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得罪了宫里哪位权贵,被两名侍卫,双手反剪,压到一座殿外跪下,紧接着就是一顿棍棒朝着ρi股打去。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嚎啕的惨叫,远远传开。那些路过的宫女差役,不禁缩了缩脖子,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虽然隔得颇远,千百丈距离,但对于楚翔来说,和亲临在旁,也无甚区别。小太监的死活,他当然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当那名小太监被生生打死的瞬间,皇城之,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片灰色的漩涡!
..........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深海的归墟之中,干净明亮的洞窟里,忽然响起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本尊盘坐着,并未睁眼,但是他的神识,已经将一切收于心中。
良久,直到地面浸出一滩水渍,他才默默从石床走下,来到了摇曳不休的烛火前。
青铭、还有紫衣男子,仍旧坐在石床左右,毫无动静。
本尊伸出手指,将指尖抵着长明灯火火心,炙烤出一阵浓郁的香气——诸天众妙身殊异,香洁自然。
青灯一盏,有心无燃。灯芯是一截看着非常普通的灯草,灯内却空空如也,不停燃烧着的,是紫袍男子的修为、力量。
“我一度以为,你就是本体。就像我一度以为,他不可能达到我的高度一样。却为何,我竟然看不透你们...”
本尊自语,注定了得不到答案。海水依旧在一滴滴朝着原本不该出现水渍的地方滴落,溅出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青铭未动,她闭着眼睛,就像已经沉睡。紫衣人未动,他闭着眼睛,眼皮在颤抖,似欲睁开,但又疲惫无力。
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当不可能猜错的结局猜错。也许,相对的终点,也就是相对的起点。
本尊施然转身,回到了石床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盘坐。
这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改变...
滴答、滴答...
水滴在滴,地却没有半点痕迹。这是一个循环,平常的循环,就如同世俗要下雨一样,归墟之中,也会存在某种流动,紫衣人早已习惯。
没有朝着滴水的地方,看去哪怕半眼。那就像是一场虚幻,看得见,摸不着。倘若这便以为归墟变得不稳定,有机会逃脱,那么最终只能抱憾。
地是不会出现水渍的,因为那虚幻,触及地面时,就会消失。这就如同长明灯的火焰,终归不是实物。它的力量,在燃烧的瞬间,即被归墟吸收,用以加固这片牢笼。作茧自缚,也许可以用这个成语,形容归墟中的囚徒。
紫衣人站了起来,走到了灯火之畔,伸出手指,让火苗舔舐着指腹。
凉的,果然还是凉的。没有任何异常,感受不到半点存在。那火,同那水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紫衣人没有表情,曾经的苦笑早已经变成麻木。归墟,之所以能囚禁这许多古强者,便是因为其循环自成体系,完全无法触碰。
也许,当火焰有了温度,当水滴会溅出花儿,归墟也就不再可怕。但紫衣人知道,这不可能。
一如往常,回到了属于是自己的位置。紫衣人知道,本尊并未动过,他的灵识一直在监视着整个洞府...
许久,又或者只在紫衣人闭眼睛后。青铭忽然看了看本尊,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
一个棋盘,三颗棋子。当棋子跳出棋盘,成为执棋之人,甚至是制定规则的人。他们,又分别扔下了代表自身的棋子。
他们,扔下的究竟是棋子?还是自身?谁又能说清。
六道,是有的。轮回,是一个圆,打不破的圆。生死循环,幽冥地府,是轮回,也不是轮回。
那是先天圣人们定下的规则,轮回之内的,小轮回。
但在诸多繁星似的低等位面,却根本无有大能者执掌生死轮回。这也就意味着,在低等位面,生生灭灭,自有造化去平衡。
灵魂,是一种能量。意识,可以从无中孕生。一只魂,代表一个人、或者一个生灵,这种观点,本就是片面的。
在大轮回的开始,无数个纪元之前,又何来六道轮回?
诸天众之,还有“天”。它掌控着一切,操纵着一切,平衡着一切。也许,那就是造化。
既然造化,本身就代表着最大的平衡,那么理当了解一切的诸天众,为何还要设下六道轮回呢?
大轮回无情,破灭了,也就破灭,合该出现新的意志。这比孟婆汤,还要管用。
地府,有着菩萨地藏,有着老祖冥河,有着阎王十殿。但地府,只有一座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一碗饮之不尽的孟婆汤。
轮回,大轮回,是完美的。比六道之说,完美的多。如此完美,为何还要走向终结,谁又知道...
“天罚”,是天之罚、造化之罚。
或以己心,可体、可补一界之天心,诸如元神合道。那么,造化之心呢?造化,本就高于普遍意义的天道,等同于最广义的天。
“天罚”,从不该由人来掌控,甚至不该由神掌控。灭世之权,太大、太大。
但倘若,本身就处于完美平衡的造化之下,谁来掌控天罚,对造化,还不都一样?
终究,是一条,既定的路...
轮回,需要的只是起点和终点,当两点被圆满的连接,那么再多的波折,都将抚平。
道可盗,是为道。诸天众下,凡人皆是蝼蚁。造化之下,诸天众与凡人何异?
..........
十二金人,双目合张,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在皇城空波动。这座城中之城,坐镇一方,本就颇显压抑。再多一些压抑,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灰色的漩涡,并非凡眼能够看到。也许那些宫女太监侍卫,只是觉得天空变得更加阴沉。非视觉、一种感觉没来由的沉闷。也许,他们会片面的将这当成气氛,当成小太监惨死的怨念。
唯有楚翔明白,这就是轮回!生死轮回,人为的,小六道轮回!
一些大能者,倘若还有着因果羁绊,或是徒子徒孙、或是血脉至亲逝去。倘若,他们能力足够强大,又不想让那些亲朋好堕入圣人规定的六道轮回,未必不能取一些偏门的手段。
譬如——夺舍!
夺舍不是修真者的特权,夺舍一个完整的成|人身体,才是修真者的特权,因为他们的灵魂足够强大。但倘若是腹中胎儿,凡人生魂亦能夺舍。虽难保无有胎中之谜,有人护航的情况下,终归,他就是他,还保留着原本的秉性。
若是入了大六道,谁能保证下辈子在哪投生,是人是畜?
夺舍,是一种主流的偏门手段,对于护航之人,相对要求较低。
在这皇城空,楚翔终于见到了另一番手段,一番许多人敢想,却无多少人敢做的手段!
自设六道!
倘若,一个王朝,拥有属于自己的六道轮回,那么,在不遭天罚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衰败?
小太监的死,明显只是恰逢岂会,而非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生灵,就引起了轮回之门。静静等待了片刻,无数光点自远处掠来,一一投入到转生之门中。
地府尚需牛头马面勾魂,一般人正常死亡,生魂借着肉体七魄尚未散尽,还是可以支撑许久的。
楚翔整整在皇城空站了一个白昼,直到夜幕降临,某处宫殿红光耀天,与月争辉,他才默默离开。
这一个白昼,转生之门,打开过两次...
当他再一次踏足地面,又感受到了大地传来的咆哮,那是一种愤怒、一种警告。
楚翔坦然而行,背着皇城,宛若背着一座巨大的坟墓。
圣人有圣人的威严,就像天道有天道的威严一样。
此界天道的威严,楚翔先前已经挑衅,“不慎”遗祸毁了一脉宗派。至于圣人、诸天众的威严,楚翔尚未感受到。但想来,作为外来者,终归有和他们碰撞的一天。
秦,只是一个王朝,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六道。这代表,在它治下,一亩三分之地,几乎自成一界!
只要有着两代明君,子继父果,父承子业,那朝政便可蒸蒸日。而每每发现的杰出人才,经过重点栽培,几乎可以沿用到亿万年之后!杰出之人的转世,自小培养,依旧是一代才俊!
这种情况,理论,是不可能被诸天容许的。至少站在楚翔的角度,倘若他掌管着一方天地,就不会允许凡间有类似情况存在。偏偏,秦,已经昌盛了数万年!
大地有着大地的意志,就和苍天一样。但这种意志,不应该会轻易表现出来。
楚翔两次落地,两次受到了大地意志的警告。他能感受到,这意志,远不如先前天道威严之万一,却依旧对他构成了致命的威胁。难道,这就是诸天众顾忌的原因?
也许是,也许不是。大地之墓的意志、被截断的大地意志,总不会最开始,就这么强横。
很多东西,看不清,就是看不清。这就好比,楚翔始终不懂,“造化”,究竟是什么!
倘若“天罚”,代表着是造化的愤怒。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也在这“愤怒”之下?
倘若,他所求的超脱,就是脱离出这个轮回。那么,为何还要拿起,代表轮回威严的“天罚”...
凡人当有行止、自知,圣人也是一般。本体呢?本尊呢?
楚翔迷茫,迷茫本身,却不属于神的权利。
..........
“我有,一个计划。”
剑洗心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淡淡的威严。
此刻的他,坐在一排长席尽头,最尊贵的一张位置。原本,这位置是属于嬴莫的,但自从他昨日到来,日常宴饮,主家反倒成了陪衬。这厮,也没有丝毫赧然的觉悟。
听他如此郑重其言,嬴莫不禁放下了手中银叉,其他宾客,也是这般。
一整天,足够剑洗心竖立威严。嬴莫麾下势力虽然庞大,但终究由于个人实力太弱,吸引不到真正的强者。强者,都是有个人尊严的,绝不会为弱者服务。在强者眼里,嬴莫就是弱者。而在秦,力的威慑,远比权来的更重。
一招,统统只用一招,嬴莫麾下那些所谓高手,没有能接下剑洗心一招之人。一些出言不逊的,更是死状奇惨,全尸都未留下。杀一批,打一批,剑洗心此刻,已经成为嬴莫府强者核心。
身为至强者,便是受到再大的礼遇,都不为过。是以即便剑洗心公然以客欺主,都没有人埋怨半句,连嬴莫也觉得理当如此。剑洗心不止是他的宾客,更是他的唯一希望!
