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精神不由都是一振,赶紧把绳子放了下去,跟着又在下面的要求下放下了铁锹,在一阵忙乱之后,绳子被拉了上来。
在看到林哲宇的刹那间,黄灿然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失去了知觉。
林哲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听使唤的,只有眼珠子能动,当他的神智恢复清醒,确信不是在地狱中受惩罚之后,这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的呻吟声。这个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对于一直守在床边的孟遥来说,无疑是全世界最大的声音,扑将上去摇着林哲宇道:“哲宇,哲宇,你醒了吗?”
林哲宇的眼角流下了眼泪,不过不是感动,而是疼痛。
林哲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经过两个多月的疗养,虽然没有能够完全的康复,但是已经没什么大碍。回想起那场恶梦,林哲宇也是后怕不已,如果不是那条裂缝的底部狭窄,林哲宇多半被摔成了肉酱,如果不是下雨让裂缝底部积了不少水,哪怕是两米多高,摔下去也是不堪设想,当然,如果不是及时被发现,淹也淹死他了,毕竟当时他已经晕了过去,完全没有任何的自救能力。
在此期间,市里的领导多次来探望,与他一起回来的黄灿然同样也被当作了英雄,不过黄灿然却是一再强调,林哲宇才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不是他舍身救人,自己恐怕早就归位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将近年底,林哲宇一直没有把这事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妹妹林小嘉也知道这事,替他保密着,一直养到快春节了,这才痊愈。
过了年,孟遥带着女儿,一家三口回了老家过年,间隙自然不在,过得其乐融融,只是小林琳从来没见过爷爷奶奶,显得很陌生,不过小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对她好,很快就会自来熟,小家伙走路比较早,还没满一周岁,就能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只是走不稳,像个小鸭子似的,成了家里的开心果。孩子粉妆玉琢,王家凤是打心里喜欢,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
期间霍言旺自然也来拜年,林哲宇这一阵子都在养伤,不过对外界的消息倒也不是一点不知道,在贺炜晔的作用下,傅桂桢平调到了诗海市任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而霍言旺也被调整到了迟舟县公安局任副局长。
转眼间春节就过去了,孟遥想再陪林哲宇一阵子,所以商量着在新源买套房子,钱自然不是问题,林哲宇知道孟遥的心思,也就没打拦板,不过这买房子的事得孟以己或者安排人去办,如果是自己说要买房子,那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风波来。说来也是,林哲宇现在绝对是新源红人,以前只有成绩,现在又被冠以“英雄”的称号,不火都不行。现在的一些人眼光毒着呢,想尽办法来跟林哲宇交好,林哲宇要是买房子,岂非正合了这些人的心思。
孟遥表示理解,会安排人去办,林哲宇叹了一口气,心想,做官还真是需要财力保障,如果如以前一样贫困,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借机敛财什么的,万事开头难,**也是一样,一旦开了这道口子,恐怕就没有回头路了。
年初七一大早的,林哲宇便自己开着车赶往新源,在路上便接到了蒋浩然秘书打来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林哲宇说在去新源的路上,估计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对方让他直接赶到市委蒋书记的办公室来。
林哲宇心里就琢磨着是不是有好事降临了,其实在他恢复期间,陈明便向他暗示过,这一次的亚力之行虽然九死一生,但是历经此险之后,会对他有个说法。林哲宇倒不是太在意这些,万事图个心安,用他自己的话说,钱自己有,生活无忧,他现在就是在享受工作的过程,并不需要为生计而发愁,而自己到新源来的背景还是因为自己过于瞩目了,乔初一要求自己低调,但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他虽然已经足够低调,但是这并不能掩饰自己的光芒四射啊,林哲宇一边开着车一边自己YY了起来。
很快到了新源,匆匆赶向市委,去了蒋浩然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别的人,秘书来通知了一下,蒋浩然道:“那就这样吧。”
林哲宇进了去,蒋浩然道:“哲宇,你觉得迟舟怎么样?”
林哲宇怔了一下,蒋浩然这么说自然已有定论了,当即道:“迟舟我只去过一次,总体感观不是太好。”
蒋浩然点了点头道:“不是太好,已经不足以完全说明迟舟的问题了。哲宇,你的涤不轻啊。”
林哲宇心中颇有些无奈,如果说提拔自己的话,完全可以放到别的县区去,但是迟舟那地方确实问题不小,治安问题可以折射出很多的社会现象,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享受的不就是这个奋斗的过程吗,如果一切都顺风顺水,都还有什么意思?
