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闻绿野今日来找院长了,这会正在书院大堂里同院长唠嗑,赫连沐连件防寒的外衫都忘了披上,就屁颠屁颠的小跑到大堂去。
看到大堂周围堆满了各异的脑袋,赫连沐就知道她听到的消息没错,她师父这会肯定还在里面。
莫名的,赫连沐有点为她师父穷开心。曾为人母的绿野,仙人之姿有点类似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不过比之徐娘,绿野更甚之。还能让这么多年轻男子为其倾倒,实属不易啊!
“这位同学,麻烦让一让……”赫连沐往里挤啊挤,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谦卑的话,都不知道这是里里外外给围了几层。赫连沐不得不感慨师父她老人家魅力无限。
“师父……”
赫连沐这一声拖沓冗长的呼唤,让满堂的骚动顿时沉寂下来。不太确定赫连沐这声“师父”唤的是院长还是绿野仙子,然而大部分人用ρi股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指绿野仙子,众围观者顾左望右的,故作惊讶之态,彼此心照不宣。
院长才意识到,绿野前些日子提及新收的徒弟,原来正是他的得意门生“赫连沐”。
院长招呼赫连沐在他身旁坐下,提手捋着小胡子,爽朗的笑道:“绿野,你的眼光果然也不一般。”
绿野听院长这么说,就明白他也很满意赫连沐这小丫头了。先前绿野未同院长提及赫连沐的名字,是怕赫连沐在院长眼里只是个无名小辈,连个印象都没有,说了也等于是白说。现在看来,这丫头除了她所赏识的那点之外,定有其他过人之处。
“院长,这丫头是块好料子吧?”绿野试探性的问道。尽管绿野深知赫连沐不同寻常,但还是想亲耳从院长口里听到他对赫连沐的肯定。
院长迟疑了下,当然这一细微的迟疑,并非是在他心目中赫连沐配不上绿野所说的。赫连沐的商学才能,已超越男中精英,他是极为赞赏的。而他最初对赫连沐的印象深刻,却是源于赫连沐的晚到以及她晚到后所表现出的泰然自若,好似破坏院规的另有其人。
院长赞同的点头肯定道:“嗯,好料子。确实,是块好料子。”
听到这么个形容法,有人不干了。赫连沐不由得撅起嘴来,什么嘛?把她当作物料,太欺负人了。看在既是夸赞她,又是出自师父和院长之口的份上,赫连沐就勉强原谅他们。
隔得有点远的围观团,对于三人之间的口舌互动,听得不太真切。但隐约觉得赫连沐是在对两个长辈的对话略有不满。
捕捉到赫连沐噘嘴的小动作,无视她那一身劲爽的男儿装扮,多数人已不由自主的沦陷。俗话怎么说来着,“有其师必有其徒”?对,就是这么说来着的,真是一对养眼的师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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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院学习这段日子,赫连沐其实隔三差五的就会抽空去找绿野,跟着绿野学习制毒以及认识一些她从前不曾认知的毒材。
就连除夕之夜,因学习而未能阖家团圆的众学子扎堆安度除夕之时,赫连沐也是在绿野的林中小屋度过的,留下郁涟乔一人在赫连沐房里独守空闺,等了她整整一个晚上。那也是唯一一夜,赫连沐在绿野的小屋里度过。日子这么周而复始的过,赫连沐倒也惬意。
这几日恰逢春冬交际,气温骤降,怕冷的赫连沐才没有大老远的走去那。今日天气转暖,再加上阳光明媚的,赫连沐心情好,情绪自然也就高昂了点,听闻绿野来,也特别的激动。
许是春天的悄然入袭,落败的雪梅与充满生命力的草木无声的更替,人们的心情也随之盎然,不再似冬日那般茫然冷冽。
感受到春的气息,落零的心境渐好,自那日赫连沐阴差阳错的偶然出现在落零的住处后,落零又渐渐的变回那个能偶尔翘起嘴角微笑的冰山美人。
有落舟陪在落零身边,落零也并不孤单,尽管落舟并不多言。落舟空余之时,皆伴其左右,落零也终于明白,前些日子的他为什么明知自己不待见他,却依旧热脸贴冷ρi股的寸步不离缠着她。
他们不是亲兄妹,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再加上落舟长得也还不错,除了性格闷骚了点,也基本没什么缺点。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落零又怎么会排斥他的靠近。
落舟木讷却又温柔体贴,落零甚至有点依赖他了。
