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指导灵一直没有来。语含非去问安珀,安珀说再等等,她会继续陪着语含非。
非先生虽然消失后出现了,却再不现身。语含非不明就里,只觉得一颗心仍被那个男人抓着,似在大海上沉浮,非常非常不舒服。你的一喜一怒,时笑时哭,居然不掌握在你自己手里,而是被一个男人用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我就像他的提线木偶。”语含非无奈地想,“更何况,人家似乎也没有要牵控我,是我自己无能……”
秋琳夫人说得对,她要学习把情绪的主导权拿回来了。她不想再被一个男人牵着走。他对你热切,你便心花怒放;他冷淡你,你便愁云惨淡。凭什么?
但要做起来,何其之难。
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在油锅上煎。
她一路都是这样煎熬过来的,就好像今生有一个极大极大的使命,是要把这颗从来都半生不熟的心,终于搞明白。
就算她无数次想放弃,想随波逐流,想逃走,但命运之神总是一次次把她抓回来:
“这就是你的命运,这就是你要经历和穿越的,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面对吧!”
语含非无处可逃。多少回,她被人称赞:“哇,你好勇敢,你一直都在追随自己的心。”语含非想:“那是因为我即便逃了,还是会被迫回到这条路上,渐渐就放弃耍赖的打算。真的是无处可逃。”
而安珀说:“这是我们在降生此世之前所立下的约定啊,无论多苦多难,一定要活明白,活得像自己。所以,神会严格按照这个灵魂蓝图去设计你在人间的经历。孩子,放心吧,你真的很勇敢,什么障碍你都能穿越。”
语含非倒不是不信,只是穿越的过程中,每一小步,都走得撕心裂肺。就像一个人,已经伤痕累累了,现在还要让她自己拿着酒精、拿着纱布、拿着棉球,一点点再把伤口里的淤血、脓液挤出来,挤干净了,再给自己上药。她痛得哇哇叫,身边还总有人说:“唉,你也太矫情了吧。”
语含非想起那年与t分手,她坐在朋友工作室的地板上放声大哭。有人看到,说:“别哭了,别哭了,再找一个就是了。”语含非哭得更凶了——再找的,还是t吗?
她就是为这样的理由在哭,没来由痛得肝肠寸断。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与t的前世夙缘,但心中的痛就是明证: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中,必定是要你痛的。
不痛怎么会醒?
但醒来又怎么样呢?她还是痛。
这简直是一个一层一层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安珀说:“因为我们曾经留下很多伤痛,非得先把这些伤痛洗清,我们的心才能复原。只要心中还有痛,就很难真正醒来。你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
语含非说:“其实我真的不想走了。我精疲力竭,这一路都是我一个人在走。我很想过平凡而简单的生活,有一个男人,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日子过得温馨幸福,虽然偶尔也有小烦恼。我就只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再往前走,从来身边也没有一个人真的爱过我……”
“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都爱你。”
“他们只离开我。”语含非想想又觉得痛。
“他们每一个人都用了自己的方式去爱你。甚至不惜以‘伤害’你的形式。总有一天,等你真的穿越了这些伤痛,你会发现,他们有多爱你,他们的灵魂有多爱你。”安珀说得很诚恳。
“也许在你们灵魂的角度,谈爱真的很容易吧,在我们人间,真的很难很难。”语含非苦笑。
安珀说:“你是站在神心脏位置的人。你要替神去爱世人。你的爱能滋养很多很多人。”
“你别逗了,我连我自己都爱不好,我连我身边的男人都爱不好,我还去爱世人呢。”
“你不要不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是站在神心脏位置的人。”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我无法证明给你看。除非你自己走到那个位置,你才会看到。而你清楚地知道,要走到那个位置,非要穿越荆棘、荒漠、火海,你必须穿越。”
“可我累了。”
“在神的怀抱中休息。在你内心的安宁中休息。”
语含非很想哭。
她真的只想在一个男人的肩头找到这样的温暖。但现在,她必须要从高高在上的神那里找。而神又在哪里呢?
她向非先生“逼宫”:要么见面,要么滚蛋,不要再牵扯着她了。非先生沉默。她气结,不知这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越来越纠结。她想得到的东西,她就是要得到。不给她,她就是不开心。而神,为什么要骗她,他们明明说了,非先生是为她选取的人,可她为什么就是触碰不到他?语含非真的很郁闷。
心中的痛又被隐隐勾起。“凡我所欲,必将失去。”她什么也留不住。她觉得人生又重新变得失望,没有事情能提起她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