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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血雨黑渊绿夕阳 > 第三章 凄惨的刀口

第三章 凄惨的刀口

一、寻找失踪者的人

潭水冰凉刺骨,阿丁打了个寒颤,从迷幻中清醒。

没有光,四处都是一片黑暗。但在这诡异可怖的黑暗中,却传来了一声声的若有若无的呼叫。

“阿丁──回家了──回来了──”

呼叫声凄惨。

凄惨如千万个冤魂在一齐哭嚎。

声音来自于潭对岸。远方,忽然有了点点的亮光。随着亮光的从远到近,呼叫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呼叫声中,有女孩子们的嬉笑声,也似乎有着仝蓉低低的渴求。

“阿丁……不能……一齐……出去吗?……我等你……在外面……在外面的世界……在那个……世……界……”

声音中断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传来:

“……阿丁!……快跑!……快走!……快!”

惭叫声消失了。远方的光亮又近了不少。似乎有一群人正手举火把,向他奔来。跑在最前面的是杜留,然后是陈星,接着是所有往日的同学。他们一个个手持着利刃,面目狰狞。在最后面的,是挣扎着爬行的仝蓉。

一只一样白皙的手,正在绝望的挥动着。

向他挥动。

“蓉──”

阿丁叫。

他终于喊出了这个在梦中、在心里,已经不知喊过了多少次、多少遍的字,他终于高叫着奔了过去。

象是被梦魇压制着般,他冲势极其缓慢。但他还是冲了过去。逃脱了潭水的拉力的同时,他的速度突然加快。“通!”一声,他撞到了人,撞到了难辨男女、难辨面目的人。

昏倒。

但他很快醒来了。醒来后一片黑暗。“蓉──”他高声叫着。阵阵尖锐如幽魂般的回声传来。他打亮了打火机。周围是钟|­乳­岩岩群,惟妙惟肖的如同一个个人。刚才见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他,却在迷乱中冲过了深潭,来到了这片瑰奇的钟|­乳­岩岩群。但是──蓉刚才,真地喊过他吗?

他站了起来,一阵晕眩。

打火机灭了。他向前冲,黑暗中,他准确地避开了一个个障碍,穿过了钟|­乳­岩岩群。前面,果然有亮光,他加快了脚步。亮光的尽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蓉。一点也不错!的确是蓉!

他跑了过去,仝蓉也向他奔来了。两个人越来越近,他张开了手臂,仝蓉也张开了手臂。近了……近了……但就在两人即将拥抱时,仝蓉却突然消失了。

他的脚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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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的喧闹的人群后,杜留见到了啧啧称奇的同学们。

手电映照下,深潭宁静的象一个安详美丽的梦。“仙女”翩翩起舞,似幻亦真,再远处,是一群群的天兵天将的岩石。洞顶,洞壁,地面,都反­射­出瑰丽的彩光。或许──这才是大葬山传说中的对应景点?

陈星发出了一声声的长叹。

长叹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到了这个地方,人们再找不出任何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每一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的心情才趋于平静。陈星一望身边长腿细腰、身材绝佳的周伶俐,眼珠一转,拍了拍掌。“男士们!──咱们欢迎十二位如花似玉、天仙下凡的小姐们为我们表演一曲天女散花舞怎么样?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三剑客一齐鼓掌。

但这四人的声音出口,不知怎的竟都变得异常尖锐,就仿佛说话的不是他们,而是一群厉鬼在呼叫。许芳芳的心里不禁一阵悚然,然而一群女孩子却纷纷放下了背包,不让须眉地喳喳叫:

“舞就舞!你们伴奏!”

她们的回音虽然也显得异常,却仍可辨别出各自的音­色­。

许芳芳看向杜留;杜留也正在看她。眼中,似有期待。

──舞一曲吧。

(那种眼光,无法让人拒绝。)

她走向潭边。仝蓉和黄紫兰却携手返回,两个人都带有隐隐的忧虑之­色­。走近许芳芳,黄紫兰轻轻拉住她,“芳芳,这里有人刚来过不久。似乎是阿丁──你看潭边。”

顺着手电的光芒可以看到:深潭的正中,静静地飘着一个烟头;潭边有水迹;潭对岸似乎有湿湿的足迹;最前方的身披“轻纱”的仙女“手”边,挂着一角衣衫。

杜留也走过来了。两人相视一眼,杜留转向大家:

“静一静!静一静!……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众人纷纷停下,望着杜留。

“阿丁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了!”

一片哗然。

──这算什么好消息?此时此刻,阿丁找到找不到,有什么关系?

人们再度喧哗。

许芳芳皱起眉头──今天的大局,似乎杜留已经无法控制,真正拿主意的是陈星,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如何在这种时候引导大家?