时而短暂时而漫长的学院时光,是曾梧忻与佟笙二人自相识以来过得最祥和的一段日子。
佟笙失去妹妹的伤痛,曾梧忻也尽量在抚平。留不住亲人的哀伤,不是一时就能淡忘的。说到佟离的失踪,曾梧忻也极为不舍。佟离见了曾梧忻都跟见了糖葫芦似的,一口一个“嫂子”的唤着曾梧忻,那璀璨得暖人心魄的笑容和那一声声充满喜悦的呼唤,这段日子恍惚间也多次出现在曾梧忻眼前。
那些让曾梧忻回想起都不禁眼角湿润的画面,历历在目,清晰得好似昨天才发生。而现实的残酷却让她无可奈何。
这期间二人未因琐事而争吵,碍于佟笙刚痛失亲妹妹,曾梧忻近来对佟笙是百依百顺的。
佟笙也不似之前那么爱无理取闹、乱吃飞醋。这一切可能还得归功于已多日不见踪影的席晨,没有席晨这个蓝颜知己在,曾梧忻与席晨之间的互动没有了,佟笙的醋意自然就少了。
曾梧忻从房里出来,正巧碰上从赫连沐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郁涟乔。
“乔,席晨去哪了?近日怎么都没瞧见过他。”
郁涟乔烦闷的开口:“不知道。”那疯子,平白无故消失了大半个月,他又没派给席晨什么任务,竟然玩起了失踪。
郁涟乔现在哪有空去管席晨又跑哪野去了,他现在满脑子的为什么正等人解答。为什么赫连老对他不以礼相待?为什么赫连老爱同他唱反调?为什么每次没同赫连说几句,她就要以休息为由对他下逐客令?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郁涟乔没一个弄清楚,但他心情也不是很糟,他这会倒注意到貌似只有他享有赫连沐这种特殊的待人方式。
念席晨,席晨到。席晨好似掐准了时间,在曾梧忻欲提步向前走时,他一个翻身,从屋顶上落下来,稳稳的站立在曾梧忻身前。
郁涟乔见席晨这花哨的出场方式,不禁嗤鼻。有大门不走,非得跟搞杂耍一样搁屋顶上下来。
方才还问及席晨,这会人就在眼前了。曾梧忻见席晨心情颇好的样子,问道:“席晨,这些日子,你是跑哪疯去了?”
“怎么了,想我了?”可见今日的席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都装起花花公子的轻佻样来了。
曾梧忻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席晨,她是怕他又出去惹麻烦,完了还要她和乔去收拾。
“看他红光满面,脸色细腻有光泽的,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去了洛杨。”郁涟乔倒是懂席晨,除了身在洛杨的萧舞,还有谁能令席晨此般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
“嘻嘻。”被郁涟乔直白的一语道破,席晨竟露出了难能可贵的娇羞 ...
(样。
“咦……”
这番小女子仪态的席晨,着实让郁涟乔与曾梧忻鸡皮疙瘩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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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寒冬,要说过得最滋润的那一定非柳无烟莫属了。随时都能见到想见的人,并能同他交谈,柳无烟甚至希望这个冬季可以无限蔓延。
柳无烟的那个日思夜想之人,正是真实年纪大了她近两轮,足以做她爹的老妖孽安遇。
柳无极在安心学习之时,殊不知自己的妹妹早已沦陷,一颗芳心也已错付。
柳无烟和安遇私底下经常碰面,在无人注意的南蛮客栈,安遇只因无聊,时常找柳无烟出来相聚闲聊。毕竟他们现在是同盟,谅柳无烟也不敢背叛他。
柳无烟尚待字闺中,萌动的春心无人认领。此般年纪,正处于春心萌动之时。
像安遇这样的男子,除了难以捉摸了点,魅力不输双十少年。而不发火的安遇,确实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待柳无烟也不错,柳无烟很难不对他动情。
直到现在,已经完全被安遇所吸引的柳无烟,才觉得以前对佟笙的爱慕之情纯属出于对佟笙的景仰。
柳无烟更是萌生出了想做安遇女人的念头,她其实也知道安遇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年轻,但她一点都不介意。
时至今日,柳无烟不想将对安遇近乎病态的疯狂仍埋藏于心,望着眼前正优雅的举杯小酌的安遇,她头一次用紧张到微颤的口吻说道:“安遇,你知道我爱慕你吧?”
