓太奇怪了，不但半夜踏月而来，还这样压在她身上……她穿着轻便的纱裙，而他依旧白衣绢纱，薄薄的两层衣服，他们之间几乎是肌肤相贴。

凤舞的挣扎也推不开琉毓反而敏感察觉到琉毓的呼吸越来越灼热，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火热的光芒，凤舞只消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移开了眸子——那目光，竟然是炽热的欲/望。

琉毓埋首在凤舞的脖颈，鼻间都是凤舞清冷的体香，独属于凤舞，诱人心魄。

­唇­，贴着凤舞耳际，悄声轻语："舞儿，要怎么样才可以忘记你，要怎么才能不心痛。你爱着我，可我，却不知道什么是爱……舞儿，公子在意你，为你心疼，为你疯狂，是内疚吗，舞儿……"

凤舞的耳际火热起来，侧过头去妄图要避开琉毓的气息，却被琉毓的­唇­追上。­唇­瓣厮磨着她耳下肌肤，啄吻着……凡是被琉毓亲过的地方都好像窜起了火苗，电流借由这一下下细吻麻痹了全身，凤舞闭上眼，蹙眉轻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爱恋。

凤舞胸脯剧烈起伏，身上的琉毓眸­色­深了一圈，­唇­齿不依不饶噬咬她脖颈，手沿着她玲珑曲线下移，停留在她腰际，随时可以滑入她衣内……

"不……不要……"

凤舞边喘息，边推搪着琉毓，手指攀上他的背心，慌忙找到背心死|­茓­，咬着下­唇­，她正准备大力按下的时候，琉毓­唇­齿竟然离开了她的脖颈，居高临下"看着"她。

琉毓是猜到她的意向才停止动作，凤舞不敢再轻举妄动，颤抖着­唇­说道："公子，你怎么了？"

"如果你嫁给别人是因为爱他，我便无话可说，但是我知道，你并不爱他。你爱的人是我，你的心和你的人都是属于我，可你却要嫁给别人。我不允许。"琉毓手制止住凤舞要点|­茓­的手，态度强硬。

不允许，他竟然也说出不允许三个字！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是她一个人的错吗？他有什么立场去命令她，又有什么立场反对！

凤舞突然间升起了怒气，冰丽的眸子寒光点点，适才意乱情迷都消失无踪，冷冷说道："轩辕公子，我欠你的早就还清楚了。若说我的人是你的，但是凌昊并不在意这件事，若说我的心是你的，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就算我一天爱不上凌昊两天爱不上凌昊，三天五天、三年五载我总是会爱上他的！至于你，博爱清雅的天人公子，你不懂得去爱别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来爱你！"

琉毓闻言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凤舞竟然会这样顶撞他。

从来不会对他说出“不”的舞儿，平生第一次朝他发货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她要三年五载去爱的男人！

舞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占有舞儿的心！

琉毓气愤没有了理智，事实上，从他前来采荷轩的那一刻，理智于他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此刻，他只想要舞儿，要舞儿的爱，要舞儿的情，要舞儿一生一世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低下头，琉毓迫切吻住了凤舞的­唇­。

双­唇­紧贴，凤舞大力挣扎却不敌琉毓的力道，琉毓含住凤舞­唇­瓣，舌尖一遍一遍描绘她的­唇­形，不容许她逃避，也不容许她反抗，强横的吻上，舌尖撬开她­唇­齿间，残风般追逐她的舌头，吸取她口中芬芳。

"唔……嗯……"凤舞原本是抗拒，不安分要推开琉毓。这样的公子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她公子，绝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不，他不是公子，不是！

琉毓压制住凤舞，激烈的吻渐渐缓慢，­唇­齿清淡，变得柔情似水。

凤舞是明显察觉到琉毓转变，也慢慢放弃了挣扎，她抗拒他的粗鲁，但是她拒绝不了他的温柔。琉毓的温柔莫要说她，便是当世之中任何人都难以招架。

琉毓吻着她，细致吻着身下令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在她溢出一声迷炫的轻吟时移开了­唇­齿，沿着下颚逐渐吻在她咽喉上，推开她菲薄的衣领，轻柔的吻烙在她肩胛上。

那一夜……似乎也是这样，他温柔着，蛮横着，但两人都迷醉了，欲­火­一发不可收拾。

凤舞紧闭着双眼，睫毛轻颤，手指扶在他肩膀上，她想拒绝他一步一步蚕食着自己的理智，还是一步一步降低防御线，手指欲绝还迎，脸­色­绯红，呼吸急促。

琉毓手指解开她腰间的细带，修长的指悄然探进，抚摸着她的肌肤，指尖带起的温度令凤舞周身都颤抖。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4章 意乱情迷（2）为补偿及月票加更一章

琉毓手指勾开她腰间的细带，修长的指悄然探进抚摸着她的肌肤，指尖带起的温度令凤舞周身都颤抖。

凤舞咬着下­唇­，抑制自己不发出一个声音，但琉毓手指所到之处窜起无明业火烧光了理智，她轻颤着，­唇­齿间低低呻/吟。

“嗯……不……“凤舞敏感察觉到琉毓的手已经抵在自己胸上，缓缓揉搓着，折磨自己细致的肌肤，挑逗自己在他身下失了魂，沉迷在炫目的快感中。

­唇­齿纠缠着她的锁骨，琉毓难以制止一把扯开凤舞的绸衣，属于她独有的暗香扑鼻而来。

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这一刻，身下颤抖的人儿一声声呻/吟摧毁了琉毓的理智，也结束了他清雅如画翩若谪仙的命运。

没有了单衣蔽体，凤舞的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春夜独有的寒气一下子冲醒了凤舞。推着琉毓，她一边挣扎一边低喊：“公子，不要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若是凤舞不挣扎还好，她一挣扎琉毓便态度强横起来，压在她身上的躯体没有撼动一分，#已屏蔽#，口中喃喃说道：“舞儿，你好香，好清凉……“

低沉的话语和略带邪魅的声音令凤舞怔住，更加确定了琉毓今日太过诡异，他一向清华有礼，纵使再大刺激也不该这样没有理智。一定有什么问题，一定是！

凤舞咬着牙双手捧起琉毓的脸，对视着，气促问道：“公子，你看清楚，我是谁！“

琉毓一双眸子在暗夜中犹如水晶般美丽，晶莹剔透，却在黑润的瞳眸中有­肉­眼可以看见的紫芒。他淡淡一笑，“舞儿……我的舞儿……“

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眼睛，凤舞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如果，她没有看错，琉毓是中了催香……

催香并不是算是毒，而是一种混在酒里无­色­无味的瑃药。琉毓天生抗毒体制，可以防备世间万毒，怎么可能防备得了瑃情之毒……只不过，以琉毓的修为，纵然是春毒也不足以让他变成这样样子才对。琉毓清修二十年，区区催香竟然令他理智全无。

这到底怎么回事……

凤舞不过一闪神的功夫，琉毓已经低下头去，­唇­齿准确无误含住了她胸前的一点嫣红。一手揉捏着另一边，凤舞哪里能承受住这般挑逗，美目紧闭，蹙着双眉，一声一声的闷哼。

“公子……唔……不要……不要咬……嗯……“凤舞也不知道是在拒绝要是在邀请，冷若冰霜变作此刻的柔情万千，一双白皙纤美的手臂紧紧抱在琉毓腰际。

就算是药物也好，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凤舞煽/情的呼唤刺激到了琉毓，他另一只手抚着她玲珑腰际，抽出腰带，手掌含了一分内力，凤舞的纱裙眨眼间化作碎布，露出她修长的双腿。

琉毓放开凤舞已经肿胀的圆润，半抬起身，对凤舞清华一笑后转身吻住她的脚尖，舌尖沿着脚背吮吻在她脚侧的踝骨上，一圈一圈，惊得凤舞倒吸了一口气。

正要起身阻止时突然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酥麻得使不出一丝气力，这……难道是公子点了她的|­茓­位吗？为何周身的经脉都流窜着不安分的触感……

呼吸着，凤舞无力阻止他，琉毓的­唇­舌吻过了她的小腿，在膝盖上徘徊不去，手指却抢先一步探到底裤边缘。完美修长的手指顺着底裤缝隙探进去，抚弄她敏感所在。

“不……不行……“凤舞手抓住琉毓作怪的手指，咬着­唇­摇头，脸颊微红，双目湿漉漉的，端是令人心痛的女子。只是她忘记了，琉毓是个瞎子，瞎子纵使心眼再亮也看不见她此刻模样。

琉毓也不急着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指，而是­唇­角微扬，在她膝盖后极致敏感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酸暖直冲脑海，凤舞颓然放开琉毓，大口呼吸，要平息心中躁动。

琉毓手指恢复自由，并没有立刻再回到软玉温香所在，而是指尖挑开她底裤上细带，白皙的手指从腰间慢慢划下，纯丝质布料从他拂过的地方开裂，切口整整齐齐，底裤两侧都被琉毓用同样的手法破开，他手指推开布料，凤舞便失去了全身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

内力超凡，竟然是用在这种地方！

凤舞双­唇­抿着，在琉毓吻上她大腿时紧闭双腿，不让他得逞。

就算是意乱情迷，这样的琉毓与他往日那般优雅斯文简直是背道而驰，这么可恶，这么邪恶，究竟是谁下的毒，被她知道，她一定要将那人……“不要……嗯……“

凤舞愤然还没有想完，就被琉毓大力掰开双腿。

她没有想到琉毓会这样直接粗鲁，不禁开始有点胆怯：“公子……不要……“

琉毓倒是没有再过分，只是把自己的身躯置身在她腿间，再次伏在她身体上，­唇­吻上她的红­唇­，舌尖不费吹灰之力侵占进她的口中。刚刚吻过她全身，他的舌头上还是带有她的冷香，就这么纠缠住她的舌头，迫使她也接受这么带有情/欲的吻。

“唔……“凤舞手无力抬起，抚着他绝美的容颜，­唇­舌纠缠间微微睁开眼——居然是一片清明！

凤舞失神瞬间，再仔细看的时候琉毓眼中已经全是沉迷的欲望……难道，刚刚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这么与她缠绵的公子怎么还会是理智清明的，一定，一定是看错了吧。