她看看对岸,拉过杜留,低声道:“看样子,不闹上一会儿,大家是谁也不肯走的。我总觉得,还是快点离开,快点下山的好。──也不知怎么着,我总有点心神不宁的,好象是要出什么事儿一样。”

杜留一怔,看看许芳芳脸上的隐忧,面­色­也沉重下来,点点头。“我也是。总有点……呃……好象心里头不怎么对劲儿。我看能不能这样:真正愿闹的,其实只有三剑客和五人团,把陈星叫过来,阐明利害关系,哪怕是强制­性­命令呢,也要先离开这里。真不行了今天就歇在这里,不去大石山了,到明天还上山到这里来玩儿。……哦,你们先走一步,我留下来找找阿丁。”

“恐怕是……很难……”许芳芳苦笑着,“唯一有说服力的,是提醒大家,阿丁为何不留在这里。可是这样一说,不但说服不了大家,反而增加了大家的好奇心。而且,陈星今天好项很反常,事事做对的也是他。再说,大家都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不太可能的。倒不如­干­脆下强制­性­命令。”

强劲的迪斯科音乐,已经响起,周伶俐当先扭了起来,女子五人团也开始跳舞。

“……不妥当。现在问题是阿丁没找到。”杜留有些烦躁,“万一阿丁真地在这里,不小心陷在了哪里,没人照应,咱们甩手一走,就和害了他没什么两样。”他的目光落在周伶俐狂放­性­感的迪斯科舞姿上,“──也是的,阿丁也太没组织­性­纪律­性­了!做个什么事,就不能先打个招呼?”

他们的谈话,陈星早已注意到。他的面上返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向了宁静闲站着的三大名花,近乎于巴结似的涎着笑脸,用一种让人听了就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的柔声说道:“依依,倩倩、莹莹,早听说过你们的舞姿优美盛天仙,只可惜你们只出入于上流社会,大家无缘目睹。怎么样──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看在这幽静美丽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的景致上,来上一曲儿?把这些号称是仙女的破石头给比下去,开开眼界?”

安莹莹看看朱倩,朱倩面­色­微嗔,但仍望向韦依依。韦依依微笑着,笑容显得极其高雅,淡淡道:“我不会跳单人舞,如果你愿意,为何不请我跳探戈?──今天的心情不错,我一定会欣然应陪的。”

“华尔兹呢?……常见的三步、四步不行吗?”

韦依依再度高雅地向他一笑,不再理会陈星。而愈是这分看上去高雅的笑容,对陈星的鄙视也就愈加明显。朱倩、安莹莹也转了过去,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陈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目中闪现出一丝怨毒之­色­。但所有的不快,均一闪即逝,当他再度转望向舞者时,已是满面的欢颜。

潭边,在周伶俐的领舞下,三剑客盘膝而坐,张大为手捧着小型录放机,播放出强劲奔放的迪斯科音乐。女子五人团随着节奏夸张地扭摆着身躯。可是无论五个人如何的卖力,依然比不上看似很随意地扭跳的周伶俐。她的身材仅次于韦依依,而那一双长腿,在弹跳时却显得更美于韦依依。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性­感的魅力,因此她跳舞时所带出的诱惑力,对这些男“同学”们而言,简直不亚于看三极片、看脱衣舞。

四名男子都直了眼。即使是杜留,也不觉中被吸引。

舞中的周伶俐,抛着媚眼,突然向陈星媚笑,抛出了一个飞吻,“来呀,跳一个。”娇柔的声音,令人骨酥耳软,脸红心跳。陈星咳了一声,急忙转过头去看女子五人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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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绝不失足的阿丁,竟在这“脚下一空”时,坠落下去。跌落的刹那,他本能地调整好了身形,触地的同时,滚动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脚下又一滑。

象是脚下都是坚冰,这一滑居然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滑了下去。

斜而长的向下的冰亦似的地面,越来越明亮的光逼近了。他就这么一直滑到了“光”前,才猝然一震,停下。

“发光”的是个透明的物体,宛如一面窗口。贴着窗口向外望去,但见“窗外”大雨磅礴,闪电道道、电火球犹如流弹,天摇地动的。岩石滚落了,远方的房屋倒塌了,大地正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阿丁的头发不受控制地炸了起来,手脚冰凉。他惊恐地看着“窗外”这末日般的景象,忽然想起了百余年一次的大地震的说法。

“地震!”他喉咙里发出了变调的呻吟般的叫声,陡然间想起了已经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山上游玩的人们是否正在四处找他!

他回过身,大口地喘息着,拼命让自己忘却刚才看到的梦魇般的景象,擦亮了打火机。

这是一条斜斜下倾、坡度达到三十度的秘道,散发着晶莹的光泽,犹如一条长长的冰滑梯,身边,仍有一条相同的还在向下的秘道,目前的停身所在,就向楼梯拐角处的平台。

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是在哪里?

他想起了不停行走中的“一直向下”。

──下面,究竟是什么?

他打量着四周。脚下的地面,也是晶莹透亮,不染一尘。打火机已经开始烫手,他急忙摸出一支烟燃上,熄灭打火机。脚下却依然在“亮”,他深吸了一口烟,蹲下去。脚下的地面,正散发着一种如雾的|­乳­白之­色­,当他蹲下去的过程中,只觉得视线中仿佛有着什么在闪烁出道道的彩光,等完全蹲下去之后,又觉得眼前是一片金黄之­色­。好一阵工夫,他的眼睛才适应了亮度并不强、但眼前总是雾蒙蒙的这种光线。他看到了一块金元宝、一颗六棱面的紫水晶,一颗圆若鸽蛋的夜明珠。那雾状的|­乳­白光线,就是夜明珠所发出的。这三件只能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珍宝,呈正三角放置,正中却有着三个朱红的小楷古字:

黄泉道

黄泉道通向黄泉,这条始终向下的道路,莫非就是?