见到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向自己,剑洗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万众瞩目的感觉,当真让人有些飘然。
“莫皇子想要夺取权柄,按照本朝惯例,单单本座一人是无法改变大势的。”
剑洗心左手第一张座位,嬴莫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是必然,剑洗心再强,只能增加嬴莫的影响力。哪怕他召来更多强者,最终决定权还在嬴磐手中。若嬴莫太弱,嬴磐看不他,那么剑洗心声望再高一百倍,也是徒劳。
剑洗心脸露出一丝狞笑,冷冷扫了扫侍立在旁的侍女护卫。这些人一颤,立刻明白、接下来的话,不是他们该听。
见到嬴莫微微点头,这些人躬身退去。其他人,则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莫皇子若想驾驭社稷重器,办法有二——”
拖长了音调,剑洗心脸那一丝骇人的狞色消失,取而代之,看着分外慈祥、悲天悯人。
扫了扫侧耳倾听的嬴莫,剑洗心目光猝然变得冷淡,高高在,不似凡人。
“其一,杀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孙辈重孙。只要所有拥有继承权的皇亲死绝,大位当然非莫皇子莫属!”
一言落下,便是血雨腥风。在座皆能入得嬴莫核心的强者、朝廷重臣,过半失色。余下的,要么沉思,要么偷眼看着剑洗心的表情,显得踌躇。
这手段,是皇族夺嫡惯用,当然,比起造反,只温和那么一点点。
嬴莫倒是不动声色,甚至,剑洗心觉得,他有一点点意动。重病还需猛药医,在高深武道这扇门槛之前、寸步难行的嬴莫,过去十年的暗战中,已经病入膏肓。
“先生,还有一个办法,是什么。”
嬴莫并未急着决断,他总觉得,这不够稳妥——不是办法太狠,仅仅不够稳妥!
“其二,就是直接逼嬴磐禅让,莫皇子登大位!”
漠然的话语,带着掷地有力的绝然。这,这分明就是让嬴莫造反!
卷四血浴废土第十九章器量
:2012-2-1614:17:13本章字数:6156
剑洗心话音落下,原本安静的偏厅立刻出现了骚动。
只是,当他眼中冒出尺长的寒光,那银灿灿的光芒、每每划过一人,立刻让那一片都变得肃静。
造反,是要杀头的。造秦皇的反,无人想过,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但哪怕自掘坟墓,也有躺下去的时间。得罪了剑洗心,立马就是身首异处!
不知哪个大能说过,位者对下位者的掌控,永恒不变的,从来不是什么感情、利益,而是敬、和畏!
不服,杀到你服!不怕,杀到你怕!不敬,杀到你敬!不畏...还可能不畏吗?
商纣暴虐,天下共讨。秦皇暴虐,宇内慑服!区别,并非两者手段,而是利用这种手段的人,这才是根本!
假如嬴莫敢当众说这种话,他这本就偏重于权的集团,立马烟消云散,树倒猢狲跑!跟他造反的,一个没有。推他东窗的,比比皆是!只是,当这番话由剑洗心说出来,即便众人心中惊惶,也不敢公然反对。甚至,连举报的心思,都不敢有!
剑洗心太强了,强到和嬴皇一样,站在一个他们难以理解的位置!强者,有强者的特权!
和众下属截然相反,嬴莫闻言,反倒好似松了口气。只怕,他心中未必没有过这种疯狂念头!!!
嬴莫不知,大秦有着小六道,秦皇之位,早被注定,轮不到他。但他却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他慧眼如炬,清楚的看懂了父亲嬴磐的意思!雍侯!庸侯!雍容、亦是中庸!他的命,早被人批下,一世王侯!嬴莫不想只做王侯!
“先生...不知,你有几成把握!”
心中有旖念是一回事,真到了决断的时候,又是一回事。嬴莫涩声,显然说出这话,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哐啷当!
一名谋臣、手一抖,筷子落下、砸中了银盘。他张大嘴,瞪着嬴莫,难以置信!
在大秦,武者的地位无与伦比,远比文臣高的多。剑洗心就算当着嬴磐的面,喊造反,估计秦皇也不会拿他怎样。
嬴莫不同,他说出这种话,是要杀头的,剑洗心都保不住他。除非众人拥有击败嬴磐的实力,但这根本不可能。嬴皇无敌,是每个属民公认的事情,是以,谋士贾觉得主子疯了。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劝解。作为嬴莫下属老臣、更是莫皇子娘家一系。往常,谋士贾的意见,嬴莫多少会尊重一些。
只是,今天,嬴莫根本就看都不看他一眼,而剑洗心眼角无意间透漏出的余光,那冰冷的寒意,更是让谋士贾牙关打颤。
下...”
好容易压下恐惧,谋士贾摇了摇羽扇,刚一开口,回应他的不是嬴莫亲切询问的目光,而是一道森冷剑芒!
咻!轰!
一位智者,皇子莫十年倚重的谋臣,就那么在众人眼中,直接化成了飞灰。
血雾爆开,莫说羽扇纶巾,除了浓郁的猩红雾气,这位“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智者,连半块碎肉都没有留下。
腥气弥漫,将餐桌鸡鸭猪鹅都镀了一层暗红,银碟反射出的不再是灿灿白光,而是血色寒芒。
呕!
不知哪个享受惯锦衣玉食的大臣,受不得浓郁若凝成实质的腥气,直接吐了起来。
无疑,现在没有人会去安慰他,众人统统震慑。更让人寒心的,嬴莫没有对谋士贾的死亡、做出半点表示。就好像,就好像他麾下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略显狂热的眼神,完全集中在剑洗心身,这、这未免也太现实、太凉薄了一些!
剑洗心同样没有觉得,随手杀人有什么不妥。当视界渐渐开阔,站到了一个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位置,曾经定义残酷的事情,也就不再残酷。
“两成!”
剑洗心举起两根手指,他没有妄自菲薄,按照现在的状态,他的确只有两成把握击杀嬴皇。是击杀,不是击败。他并不知道大秦藏着连诸天众都却步的秘密,但却能感觉,巨大的皇城,带来隐隐的威胁!磅礴犹若原始巨兽的威压。
嬴莫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脸,出现的并不是绝望、失落,而是惊喜。甚至,就连一些面若死灰的谋士,目光都猛的亮了起来!
倘若剑洗心说自己有十成、八成的把握击杀嬴皇,那么估计众人就直接回家买好棺材,躺进去,等着下葬了。但若自知机会只有两成,水分就无疑小了很多,甚至,甚至根本没有水分。
同样叫人无法企及,只能仰望的高度,根本没有理性的可比性。唯一能够用来比较的,只是感性的权衡。
嬴莫大喜,这才和旧部老人们对视了一眼,以示并未忘记他们。
这主臣同殿的饭局,当真是一波三折——从恩宠、到恐惧、再到希望!
剑洗心悠然扫了扫长桌两侧诸子,扭了扭刚刚接好的脖子,冷漠无情的目光,和嬴皇那般相似。
“本座所谓的两成,是因为伤势未愈。倘若莫皇子能提供一些便利,待本座伤势痊愈之后,此事未必没有四五成的把握。而且,本座有一位好,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若愿意出手...”
淡漠的话语,简直就像是在刚刚平静的湖泊中扔下一枚鱼雷,轰然炸得众人嗡嗡耳鸣!
诸子已经麻木,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管剑洗心是否吹嘘。大家都是一条绳的蚂蚱,有进无退。只看剑洗心残酷的手段,就知道他根本不会给众人反水的机会。那么,也只能闭着眼,一路走到黑。
嬴莫目光炯炯,再也没了皇子的镇定,豁然而立。
“先生...先生此话...此话当真...”
声音颤抖,就算他对剑洗心无比推崇,也不禁有此一问。衣袍打翻了碗筷,长袖沾了油腻,嬴莫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双手撑着桌面,五指收拢,不经意间,铁木捏成碎屑,骨节微微发白。
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
剑洗心淡然一笑,坦然的目光,迎向了那一片狂热!
“其一,本座若要恢复至全盛,并非一时半刻之功,而且所需辅助灵药甚多。其二,本座的那位好,不食人间烟火,若要请他出手,本座也没有几分把握。”
嬴莫恢复了一些理智,稍稍冷静。只见他目光闪动,显然在权衡着利弊。
“先生,是否能请到帮手,这并不重要。帮助先生恢复伤势,更是莫分内之事。先生旦有所需,小王莫不敢从。时间,小王还等得起!”
站在嬴莫的立场,他并不觉得,能请到第二个剑洗心一般的人物,来辅佐自己。
做人不能太贪,吃惯强者闭门之羹,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名声对于真正的至强者,到底有多么微渺。况且,他并不认为,自己掌握的资源,能养得起第二名至强者。哪怕剑洗心不提,难道嬴莫还真能亏待了对方,贪得无厌不成?
嬴莫不是刘备,有了徐庶,还想着诸葛。
剑洗心,非常满意嬴莫的态度,渐渐,他有些喜欢了“秦”这个国度。强者至,拳头说话!
“如此,甚好。那么,尔等是否该商议一下细节。以及,诸位...究竟何去何从!”
声音骤然转冷,眼神有些飘忽,就像夏日炙热的阳光遽然被乌云遮去。六月雪飞,素裹银装!
剑洗心一手按住剑柄,神态却是惬意。也不在乎血气的污染,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和他无关。细节,在秦国,虽然不重要,也是必不可少。但这,并非剑洗心所长。
嬴莫阴沉着脸色,死死盯着不置一言的家臣卿客,忽然冷笑了起来...
..........
“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切,却终究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会做什么?”
楚翔站在一处摆起的小摊前,看着身着补丁麻衣的猥琐小贩,如是问道。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哪怕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是这般醒目。
零零星星的小摊一座座摆起,刚刚入夜,恰是街边生意最好的时段。夜游的才子,寻欢的豪客,在商贩们眼中,都是待宰的羊牯。
“这,这位公子。小,小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如果,如果没有。小的...这还要做生意呢。”
小贩结结巴巴,满脸苦色。他已经被楚翔木然的眼神盯得发麻,就仿佛全身下几千只蚂蚁在爬,那股子寒意,直接透进了脊梁骨里。
楚翔闻言,并没有离去。虽然,他的行径,严重影响了小贩的正常生意。不过他不在乎,他相信,小贩也不在乎、这些许蝇头苟利。
“假如,有一天,你终于进入了皇宫,偷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会,做什么呢?”
依旧是淡淡的口吻,淡到比宣纸还要苍白。
小贩浑身一个机灵,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精光,但下一瞬,又在某种实质的威严下崩溃掉。猥琐的身形,更加佝偻,小贩的双腿,在颤抖。
那是号称天下最快的一双腿,但现在,在楚翔面前,连动弹,都做不到。
小贩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驳,或者干脆逐客。但他,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心中一片空白,脑海里空空荡荡。
会把它收藏起来,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小贩眼神颤抖,那是挣扎,而非被人控制住的麻木。控制他人心神,这太低级,楚翔不屑为之。让人甘心臣服,才是神人的器量。
“那么,之后呢...”
