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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一章夺舍(下)

:2012-2-815:19:19本章字数:8919

绝望和希望,仅仅一字之差。这就好比奢望,同样是希望的一种,却更加接近绝望。

慨然赴死的,未必只能是大德大能,忠义果敢之辈。

像楚影这种,自认小人之人,未必没有那样坦然的一面。

三件灵宝,已去其二,楚影不是没了底牌。还有一张,从来无人见过的,那是他最后的机会。

但现在,楚影似乎已经放弃了这张底牌,这个翻盘的机会。

不难理解,倘若一个儿童,站在刀枪不入的匪徒面前,便是手中有着枪械,又有何用?

差距太大,大到楚影,根本看不到一丁点儿、哪怕是奢望的苗头。

甚至,他不知道,所在的地方,距离雾林的尽头,究竟还有多远。

百丈和百里,在未知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有时候,巨大的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最后一点勇气都丧失。

但失去勇气,却没有崩溃,又何尝不是一种气度?

当雾林外,九天之上的血è巨瞳消散。

当雾林中,一个样貌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楚影面前。

最先愕然的,反而不是楚影,而是此间主人,鬼仙零落!

也许是由于太久不曾接触外人,也许是由于鬼仙终究不是断情绝ù的真仙。零落也会好奇,也会对一些“特别”、产生兴趣。甚至去和曾经收集的数据、场景对比。

当零落发现,那个弱的可以的家伙,并没有在自己面前颤抖,甚至面è都未曾变化一下,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他还记得,几千年前,一个很臭屁、也的确颇有实力的修士,闯入了鬼雾森林。那人叫什么来着,零落已经忘了。他只记得,当最终费尽九牛二虎,甚至借助大阵的力量,才将对方击败。那名据说是当世人杰的家伙,在失败面前,流lù出了浓浓的颓意,面如死灰。那是一种,让他零落,颇为惬意的表情。

现在的零落,已经不是几千年前的他。当年一战,封印再次松动。如今,脱出封印的元神力量,至少是当年的十倍。

零落觉得,面对自己,面前这个还不如当年之人的小子,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跪地求饶。这是一种恶趣味,零落却乐此不疲。

“你不惊讶。”

借着金辉的余芒,依稀还能辨清周围的景物。

零落如是看着楚影,缓缓说道。

他不急着虐杀楚影,因为对方于他,根本没有半点威胁。当然,他也不可能放过楚影,这是为人必须遵守的底线,他零落的底线。

为了享受,他可以让楚影多活片刻,说上几句话,瓦解对方的意志。若要玩物丧志,那是万万不能。

面对零落的问题,楚影却只是平静的瞟了瞟他,而后,不理不睬。

零落更加不满,所以他抬脚,碾碎了身前最后一点还在散发着微光的金屑。周围,再度陷入黑暗的死寂。

“嘿嘿,小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本座到来前,你本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惜,你却选择了等待,放弃了逾越那微不足道的距离。”

零落,本以为这番话,将是最有利的武器。慨然赴死没什么,倘若让那赴死之人,明白一切皆是自找。那么多半,那股本就难能可贵的勇气,会因此泄尽。没有人当真不畏死,零落猜的很对,至少他猜对了楚影。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一番半真半假的话,对于楚影而言,却恰似灌顶醍醐!!!

零落觉得,哪怕原本在他未至之前,楚影也是不可能越过这百丈距离,逃出生天,二者差距实在太大。()这番话,只是导,诓骗之辞。

对方是否会因此反而发出斗志,逆境逢生。这个问题,甚至根本就不曾出现在零落脑海,理由同上。

零落却不曾注意,黑暗中,楚影那淡定的眼神,猛的亮了起来,亮的刺目...

袁天罡闭目待死,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然而,当久候的死亡未曾到来,酝酿的雷霆不知为何迟迟不落。即便过去没有接触过雷劫,了解甚少。亦不难发现,那一点点变故的端倪!

抬头,仰望密布的n云。紫è的天罚之雷,甚至将浓密的乌云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韵。可以想象,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感受着一阵阵来自天道的威压、或者说威严,袁天罡根本不敢有半点睥睨、不敬的念头。这无关本心,只是修道之人对于终生求索目标的天然敬畏。目光中藏着淡淡的疑兴许还有一点庆幸。试图看破雷云的他,又怎么可能当真将天地之威的本质看穿呢?

隔岸观火,褚茗果真捕捉到了奇迹出现的刹那,不,应该说是奇迹出现的整个过程,她同样豁然转移目光,审视着变故徒生的雷霆之海!

然就和袁天罡一样,除了一片紫è光晕,隐藏在浓浓的黑云之后,她什么都看不到。也许,由于站的更高,角度够好,偶尔能够管中窥豹,于云散之际捕捉到一丝雷霆国度的痕迹。但那种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深奥,除了印象中留下、惊鸿一瞥时炫目的美丽。脑海里、每每试图分析,回着的,总是茫然。

莫说褚茗,就连明月,都琢磨不透变故的缘由。一个本无因果的人,去做一件没有由头的事,外人、哪怕是高等生命体,又怎么能够悉?

倘若楚翔是本着援救袁天罡的心思,那么他的行为,无疑就和袁天罡扯上了因果。倘若他是存了在明月、或者褚茗面前表现的目的,那么,他的行为又会和这两人发生ā集。但偏偏,他什么都没想,就去做了。在事情并未当真产生结论,亦就是未曾改变旁观三人的命运轨迹时,隐的因果逻辑,并不成立!

偏偏,倘若他成功了,那种本就对因果有着湮灭作用的雷霆之力,还会留下丝毫痕迹吗?只有天道的惩罚,才能让因果的牵连断裂。也只有楚翔的本体,才有能力,分化出如此特别的一具化身。

当然,明月并不知道这一切,至少不可能清晰的察始末。模糊的印象,不足以推导出完美的结果。作为标准的传统神祗化身,明月对这些变化,亦无甚兴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霆似乎酝酿的愈来愈烈。袁天罡和褚茗,还在沉默敬畏的同时,试图找出变故的缘由。而明月,又一次沉溺在了雷霆浩淼的海洋之中...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那雷霆之海的深处,沐浴天罚的楚翔,脸上笑容早已变成了平静、平淡。

人的有情,和神的无情,充满着不可调和的对立矛盾。而楚翔这具化身,完美的体现出了这种一体两面的对立。他有着神的思维,有着人的茫然。他会喜悦,本能的却又自然归于平静。

“倘若,人的感情,只是因为因果的牵绊,才显现出种种è彩。譬如昂,譬如颓废,甚至是肮脏的ù望,俱都是沾染了因果的感情衍生物。那么纯粹,能够用来和天道无情对立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左眸中,一个个雷霆世界,仿佛已经有了灵活了过来。与深邃宛若黑的右眼相比,他的左眼,充满了阵阵毁灭的气息。楚翔如是想到,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漠然。

假如,此时有人、有神,紧紧盯着楚翔的眼眸。就会发现,他左侧的瞳孔里,中央最深邃的地方,孕育着无数雷霆世界,生生灭灭,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倘若盯着他的右眼,又会骇然觉察,那里是一片最深邃的空间。无限深邃、广阔,连人的灵魂都要吸入。又像是一片空白,在等待着尚未到来的彩绘,让人琢磨不透。

雷霆并没有散去。劫雷的力量尚可去描绘,预期。雷云深处、源头的力量,特别是雷霆国度之中,却无有尽头。一片汪洋,少掉了一条江河的水量,和被剜去一瓢盐水,不会有任何差别。

一颗种子的剥离,岂能让整个森林枯萎?那雷海深处,一个个生生灭灭的雷霆国度,本就是另一段真实的缩影。

兀然,楚翔消失了,消失在了雷云之中。就像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不叫旁人察觉。

但是,天道的机缘岂是这般容易窃取?

在袁天罡、褚茗骇然的目光中,只见滚滚雷霆轰鸣,云散了,雷爆了!就像是被人点燃的军火库,密云散去,背后郝然是一条长达万丈的雷龙,怒吼着朝着某个方向追赶!

紫光闪耀的雷龙身上,布满了嶙峋的甲片,那一声龙般的雷鸣,分明蕴含着某种意志的具现!

整整三十六道电蛇缠绕出的雷龙,就那么庞若无人,带着滚滚威势远去!这已经是六九天劫所余全部的力量!不,这甚至是被催化了的力量!比之九九天劫最先的几b更加恐怖!

单单那种可怕的毁灭气息,就将沿途一切全部摧毁,大地上直接出现了一道宽大里许的焦痕裂谷。原本雷劫的目标袁天罡,更是直接被压的一口鲜血喷出,顶着明灭不定的彩è光罩,歪歪斜斜落到了依旧沸腾的熔岩之中。甚至连旁观的明月、褚茗,都受到了b及,海洋神力结界一阵颤动。

不仅仅如此,几乎整个玄元大陆,所有觉察到这一场雷劫的强者,俱都莫名收到了警告、威慑,那是一种无上意志维护威严的前奏!

噼里啪啦,原处,残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真空轨迹中,电弧依旧跃动不休,也不知何时才会散去。一条紫è的长虹远远拉开,似要穷尽世界的尽头。明月看着雷龙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锵!

剑光灿灿,一道亮银划破了黑夜。

在那素白的纤手抚上剑洗心的脸庞之前,他的剑,已经先一步划过了nv子喉间。

血线迸裂,红浆喷洒了他一头一脸,没有躲开,也无力躲闪。冰冷的剑脊印出的月辉,还驻留在nv子眉下,将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眸,勾勒的惊心动魄。但是那眸子里温柔似水的妩媚,早就被愕然取代,随即伴着扩张的瞳孔,烟消云散。

这样一名一舞倾城、再舞倾国的佳人,就那么倒在冷冰冰的淮河之畔,浸出一片血泊...

靠着垂柳,提着长剑,剑尖的血珠,一点点滴落。良久,剑洗心方才收剑入鞘,远处目击者已经发出惊呼,他却好整以暇,一步步慢慢的朝着人流涌动的淮河长街踱去。

比起最初,他的身子显然更稳健了,当然,只是相对而言。也不知是血腥的味道勾起了回忆,还是强自硬撑。出剑伤人,本该牵动伤势的剑洗心,反倒显得从容。

月辉洒下,在他远去的背影上,镀着一层银辉。长长的背影,却正好笼罩了血泊中的尸体。又有几人,会知道,那具失去神采的尸体,前一刻,还是一名连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美人呢?也许,只有远处船坊上,几道惊慌所措的身影,鉴证着一切...

背影再长,终归有散去的一刻。当星月的光芒重新落到倒下的nv子身上,她的怀里,一枚ù玦忽然掉了出来。剔透的ù质,隐隐生烟,上面雕刻着九条ù飞神龙,栩栩如生...

感受着楚影灼目的神采,那种炙热,甚至连原本不曾注意的零落,都不禁蹙眉。

果然,最糟糕的结果发生了。羔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被起了求生的意志。虽然这些念头,在零落看来,依旧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但零落,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他要的不是杀死敌人那早就注定的结果,而是n神上的折磨,恶趣味的享受。

零落不再多言,他已经厌倦了游戏,他要结束这一切!

一步上前,黑暗中只有轻微的声音,看不到形影。周围无时不刻涌动的烦人动静,早就在零落出现时消失了。那些小宠物们,连接近零落的资格都没有。

简简单单一掌,原本明明相隔着不小的距离,零落也只走了半步,但是他的手掌,已经掐住了目标的脖子。

那种感觉,五指下跳动着有力的脉搏,就和当年一样。零落闭起眼睛,开始享受收割生命的味道。虽然产生的快感还不如n神绝望的十分之一,终归聊胜于无。

鬼雾林不缺访客,总有一些想要碰碰运气的寻宝人。但值得零落亲自出手、又有能力留下的,楚影是两千八百年来,第二个。所以零落很珍惜,呼吸着并不存在的绝望。

咔嚓,颈骨被掐断,一点点微热的粘稠滴到了虎口,零落记得那种感觉。

尸体在搐,这是一种生理的自然反应,高阶修士的生命力,远非一碰即死的凡人可比。况且,零落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甚至好心的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让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变得更加顽强。既然无法从n神上让敌人绝望、崩溃,那么享受一下­体­的自然反应,不也是另一种补偿?

零落这样觉得,但手中蝼蚁并未闭合的眼睛里,那种失去了神采,却依旧充满炽烈希望的眼神,让他分外不喜!零落看不到,却早已经习惯了黑暗,他感觉得到!

“不好!”

身前传来剧烈的能量b动,忽然让他心中一惊!通常情况,莫说死人,即便是活人,以生命、灵魂作为献祭爆发,也不可能让他è变。但零落的确è变了,随即将尸体抛了出去!

脱出封印的元神力量,每一点,都弥足珍贵,不能轻易费。倘若被一个死人n到,为之耗去一些原本不该消耗的力量,那零落也就不是零落。

砰!

预期中的爆炸果然发生,尸爆术,尸体本身潜在能量越强,爆发出的冲击也就越强。但眼前爆发的冲击,几乎将周围百米全部夷平,却远不如零落感受到了那么强烈,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暗自为此子身之完美感慨,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不安!

果然,“咻”的一声,连鬼仙零落都未看清痕迹。只见一道流光,隐藏在血è之中,看不清本体,直接朝着林外遁去。

零落冷笑,挥手,一只巨大的、和先前阻下楚影、一般无二的鬼影手掌,直接迎面朝着血光捞去!