珍宝如同夹在琥珀中的昆虫般可望而不可及,阿丁抚摸着地面,只觉得触手冰凉,却绝不是冰面。他点亮了打火机,眼前的光线立刻散发出瑰奇的­色­彩,从每一个角度,都可以看到紫水晶所反­射­出的不同的、但都令人心醉神驰的奇异光线。

灭了打火机,再度向“窗外”望去时,末日的景象依然在继续着。

他发了一会儿呆,提气片刻,“嘿!”一声,向上冲跑。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要做的,都是回去。

但秘道滑若坚冰,只冲出了数步,便又滑了下来。他苦笑一下,扔了烟头。烟头顺仍在向下的秘道滑落,久久不停,当烟头终于静止时,微光已如夜空中的四等星般无法辨认。

他再度提气,向上冲。

这一次冲地远了些,但不到一半,便又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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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必须立刻返回!”

几支手电的亮光越来越弱时,杜留关了录音机,向愕然的人们大吼。

“不能再闹了!──谁有意见,扣除三个月奖金!”

“我说到做到!不管你在哪个车间!也不管你是谁!”

“──立刻收拾!”

这是强权。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强权。

在强权面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不再有欢笑声,山洞内立刻变得无比寂静。片刻后,人们默默地收拾行礼,负于背上。

可是寂静中,却出现了仝蓉怯怯的声音:

“阿丁……还没有找……他……我……杜……你……”

“阿丁能照顾自己!”杜留怒容满面,严厉的声音出口,回荡出尖锐的训斥声,“如果下山后证实他的确失踪了,明天拉回所有的人,重新上山!还找不到,立刻报告公安机关,请求派人搜索!──但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全体的人!”

“可是……”仝蓉只委屈地说了两个字,泪水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没有‘可是’!这座山没有完全开放!这条路谁也没来过!洞里有没有危险谁敢保证?出了事谁负责?!‘禁止入内’的字已经有了很长的年代!当地人、政府,谁发现了?──咱们却来了!是祸?是福?谁敢肯定?只有有限的几支手电,电池马上就要用光了,没有长绳、没有探洞工具!没有火把!没有安全设施!我们也不是搜索专家!再不走,谁能保证我们可以顺利下山?恩?天黑了怎么办?”扭过头,“几点了?”

“呀!──5点了!”朱倩一声惊叫。

“5点了?”一片慌乱。戴表的纷纷看表。

“看错了吧?”陈星也慌了,“──不可能的!只放了一面磁带,还没走到头儿!”严开心道:“那是自动反转的录放机,不需要来回换磁带。”陈星怔了怔,“我以为最多半个小时……”忽然大吼一声,冲到严开心跟前揪住他的一领,“你怎么不早说?!出了问题谁负责?!”“5点零2分。”安莹莹念出了标准时间。

一片惊呼声。

“快走!”杜留挥手,人们纷纷奔向了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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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接近目标,一次次无功滑回。

黑暗之中,阿丁喘着粗气,休息片刻,看着“窗外”的世界。

末日的景象,愈演愈烈,大地裂开了一条绵延而不知终际的深渊,天空倾倒着白哗哗的水雾。天慢慢黑了……亮光在逐渐的消失。

一道道的闪电劈开了黑暗,闪电乍显中,但见那水雾正变为猩红之­色­;这黑暗中的大雨,竟宛如是无数的人的血在喷溅着,在滴落着……

猩红的颜­色­,溅在了透明窗上,他仿佛看到了在“窗外”,正有无数的人惭叫着被一刀破开。猩红的颜­色­,果然象血,正凝固于透明窗,无声的雷电再也映不亮这黑暗的世界。

打火机Сhā亮,透明窗已经看不到了。面前,只有玄冰般的晶莹,在这凄凉的火光中反­射­出冷漠的安静,不动声­色­地漠视着这可怜而丑陋的人。

火光灭了。黑暗又开始主宰了这一切。

阿丁盘膝坐下,喝了一口水,艰难地啃下了半只­干­面饼,然后探进背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盒子,取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含入口中,让那甜意慢慢融化,再把一切还原,瞪大了两眼,瞪着那条黑暗中的斜斜向上的秘道。

蓉,现在想必已经,下山了吧。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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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凄迷了仝蓉的双眸,无声地由脸庞上滑落,滴在冰凉的岩面上。人们已经纷纷离去,亮光,也越来越微弱。

但她没有动。

孤单的背包,在单薄的背上;她转过身──慢慢地转向深潭。潭的正中,那只孤独的烟头,仍孤零零地漂浮着;潭的对岸,那角衣衫仍象醒目的标志般,正向她发出黯然的召唤;潭边,水迹犹在。

阿丁就在那边,她知道。

她恨自己的胆怯和没用,恨自己没在刚才大家闹的时候要求大家帮忙去找阿丁。她总以为,大家只要玩儿上一会儿,闹上一会儿,就会想起了是来找阿丁的,至少许芳芳和杜留应该能够阻止大家,能够让大家一起帮忙。她也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到了5点钟,而杜留,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是带领大家下山。

可是……正象那被主人抛弃了的烟头般,往日的同学们,也遗弃了阿丁。

(阿丁,为何人们对你的存在与否,毫不关注呢?为何人们会这样的自私而无情?──有些上天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阿丁,难道上天注定了你只能是个被遗弃的人吗?不。不会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我!)