就像官差在审问囚犯,虽然小贩的确是罪犯、惯犯,但可惜,楚翔并不是官差。
小贩身躯又是一颤,但不知怎得,当放弃挣扎之后,他得到的并不是预料中的折磨,对于自身、任何意义、权利的剥夺,而是一种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贩仍旧不敢抬起头来,直视楚翔。但他,已经不再颤抖。猥琐的身形,渐渐舒展、挺拔!
“之后,也许,我会再找其他目标下手。”
如同和人闲谈,小贩已经不那么畏惧楚翔。因为,他感受到了对面海一样宽阔的胸襟。那是任何贤君名臣都无法媲美的胸怀,那是一种包容寰宇的器量。
楚翔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看比昨日大了一号的月儿弯。再过几天,又将是满月之夜。
“假如,有一天,你得到了一切,偷到了一切,你又会怎么做。假如,你到那时,才发现,原来,你要的根本就不是所获成果本身,而是过程,或者别的什么。假如,当你面对满目琳琅,却是无比空虚,你又会做什么呢?”
小贩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就像,他不理解为何楚翔、最初会问他那种玄之又玄的问题,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凡人应该去思索的东西。
小贩沉默了,楚翔离开了。良久,几名嬉笑的少女,走过了摊边,嬉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位神秘的顾客,已经离开。
一阵凉风拂来,吹得他一个激灵。小贩有些意兴阑珊,朝着一对明显想要前购物男女,摆了摆手,拒客不接,随即收拾起了摊位。
不经意间,他淡淡的朝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那里是一片阴霾。
“也许,我会将那些东西,都毁掉...”
小贩如是呢喃,又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我只是一个凡人。”
“罢了,这趟活儿,不干也罢。”
哼着莫名的曲调,小贩推着一辆破车,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挤去,走远。
他的身形不再佝偻,看起来分外轻松。
不远处,一座香火鼎盛寺庙内、二十八层鎏金浮屠塔。
楚翔坐在屋檐一角,目送着他离开...
..........
毁掉嘛...
如果,既定的道路本身,就是迷失...
追逐,却走了歧路...
那么...
凡人...神人...
诸天众,视凡人若可操纵的蝼蚁。造化之下,诸天众与凡人何异?
倘若贯彻了因果,就能轻易改变凡人的命运。
那么,将因果两端定下。造化,赐予的权利,是否也是一种注定...
我迷茫着,却尚未迷失。我或者懂了,你们又是何时明白。
..........
“一盘棋,是你我他在博弈。”
本尊睁开眼睛,看着紫衣男子,如是说道。
灯火幽幽的海眼之中,水滴早已经不再落下,囚笼又显得这般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你和他,依旧坐在棋局的两面。我,却在旁改变着规则。”
说到这里,本尊停下,显然,他的谐音已尽。
紫衣男子不曾睁眼,嘴唇却动了动。
“这局棋,我已经提早布置了几百万年。棋盘的规则,了如指掌。他迎头走向了我设下的死局,而你再怎么改变,也无法主导胜负。一颗棋子,你们都以为他是废棋,但他已经不是。”
不知道信心来自何处,难道只是楚影那个废物?紫衣男子明显话中有话,却颇为深奥,难以理解。
本尊摇了摇头。
“‘造化’已经‘注定’,而他、留给了我们三个无与伦比的财富,却也遗下了难以逃避的祸端。”
“我继承了最多的财富,你得到是最大的变数,他...”
“其实,我们都亏欠于他。这种亏欠,是一种注定要还的债。你错的,曾经的我也错了。假如只是把他当做对手,那么只会越欠越多,欠他的,终归是要还的。”
对于棋盘的话题,避而不谈。本尊复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莫名奇妙的话。
紫衣男子没有辩驳,心中反是明悟。
“三位一体,无可分割。纵使是对立,也抹不去因果。莫非,这就是你将空间之力,赠予他的原因,偿还?这债,未免太重了一些。”
本尊依旧摇头,不置可否。
“你为何留下这具分身,呆在海眼。”
紫衣男子莫名的看了看本尊,嗤笑反问:
“你又为何这般做?”
本尊不语。
其实,很多时候,同一种默契,未必要有相同的理由。
就像,许多时候,往往走的更远的,他们未必就离相对终点较近。
神和人最大的不同,就是神的世界,已经无法用具体的数据、或然率去限定。
强弱,对人而言,只是一种能量的积累、运用。
对神,却涉及到一些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
胜负,从来不只是一个结果。
..........
“胜负,从来不只是一个结果。”
楚翔自语,从二十八层浮屠塔顶一跃而下。那白色的虹,划了个缺,消失在半空...
一个个残缺的片段,从浮屠塔顶,笔直的朝着雍侯府邸延续。
那些残缺的片段,俱都干净的令人诧异,一尘不染。
片段中,刻画着同一个男人,白衣独立,倾城世遗。
他们或行、或止,或坐、或立,或哭、或笑,或喜、或悲。
他们道尽了人世间种种情绪,却俱都不属于神祗。
他们中最前出现的,永远是一片冷漠的风景...
卷四血浴废土第二十章夺嫡
:2012-2-1714:26:18本章字数:11232
夜风吹过,淮河的夜,让人觉得惊艳。()&&
粼粼波光,将那水中的月儿都荡漾开来,层层叠叠,宛若美味可口的蛋糕。
只是,那食指大动的人儿,却唯有临渊相羡。楼台近水、能得月焉?
风掠过了帆,船泊在河畔。
孤舟叶叶,究竟是在等待才子光临,又或者佳人倾心。
微凉的露水,打湿了薄薄的衫,却熄不灭心中的火焰。
**,是一种最完美的动力。淮河长街,就是最好的证明。
剑洗心的到来,洒在街头的热血,不能让长街出现分毫改变。
一个晚,一个白昼,那孤单剑客、凋零公主,已经被长街彻底遗忘。
没有人在乎,长街死过多少人,死了什么人。就像没有人在乎,为何那许多皇室子弟,都喜欢游戏青楼。
老鸨照常开业,龟奴扫地如故。
缺了半个耳垂的老鸨,还是老鸨,并不会影响客人的心情。受到重创的龟奴,也只是龟奴,扯根布条,裹一裹,就罢了。
今夜的客人,和昨晚不同。淮河,很少会有常客。
莺莺燕燕的小姐们,嬉笑打闹着戏客。她们或许疲惫,但提前打烊,却不是夜夜生。
砰!
两扇伶仃的屋门,被人暴力推开。
十几道可怖的气息,闯入了屋内。清一色的黑衣蒙面,一看就不是好人。楼中大厅瞬间变得安静,那些饮酒寻欢的公子豪客却不畏惧,反而有些恼怒、有些戏谑的看着那些闯入者!
哐!
一柄大刀,足有人高,直接拍到了柜台、老鸨面前。
一名名恶客鱼贯而入,最先的一个,尚未言,就给此间主人来了个下马威。
吱呀
柜台仿佛是不堪重负,出了呻吟。
想来也是,只看那狰狞巨大的刀身,反射出的金属寒芒,就知道绝对是个真家伙、大家伙。
噼里啪啦。
老鸨理都不理,打着算盘,记着账本。
当先一名黑衣人,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杀意,却又生生克制,显然也在顾忌什么。
“昨日一名白衣剑客,在你这里吃酒。我需要他的身份、以及具体住址!”
那人瓮声瓮气,显然是刻意改变了音调。否则以他高达两米的身形,理当中气十足。
老鸨恍若未闻,反是看向了一旁窗边,一位自斟自饮的蓑衣客。
日里整天放晴,夜间也是碧空如洗。这厮穿着一件破蓑衣,兴许有病。
“萧兄弟,你今天,可还是不留宿?”
老鸨态度颇为熟稔,显然这人,并不是一般的零落客。
“不。”
蓑衣人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又自斟自饮起来。
老鸨点了点头,兀自记下。
十几名黑衣人,见此勃然大怒。合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人,把己方当成豪劫。
为的黑衣人,挥手拦住正欲作的同伴们。直接把手伸到怀里,拿出了一个小锦袋。
小小的袋子,看着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但黑衣人的眼神,却闪过一丝挣扎、不舍。
“老板,我不想重复自己的话。规矩,大家都懂。”
黑衣人把锦囊放在柜台,强自扭过目光,不去看它。
“大哥!”
身后接连传来惊呼,却统统被为之人作势压住。
老鸨这才停下杂事,两指捻起那个锦袋,掂量了一下。最终,在众黑衣人不耐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京畿,雍侯府。尔等,自便。”
也不看那十几道杀人的目光,老鸨慢悠悠将锦袋收入怀中,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看她眉梢的笑意,不难想象,应该是大赚了一笔。
黑衣人头目道了句谢,抽搐着眼角,转身带人离去。
他的额头青筋暴露,也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
“雍王府...”
临窗的蓑衣客,自斟自饮,嘀咕了一句。
与此同时,最少有几十道暗中监视着这座小店的目光,悄然消失。
风卷云动,不知何时,这淮河之,变得有些沉闷。
方才还天朗气清,只一眨眼,就宛若酝酿着雷霆风暴。
狂风呼啸,夹着浓郁的水汽肆虐。一座普通的楼船,一名倾城女子打开了二楼帷窗,朝着远方眺望...
...........
雍王府,月光下,剑洗心一人在中庭漫步,欣赏着夜风中瑟瑟抖的花儿。
白日里,在庭院赏花的人不少,包括一些无所事事的侍女、下人。
夜间,众人皆已休憩,这兴致,倒是特别。
嬴莫原本是应该陪在剑洗心身边的,甚至在片刻前,他也曾这样提议,以示对“贵客”的尊重。
但谋逆终归是一件大事,至少对他而言是大事,许多细节要商议。身为事件主角,他实际比剑洗心要忙的多。
剑洗心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何况他亦喜欢独处。客气拒绝了对方的善意,径自来到院外。撤去晚膳、变成临时会议大厅的偏殿,已经吵得热火朝天。作为事情的挑起人、主要战力核心,倒是独享清净。
话又说回来,倘若他呆在殿中,可还有人敢畅所欲言?