凤舞垂着眸子，一眼看去，琉毓竟然还是一身霜华般的白衣，而自己早已经被他脱得光­祼­全身。

就算是再床上，自己也是最狼狈的那个，公子怎么样都是高贵淡雅。明明是他先跑进自己房间，如今倒像是自己硬要献身一样，凭什么！？

美眸一沉，凤舞大力推着琉毓，将他稍稍推开了一段，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琉毓全身都压着凤舞，她人在身下，手乱摸向他腰间，要解开他的腰带……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5章 意乱情迷（3）为补偿和月票加更一章

琉毓全身都压着凤舞，她人在身下，手乱摸向他腰间，要解开他的腰带。琉毓腰身都抵在她腰上，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找到的，凤舞紧咬着­唇­，一边忍受琉毓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一边要寻找到他的腰带环扣。手指在不经意间点燃了琉毓的欲/望之火……

琉毓瞳眸深谙，­唇­畔溢出一抹轻笑，靠在她耳边：“舞儿，公子喜欢你……“

……喜……喜欢……

凤舞瞪大眼，难以置信，自己听见的是公子的话。

他竟然……竟然说出了喜欢，是喜欢，不是博爱，不是在意，更加不是内疚……

即便不是爱，哪怕是喜欢，也够了。十六年来，无不等待的是他一句喜欢，一句爱恋，有了这句话，即便是天塌地陷又如何？

凤舞湿了眼眶，看着琉毓俊美夺目的容颜，喃喃问道：“公子……你可是，喜欢我，只是喜欢我？“

琉毓的回答是以吻封缄，细致吻了她的­唇­，在她­唇­畔蠕动着自己的­唇­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唇­形的种种确实表达了一句话，令她失了心神，失了理智，失了冷漠——他说，他喜欢她……

凤舞深吸了一口气，眉梢松开褶皱，手掌也移动在他脑后，拉动他贴近自己，­唇­齿接纳他的吻，探出自己的舌尖，引诱他，挑逗他。一只手也拉住他的腰环，按下玉环上的环扣，松了琉毓白纱绣带。

将他腰带抛下床，凤舞双手扒开他的衣襟，露出玉般肌肤，他­精­­祼­的胸膛贴在她高耸的胸上，温度借由彼此肌肤传递到内心深处。

琉毓似乎并不在意凤舞强行脱了自己的衣裳，缓而一笑，薄­唇­沿着她耳根下吮吻。

“公子……嗯……“凤舞侧着脸，任由他难得的放肆，一手推开他白纱外袍，解开他的长裤，踢到床里面。

#已屏蔽#

凤舞紧闭的双目都快漫出水汽，周身颤抖着。他的­唇­咬着自己敏感所在不肯放开，他的欲望逼迫她求他……他，他果真是可恶至极……

控制不住自己的自己的欲念，凤舞轻声开口：“嗯……公子，不要……不要这样……“

琉毓轻笑着移开自己的­唇­，在她耳畔问道：“不要什么呢舞儿……是不要我吗？“

凤舞手抓着琉毓的手臂，喘息说道：“你……你好过分……嗯……“

琉毓喃喃一笑，又吐着气，欲念极重笑道：“敢骂公子……舞儿是有了脾气了呢……“

“不要……不要这样……“凤舞的指尖都已经扣紧了他臂弯的肌肤，蹙眉说道：“公子，舞儿好难过……“

琉毓闻言，支起了身子，将她一只腿搭上自己肩头，在她来不及呼喊之际向前一挺，彻底贯穿了她。

………………

夜深浓得看不见对方的脸，古老的琴弦上，弹奏起最初始一段爱怜的欲望。

………………

狂风骤雨，平静如初。

第二天，凤舞僵着身子慢慢睁开眼，手掌向床内一摸，全是冰凉。

他体内的毒素排清，该是走了吧。

直直躺在床上，眼神空都看着床帏正上方，­唇­畔弯着一缕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夜旖旎，他到底还是没有陪伴她到最后。

说喜欢她，应该也是意乱情迷下的应付话吧。

房门被敲了几下，雪儿在外面轻声说道：“夫人，奴婢来服侍您起身。“

凤舞一下子清醒，连忙坐起来，抓过锦被遮住自己全是吻痕的肌肤，冷冷说道：“不必了，我今天不舒服，你们不要进来。“

雪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夫人，您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就回复颜宫主，请她择日再来拜访您。“

颜宫主？

难道，是颜月明？

凤舞垂眸一冷，问道：“颜宫主是颜月明吗？“

雪儿回答道：“是，月落宫的颜宫主刚刚到了采荷轩，要拜会夫人。不过既然夫人身体不舒服，那奴婢就……““不必了！“凤舞冷声说道：“我要沐浴，告诉她，我沐浴完就去见她。“

雪儿有些为难：“可是……“

那可是月落宫的宫主呀，就算是夫人也不该轻易让对方等那么久时间，这礼节上就说不过去了。

凤舞冷然一笑：“不用可是，你去准备沐浴吧，颜月明，她一定会等我的。“——

**凝眸一瞬**——

丫鬟们把浴桶和花瓣都洒好便退了下去，凤舞一贯是不许她们贴身侍候的。

见丫鬟们关上门，凤舞才抬手拂开纱幔，掀开被子光­祼­着娇躯走到浴桶旁，试了试水温，便将全身都泡进去。

昨夜真是太疯狂了，整整一晚，就算是她体力不支半梦半醒之间都可以感觉到琉毓在她身体内肆意喧嚣。烙下了一个又一个吻痕在她身上，洗也洗不掉的。

凤舞轻叹了一声，洗净了自己的身体，起身找了一件能盖出脖颈红痕的衣服，却发现满柜子都是白衣白裙。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自己竟然穿了这么久……凤舞皱着眉头，手指翻来覆去都没有找到一件红衣。本来是想要雪儿送一套红衣进来，又想到颜月明此刻就在厅外，凤舞忍着心里的种种不适，从衣柜里随便拉出一件白­色­的衣裳，层层穿好，打理好自己一头乌亮的秀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对着镜子打量了片刻，低下头在梳妆柜上翻找，怎么都找不到自己想的东西。

呆坐下来，突然眸光一瞬，跑到床铺上，在已经满布欢爱味道的锦被里翻找，终于在枕头边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却怔住了——那根熟悉的珠钗上多了一颗明珠。这明珠，正是当初遗落在荫柳听雨楼的的明珠。

该是……该是琉毓临走的时候安装上的吧……本以为是弄掉了，本以为是找不回来了。却还是经过分分合合，终于回到原点处。是天意，是人为？

凤舞握着珠钗，半晌没有动作。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6章 爱你不爱（1）

凤舞握着珠钗，半晌没有动作。

“夫人，可以请颜宫主进来吗？”雪儿是听见凤舞的房间里没有丝毫声音，不由得敲敲门轻声问道。

手抬起，将珠钗慢慢Сhā在发鬓上，凤舞端坐软榻，拿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凤舞抬眸看去，只见颜月明依旧是一身紫衣，美丽绝伦，轻步走向她。

颜月明进了门也是第一时间打量凤舞，今日的凤舞比之昨夜明显是好了很多，至少，她可以在心中肯定，眼前这个女子和当初不顾生死的女子是同一个人了。昨夜凤舞柔弱漠然，如今凤舞倨傲冰冷，虽然都是美丽的，然而，后者才是凤舞该有的神态。

一步一步走近，颜月明丝毫不客气坐在凤舞的对面，端起凤舞给她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轻笑着：“夕山云雾茶，真不愧是以富贵闻名的秋明山庄，连这种三年只采十五两的绝世好茶都舍得拿出来招待。”

凤舞执起茶壶又为倒了一杯，冷冷勾起了­唇­角：“颜宫主驾临秋明山庄是山庄的荣幸，莫说是夕山云雾，就算是凤舞的­性­命又何妨相赠？只不过，颜宫主若是针对秋明山庄亦或者是我本人都好，何必去害不在是非中心的人？”

“不再是非中心的人？”颜月明握着茶杯，似乎不解。

凤舞也不在绕圈子，直直看着她，冷冷问道：“为什么要对他下毒？”

“下毒？我怎么不知道我对他下毒了？他？他又是谁呢？”颜月明挑着眉梢，似笑非笑问道，摆明是一切都不承认和自己有关。

知道她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女人，当初在月落宫的时候就吃过她的亏，若是比武功，当初的凤舞未必会输给颜月明，若是比算计，纵然是两个凤舞也抵不过颜月明一人。这一点，凤舞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不如她­阴­沉，索­性­将话挑开了说：“春毒催香无­色­无味，但是一定要借由酒液才可以发挥，公子的第三个酒杯是你帮他换的，一定是你趁他不注意把毒涂在了杯壁上。”

颜月明点点头，似乎也很认同凤舞的分析，却笑道：“你说的很在理，虽然我不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过，我也不否认。”

“为什么？”凤舞冷眼凝视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耸耸肩，颜月明没有回答凤舞的问题，而是站起身，缓步走到床帏旁低头看着叶片绽放的梦昙花。

手指轻轻抚着叶子，颜月明叹了一声：“梦昙花开得这样好，想必是耗费了你不少­精­血。武功全失、内伤加重的情况下放血，你居然还能活着，当真是不可思议。我本是亦正亦邪的人，就算是我有心害你也没有达成所愿……想必，该是天意了。世间之事变化万千，却不能阻止你和他，纵然是万水千山，你们还是能再次相遇。看来我与凌昊，是输了……”

颜月明这样骄傲的女子也有这样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陷阱。凤舞谨慎看着她，漠然说道：“公子不能爱上我，也不会爱上你，不是你和凌昊输了，而是我们都输了。”

颜月明垂眸轻笑着摇头：“你错了，你没有输，琉毓是真的爱你，爱到他自己都不能控制了，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爱。”

这一场情爱的豪赌，凤舞是庄家，庄家永远不会输，因为庄家有筹码，这筹码就是琉毓的爱，坚定不移的爱。而她，明知道是这样还是把自己放入赌局里，最终，输得一败涂地。至于凌昊，同她一样，都是在看见结局的情况下还要放手一试，同样是惨败收场。

直起身，颜月明远远与凤舞对视，淡笑：“催香，我是下的。我下毒的目的只是要知道，他究竟是爱你不爱。如今看来，琉毓该是爱你。不然，以他的修为怎么抵挡不住催香的药力，沉迷情/欲之中？”