坐在前往迟舟的车上,林哲宇看着窗外,心里头思潮起伏,这一次他是去任代县长。
前任县长胡培高任了县委书记。林哲宇对胡培高的印象并不好,这一次去跟他搭班子,林哲宇的心里没什么底。这一次林哲宇是真正地成为一方官员,经历过起伏的他深知,迟舟迎接他的不是县长的显赫,更是一场智与力的比拼,迟舟到底会不会在自己的手里有所改观,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市委组织部长姜东城,他自然是送他上任的,这也证明了市委的态度。林哲宇本来不想这么高低的麻烦一位市委常委前来,但是他也知道,迟舟不比其他地方,他过去可谓是两眼漆黑,而唯一的一次与胡培高的会面也并不友善,让他在陈明面前落了面子,记仇心恐怕是当官的一个大特色,说难听点,这就是现世报,说好听点,当然是市委书记蒋浩然对他负以重任,所以他也没有坚持姜东城送行之意。借力还是必须的,不知道利用有利因素,那只是一介莽夫。手机请访问:m.
305.再踏征程
林哲宇的心里还有点心思放不下,那就是高建松至今没能找到,蓝丝一直住在自己住的地方,这次离开市区到迟舟上任,房子并没有退,续了一年的房租,让她安心住着,如果有什么消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车子很快到了迟舟县政府,在会议室里,进行了简短的仪式,虽然其他的常委们都是笑脸相迎,但是林哲宇还是感觉到,这个氛围很虚,这个时候,他也只有用“天降大任”这个道理来安慰自己咬牙硬上了。
在他就职讲话的时候,也是很简短:希望同志们能够支持我的工作,谋求迟舟的更大发展。
晚上姜东城留下来吃了顿饭,氛围极佳,林哲宇显得很低调,来者不拒,却不主动举杯,只是跟姜东城和胡培高多加深了一轮。他没想到第二天便有传言,说他林哲宇年纪不大官威不小,眼中除了领导根本没有别的人。
对此林哲宇无话可说,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况且是这种没影儿的事呢,你可能连是谁说的都不知道。
晚上在银谷园住了一夜,第二天去办公室的时候,政府办主任孙超颠颠地过了来,问长问短,都是些生活琐事,诸如昨晚住得还好啊什么的,林哲宇有些厌烦,不过现在情况不明,哪怕是下属,也不宜过多树敌,不管迟舟人因为什么对自己持否定或者是怀疑的观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少说多看。
林哲宇的办公室在四楼,比胡培高高了一层,正所谓金三银四,最好的彩头自然是归他的,林哲宇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在经历了险死还生之后,他觉得一切物质上的享受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推了门进去,里面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不过陈设倒是简单的很,这里原本是前书记的办公室,里面的东西也都收走了,除了办公桌椅、沙发茶几和桌子上的电脑以及身后的柜子以外,空无一物,倒是墙角那盆不知名的高大植物显得生机勃勃。
孙超跟着林哲宇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按照他这个县政府的管家意思,自然要配备一些新东西的,但是胡书记交待下来,新县长为人节俭,如果换全新的,恐怕会引起他的反感。
孙超自然明白不是这个理,显然是胡培高故意给林县长一个下马威,所以他很担心林哲宇对他会有什么意见,见林哲宇顺手拿起窗台上的剪刀去修了一下那盆植物,孙超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暗叫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不过林哲宇转过身来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道:“孙主任,把相关的文件资料都拿过来吧。”
孙超吁出了一口气,转身的时候才发现额头上居然沁满了汗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一点也不显山露水的年轻县长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是对领导敬畏的原因还是什么。
回了办公室,孙超悄悄地发了一个短信给胡培高,说林哲宇没什么异常,胡培高默默地将这条短信删除了,默默地点了一根烟,心道,这林哲宇不动声色,城府还真是够深的啊。
且说林哲宇看了一阵子资料,对迟舟的情况有一个面上的了解,总而言之,不甚理想,去年在全市排名倒数第一,并且是全国的贫困县,用百废待兴来形容也不冤枉。
随后又叫来了财政局长迟向彬,了解了一下情况,迟向彬说现在财政吃紧,如果不是每年的扶贫款,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林哲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贫困地区他不是没听说过,但是他没想到迟舟贫困到这个地步,迟向彬接着又抛了一个重磅炸弹过来:“林县长,昨天十几个乡镇的小学老师还联名上访了,要求解决他们去年的工资,好不容易被哄了回去。”
林哲宇沉着脸没说话,估计所谓的“哄”,也是说等新县长来了再说,自己的P股还没坐热,这个烫手山芋就塞到P股底下来了。
林哲宇充分预计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问了迟向彬关于三公经费的支出情况,迟向彬迟疑了一下,道:“林县长,你确定要看?”