安遇握杯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能干脆的回她不知道吗?
柳无烟还有利用价值,安遇不想轻易失去一颗棋子,仅因为那无知之人穷其一生极力追逐的,在安遇看来却薄如蝉翼的爱。
短暂的呆愣过后,安遇状似若无其事的放下手里的杯子。最初是安遇先耍了手段引柳无烟上钩,让她不得不为他效力。安遇以为凭他们这样的互惠关系,柳无烟是讨厌他的。未曾想……
安遇没有回应柳无烟,淡漠的出了客房。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安遇没再找柳无烟到客栈里小叙。柳无烟自然也明白安遇是在刻意疏远她。自那日柳无烟表露心意之后,安遇便不再找她,让她错以为之前的美好时光都是她自己空想出来的。
安遇以为他这么做,会让柳无烟知晓他的意图,让她萌动的心适可而止,哪知这样的他反倒更让柳无烟迷恋。
柳无烟细想过,安遇本可以假意接受她的爱慕,以此来换她更为忠心的帮助,但他却没那样做。不管安遇是不是因为不屑那样做,至少他同那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不一样。
安遇不来邀她,柳无烟只好挑了个安遇极有可能在的晌午,自己找上门去。
柳无烟没办法,怕吓跑安遇,见到他后,就开门见山的提起之前他的允诺:“你之前答应过我,我的报酬包括活物。”
“你想说什么?”安遇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并不像之前看起来那么好控制。
“银子以及一切值钱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安遇彻底无语了,这个女人是傻了还是疯了?他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且不说他一个人自由惯了,根本没存那样的心思。光说年龄,他都可以做她爹了。敢情那会柳无烟就在打他的主意了吧,才会提出活物报酬,他之前确实也答应过她,并且还为此发过毒誓。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赫连沐一家子活得好好的,等他们都下黄泉了再说。”幸而缓兵之计安遇还能暂且用一阵子,这事能拖一天是一天。
柳无烟清楚的知道,安遇这样说摆明了是在拒绝她,但她却无法恨他。不是不恨,而是柳无烟恨不起。
柳无烟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当初要来招惹她?可她怕自找难堪,安遇的初衷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就算柳无烟真帮安遇除去了赫连沐姐妹,又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她身上。真到了安遇回报的那一刻,或许抗拒的会是她。没有情的欢爱,那算什么?跟花楼里的一夜风流又有什么分别?柳无烟也有自尊,她不想变得那么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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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柳无烟,皇宫里的那一位更是不幸。柳无烟的情至少是还能言明的,而云启肃的情却难以启齿。
伊人在眼前,云启肃却只能无数次的远观。
作为一名身娇肉贵的皇子,整日游手好闲也不必忧心温饱问题,闲暇时间比之常人那绝对是要多好几倍的。这也更让云启肃难以自控的三天两头往冷宫跑。
云琰没自请入冷宫之前,云启肃也没这么担忧云琰,虽说那会顾悦姬时不时的想法设法要除去云琰。
现在云启肃基本每日去看云琰,也还觉得不放心。外表柔弱如云琰,万一在这冷宫有个病痛的,又有谁能及时察觉?