想必，她是知道了琉毓昨夜留在了她这里……凤舞难得有一丝迟疑，缓缓移开了目光：“他博爱万千，是不会爱上任何女人的，不会……”

“是吗？”颜月明自然不信，挑着­唇­角，目光如炬：“凤舞，琉毓在骗你在骗自己，难道，你也要骗自己吗？”

这一句问话，凤舞陷入了沉默。

手指轻柔抚平了紫裙上褶皱，颜月明语气轻妙说道：“琉毓爱不爱你，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你陪在他身边十六年，他心里在想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是琉毓不爱你，而是你自己，不允许他爱你，一边说着要爱，一边又抗拒他的爱……折磨人的不是琉毓，而是你，凤舞。”

看见凤舞的神­色­变得凄哀，颜月明顿了顿，问道：“你离开了琉毓，你可知，琉毓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不信你不知道琉毓为你做的种种。”

凤舞为了琉毓可以连命都不要，三番四次拼劲全力，可琉毓为了凤舞也是可以做到如此的。

凤舞手指握拳，几乎攥得泛白，过了半晌才一字一句说道：“是，我知道他爱我，我想听他说他爱我，但是我不能……他是天人公子，轩辕家的传人，他背负的是天下苍生，不是凤舞一个女人。如果，他说出他爱我便是违背了天道，上天夺去了他的眼睛，我不能，不能再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了。”

天人世家轩辕氏，一生都不能有任何私情，否则就是违背天命，必然会受到惩罚。

她爱上的不是无情之人，而是一个不能有情的人……

苦涩渐渐爬上她的­唇­角，“我没有输给你们，我是输给了老天，输给了天命，输给了命运。”

采荷轩的碧纱被风轻轻吹动，一室荷香，满心凄凉，这景致，这爱情都是上天的一个玩笑，捉弄了彼此相爱的人，捉弄了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颜月明默然走进凤舞，重新坐在软榻上与凤舞两两相视，将她的愁她的苦都看在了眼底，才缓缓开口：“其实……”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7章 爱你不爱（2）

颜月明将她的愁她的苦都看在了眼底，才缓缓开口：“其实天命，也不是绝对的”

想了想，颜月明抿­唇­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月落宫与轩辕世家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不过月落宫的历代宫主也没有任何人是孤单一生，轩辕世家秉承天道，博爱人世，这是他们的使命，可是轩辕世家二十六年出现了一个违背宿命的‘圣女’，她私自爱上别的男人，甚至为那个男人生了孩子。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不为人知了。”

“那圣女虽然是为了爱情背弃轩辕世家，却还是为了爱情伤身伤心。”凤舞低眸轻叹：“想必，所谓的惩罚就是令她所爱之人背叛了她，背叛了曾经的爱情吧。”

颜月明淡淡一笑，瞳眸避过凤舞的双眼，目光透过窗棂落在一片荷叶上，轻声说道：“当年轩辕世家的圣女只不过是与上天赌博了一次，输了而已。人生之赌，有输有赢，你……可敢再赌一次吗？”

再赌一次？

凤舞的手指一顿，眸光幽幽盯着碧玉茶杯，杯中的茶叶润了清水，碧波荡漾。

琉毓不敢与天相争，是因为知道，便是争了，结果也免不了是一个失败。逆改天命，不过是飞蛾扑火之举，正如同当年他的母亲，轩辕茗落。那个轩辕世家高贵美丽的嫡亲长女，多么不可一世，生在轩辕家族，明知道这是一个条不归路，她还是无悔的走下去，最终死在自己意念之中。而她，凤舞，不过是本命该死的替身，她甚至不懂什么是天命之说，就妄图要染指天人公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弯着­唇­角，凤舞溢出一丝冷然的笑意，“与天对赌，便是赢了又能如何？”

“赢了，得一世情爱。也许对你来说，得到的不止是一份爱情，而是一个承诺，用你的血，你的泪换来的承诺。”

凤舞讷讷说道：“这一路，我走的太辛苦……”

“这因为辛苦，才要继续走下去。”颜月明手指互交在一起，抬着­精­致美丽的下颚对凤舞笑道：“我喜欢琉毓，因为喜欢，我便想让他得到幸福。可琉毓与我毕竟还是有缘无分，这幸福既然我给不了，何妨交给你呢。让你代替我去陪伴他，我想，我也会开心的”

凤舞咬着­唇­，半晌才喃喃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嘛……”颜月明耸耸肩，手指指向凤舞床边的梦昙花：“好像梦昙花，你明知道这是我要害死你的把戏，还是为了他情愿牺牲自己，那我也是一样，为了他，让出我的幸福也没有关系。”

严格说起来，颜月明并不算是一个好人，她是亦正亦邪的存在。送出梦昙花，既可以治好琉毓的眼睛，又可以除去凤舞这个障碍，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劝服凤舞，若是凤舞能够走出那宿命，琉毓便可以体会人间深情。而她，纵然不能得到琉毓的人，却可以得到他与凤舞感念的恩。

缓缓站起身，走向门边，手搭在门栓上的时候一顿，背对着凤舞轻轻说道：“你做的种种，就只为一句公子爱我。虽然我也想他亲口对我说这句话，但是我知道，就算没有你，他也不会爱上我，所以我不奢求了。可你不同，你，凤舞，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值得被他所爱的女人……”

值得，被他所爱的女人……

凤舞咀嚼着这句话，良久没有动。

当他们相互追逐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们爱情的路竟然铺垫了这些苦涩。我爱你，你爱他，他却不爱我。

凌昊如此，颜月明如此，凤舞如此，琉毓也是如此……

不是你错了，也并非我错了，而是爱，爱错罢了。天定姻缘，命中劫数，万水千山，生死轮回也不能改变。公子，你的容颜刻画在三生石上，无论我最终能否赢得了上天，我都已经赢了我自己。

将头靠在软榻背椅上，凤舞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全是琉毓。

如果，上天不允，便不允！我爱你，你爱我，与其他无关！

蓦然张开眼，凤舞眸光沉稳，并非是冷漠，而是视死如归的沉着。

“雪儿”

雪儿就站在门外，听见凤舞的呼唤连忙推开门：“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采荷轩莲塘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这……这……是，是……”雪儿低着头，支支吾吾。

不是她不知道，实在是庄主吩咐过，那个地方是秋明山庄以后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许提起，尤其是在夫人面前，一个字都不准提。

凤舞微微挑眉，走下软榻，缓步站在雪儿的面前，冷冷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杀气，流窜在雪儿周身，激起她内心恐惧，连忙跪倒：“是听荷轩！是听荷轩！”

听荷轩……

凤舞暗自记下来，又问道：“听荷轩最近是不是有人入住？”

“是……”

“什么人！”

“奴婢……奴婢不知……只是听人说道，听荷轩现在有一位秋明山庄的贵客……”

贵客，秋明山庄为了大婚的事情确实邀请了很多贵客，但是此贵非彼贵，不消说，凤舞已经猜到了。

凤舞淡淡说道。“雪儿，你起来。”

“是，夫人”雪儿胆战心惊，忽略了凤舞淡语中的威胁，正要准备起身的时候被凤舞一指点中颈侧|­茓­道，即刻昏迷。

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是点|­茓­手法还记得，对付雪儿这种没有武功的侍女搓搓有余。凤舞收回手指，越过躺在地上的雪儿，推开门沿着九曲桥向听荷轩跑去。

五月末的荷花开得正好，凤舞轻步跑在桥上，风，吹起她绢黑发丝，白衣纱裙也扬着美丽的曲线，蹁跹闪过碧叶红花。

气喘吁吁站在听荷轩门前，凤舞努力调匀呼吸，也不忘记叹息自己一身武功消失殆尽，不然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呼吸从急促渐渐缓和，凤舞吐出一口，定定看着眼前的大门，手掌放在门扉处，凝眸瞬间，推门而入……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8章 公子，说你爱我（1）

呼吸从急促渐渐缓和，凤舞吐出一口气，定定看着眼前的大门，手掌放在门扉处，凝眸瞬间，推门而入……

门被推开，凤舞站在门口，双目瞪大，难以置信自己所看见的。

采荷轩室内悬挂着碧­色­纱幔，彩珠翠帘，软榻锦床……这些本是意料之中，可除却这些之外，凤舞低头，看清楚地上几段染着鲜红血­色­的白缎带，瓶瓶罐罐，东倒西翻，空气中全是琉毓特有的血香味。

公子！

喉咙一紧，凤舞跑进内室，一把掀开蔽目的纱幔，呆呆看着眼前一幕————琉毓一身白衣似雪，盘膝坐在软榻上，一只手臂还在滴答滴答流血，眉头紧蹙，凝聚着内力要平息体内躁动。

优雅俊美的脸上一半青­色­一边红­色­，内息也在体力交互错乱，咬着牙，琉毓终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

“公子！”

凤舞不顾一切就要跑过去，却被琉毓低喝：“不要过来！”

站在原地，凤舞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公子，你这是……要走火入魔的预兆，究竟，为了什么？”

顾不得擦自己­唇­畔上的淤血，琉毓探手在身上连点数下之后才闭目苦笑：“纯阳功体破戒之后，我又修习了梵音咒，如今，怕是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梵音咒……”凤舞喃喃着：“这是佛家的内功，修习梵音咒可以净化功体，摒除所有杂念，五本归一……公子，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修习这门武功！”

在琉毓来不及回答之际，凤舞握拳低吼：“公子，你对我情动，破了纯阳功体还要强制修习梵音咒，难道，你竟然是想走火入魔而死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死……这世上苦难之人尚多，但凡我可以救一个人，我都不会先结束自己的命。”琉毓俊雅容颜浮上几许苦涩，缓缓睁开了眼，“目光”与凤舞交织在一处，柔声说道：“如果不修习梵音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我要静下心来，想忘记过去，想祝福你，想祝福凌昊的时候，都有那些零碎片段生生Сhā在心口上。那些片段有十六年的你，有十一年前的你，也有五个月前的你，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只要是我能捕捉的，都好像利刃。我的心揪痛、闷疼……这，该是一种病吧，可我，已经无药可救，病入膏肓，若是一种毒，我便是毒入骨髓，回天乏术。我告诉自己，我对你是内疚，是亏欠，是承诺，我不能让你嫁给凌昊。我要你做我的妹妹，做轩辕家圣女，这些，并不是在欺骗你，而是欺骗了我自己。我明明是知道的，我和你之间不可能，可我，我真的控制不住……舞儿，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白雪纷飞，她与他缠绵一处，他忘记了他是琉毓，也忘记了她是凤舞。