滋、滋、滋!

比之夜è更浓郁的鬼手掌影,竟然在同血光接触的刹那,如有实质般腐蚀了起来。

青烟阵阵,那道逃逸的流光不退返进。零落n沉着脸孔,他那垂下的手掌,掌心处亦蚀出一片空白!

心中略一犹豫,流光直接冲破了黑暗,扬长而去!

零落抬起手来,看着已经蚀穿,却无血落下的手掌,眼神闪烁。

残余下的黑è巨掌,长鲸吸水一般汇聚到零落手中,他那掌心莫名出现的空就此补全。

漠然抬头盯着楚影离去的方向,零落忽然,冷笑连连...

元神的速度有多快?试想传说中仙人,出入青冥,弹指万里,就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成就元神的,未必就是仙人,却也有了仙人种种手段。虽然到了近古,成就元神和飞升劫已经被为一潭。不得不申明,成就元神、其实原本和飞升,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当然,这一条定论,现在,对于大多数修士,反而并不适用。

化血大*法,丹元爆发。借助尸爆的力量,燃烧金丹本源,楚影竟然,瞬间遁破了虚空。

浑浑噩噩,并未成就元神的楚影,根本就是一片茫然。

虽然打着夺舍的念头,但楚影,又哪有半点经验?

不知到了何处,他只能感觉身下无数光点闪耀。也顾不得挑拣,本源消散前,他就那么俯冲而下!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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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血浴废土第十二章血染

:2012-2-918:47:08本章字数:6260

嬴莫是当今秦皇第三子,作为唯一嫡子,他的处境却并不美好。**泡!书。吧*

弯弯的月勾,缘何今天特别的醒目,就像白日里群臣的讽刺,让他抬不起头。

身旁,华丽的床榻上,躺着的是一名**的丰腴女子。

女子弓着身子,抱着一团锦簇,看不清容貌。但只观那**的身姿曲线,就让人遐思纷飞。

轻轻起身,随手扯过一条黄袍围上。蟒袍遮羞,这般**的行径,倘若落到外人眼中,又是一点诟病。

不过,嬴莫显然已经看淡了这些,脸上充满了习惯、漠然,不以为意。

推开半掩的窗户,月光洒下,润满了整个船坊,也将他细腻的肌肤,照的如玉般剔透。

洁白、­嫩­滑,倘若定要比较,嬴莫那并不壮硕的身子,简直比床上躺着的佳丽更加完美。但是,在以武立国的大秦,长的好看,肤质如玉,又有何用?

也许,又会被人借以讥讽,男生女相。

深深叹了口气,微凉的露水,并不足以让他本就充满寒风的心,变得更冷。

在那淡定无波、山崩不惊的外表下,好战的热血在脉搏中流动!

每每闭上眼睛,哪怕是在空旷的淮河上,嬴莫都能感受到,骨子里流露的疯狂,属于嬴氏一族血脉里的疯狂。但作为皇族的耻辱,他嬴莫,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将那份冲动压下!

天生王命,九龙压顶!这就是嬴莫出生时,国师封无道判下的批命!命理贵不可言,却注定止步王侯、问鼎江山无望。

大秦皇储当然不是一个糟老头、几句酒后胡话就能定下的。嬴莫从不迷信,他自小就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天赋。但正如封无道的雅号——金口玉言,嬴莫未能成为打破这一玉律的特殊,反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大秦国师的慧眼。

嬴莫能文会武,文有八斗之高才,武却止步凡夫之俗艺!

他天生臂力惊人,能开五石强弓,破百人坚阵。但偏偏,帝师萧渊,一句经脉具废,断了他所有御剑青冥的念想。

“经脉阻塞,气海如石...”

嬴莫立在窗后,呢喃着这两句话,眼神渐渐没了焦距。

这世界,有一种人,天生勇武非常,铜皮铁骨,却无法修行,哪怕最简单的功法。若是平民,那等人物,倒也算是一方豪杰,便是从军,做个猛将也未尝不可。但若生在世家、皇族,却又是极致的悲哀。

哪个世家,没有传承功法?大秦皇族,难道真靠蛮力威慑八方?

嬴莫知道,倘若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叫做奇迹的东西。那么奇迹,必定离他非常之近,又无比遥远。因为嬴氏立世之根本,恰是一套可以洗经伐脉,让先天废人成为绝顶高手的神功——霸龙策!

但霸龙策,却只有历朝大帝,以及皇储能够修炼。他嬴莫虽然身份尊贵,却终归差了那么一点、咫尺天涯!

嬴莫将目光放到窗外,欣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淮河畔,两条长街,夜晚往往比白日更加热闹。

终日流连烟花之地,作为被御史弹劾次数最多的议题,嬴莫并非没有因此受罚。但不拘是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秦皇,俱都明白。哪怕他嬴莫做的再好,都没有了半点机会。

“**形骸又如何,倘若做不成皇帝,当个**王爷,也不错...”

嬴莫低声自语,面­色­平静。他的心中,却在隐隐生痛。

忽然,街口一道白­色­,刺痛了他的目光。那种醒目,甚至把心中的愤懑,都掩盖了下去...

那是一个,同样**的白衣剑客...

剑洗心随手将染血的蓝袍,扔到了河中。

身上披着,从个人空间内取出的白衣。本来更喜欢蓝­色­的他,不知何时,迷上了雪一样的白。

究竟是本尊的威严,源自灵魂的崇拜。还是那人当年,只剑孤单的背影。剑洗心也说不清楚,不过随手换上一件衣服罢了。

杀了人,应该还是某个大人物,剑洗心当然不指望,换件衣服就能抹去一切痕迹。

原本,按照他的修为、力量,要将旁观者一一诛灭,也并非什么难事。但一来,此刻的他,正处在生命中的低谷。二则,他并不觉得如此就可以隐藏真相。

空气里时刻流动着,如同原始巨兽一般的气息,不停提醒着他。一切试图掩盖行迹的做法,都只是欲盖弥彰。

豁然抬头,剑洗心感觉到了一对炙热的目光,那是一种欣赏、一种酒逢知己的喜悦。他看到的,是一艘普通的花船,一名站在船楼窗前,气度卓越的男子。

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原本心境也自如深秋的寒潭,风起无波。但不知为何,短短时间内,剑洗心竟然两次意动。兴许真个如同某位先哲说的,京畿,是一座修道人的坟墓!不仅仅是修真者,包括那些,试图问鼎九天的武者!

京畿的人,太热情。有男儿的豪气,有女子的如水。最黑暗的地方,总是相对着充满了高尚和美好。而这一切,对于真正的修士,都是不愿沾染的因果!

剑洗心并不能算是一个标准的修士,至少他也有着自己的**。所以,和面对那让他心动,却充满恶意的女子不同。他朝着花船的方向,颔首示意。

呼!呼!

衣袂破空,响声无比刺耳。剑洗心刚刚来到繁华的长街入口,立马被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堵住。周围游客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自发朝着两旁分流,远远离开是非之地。一些大胆的,却是好奇的在远处驻足观望。甚至有些好事者,直接带着随从上了一旁的青楼,临窗而坐。

秦地民风彪悍,京畿尤其如此。何况深夜来这淮河寻宿的,哪个没有点资本?在大秦,拳头就是最大的资本。

官差的到来,未能让两旁街边的楼子闭门谢客,甚至一些小姐、老鸨、乃至龟奴,都倚着门板,晓有兴趣的静候事态发展。

严格算来,这里才是淮河畔真正的风月之地。入了这条长街,就相当于获得了秦皇的特权。只要你拳头够狠,后台够硬。那么,什么规矩都是放屁。

没有引来明显是女子同伴的目击者,却惹来了官差,这有些出乎剑洗心的预料。不过,按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秉­性­,谁来,都没有半点区别。哪怕是那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秦皇,也一样。

一侧淮河,碧波涌动。几艘花船划来,挑好了观看纷争的最佳位置。某个一直用欣赏的目光,观察着剑洗心的男人也在其列。

无人怀疑,剑洗心接下来必定会拒捕,血染长街。当然,倘若他龟缩,众人也只当找到一些笑料。

果然,当官差冷着面孔,出示了手中黄铜鬼头令牌,剑洗心理也不理,冷酷的朝着长街走去!

“好!”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在远处喊了一句,对于彪悍的秦民、**公子来说,剑洗心的行为充满了男儿气概。规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用来被上位者践踏的。而侠客之所以人气更甚,就是因为他们会用手中的刀剑,将那种东西,践踏的更加彻底!快意恩仇!

规矩、律法?搞的就是这些!

官差的脸­色­不好看了,四名衙役,虽然只是最低层次的差人,连捕快都算不上,但终归是秦人,血脉中流淌着好战的因子。况且,那看起来极不好惹的家伙,实在是惹了大麻烦。在他们之后,正有大量正品高阶捕快、捕头,收到传讯火速赶来。他们只是离此地较近,不得不充当先锋。

对于秦人,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抛!

哐啷啷。

不多废话,两名衙役直接拿出了镣铐,拦到剑洗心身前。

即便只是等级最低的差人,几人实力却是不弱。京畿无弱手,京畿的官差,哪能没有两把刷子!

剑洗心见状,却是侧目,朝着淮河上某座画舫冷笑了一声,而后旁若无人,自顾漫步。

雷龙闪耀,横贯长空。

十万里,二十万里。

天知道那条雷龙,沿途究竟摧毁了多少生灵。

楚翔身影飘忽,总是以比雷龙快出一线的速度,在前**。其实,按照他的能力,想要躲避天罚,未必不行。但是,倘若躲了,终归会埋下一点祸患。

楚翔从未想过,能够永远保持着,因果不沾,这不可能。

因果就像是逻辑,一言一行,都会引起天平两端的变化。想来本体所为,也只是斩断了他过去的羁绊,而非旨在造就出一个因果不沾的圣人。神人和圣人,之所以号称“不沾因果”,只是因为他们遁出了大千世界,所在的维度,根本不可能和宏观世界发生交集,也即是所谓的“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这不代表,倘若他们能到大千世界行走,就不会牵扯上纷争。

楚翔很清楚这些,所以当他再次闪动,遁入虚空,并未直接逃到天涯海角,而是隐没至一座仙气隐隐的深山中!

那是一座高达十万丈的巍峨巨山,即便在山崇岭峻的第八高等位面,也霸尽一方之­色­。

雾气蔼蔼的山峦之巅,隐隐可以看到成片宫銮绵延。

这座凡人止步的大山,竟然有宗门隐于其上。

狂风吹过,清气拂开了锁天的薄暮。山体中央,一块平直的断崖绝壁,自上往下,书着工工整整六个金灿大字——天下第二、阳炎!

天下的二!不是天下第一!那姿态,却看着比天下第一还要嚣张!

天下第一的光芒,无可掩盖,较之太阳更加夺目!天下第二,却从来不似外人想象中的,永远活在第一的­阴­影下。实际上,第二第一,只要冠上天下之名,对于常人,一样是扬名立万,霸绝一方!

第二,意味着随时可能超过第一。第二,意味着同样强大、旗鼓相当。第二,还意味着他并非和第一一般、高不可攀!

状元、榜眼、探花,于荣耀,当是状元最盛,但那更是风尖浪口。仕途一道,却未必就是状元走的最远,或者说,往往不是。

天下第二宗,阳炎宗。若论人气,比之天下第一的浩天宗,不知强出多少。

第一太冷,太孤单。巅峰的道路,让人望而却步。甚至只能远远观望,或嫉妒、或羡慕、或惆怅,但终归不愿意接触。

第一太傲,不得不傲。倘若不傲,就会被人小觑,群狼觊觎。

当阳炎宗公然收买人心、摩拳擦掌的时候,浩天宗只能以正道领袖的姿态,独自站在对抗魔道的前沿。

以势压人?倚强凌弱?远交近攻?把小宗派当炮灰?

太可笑了,修真不是打仗,莫非别人都是傻子。左右逢源,永远轮不到第一。修道人的眼睛,比愚夫,更加雪亮。

阳炎宗,作为势力最大,人脉最广的宗派,除却顶级高手数量,始终比不过浩天宗外。综合实力,潜力,并不比后者差上多少,甚至在伯仲之间。但历任阳炎宗宗主,却甘居第二之名。

阳炎宗不是没有和浩天宗一争锋芒的心思,然在底蕴累积足够,拥有绝对必胜的把握前,无人敢直接挑衅浩天宗的威严,

两强相争,渔翁得利。修真不是练武,名头够响、吸引弟子够多,打架一拥而上,就能长盛不衰。修真要讲资质、讲机缘、甚至是飘渺的因果。第一,本身就是一团最大的因果!

历来,最杰出之辈总是会拜入浩天宗门下,这不奇怪,人家是第一。

但是,真正次级高手数量增长的速度,却反是阳炎宗较快。天下第一的因果太重,太乱,也不知多少门人天才,因为那纷乱的因果、半途夭折。相反,天下第二就好上很多,树下乘凉。

修真不是温室栽花,然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门徒,又有几个?

社稷权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第一的宝座,也一样。你坐我坐大家坐,这才是正理。盛极而衰,余者代之。没有人会怀疑,也许一万年、两万年之后,阳炎宗山门绝壁上,那金光闪闪的二字,就会被去掉一横。就连浩天宗都不曾置疑,大势如此。

只是谁又能料到,一个人,一次无意的举动。会让阳炎宗上下翘首企盼的那个时刻,无限期延长!