她迈步入潭。

潭水冰凉刺骨,她咬紧牙。走一步,再走一步。

但有人突然拉住了她。“蓉蓉,你­干­什么?──别傻了,阿丁早就下山了。”

──返回的,竟是谁也不敢、不愿──接近的黄紫兰!

仝蓉凄凄地摇摇头,“不。他不没走。他一定在。”她痴痴地说着,转过身,望着与她同样是个柔弱女子的黄紫兰。眼泪,不觉无声地滑落。

“兰兰,我得去找他!

“你不明白,没有人关心他……我一直以为,杜留会帮我,芳芳会帮我──只要他们早点说一声,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可是没有。他们没有……

“其他的人,谁也不会在乎他。谁也不会记得还有个阿丁是同学……兰兰,你走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真的,你放心吧。我能照顾我自己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你……兰兰,大家一直对你评价不太好,只有我知道,你时刻都在关心着别人,真正地关心。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考虑。只不过,在这尘俗中,人们太在乎表面现象,太在乎虚伪的外观……兰兰,你走吧。我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能行……”

黄紫兰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拉紧了仝蓉,用力把仝蓉拉回了潭岸。手电的光芒已经消失了。脚步声也隐约若无。黑暗中,黄紫兰和缓而平静达到声音传出:

“蓉蓉。有很多的人,你一辈子也不会看破;有很多的事,你一辈子也不会想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蓉蓉,并不是我一定要拉你。而是,──我们不可能在这种黑暗里,找到他!我们什么也没有!而一意孤行,却只能使自己陷入困境,于事无补!”

“蓉蓉。记得莫小米写过一篇短文,它的名字,叫《寻找失踪者》。我很喜欢它。文章是这样写的:

有个人失踪了。某个黄昏失踪在茫茫的沙漠里。

他是为了去寻找另一个失踪者而失踪的。到第二天清晨,另一个失踪者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至今没有回来。

回来的失踪者说:他曾遇沙暴,他很艰难,但他标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的目标是营地,所以他终于回来了。

去寻找失踪者的人,他也一定遇到了沙暴,他也一定十分艰难,但他失踪的主要原因却在于:他的目标是寻找失踪者,他在一心一意的寻找中启动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真地失踪了。

他的致命错误在于──他那既高尚又愚蠢的忘我­精­神。

“蓉蓉,你心里很急,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愚蠢而盲目。我们对所有的突发­性­事件,都没有任何经验。阿丁有。

“他是最善于克服恶劣环境、保护自己的人。困难,难不倒他,真地出了意外,我们也帮不上他;而且,很有可能也被困在意外中。那时候,如果他为了寻找你,帮助你而无法渡过难关,你想想,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远离人群,我们会失去一切信心,会因崩溃而绝望;他不会。他只有在人群中,才会受伤!

“你—明白么?”

仝蓉握紧了黄紫兰的手,“兰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没有谁会帮阿丁、帮我,帮其他的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原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互相关怀互相帮助的;但今天,我知道错了。有一些人,只有在平时可以对你好,但在危险关头,他们一切都不会顾的。没有谁能帮我、帮阿丁,我只能,依靠自己!”

“是的。绝不要/绝不能,幻想别人帮你。能真正帮你的,永远只能是你自己。这道理,你懂、我懂,阿丁更懂。他比我们知道的要更早、更深、更透!所以,照杜留的话去做。明天,我们再上山,来找找、看看。──如果他们不肯来,我打电话回去,让专业搜索队来!──相信我,我丈夫虽然名声不好,但他认识的人多,有世间最好的搜索者。走吧……听话,啊?!”

黄紫兰柔声劝着,终于使仝蓉有所动心。但就在这时,一阵阵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也急急出现。就仿佛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已经走了的人竟然全都跑了回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拿着手电的陈星,多变的面容上充满了惊骇的表情。

接下来是恐怖万分的三剑客。

最后,是犹如丧家之犬的惊惶失措恐惧万分的女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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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冲不行时,阿丁只有慢慢来。

他除下鞋袜、衣裤,只剩下一条­内­裤于身,把脱下的衣服放进背包里,扎紧背包带,然后伏于地面,全身贴紧于光滑的岩面上,手掌完全贴合,深吸一口气,双脚五趾分开,左一脚右一脚地蹬着,双手也左一抬又一落地用力,犹如一只壁虎般慢慢爬行。

这是“壁虎功”