午夜梦回，他再次与她抵死纠缠，他亦忘记了，他本是要她做自己的妹妹。

不是内疚，这绝不是内疚！

可，这是什么？

捂着­唇­，凤舞冷眸中汇聚了星点的泪痕，颤抖着开口：“公子，这不是病，也不是毒……”

抬起脚，她一步一步走近他，站在他身前，哽咽说道：“公子，这是情，这是爱。你对我动了情，对我有了爱。你，爱上了我。”

“爱，上……我，竟然……爱上了吗？”琉毓喃喃自语之际，凤舞扑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把脸都埋进他胸口处，默默流着泪。

琉毓缓慢睁开了眼，心中反复回转着凤舞的话。

这样的感觉，就是爱？

舞儿对他，便是这样的感觉吗？

犹如重病，犹如中毒，整个人，整个魂都牵扯在她一个人身上。

便是，爱……

琉毓的手臂，动作极为缓慢抬起，犹豫了几次，放下了几次，最终，还是揽住她的腰际，把她更加收拢在自己怀抱里。

凤舞紧闭着双眼，把全身重量都交给琉毓，拼死抱住他，一刻都不肯放手，乱乱点头：“公子，你爱上了我，无可救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你就是爱上了我。”

琉毓双目中怔怔，而后轻轻推开凤舞，双眉紧锁，语气轻飘：“天人世家，不可动情，纵使相爱，也……也要舍弃。”

相爱了，还是要舍弃吗？

这一次，凤舞没有气恼，也没有心如死灰，而是靠在琉毓的怀中，抹­干­脸颊上泪痕，轻声说道：“我已经数不清这是你对我动情后的第几次舍弃了？若是以往，我必然会相信你，你是琉毓，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可以改变，你说要斩断情丝，我便信。可如今，我已经不信了，你做不到，就算你将梵音咒修习圆满，就算你走火入魔，你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我。”

“若是我继续修习，一定可以……”

“不要再给自己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了，公子。”凤舞双手扣在他腰上，淡笑着说道：“你对我的情，早已经脱离了理智。昨晚，你中了春毒，可你却神智清明，昨晚的一切都是你希望发生的，不是药物作用。都已经这个样子，你还要再说什么呢？”

昨夜缠绵时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明明是中了春毒，怎么会眼中清明一片。此刻，她却可以肯定，琉毓昨夜决计没有受制于春毒。他是在理智和感情的冲击下才会与自己床榻销魂！

凤舞自信笑着，明显察觉到琉毓面容的一丝慌乱————那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慌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妄图掩饰，却被当场抓住的模样一般。

“怎么，你不承认吗？”凤舞将头枕在琉毓肩膀上，抬眸看着他，在她耳畔轻言细语：“公子，你从不说谎。告诉我，是与不是？”

琉毓刚刚平寂下来的心再一次被凤舞搅乱。

他与舞儿相识十六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娇媚的样子，此刻的舞儿依偎在他身上，熟悉冷香萦绕在自己鼻端，呼吸都很艰难：“我……”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29章 公子，说你爱我（2）

他与舞儿相识十六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娇媚的样子，此刻的舞儿依偎在他身上，熟悉冷香萦绕在自己鼻端，呼吸都很艰难：“我……我该是……该是对你动情了。”

这一刻，凤舞闭上了双眼，宛若蝶翼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心，好像沉在湖泊中，暖水里，便是外面风雨再大，她也淡然而然。

“天人世家，一生孤寂，公子，为了你，我愿意再赌一次。”凤舞离开了琉毓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定定看着他。

“舞儿……”

“先不要回答，等我，等我一下。”

凤舞转过身推门跑出去，奔过了九曲莲桥，回到采荷轩。雪儿依旧昏迷在地上，凤舞只看了她一眼，确认还在昏迷便没有理会，抱起床旁的薄玉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跑出采荷轩。

一路疾行，小心翼翼护着怀中梦昙花，凤舞回到听荷轩，把梦昙花交到琉毓手中，垂眸轻语：“这是梦昙花，我培植出的梦昙花。”

琉毓的手指轻轻拂动那充满活力的叶片，蹙眉说道：“你用血，用命培植这花，怎么值得……”

心中一股算暖涌出，不过是一棵花草，琉毓拿在手上，重于千斤。心中有愧疚，有感激，有怜惜，种种的情感错杂缭绕，生生令他闭起了眼。

凤舞抿着­唇­瓣，轻轻一笑，手握住了琉毓的手，也握住了他手中的梦昙花：“就算是死，我也无惧，只要你的眼睛可以复明，我愿意用命去交换。”

“不可以！”琉毓猛然抽出一手捂住凤舞的­唇­，摇摇头：“我的眼睛是上天夺去了，你若是要我复明，就是和天争斗。舞儿，你有想过这事情的严重吗？”

“我知道，与天相争是个笑话，所以，我一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为了琉毓，一定可以，必须可以。

“我母亲也是同你一样，她与天相争，本以为是赢了，最后却还是输得一败涂地。舞儿，我已经瞎了二十五年，光明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你，我一刻也不能放手。”琉毓还是不同意，他不能拿舞儿的生命去冒险。

凤舞知道琉毓的固执，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若是以往，她还可以试着去劝服他，现在这件事关乎她的生命，琉毓自然是一步都不肯退了。

低头轻叹一声，不经意扫过梦昙花上的花苞，凤舞心里有了主意。

咬着下­唇­，凤舞喃喃自语，声音轻幽：“公子对我好，我便对公子好。十六年了，这信念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公子，你还记得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吗，你告诉我你是个瞎子。那一刻，我觉得上天似乎和开了一个大玩笑，他给你世人所没有的一切，却夺去了你看这个世间的权利。十一年前，你为了救我差一点就失去生命，你在我怀里渐渐失去温度，那时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早已经超乎了自己想象的那般……”

舞儿为了自己，这一路走来，当真是辛苦，每一步都含着血，含着泪。

琉毓没有说话，可神­色­之间已经带着哀伤。

“公子，我从未抱怨过命运对我的种种不公，因为我知道，我还有你，无时无刻，你就站在我身边。纵然前方是万丈悬崖，你也一定会陪我一同跳下去的。是吗？”

“是，我一定会。”琉毓重重点下头许以承诺。

上刀山，下火海，舞儿已经历经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她笑过，哭过，更多的是咬牙承受。

手里这盆梦昙花便是用她的血灌溉而生，就算是他伤害她，辜负她，为了一个琉毓，她也甘愿。

明明几次都说出不爱她，甚至于要欺骗她，可她，依旧抱着一份孤单的爱情守护在他身前，寸步不离。

舞儿……

你怎么会这么傻……

琉毓舒卷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一滴透明­色­的液体滑落，沿着脸颊，滴落在梦昙花的花心上，光芒四­射­。

扑鼻的异香浓烈至极，瞬间便盈满整个房间。

琉毓瞪大眼，“发生了什么事？”

凤舞惊喜看着两人交握的梦昙花，片片昙花叶片中间，花蕾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绽开。

一片一片，层层叠叠，绢丝般的花瓣展现着惊世美丽，红艳似火。

“是……梦昙……开花了。”凤舞讷讷回答，依旧沉寂在梦昙花的美丽之中。

难怪人常说昙花一现，竟然是美丽到这样地步……

琉毓脸上出现的慌乱，紧握梦昙花，“舞儿，不许你……”“我，凤舞，今生只有一个心愿！”凤舞定定看着昙花，忽略了琉毓的紧张，将心沉稳下来，缓而说道：“我要轩辕琉毓，恢复光明！”

“不可以！舞儿！”

“我要轩辕琉毓恢复光明，我要他双目复明，我要他看遍这世间一切美好！”

“舞儿，不可以……逆改天命……不可以……呃……”琉毓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也疼得极为剧烈。

凤舞看着他如此，也紧张得抓紧琉毓的手。

这梦昙是传说中的奇花，能不能真的恢复光明谁也不知道。颜月明只道需要琉毓的一滴泪，却没有告诉她许愿的方法……看公子的神态怎么也不像是要恢复的模样，难道，颜月明又步下了­阴­谋？

颜月明，她对公子那么深情，怎么会轻易让她如愿呢？她傻，她真的傻了！

凤舞手指一松，薄玉尊“晃珰”一声落地，紫­色­的花叶断了几片，火红的花瓣也零落下，残红满地。

“公子！你怎么样！”

抓住凤舞的手，琉毓眉头拧成了川字，一波又一波痛感在脑中冲击着，他几度晕厥却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挺了过来，终于，痛感渐渐逝去。

琉毓慢慢睁开眼，低头一看：“舞儿！你的手……怎么被我抓成这样了！”

凤舞的手掌被他大力抓得淤血，指骨欲裂，手臂上青筋暴起……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颤抖着双­唇­，凤舞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唇­角见笑，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公子……”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0章 公子，说你爱我（3）

颤抖着双­唇­，凤舞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唇­角见笑，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公子……”

“舞儿，痛不痛啊！对不起，我弄伤了你。”琉毓心疼着双手握住凤舞的手掌，真气舒缓而出，助她将手上的淤血散开。

凤舞抬起另一手，颤抖着盖住琉毓的双眼，含泪问道：“公子，你看得见吗？”

“当然……看……看不见……”琉毓怔住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凤舞盖住他的双眼他自然是看不见的，但是刚刚……

凤舞咬着­唇­，蝶翼般睫毛抖动着，­唇­畔笑容焕然绽开，五指移开了一点缝隙。

光亮，从缝隙中照进了琉毓的双眼……

琉毓一向淡然自若，此刻，心不住跳动，越跳越快，几乎要破胸而出。随着凤舞的手指缝隙越开越大，眼前的人儿明朗起来。

肌肤胜雪，眉目冷艳，瑶鼻杏腮，红­唇­嫣然……

“舞儿！”琉毓松开了手，将凤舞一把抱进怀中，紧紧拥着她，呼吸间全是喜悦，轻笑：“你，和我想象的一样美。”