几万年的太平,早已经让阳炎宗护山大阵,变成了护山幻阵。从来都是自己打上别人山头,除魔卫道。堂堂天下第二,何曾想过会让外道攻入自家山门呢?

除非浩天宗抽风,举派来袭。真到那时,背弃正道的浩天宗,也只会被群起围攻,烟消云散。所以这种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当万丈雷龙破空而来,当阳炎宗宗主君莫笑志得意满的站在山门绝壁之上,眺望着浩天宗的方向,那一声龙吟,震得所有人,手足无措!

“昂!!!”

怒龙吟,电光闪。连金仙都避之不及的天劫,以凡界修士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撞上了阳炎宗的山门...

嬴莫顺着那名白衣剑客的视线,朝着并列一旁的船坊望去。

心中微微有些不喜,嬴莫虽然由于不能练气,绝了皇途,但终归是秦帝嫡子,母族势力权倾一州。

即便由于一些事情和母亲闹翻,母族看重其王子的身份、价值,反倒越过其母,时常给予他各种各样的助力。旁的不说,单其名下各种产业、朝臣私党、铁卫军队,就是诸王子前茅。否则,他都落到了这种地步,也不会每日还有御史吃饱了撑,不停的寻衅弹劾。

以武立国是一回事,明白他不可能继承皇位是一回事,当众挑衅、羞辱他是一回事,私下重视他却又是另一回事儿。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他的那些兄弟,着实把这两句话发挥到了极点。

嬴莫不是未曾试过曲线救国,最终却只能徒增失望。一切的势力、产业,甚至党同伐异之权谋,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简而言之,相对于普通皇族,嬴莫依旧有着绝对尊崇的地位,这是权。但在皇储热门竞选者之列,本该一锤定音的他,反倒不知被排挤到了何处。

嬴莫不喜,因为那艘与之平齐的船坊上,站在甲板上的并不是什么可以藐视他的人,而是一些贱民。

一些自以为高贵的,武道宗派之民。

几名男女,又是憎恶、又是畏惧的看着远处被围困的剑洗心。其中一名男子,忽然指了指嬴莫所在楼船,不知和身边同伴说了句什么。其中二女立刻掩嘴轻笑起来,而另外两男,则是鄙夷的斜睨。

五人并没有发现,那栋楼船上,某扇打开的窗户后面,正站在被他们讽刺的人。不过即便看到了,以秦人的彪悍,也丝毫不会掩饰。

一个整天只知道流连烟花之地、吃喝玩乐,美其名曰花船藏娇的货­色­,怎么可能受到别人尊敬?

至少对于能够修炼的人而言,那尊崇的身份,早就被他们刻意忽略。

嬴莫冷着面孔,看着剑洗心的方向,忽然低声自语起来。

“福伯,那名剑客,不论惹了多大的祸,我保下他。”

轻轻的声音,似是怕惊醒沉睡的人儿。

嬴莫身后,空气里好似出现了淡淡的波动。下一刻,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痕迹都消散掉。

这时,就在这位废柴王子,心中默默算计着,要怎样让那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生不如死的时候。

那名被他看重的剑客,展现出了,令所有人惊艳的一幕!

何时,月的脉络,降临了地面?

缓缓的走过,仿佛带着浓郁的月­色­,剑依旧在鞘中,那四名差人,却又为何倒下...

一道白衣,一柄不曾出鞘的剑,仿佛猝然成了世界的焦点。

远处,­肉­眼可见,几十道黑影如鹰扑去,目标正是那名不可一世的白衣剑客。然那矫健的身影,为何偏偏却让人联想到,一个并不贴切的词眼——扑火飞蛾。

(PS:今天没什么状态,发晚了,抱歉。)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三章嬴磐

:2012-2-1014:19:29本章字数:6226

人,是气质卓越的良人。(_泡&书&吧)剑,是寒光四­射­的好剑。月,是弯如刀锋的冷月。夜,是凄凉如水的深夜。

许多说书人,都喜欢这样去形容人物、背景,来为一场战斗烘托。然而,倘若他们亲眼见到血­肉­齐飞的惨烈,也许心悸颤栗的同时,又会生出别样的念头!

人,很帅气,一袭白衣如雪,却是一个杀人的人。杀人的人,再帅,也只能称作凶手、屠夫,而非良人。

剑,很明亮,锋刃流波似水,却是一把染血的剑。染血的剑,再亮,也只能称作凶器。但和人不同,它依旧是一把好剑!

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

当月的银辉又一次洒下,普照着大地。那种蒙蒙的清冷,是月神的怜悯、慈悲。

究竟是月­色­太美,还是人­性­凶残。

出鞘的长剑,倒映着柔美的月华,却鉴证了最凄美的一幕!

剑啸风中,气刃九步。当剑洗心一跃而起,如同闲庭舞剑的公孙,绽出一朵银辉的白莲。那些意图亵渎出泥青莲的雄鹰,果真如同扑火飞蛾般脆弱!

一十八剑半,三十二颗人头。

没有浪费哪怕半点内力,原本剑洗心此刻也存不下多少余力。

一式九剑,已是凡间剑师的巅峰绝艺,他却只出了半式。就像名家的泼墨,挥洒尚未尽兴,白纸已经到了尽头...

锵!

长剑出鞘的声音这才传开,他复又将波形利剑Сhā回了剑鞘。

侧目,冷冷斜睨着一侧楼船。只是一眼,剑洗心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那甲板上翘首以望的两女三男,却彻底慌乱了起来!

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若非这京畿带给剑洗心的无形压力实在太大,若非他本身重伤近废。只要一个眼神,他就可以让那几人生不如死。即便是现在,他若愿意,随时可以血洗整条长街!

片片碎裂的骨骼不停磨合,至今未愈。剑洗心淡然走进了一座临近的青楼,也不在乎空气里浓郁的腥气。

那些老鸨小姐、甚至**客基友,看向他的目光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好!这位兄弟,当真是我辈楷模。若不介意,今日兄弟的花销,就算在本人头上。”

秦人好武,更重勇士。击杀官差,不论在哪个世俗王朝,都是大罪。但偏偏,剑洗心刚一入店,立马就有一名昂藏大汉,抛出了友谊的榄枝。

甚至,其余几位坐在大厅、左拥右抱的公子哥、游侠儿。看向那名大汉的目光,并非什么嘲讽、鄙夷、甚或者愕然,而是**­祼­的惋惜、懊恼、和妒忌。

看得出,倘若不是被此人抢了先,已经打上重犯烙印的剑洗心,简直就是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要争相延请。

淮河长街,无法无天,一至于斯!

雷龙咆哮,君莫滞笑。

天劫的先兆,犹可预期。于狂暴来前,总要酝酿。哪怕是六九天劫、九九天劫,让人绝望,总还会留下足够反应绝望的时间。这未尝,不是上天的另一番仁慈,一线天道生机。

只当天劫落下,那种迅猛的姿态,却根本为了毁灭,如何管你可曾准备妥当。

闪电有多快?普通低等位面自然之雷光,已经足矣媲美高阶修真者全力遁行的速度,千万里瞬息。高等位面的天罚之雷,比前者更甚,已经达到了连楚翔都要靠着遁破虚空、才能堪堪略快一线的程度。

闪电不是光,而是一种类电磁脉冲,但这不代表,如此疾速就能被人忽视。实际上,在天雷落下的时候,连袁天罡都只能提前策划、龟缩躲避,何况是毫无防备之人!

阳炎宗完了,君莫笑完了。阳炎宗是天下第二没错,但仅是玄元大陆天幕之下的第二,而非什么仙府神国。至于君莫笑这个号称玄元第二正道强者的家伙,更是拍马也及不上早就超凡脱俗的楚翔。

所以,当雷霆的轰鸣咆哮声传至耳中,当看到那万丈雷龙破云而下,君莫笑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上苍的怒火,天道的审判,不是凡人能够承受!这条整整三十六道天罚之雷汇聚的雷龙,已经不是什么例行公事之雷劫,而是天道被人戏耍的愤怒!

轰!

一声巨响,劈山裂地!

首当其中的君莫笑,就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直接在紫­色­的电浆中气化。那永远挂在脸上、儒雅的笑容,亦被定格成永恒的愕然。

阳炎宗,有金仙否?肯定是有的,但偏偏业已飞升。

阳炎宗,可有滞留人间的元神高手?应该是有的,迟滞飞升时间,对于真正的传承宗派高人,算不上什么难事。而这,更是宗门立世的根本,谁不希望自家藏着一两件威慑­性­武器呢。

浮云,一切都是浮云。在堪比九九天劫的审判雷龙面前,除非金仙下凡,否则神马都是浮云。

又是一个闪烁,楚翔掩去了生息,出现在百里之外。

失去目标气息的雷龙,在最后一次目标气息出现的位置,引爆了全部力量!

灵­性­,这种东西太飘渺。哪怕已经初步具备意识,雷龙依旧只是天雷临时聚成。不得不爆、不能不爆。

站在远处眺望,百里的距离阻拦不了楚翔的目光,整座十万丈、通天彻地的阳炎山,已经彻底被浓郁的电浆包围!

比之恒星内核高出不知多少倍的温度,连三昧真火都要甘拜下风。护山幻阵、山门绝壁,纵使阳炎主峰整个被前辈大能炼制成了灵宝,也只堪堪在电浆中撑了一瞬...

熔岩,到处都是熔火喷发。熔化的岩石山洪一样朝着四面奔腾,甚至最初的洪流还未涌到山腰,整座山基都已经化成了熔火海洋!

于是乎,滚滚火浪奔涌的势头生生止住,彻底变成了飞流直下的崩塌、倾泻!

无有太多挣扎,力量对比别若天渊。楚翔依稀捕捉到几个相当磅礴的气息,一闪而逝。那几股气息,已经完全超出了金丹、丹动期修士的范畴,理论上达到了真仙三分之一的威能!

可惜,那几个不知活了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大概只比山门多坚持了半秒,连元神都没能逃脱,彻底化成了灰灰。

天地之威,岂是凡人能够抵挡?就连楚翔,凭借本尊的空间规则掌控,实力在诸神之列亦属深不可测,也不愿正面与之抗衡。

悲剧,此可谓阳炎宗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除了一些离开山门历练的低辈弟子、以及少量驻外执事。玄元大陆正道第二宗,在短短不到两秒内,烟消云散。

自此之后,凡世修真界再无阳炎二字...

雷光闪耀,电波冲击!

一圈紫­色­的波纹以不逊于雷龙的速度朝着四面扩散,所过之处,万木凋零、岩石枯竭、寸草不生。

焦黑的大地,泛起一条条深红的脉络,那是部分岩层被熔化。

楚翔仍旧站在百里之外,任由余波脉冲扫过,身形仿佛淡了一下,复又凝实。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化成熔火海洋的阳炎山。忽然,一道赤金的光芒眨眼从滚烫的岩浆中冲出,以不比雷龙逊­色­的速度,远远遁走!

幸存者?!不!那是一件梭形的器物!一件真正的仙器!

楚翔动了,连雷龙都能**,何况是无主仙器?

显然,天罚并未能伤及仙器本源,想来也是,连凡间灵器都有器灵,莫说仙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这样大范围的冲击,哪怕处在核心,仙器也不可能和血­肉­之躯、土木岩石一样脆弱。

但是,注定了,这件承载着阳炎宗历史、痕迹的仙器,今天必定易主!

只一次闪烁,楚翔直接出现在仙器前方。把手一捞,自然而然,将收势不及的仙器纳入袖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那柄梭形仙宝自动送上门来!

也不加以炼化,楚翔的身影,又一次无声无息的淡去。

此地动静之大,早已尽成为凡界大能、乃至仙界巨擘们的焦点。楚翔很强,但还没有自负到认为凭一人之力,就足矣横扫仙界。至少,目前他并不愿凭白招惹阳炎宗的前辈真仙。

仙的实力划分,和神是本质不同的,二者各有所长。总体而言,真仙相当于下位神,圣人则相当于神主。当然,仅指相对境界,非是具体实力。这就譬如,楚翔绝对有信心,凭借化身之身,灭掉一名上位真神本体、本源。但倘若让他直面大罗金仙,估计是凶多吉少。

大罗金仙,不比上位神祗更强。可对于楚翔而言,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个中区别,具体而微,短短几句话,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楚翔消失后片刻,几股浩瀚的意志,从天而降。以阳炎宗毁去的山门位置为中心,开始朝着八方扫视。十万里内,所有生灵,俱都颤抖着、本能的朝拜!

“时空之梭,被人夺走了。”

冰冷的殿堂,钢铁的气息。一座­精­钢浇铸的宫殿中,一张玄铁凿成的宝座上,一名线条轮廓刚毅到极点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如是说道。

男子的瞳孔,呈现出龙族常见的琥珀­色­。他的眼神,先是冰冷,而后缓缓炙热。随着越来越灼的目光,整个黑暗、­阴­沉的殿堂,也仿佛被火烤过,散发着阵阵闷热,明亮起来!

男子座下,两侧罗列着一排排钢铁人偶,延伸到大殿的尽头,看着就像是阅兵仪式中的将军们,一丝不苟。

随着整个大殿四壁流转起一道道赤红­色­的符文,周围空气越加燥热。左手第一排、第一列的第一尊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火红­色­的眼睛,两道尺长的火线喷涌,这尊身高两米左右的钢铁卫士,忽然仰天咆哮!无声无息,他吐出的不是震天呐喊,而是冲天的火焰!

轰!