柔柔的月光,在他身镀了一层银辉。浅浅的笑容,宛若羞怯含苞的花儿。轻轻的脚步,无声无息,未在泥地留下半个足印。修长的手指,默默无音,按住了腰际的剑柄。
风大了,月沉了。蒙蒙的夜色,愈加朦胧。
一片片巨大的黑影,就像是一只只夜袭的枭鹰,凌空而来。
翼展的双翅,将月色都遮住。抬头,那白衣剑客漠然颜色。
锵!
长剑出鞘的声音,仿佛比之往日尤其轻柔。
十几片黑影,凌空绽开几十朵青莲。顶聚三花,五气初结!
一道寒光擦着一朵扶桑,撕破了夜幕!
那一线精芒,犹如闪电破空,无比璀璨!
足踏虚空,步步生莲。
同样的莲,一在天,一在地。天空中的,不少还睡着,而地的,已经绽放!
扶桑花落,齐茎而断。掉在地,兴许用不了多久,就会零落成泥。
一片热血,灌溉在花瓣,为那妖艳的红,增添了些许色彩。
一股股血泉自天空洒下,一道道亮银虚空电闪!
没有半次金和铁的碰撞,唯有不停剑与血的共鸣!
来袭者、屠杀者,仿佛都有着默契。直到最后一片黑影落下西山,都未曾响起半声惨叫、多余动静。
踏着青莲而去,踏着青莲而来。
几个呼吸,斩掉了十几名三花境以武者,纵然剑洗心,落地之时,脸色也有些苍白。
直到此刻,沉闷的利器入肉身,才隐约散开,又被夜风掩盖。
看着一片片黑影,如雨掼下,也不知砸坏了几多花草。原本空旷的庭院中,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黑暗深处,不少侯府暗卫,如同高密度的仪器,转动起来。
没有人来打扰剑洗心,哪怕有一具尸体正好落在此间庭院。
剑洗心感受着黑暗中传来的恐惧意志,有敌人的、有侍卫的,冷然一笑。
总有些人,不自知,想要尝试。见了棺材,也未必觉得躺下的就是自己,直到被人抹了脖子。
天,何时飘来了一朵白云?
从来淡定的皇子莫麾下现任第一高手“剑先生”,露出无比诧异的神色。
风吹过,拂动了那朵落在地、又被血泊掩埋的扶桑。
花朵滚动,如皮球一般惹人笑。地面,留下是一条蜿蜒红线...
..........
“夫君,可是时局出现了变动?”
李清悠看着愁眉不展的林荀,不禁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自白日朝会晚归,林荀就将自己锁在房,一整天不饮不食,满脸阴霾。
一件能让林荀暂时放下调查林麟昏迷之疑的事情,李清悠相信必定是极其恐怖的大事。
她原本不想问、也不该问。但几十年的深厚感情,加林荀的特殊身份,终究让她没能忍住。
李清悠是一个自知的人,这却是建立在林荀的律己之。她晓得,不该她知道的,纵使问了,林荀也不会说。这是林荀的底限,更是她比一般官家命妇,更显大胆的唯一原因。况且,林荀并非一个,喜欢迁怒旁人之人。
林荀幽幽的看了看房中镶嵌在墙壁的明珠,而后拿起桌的筷子,复又放下,摇了摇头。
几碟小菜,一碗白饭,是李清悠亲自下厨准备。林荀从来不会拒绝爱妻的善意,这是第一次。
“不是...时局变动。而是,政局...”
涩声,满面苦色。林荀没了往日雄武的气势,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李清悠闻言,整个人仿佛瘫软,无力的倒在一旁靠椅。她脸的温柔被定格,目光中流露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惊骇!
“怎么!可能!”
低声自语,这个答案,是她不曾想过的!
政局动荡,这简直比嬴皇下令将她抄家灭祖,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
谏议大夫林荀,有可能会和家人开这种玩笑,来讽刺对朝政的不满。
暗卫副统领林荀,绝无可能说出这番话来,因为他本身,就处在政权的最中心!黑暗政权的中心!
暗卫,是一个庞大的机构,直属秦皇,不受其他节制。
一些大臣府邸、王公之家,都有暗卫的影子。包括准许开府建制的、各皇子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暗卫早已经不是铁板一块。
唯一肯定对秦皇效忠的,只有内门暗卫,也是世世代代镇守皇城的暗卫!作为内门暗卫四大副统领之一、唯一一名非世袭、而是从外门抽调者,林荀获得的圣恩不可谓不隆,这却也让他,更加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
秦皇本就是天下绝顶的高手,比之那些山岭间修仙大派一宗之主,丝毫不差。甚至,在秦人心中,嬴皇,比那些山野匹夫更强!皇城中、夜夜红光冲天的内殿,更是锁着连众皇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暗卫,未必就是秦皇手中最锋利的屠刀。但必定是外人眼里,大帝坐下最可怕的走狗、爪牙。
连鹰犬头目都为之动容的“动荡”,可想而知...
“难道,是某个皇子...”
李清悠很聪明,大胆做出了猜测。她已经乱了心神,只是下意识的在呢喃...
“慎言!”
林荀忽然低喝,而后双目如电,盯着一侧闭着的纸窗。
砰!
一声闷响,一片暗色的浊血洒在雪白的窗纸。那暗红,渐渐蔓延开来,好似已经浸到了屋内...
李清悠一惊,惶恐的站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乱了方寸。但一介妇孺,再怎么贤惠,又指望能有多少大将之风?
再坚韧的名将,只怕面对巢覆之势,也要望洋兴叹!
“倘若,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莫名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妻子。林荀心中一软,说了这样一句话来...一句原本不该说的话...
..........
楚影睁开眼睛,目光中精芒闪动。
这具身体,限于先天资质,哪怕已经洗脉伐髓、重铸七魄,只怕短时间也恢复不到全盛。
但不论如何,丹动期雄厚的底子垫着。短短一日一夜,他已经恢复了十之二三!
不要小看十之二三,这种度,远远出了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至少要七天才能恢复至如此标准。虽然,原定三月之内重获全部修为的计划,怕也不可能达成。
脸出现一丝思索的神色,林荀的话语,一字不差、完全收入耳中。
若说原本只是对京畿、对大秦有一点点兴趣,那么现在,楚影已经被吊足了胃口。
林荀修为太弱,弱到楚影误以为暗卫其他统领都这么弱。一只先天巅峰的菜鸟,亦能成为一朝大帝的心腹。那么,想来这个王朝,也强不到哪去。
弱,实在是弱爆了。至少楚影,心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幻影,幻影猛然朝着窗外一扑,只听扑通一声,仿佛外面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楚影脸出现一丝玩味,在颤动烛光照耀下,显得诡异。
呢喃自语着,楚影又一次开始修炼。
“不是夺嫡,难道是大臣谋逆?政局动荡,有点意思,我喜欢...”
一道黑影,如同腾起的飞鹰,跃出了林府。
南面,皇城方向,一片红光冲天!
..........
“队长,你怎么来了?”
剑已入鞘,心洗无尘。剑洗心看着凌空走来的楚翔,如是问道。
“我不能来?”
模拟出情绪,楚翔踏着飒爽的秋风,如是反问。
剑洗心于他而言,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若要论因果牵涉,不拘是楚影、明月乃至褚茗,都要比剑洗心,深的多。
偏偏,剑洗心是第一个,和他重新架起因果桥梁的人。
楚翔没有重拾过去的意图,斩断了,再捡起来,未免可笑。但倘若生,那就不该回避,因为有着必然这样的理由。
剑洗心一愣,随即,笑了笑。
“自然,欢迎之至。”
摊开双手,也不知是表示着欢迎、还是无奈。
自从又一次和本尊断开联系,剑洗心感受最深刻的,并非如同第一般的惶恐,而是莫名。
他想起了许多以前生的事情,一些琐事。实际,在听到那天籁琴声之前,在追杀楚影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恍惚...
轮回者之间的羁绊,早在楚翔将小队成员、传送到第八高等位面,就已经全部断开。
可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轮回者,而是单纯的穿越者。
这,是楚翔给予队员们的赏赐、礼物。离开主神空间,对于大多数轮回者而言,兴许是一种错过。但站在楚翔的立场,绝对属于恩赐!
修为达到某种程度,穿越不过随性而为。那么,为何还要让“主神”、平白加一道枷锁?
每个神,都有离开轮回空间、斩断“主神”枷锁的力量。楚翔,只是比其他轮回者神祗,做的更多了一些。
虽然,一切的荣耀,其实并非是诸神太强,而是“主神”、不是主神。在结果面前,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终归,剑洗心等人,已经得到了去脱的机会!
不离开“主神”空间,甚至连脱的资格,都不具备!
对于剑洗心仍旧称呼自己为队长,楚翔没有过多表示。
兴许,那些队员由于修为太低、境界不足,尚未明悟现状。又或者,他们懂了,只是不愿将过去当成空白。
人和神的想法,终归是不同的。倘若曾经的楚翔站在现在的他面前,多半,二者也完全无法理解、沟通。蜕变已经不仅仅局限在、变之一字!
感受着遽然变得寂静的黑暗,前一刻还传来搬运物体的动静,下一瞬仿佛全都消失。
剑洗心心下有些惊异,看着楚翔,越觉得茫然。
“那么,队长也对,这个王朝有些兴趣?”
甩开脑海中诸多杂念,剑洗心笑了笑,如是问道。
楚翔摇了摇头,指了指地面。
“我感兴趣的,是它——”
大地是宽容的,包容、孕育着一切。
那么,它是否,能连那些图谋不轨者,一起包容?
剑洗心心中一寒,不知为何,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大地之墓,在咆哮!轮回巅峰
卷四血浴废土第二十一章容忍
:2012-2-1814:15:19本章字数:6353
容忍,有所限度。
苍天也好、厚土也罢、乃至一国之君、一城之民,他们俱懂得容忍,却不会永远这般!
器量,不是气量。能受气,不代表胸襟宽广、鼎器足够。
当楚翔公然藐视苍,天道会降下惩罚。当楚翔漠然蔑视厚土,大地在愤怒的咆哮!
他已经,站到了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不是由人来断定,而是由天地判决!
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可能会引起无比深远的反应。
楚翔本身,并未如何,至少没有遭受天罚雷劫。但剑洗心,心中却颇为惊骇,他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远处的天空、在南方、那片曜日的红光,更深邃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怒、挣扎,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
剑洗心恍若迷梦,他好似看到楚翔又变成了,曾经那位有血有肉、有些疯狂的传说。
但下一刻,当幻境与现实重叠,他又发现,那个男人,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动作。
冷漠、麻木,已经成为非模拟情绪下的本能。就连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执着,都被掩盖...