他不但练过壁虎功,也练过登山术。但这两种技能,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借助于工具,借助于摩擦力。而在摩擦系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滑地带──沿途也无歇脚处──他就只能够用这种凝神静气、一点一点爬行的方式来克服长长的斜坡。他一点点地攀爬着,毫无一丝成功的把握。

近了……

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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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黄紫兰忍不住问。

人们都跑了回来,却看不到杜留和许芳芳。

“地……地震了……塌……塌方了……洞……洞塌了……杜留,杜留被埋进去了……”李军喘着气,面无人­色­。严开心那常年裂开的笑口,也只剩下了哭丧样,连声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完了……我们活不成了……完了……”

“许芳芳呢?”黄紫兰再问。

却没有人回答。一阵哭声响起,跑回的九个女­性­都哭了起来。陈星焦急而绝望地在潭边走来走去,搓着手,突然间一剁脚,按亮手电,向来路照去,犹豫一下,跑向来路。

黄紫兰和仝蓉面面相嘘,眸中也都开始有了恐惧之意。

但陈星突然停下了脚步,欣喜万分地叫:“你们没事儿?”

手电映照下,许芳芳连背带搀地驮着杜留,看样子杜留受了伤,但问题不算太大。

陈星向两人奔去。

眼见快要接近了,突听一声巨响传来,众人惊恐地望去,一块足球大的小岩石骨碌碌滚来,扑扑通通地从许芳芳和杜留身边擦过,差点撞到陈星,缓缓停下。

陈星惊叫一声,跳开,避过那块岩石,毫不犹豫回身便跑,几步到了潭边,跳进潭中,扑扑通通浮游几下,手忙脚乱地攀到了对岸,惊喜地叫道:“这儿有路!”话音未落,三转两转地消失了。

那块岩石也停稳了。

沉寂了只两秒的时间,三剑客首先从惊慌中醒来,不假思索,也跳进潭中,向对岸游去,手足无措的女子们再不犹豫,也跟着跳了进去。许芳芳和杜留回头看看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的身后,速度立刻加快了许多。黄紫兰和仝蓉吃惊地看看杜留和许芳芳,再吃惊地看看周围的人纷纷逃命。

关雯在潭中挣扎两下,“救──救命—咕咚──我不会游──咕咚──游泳!──咕──咚……救……”连呛几口水。

“快救人!”许芳芳搀扶着杜留已经一瘸一拐地到了潭边,大声焦急地叫着。但已经到了潭对岸的吴小慧等四人虽然急得直垛脚,大叫着“快上来!”却只知道叫嚷,而不知下潭救人。其他的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关雯已经逐渐下沉。

许芳芳急了,松开杜留,便欲跳进潭中。

但杜留一把拉住了她,眼中是绝望的乞求。

“──快救人!”黄紫兰看一眼仝蓉,跳进潭中;仝蓉毫不犹豫,也跳了进去。两人游了几下,拉住了挣扎的关雯,却立刻被挣扎的关雯拉得向潭底沉去。然而潭其实并不深,竟不到两米,两人被带到潭底后,黄紫兰一脚蹬开关雯,把仝蓉扯向一边,然后又挥动手臂,游过去,揪住关雯飘在水上的头发,几个潜游,便到了对岸,仝蓉也随后游动,不时用手推关雯的脚几下,减轻黄紫兰的负担。

“没事儿吧?”“快吐吐水!”

女子五人团的其他四个忙拉住关雯,把她拉上岸,关切地询问着,捶着关雯的背方便她吐水,却全然忘却了累得抓着潭边岩石犹在水中的黄紫兰和仝蓉。再一声巨响传来,尖叫声未落,女子五人团也不见了踪影。

“帮帮忙!”许芳芳惊急地叫。

黄紫兰和仝蓉扭头望去,只见许芳芳已架着杜留入水,却在潭边迟疑着不敢动。仝蓉转身准备游回,黄紫兰一把拉住她。“等等!”爬上潭岸,解下背包,从包里取出一只单人绳索吊床,抛入潭中。“芳芳!──拉住绳子!”向仝蓉一招手。

杜留回身抓紧了潭边的岩石,许芳芳松开杜留,抓住绳索的一端,再游到杜留身边,把绳索系在杜留的腰上。

仝蓉已经上岸,“拉!”黄紫兰叫,两人一起拉绳。

终于把杜留拖上了岸,四个人都累得坐在潭边喘气。

手电的光芒早已消失,但洞顶却显现出一丝微光。昏暗的潭边,仝蓉喘着气,把灌满了水的背包解下来,倒掉水;黄紫兰望向面带惨笑的杜留,“──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砸住了脚。”杜留强忍着疼痛,“谢谢你。”

一丝血迹漾在潭边,杜留的左脚已被染红。黄紫兰打开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扭开瓶盖,“芳芳,抱好他;蓉蓉,慢慢把他腿抬起来。”待两人做完后,她小心翼翼地褪下杜留脚上的旅游鞋,褪下沾满了血迹的袜子。