火舌**舐*着符文流转的天顶,那尊第一个醒来的铁人,全身燃起了熊熊烈焰!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多时,整个大殿,成为了一片火焰的炼狱...

男子高高坐在玄铁王座之上,王座的风格简单、粗豪、并无过多装饰,完美的契合着周围的环境。

男子那灼热的眼神,渐渐冷却,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

“朕乃,真命天帝!朕乃,万界之主——嬴磐!”

哐当!

一声巨响,钢铁之殿大门开启,满室的红光冲天,连月辉,都被耀的失­色­!

第一杯酒,佐着月光。

京城第一铁捕到来,杀之。

年轻的生命流逝,滚烫的血液落入酒坛,宴者大喜,举杯同饮。

第二杯酒,佐着星辉。

欲魔门第一护法,江湖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程风到来,杀之。

苍老的灵魂,带着愕然和失措消散。失措的,还有原本豪爽的宴者。

几名浪荡公子,悄然离去。

第三杯酒,佐着寒风。

推门而入的,是一群大内高手,皇家护卫。

宴者大惊失­色­,昂藏的身躯瑟瑟颤抖,像是可怜的小­鸡­。侍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宴者如蒙大赦,掩面离去。

唯一不曾变­色­的,只有此间老鸨、龟奴,以及欣赏着夜­色­的剑洗心...

“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十几名护卫,每一个都不会比号称江湖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程风弱太多。尤其开口之人,护卫首领,若他要击杀程风,同样只需一招。

鬼面铁手,冷阎!

冷阎是他的名字,可惜江湖中,记得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除了皇家备份档案,哪怕是户部,对于冷阎的描述、履历记载,都相当简单。

鬼面铁手!四个字,不成文的外号,涵盖了他的全部!

剑洗心没有理会,他又倒了第四杯酒,却并未饮下。

无他,佐已尽。

剑洗心尚未出手,因为来人不曾越过界限。这意味着,他若要动手,就需多耗费一分力气。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并无必要。

护卫们冷着面孔,并未因为上司受到冷遇,而出现除冷漠之外,任何多余的表情。

冷阎脸上,那一道自眉心斜贯而下的刀疤,开始隐隐泛红。

“束手吧,这里是京畿。”

未用自己的名号来唬人,哪怕“鬼面铁手”四字,足矣止住小儿夜哭。冷阎知道,这对剑洗心没用。但是“京畿”,对于常人无甚威慑力的地名,反而会在此时起到更大的作用,至少冷阎这样认为。

可惜,他又错了。

剑洗心看着窗外的淮河风光、看着另一侧繁华热闹的长街,举起了酒杯,复又放下,如此往复三次,终是未饮。

冷阎眯起了眼睛,他稍稍朝前走了一步,这是试探。

一旁整理着桌椅的龟奴轻轻一颤,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瓷杯。柜台后面,正在记账的老鸨,笔下一顿,留下一团绽开的墨迹。

莺莺燕燕的小姐们,早已经谢客归房。这间青楼,相较于别家,显得特别清净!

剑的呼啸,破空声轻微锐利。一抹比之淮河风光更美的亮银,划出了一道完美无瑕的残弧。

滴答、滴答!

冷阎漠然低头,他只跨出半步,上身前倾,似乎越过了某条界限,但后脚还未跟上。

几滴鲜红渲染了暗­色­的地板,挺拔的身躯依旧屹立,头颅却开始斜斜的下滑。

哐当!

碰倒的瓷杯和圆溜的脑袋同时落下,咕噜噜,冷阎睁着眼睛的狰狞头颅,滚到了龟奴脚边。

龟奴显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开始收拾起破损的瓷片,对于那恰好冲着他的扭曲面孔,视若无睹。

老鸨又开始记账,只是换了张新的宣纸。显然,两人的镇定并没让紧张的气氛变得缓和。余下的侍卫无从选择,齐齐踏入了剑洗心的攻击范围。

又是一道银光闪动,血线在空气中拉成半个圆弧,十几人呈散花倒下,却因为地面上已经有了三具尸体,磕碰之际,以致花瓣并不完美,宛若缺憾。

最后一名皇家侍卫,他的刀已经出鞘一分...

随着尸体倒下的闷响,空气里血雾愈见浓郁。这大厅虽说不窄,可渐渐亦弥漫起浓郁的血腥,仿佛一桌一椅都染上了厚重的血­色­,唯有那端坐着的白衣男子,分外­干­净。

有些诡异,从头至尾,老鸨和龟奴,都没有显露出过分的惊慌。而这时,屋外忽然传来的动人的夜曲,琴音缭绕,魔曲醉人。

剑洗心满足的呼吸了一口腥风,佐着空灵的乐章,第四杯美酒落肚。

“公子?公子!”

“啊!夫人!老爷!公子爷醒啦!”

楚影睁开眼睛,头脑微微有些沉重,尚不清晰。

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强自撑起身体。这具孱弱到极点的­肉­身,让他深深蹙眉。

周围的空气,俱都沐浴着一种好闻的馨香。华而不奢的布置,显示出此间主人深厚的背景底蕴。墙上挂着的墨宝,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只是一幅幅名帖,字里行间的风骨,就连无甚欣赏水平的楚影,都知道价值不菲。

“看来,这次夺舍,倒是一户殷实人家。”

楚影忽然想到,自嘲一笑,并不介怀。

殷实,何止是殷实。只看雕工­精­细的家具,床上铺着修真者用来炼制法宝的天蚕丝被,不难猜测身体原主人,所处的阶层。

不过这一切,和楚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修真者,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什么凡间帝王,豪门贵族,都是生杀予夺的蝼蚁,连做门下走狗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远处传来了轻微焦急的步伐,楚影也不再装睡,就那么靠着床坐起,默默注视着微敞的屋门。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四章时空

:2012-2-1119:05:52本章字数:6462

但凡夺舍重生,无非保持灵智不灭,重新换个身体。

这种情况,其实站在旁观角度去看待,不过就是换辆车、换件衣服,没什么本质区别,简单轻松。

倘若一定要说复杂了,那么兴许新得到的,未必会有以前的好。可既然旧的已经去了,新的也只能将就着用用。

许多故事里,某人成功夺舍、或者重生到另一个家庭后,总会为亲情情感化。最终坏人变好人,好人变坏人,非人变成|人,人变成非人。

这在楚影看来,是相当可笑、和扯谈的。

假如事情果真发生了,又一定要去解释,也只能概括为:夺舍之人意志不够坚定,以致受到身体本能的影响。不过这种状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在一名高阶修真者身。

至少楚影,在看到满脸慈祥的“父母”后,心中冰冷如故。

路人甲乙丙,这就是楚影,对于那名威严的中年、以及身旁美­妇­,最直接的概括。

楚影在笑,虚弱而真心的笑。笑容是装出来的,为了切合环境、掩饰真相。

看起来颇有威望的中年,脸线条早已经软化,见到楚影强自硬撑的样子,急忙前将他扶住,轻声呵骂:“胡闹!”

相较于真情流露的“父亲”,美­妇­的动作要矜持的多。虽然楚影能够清晰的感觉,对方心中同样激动,却碍于某种限制,表面只能表现的——贤惠。

贤惠,贤良淑惠,对外要有威仪,对内要能持家。激动的抱着儿子哭泣,显然不属于礼教贤惠的范畴。

楚影心中不屑:“连本心都不能贯彻的女人。”

相较于这具身体的双亲,同来的一些——莫名之人,兴许是家丁仆役之类,他们则要放开的多。脸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灿烂,笑的连嘴都咧开了。

楚影暗自一想,估摸着自己“昏迷”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少被迁怒、受罪。事实也正是如此,从他夺舍成功算起,这具孱弱异常的身子,昏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强大的灵魂才与之初步磨合。而这一个多时辰中,已经有十几名家丁、七八名侍女,被那位看似威严、和蔼兼顾的中年,无端下令杖毙。

正在扮演孝子角­色­的楚影,当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估计心中也没什么感想。

“麟儿,你终于醒了。”

中年男子看着楚影,说了一句废话。不过也正是这句废话,显示出他对于楚影异常的关心。这种关切之情,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的孺慕,关心则乱。

楚影心中思索着,考虑如何回答才合适。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没有给他留下丁点记忆。倒不是说做为修真者,他连最基本的吞噬魂魄都做不到。实在当时情况危急,强弩之末的楚影,哪里还管得那些,­干­脆把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魂魄,撞成了飞灰,省了不少麻烦。

若非此刻身体、灵魂本源的情况,不容乐观,糟糕程度、出乎意料,他同样不会在意外人的态度。

“嗯,只是,还觉得有些乏力。”

随意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推脱之辞,言下之意,就是他需要休息。一则是需要时间,凭借过人的灵识,从周围人闲谈的话语中,找到关键线索。二来,更想尝试能否恢复神通。远的不说,只要在短时间内,恢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力量,他就不渝被人揭穿身份。大不了,到时候把这一家老小都杀了就是,杀一个是杀,杀一窝也是杀。

中年男子很道,虽然明显,还还有很多话想问。譬如楚影为何会突然晕倒,是否有人故意暗害、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误伤。总之,他的心中压着千般疑虑,万种­阴­霾。但是,他依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吩咐楚影好好休息。

留下两名修为不弱的侍卫在外间把守,一大群人又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离开。当然,紧张的气氛,变成了欢愉,唯有中年男子,眉宇间愈显­阴­郁!

美­妇­不舍的回望了楚影两眼,最终却只是温柔一笑,而后翩然远去。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恢复安静的卧室内,重新点燃的凝神熏香袅袅。淡淡的轻烟背后,楚影眼神闪烁。

..........

“夫君,麟儿已经醒来,你为何还是愁眉不展呢?”

柔柔的声音,充满了传统女­性­如水的温柔。这是另一处卧室,比之楚影所居要大得多,装饰亦更加雍容、大气。

一边为丈夫更衣,一边侃侃而言,美­妇­显然并不似在外人面前那样拘谨,可见夫妻关系颇为和睦。

夜凉如水,月中天。此时的夜,已深。哪怕有着功夫底子,为了第二天能够更好的处理公务,一些朝臣也不得不小憩片刻,譬如楚影的这位便宜父亲。

“蓉儿,难道你不曾发现,麟儿的态度,有些不妥。”

中年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疑惑、有些诧异、有些深思、又有些欣慰,最终,却化成了眉宇间蹙起的川字。

美­妇­动作停顿了一下,远处的烛火“啪”的一跳,溅起的火星在空中散开,还未落地,就变成了好闻的清气。

“这个...”

美­妇­显然也非全无所查,只是故意不曾提及,倒似心中有所顾忌。

“麟儿往日,为人沉稳、待人冷漠、极是要强。但兴许,方才果真有什么事情,乱了心智。一时反常,倒也可以理解。况且,这样不是很好吗?”

美­妇­喃喃而言,也不知是在说服丈夫,还是说服自己。自家的孩子,秉­性­如何能不了解。倘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要外貌摆那,些许细节的变化,并不会太过突兀。但倘若本身就极富个­性­,变故之后,表现出来的­性­格偏偏截然相反,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遑论,越是帝王权贵之家,家主心思越是细腻。重生也好,夺舍也罢,除非有了绝对抗衡的实力,否则一点差错,立马就会酿成破天大祸。

也不知是否被美­妇­说服,中年男子“嗯”了一声,整了整内衬,盘坐到床。

“我林家,一脉相承,麟儿是我的命根子,我当然不希望他出问题。否则,哼哼...”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某种浓浓的威慑。他的实力其实并不算出众,先天巅峰修为,在楚影之流眼里,一指头就能摁死。但不知怎的,他的身,仿佛有着另一股可怕的“势”!

美­妇­叹了口气,将披挂叠好,放到一旁。

“希望如此...”

烛火噼里啪啦轻轻跳动起来,火光摇曳。不知怎的,这京畿“聚德斋”出品的“静心烛”,今日似乎尤其恼人。

“熄了灯。”

“好。”

屋内屋外,同时陷入黑暗。

..........

楚影盘坐在床,命魂出窍。

理论,命魂离窍,这具身体也就死了。然而,从身体心脏的位置,某种磅礴的力量正在由内向外、滚滚爆发,以之为中心,重铸七魄。

天地二魂在外游走,虽然不似元神般能够显化,威力无穷。用来窃取一些消息、情报,倒是绰绰有余。

美­妇­和中年男子的对话,完全传到了楚影耳中,他却无甚担心。方才对方,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完美擒杀他的机会。一个时辰的融合,并不足够让他施放哪怕最简单的法术,但若再加一个晚...

一次夺舍,耗去了楚影大半本源。同样的事情,短时间不可能在进行第二次。但他是楚影,丹动期修真者、堪比一门掌教的存在,难道世俗还有人能将他逼到那种程度吗?

这具身体、林麟的父母,肯定不行。

所以,楚影对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防备。他的全部心神,在外游荡的天地二魂,齐齐化成了半虚半实的幻影,默默注视着南方!

那里,是京畿皇城的方向,那里,红光冲天,令得星月失­色­!

良久,卧房内,楚影猛然睁开眼睛,三魂归窍,七魄重聚!

这一番借助灵宝锤体,原主人不知如何积下的累累隐疾,全都根除。先天不足的七魄,充盈无比。

信指一弹,一柄无形气剑出现,环绕在他的周围。

楚影勾起了­唇­角,目光恢复了昔日的从容...

