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琬随着嬷嬷们沿着纜乳苈慢行步。自她伤好能下地后,胤禛除了去宫里,回府后的用膳、阅文、召见下属商议事务等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斋度过。他一回府就让嬷嬷们把她找去,直至她要安寝了才放回。
宛琬一路恍惚,长长一梦,生死轮回,从前种种交织纠缠,再放不下,再回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得一切依旧,假装自己什么都未曾记起。
一行人步至花厅,听见墙内竹笛悠扬,歌声婉转。宛琬知是园里新来的女孩们在练戏文,只是她素来不喜看戏文,便不留心,只管往前走去。偶然那曲调飘入耳中,缠绵萦绕,缓步侧耳细听,听得一人念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宛琬不觉滞步,低低呢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日光斜斜折射在她眼中,一时眩目得让人看不清脸。
雍亲王府,书斋。
宛琬倚着窗栏,圆月分开了浮云,将皎洁的光泼洒在珠帘上。她看向伏在案几上阅读文书密件的胤禛。
胤禛若有所思地回转头来,两人目光相接。他微微一笑,将密件堆到一旁,起身走向宛琬,拈起枚棋子道:“想学棋吗?”
宛琬轻轻颔首。
“这黑白两色棋叫围棋,顾名思义就是谁先能把对方给围死了就算赢。哦,我倒忘了,从前有人和我说过,这棋的下法还分容易的和难的两种,你要学哪一种呢?”胤禛忽就想起从前宛琬耍赖教他的‘短、平、快’下法。
“自然是难的。下棋还有偷懒容易的法子吗?”宛琬才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日子也难熬,不知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天。
“有啊,那人整日里糊里糊涂,做事象个没长大的孩子,冷不丁却又出人意外,竟是比谁都看得明白,还真是想她。”胤禛有一刹那的神思恍惚。
“好了,不说这些,就教这难的。”沉默片刻又响起胤禛清澈的声音,含着宠溺,切切道:“宛琬,你可要牢牢记着,这棋局便如人生,开头最最关键。局开得好,下面走起来,也就顺畅得多。若起错了头,不但予对手可乘之机,也置自己于险境,从此步步维艰,寸寸杀机。所以,落子一定要慎之又慎,你可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