剑洗心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夹杂着血腥的花香,让人为之一震。当所有的杂念、纷乱被理智剥离,淡然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脸。
处变不惊,就是这么简单。倘若连感性都不存在,为何还要惊怖?
一瞬间,又或者只是一个恍惚。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扩散,同前一刻的回忆完美衔接。楚翔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剑洗心漠然走到了一株木槿花前,折下一朵鲜红的扶桑,笑容沉淀...
..........
“无边落木萧萧下,芳草萋萋鹦鹉洲...”
一间破庙,一名生带着一个童,席地而坐,烤着篝火。
风雨灌入,不知何时,五六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看那捉刀严阵的姿态,并不似夜行的避雨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生仿佛没有听到动静,坐在火堆之前,岿然不动。犹自抱着一卷破,摇头晃脑,读的欢喜...
若说这穷酸是读读傻了,入了迷。懒洋洋往篝火中添着柴火的童,那一脸淡定的姿态,未免就显得有些异常。
一般读之人、仆役小厮,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几名大汉眯起了眼睛,抄刀在手。四人把守住庙门,为首两人一左一右,对视一眼,步入屋内。
“轮回者?”
其中一条疤面汉子,提着九环大刀,虎虎生威,直接来到了生背后。
以他所站的角度、姿势,只要全身劲力一发,下一瞬,就可以将对方斩于刀下。哪怕,那人比他更强。
另一人面白无须,体型倒是魁梧,不言不语,站到了童身后。不过比起满脸警惕的疤脸汉,这厮显然,对那童颇为小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生不理不睬,跃动的火苗,勾勒出他纤瘦的体型。如玉的脸庞,仿佛被火烤的滴水,当之无愧——小白脸!
“轮回者?”
疤脸汉又一次问道。不过,显然他也颇为不耐,晃了晃手中环刀,当啷当啷,一阵噪音乱响。
生好似被打搅了雅兴,蹙起了眉头,侧过脸去。
“我干你娘咧,你个龟孙子,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轮回者!”
生粗口胡爆,说的那疤面汉子一愣。倒不是这厮骂的多有创意,而是前后反差太大。圣人门徒,也能似地痞泼皮一般?
愣神只在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大汉满面充血。狞笑一声,也不废话,呼的一刀就砍了下去!
可惜,那大汉快,有人却比大汉更快!
童?不!是生!
只见那文弱生骂骂咧咧,仿佛尤不解气,口中脏话不断,挥手就将破旧卷砸了过去!
刀光一闪,却慢了卷一线。
砰的一声,纸屑乱飞,九环大刀刚刚落下小半,大汉就那么瞪着眼睛,带着茫然,仰天倒下!
他的脸,Сhā满了碎纸!
鲜血这才飚射,门口四人见状,齐齐惊呼:“大哥!”
只是,尚不等他们话落,另一边又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却是白脸汉子见同伙出手,抄起双掌就朝着童拍去。掌未落,一支枯柴已经捅破了他的肚皮!
惨叫声不绝,这厮比疤脸大汉悲惨的多。至少后者一击毙命,少受了许多痛苦。这汉子,惊恐的用双手捂住伤口,肠子都流了出来...
“日,钟辉,老子说过多少次,下手干净点。”
生见状,蹙起眉头,破口大骂。
那童却是耸了耸肩,而后朝着门口呆滞的四人呲牙一笑,袖子一卷,几点火星电射...
“你们这帮猪猡,也敢屠杀轮回者!奉众神殿之命,尔等,都要死!”
童冷然开口,朝着那几个不停挣扎的火人怒喝。可惜,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那几个火人仓惶拍打着身躯,朝着屋外雨中踉跄跑去,试图将由内而外的火焰熄灭,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童在出手之际,直接打碎了他们的喉骨...
雨中,破庙。生吟诗,童添柴,背景着惨叫,几段焦炭,倒在庙前泥地...
..........
“玄铁剑法!给我死!”
风声猎猎,却是千钧重剑带起的呼啸。
一道气龙随着剑锋起舞,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一整个中型门派,包括十几名先天高手在内,被杨过一招杀绝。
少年杨过面色苍白,微微喘息。他的手在颤抖,不是虚脱无力,而是杀到手软...
再冷血的人,半个晚,屠杀近千,也会心生恻隐,何况杨过这样半大的孩子。
这可不是帝王坐镇庙堂,一声令下,血流漂橹,而是亲手斩敌!
但这,又能怪谁呢?两方早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
贪婪,是原罪。不自量力的贪婪,更是罪孽深重。
为了贪图位者的奖励、进而漠视他人的生命。那么,倘若没有实力,也活该从猎手,沦为猎物!
杨过不是轮回者,严格说,洛克也不是。
这无关紧要,至少,他们是外来之人!要区分具体轮回者,除非原本相识,否则颇有些困难。但若只是区分是否本土居民,倒有着许多捷径手段!
在初级,中级位面。穿越者的身份,当然,不是这般容易被人识破。
但在第八高等位面,假如本身因果牵涉在遥远的彼界,那么,先天就和这方世界格格不入。凡人区分不出,黄天厚土、大德大能俱都能够分辨。而某些大能者,已经落足了本钱,赐下无数类似修真道具,让这种“能力”,普及化!
在诸天众意见罕有一致的情况下,想要找出那些“外来者”,简直轻而易举!
没有人知道,究竟轮回者做了什么,以致“好客”的第八高等位面,如此疯狂,竟然准备将所有外来者一网打尽。
不是无人愿做叛徒,譬如有些知情轮回者,甚至提出可以协助本土之人,找出那名犯事的家伙。
可惜,等待他们的不是协议、笑脸,而是屠刀!
第八高等位面,疯了!轮回者集团,疯了!所有外来者,都疯了!
而这一切的起因,楚翔、却堂而皇之,坐在京畿皇宫主殿之巅,把玩着手中、尚未完美祭炼的“时空之梭”。
..........
楚翔是神,不是人,他拥有着种种莫测的威能。
当抬头,外人以为他在仰望星空,其实那空洞的目光,注视着宝殿凌霄!
当俯首,旁人只能看到地蚂蚁,他却又在深思,地府幽冥的意义。
譬如此刻,坐在主殿之巅,倚着黄龙之角。
十二金人,俱都延伸出某种莫名的线条,连接到楚翔身。
它们的力量,依旧磅礴,承载着数万年的信仰。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信仰,却在以一种可观的速度流失!
每一秒,流逝的力量,都足以让垂死的楚影、或者剑洗心,瞬间恢复到巅峰。而楚翔,已经在皇城之巅,坐了良久、良久...
皇城的天空,许是由于那冲天的火光,整晚都赤红、宛若火烧。
一道黑影,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自墙外掠进,消失在阴暗的角落。
百丈高的宫墙,三百米,抬头,几乎看不到天空。但这种高度,对于真正的高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至少,只要武道达到先天,百丈的高度,已经不能算是绝对的困扰。
坐在整个皇宫、乃至京畿最高的地方,一些暗中的鬼祟,当然被楚翔尽览眼底。
不过这张位置、这个高度,除了历代秦皇,怕也只有他能坐、敢坐。
莫要小看、四条朝着檐牙斜飞的龙雕,这和十二金人一样,都不是单纯装饰,而是龙魂傀儡。想来若有人敢入侵皇宫,四条石龙随时都会飞起,舞爪张牙,将敌人撕成碎片!
这皇城,对于凡人而言,当真是步步惊心。就连楚翔,都不禁啧啧称奇。始皇帝为了后人,可没少费心思。
..........
一片黑影,飘忽不定,宛若幽灵,行走在阴影之中。
居高临下,加洞彻幽冥的视界,楚翔一眼看透,那鬼祟的家伙,竟然是楚影分身。
说是分身,其实也不恰当,严格来说,连分身都算不,只是一个拥有精神链接的“探子”、走卒。
楚影在京畿,这瞒过了剑洗心,却又怎能骗得了楚翔?
早在踏足大地的那一刻,接受大地之墓意志警告的同时,楚翔同样窃取了无数原本属于大地之墓的讯息。这种程度,除了他,连始皇都做不到。毕竟,始皇是人,而他,是神!
凡事,都有因果。这就譬如,他站在这里,是因。而看到“楚影”,是果。至于这场因果会引发一些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那是轮回的轨迹。
瞥了瞥鬼头鬼脑的楚影,楚翔漠然摇头,不以为意。随即又仰天躺下,靠着背后巨大的龙头。
废棋?也许是,也许不是。但,那又怎样。
一个楚影,根本不可能改变结局。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站的太低、太低...
楚翔心中默想,他的念头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北海,归墟之地。那里,号称是仙人墓地。那里,有着他真正的战、对手...
..........
我们都在变强,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变强。
曾经以为的伙伴,变得再无意义。
原来,一直不曾发现自己孤单。除了剑,根本不可能拥有朋。除了我,又有谁堪敌手?
是我太强,还是太傲。又或者,这只是一种深藏的本能。
本尊,还有...
我落了局,却又跳出,你们可曾看懂?
我布了局,无可破解,你们可曾惶恐...
..........
“诸天之,有天道。道者,师法造化,衍寓自然。”
“你们,可曾明白?”
一座小镇,镇中广场。孔圣的雕像被推翻一旁,一名少年站在原本雕像的地方,侃侃而谈。
他的身后,是一个女孩,平凡却也完美的女孩。完美的平凡,平凡中的完美。任何人见到这个女孩,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吸引。她究竟有多大,豆蔻?二八?双十?说不清,看不懂。那是一团迷雾,充满诱惑的迷雾。
但是这一刻,当整个小镇,所有居民、包括游侠儿、旅行者,俱都集中到广场的时候。却没有人,朝着那名女孩看去哪怕半眼。
少年很和蔼,就像是淳淳教导子孙的老人,又像是古之时教化万民的圣皇。所有人都趴在地,五体投地。
没有力量的压迫,没有威压的凌驾,这是一种真心的跪拜,无比虔诚。
但是,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信仰之力,每每汇聚到少年身,总又被另一股神秘威严弹开。
似乎、似乎这些诸神梦寐以求的虔诚信仰之力,根本就配不少年高贵的身份,是一种亵渎。
少年看着恭恭敬敬的镇民们,他的脸挂着微笑,他的眼神写满了失落。
“罢了,罢了,又是一群朽木。雕不得,琢不得。”
“也罢,也罢。莫非这尘世,当真污秽到了这种地步。世之初,混沌开,人性本善。往古之民,无不向往、崇尚自然,道体天生。些许点拨,就是大德大贤。如今...”