“看来,还真是不小心,夺舍到这样一个麻烦的地方。”

“这种程度的力量,想来自保,勉强足够了。”

楚影并不知道,他的对头剑洗心,这时也正在京畿,综合情况比他更糟。

他更加不知道,凭借目前的实力,在这样一个地方,真若触及禁忌,莫说自保,连给人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即便是恢复了全部神通,若有人刻意留难,他怕是同样举步维艰!

..........

“时空...时空...”

“往古来今谓之宇,四方下谓之宙。时空相合,恰好构筑了最基本的轮回规则。”

“但是...时间...”

“空间是无数的面,掌控其一,并不困难。便是洞彻了,纵横无忌,却也不过在轮回之间。”

“时间,才是真正超脱的关键。”

“但是,如同长河般、一线贯穿始末的时间,怎么可能被截断。”

九天之,白云之间。

楚翔看着手中的“时空之梭”,默默思索。

但凡仙器,俱都有着莫大的威能,比之神器更强,这毋庸质疑。

仙器的数量,本就比神器来的稀少。神器往往是规则、神力的具现,仙器却要以天生灵物为雏形。譬如传说中的先天灵宝、先天至宝,都可以看成是仙器,这极大的限制了仙器的数量。

即便是这柄在仙器中算不得品的时空之梭,本体亦是由时之沙、空之晶锻成,比那四方之源、五行之英更加稀少。而一柄小小的时空之梭,居然是小型洞天法宝,内有乾坤。更加可以横行在寰宇之间,出入青冥,无所不能。

事实,到目前为止,楚翔都未曾发现“时空之梭”和天道之门有何联系。

晓是如此,假设完全炼化、并且彻底发挥这件仙器威能。他根本就能凭着时空梭,无声无息,往来仙凡之间,无需通过什么天道之门。

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究竟是仙器在凡人手中,蒙了尘埃。还是说,对于知情者,天道之门,比时空梭本身,更加重要。

对于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楚翔不会去纠结,他只是一具化身,没有那么多的闲情。

右手握紧,掌心时空之梭,跳动着,似是表示反抗。

一道无­色­的空间之火,以右手为中心,无情的灼烧起来。

本就是空间规则掌控者、空间之灵,祭炼起时空梭来,事半功倍。

很快,时空之梭不再跃动,仙器器灵委屈的表示臣服。

一方巨大的空间出现在楚翔的识海内,里面藏着各种修真资源、秘籍、法宝,甚至是成片的山峦、湖泊、宫殿。可惜,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对他完全无用。

楚翔看了看脚下飞过的一只野鹤,漠然收起了时空梭。某道总是以时空梭为引子,试图窥视他真面目的意识,终于消散。

“可惜,不知道‘天道之心’,是否也会让我失望。”

自语着,身影闪烁,楚翔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的空间神力,似乎更强了。但半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喜悦,比起失去百分之一领悟时间规则皮毛的机会,完全不足乐道。

时空之梭,时空之梭。对于别人,“时”和“空”同样重要的两点。对于楚翔,更看重的反倒是从未有人掌握过的时间之力!

楚翔不是仙人,甚至不是修真者,也不知道匹配仙器的祭炼手段。

他只能以暴力,凭借本身远超时空之梭的空间规则,强行祭炼仙宝,将其驯服。但正如所料,除了感受到仙器中浓郁的空间之力,半点时间规则、乃至时间之力的影子,都没有觉察到。

一得一失,总有缘定。楚翔没有叹惋,身影默默淡去。

就在他消失后三个瞬息,七八道狂暴、浩瀚的意志,肆虐般的扫过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可惜,那些意志,连半根毛都没有找到。

可怜,某只被波及的野鹤,只剩下一堆白毛飘零...

..........

夜的传递,需要时间。第八高等位面,虽然不像宇宙星辰,半面晴朗,半面黑暗。光与暗交替,亦不是瞬间。

黑暗就像一只怪兽,光暗交织的边界,就是巨兽的血盆大口,吞噬万物。

倘若这凡间,还有人能够逃离黑暗侵袭,那么此人必定是楚翔。

可惜,无喜无惧的楚影,却迎头撞向了黑暗。

距离,对于任何人,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包括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唯独楚翔,从来无需考虑距离的问题。他行走在位面之间,从一个节点,踏向另一个节点。他的踪迹,就像一片­阴­影,比之黑暗更加深邃,时刻笼罩着凡间。

天道之心,蜀门的镇派仙器,楚翔不会急着去取。暗桩已经打下,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否则,若是取来了却不知背后秘密,和时空之梭一般,平添一座移动仓库,又有何用?缺少了莫名消失的时间之力,时空之梭能做到的,譬如穿越空间,他只会做的更好。

时间之力,未必要达到倒退那种层次,才有作用。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改变。停顿也好、减缓也罢。不是由于速度过快,视觉、感觉的落差,而是真正时间之河的些微改变。那么,他可以以此来做,许多许多原本不能做的事情。最少,那是一种极好的掩护...

京畿,的确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楚翔不知道,修为达到他这种地步,凡界无敌。为何,还会对这样一个地方产生兴趣。

京畿是一座城市,凡人的城市,世俗的城市,一向为修道人看不起的世俗。但在第八高等位面,却从来无人看不起京畿,甚至那些到过第八高等位面、听说过京畿的轮回者!

本着玩笑的心思,楚翔出现在一间客栈之外。踏足大地,他忽然心中有些恍惚,这片土地,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监视着一切外来者...

地之墓,有点意思...”

“天道,吾不惧。地道,何惧之。”

..........

第八高等位面,整个修真界,不仅仅是玄元大陆,包括其他四方四海,大波轩然!

阳炎宗遭到天罚,宗门沦为火海。镇宗之宝正道十大象征之一、时空之梭,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在传开的第一时间,就引起各方巨擘高度重视!无他,消息是仙界巨头们直接降下的!

阳炎宗有没有覆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空之梭遗失。那件仙器,就和正道供奉的其他九件一样,有着特殊的含义。甚至其隐藏价值,远远超过了本身价值!

所有来到第八高等位面的外来强者,神魔也好,仙佛也罢,都会受到本土仙人的警告。这里是第八高等位面,可不是乡下土旮旯,贫瘠的低等、中等位面。管你什么神、什么魔,不听话,想捣乱,直接灭掉。

唯独楚翔这个从开始就隐藏了力量、偏偏全无因果羁绊的家伙,瞒过了诸仙的眼睛,以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楚翔清楚,自己的所为必定惹怒不少仙人,至少阳炎宗前辈们,估摸个个想将他挫骨扬灰。仙人不愠,不表示他们是柿子。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这个篓子,究竟捅的多大...

正道十大之名,多少门派翘首以望。但十件仙器,何曾在过往交接时,出过半点差池?

震动了!所有高层震动了!只是,出乎意料,大半的宗派大佬,选择了沉默!

仙人的谕令固然重要,自家小命却更加重要。连仙人都搞不定的人物,让他们去缉拿?

但这种事情,却根本不可能沉寂太久。第八高等位面虽大,修真界传讯手段何止万千。况且阳炎山一劫,万里赤土,声势何等浩大!

“轮回者,一定是轮回者!”

某个大佬,如是信誓旦旦,对着仙人投影保证。

事实,这也是所有知情者一致的想法。除了那些疯子、蝗虫,还有谁敢如此无法无天?

怎料,这些巨擘误打误撞,居然猜对了,于是乎...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五章灾劫

:2012-2-1217:33:35本章字数:6201

西极岐洲,荒原之丘。-

枯萎的树木稀稀疏疏,一颗颗有气无力的挺立在黄土地。

一只只小虫在树身空洞间爬进爬出,似乎想要找到一点赖以生存的养料。可惜,枯树本身都命不久矣,如何还能挤出半点鲜汁?

一只斑鸠嘎嘎叫着,栖息在远处倒下的树­干­,时而扑腾到路旁岩石、一个个凹陷的窟窿附近,长长的喙死命往里啄,想要找到哪怕半滴浆泥污水,就算是一窝蚂蚁也行。

但是,注定了它只是在徒劳。

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昏黄的泥土尚未沙化,也相去不远。一个个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构筑起一片片奇异的风景,看着就像是事前巨兽的肋骨。

在那些特殊的参差柱石之间,累累白骨铺成了地毯。大型动物,早已经举族离开。留下的,要么已经死去,成为了飞禽走兽的盘中之餐;要么,也窝在巢|­茓­垂死挣扎。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连虫蚁、老鸦都快活不下去。这里,又将成为另一片无垠荒漠。

“肖先生,你们­阴­神宗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黄渠哪里得罪了贵宗,只需肖先生划出个道道,黄某接下就是。如此偷袭,实在是不够君子。”

隆隆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之人,中气十足,和这片荒野萎靡不振的氛围格格不入。话音刚落,远处就出现了一片土­色­的黄龙!

轰隆隆!

一人奔跑,怎么可能造成这般大的声势。但偏偏事实就是如此,一名五短身材,脑袋几乎要挤进肩膀里的粗矮壮汉,驾着黄尘,一路飞奔。

他身法并不怎么轻盈,只是两条短腿步伐频率极高。甚至这名矮汉,每一步踏下都要引起周身十丈地面剧烈震颤、晃动,仿佛在那并不高大的躯体中,藏着一头暴虐的恐龙!

矮汉跑的飞快,百米距离也就弹指。他的容貌被黄尘遮着,看不清晰。依稀,只能辨出那矮小、却相当健硕的身形。

咻!

一柄绿油油的飞剑后发先至,破空而来。

这名­肉­体力量分外杰出的矮汉,似乎对于飞剑颇为顾忌。

他不再喊话,本就极快的速度又增了几分。

但人再快,怎么能快得过剑呢?

“桀桀桀!黄渠,莫要怨我,谁让你是轮回者呢!你们轮回者里,不知哪个傻Ъ犯了众怒,天下道魔两方已经达成了协议,全力捕杀轮回者!嘿嘿嘿!黄渠你就安心去,若非恰逢其会,你这身腱子,可卖不了几个价钱!”

声音是从飞剑直接传出的,这对修真者而言,只是一个小手段。

黄渠不欲理会,暗暗咒骂着追击者、以及对方言语中提及的某人。

就在飞剑元气勃发,似要发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时,黄渠再一次加速,灵识对后背的警戒亦是瞬间提高到了极点!

只是,他又怎会看到,一枚小小的黑­色­飞针,忽然从黄土中钻出,恰好出现在身前、一步之外!

“砰”!

一脚落下,黑血飚­射­,飞针钉穿了连钢铁都能踩烂的脚板!

“啊!!!肖慕容!你好卑鄙!”

“哈哈哈哈哈!!!死!鬼龙弑!!!”

一道泼天剑光乍起,眨眼幻成一条狰狞的绿­色­鬼龙,张牙舞爪,将身形踉跄的黄渠淹没...

..........

轮回者,仅从外表、言行举止来看,很难和本土居民区分开来。那些东西,都是可以去刻意伪装的。

同样的有血有­肉­,有着灵魂。

除非是某些已经接触到世界本质的大能,一眼看穿因果,自然能轻易辨清轮回者的来历。常人,若是笃定轮回者身份,却也不过是后者有意或无意间暴露。

轮回者的身份,是秘密,这是主神规定,同样是一种常识。排外,在哪个文明都会出现,盲目的崇拜,反倒是稀少。但倘若在一个连主神都管不到的地方,倘若轮回者的身份能为己方带来巨大的利益,那么,还有多少人能保持警惕呢?

轮回空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即便积分所能兑换的道具有所限制,同样,总有一些是第八高等位面紧缺的。

假如,主神全知全能,当然不会有谁敢去搞什么小动作。

但假设,并不成立。

某天,当恰好有人发现主神空间的“漏洞”时。这个秘密,却终究不会为人独享。

交易、买卖,这种事情,谁都会做。一回生,两回熟。其实,那些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头的轮回组织,早已和第八高等位面一些“土著”、“剧情人物”,建立了一个又一个交易网络。

双方有利可图,那么其他都变成了次要。

却也正因如此,那一晚,西极岐洲的黑夜还未来临。五方四海,多少无辜轮回者的鲜血,已经开始迷茫着飘零。

..........

叮叮咚咚,三日绕梁。

中流水击石,清泉雨听诗。一曲红颜乱,醉罢醒忘时!

殊妙的琴声仍在耳边回荡,醇酒的余香沁入心扉。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无以相佐,再好的美酒,饮之何饴?

剑洗心闭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年以前,在那座天下第一高的山崖之颠,一人寂寞独舞。

有个人,也总是一袭白衣,喜欢一人自饮。

有个人,站在世界的巅峰。他举着酒杯,杯中是翡翠般的如梦之泉。他抱着佳人,怀里是倾世间的温柔红颜。他别着长剑,腰悬是清冷冽的绝世神剑。

但为何,剑洗心总觉得他很孤单?

剑洗心不知道,他缘何会想起那样一个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崇拜的是高高在的天神。那是绝对冷漠,俯视众生宛若蝼蚁,让他甘愿匍匐着叩拜的高等生命。他一直以为,那种淡漠就是一生追逐的目标,最完美的巅峰境界!

那么,另一道白­色­的身影,一个让人看不清晰的人,又怎会藏在那般深的地方...

“好!”

剑洗心猛的睁开眼睛。杯以落、酒亦尽,曲终人未散。

吱呀一声,屋门又一次被人推开。

原本坚实的木门,许是方才那些皇族侍卫来时太过粗蛮,致使轴星出现裂痕,变得和老旧之物一般。

一名微笑着的年轻男子,一名怀抱瑶琴的丰腴少女,如同下凡的玉女金童,连背后透进屋中的月辉,都相较失­色­。

看到如此一对杰出人物,剑洗心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坐!”