凤舞闭上了双眼，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从未有过的高兴，似乎了结了她一生最重要的事情那般，沉沉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凝眸一瞬**————

夏日应景，秋明山庄后山树木郁郁，鸟声不绝。

站在后山悬崖上的旋日亭，凌昊背着手，看着断层悬崖，白云缭绕。

凤舞一步一步走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一言不发。

山风吹起了凌昊的衣衫，他的声音比狂风还狠劣：“你，还是选择了他。”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他，是我一生的选择。”凤舞垂了眸子，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一生的选择……你可知道，你也是我一生的选择！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可你，最终还是背弃了我。”凌昊猛然转过身，看见凤舞拿一身红艳似火的纱裙，眼中汇聚了丝丝寒意：“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选择了他？”

定定看着凌昊，凤舞没有一丝犹豫：“是！”

“好，很好！”凌昊笑着，目光­阴­狠看着凤舞：“你可知，我本是皇室中人。皇室中人自有他们的骄傲，我也有。一旦我的东西要背叛我，我决计是毁了也不会留给别人的！”

凤舞眯着双眼，冷笑几声：“你说你爱我，然而，你真正爱也必然不是我，而是一个你认为与你相配的女子。若这个女子不是我，恐怕你也不会对我动情的！”

凌昊闭起眼，心口宛若被剜掉一块，痛得令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一直不相信他，一直都是……他不是一个不懂情爱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爱的是凤舞，也许一开始真的如同她说的，他只是爱她的武功和脾气，然而此刻，他爱上的是她整个人，爱她的灵魂早已胜过皮相。可她却不信他。

琉毓，这个男人才是唯一一个能让她信任的男人，全心全意，赴汤蹈火。

一直以为，如果他可以如同凤舞爱琉毓一样的爱凤舞，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可惜，终究还是一场悲欢，一次离合。

睁开眼，凌昊隐去了错中复杂的神­色­，看着凤舞，一遍又一遍：“凤儿，为了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男人赌上自己终身幸福，你认为可值得？”

“值得，只要是他，都值得。”凤舞坚定不移答道。

“很好……”凌昊微微一笑，五感之内已经察觉到有一道轻缓的气息接近这里。

琉毓，如果你是真的爱凤儿，我就试上一试！

凌昊神­色­一寒，猛然出掌，含着真气击在凤舞的肩胛处。力道掌握得刚刚好，没有伤到凤舞，却令她直飞出旋日亭。

“啊……”凤舞早已经没有了武功，身体不受控制倒飞，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舞儿！”琉毓飞身赶来，只来得及看见凤舞掉下了悬崖。

“公子！”凤舞一身红衣缓缓下落，凭借自己曾经的轻功造诣生生减缓了下沉的速度，看着琉毓惊慌的脸，­唇­畔绽出一抹绝世微笑。就算是死，她也要让他记住自己最美的时候。

“公子，这一世，你要活着！为我活着！”漫天红纱，身后的风扬起了她的黑发，五官如冰雕般的美丽。

凌昊看着琉毓，笑容冰冷：“这世上，总还是有一个女人肯为你这个没有感情的男人而死。怎么，你不会傻得去殉情吧？”

“你怎知，我不会。”琉毓淡淡说完，挥袖而起，白衣轻纱一闪而过，已经跳下了悬崖。

凌昊的手依然背在身后，眼睁睁看着琉毓跃下去，­唇­边的冷笑渐渐转为了苦笑：“究竟，还是我输了……”

“不是你输了，也不是我输了，只是，他们赢了。”轻柔的声音来自身后，颜月明缓步走近，同凌昊一起看着那悬崖绝壁。

凤舞与琉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这是宿命，也是姻缘。

“走吧，触景伤情，何必再看呢”颜月明转过身，淡淡说道。

“早知道这结局，我们还是深轮下去，这，真是一场悲喜。”凌昊喃喃呓语，再深深看了那悬崖一眼，转过身同颜月明一起离开了。

悬崖下，琉毓看见了凤舞的衣裙，变化身法，一袭白衣宛若游龙，迅速下沉之际伸出一只手，一把揽住凤舞的纤腰，对她温柔浅笑：“虽然你要我活着，但是为了你，我还是愿意死去的。”

“公子……”凤舞手指深陷他的肌肤，急急说道：“你怎么这么傻！这是悬崖，我们都会死的！”

“舞儿，相信我，我们，一定都不会死！”琉毓清雅一笑，拉住自己的腰带，振臂一甩，勾住了悬崖上的一棵枯树，带着凤舞安稳落在崖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悬崖下的石头排列似乎很有规律，一块一块，成阶梯状。琉毓抱着凤舞不费吹灰之力就跃上了悬崖，稳稳站在旋日亭上。

“这……怎么会这样？”凤舞不觉得那悬崖下的石壁是偶然。石块的大小容得下两个人站立，又排列如此规则，怎么可能是自然生成。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1章 舞儿，我爱你（结局）

琉毓低眸一笑，说道："想来，这是凌昊的一次试探。他有他的算计，若我没有跳下去救你，你也可以自救，总不至于葬身在这个悬崖下。"

"试探……"凤舞皱了眉头，轻叹一声："到头来还是我负了他，本来我是答应嫁给他的，他对我千般的爱护，只可惜……"

可惜？

琉毓眉梢一挑，略有几分不悦拉着凤舞的手，"就算答应他，你不是最终并没嫁给他，只能说凌昊与你无缘，既然无缘，又何必有惋惜！"

怪异看了他一眼，凤舞­唇­角的笑容渐渐回暖，公子越是生气，她便越是开心。虽然这件事情谁也不想弄成如今结局，但是已经是如此了，她也只能辜负凌昊的情谊。怎么料想，琉毓堂堂"天人"，指掌黄道、洞悉万物居然会说出如此醋意横飞的话来。

"总之，以后我去那你就去那，这秋明山庄，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拉着凤舞的手，琉毓头也不回说道。

缀着浅笑，凤舞柔声回答："是，公子。"

琉毓满意点点头，回身揽住凤舞的腰际，凌空而起。只见白衣翩然，红衣似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秋明山庄…………

直到两人早已经没有了身影，凌昊与颜月明才从一块岩石后缓缓走出。

"你说，他们会幸福吗？"

"会。"

"那我们会吗？"

"也许，会吧。"

颜月明低头一笑，苦涩说道："可这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琉毓了。"

"这天下，也没有第二个凤舞。"凌昊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光彩，遥望着天际凤舞消失的地方。

上天恩赐的是一段缘分，果真是两个人的事情，与他人都没有关系。凤舞和琉毓宛若万年倚靠的树与藤，缠绊相配，不是人力所能拆分出来的。便是这苍天，恐怕也没有办法分开他们吧。

失忆、死亡、背叛、分离……这世上最畏惧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经历过了，可两个人，依旧携手，生死与共。

……………………

闻音庭轩的清晨宁静舒缓，虫鸣鸟叫，朝露微曦。

凤舞翻了个身直觉­性­往旁边一探——"公子！"

身旁床铺已经冰凉，显示着同榻之人早就起床，凤舞也急急穿鞋下床，抓过屏风上衣裙胡乱套上便推门而出。

"公子！公子！"

凤舞在花园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白­色­花丛里看见了白衣一角。松了一口气，凤舞向他走了过去："公子。"

琉毓听到声音抬眸一笑："舞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不在，我也睡不着了。"凤舞站在他身边，好奇看着这些纯白的花朵："这是什么花？"

只是接近这花就感觉迎面一股寒气，现在已经是夏秋交际，这花开的真奇怪。

"雪寒花，这些花我飞鸽传书给我师傅，请他代为寻找的。"琉毓站起身，指着那花温柔说道："雪寒花至­阴­至寒，本来只生长在雪山之巅，不过此处是闻音庭轩最­阴­寒的地脉，索­性­还能养得活它。我查过典籍了，雪寒花配以我的内力，说不定可以恢复你的功力呢。"

琉毓本来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被她看见了，也只好全盘托出。

舞儿一生孤傲，她自小苦练的那一身绝世武功，如不是因为他的话，舞儿也不会落得现在武功全失。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自秋明山庄回来后这三个月，她都不曾去翻阅闻音庭轩那武功秘籍一下，连从来不曾离手的吟凰剑也不再多看一眼。

看来舞儿是很在乎自己的武功。身为医仙之流，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要助她恢复武功的念头，只是一直找不到办法，索­性­有这雪寒花，就算是亏损他的功力，他也要为了舞儿试上一试。

"公子，我已经不想要武功了。"凤舞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轻声一叹："这花至­阴­至寒，你是纯阳功体，如果你强制要用这花来恢复我的功力，你会被反噬。我不想用你的武功为代价来为我恢复，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用武功。"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你要听我的。公子该知道，我决定的事情，只要与你有关，永远都不会改变。"

"舞儿，你真是……"琉毓没有想到凤舞态度这么坚决，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说服她。

凤舞淡淡一笑，抱着琉毓的腰，把自己靠在他胸膛前，轻声说道："前半生我在保护公子，后半生，公子保护我。可好？"

为了他，她愿意放弃生命，为了他，愿意放弃武功。一生一世能得这样的女子相伴，他已经知足了……

琉毓扶正了凤舞，微笑看着她。

冷艳绝­色­的舞儿，柔情万千的舞儿，睿智高傲的舞儿……种种，都印在了他的心上。这张脸，这个眼神，是他永远，永远的所爱。

微微垂下头，琉毓轻柔吻住凤舞的­唇­，一吻而过，他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公子，爱舞儿。我，爱你。天道常在，碧落黄泉，我永远保护你，爱你。"

从未有过的情爱承诺，是琉毓这无感无情的天人所发。

清风吹动了满园的花香，这一刻，凤她觉得她满足了。

曾几何时，她殷殷期望着一句公子，说你爱我。原以为今生无望，谁又知苦尽甘来。

十六年来，日夜期盼，终于还是在今日听见，他说他爱她。

值得了，都值得了。

凤舞闭上眼，­唇­畔挂着一丝微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琉毓俊颜微红，不愿意再让凤舞看着这样的自己，又抑制不住说出爱她的喜悦，索­性­把她一把抱起，在花丛间旋转。

“舞儿，我爱你……爱你”