少年口中说着外人难以明悟的话,牵着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他按了按眉心,那里是一条红线,宛如刚刚愈合的嫩肉。蹙着眉头,少年回望渐渐追来的黑暗,目光中充满了冰寒...
少年离开了,带走了最后的余晖。
当夜幕降临,这座白日里热闹喧哗、蒸蒸气象的小镇,一片死寂...
..........
“等等!”
明月忽然伸手,拦住了身旁的袁天罡二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两人说话,是以,无需多做解释,两人依言而行。
前方,肉眼可见,依稀是一座夜色笼罩的小镇。
小镇异常宁静,镇民们应该已经休憩。
褚茗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就连袁天罡,亦不知怎的兀然一突。
他们两人惊骇的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那座小镇,心中不再平静。
明月眼皮乱颤,不是惊惧,而是一种自然反应。
倘若,她未曾及时制止,几人已经毫无警惕的,进入了那里!
那座小镇,很安静,弥漫着的是生机,而非死气。
然而,停下来仔细观察,不拘是三人中最强的明月,还是最弱的...褚茗,俱都踌躇不前。
“走!”
明月摇了摇头,再次下令。
二人无有异议,心惊胆颤,跟着女孩拐向了左方。
没有人看出,危险究竟源自何处,明月也看不透。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归未曾向前...
..........
我容忍着,世俗的肮脏。
我投身人胎,试图拯救这个种族。
哪怕,将我燃烧,只要能让世人醒悟,亦无所牵挂。
但是...
我努力着,收获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我锲而不舍,失望渐渐变成绝望。
我抬头,看着那夜夜笙歌的凌霄宝殿,茫然。
我低头,看到九幽地府,无数孤魂游荡...
当天不仁,当地不慈,当着人间再无光芒...
我,行走在污秽的黑暗中,睁开了眼...
贪婪是罪,即便是以本能为名义的贪婪,亦是罪。
欲望是罪,哪怕是用来作为动力的欲望,也是罪。
爱恨情仇,原本被天道容许,但现在...都是罪。
也许,这本身,不是罪。有罪的,是那些个体。
但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世界、这个轮回,要净化!
..........
“我享受着秦民的香火,却欲行那覆巢之事。”
“想来,这也是罪过。”
楚翔站起来,斜睨着苍天,笑了笑。
他的身,某种气息,愈见浓郁。
十二金人中,有形、无形的力量,飞速流逝,渐渐,只余下空壳。
不够,这还远远不过。
楚翔看着似在起伏,如同心脏脉动的大地,不易觉察的,冷笑起来。
我若想要,倾巢何妨?
卷四血浴废土第二十二章程度
:2012-2-1916:25:04本章字数:10558
底线,这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就和容忍一样。
当容忍超过了尺度,俗话说的“忍无可忍”。那么,凡人也会像被触碰了逆鳞的巨龙般,发怒。
所谓尺度,也是一种对于原则的衡量。这东西,很飘渺,又的确存在。
凡人之列,强如楚影、剑洗心,实际上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底限。之所以外人偶尔感觉,其人无所不为、无恶不作。只是因为,他们看的比凡人更远,底限也自深的多。
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何曾见过,君王为了一点点蝇头苟利斤斤计较?高度不同、位置不同,视野、想法也自不同。
再说漫天仙佛神祗、天魔摩罗,难道就没有底限?
其实,他们也是有的。只是他们对于世界的本质看的更加透彻,事物价值观不同,准则也就不会为凡人理解。
那么,倘若是一个,绝对没有底线、当真无所不为的人呢?
变态、恶魔?
不、不、不,那太肤浅。事实上,没有底线的,根本不可能存在。莫说类似的人,便是神魔、也不可能做到。
底线亦可以看成是“追求”的一种相对隐射,全无“追求”的个体,理论上,是不存在的。
假如有一天,真出现了这个一样——存在,那么它,也必定远远超出仙、魔、神这类已知的生命限定范畴。简而言之,除了造化,至高天,还有什么,是真个全无追求呢?
那样的意识体,比神更强大、比魔更可怕。那样的意识体,完全不是靠着单纯的蜕变、进化,就可以达到。它,已经超出了高等生命的定义,却并非众神进化的目的...
..........
“如果,一无所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抽光了十二金人中最后一点能量,看着东方熹微的晨光,楚翔默默想到。
十二金人,还留在原地,那么的威严。十二只强大的傀儡元神,除了无比虚弱,楚翔并未当真将它们统统灭掉、摄取本源。
神,也需要存在的意义。所以,他没有自取灭亡的打算。
楚翔不是剑洗心,更不是楚影。他不会单纯的认为,凭着一己之力,就能覆灭整个大秦。至少,现在不行...
小六道轮回、大地之墓,可不只是摆设。
前不久,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楚影的傀儡,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皇宫中,那连他都看不清的黑暗深处。
气息的溃散,证明了野心勃勃的楚影,功败垂成。这早在楚翔意料之下。
深深凝望着那渐渐收敛起冲天红光的偏殿,楚翔的身影,随着第一缕晨风,散开。
夜来了,又走了。
就像那白衣人儿,总是如此漂泊。
..........
“该死!”
楚影一脸恼色,恼羞成怒。
他那原本渐渐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炯炯有神的目光,亦充满了愤恨、开始黯淡。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恨意,无可掩盖、无需掩盖。黯淡的、是疲惫的灵魂。
烛台上,又是一支宁神烛火燃尽。这种万年凝胶炼成的珍宝,即便是朱门红瓦的林府,也只有主家会使,做不到普及。
几缕青烟自熄灭的灯芯上袅袅升腾,清香弥漫、却不能让楚影阴沉的脸色缓和分毫!
他盘坐着、双手撑住柔软的床铺。渐渐收拢的十指,将号称韧性异常的天蚕丝被,都捏的粉碎!
深深吸了口气,楚影渐渐平息下怒火。然而,那灰败似鬼的脸色,却几乎赶上了刚刚夺舍之日。一具傀儡的损失,若全盛时期,还算不上什么。值此危难之际,却对他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伤害。何况,损失的不仅仅是一具傀儡,更还还有他的一缕生魂!
“托大了。”
楚影阴沉着面孔,掐起了一道法诀。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开始朝着他汇聚!
那些无形无质的力量,似乎、比他日常修炼时,摄取的元气更加玄妙、莫名!
“咚咚咚!”
屋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显然,楚影的怒喝被下人听到,前来询问。
”少爷,少爷!您可是出什么事了?”
惶急、惶恐的声音,来人似乎非常焦急,又有些畏惧。看来,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对下人并不怎么友好。
楚影停下了手诀,无形力量消失,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没事!”
本着修道者宠辱不惊的心态,虽然他胸膛已经快要被怒火焚穿,火苗都冒到了嗓子眼里。楚影依旧,强压着怒火,让声音显得平静。
这种压抑着的平静,却偏偏给人以更加诡异、恐怖的错觉。
扑通!
守门的侍女直接跪倒在地,兴许楚影异常的平静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又或者,家主曾有过特意的吩咐。侍女带着哭腔,却是连连叩头、讨饶请罪。
“唔奴婢该死,少爷饶命。唔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少爷饶命...”
也不知林麟曾经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只是一声莫名的怒喝、压抑的平静,就把屋外的侍女吓成那副样子。
屋门未开,楚影当然看不到外面情况。然作为高阶修真者,眼睛早已经成为灵识的辅助。
“我说了,没事!”
颇为不耐,倘若不是侍女样子看着实在可怜,加上他此刻不宜动手,怕是早就一道法诀扔去,把对方拍成了飞灰。他的时间,可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
外间侍女哪里肯信,楚影越是故作平静,她心中越是惶恐。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错在何处,本也无错。但林麟过往,最是喜欢莫名发怒,迁于旁人。因此而死的仆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见曾经的“少主”,在仆人心中,究竟等若怎样的存在。
“滚!”
楚影的耐心终于磨完,运起真元吼了出来。侍女闻声,只觉耳中嗡嗡鸣响,脑海一片空白,陷入呆滞。
而他的暴怒,偏又注定了,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波。
许多时候,一个不经意,就会在笔直的绳子上,系上了结...
..........
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雍侯府中。
嬴莫疲惫的推开殿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绕过庭院,走进花园。
果然,那白衣孤剑的身影,还在花园中。
不同的,他已经坐在了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副不知从哪弄来的棋局,似乎正等待着某人。
嬴莫整了整衣襟,挺直腰杆,肃然走了过去。树梢垂下的花枝擦过额头,留下点滴蘸着余韵的露水。嬴莫目不斜视,简直就和在宫廷中觐见秦皇般,一丝不苟。
走到石桌前,剑洗心身旁,嬴莫一鞠到底。
“剑先生,当真好雅兴。”
偷眼打量了一下棋局,嬴莫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待看清黑白子阵势,不禁大愣。
这,这分明已经是一盘死局!
嬴莫无法修习高深心法类武学,因此只能锤炼外功,并将热情转移到其他方面。凭借超人一等的天赋,虽然算不得十全十美,但其人也足赞句诸艺皆通,棋道亦是这般。
嬴莫并非什么国手大师,但是基本棋理还是懂的,甚至常人眼中,堪称高手。
这白子局面,尽数被黑子包围,四面楚歌。一步之后,满盘皆输。
这已经不是棋力不棋力的问题,而是必输无疑,连一子都难落。珍珑尚能背水一战,这局,比之珍珑更加过分,非残局、乃必死之局,十死无生。
剑洗心好似没有察觉嬴莫的到来,仍旧死死的盯着白子,仿佛能在上面看出朵花儿。
嬴莫无奈,却不敢造次,更不敢落座。他知道,对方等的,并不是他。
时间随着日头的升起,悄然流逝。待到鸟鸣枝头,蝉娟露饮,剑洗心这才漠然侧目,瞥了瞥嬴莫。
“皇子,可能解得此局?”
剑洗心问,态度高高在上。
嬴莫不敢多想,甚至不愿揣摩,这死局是否对方用来影射己方局面。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倘若尚未拥有和对方平等对话的资格,那么最好保持着“驽钝”。
“莫,不知。”
这没什么好羞愧,虽然嬴莫露出了一副惭愧的神色。但他知道,自己并不羞愧。他也知道,剑洗心知道他不羞愧。是以他在做出这副姿态后,心中就暗暗后悔。好在,剑洗心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嗯...”