这话,剑洗心是对女子说的,因为对方的琴艺,引起了他的共鸣。至于那名男子,虽然亦是人中龙凤,但剑洗心,表情淡淡。

男子不以为意,作为最显赫、亦是最失败的王子,他的器量,早被训练如海般广阔。否则,在数年之前,怕不是就被人活活气死。

依旧是以男子为先,女子浅笑作伴,两人依次落座在剑洗心左右。一张四方桌,三面客已满。

女子将瑶琴横在桌,仿佛并不在意那点点血污,浊了琴身。

砰!

一声轻响,屋门被人关,却是兢兢业业的龟奴。方才,亦是他,在悦耳的琴音缭绕之际,默默将被人粗暴推开的木门掩合,阻挡了夜里有些萧索的寒风。

淮河长街的夜,是热闹的。但今夜的长街,却只有大半繁华。小半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陷入寂静。除了唯一一家青楼还亮着灯盏,其他,业已打烊。

连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琴声,龟奴竟然全无反应,还有闲情做着杂事。剑洗心倒不奇怪,因为在他的灵识中,老鸨同样不停写着无甚意义的账簿。那一个个絮乱颠倒的文字,就如同某人故作镇定的心,让他觉得好笑。

这曲,本就是为他一人而弹。

“公子,以前从未来过京畿?”

女子开口说话,她的脸颊,如婴儿般微腴,粉嘟嘟,看着很是可爱。就如同她的身形般,同惯常清瘦苗条之美不同,那是一种少­妇­的丰满,偏偏充满了少女的青春气息,惹人怜惜。

剑洗心自斟,看了看桌的七弦古琴,摇头,未饮。

“是。”

淡淡的回答,就如同他那淡淡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远处故作淡定的老鸨。

老鸨眉头蹙了起来,她知道剑洗心在看她。老鸨的年岁并不大,至少岁月的痕迹,未曾在眼角留下鱼尾。若除去艳抹浓妆,估摸也就花信年华。之所以称其老鸨,也不过职业需要。就譬如,那些花样少女都称她为“妈妈”,却未必是生养之母一样。

剑洗心当然不会刻意去关注那样一个人物,兴许对方在武林中已经算是顶尖的强者,隐世的超级高手。地仙,依旧入不了他的法眼。这就好比,从男女二人进屋起,剑洗心看的最多的,反倒不是人,而是琴。一曲琴音,勾起回忆的,终究不是可人儿。

剑洗心的目光,淡漠而锐利,就如同引而待发的弓箭。弦已满,四­射­锋芒,那一抹寒冽,却凝着一点。

顺着寒星的方向,远处,青楼之外,淮河的另一侧,又隔了几十里距离。七八名黑袍老者,个个身鬼气森森,齐齐朝这厢张望!

他们的目光,冰冷而充满肃杀!

战火,在无形之中,点燃。

察觉到剑洗心“走神”,女子若有所思。方才他不经意一瞥,引起了她的遐想。纤细的手指摆到琴面之,似欲拂动。

第一个音符尚未响起,琴弦却被另一只有力的大手压住。

女子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剑洗心。剑洗心锐利的目光,渐渐出现了一点变化...

八名老者,载着夜辉,乘着死气,缓缓朝着淮河飞来。

好整以暇,他们看起来并不焦急,其中几人聚在一起,不知商议着什么。剑洗心的心神,当然不会因为区区几名魔道修士变化,即便他们结成了金丹。他看到了,在更远的地方,一间普通的客栈前。一名白衣男子忽然出现,而后莫名的,转头冲着他,笑了笑。

有些恍然,剑洗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个江湖最混乱的年代...

“公子?”

女子柔柔的声音,打断了剑洗心的回忆。水灵灵的眸子里,宛若弥漫着一层雾气,迷离动人。那疑惑迷茫的眼神,足矣叫任何男­性­为之癫狂。

她的男伴,始终没有说过半句话,正襟危坐,仿佛成了配角。

剑洗心侧目,盯着女子充满魅力的雾眸,眼神不曾波动分毫,就像一座石雕。

女子心中一颤,本能的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剑洗心的杀意,而是那种空洞的眼神,太过骇人。

“此去东南,三十五里。京畿城内,有一间客栈,唤作青莲雅苑。你现在,带着凤尾琴,去为里面的一位白衣...少侠,抚奏一曲。倘若能让他满意,一生受用无穷。”

这是剑洗心今夜,说出最长的一段话,亦是第二句,似在同佳人闲谈。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只是觉得,那个白衣男子很熟悉、和记忆中的那人一般。但偏偏,理智又对他说,那个男人,非是他认识的他。

矛盾,也许只是因为一点意外。意外,就是一曲连他都能为之迷失的琴音。剑洗心知道,他本来是不该看到那个人的,见不到、也不能见。无需缘由,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明悟,自己踏入了一方泥潭。

女子眨了眨眼睛,明显有些失措。最后只能将询问的目光,转向男伴。

“嫣儿,去。影,你随同护送。”

男子不暇思索,如此下令。他的身后,原本平静的空气,明显出现一丝波动。那唤作嫣儿的女子,脸亦写满为难之­色­。

“少爷,秦嫣自去便可。但影,还是留下的好。您岂可为我一个风尘女子,白龙鱼服!”

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女孩,说起道理,铿锵有力。男子却是怒哼了一声,拂袖不悦。

“怎么!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还不快去!若是让那位少侠久等,尔等也不用回来了!快去!”

柳眉一竖,这位冠玉少年倒是流露出了不符合外貌的煞气,身后波动平息,秦嫣亦叹息着起身告退。

“烦请先生,多多照顾我家少爷,秦嫣感激不尽。”

抱起琴,行至门口。秦嫣忽然转身,朝着剑洗心欠身行礼。

男子越发不悦,低喝出口。

“胡闹,还不快去!有先生在此,本少自是无忧!况且,我又岂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生!”

秦嫣无奈,看着毫无表示的剑洗心,只得摇头离去。

这时,剑洗心却忽然拿起了酒杯,脸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

一声回应,不但然秦嫣大喜,匆忙见礼回应。就连那名男子,都有些诧然,九分惊喜。那是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一口饮尽醇酒,屋外的凉风又一次灌入。剑洗心眼角带着笑意,以及一丝追忆...

这一杯,为饮而饮,并无佐酒之物。

..........

“这位公子,请问几位?”

楚翔步入客栈,大厅里空空荡荡,连小二都已经休憩,只有掌柜的算盘,劈啪作响。

见到有客门,虽然门小院小,规模不大。掌柜亦是非常有礼的迎了来,在京畿,若想活的更久,尤其是服务业。那么,时刻都不要忘了,脸挂着微笑,此间掌柜,显然深谙其理。

“一位,独院,一晚,酒菜一席。”

一个大大的元宝飞到掌柜怀里,砸的他喜笑颜开。

这锭成­色­十足的金子,怕不是足有百两。即便在寸土寸金、繁华至极的京畿,也抵得他半月的盈利。

“好!好!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掌柜点头哈腰,奴颜屈膝。楚翔早已经熟门熟路,径自走了进去。

修为达到他那种程度,还有必要如此吗?与凡夫为伍。

原本,楚翔是觉得没有必要的,毫无意义。但忽然,他发现了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临时改变了主意。

行了不过百步,穿过了主厅后门,绕了七八道回廊,一座中等规模的院落,映入了眼帘。

并列着三间小筑,深藏在通幽曲径的尽头。卵石小道两旁,左边是亭台、假山、临湖。右侧是竹林、繁花、篱笆。中间一座桥梁,横过了潺潺清溪。地方虽然不大,尚算雅致。可见,这京畿的雅人,着实不少。纵使从凡人的眼光来看,百金一夜,倒也花的不冤。

施然落座在临池凉亭,楚翔看着星空,挥手让掌柜离去。

“稍后,会有一位姑娘前来。倘若她询问本人,你直接带她来此,即可。酒菜亦是,准备妥当,便送到亭中。”

淡漠的话语,根本就不考虑,连厨子小二都没有,谁人去准备酒菜。至于那位姑娘何时会来,也未明确告知,就要对方守候。也许一等,就是彻夜。对他而言,时间之类,都是没有意义的。

掌柜的不敢多言,满口应下,悄然离去。

这种一掷千金的豪客,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况且,楚翔身的出尘之意,只要是人,就能够清晰的体察到。

神,再怎么让自己变得平凡,在真正的平凡之间,依旧显示着不凡。两个层面,不是外表的伪装,就可以让一切差距都消失的。或许,楚翔能够轻易,控制凡人的思维,进而全面­操­纵、达到类似的效果。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翔觉得没有意义,所以他只是看着星空...

夜的深邃,将红尘污秽,涤净。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六章忘却红尘

:2012-2-1314:06:19本章字数:6174

长剑空利,岂止悲夫?诸天的审判,断的了因果,却断不去回忆。

当露水打湿了翩跹白衣,当一滴滴晶莹,在发梢凝结,滑落。

那雕塑一般的人儿,可曾心有戚戚?

硬朗的线条,刻画出一张祸国殃民的俊颜。倘若完美能用画面来诠释,那么无疑,这一刻的庭院,这一瞬的夜景,因为一人,变得完美无缺。

楚翔就那么站着,仿佛在看着星空。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连大地,都在时刻以某种频率震动,唯有他,根本不曾随着那种震动共鸣。

他就站在那里,他却离尘世如此遥远。

他的手中没有剑,他的腰没有剑,他的心里、他的灵魂,都没有剑。但为何,他站着,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不可理解,无法贯彻那份因果。甚至,这种感觉根本就不可理喻!

剑,早已在成神的那一瞬,放下。天罚,是权,不是剑。就连这权,都掌握在本体手里,所以他连唯一能算作剑的权,亦无。

他是空间,他掌控着空间规则,但无可否认,他就是空间,空间之灵。

他的手是空间,他的脚是空间,他的心是空间,除了灵魂,他身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自成一片空间!

化身,不是本体,无需以神力来铸造,那太过浪费,也不被世俗规则容许。

其实,本体给予的空间神力,已经足够楚翔,抛却­肉­身,重铸神体。

可他没有这样做,他用那神力,在身体、­肉­身之中,将每一个细胞,都炼化为一片空间!

大空间、小空间。虚空间、实空间。二维、三维、四维、五维...

无数空间,以灵魂为构架,搭成了一具最完美的身体,也就是——楚翔!而这,也是本尊之所以傲视群神的原因之一!

我行走在人间,我没有诸神本源的磅礴,但我本就代表了无限的浩瀚!

然而,为何这般完美的空间,这样完美的身体,拥有着剑的锋利呢?

空间中蕴含着的切割之力,同样是一种锋锐,比神兵更加锋锐。用空间撕裂来诠释剑,往往比剑本身,还要贴切。

但这种切割、撕裂之力,天然代表着不稳定,不该出现在完美的空间之!

楚翔是完美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完美的,这毋庸质疑。

他的身,更没有流露出半点空间波动的迹象、不稳定的痕迹。

那么,将这种锋锐,冠以空间之名,未免强词夺理。

倘若,连最后一点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没有了因的果,又该怎样去贯彻?

有果,必有因。无因,只是因为它尚未被发现。

也不知站了多久,中天的月亮,稍稍开始下斜。时间,在诸神的面前,是那样的无力。每一位神祗,都是一段历史的鉴证。也许,倘若他没有等到要等的人,会一直这样站下去。又或者,兴许下一刻,他就会离开到另一个地方,星空的彼岸。

那人还是来了,一名丰腴少女,一把七弦古琴。

袅袅琴音没有伴随着人儿到来,即便是号称京畿第一的乐师,也不可能未曾谋面,就弹出动人的曲调。

真正的乐章,是因人而美。就像真正的男儿,从来不会同别人一起动容。所有追求巅峰的乐师,都这样认为。

当秦嫣看到那袭白衣,她微不可查、颤抖了一下。身为京畿有名的乐师,哪怕当不得第一之名,也绝计相去不远。每一个强者,都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独一曲调。这就如同每一个乐师,最巅峰的追求,就是找到一个完全谱不出乐章的人。

终于,秦嫣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一个­干­净、出尘的男人。

秦嫣没有激动,而是颤动,本能的战栗。乐师都是敏感的,那种面对位者、高等生物天然的敬畏,足矣让最强的乐师直接崩溃。

秦嫣庆幸自己并非最强,否则她在见到楚翔的第一时间,就会失去意识。秦嫣见过秦皇、嬴磐,那同样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强大到令人绝望。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眼前凉亭中眺望夜空的白衣男子面前,嬴磐连一只坐井之蛙,都比不。

这种完美,不应该出现在红尘俗世!

乐师的本能,在催促她尽快离开。心灵的感­性­,却又想要不停朝着那里靠近。哪怕是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追逐完美,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疯狂!

..........

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再美的酒,温了,它亦会凉。

半壶美酒,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剑洗心终究没有多饮一口。

嬴莫想要找些话题,但他忽然发现,在剑洗心面前,完全没有话题可聊。

谈人生?谈理想?谈追求?谈事业?

