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个月后菊芳第一次回家。大门从里面反锁着,她疲惫的敲门。没有人来开门,她喊爹,爹没回应,她喊大嫂,大嫂也没回应。一次次用力地捶门,门上剥蚀的木榍纷纷脱落。门开了,爷爷挂着脸站在里面,脸上阴得如骤雨将临。
“我爹呢?”菊芳问。
“你还回来干啥。你还来田家干啥,田家没有你。”爷爷绝情的说。
“我爹呢,我看看爹就走。”她恳求道。
爷爷把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没有看到爹。算了,不看也罢,她安慰自己。
此时田大壮正坐在西院流泪,二个女儿说走就走了。他一手把她们拉扯大,特别是菊子,他口对口嚼着馒头喂她,小时候她发烧他就不敢睡觉的在炕头守着她,菊子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现在她却不能回来看自己,他的心里在酸痛着。他孤独的坐在西院“呜呜”的哭,哭声让人心疼。大宝媳妇翠萍在东院听着哭声暗暗垂泪。
十月的庄稼地里一片衰败。菊芳走过几片地来到了娘的坟前。坟四周是枯败的野草,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坟头上的几根草梗随风晃动。菊芳站在娘的坟前默默的凝望。娘在这里孤独的躺了十八年了,从她记事起,每年的清明节,姐姐都会带她来为娘化一些纸钱,以好让娘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幸福,比生前幸福。
“娘,姐姐走了,我也要走了。我十八岁了,应该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会想您和爹还有姐姐的。我不能上学了,学费给姐姐当路费了。昨天我借了一些钱,我要去找姐姐。今天我回家他们不让我见爹,我知道爹想我,可,...娘,如果清明节没人给您送钱,您就借着点,我有空一定给您送来,让您还上。娘,我不姓田了,我姓您的姓--梁。我知道当初如果我是一个男孩的话您就不会被气死,以后我就叫梁是男。我发誓我要超过男孩让娘高兴,您,听到了吗?”
菊芳久久的跪在娘的坟前和娘说话。
从此她离开了养育她十八年的小村庄,离开了生她的娘养育她的爹。村里的人们对她们姐妹俩的走各有各的看法。有的说俩姐妹不本分,有的说让她二婶子给逼的,等等。女儿们走了,田大壮整日东墙根倒西墙根,五十多岁的人,头发一夜之间似乎全白了,背也驼了,逢人就说秀芳和菊芳的事,秀芳娘生前的事,别人都说大壮患了精神病。二宝哭着喊着要媳妇,可媳妇不是土地里的土疙瘩,搬一个就有的事。二婶子拿他没办法,就给他买了一群羊,让他天天放养,骗他说等养到了一百只就给他娶媳妇。就这样二宝天天放羊数羊。不过以二宝的智商是永远数不到一百的,他只会利用自己的手指头来数数。
列车把菊芳带到了滨海市。滨海市地处东南沿海,是一个新发展起来的城市。特别是近几年发展较快。滨海市地理位置优越,自然资源丰富,是企业生存的黄金宝地。为此,国内和海外的许多投资商前来滨海发展。滨海市能够迅速从一个小城市向中大城市转变,资金和资源起的作用不可低估。
田菊芳站在火车站广场上不知该去何处,更主要的是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高耸的摩天大厦成排成排,大街上的人群和车群在赶什么似乎,怎么没有停下的人和车。街道上的五颜六色,直让人眼花缭乱,特别是那街上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是在电影上看到的啊。是的,只有在电影上才可以看到的。原来衣服也可以那样穿啊。她看了看自己,一件姐姐剩下的蓝布大褂子已经是自己最好的衣服了,黑布鞋磨毛了帮子。她摸出了姐姐邮给她的地址,看完后小心的放进口袋。
终于,她找到姐姐工作的地方了。豪门大酒店的喷水池前菊芳伫立着不敢前行。进去的,出来的都是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她能进去吗?
“我要打听一个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大堂的前台问道。
“请问小姐找哪位。”前台小姐热情的问道。
“田秀芳,她在这里上班的。”
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查询了一段时间后说出了让菊芳失望的话。
“田小姐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那她在哪里啊。”菊芳急着问。前台小姐抬起了头,很是吃了一惊。她正在纳闷眼前的人是田秀芳的什么人时。忽然眼前一亮,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门前。
“那是杨总,你问他去吧。”前台小姐指着从车里出来的人说。说完时那个被她称为杨总的人已经来到了大厅里。
“杨总您好。有一位小姐找田小姐。”那位男士停了下来,眼里满含着疑问。
“我找我姐姐田秀芳。”菊芳忙给杨总说。
“你是她什么人。”杨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