剑洗心蹙眉,拂手,在身旁某株绽放的百合花上,取下一滴露水,信指轻弹。晶莹的露水落到不远处小池中,一尾锦鲤恰好跃出,一口将露水饮下。
噗通,锦鲤落回水里,溅起了大量的水花。每一朵,都比露水来的更大,在晨光下,五色迷离。
嬴莫一直在旁观察着,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兴许只是对方信手而为,一种巧合。兴许,蕴含着深奥的道理。自负聪明的嬴莫,实在想不通,亦不再深想。
“你不懂,也是应当。因为,连我都不懂...”
嬴莫一愣,不知剑洗心说的,是这盘棋,还是方才的动作。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迷糊,却不糊涂,恭敬的垂手而立,执弟子之礼。
原本,他是准备打个招呼,就离开的。但现在,对于剑洗心等待的人,他产生了分外浓厚的兴趣。
一个,至少在剑洗心看来,能够破解必死之局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呢?
嬴莫不可能知道,所以,他选择安静的等待。
时间过得并不快,感叹光阴飞逝,总是回望当年。若眼下,沐寒暑春秋,宙光如常。
...
同样的白衣,却又偏偏给人难以形容的错愕。
当嬴莫看到那位剑洗心要等之人,翩然降临,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白衣,穿在剑洗心身上就是白衣。显得特别干净、超然,以突出他本就干净、超然的气质。
但当看到楚翔,嬴莫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宣告破裂。他甚至不知道,现世还能容下这等精彩人物,已经不是用惊艳、豪杰之类的言语能去概括。
“白马非马”,嬴莫忽然想起了不知从哪看来的,一题诡辩。
倘若白和马分割开来,白是色,马是形,白马自然非马。那么,这个世界上,当真会有纯粹脱离色的、白吗?
倘若,色和形都是虚无,倘若,真有一种本质存在的东西,不用看、不用触摸,就能够明悟内涵。嬴莫觉得,这从逻辑出发、不可能存在的道理,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楚翔施然坐在石桌旁、剑洗心对面空着的那张椅子上。
他不知道剑洗心在等谁,但明白,天下间没有他坐不得的地方。
嬴莫显得更加拘谨,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忘记了楚翔的样子。脑海中只留下了单纯苍白、完美、虚无、自然的文字记忆。
他无法做到,纵然只是回忆那一瞥的感觉。他甚至,强忍着不敢去多看半眼。
嬴莫忽然想到了苦海,想到了红尘。他又想:这,是否就是彼岸呢?
“本座有一位好友,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若愿意出手...”
脑海里回荡着剑洗心昨日晚宴时未曾说完的话,嬴莫终于知道末了的感叹意味着什么,并非意味着成事的概率可以增加多少,而是根本就无法形容。若是昨日,有人和嬴莫说,这个世上还有连至强者都无法形容的存在,他一定不信。但现在...
一尾尾锦鲤,不知为何欢欣的跃出水面。其中一条,似乎身躯尤其的长,如同海鳗一般。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就是方才跃出水面的那条。可惜,在人的眼中,鱼儿,终归长得一样。
“此局,可破?”
剑洗心指了指白子,不知怎的,嬴莫忽然感觉,他的身上,流露出些许悲凉。
楚翔看着棋盘,一个瞬间,穷尽了所有后手变化。他的指尖扣着石台,叮叮作响。
“死局。”
他若说了死局,那便必定是死局,无人可解。
剑洗心眸子里闪过一分失落、一分痛苦,最终被冷漠隐藏。
不知为何,就连嬴莫闻言,都颇为失望,似乎是被剑洗心隐藏起来的情绪感染。
楚翔不语,看了看那条最为雀跃的、蛇身锦鲤...
“我看到你,感受到你的快乐,就是缘分。”
扬手,依旧是那柱盛开的百色,一片花瓣儿起舞,飞到了小小池塘上。
那锦鲤仿佛通了人性,一跃而起,大口将瓣儿囫囵咽下,而后身上流露出一股澎湃的威严!
“昂!”
那是龙吟,却从鱼儿口中发出!
嬴莫色变,骇然看着那尾昨日分明还极为普通的锦鲤。他依稀记得,确是在偶然间看到,这些鲤鱼,皆是仆役随意扔入水中的凡品!
金黄|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池塘,一尾尾鱼儿雀跃起来,天空中一道光柱降下,将半个雍王府囊括在内!
吟!!!
风云聚,鱼龙变!
嬴莫张大了嘴,惊得下巴几乎脱臼。在他的视界中,只见那尾蛇躯锦鲤直接冲上了半空,而后仿佛冲破了一层无形壁障,自头部开始,在光辉中一点点受到洗礼、蜕变!
鹿角、鳄吻、鹰爪、麒鳞。
一条五爪金龙,笔直的窜上天空,起先只有十丈,却是沐浴在金光中,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到了云巅,怕不是已经绵延十里!
“昂!!!”
金龙咆哮,有着惊喜,有着辛酸。
一尾尾鱼儿在金色的湖泊中跃起,扑通扑通,分享着同伴的快乐。
那云巅的金龙,探爪拨开了闲云,朝着楚翔拜了三拜。
楚翔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金龙犹豫的片刻,深深望了楚翔一眼,似乎要把那道素白身影深刻在脑海,这才恋恋不舍的,消失在了合拢的白云之后!
嬴莫惊呆了,早起的人儿惊呆了,整个京畿,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俱都惊呆了!
真龙出世,那尚自沐浴在光辉下的雍侯府,注定不再平静...
唯一淡定的,只有剑洗心。他没有对异象,投去哪怕半个注视。他的目光,他的心神,俱都集中在那方寸棋局之间!
楚翔漠然看了他一眼,就如同剑洗心,对待嬴莫时一样,高高在上。
袖子一挥,黑白子全然颠倒,黑子穷途末路,白子处处生机。
“现在可破。”
无赖的手段,剑洗心有些愕然,随即摇了摇头。
“黑白,纵然颠倒了,也并不代表结局改变。”
一阵香风吹来,是鱼龙变时独特的韵味。
转身,衣袍抚起,短短一瞬,裙裾似乎遮住了棋盘。
“那么,现在可破。”
楚翔施然离去,长长的衣摆拖到地上,却并不显得拖沓,反而愈衬仙风道骨。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缕缕光芒之下,一片白晕,扩散、淡去。
没有等到答案,答案已经揭晓。
剑洗心愕然看着棋盘,这一次,他彻底惊呆了。
盘还在,子已失。
倘若,已经是死局。那么...
..........
“局,破了。”
不知多少万里之外,归墟海眼中。本尊呢喃自语,他的唇角翘起,在笑...
轮回巅峰
卷四血浴废土第二十三章希夷
:2012-2-2014:28:21本章字数:6380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故无色无声,方能悟虚寂玄妙之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若执着于声色之界,一时得失,焉能坎破至道?
物极必反,穷极无方。纯粹的理智,必将衍生出另一种本质。完美的逻辑,恰恰忽略了最大的变数。
纵然是神,也有失策的时候。除了造化,又有什么是无所不能?一个布局,多少万年,却抵不过,那一瞬回头!
他走了。留下了空空如也的期盼。他留下了,心中激荡莫名。
...
楚翔是何时走的,何时又会回来,嬴莫完全不知。他甚至,不知道剑洗心何时离开。
呆呆的看着天空。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金辉阵阵,似乎,依稀能够听到龙吟;那里,方才有着一条五爪金龙脱池而出,遨游九霄。
池中金鳞,仙人弹指化龙!
嬴莫不知为何,心中一酸。看着那真心为同伴雀跃的锦鲤,眼角落下两行泪水...
紧了紧拳头,嬴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的心中,某个遗失的念头,渐渐明亮起来。
我真的、可以吗?为何不能!
风儿吹过,拂动了那朵摇摆的百合。花粉点点洒下,满园馨香。
棋盘,一层石屑漫起,随风飘零...
局,已破。子,何在?
...........
“你,就是嬴磐。”
白衣男子,拦住了正欲从偏殿迈出脚步的秦皇。
他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一旁花圃前,欣赏着百花争艳。皇宫里的美景,比之侯府,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自知,果真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通往大殿的青石小径、空无一物,他站在旁边,却又挡在那里。道,空旷着。道,被截断。
秦皇停下脚步,微微有些不悦,仍是摆着龙姿虎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朕,是嬴磐。汝,何所需?”
威严的声音,高高在的口吻。哪怕刻意放低姿态,长久养成的习惯,亦非一时就能改变。
况且,在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敬畏、怯懦。纵然是面对、完全无法理解的高等生命。
警惕,只是生物本能。
“何所需...”
咀嚼着对方的措词,何所需,不是何所求。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从施舍,变成妥协。
楚翔摇头,看到嬴磐蹙眉,随即指了指他方才离开的那座偏殿。
摇头,代表清楚对方定会拒绝。但他不得不,提出这个必定遭到拒绝的要求。
果然,这次轮到嬴磐摇头,双眉紧紧挤在一起,川字深邃。
“你要的,朕给不起,换一个。”
楚翔笑了笑,不予理会,看着眼前片片金灿的雏菊。
蝉儿低鸣,芳草萋萋,御园的景象,一派繁荣。
嬴磐陪着站了一会儿,半刻之后,仰望日头,整了整衣冠。
“时辰到了,朕尚要早朝便...”
语落,径自离去。
一句自便,便将一名真神晾在一边,嬴磐不可谓不狂。
明知不能,开口就讨要他人祖业根基,楚翔,岂止狂呼?
高大的背影独自走出院落,不久后,远处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楚翔斜睨着苍穹,不屑一晒。
...
究竟,还有多少时间呢?也许,这种本来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
“我要走了。”
本尊如是,对身旁紫衣男子说道。
紫衣男子闻言,仿佛想要开口嘲笑。但那表情,刚刚露出苗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化为平静。
“你要,走了吗...”
没有营养的对白,有些东西,本来就难通过语言叙述。
青铭睁开眼,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哩。”
三种态度,三句坦然、却又不同的话,显示了三人截然相反的心情。
本尊牵着青铭的手,默默走到他们来时出现的地方。
紫衣男子看着本尊,眼中敌意,已然没有最初那般浓郁。
“倘若,在外面遇到,我不会留手。”
如是说着,语气平静异常。
本尊漠然点了点头。
“再见...”