云启肃深知云琰不愿见到自己,每次都倚在云琰看不到的地方远远观望他。
其实云琰并非不愿见,只是云琰习惯随其自然。过早的看清自己的弱小,太多的无能为力让云琰不想强求任何事。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神情,云启肃深情款款的站立在不起眼的角落。双目追随院子里披垂着鲜红大衣的云琰。
看到那件熟悉的大衣,云启肃会心一笑,那是他年前托人送去给云琰的。待在这无人问津的丽倾宫,除了他,过冬的衣物也没人会特意惦记着。
这几日都见云琰穿着,云启肃难免心喜。那件大衣本是母后为他准备的新春礼物,而他一看到那抹触目惊心的红,就下意识的觉得跟云琰很是般配。既是如此,他便不作多想,直接差人将红衣往冷宫送去。
红衣配“美人”,云启肃直觉那是绝配。特别是云琰这副随意的打扮,对他来说,更显魅惑。
也许是长相过于媚柔,云琰并不似一般贵公子,将墨发规规矩矩的扎起,用发冠别在头顶。而是用一根细丝带将两颊过分碍眼的几缕青丝绾起,随意的披散在背后。
远远看去,云琰更像是一个远离喧嚣,被寂静的世界尘封了千年的纯澈女子。忘记了如何言语,只有懵懂的神色,让云启肃忘我的欣赏这难得的唯美。
突然,静静伫立了许久的云琰动了一下,云启肃还以为云琰要转身,吓得跟要被砍头似的,将脑袋神速般缩回去。
云琰瞥见云启肃的闪躲,觉得好笑。在他看来,皇兄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来看他,这样反倒显得皇兄心虚了。至少目前他们是光明正大的兄弟关系。
他虽已不在乎生死,但他还是无法做到像皇兄一样敢于正视自己的内心。道德人伦是超越生命的存在,不是云琰能够轻易逾越的。
若有人问,他对皇兄是否也存有异样的情愫?或许吧,他没真正的考虑过这件事,不能考虑,不敢考虑,也不想考虑。注定不会有结果,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谓的事情上。
思及此,云琰嘴角勾勒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不知是微笑还是自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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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和风,拉开了春的序幕,春天已到,清爽的空气沁人心脾,赫连沐的心情自然而然的转好。
赫连沐一路带着欢快的心情,踏着阳光的小调,脚步轻快的去往绿野的林中小屋。这时候的赫连沐,才看得出是个有练过的人,健步如飞。不似冬日里惰怠的双腿,就是极好的轻功也抵不过冰寒的冷风。
也许是心境略好,赫连沐第一次觉得眼前那片寂静的小湖,清澈的湖水有随着微风荡漾,传出一种小溪流淌的悦耳之声。
在绿野看来,赫连沐是个学毒奇才,很多时候一点就通。事实也确是如此,这更让绿野为之骄傲,阴差阳错收了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儿。
赫连沐就着近日从绿野那学到的新知识,结合着自己对药物独特的敏锐感,研制出了一种新毒,也因此大受绿野的赞扬。连师父都自愧不如,赫连沐自是有点小嘚瑟,高兴得那无形的尾巴都有点翘起来了。
此毒,无色无味,也可称之为药。好比砒霜治绝症,以毒攻毒也便成了救命的神药。此毒也类似,用的好是药,用不好就是毒。是毒是药,只在一念之间。
药、毒本就相似相通,懂毒之人,多多少少都会懂一点药理。又有绿野的提点,对赫连沐这个小神医来说,捣鼓出似药似毒的新物,并非难事。
反复查看瓶中的新品,绿野很是满意的连连点头。继而像是联想到什么,绿野略有考量的对正洋洋得意的赫连沐说道:“沐儿,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就别来了。”
“为什么?”赫连沐直觉是自己太急功近利,过分展现自己,让师父觉得她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了。
绿野哪像赫连沐想得那么小心眼,就算是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相互交流也是可以的,没必要之后就非得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赫连沐目前还没到那程度。