脚背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不重。很快就好。”黄紫兰嫣然一笑,颇显风情,把小瓶中的药粉洒于伤口处,再从瓶子里摸出两粒小红丸,一粒捏碎洒于伤口,一粒交给许芳芳,“──帮他吞下。不要紧,这是云南白药。”许芳芳接过,递到杜留­唇­边,杜留张口吞下。

黄紫兰收好药瓶,又取出一只小皮包,拉开拉链,但见其内镊子、小剪刀、小手术刀、药棉、酒­精­棉球小瓶子、纱布、胶布、创可贴等一应俱全,简直堪称是外科必备。她先用药棉擦­干­杜留脚背上的水份,再以酒­精­棉球擦去血迹,然后裹上纱布、贴上胶布,动作轻柔而细心,宛如出­色­的医护人员。

“抬右手。”

杜留遵从地抬起右手。手背也刮烂了,但创口不大。黄紫兰取出两片创可贴粘上,再小心的倒掉旅游鞋里的水,给杜留穿上,系好鞋带,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整理好放进背包中。

“怎么了?”黄紫兰看看三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仝蓉嘘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兰兰,你刚才认真的样子象个权威的第一主刀医师!你真该去学医的!”黄紫兰笑笑,一捏仝蓉的脸蛋,“你这小妮子!──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四个人迅速离开潭边,许芳芳点亮打火机,在前照路,半搀着杜留,黄紫兰和仝蓉背起四个人的背包。走了几步,突见地上有些东西,许芳芳蹲下,是几只鞋子,都是女式的,看来象是女孩子们慌乱中跑丢了的。仝蓉弯腰把它们拣起来。

“扔了它!”黄紫兰冷笑一声,“自己不注意,还想让别人忙?”

仝蓉犹豫一下,依然拎在手里。

“算啦……一紧张,都害怕。下次有了经验,就不会出这事了──呸呸呸!乌鸦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许芳芳说着,忽然想起两人刚才好象没有跟着大家走,“你们……刚才……”止住不语。

“我们见地上太脏,想清理一下再走。──都是文明人,走一路丢一路垃圾的,总不太好吧?”黄紫兰淡淡地回避着许芳芳的疑问,却充满了讥诮之意。

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四人回头望去,那些天冰天将天仙天神什么的纷纷倒下,一尊天神恰好拦住了身后狭窄的通路,令碎块无法滚来。

“快……快点吧。”杜留有些惊慌。

黄紫兰张张口,但终于没有说话。

“快?快有什么用?谁知道前面是什么?”许芳芳没好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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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近了……好,快了,马上就到了……

阿丁心里默念着,鼓励自己,感觉中,也的确是越来越近了。

好了!阿丁心里欢呼一声。他终于抓到岩石了!

抓住岩石后,阿丁大口地喘着气,想休息一下再上去。但就在此时,忽然间一片尖叫和惊呼声,匆匆的脚步声急急地奔来。

有光。

光后是很多的人。

一股气息也随之扑来,那气息无疑就是“惊心”!

阿丁一怔,骇然大惊!

他立刻用力攀爬。

但他刚把上半身露出,一个个人已摔了下来。一个个在摔下来的同时,连滚带爬地向他冲来。

一只脚踩到了他的手臂上,又一只脚踩到了他的手背上,一声惊呼,一束光­射­来,光一晃而过,那人毫不犹豫,毫不停留地踩在他背上,惊呼一声,滑下了那斜斜向下,阿丁也不知费了多大劲才终于上来了的秘道。

又一个人踩来,滑下去。

更多的人睬来,滑下。

有人拌倒在他身前,挡住了秘道口,又一个拌倒了,两人相互喊一声“快”,连滚带爬地从他背上滑下,追逐着前方那转眼即逝的亮光。

最后一人拌倒了。亮光已经消失。

“救命!──别丢下我!”那人尖叫则,惊慌万分,突然摸到了阿丁,“──谁?!”

“丁……”阿丁以最后的清醒,吐出了这一个字。

“谁?阿丁?”那人拉住他的手臂,起来,再摔倒,无助地抱住了他那几近赤­祼­的身躯,鹦嘤抽泣。

谁也不会相信,这竟是韦依依──竟是日常生活中连看一眼阿丁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的第一名花:韦依依。

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在这黑暗而绝望的环境中,她便似见到了救星般,紧紧地抱住阿丁,抱紧了阿丁……

二、绝境中的另一种恐怖

哭声凄惨,阿丁很快就醒了。韦依依抽泣着,哽咽着:“他们都跑了……没人等我……帮我……我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一点光……”

“把我……拉……拉起来……”阿丁虚弱万分。

韦依依把阿丁拉了上来,仍绝望地哭着,抱紧了阿丁几近赤­祼­的身躯,她把阿丁紧紧地抱在怀中,丰满温暖的Ru房紧贴在阿丁的脸上,但那却是一种窒息般的温柔。阿丁拼命把头挣了挣,才总算得到了一丝新鲜空气。他用麻木的手拍拍把他抱在怀里的人的后背虽然从声音中听出是韦依依,却不敢肯定。他颤抖着从背包小袋里取出了打火机,“能……能……看见……”擦了一下,火石带出一溜火花,打火机却没有燃亮。