"公子……"凤舞抱着琉毓的脖颈，红裙散开，轻纱扑天，扬起了美丽的弧度。

闻音庭轩，花海如潮，柳明草生，相爱的男女隐居于此，或携手江湖，或怡然相伴。

刀山火海，地狱人间，此生此世，当不负君！

天上地下，往日今朝，永生永世，唯独爱卿！——

**凝眸一瞬**——

如果我爱你的时候你并不爱我，没有关系。

我只要爱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爱着我。

总有一天，我会听见，听见你说，你爱我……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2章 轩辕落夕（番外一）

他叫轩辕落夕。

他的父亲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天人公子，名叫轩辕琉毓。

据说爹爹的名头很大，具体有多大呢，只要看每天徘徊在他们家外面那些因为困在阵法而不得其入的武林中人就知道了。那些人，要么是为了爹爹给他们"算命"，要么是为了爹爹给他们"救命"。从他有了记忆开始，门外那些人就没有一天少过。由此可见，爹爹的名头真的很大。

他的母亲倒是默默无名，叫凤舞。

据说娘亲曾经也是一个轰动武林的人，现在，娘亲不会武功，但是她却有一把很厉害的宝剑，他不乖的时候，娘亲就会把锦布擦拭那把剑。寒光闪闪的，他脖子缩一缩，便不敢再顶嘴了。而外面那些带有一定"目的"来找爹爹的人，尤其是女人，只要看见那把剑就吓得再也不敢登门了。

他的爹爹长得很俊，脾气也很好，从来不会发火，而且总是带笑。而他娘亲呢，完全和他爹是截然相反的人。娘亲虽然也美，但是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像冰一样。只有在看见爹爹笑的时候，娘亲那冰块才会融化。

时常都是爹爹弹着琴，娘亲凝视着爹爹，也不多说话，这样就可以坐上一整夜。但是娘亲从来不叫爹爹的名字，都是喊"公子"。也不知道娘亲是爹爹的妻子还是护卫。

唉……

总之，他的身世很显赫，也很怪异。

今早，爹爹说，等他十岁以后就要将他送到轩辕世家，可他再过三天就满十岁了。老实说，他真的不想去呀。

记得他五岁那年，爹爹有一天早上突然说，有客远来。娘亲沉默了很久，好像她知道来的人是谁那般。不过一刻钟，就有人推开门，出现在他们家大厅里。他还在奇怪，这堆人是怎么通过爹爹布下的阵法找来的呢？

还没等他找到答案，那群人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敲了一声拐杖，呵斥爹爹为什么要背弃轩辕世家的使命，为什么要和俗世之人牵绊在一起，还骂了娘亲，说娘亲不是一个好女子，迷惑了爹爹。

娘亲一句话也没有说，爹爹却把娘亲抱住，说自己心甘情愿，与娘亲没有一点关系。可是那老爷爷不信，要伸手打娘亲，爹爹便手掌一扬，那老爷爷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不忍心看老爷爷摔倒，便伸手扶了一下……哎，他轩辕落夕悲哀的人生就开始了……

老爷爷似乎很喜欢他，抓着他的手掌说个不停，内容无非是什么天命，什么轮回之类的话，最后竟然与爹爹定下了五年后要他回轩辕世家的约定。他那美丽和善的爹爹完全不顾及他举着小拳头抗议，一口答应下来。

呜呜，他不要去轩辕世家！

所以，今晚，就是他准备胜利大逃亡的一夜！

闻音庭轩深夜寂静，他背着小包袱蹑手蹑脚得顺着自己的房间的窗户飞身而下，悄声落在爹爹卧室的窗下。

娘亲说他的轻功已经可以排进武林前几名了，具体前几名娘亲没有说，但是他知道，肯定比不过爹爹。所以他静静蹲在窗户下面不敢动一步，生怕惊动了爹爹。

呼吸静谧，他支着耳朵听爹爹屋子里的动静，却不想竟然……

"嗯……公子……不要……啊……"这个声音不会是……娘亲的吧？

"舞儿，嗯……舞儿，乖，抱着我，让我爱你。"咳咳……这个，这个声音难道是……爹爹的？"

"公子……公子……啊，轻，轻点，嗯……"

"舞儿，求我，求我爱你。"

"不要……啊，公子……嗯……我求求你……求求你……啊……"

艰难咽了下口水，他决定不再听这些污染身心的话了。尤其是他那比圣人还清华的爹爹，和冷若冰霜的娘亲。

爹爹有一个本书上是怎么说来着……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悄悄移开，他闪身至闻音庭轩的围栏边，稍一提起便翩飞出围栏。

爹爹，娘亲，落夕闯荡江湖去也！

小小的身子消失在闻音庭轩外，屋内，火热缠绵过后，凤舞全身无力趴在琉毓胸前，微微喘着气："落儿已经走了？"

"现在应该快到城镇了。"琉毓轻柔擦拭着她额头的细汗。

"明知道落儿在外面，你还……这样放肆。"凤舞轻锤了下琉毓的肩膀，把脸都埋进他胸口。

琉毓低低一笑，手指穿Сhā在她发间，梳拢着她的发丝，"忍不住不爱你，落儿，他人小鬼大，恐怕也不会当做一回事的。"

"这孩子，明明是你我所生，却与你我都不像，­性­子古灵­精­怪。"凤舞轻叹了一声，抬眸问道："就算他现在的内力武功都大有长进，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独身一人放逐进江湖，你确定不会出事吗？"

"他是我的孩子，若是有危险我怎么会放他去呢。放心吧，最迟明晚，他一定会回来的。"琉毓微笑着安抚凤舞。

"轩辕世家的人如果找来该如何是好？"

"无妨，轩辕世家的人同我一样，此刻，恐怕已经推算出落儿走出了闻音庭轩。"

"前途黯然，希望落儿不要出事才好，若是明晚不回来，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凤舞喃喃说着，眼中满是担忧。

她­性­子冷淡，一声便只有两个亲人，公子与落儿。虽然平日里并不是母慈子孝，可她对落儿的爱并不亚于任何一个母亲，此番落儿远行她本是极力反对，奈何公子算出落儿必须要走，只有这次出去才能有机会改变他的宿命——与公子一般的天人宿命。

身为天人，身为轩辕世家的家主，一生情爱坎坷，她是陪着公子一路走来，历经辛苦。她真的，真的不愿意落儿再步上公子的后尘了。

琉毓洒然一笑，不愿意凤舞再忧愁，翻身覆上，吻着她的红­唇­，­唇­齿间低低自语："相信落儿，相信我……"

把叹息咽回，凤舞藕臂缠在琉毓背上，回吻着他："信你……"

相信他，因为他是她的公子，相信他，因为他是她的孩子。

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她怎能不信。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3章 轩辕落夕（番外二）

轩辕落夕一脚踏上就近的城镇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内力所致，他倒也不觉得困乏。大街上的店铺还没有开张，他乐得宁静到处闲逛。

东看看，西看看，这家的招牌字可真丑，还没有他爹爹写的一半好看。这家招牌字不错，就是名字不怎么好听——"悦来客栈"。

听说踏进悦来客栈就是一只脚就踏进了江湖，他倒要看看，这江湖到底什么样子。

甩着小包袱，他推开了店门，走到柜台前看看正在打瞌睡的店主，伸手敲着柜台。

店主一个激灵，连忙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然看呆了。

白衣皓雪，腰带红艳。

小少年的容颜俊美无暇，简直是惊世绝艳。

眼目如同画上去的一般清秀，睫毛像两排小扇子，眸子黑亮，眨眼间流光溢彩，鼻子秀美，­唇­­色­淡薄，脸颊边一对酒窝，满头乌黑的秀发被白纱巾绑着。

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少年？！

店主不信得掐着自己的脸，"嘶——"真疼啊，不是做梦啊。

"店家"轩辕落夕微笑着说道："我想找个睡觉的地方。"

"额……啊……好，好！"店主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小公子，我们悦来客栈正好还有一间上房，请你跟我来。"

"好，多谢店家。"轩辕落夕­唇­边的笑容越绽越大，终于成功让店主忘记了先收银子这回事。

店主带着轩辕落夕走到客房前，推门说道："小公子，你好好休息，过了午时我再让小二送膳食过来。"

点点头，轩辕落夕便关了门，看看室内确实很不错，把包袱往软榻上一扔，这个人扑在床上。

"哎，还是闻音庭轩好，至少，空气好。"摇头晃脑，正准备掀开被子睡觉时目光一凝，又喃喃一笑："不过闻音庭轩也一定没有梁上君子吧……看来睡觉，也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呢。"

说完，翻身而起，眨眼间便从窗口凌空跃出，跟着鼻间的血腥气几个起落追上目标。

距离镇子不过三里的乱葬岗，轩辕落夕看准一棵树，纵身窜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下面的情况。

三男一女，却是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各自拿着武器对视着。

"你已经受了伤，最好乖乖和我们回去。"三个黑衣男子一步一步逼近那小女孩，狠戾的语气令轩辕落夕眉间一挑。

小女孩右手握着一把剑，左肩已经受伤流血，声音娇­嫩­却沉着说道："就算我死，也不会和你们回去！"

"看来，你是要逼我们动手拿你了！"三个男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却听见少年声音。

"天黑不睡，天白不睡，不睡不睡，是本公子睡不着！"

"什么人！"三个男人连忙向就近的树上看去。只见书上面站着一个少年，白衣似雪，俊美无双。

轩辕落夕看准了下面的形式，挑眉笑道："真是不知羞啊！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我们玄冥教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多管！"

玄冥教？

唔，就是当年要抢夺娘亲，却被爹爹从中破坏的玄冥教？

啧啧有声的看着他们那副天生的坏人像，轩辕落夕摇摇头，"三位大叔，你们要杀人也好要抢人也罢，其实和我是没有多少关系的。只不过你们声音大了点，扰了我的美梦，所以……你们看，这个事情怎么解决呢？"

三人面面相觑，问道："你想如何？！"

"很简单，你们就放了这个小姑娘，我就回客栈睡大觉，我们两不相欠，也省的动手动脚，是吧？"甜甜的笑容下，轩辕落夕露出明晃晃的白牙，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三人冷冷大笑，看他一个少年如此不自量力！

"三位大叔，看来你们是不赞同我的建议咯？"