“我昨天听院长说,第一个考期快到了。没过几天,你们就要迎来春季小试。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办吗?多准备准备,只有成绩优异的那些个学生才有资格得院长允许,放个小长假。”
被绿野这么一提,赫连沐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也不怪赫连沐贵人多忘事,而是她压根就没把那小试放在眼里。达到能休息最长时间的那个成绩,赫连沐还是有把握做到的,也就没为此忧心过。
不过,绿野倒是提醒了赫连。这些日子,有毒药作伴,赫连沐都淡忘了还有什么在等着她。深仇大恨,还未解决;奸佞妖后,还未除去。她不能再拖下去了,等过了这次小试,她就要抽空去解决。
身上背负着两条让赫连沐夜半时分想起,仍会心痛的人命,赫连沐必须要为她们索取,让妖后付出她应付的代价。
明白师父并不是如她所想才说的那些话,赫连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怎么会那么自大的认为,就凭自己的这点小伎俩,能超过不知毒术边境已至何处的师父。
赫连沐内心一个劲的捧高绿野,完全把她最初的习毒“恩师”----赫连飘渺,忘到九霄云外了。
“哦,对了。师父,你习毒之能是谁教的?”赫连沐突然满脸好奇的冲着绿野问道。
绿野一听赫连沐的问话,眸光立马暗淡下来,脸色沉沉的,板得吓人。
绿野现在的能力早已超越当年的“启蒙老师”,但绿野不会忘了他,也不可能忘。绿野最多只是将他深深埋藏在心底,不去揭开他,就当从未有过他的存在。这几年绿野也就是这么过的。
赫连沐见师父眸光一暗,立知情况不妙,她貌似问了不该问的话。好奇心害死猫,她真不该嘴欠的问出那话。
赫连沐也悔死了,怪她这口无遮拦的臭嘴。
谁教的毒术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绿野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黯淡,沉声开口回道:“是一个长辈。”
如若不是明知这是绿野并不美好的回忆,赫连沐肯定还会追问“那长辈尚在人世否?”。赫连沐的小躯体,承载的好奇心可不小。
知道师父心情不好,因为她的单方面好奇,勾起了师父的伤心往事,赫连沐也不准备再待在这打扰绿野,碍绿野的眼了。
“师父,那我先走了。等我下次有空再来看你。”赫连沐识相的作势要走人。
绿野当然也知道赫连沐看出了自己的异样,为了不让赫连沐自责,绿野扯出一抹笑,提醒道:“路上小心点,回去好好准备测试。”
赫连沐一看就知绿野那是强颜欢笑。虽是比板着脸还不自然的表情,赫连沐心里头还是挺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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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莘莘学子在悦耳的鸟鸣声中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春季小试。
测试的成绩,一如既往的分为三六九等。试题答得最令人满意的,无疑是“特优”。其次分别为“优秀”、“良好”、“中等”、“合格”与“不合格”。
想要得到院长批准,获得最长的假期,成绩必须是“优秀”或是“特优”。自然,成绩“不合格”的人,于他们而言是没有假期的,直到他们在日后的测试中答题合格为止。
郁涟乔是恨透了这个变态的院规,他最烦的就是跟银子搭边的事了,就连“灰色”所赚取的钱财,也都不是经过他的手的,有他表哥这个账房先生,他自是放心。
灰色是个靠特殊能力办事的组织,所以对正儿八经赚钱的事,郁涟乔是一窍不通的。郁涟乔也没想往这方面发展,而至于来学院学习,完全是为了赫连沐。
再说那入学测试,也不是郁涟乔自己搞定的,这不幸好当时有曾梧忻在,对他传音入耳的,他才混了进来。
赫连沐的才学与天赋,郁涟乔比谁都清楚,所以这个小测试于她而言是小菜一碟。想和赫连沐一样拥有最长的假期,不使点手段,看来是不行了。
“乔,你是要干嘛?”席晨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咕哝,“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就算了,干嘛非得拉上我?”
