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還未亮, 衝天便快步來到林府, 也不等待家丁通報, 一個兔起鶻落, 翻了幾重牆壁. 便來到了海兒的房外. 逕自推門而入.
海兒正自睡得香甜, 忽地感到腳底奇癢難當. 立時坐起身來看個究竟. 原來衝天正用一根羽毛掃她的腳底. 海兒登時又好氣, 又好笑, 佯嗔道: “天哥哥, 沒事走進女兒家的房間幹啥?”
衝天把羽毛扔向一旁, 一手抓着海兒的手, 便要和她外出. 海兒笑道: “天還沒放亮, 你要帶我去那兒?”
衝天做了個鬼臉, 道: “看日出.”
海兒啫起嘴道: “日出有甚麼好看的, 我和你也不知看過多少遍了?”
衝天笑道: “這一次包準和前幾次大不相同.”
海兒道: “日出就是日出, 會有甚麼不同?”
衝天摟着海兒的纖腰, 提氣一縱, 已是翻出了林府. 隨即施展仙蓮迷步, 疾奔上山.
海兒斜眼一瞥, 瞧見衝天左手拿看一把鐵傘, 心中好生好奇. 正想發問, 但這時勁風撲面. 一開口便吃了一肚子涼風, 那裡還能說出半句話來. 當下只好合上了嘴, 待到上了山頭再行逼問, 不怕他不說出來.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 兩人已到了山頭, 衝天把海兒放下, 海兒則笑瞇瞇的瞪着他不放. 衝天沒好氣道: “你為何老瞪着我?” 海兒格格笑道: “我忽地想起, 原來你還是頭一遭比我早起, 這可真是難得啊.”
衝天笑道: “對呀, 從此你才是貪睡豬.” 他本想說貪睡鬼. 但覺鬼這一字大為不妥, 因此說成了貪睡鬼.
一道白光驀地射向二人, 二人轉身一看, 但見朝日正從東方的山頭露出了一小角. 這時灰矇矇的天空業已變為魚肚白. 兩人見此美景, 精神一振. 海兒依偎着衝天道: “只要有你在身旁, 日出的美景就算看了百遍千遍, 也是看之不厭.”
衝天聽罷, 陡然感到一陣心酸, 但此刻他是要哄海兒開心的, 他絶不可流淚. 只好硬生生的把眼淚吞回肚中. 道: “不, 今天我要給你看更美的美景.”
海兒道: “好呀, 快把美景拿出來.”說罷右手向前攤開.
衝天把左手高舉, 把鐵傘放在她的手上.
海兒歪了歪嘴, 道: “這把鐵傘就是你所說的美景, 你是否還沒睡醒?”
衝天道: “你道這把鐵傘是誰的?”
海兒道: “我老早就知道了, 是邵賓的.”
衝天道: “這把鐵傘是春霧崖主汪燕東的獨門兵器, 雖堅如鐵石, 但卻又輕若無物. 不信你拿上手看看.”
海兒接過鐵傘, 但覺鐵傘輕得出奇, 心下覺得好生新奇. 然而就算這鐵傘如何奇妙, 但若說能和美景扯上關係, 則如何也說不過去.
衝天不等海兒發問, 一手便奪過了鐵傘, 另一手摟着她的細腰, 縱身一躍, 竟從萬丈高崖跳下, 這一下大大出乎海兒意料之外, 登時嚇得尖聲驚呼, 衝天卻哈哈大笑道: “有我在, 你怕甚麼?”
海兒驚道: “衝天, 我不要,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 我甚麼都不要, 只要你好好的生存下去.”
衝天正色道: “我們先不談這些, 你留心看好啊.” 說罷把鐵傘一張. 兩人墜勢登緩, 有如停留在空中. 海兒定晴一看, 但見自己身在雲端, 旭日就在眼前, 雲海就在腳下. 直如仙境一般. 當此情境, 海兒的眼淚不禁涔涔而下.
衝天咬着嘴唇, 忍住不讓眼淚流出. 竟把嘴唇咬得直冒鮮血. 他勉力的道; “得見如此美景, 你該當開心才是, 何以哭將起來?”
海兒道: “夠了, 這一天, 這一刻, 我能與你看過這般美景, 我這一生已經夠了.”
衝天這時再也忍不住, 眼淚如洪水暴發, 流了一臉. 他不想海兒見到他傷心的模樣, 連忙別過臉去. 他本想用手去抹拭眼淚, 但一手抱着海兒, 一手拿着鐵傘, 卻那能騰出一隻手來.
海兒用衣袖為他抹去了淚水, 幽幽的道: “天哥哥, 在我死前, 可否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