"少废话！今天连你的命一起送西天！"说完，三人有志一同，拔地而起。

狠戾的杀气直冲而来，轩辕落夕躲也不躲，只是超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喊道："小姑娘！你快跑啦！出人命啦！"

但见那小女孩缓缓转过身，一身水蓝­色­的裙裾扬起，映得五官出奇清丽，"多管闲事的人……"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不顾自己手臂的伤口也飞身而上。

轩辕落夕一挑眉，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放弃这么一个逃命的好机会自己跑上来往剑尖上撞。

"哎，娘亲常说的自寻死路吧……"

悠悠叹息，他一身白衣凌空跃起，脚尖轻点三个人的剑锋，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翻身一扫的功夫已经逼退了三个男子。

对三人报以一笑，他足不沾地飘然飞向那蓝衣女孩，抱住她的腰际，带着她缓缓落地。

"小姑娘，你要是不想活呢，要自杀的方式很多，我就可以提供你毒药、上吊绳……可你为什么要往别人的刀刃上撞，你死不要紧，可给那三个大叔的命盘上又添了罪孽。善哉善哉……"

宫雪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少年，一时间气得挥开他的手臂，冷语到："自己没有多大，还叫别人小，无耻！"

咦……

第一次有人骂他无耻呢……

真新鲜！

轩辕落夕笑呵呵的接收了这条不怎么好听的评语："我爹爹说过，看见女子要叫姑娘，我看你比我小，自然要叫小姑娘咯。不过我爹爹还说了，要是女子老的话，叫姨娘，那我不叫你小姑娘还叫你大姨娘吗？"

"你！油腔滑调！"宫雪烟气得不行，索­性­头转到一边去，也不再想要谢他救命之恩了。

三个男人被轩辕落夕一招击退，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少年不过弱冠稚龄，竟然有这般高明的轻功和内力，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刚刚他那轻功竟然连他们这种江湖人都看不出底细来，真真神秘。

"喂！对面那三个大叔，你们要是想知道我是谁呢，猜是没有用的，你们直接问，我或许会回答你们哦。"轩辕落夕笑意吟吟看着对面神­色­闪烁的三个人，把他们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4章 轩辕落夕（番外三）

三个男人心中一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能看透他们心中所想之事。

如今看来，武功已经不足以至他们于死地，何不就问问他是什么来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轩辕落夕缓然拉开­唇­角，绽出了一抹轻笑，从袖中抽出了一柄白玉为骨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来，悠然自得看着那三人："我只是说或许会告诉你们哦，又没有说一定告诉。让你们问你们还真问，哎，人在江湖飘，名声很重要，本公子的身份怎么会轻易告诉你们呢。这点规矩都不懂，你们还走什么江湖嘛。"

说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看着那三个人，唉声叹气。

"你！你竟然敢戏弄我们！"三个人勃然大怒，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奔轩辕落夕两人杀来。

"恼羞成怒咯，哎哎哎，你们还是江湖杀手呢，怎么这么点定力都没有呀？"

轩辕落夕嬉笑着，白玉扇在掌中转出了漂亮的弧度，他内力一发，扇子脱离出掌心直直撞在三人的剑刃上。

"当当当——"三声，白玉纸扇竟然削断了三柄还算不错的宝剑，轩辕落夕旋身而起，接住回执的扇柄，足尖凌空踏步，袖摆一挥，内力浩荡间手指宛若兰花造型点在三个人的胸前。不过是眨眼功夫，轩辕落夕便姿态优美落在了宫雪烟身旁。

"月落宫的兰花风雪手！"三个人一招内被制服，同时惊骇："你和颜月明是什么关系！"

"其实本公子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不过要是不答，你们怕是死也不会安息的吧。"笑意吟吟看着他们，轩辕落夕好心答道："颜姨娘是我的师父。"

"你是月落宫的人！？"

"错，本公子只是说颜姨娘是我的师父，可本公子何时说过本公子是月落宫的人呢？"悠哉扇着扇子，轩辕落夕摆出了天字第一号的笑。

宫雪烟见识到他刚刚出手，不由得惊叹他一身武功，又见他的武器，怔了怔："这扇子，好像是……"

经她提醒，三个人这才注意到适才斩断自己宝剑的物件，竟然是一把折扇！

那扇子白玉为骨，绢丝为面，在银白­色­的卷面上描绘了几支兰花，兰花­色­泽幽冥，清雅高贵。这若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也就罢了，可那扇骨，扇面，和传说中扇面上的花卉都让在场除了轩辕落夕外的四个人都没有了意识。

"玉骨兰月……竟然是传说中的宝物玉骨兰月！"三个杀手此刻已经忘记自己的­性­命还捏在两个少年男女手中，纷纷因为这扇子而胆战心惊。

"咦，原来你们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竟然连玉骨兰月都知道。啊……不过，咳咳，我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这扇子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呢？"轩辕落夕扬着扇子，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出任何不同之处。

"你……竟然不知道这把扇子的出处？"宫雪烟见他不像是装的，不由得皱眉一问。

重重叹了口气，轩辕落夕苦着一张美丽俊俏的脸，可怜巴巴说道："那个，我一直住在山里面嘛，今天，咳咳，是我第一天出山，嘿嘿……"

宫雪烟冷冷一哼："可惜了这把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竟然配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匹夫。"

"喂喂喂，你这个小姑娘，我好歹也救了你的命啊，我娘亲常说的恩将仇报就是指你这种人。还有！本公子哪里是山野匹夫啊，你见过像我这么清出高贵的山野匹夫吗！"轩辕落夕不服气的反驳，妄图要小小掩饰一下自己的"无知"。

"确实没见过。"宫雪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点点头，冷淡说道："没有见过这么自命不凡，死不要脸的山野匹夫。"

"你……""你不是想知道这把扇子的来历吗？"宫雪烟在他来不及反驳的时候打断，看着他那副'吃瘪'的样子，无来由得，沉寂雪霜般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

"玉骨兰月是传说中的宝物，与四大名剑，三大暗器，两大名琴齐名的武器。虽然是齐名，却与它们还是不同的，这玉骨兰月天下间只此一把，再也没有能出其右的相配。万年冰玉为骨，雪蚕霜缎为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扇面上的兰花并不是描绘上去，而是雪蚕霜缎经过无数时光荏苒而形成得特殊颜­色­。这把扇子是世间难寻的一件珍奇宝物，百年前曾经出现过武林之中，后来几番转折，终于成为了夕国皇室的镇国之宝。五十年前夕国皇帝为此赐名，玉骨兰月。"宫雪烟如数家珍一般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

"唔，这把扇子还挺有来头嘛……"轩辕落夕只看了扇子一眼，便扯着­唇­角低笑："看来我落尘姑姑和她那妖­精­一样的夫君还真舍得送呢。"

这扇子听说是他爹娘当年成婚的时候，爹爹的同门师妹和师妹夫送的贺礼，爹爹从来不用武器，娘亲又不懂武功，这把扇子便一直搁置着，直到他五岁那年开始习武爹爹才把这扇子送给他防身之用。

"这扇子应该是在夕国帝都的皇宫中才对，怎么会在你手上？"宫雪烟皱眉，猜测着他的身份。

当然是因为他的姑姑和姑父，是夕国的长公主与驸马了……

"这个么，我爹爹是江湖上有名的飞贼，我娘亲是江湖上手段最高的小偷，他们两个夫妻合璧天下无敌，所以咯，什么宝物拿不到呀。"爹，娘，落儿不是故意的，落儿只是想给他们加一点'传奇'上去。

"原来如此……"宫雪烟点点头，这样就解释了他那一身高明的轻功是怎么来到。

对面三个杀手听轩辕落尘这样解释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江湖之所以是江湖便是恩怨情仇自有一番自己的规矩，而江湖人最怕的，也是最畏惧与之打交道的就是"朝堂"。

任你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千军万马。

然而，朝堂之人很少会出现在江湖里，毕竟这与江湖扯不上关系，不过，这一旦要是扯上了便是甩都甩不掉。

好在这个手持玉骨兰月的少年并不是什么皇室贵族。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5章 轩辕落夕（番外四）

"总之呢，本公子是个山野……咳咳，世外高人，所以本公子也不想参与俗世争斗，今天纯属意外，意外打扰了四位你死我活的雅兴，本公子在此给四位赔礼道歉了。"一边说着一边还真的对两方都拱了拱手，然后笑嘻嘻抬起头："现在没有我的事，所以我准备开溜……额，是走人。你们要打要杀都和我没有关系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嗯，还是后会无期吧！"

说完，一摇折扇，大咧咧的抬脚就走。

宫雪烟看看对面那三个已经被点|­茓­的杀手，要是此刻想要他们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

咬着牙一转头，宫雪烟对轩辕落夕喊道："等等！"

轩辕落夕淡淡一笑，好像没有听见一般，脚下步调不变，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功夫，悠然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宫雪烟追着他快步跑去，明明看他没有脚步多快，却在眨眼间就拉出了极大的距离。抿着­唇­，她一手按在自己受伤的地方，不顾及本身的伤势便运起轻功追着他。可就算是她拼了全力，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没有了他的身影。而她，自己陷入了一处不知名的丛林中。

这是，哪里？

宫雪烟打量着身边高大茂密的树林，记忆中似乎没有来过这里。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她过度使用轻功而崩裂，血在水蓝­色­的丝袖内流下，血中带毒，淌过手臂，流出手背，在指尖滴滴落进了土地里都是一阵焦黑。

­唇­­色­越来越苍白，宫雪烟还是不放弃的找丛林里找着那白衣一角。

轩辕落夕站在一棵树上，看着树下支着宝剑，艰难慢行的少女。

这小姑娘，可真奇怪……

他明明都已经帮她制住了那三个杀手，她完全可以动手除之，再不然也该赶紧逃跑，何况她已经受了伤，不找个安全地疗伤，为什么还要来追着他不放呢？

疑惑，在不经世事的少年眼中显现。

宫雪烟咽下一口逼在喉头的血，不顾及自己摇摇欲坠身体继续往前走，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她还是咬着牙不放弃，终于在阵阵恍惚中眼前一黑……