没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站在严夫子厢房门口的二人正是一脸睡意的席晨和满脸兴奋的郁涟乔。
席晨适才在自己房里睡得好好的,正做着美梦,差点萧舞就吻到他了,就差那么一丁点,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冒进来的郁涟乔给粗鲁的摇醒了。让他的美梦毁于一旦不说,还要扯着他来这。偷偷摸摸,神神叨叨的,跟做贼似的。
现在,席晨极度不爽,如果晋默在场,席晨绝对会疯狂暴打晋默一顿,来宣泄心中因郁涟乔这个无良的主子所引燃的闷火。
要说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晋默,那是因为席晨能欺负得起的熟识,众观整个学院,就只有晋默了。
当然,和席晨同样有过节的柳无烟是不包括的,谁叫席晨是个正人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是不能用暴力让女子屈服的。
“你轻点,再叫,夫子要是被你吵醒了,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萧舞。” ...
(郁涟乔小声训斥席晨,深怕席晨把夫子给吵醒,让他进夫子屋里偷考题的宏伟计划落空。
席晨甚是憋屈,心里暗自腹诽:这些个坏人,就知道老是拿舞儿来威胁他。等到他把舞儿追求到手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带着舞儿远走高飞,远离他们。他一定不要再做乔的手下了,太没人权了。坏人,都是些坏人。
这边席晨还陷在无尽委屈当中,那边郁涟乔不由分说的直接吩咐道:“我待会进去找东西,你就好好的在门口守着,要是有人来,你就吱个声。”
“把风这事,你干嘛不让阿序来。”席晨无法理解郁涟乔,明明夏序就在乔隔壁房间,他干嘛非得特地来打扰自己。真是个没礼貌的主子。
“那孩子太忠厚,这事他干不来。”
席晨一听,当场无言以对。
什么?这都叫什么话?
阿序干不来这事,难道他就适合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瞧他都跟了个什么主子啊,好的不学,非得学坏,如今还学人家做起偷儿来了。
郁涟乔轻声的往窗门翻进去,把夫子房里能放试题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这臭老头,藏哪去了?”郁涟乔此刻耐心全无。再听夫子那规律的鼾声,感觉吵得不得了。
郁涟乔已经打算放弃了,但走之前,郁涟乔想去捉弄一下夫子。让他老是惩罚赫连,让他老是那么刻板不知变通。
郁涟乔缓步走向夫子的床边,准备去捏他的鼻子。
好巧不巧,床头那明晃晃的一叠纸,不正是郁涟乔在找的试题纸吗?
郁涟乔很是欣喜,试题阴差阳错还能被他给碰上。郁涟乔刚想伸手去拿,夫子如雷的鼾声却戛然而止。
夫子睁开双眼之时,郁涟乔还傻在那,等他反应过来,哪还管去顺手牵羊什么试题,直接提起飞毛腿跑路。
这要是被夫子发现是他,郁涟乔明天的测试都不用去了,直接被逐出学院。幸好今晚夜色够黑,就算没蒙住脸,夫子也看不清郁涟乔是谁。
其实,夫子只是想起来如厕而已。虽然刚才睁开了眼,但夫子压根就没清醒。郁涟乔那细微的声响,夫子根本就听得不真切,以为是风声或是他的幻觉。
所以说,郁涟乔那完全是人不吓人,人自怕。
席晨在外头把守得好好的,就被一阵风似的,从夫子屋里出来的郁涟乔一把拽住衣袖。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被郁涟乔扯着施展轻功消失在这个院落。
今晚被折腾了这么一糟,重新安然躺回床上的席晨是睡意全无。看来,他就该在洛杨多待些时日,前些天就不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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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和日丽的大清早,在那些个闲人还含着睡意躺在床上会周公时,众学子却都早早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了。
开考之后,在座的人都安安分分的答考题。因为即使是有人想偷看到些什么,也没法子,前有院长,后有夫子的,监督得牢牢的。
考场鸦雀无声,寂静却又时刻准备着骚动。有人奋笔疾书,有人痛不欲生,更有人是自我放弃,草草了结。
两份试题答完,虽说于赫连沐而言,试题内容完全没什么难度,但几个时辰下来,饿了不说,也累了。
伸伸懒腰,赫连沐气定神闲的站起来准备走人。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赫连,感觉如何?”郁涟乔这个差不多自我放弃的人,不关心自己,反倒测试一结束,就问起赫连沐的情况来了。
“就那样。”赫连沐如实回应,她对今日测试的感觉真的就是“就那样”而已,因为没有太多的出乎意料。而她倒给夫子创造出了一点小料,还望夫子能“笑纳”。
三日之后,测试成绩公布于学校的公告板上,看了这成绩,有人欢笑有人愁。
郁涟乔拉着赫连沐使劲的向前挤着,往人堆里扎去。看到公告板上的结果,不禁怀疑自己是天赋异禀。
考前考中考后,郁涟乔对三天前的那两个试题始终是懵懵懂懂的,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如何作答。那日,郁涟乔完全是凭常识和一颗机智的脑袋瞎掰的。
两份试题都是“合格”,郁涟乔谢天谢地了要,至少没在他的预料之中,也幸好没在他预料之中。
不过看到赫连沐的成绩,郁涟乔纳闷了。
不止是郁涟乔纳闷了,赫连沐更是郁闷了。她想不到那个刻板的臭老头竟然这么过分。
院长的那份考题,赫连沐拿了“特优”,这完全是在她意料中的。但夫子那份,她知道特优是不可能的,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同郁涟乔一个级别的“合格”吧!