那太荒谬,就连嬴莫自己都这样认为,遑论剑洗心。嬴莫明白,也许,唯一可以让那位雕塑般的剑客产生些许兴趣的,就是同他谈剑——

剑是百兵之君,嬴莫懂剑,不懂得剑的儒雅,却懂得用剑杀人。但只看地血迹,纵然尸体已经被龟奴拖走,最初时候的惊鸿一瞥,残余下的杀戮痕迹,已经让他觉得惊艳。嬴莫明白,他没有资格在剑洗心面前谈剑,甚至拿着剑。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老鸨不知何时,收起了账簿,来到剑洗心对面,四方桌,无人落座的那一个位置,坐下。

老鸨没有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嬴莫也没有因为对方的放肆,而做出半点表示。他同样只是客人,而非主人。

龟奴“沙沙”的扫地声,成为了寂静中唯一不变的旋律。剑洗心默默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衙役死了、捕快死了、侍卫死了...

但是,再没有接踵而至的官面人物到来。剑洗心不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身旁坐着的男子,雍侯、嬴莫。

话说回来,他又何时在意过这些。

在他的灵识中,八名慢慢吞吞飞来的老头,终于落到了门口。

下一瞬,他们就要推门而入。

剑洗心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他的目光清冷而­阴­森。

吱呀一声,门开了。

寒风涌入,不禁吹得嬴莫有些瑟索,缩了缩头颈。

砰!

踏入的却不是某个魔气磅礴的老人,而是一具倒下的尸体!

沙沙沙!

这是龟奴在挥动着扫把。高粱糜子拂过了倒下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尸体尚未僵硬的脸,立刻出现了缕缕血丝。瞪大着的眼睛,随之闭合...

“老八!老八!”

屋外猝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夹着风声,再加有些混乱,听着就仿佛在喊:“王八!王八!”

老八当然是那个倒下的老者,将门推开的一瞬,他已经死了,甚至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没弄清。

随后大声呼喊着、冲进屋内的,应该是同他最要好之人。制式的外衣,总是很难让人分清,到底谁是谁。高矮胖瘦,这些东西,剑洗心并未关注过!

“小心!”

这是屋外某人的呼喊,听着声音充满惶急。

“啵”的一声,就像是水泛起,那扶住人尸体的老者,愕然抬头。他的眉心,渐渐裂开,飚出一股血泉!

诡异,无比的诡异!根本就无人出手,两名进入屋内的金丹期强者,一前一后,共赴了黄泉!

第二个老者,尸体僵跪着,血泉滋到了龟奴身。龟奴依旧在扫地,只是握着扫把的双手,微微抖动,指节发白。

寂静,外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风声减弱,却反而遮盖了一切。隐隐,似乎传来了“嗡嗡”的声音。那种律动,就和第二名老者临死之前,身一闪而逝的光罩一般,应该是某种防御法宝。

但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堪称神奇的宝物,仿佛在黑夜,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力量!

“谁!”

“啊!”

“砰!”

“三哥!!!”

...

砰的一声闷响,木门自主关,就像是被人大力掩合!但一贯做着此事的龟奴,这时明明还离木门有些距离,况且他脸的苍白、一滴滴落下的汗水,也不似伪装...他不会有这种闲情。

掩的大门,已经超脱了原本材料的限制。前一刻,外面还有着零散杂乱的声音,下一瞬,就将所有的动静拦在了屋外。

甚至,某具尸体杵在外面的双脚,都被生生夹断...

剑洗心不曾动,他的脸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好似根本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着一些什么。他的眼神,木然失彩。

嬴莫不曾动弹,他的手摆在桌,握在一起,显示出局促不安的心境。他没有抬头,不敢看向剑洗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恐惧,仿佛那个坐着的白衣剑客,比屋外未知的怪物,更加可怕!

沙沙沙!

龟奴又一次开始扫地,只是节奏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恒定,明显有着情绪剧烈波动的痕迹。

老鸨用微颤的右手,拿起桌唯一的酒壶,猛的灌了一口,而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轻声喘息。

没有人知道屋外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也许地狞怖的尸体已经昭示了一切。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的气氛愈加凝聚。

轰!

剑洗心面前,那一盏青花瓷杯,轰然粉碎!

瓷片擦过了对面老鸨耳际,带走了小半个耳垂!

瓷片划过了嬴莫脸颊,拉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线。

最后一枚瓷片,直接洞穿了扫地龟奴的肩膀,带起一捧血雾。被波及到的三人,根本不敢有丝毫不满,甚至未曾有多余的动作,譬如疼痛的自然反应。

一阵微风涌入,屋门开了又合。

外面黑暗依旧,只是多出了比屋内更浓的血腥气息。

剑洗心的双眸,忽然投­射­出丈长的­精­光!­精­光如有实质,映的满室皆辉,如雪的白!

..........

“坐!”

和剑洗心一般无二的措词,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楚翔的语气,平静异常,比之剑洗心的冷漠,多出了些许柔和。但不拘何人,总会觉得,他的口吻,仿佛是在施舍!

倘若,剑洗心的冷漠,终归还有着一些人味儿。冷淡、同样可以代表客气。

那么楚翔,似乎在他面前,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低了一头。纵使他再平静,再和蔼,也会予人、高高在的感觉。

这是本能,生物的本能,却并不让人厌恶。故作矜持、高贵,是一种丑陋。倘若天生如此,那又变成了理所当然。

秦嫣不敢当真落座,欠了欠身,小半臀搭着石椅,算是坐下。抱着琴,她没有像面对剑洗心时,那么自然而然。

石桌虽然被擦过,可还是有着灰尘的痕迹。尚余温柔的酒菜,摆满了大半个桌面。当然,这些都不是秦嫣抱琴不放的原因...

她不怕灰尘污了琴身,却怕自己弄脏了­干­净的石桌。桌不是腾不出摆乐器的位置,只是不想去破坏那种完美。

楚翔看了看秦嫣,发现她并没有进食的欲望。另外一名同来者,早在院外就停下了脚步,不曾入内。这非但是一种尊重,更是本能的畏惧,死士的畏缩!

“不饮?”

模拟出情绪,楚翔淡淡的看着秦嫣,如是问道。在他的记忆里,凡人,是需要这样烦人的礼仪。

秦嫣摇了摇头,声音细腻。

“嫣,怕自己污了这桌酒菜。嫣,没有与先生同席的资格。”

一名乐师,一朵花魁。秦嫣连宫廷的正式宴会都参加过,可还是固执的这样认为。

楚翔不置可否,对方是否自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况且,在他的面前,所有凡人理当如此,这是本能断定的,理所应当。

“好,奏曲。”

楚翔把袖一挥,一桌价值不菲的酒席,什么鱼翅熊掌、夜光犀杯,全部落入了清溪。

这不经意的动作,就像是白纸的一点墨迹,打破了画面无瑕的和谐。

秦嫣颤抖了一下,轻轻将琴放下。

奏曲,不是唱曲。奏曲,是对乐师的请求。唱曲,则是调戏艺伎。这证明,楚翔认可了秦嫣乐师的身份。这是一种尊重,同样是无形的压力。当然,楚翔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随着神道的日渐浸­淫­,他的身,属于凡人的趣味——兴许在某些高等生物口中、低等的趣味,已经越来越少。

楚翔不会如同那些天生的高等生物,去妄自否定所有的“低等志趣”,包括美德、包括恶俗。当然,他也不会刻意去追求那些。因为两者在他看来,都没有意义。

等待了良久,琴音还是不曾响起。楚翔并不着急,倘若能听到一曲勾起回忆的乐章,那么等的再久,也是值得。秦嫣,却渐渐顶不住压力...

叮咚,半声琴音,如清泉溪流,分外好听,显示出乐师深厚的功底。

但在高山流水落下之前,序幕尚未拉开,一切期待,全都随着叹息,戛然而止。

半声,只有半声,秦嫣额头沁出了汗水,她那修长的十指僵硬。

压住颤动不惜的琴弦,秦嫣叹了口气。

“唉公子,嫣奏不出,请公子责罚。”

伯乐知马,却又岂能识龙?罗密欧能把朱丽叶勾搭床,但倘若对象换成西王母,只怕早被打入了六道轮回,投胎牲畜。

再敏感的乐师,只要他还是人,那么,所看透的必定也只能是人。

秦嫣能够于远处一瞥之际,捕捉到剑洗心最深处的思索,当然也就能奏出那般动人的乐曲。

但她、即便是坐在楚翔对面,依旧看不清面对着的是怎样一个存在!

那是一座高山,无比雄峻的高山!

那是一座大海,广阔无垠的大海!

那是一片天空,笼罩大地的天空!

那是自然!那是——道!

于他求索天道之际,他在别人眼中,却也是道。

秦嫣觉得,楚翔就是道,完美无缺的道。她只是一名乐师,普通的乐师,又如何能演奏出自然之道的至理呢?

不能,所以颓然。

秦嫣觉得十指冰冷,心中勇气正在丧失。她知道,日后再也奏不出动人的乐章。乐道比武道还要可怕,容不得一次失败。但她,又很满足。因为那一次失败,恰是所有合格乐师,毕生所求。

普天之下,合格的乐师不超过十人,秦嫣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涓滴力量,却看透了世人,看穿了世俗。他们若去修真,必定是绝顶天下的高手。但他们忘不了红尘,所以只能做一名乐师,一名鉴证着一切的乐师。

没有人知道这些,这是只属于乐师的传说。当秦皇于宫中,大宴群臣,为天下第一人赵卿接风、惊艳于那一曲气吞山河之际,秦嫣却只是在旁浅笑。

她也能奏出气吞山河,她知道,赵卿也知道。只是,他们都保持着沉默。

秦王在外人眼里,很强,强的令人绝望。但在乐师眼中,却又简单,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一个表里如一的男人。

楚翔也简单,比秦王更简单,甚至还多了几分­干­净。

但这种简单,却苍白的令秦嫣绝望。她看不到,看不到他在想什么,看不到他的过去,看不到他的未来,看不到一切...

他是道,没有因果、忘却了红尘的道!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七章高贵

:2012-2-1414:12:08本章字数:6279

鸟儿已经归巢,南飞的乌鹊,也倦了。

天朗气清,却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薄云,遮住了一些星光。

璀璨的光芒,变得朦胧。镀­阴­影的夜­色­,更显得凄美。

叮叮咚咚,是清溪在流淌。一盘盘­鸡­鸭,顺流而下,如同游湖的才子,汇入了水潭。

水潭的另一侧,依旧连通着一段窄溪,远远西去,流过了横架的小桥。

溪水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那一张张翡翠菜叶,就像一片片浮萍水藻,载着莫名的追忆。

楚翔不再为难秦嫣,那个女孩,紧咬着牙关,她已经快要崩溃。

所以,只是淡然看着她,换了个话题。

“你能,看穿因果?”

莫名的问题,藏着是必然。当秦嫣用那种洞彻世俗的目光窥视他,注定了他会有此一问。因果,说来玄妙,其实就是逻辑,如此简单。

秦嫣闻言,收拾心情,却反倒茫然。

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在神的审视下,没有丝毫伪装。

“因果?嫣不明白。”

秦嫣的确不明白,非是推脱之言。她只是乐师,无比敏感、洞察人心的乐师,而非修士。

楚翔看着秦嫣,那张美丽的脸庞,五分妖媚、五分可爱,十分绝­色­。

他当然不是看了对方,红粉骷髅,在他眼中可以得到最好的诠释。除了同样的永生者,再美,于他终究和骷髅无异。看似玄妙的至理,其实若换个视角,跳出故有的、狭隘思维方式,就会发现,原来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又不可或缺。

秦嫣不懂这些,脸升起两朵红晕。她不是没有被万众瞩目,便是“老情人”嬴莫,对她的身体、容貌也是异常痴迷。但她,还是在那种­干­净、纯粹的目光面前败下阵来。

低着头,却非女子的娇羞,这是一种本能。诚然,她对楚翔升起了莫名的好感,生物对完美应有的好感。除此以外,更多,则是觉得连和对方平等对视的资格都没有,这亦是生灵在位者面前本能会有的反应。

没有了平等的资格,所谓谊、情谊、爱慕、旖旎,这些就都不会发生。这就如同,除了变态,谁会和一盘大蒜畅谈情趣?

“可惜了。”

楚翔有些叹惋,真心的叹然。此前,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乐师这样一群人存在。这也是必然。除了第八高等位面,此等资源丰厚到极点的天赐福地,又有哪个位面,能生养出这种“­精­灵”呢?

兴许万千中等位面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但是太少,太少。少到连楚翔,都寻不到。

有力量,依稀看清了因果,诸神之下,那叫先知,这不值得诧异,五十而知天命。活得久了,变得强了,总会有那么一些,连猪人匹格族都有。

没有力量,还能看穿因果的,这是一种天赋,只属于神的天赋。当神的本能,出现在一个、一群人的身,这又是何等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你可愿,跳出红尘苦海。”

楚翔的口吻,就像寺庙里行将灭度的老僧,充满了循循善诱。

只要对方回答一句愿意,那么他的麾下,立马会出现第二位使徒。这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对双方而言,都一样。

秦嫣闻言,霍然抬头,迎是一双充满冷漠的目光,心中忽然狠狠一颤。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变得坚定。

“先生,不知,这是否意味着,嫣和红尘,再无牵绊。”

秦嫣如是询问。她的语气,没有颤抖。坦然的目光,也不再闪躲。

“是。”

未曾隐瞒,无需隐瞒。站在楚翔的角度,这是恩赐。

秦嫣低下头来,舒了口气,脸颊出现了代表笑意的酒窝。

“先生,嫣多谢您的厚爱。”

抬头,目光清澈如水。

“但是,嫣不愿意。”

樱桃绛­唇­轻启,吐气如兰。一句不愿,饱含了多大的勇气,和决然。在位者、特别是真正的位者面前,拒绝也需要魄力。

想象中的冷遇并没有到来,虽然秦嫣早就知道,楚翔不会对她怎样。她仍旧,看轻了对方。

楚翔不仅是位者,他更是神,相对于凡人,应该称作高等生命的神!