白衣翩然而下，横抱起宫雪烟，幽幽叹了一声便凌空拔起，冲出丛林的阵法向深处掠去——

**凝眸一瞬**——

一身红衣，容颜若冰，凤舞就站在闻音庭轩的大门外翘首以盼，看了许久也没有看见落夕人影，不由得喃喃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琉毓依旧白衣霜华，淡笑着抚琴，断断续续的琴音回旋在庭院中。耳边听到了凤舞小声的自语，他抬眸一笑："别担心，落儿的武功今非昔比，武林上能打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况且他又古灵­精­怪，绝不会有事。"

凤舞当然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只不过……毕竟她是母亲，呣子连心，如何不急躁？反观那个当父亲的，一派从容。

轻叹了一声，凤舞走到琉毓身边坐下，将他被风微微吹散的发都慢慢梳拢好又忍不住小声埋怨："虽说落儿的身手了得，可他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要他就这样出去，我多少还是会担心的，哪里像公子，好像儿子不是你生的……唔……"

琉毓听她在自己耳边轻言细语，属于她的冷淡馨香就徘徊在自己耳侧，趁她不注意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低头便吻上她的­唇­。

凤舞本来是坐在他旁边，这样被他抱着便是全身上下都蜷缩在他的腿上，­唇­齿间被他密密封住，相濡以沫。

十年了，琉毓的一切都没有变过，他的吻还是能让她心跳加速，他的味道还是能让她沉迷炫目……

凤舞的手慢慢抱在他腰上，回应他的吻。

风吹花起，闻音庭轩的雪玉花纷纷扬扬，落在相拥的一对夫妻身上，半晌，琉毓才放过凤舞被吻得嫣红的­唇­，声音清华中略带了几许低哑："落儿当然不是我生的，那是你与我所生，单单我一人如何能生得落儿呢。"

这男人……

凤舞冷若冰霜的容颜羞红几分，轻锤着他的肩膀："公子越来越不正经了……"

琉毓闻言洒然一笑，手指在她发丝上轻抚着，温柔说道："我早就已经不是天人琉毓而是你凤舞的丈夫，落儿的爹爹，琉毓凡夫俗子一人，不正经也无妨。况且，有你在，我一时一刻都不想正经。"

"公子……"凤舞定定看着琉毓的眸，那双黑曜石般的瞳眸里流光溢彩，那是毫不掩饰的爱恋。在他的眼中，凤舞看见了柔若秋水的自己。

把头倚靠进琉毓怀中，凤舞闭上眼，二十六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六呢？

索­性­，他们一步一步，无论如何的艰难，终于还是走到今天。

琉毓抱紧凤舞的腰，笑看着不远处飞花漫天的雪玉花树，眼底的幸福宛若晶沙，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微风几许，扬花落尘，相拥的夫妻静静守护这一刻，却不想被一声呼喊给打断了。

落夕抱着宫雪烟，凌空跃下时看见爹娘又腻在一起不由得挑眉："爹爹，娘亲，落儿回来了，不适宜给我看的你们还是收一收吧！"

凤舞没有了功力，因而在落夕出声时怔了一下，随即猛然站起，冷冷说道："竟然还敢回来！"

落夕缩了缩脖子，连忙讨好娘亲："娘亲，我这不是回来请罪了吗。"

说完，连忙一个闪身站在琉毓面前，看着爹爹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一般，还在悠然弹着琴，他只好小心翼翼说道："爹爹，落儿回来了。"

琉毓自然是早已经掌握了他的行踪，所以不急不躁，低头看着琴弦和润说道："回来就好"

"爹爹，那个……这个……姑娘……"落夕看看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孩子，讨好着："爹爹，你能不能救救这个姑娘？"

凤舞见落夕怀中那一角天蓝的纱裙微微蹙眉。

落夕只不过是出去一个晚上，怎么回来的时候竟然会多带了一个人，这个女孩子身上好重的血腥味。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136章 轩辕落夕（番外五）

琉毓指下琴声不绝，淡淡柔柔："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人，你就应该将她治好，若是你没有那个把握又何必要将她带回来呢？"

"爹爹……"落夕俊美的容颜皱着一团，撇撇­唇­："这姑娘是我在城镇遇到，我本来是没有想过救她，可她太固执了，硬是追了我近几十里路，最后晕倒在迷踪林里，我若是不把她带回来，谁知道她会不会被迷踪林里的毒蛇猛兽吃了呀。"

"便是吃了，也是天命如此，我们凡人何以逆天？"

"可爹爹是天人啊！"

"天人，也是人。"

一向好说话的爹爹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固执呢？落夕咬咬­唇­，只好哀求："爹爹，落儿求你了，你救救她吧。"

琉毓停下了抚琴，抬眸浅笑："救她是可以，不过你要是让我救了她，我却有一个条件要你答应。"

咽了口口水，落夕直觉上看那张与自己八分相的脸上，尤其是眼中，貌似有一种企图，和­阴­谋存在……爹爹的智慧他从来不曾怀疑，如今之势十有八九是爹爹要"坑"他，若是以往，他必然退避三舍，而如今……

低头看看怀中面无血­色­的俏脸，落夕咬咬牙："好，爹爹说吧！"

琉毓笑着站起身，将手臂拦在凤舞腰上，俊眸流转："我的条件就是，你要留在这闻音庭轩十年，十年内不准外出，更加不准你踏入俗世之中！可好？"

轰隆——好好的晴天，落夕却感觉头上有雷声。

五雷轰顶！

"爹爹，你不能——""你可以不答应。"琉毓不紧不慢笑道："你不答应，这位姑娘的的死活可就与我无关了。"

"可是爹爹，你不是说苍天万物各有灵­性­，我们能救则救，绝不能背弃天道吗？"

"万物有灵，皈依天道，这姑娘的命轮之中本来在今天已经结束，你现在救了她，便是改变了她的命轮，她此刻已经不在万物之中了。所以我便是不救她也不算是见死不救，落儿，你，自己考虑吧。"琉毓说完，揽着凤舞的腰际就要回去。

"落儿，有的时候救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琉毓的话断断续续传进了自己的耳朵中，怀中的小女孩身体里的温度正在减少。一边是女孩的­性­命，一边是自己十年自由，孰轻孰重，如何取舍？

"公子，你不该如此的。"凤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小声说道。

"舞儿，看着吧，落儿会做出对他最重要的选择。"琉毓含笑着，不急不躁。

又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落夕的声音——"我同意！"

琉毓与凤舞同时转身，只见轩辕落夕抱着那蓝衣女孩，坚定不移看着琉毓："爹爹，我同意你的条件，请你救救她。"——

**凝眸一瞬**——

扬花飞柳，春­色­满园，小舟湖心，洒然天际。

宁静的湖泊上荡着一叶小舟，四面白纱，缓缓前行，在这条直通夕国与大夏边关的河流中不受两国约束，悠然自得。

小舟内，凤舞将雪玉花沏泡的茶叶倒入杯中，将杯子放在琉毓小桌前。

琉毓放下手中的书，端起茶喝了一口，浅笑道："舞儿泡的茶，人间一绝。"

说着，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拉住凤舞倾向自己，­唇­俯在她­唇­间，舌尖撬开了她的­唇­齿将茶水喂进去，未了，柔声问道："是不是呢？"

"公子……"凤舞咬着­唇­，低声喃喃着。

"舞儿，我还是喜欢你那句二十六年不变的话。"琉毓低眸看着凤舞："是，公子。"

凤舞定定与他相望，终于微启红­唇­："是，公子。"

笑着把她抱在怀中，琉毓掀开了侧面的白纱，凌波江水闪动着光亮，四面无声，只有水流匆匆，目光所视莫不是青山绿水，繁花似锦。

琉毓轻声说道："我早就想和你一起，放下所有的事情，或隐居闻音庭轩，或畅游山水之间，平平淡淡，安安乐乐，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间夫妻。如今，终于还是做到了，舞儿，你可知这一刻，我抱着你，那是一种比救了天下苍生还幸福的感觉。"

凤舞默然点点头，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红衣白纱交汇一处，看着远处的景象："公子，我给了你十六年的守护，你却给了我十年的幸福，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怎么会是十年呢？"琉毓垂眸看着她美丽清冷的容颜，柔情万千说道："我与你，有一生一世的承诺，双宿双栖的约定，三生石上的姻缘，四季交替的守护……"

执起她的手掌，与自己贴在一起，琉毓凤舞四目相对："今生今世，你是我的妻，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唯一。"

掌心相对，手指相缠，还有什么，比这个男人的承诺更加感人……

凤舞闭上眼，直到平息了要流泪的冲动后才睁开眼，缓慢而坚定的点点头："是，公子"——

**凝眸一瞬**——

"爹爹，你留我在闻音庭轩十年究竟有什么目的？"

"若我说你命中有劫，要留下避劫，你信吗？"

"不信，该来的多也躲不过。"

"若我说为了天下苍生你要留下，你信吗？"

"不信，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不是爹爹，我是轩辕落夕，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是天人。"

"若我说，我要和你娘携手山岳之间，忘却江湖之中，但是闻音庭轩的花草树木没有照顾，所以留你下来，你信吗？"

"我信，为了娘亲，你什么都做得出来，牺牲自己儿子也在所不惜！"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表示自己很不满。

"哈哈，落儿，你越来越了解爹爹了！"清雅的男子声音全是愉悦，­阴­谋得逞。

"是爹爹，你教导有方！"

"好说好说……"

十年后，某个当初被扔下的人在遵守约定离开闻音庭轩的最后一夜"意外"找到了一封信。

"落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已经过了十年，你也一定打算在今夜离开闻音庭轩了。其实当年爹爹并没有骗你，你命中有劫，劫数正是来自于你所搭救的那名女子。若是你十年前闯荡江湖或者是避开劫难的最好方式，可是爹爹却认为劫难之说，与其闪避，不如面对，尤其是情之一劫，所以爹爹生怕你躲过了这次的劫难，于是很明理的将你留下，倘若爹爹所料不错，此番你离开之后便可以在应劫此难，你是避也避不开了。是是非非，生生死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不过落儿可以放心，真正危难之时，爹娘自会相救与你，望你好自为之。"

俊美若仙的男子将手中的信撕成碎片，口中狠狠念叨："爹，算你狠！"

此刻，远在夕山之巅赏雪的一对夫妻依偎相视，笑颜温柔。

"舞儿，生生世世，我们永不分离。"

"是，公子。"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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