要说夫子给赫连沐这个合格,那完全是看在她天赋的面子上不情不愿的给的。
就凭赫连沐在她的答卷最后画了个猪头,还想夫子去欣赏她的才学?夫子不被气病就算不错了。
论才学,赫连沐的两份试题都是当之无愧的“特优”级别,但谁叫赫连沐闲着没事干,愣是要玩一玩严夫子,这下好了,引火自焚了。
“赫连,你说说看,严夫子是哪里不够好?让你把尊师之道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听到院长这么严肃的问话,赫连沐真是悔不当初,成绩给得不公不说,还要来院长这挨批。
赫连沐底气不足的说道:“夫子之前老是惩罚我,于是我就同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院长也看过赫连沐答的那份不属于他管辖的考题,当然知道赫连沐说的小玩笑指的是什么。撇开那个不忍直视的墨画不说,那题答得着实完美,深得他心。
院长想到那张纸上那个憨厚的猪头,无奈的笑道:“你这孩子,顽皮也得分场合。夫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就算是为人刻板了点,你也不该就此记恨他。即使做不到以德报怨,那也要……”
“以直报怨。”院长还没说出下句,就被赫连沐给接去了话碴,一字一顿的替院长自我教诲。
对于院长的和蔼,赫连沐甚是高兴,比起讲课时故作深沉的院长,她更是喜欢为老不尊的院长。
“哈哈哈……你这孩子,太精了,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像是又想到了其他有关于赫连沐的事情,院长笑得合不拢嘴,完全把赫连沐的恶作剧抛到脑后,再被时空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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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浩浩荡荡的回乡队伍始发在南蛮小路上。
已行至晋夏国的赫连沐一行人庆幸他们有先见之明,提早了一日出发,避开了人流群。
自从佟离不在后,赫连沐就不怎么喜欢去往拥挤嘈杂的地方。总觉得少了她,再有趣的地方,没了她的喧闹,都变得乏味。
要是这会路上人挤人的,她更是讨厌。
尽管还是形同陌路,但至少赫连沐与落零二人不似之前那么僵硬。赫连沐还是无颜主动面对落零,而落零更不用说,她必然还是有点在耍性子。两个都是要面子的人,谁都不愿意先 ...
(让一步,放下尊严,只为这段多年的友谊。
从洛杨一同出来的一行人,除了佟笙和曾梧忻,都趁着这次休息时日,跟随着赫连沐游历晋夏国。不是因为赫连沐曾来过晋夏,单独活动难保不寂寞,而群体出行更热闹。
而佟笙带着曾梧忻回云陵城去了。佟家刚失去一个女儿,哪怕弥补不了二老心中的痛,佟笙也想带着未来媳妇去拜见爹娘,转移下他们的注意力,别再一门心思的沉浸在失去阿离的哀伤中。
而郁涟乔此时眼里心里满满都是赫连沐,哪有多余的闲心去管他的手下跟着她的男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