韦依依颤抖着抓住了那只拿着打火机的手,燃亮了火光。

“火!……火!”她颤栗着,颤栗如初夜的爱恋,如痴如醉地盯着这突然见到的希望之火,疯亦似地拥紧了阿丁,雨点般的吻,落在了阿丁丑陋至极的脸上,吻在了阿丁的­唇­上。

热吻。

阿丁呆了,痴了,世间的一切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如果男人也有初吻的话,阿丁的初吻,也就这么从此荡然无存。

然而,也就在他隐隐知道如何接吻时,韦依依却突然惊叫一声,尖叫着一把推开阿丁,见鬼般地指着他,“……是……是你……”她的声音依然在颤抖着,但她的表情却忽然变得又惊又气又怒又羞又悔,更多的则是厌恶。

她一巴掌删在阿丁的脸上。

劈手夺过打火机,一眼瞥见那条斜斜向下的秘道,毫不迟疑地踏去,尖叫一声,滑了下去。火光也在尖叫的同时灭了。

尖叫声阵阵,声音渐不可闻。

或许──她会因此而安全?

而她的那一推,也推得阿丁倒在了秘道的边缘。阿丁吃力地想稳住身体,想抓住什么,想重新爬起,可是光滑的秘道所产生的滑力,却根本不是早已没有了任何气力的阿丁所能抗拒的。

他也滑了下去。

但这一次,却在滑到“平台”后撞到再下一层的秘道,滑动的速度也加快,一级级、一层层,也不知究竟有过多少次转折,光滑的秘道变成了螺旋型的滑道,他的速度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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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到了这半人高的低落地带,其下依然是斜斜向下的通路,通路的尽头隐约可见更往下的秘道。

“怎么办?”“不知道。”“下去吗?”“下去吧。”

许芳芳燃亮了打火机。片刻后再点燃,仝蓉先慢慢下去,接住背包;许芳芳抱住杜留的双掖,让他慢慢坐到地上,双脚伸下;黄紫兰跃下去,接住杜留双腿,抱在怀中;仝蓉拦在黄紫兰身后,以免收势不住而摔倒。

三女合力,终于顺利地运下了杜留。

许芳芳也跳下来。

远远的,似乎又传来了震动的声音,就仿佛死神始终在追逐着他们──所走过的落,均要陷落般。

打火机映照下,面前是一片晶莹,象个冰的世界,一点的火光,就映得一片亮堂。杜留一阵胆寒,哆嗦一下,“这是通到哪儿的?”

“不知道。传说中大葬山山腹中空,是天神死亡后由神仙们修建的。现在看来,还真有点象。”许芳芳喘息着,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照顾杜留,她反而不那么害怕了。想了想,接道:“以前,很早的从前,肯定有人进来并出去过,否则也不会有这个传说留下来。……或许它会通到山脚?从山脚的某个地方出去?”

“可是,我听说大葬山下还有许多的地下溶洞,如果它是通向地下溶洞的呢?甚至,它通行了千五百米至千八百米之下的古潜山石油带呢?──咱们是在求生还是在求死?”黄紫兰问。

仝蓉低下头,忽然看见了地下的血迹、秘道口落下的长短不一的头发,地上的水渍,“他们……下去了。只有这一条路。”

杜留低头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既然已经无所谓祸福了,那就和大家聚到一起吧。”他看看三人,“……我的意思是下去。也许咱们能由此发现了一处美景胜地,名留地方史册也说不准。”叹息一声,“……经历了这场事,等大伙冷静下来了,就会知道团结的重要­性­了吧。”

黄紫兰的面­色­稍有不快。

──对这个即“会说话”又挑不出“毛病”的人,她也只能从心底深处有所警惕。

“松开我吧。”杜留望向那条光滑的秘道,“我可以抱紧双膝,仰躺着滑下去。你们不太方便照顾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哦,对了,背包一定要带好,千万不能失落,万一在下面困上几天,没有吃的、喝的,可不行。”

许芳芳熄灭打火机,塞进口袋里。她身穿一身牛仔衣,是十二个女­性­中唯一的服饰严谨者。黑暗中,黄紫兰的心情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阵恐惧与沉重,仝蓉也觉阵阵的­阴­寒直涌心间。两人无声地束紧了长发,整好衣饰。打火机灭了。许芳芳说道:“我先下了。”滑了下去。尖叫一声,“通!”撞到了什么,停了两秒,“──没事儿!”她叫着,燃亮了打火机,“下面还是!……恩,象楼梯,看来真是个人工通道。──喂!把背包滑下来吧,我接着!”

背包滑下去了,许芳芳熄灭打火机。

杜留仰躺着,背部着地,滑了下去,仝蓉和黄紫兰也一起滑了下去。

火光再亮,这是个可容纳十数人战立的小平台,杜留拣起了一只烟头,看了看,“──是阿丁来过了。咦?”诧异地望向地面。火光映照下,透明岩面下的黄金、紫水晶、夜明珠都显得份外动人。四人探头而望,一起念道:

“黄-泉-道。”

──黄泉道?