迁怒、恼火,是一种低级趣味,就和包容、迁就一样。

“嗯,那便算了。为我,拂一曲,为他而奏的乐章。”

没有丝毫多余的表示,他的态度,甚至未曾出现一丁点的变化。至少敏感的秦嫣,不曾发现,自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后,楚翔因此有所表示。实际,本来就没有。

等了,总不能白等。连他自己都看不透自己,又如何能指望秦嫣?那么听听剑洗心都为之动容的乐章,也不错。至少,这在他身,扯出了一段缘法。

楚翔并不知道,当他提到剑洗心、当他脑海中想起那样一个人。他的身,那段莫名出现的因果牵连,一下变得更凝实。在凝实和凝实之间,本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至少对神而言没有。但秦嫣,看到了!

天道能斩断因果,却抹不去回忆!抹不去神的回忆!

谁又会知道,当秦嫣拒绝楚翔的要求之后,忽然觉得灵台一阵清明,无比舒坦。而两者之间,原本不可逾越的鸿沟,也瞬间拉近!

鸿沟依然存在,依旧不是凡人能够逾越。但至少,已经可以眺望彼岸,仰望清晰!

秦嫣看着楚翔,眼睛倏然一亮,黯淡的眸子,恢复了神采。

她那僵硬的纤长十指,恢复了柔和,那种线条,流水行云。

双手摆在琴弦,轻轻压住,秦嫣闭了眼睛...

..........

烛光、方桌、木椅。酒和血,剑与人,构成了一副简单的画面。

画面的中心,是那怡然而坐的白衣男子。脸­色­很差,苍白虚弱。连灵魂的力量都开始枯竭,­肉­体又怎样承载着沉重?

用剑承载!

剑洗心在笑,微笑,欢欣的笑。

他的状态更差了,八名金丹初期高手,蝼蚁样的东西,对于目前的他、这具破损的­肉­体,却构成致命威胁。

所以,别无选择,剑洗心爆发了最后的底牌,将其人轻斩于剑下!

人,是剑洗心杀的。怎么杀的,这是一个秘密,只属于剑洗心的秘密。现在的他,怕是连扫地的龟奴都对付不了,状态跌倒了低谷。

但是,那种惬意,却让几乎要凝聚五气的老鸨,不敢动弹分毫!

威压,无形的威压,莫名的威压,携着连杀八名金丹强者的气势,悍然来袭!

老鸨在沉默,剑洗心不知道她究竟属于哪方势力。隐于市井的侠客?放下屠刀的魔头?皇朝禁宫的探子?别有蓄谋的宗派强者?

剑洗心不知,也不想知道。原本会对他产生最大威胁的老鸨,现在已经废了。看她那惊恐不定的眼神,不难猜测。

龟奴?也许是老鸨的手下,也许属于另一方势力。龟奴的胆子,无疑要比老鸨更大,甚至,敢于从侧面试探自己。不过,那几乎废去他一臂的伤势,应该足够教训。

唯一剑洗心从未放在心的,还是嬴莫。不论他的护卫多强,都已经离开。不论他的身份怎样尊贵,终归是生杀予夺的羊牯。

嬴莫没有恶意,应该没有,这是剑洗心的感觉。但在他目前的情况而言,宁可把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个有能力威胁到自己的人,都当成敌人!

剑洗心成功了,所以他准备再饮一杯。可惜,偏偏那被老鸨动过的酒壶,空了...

“咯咯...”

剑洗心的目光注视着酒壶,老鸨的牙关不停的打颤。

龟奴停下了脚步,大量的鲜血自肩胛滑落,沿着扫把,淌到了地...

“咳咳...”

在这沉默、众人骑虎难下之际,嬴莫打破了寂静。

“先生,倘若您想饮酒,此地之物,却是配不你。小王府中,还有些异国贡品,望先生赏脸,移驾品尝!”

嬴莫是唯一受到气场压制最少的,无它,他最弱,弱到连这种状态下的剑洗心,都把他直接忽略。

嬴莫是侯、雍侯,这是他的爵位。嬴莫亦是王、皇子,这才是他的身份。

在嬴莫看来,区区公侯爵位,已经配不邀请剑洗心这种巅峰强者。纵使是皇子身份,也显得有些不足。但嬴莫不愿意放弃,他依旧要尝试,哪怕很可能换来强者的怒火。嬴莫不甘心,从来不甘心只做一世王侯,他要做大帝、当秦皇!剑洗心,一个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巅峰强者,连当朝天子都要礼遇的存在,是他命运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嬴莫这样觉得!

不同于心中惴惴的嬴莫,剑洗心宛然一笑,收回了盯着酒壶的目光。

“善!”

一句善,让嬴莫欣喜若狂。一句善,让老鸨整个松懈了­精­神,瘫软下来...

龟奴,早已经拄着扫把,盯着地面,大声喘息。

..........

“麟儿?麟儿。”

“咚咚咚。”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娓婉的女音,楚影记得,似乎是他所占据身体的母亲。

此时,日已了三竿,又是一天晴空,万里无云。

一打坐,便是一个晚。恢复修为的任务、重而道远。但此刻的楚影,又找回了曾经高高在的感觉。这不单单是因为身体的原主人、林麟,本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人。更加因为,他有了如此去做的资本。

“进来。”

楚影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尚未达到高等生命的程度,但亦把自己放在食物链的顶端。若要比喻,那便是狮子和羊。狮子是他,他人则是绵羊!

屋门被轻轻的推开,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王侯将相之家,设施自然不是路边青楼客栈能比。况且,女人的动作也很温柔。

“麟儿,你觉得,怎么样了?”

李清悠看着楚影,缓步步入屋内,宁神香早已燃尽,空气里余韵不消。

眼前的楚影,未免让人悦目。道髻高梳,冠玉素颜,一身藏青长袍及地,身材挺拔,­精­神饱满,哪里还有半点昨日颓弱。

李清悠先是一喜,而后看到那熟悉的冷漠目光,心中又是一阵叹息。那种与生俱来,多少温情都浇不灭的冰冷,未免让人觉得心寒...

“何事?”

低调不意味着怯懦,冷淡也不表示无情。可现在的楚影,他那高高在的语气,却表达着绝对的无情和漠视。只这一切,却不是一介­妇­人,能够区分出来的...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问...”

不知为何,李清悠在面对楚影时,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这在从前,是不曾发生过的。这也是必然,曾经的林麟,只是不懂得去表达感情,终归还是呣子连心。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个彻头彻尾、必要时候灭绝人­性­的魔头!

“没事,就不要来打搅我!”

李清悠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楚影粗暴的打断,下起了逐客令。

一个晚,他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甚至让人完全无法适应。

李清悠当然不仅仅是想来看看他,更要询问昨日突然眩晕的缘由、以及确认是否果真醒来后心­性­大变。

只是现在,她却心神大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不知所措。变了,果真变了,不是变得温柔,而是变得更加冷漠。

最伤人的,不是无情,是对于感情的践踏。在李清悠看来,楚影离那种程度,又近了一步。

楚影哪里会在乎外人的想法,倘若对方果真是自己的至亲,或许血脉相连,他还会收敛本­性­,屠夫也会善待自己的家人。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外人、或者说仇人——杀子之仇。楚影没有暴起发难,已经是考虑到目前情况糟糕程度。见到­妇­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禁蹙眉冷喝。

“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说是请,离呵斥也只有一步之遥。低声的咆哮,宛若雄狮在舞爪张牙!

李清悠叹了口气,深深望了楚影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收拾心情,转身离去。

两扇雕饰华美的红木大门,无风自合。

楚影隐约听到了屋外传来仆役的小声议论,以及­妇­人的训斥。脸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再一次陷入了修炼。

时间,是他最可靠的伙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将会化作强大的实力。一个晚,­肉­体中积蓄的力量尚不足以在凡间称雄,然而有着超凡的阅历,终究为那条道路做好了完美的铺垫。

越级挑战,对他来说,是一种必然!

“三天!我只要三天!”

楚影自言自语,脸写满了信心!

烛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也许同那熏香一道。烛台滴下的红蜡,就像浓浓的血浆,粘稠凝固...

..........

楚翔坐在石椅,指尖扣着石桌,闭目思索。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早起的鸟儿,吃了虫,归巢休憩。一片片闲云,聚了散,散了又聚。

秦嫣已经走了,一曲落幕,借着夜­色­离开。

那一曲,不是为了剑洗心而弹,却是只为楚翔谱写。

楚翔是神,倘若一首曲子,当真能让神动容,那么必定是当之为愧的神曲。

可惜,秦嫣不是神,无法理解神的视角。她用凡人的思维,来诠释神。注定了一曲,无法让神动容。

楚翔没有被感动、没有失神,他只是思索。

倘若,他还是一个人,一个追究巅峰,踏神道之前的凡人。那么,哪怕他已经成为半神,也必定为一曲所惑,走另一条道路。倘若早一些遇秦嫣,也许她会在楚翔的记忆中留下重要的一笔,占据半个导师的地位。

可惜,终究晚矣。楚翔已经是神,他不会为了凡人的感动而感动。那些记忆,曾经回想,也许会引起悸动的。对他来说,只能是一种思索——由人到神的思索。

那些追逐天空的,会为大地的美景留恋,折断翅膀。

那些已经感受到天空广博美好的,怎肯卧于荒丘栖息?哪怕要筑巢,也必定是那种高崖绝壁!

“可惜。”

这是楚翔今日,说的第二句可惜。

其一,是可惜秦嫣此人,未能踏神道。其二,却是可惜自己,踏了神道。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是不能改变。一段因果,会引发海潮般的连锁。但当齿轮已经转动,滚滚大势,非人能够阻挡!

楚翔一直,不想沿着命运的轨迹行走。但每每回头,总觉得自己走在别人安排好的道路。曾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

看透了,又能如何?自以为偏移的,早在本体计算之中,这从开始,就被注定。当回望,发现真正能够脱离的机会,却又为时晚矣。话又说回来,自己设下的局,自己怎么可能破解?

无数无数纪元之前,我一识三分,在棋盘扔下了三枚棋子。

无数无数纪元之后,三枚棋子已经成长为三个个体,其中的我,又随手抛下一枚,或者说两枚棋子。那么,这究竟是一种天竞之择,还是另有深意呢?

我,是什么?本体,化身,还是无数无数纪元前那个他?

我,是生命形式,是灵魂,是不灭意志,还是仅仅一段独立意识。

楚翔是神,但他依旧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本体是否此刻,也会有同样的迷茫。

秦嫣走了,琴却留下。

楚翔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说过,这个世界,再没有人配听她抚琴。这究竟是一种高贵,还是...

云袖舒展,院落空旷,石台,只余下一堆木屑...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八章行止

:2012-2-1514:22:05本章字数:6111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大德之人、沛然天下!

贤者,是一种尊称,未必要有力量、未必才华横溢,但必定,是有德之人。

什么叫德,一朝准则是德,世人共赏是德,天欣地悦亦是德。

若把道德片面归于凡人的行径,未免狭隘。道也好,德也罢,皆是一种仙神都难以贯彻的东西,遑论一世凡俗?

秦朝,有大德,有贤者。当然,权由大帝册封,时政需要。一朝太傅,未必就是天下最博学之人。

京畿,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间不甚起眼的青楼老板,可以是接近五气造化的强者。一个路边­肉­摊的屠狗之辈,可能是天下知名的豪杰!大隐,未必就不能隐于市!

...

仙道求索,其心惶惶。武道维艰,斩棘披芒!

仙道,是为那些天地之宠儿所准备、升仙之道。庙堂之外,山岭之中,遍布仙道高人。

武道,则是逆天而行的又一产物,有毅力,人人可习,区别只是内功外功。

秦,就是一方最大的武道宗派、武道帝国。

京畿南端,坐南望北,是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城——皇城!

每日朝臣议会,熙熙攘攘的马车,都要往那里敢去。

但几百年来,皇城中永远不变的瞩目风景,却不是一个个惶急若狗的当朝大佬,亦非那座在中央的高大殿銮,而是立于皇城四周的十二金人!

始皇政初立基业,收天下之兵,铸金人十二,永镇国运,威慑四方!

倘若只把这些金人当做具有纪念意义的雕塑,那便大错特错!这十二金人,每一个都是活物,乃始皇以大能力,抽山海巨人之­精­魄炼成!似宝非宝,似傀非愧,翻掌跺脚,就是地覆天翻!

山海巨人,一个早已灭绝的先天神裔种族,敢拿那等种族下刀,当真是胆大包天!这才是真正的德行无量,天下共慑!与始皇一比,现在朝中那些个贤者能臣,毛都算不一根,连羞愧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估摸也不会有人这样去比较。始皇,在所有秦人心中,那就是唯一的神话!

日头正盛,朝会已过。今日的天空,特别­干­净,皇城之,一点絮白,背景着蔚蓝,是如此醒目。但没有半个人,朝着那里注视哪怕半眼,仿佛突兀的白­色­根本不曾出现在天。

楚翔低头,俯视着芸芸众生,十二金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着,感受着金人傀儡的沉默...

遽然,特别的一幕映入眼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小太监,看着尚未志学,很是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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