两人身影在这号称圣人孤掌的归墟囚笼淡去,依稀仿佛,青铭朝着紫衣人扮了个鬼脸。
紫衣男子洒脱一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我倒希望,再也不见。”
..........
高度,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包含着广义的相对,和狭隘的绝对。
高山仰止,吾独不取。会当凌绝顶,能览众山小?
也许,一山还有一山高。当历经千难万险,攀了眼前的高山,看到的,却是绝壁断天。那么,这旅途,有何时才能到达终点。
当一群人,终于翻过了断天绝壁,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他们,看到的又是什么?
瑰丽天下的美景,还是朵朵朦胧白云。
绝对高度,在每一个族群,人、神、仙、鬼中都是会产生的,也就是所谓至强。
但相对高度,这种抽象的东西,却始终不可能有终点。便是造化,难道就一定至高无?这才是——差距。
...
“造化,是至高无的,至少在吾辈看来,应如是。”
楚翔如是诉说着,他的身旁,是不知何时下朝归来的嬴磐。
几句苍白的对话,一点点气势的共鸣,嬴磐已经认可了,对方拥有耽搁自己修行的资格。
“但朕,势必要冲破这天地的囚笼。纵然造化,也不能阻挡我的脚步!”
字字如铁,落地有声。嬴磐的表情,无比严肃。虽然他通常总是保持着威严,这一刻,楚翔知道,他没有做作,至少自认为说出了心声。
然而,楚翔依旧,旁若无人的嘲笑起来...
百花折腰,是嬴磐的气机,让它们俯首。花开烂漫,是楚翔的微笑,令万物增色。
“唳!”
远处“异兽苑”里,一只铁翼大鹏腾了天空,那冲天而起的姿态,是如此振奋人心。
这一刻,仿佛整个皇城都充满了活力,因为秦皇一句话,鼓足了干劲。唯独楚翔,超然独立,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宫外往北三十八里又二十一丈五尺三寸,一名乞丐,有着同样至大无比的抱负。他觉得,命运对他并不公平,他要反抗。他觉得,只要自己有心,纵然苍,也不能将他阻挡。”
楚翔如是说着,他并未诳言。修为达到他这种程度,一念万里,洞彻人心。
他这话,仿佛是在嘲笑嬴磐和乞丐一般无知,妄图向根本无法反抗的命运挑战。这种态度,无疑、让那些充满勃勃野心的人,不能接受。
嬴磐神念一扫,知道的确有着那样一个人。念头一动,一骑铁骑,飞快驰出皇城。
“朕说,他有心比天高,朕甚欣赏,将赐他万户封侯!”
秦皇意气风发,他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到了他这种高度,冥冥中已经感受到天道的伟力,遑论造化。但他,可以证明,楚翔是错的。只要有心,人定胜天。
楚翔不语,折下了一朵山茶,震成碎屑。
淡淡的黄尘、带着香气落到地,兴许来年会化作肥沃的泥土。但此刻,无数盛开的花朵,终归少了那么一朵、并不醒目。
嬴磐沉默,刚刚驰出里许的缇骑,转身折返。
“他的命运,皆在我一言一行,而非你、又或者他心中若何做想。我的一言一行,难道就定然代表了自己的意志,不是造化的伟力,让我发现了他,进而如此去做。无知,则无畏。全知,未必全能。”
楚翔低语,也不知是在和嬴磐对话,还是自言。
秦皇不悦,拂袖。
刚刚回到宫门的铁骑一愣,急忙止住奔马,莫名其妙的调转了马头。骑士脸写着无奈,却没有丝毫不满。嬴磐面色,却无比阴沉。
楚翔转身,踏破了虚空。
“他心比天高,兴许放任,再加一点点气运,当真有封王做侯的一日。此时,一步登天,却未必不是福中藏祸。他的一切得失,仅仅你的一个念头。再大的荣宠,也只是空中楼阁。改变?呵——这就是、凡人的无知,命运的轨迹...”
楚翔消失,嬴磐沉默。
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双手却握紧成拳,咯嘣作响。
“这,就是你想告诉朕的。莫说造化、天道,便是你,也能够将朕玩弄在鼓掌之间?你错了...”
嬴磐回头,大步朝着神秘偏殿走去。他的脸恢复了往日威严,握紧的拳头,业已松开。
缇骑,去而未返。
..........
命运的轨迹?
我也,想要让它偏移。
曾经,我如同你们一般,心比天高。又岂知,比天更高的心,本就是造化安排下的玩笑。
命运,不可能违背,至少,现在还不行。
看似偏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既定的过程?
或然率,从来只是造化平衡脆弱的产物,而非,造化本身。
超脱,我也想...
知道的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越是敬畏。
站的高了,原来,真的很容易把下位者,看成蝼蚁。
当视界转变,无关心性。
久而久之,目光所见,变得习惯。久而久之,习惯,也就成了本能。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何解?视界中,尽是刍狗。
..........
莫小飞瘫坐在路边,懒洋洋的摆弄着手中的竹棒。
一只破碗倒扣在身前地,说他是乞丐,未免太不敬业。但他,的确是一名乞丐,全职乞丐,而非什么丐帮弟子。
莫小飞心有七窍,自小惫懒,却能在乞丐窝中混的顺风顺水。他从来觉得,自己天资聪颖,必定不会在这鬼地方终老一生。他相信,命运一定会在某日眷顾自己,大鹏展翅。
莫小飞不曾看到,远处道路尽头,忽然走来两名道袍羽士。其中一人,目中精芒流转,愣愣的盯着他,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难以置信。
而恰在此时,道路的另一端尽处,一匹战马驰来,风卷残楼!
那两名羽士,在一番简单的对白后,齐齐面露喜色,朝着莫小飞走去。
他们的惊喜难以掩饰,以致身体都有些颤抖,稳健的步履亦加快了频率。
几百丈外,莫小飞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兴许,今晨就该是他的幸运之日。
心中盘算着该不该去赌坊试试手气,乞丐不代表贫穷。至少那些年轻的、偶尔还能客串流氓,赚些外快。
忽然,一片阴云将骄阳笼罩,一骑铁骑驰过了莫小飞身旁。
那两名羽士离那少年乞丐,仅有百丈之遥,若非他们不愿在世俗之中表现的太过惊人,这短短路程,也就一步。
但是下一刻,笑容僵在了两名羽士脸。
飞马驰过,刀光一闪,一颗血色的头颅,冲天而起。
那是一颗年轻的头颅,脸、还残留着思索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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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不可阻挡的命运...
不知身在何处,楚翔莫名一笑,果真笑的莫名。
青铜大殿,火焰王座。
嬴磐看着天空,狰狞的狂笑了起来。
这一日,不知为何。
皇城里,偏殿方向,刚刚熄灭的冲天红光。尚未等到黑夜降临,第一次,在白日冲破了天幕!
“命运!朕就是命运!”
青天白日之下,是谁人,如此猖狂,无法无天?
“不,你不是。”
青天白日之下,又是谁人,顺应了天道?
那看似嚣张霸道的,始终落在命运的轨迹中,时间长河的最深处,被排空的浊浪淘尽。
那看似顺应天命的怎样...
顺天之命呼?逆天之旅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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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门,东南方向,八百里外。
蜀郡崇山之间,林木万千,势成通天。
一颗老树下,几株藤灌旁,洛克忽然僵直住,停下了脚步。
身旁杨过,原本背着重剑,嘻嘻哈哈。即便洛克不怎么爱搭理他,显得颇为淡漠,但一个人亦是自得其乐。
莫看少年杨过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在那天性乐观的外表下,藏着鬼精古灵的本质。
洛克刚一表现出异常,杨过立马收敛起了笑容。
“洛克大哥?怎么了?”
惴惴不安的问道,警惕的驻足、看了看四周。“嗡”的一声,重剑呼啸。千钧铁板从背后拔出,单手提住,冲着周围露出獠牙。
要说独孤求败也当真是人杰,旁的暂且不提,玄铁重剑出手,光那嗡嗡的风声就够骇人。无怪乎说,重剑无锋,原来却能扇风!
身旁野草被杨过勃发的气势压的一弯,连日死斗,加洛克指导,他的修为又是小有突破。
不怪他森严戒备,实在是最近被人给围剿怕了。
杨过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近日、总有许多陌生人,充满仇恨、偏偏满脸贪婪的看着他。断定这些人并不是找洛克麻烦之后,他自然不好时常劳驾“义兄”护航,只能亲自出战。一次次屠杀,也让他一点点蜕变,变得更加沉稳、警惕。
而今连洛克都色变的存在,杨过完全无法想象,究竟多么可怕!
沙、沙、沙...
是清风在拂动树叶,还是小兽嬉戏着玩闹。
杨过耳朵动了动,眼睛眯起。
他并没有发现,从方才自己拔剑开始,洛克的表情就僵硬着。
那种麻木,不是对于生灵、生命的淡漠,而是彻底的木然——失去意识的呆滞。
双眼无神,洛克默默盯着声音来处。他并未动作,他只是盯着那里,犹如石化...
他在看,无比认真的观察,目光却没有焦距...
..........
“父亲...”
那是一个少年,笑意盈盈。载满了阳光、充满了温情。
他是那样的温柔、和蔼,以致哪怕最凶残的暴徒,也无法对他狠下杀手。
杨过从未想过,世界会有这样完美的——人。纵然是洛克妖孽的帅气,也未让他过于惊讶,而眼前这个少年、刚刚从大树背后走出,却让他为之颤栗——可耻的自卑。
少年背后,还有着一个女子、女孩,同样的完美无瑕,就像洛克般,代表着天地间最完美的造物。
这时,却因为有着少年的存在,完美的女子,黯然失色。
杨过是人杰,从来都是,他本人亦是难得一见的俊彦,堪比传说中的潘安。
洛克和女子,绝对已经超出了凡人关于美好的定义,然尚在杨过接受范围之内。丑小鸭,也有仰望天鹅的权利,甚至未必不存飞天空的野心。
但是,当某一天,一只火凤自天空掠过。丑小鸭却只能钻入水中,小心翼翼躲藏起来。这不单单是自卑——若不躲,唯有被烤熟,沦为盘中之餐...
一种发自心灵的震撼,甚至让他,连对方言语中透漏出的爆炸新闻都忽视。生物本能的恐惧,充斥着杨过堪堪成熟的心灵。莫说他,怕是独孤求败复生,也只能在这人面前颤抖...
完美!完美无瑕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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