通向地狱的黄泉道。

四个人都沉默了。沉默了也不知有多久,黄紫兰微笑着打破了寂静:“我忽然想到了‘咕咚来了’的故事。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如果真是地震的话,为什么这条路安然无恙?杜留、芳芳,你们走得最早,回得最晚,你们能不能确定一下,是不是地震?”

“……是。是吧。”许芳芳有点不敢肯定。杜留稍有些不悦,“来的那个洞口,是封住了。碎石乱飞,就算不是地震,也是意外的塌方。潭边的那些钟|­乳­岩,倒的时候你看到了的。你觉得是不是地震?”

黄紫兰沉默片刻,自我安慰般笑笑,“如果说,冥冥中真有定约的话,那也是逃不掉的。上天如果注定了要我们死在这里,也就只能欣然从命了。否则的话,我们不会早在一个月前就约定一起出来游玩;不会在大伙分散时硬挤到一辆车上。就算是因为找阿丁,我们也不至于耽误很久,然后,又稀哩糊涂地来到了这里,走上了这条所谓的‘黄泉道’……”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她的轻松如玩笑的话语,在此刻听来,却要比绝望的痛哭,还要可怕。

──绝望,许多时候是因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但她的“笑话”,却太冷静。太理智……

秘道折梯般向下,也不知下了几层。四个人都已接近昏迷。这时候,她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惟有杜留还有着稍许的清醒意识──那或许只因为,他的伤口一碰就疼,而疼痛,却有助于恢复意识。

但杜留也很快就陷入晕眩。感觉中,似乎停留了一下,滑势慢了,又逐渐加快,折梯变成了圆转梯般的滑道,转着、冲着……

“砰!”

许芳芳撞到了什么,滚了几滚,停下。杜留重重地撞到她,滚在一边,仝蓉、黄紫兰也撞了下来,滚动着,慢慢停下。四只背包也下来了。之后,几只鞋子也下来了……

四个人都撞晕了。

没有人知道,那几只鞋子,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宛如鞋上有一个个无形的人般,一起一落地在黑暗中启动,在黑暗中消失。

只有一只鞋子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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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依依终于停了下来。

浑身上下,如同被火炙过一般,疼痛难忍。她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四下里一片漆黑,不见一丝的亮光。没有任何声音,不知在什么地方。她燃亮了打火机,看到面前有条长廊。她犹豫片刻,胆战心惊地向前走去;长廊的两边,是一个个小石室,但她不敢向内看。

“有人吗?……有……有人吗?”

她颤声叫问着,直打哆嗦。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尖叫仅半声,便惊骇得不敢动弹。打火机的光芒依旧在闪跳着,光的映照下,一柄锋利的短刀出现在眼前,刀刃上,正散出凄惨的寒光。

她的手一颤,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四周立刻一片黑暗。

“不许喊叫!不许动!”

身后,是一个变调的、略有颤音的,但却无比冷静的声音。

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刃口紧贴于她那天鹅般玉颈的左大动脉处。只要一划,她就会失去生命。她知道。

“只要你不喊、不叫、听话、别乱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听到了吗?!”

身后的声音更加­阴­冷了。她僵直地站着,双腿中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这一刻她的头脑中轰得一声全是空白。一片黑暗之中,她被向旁边拖去,一直拖进了一间石室。然后,一只手探入了她的衣领里,那只恶魔般的手在她的身上揉捏着,刀刃稍微离开了一些。刷刷两下,她背包的带子短了,那人从背后把她揽得更紧了。

忽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她十六岁。四个凶狠的男人,把她劫持了两天,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没日没夜地被摧残着。但她挺了过来,活了下来。十年来,这噩梦驱之不散,十年来,她谨慎小心,但没想到,十年后,她再次遇到了同样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一个人。

那个人冷静了。转到了她的正面,刀,依然在左颈,手肘卡紧了她的脖子。空着的手慢慢悠悠平平静静地褪下了她所有的衣衫,把她顶在了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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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芳芳醒了。她是被隐约而慌乱的呼叫声惊醒的。

四处一片漆黑,浑身上下热辣辣的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最疼了。到处都是呼叫声,声音象是从四面八方向她汇来。

先是三剑客的声音,接着是周伶俐、朱倩、五人团、安莹莹,后来有了微光,陈星的叫声也出现了;人们欢呼着,向中心处聚来。杜留的呻吟声出现了,黄紫兰、仝蓉也相继惊醒。许芳芳也欢呼起来。

不远处,忽然传出了一个微弱的呻吟声。

“──谁?”

“──谁?……我是,呃……丁……丁大大。”

“阿丁?!”

黑暗中,五个人都沸腾了,摸索着拉住了彼此的手,欢呼着,拥抱于一起;微光向他们照来,人们跑来,亮光更近了。一片欢呼接着一阵阵欢呼,人们终于相聚了!大家欢呼着!喜悦地哭着!疯了似地大笑着!拥抱着!

远远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轻而隐约的啜泣声,但那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欢跃的人们谁也没有留意。

终于,静了下来,杜留问:

“都齐了没有?还少谁?──自己报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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