林哲宇觉得迟向彬这话问的有点意思,道:“你说我是不是确定要看?”
迟向彬道:“我给你说说吧。”
迟向彬不愧是搞财政的,说的头头是道,这不说不知道,一说林哲宇就吓了一跳,什么小车费、招待费暂且不谈,就是在银谷园里书记县长单独开的房间一年就高达四十多万,这还是连财政供养都需要上级拨款的贫困县吗?
林哲宇对迟舟的困难有足够的预估,但是事实比他想像得要严重得多,他就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上级纪委就没有来查过,这东西可一查一个准啊,不过他随即想到,民不究官不查,那么自己该如何着手呢?
林哲宇还真有些一筹莫展,自己总不能一到迟舟就急着发炮吧,这也不是蒋浩然所想看到的局面和想要的结果,他必须好好梳理一下才行。但事实情况是,他根本来不及去梳理,时间并没有给他多少去观察的机会。
就在他打算跟胡培高接触一下的时候,政府办主任孙超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道:“林……林县长,那帮老师又来上访了。”
林哲宇不由一呆,他倒是没想到老师们来得这么快,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显出任何的异样来,道:“周县长呢?”
孙超期期艾艾地道:“周县长他……他病了。”
病了?他还真会挑时候病啊。林哲宇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真不真病他不知道,但是很显然,这个周玉楼并没有什么担当,这还是建立在他自发装病的前提下,如果有人授意他装病,那就更不是玩意儿了。
站在窗前向楼下看了一眼,县政府门口涌着几十口人,不过情绪倒不是太激动,门卫正在跟他们交涉着,几个人正在跟他们说着什么,孙超在林哲宇的边上指着一人说那个人是信访局局长江孝飞。手机请访问:m.
306.象棋中的将
林哲宇微一点头,他不是瞧不起这帮老师,自古有语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倒不是说他们没成事的本事,但是还不至于产生激烈的冲突。所以林哲宇信步出了办公室,径直去了三楼胡培高的办公室。
胡培高的脸沉着,显然也得知了门口上访的事情,道:“林县长,你来得正好,这帮穷酸还真难侍候啊。”
林哲宇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道:“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们去年一年没拿上工资了,兔子急了还蹬鹰呢,更何况是人,周县长生病住院了,我觉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咱们俩总得有一个人露面给他们点定心丸吃吃,你觉得呢?”
胡培高显得有些惊讶,迟舟与其他地区不是太一样,每当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分管领导出面,主要领导则是能躲则躲,只因一个字:穷。
林哲宇从胡培高的眼神里读出了意思,那就是一把手坐镇中央。林哲宇忽然想到了只有我国才有的象棋,十五个棋子都为了薄一个根本离不开皇宫的“将”,这样的皇帝保他何用?此时林哲宇就觉得胡培高那张圆乎乎的脸就像极了那只老“将”,不过林哲宇并没有表现出不舒坦来。
在下楼这十几级阶梯的过程中,林哲宇已经作出了决定,虽然明知胡培高对自己不爽,但是他现在并不能跟他撕下脸皮来,毕竟情况不清,而且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而眼下的教师上访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遇到困难的时候,怯懦如周玉楼这样的人只会为困难寻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当然这也是由他只是副手没有决定和话语权决定的,而对于林哲宇这种敢于遇难而上的人来说,却是在其中寻找机会,同样,这也是由他是县长决定的。
“我去谈一谈吧。”林哲宇淡淡地撂下了这句话,转身出了胡培高的办公室。
孙超一直在楼下的政府办等着,见到林哲宇下来,也赶紧跟了过去。
林哲宇经过这几天的风吹雨打,脸上的稚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和稳重,但是在这些老师并且不少都是年老的教师眼里,他无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谁也不曾想到他会是一县之长,虽然只是代的,但是人代会之后他将会是不折不扣的二把手。
林哲宇上了前,这时只见不少公安干警已经过了来,心里便升起极大的不快来,这些都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为人民,什么时候成为了专政的工具了,虽然这些教师们集聚到了一起来上访,在方式上存在着问题,但是他们并没有过激的举动,何必让干警都过来,美其名曰保护正常的工作秩序,但也同样会在很大程度上激起民愤,让事情走向另一个更加糟糕的局面。
林哲宇目光一抬,便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公安局副局长霍言旺,心里不由一动,娘的,怎么忘了这丫的调到迟舟来了,当即向孙超低语了几句,孙超怔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去了办公室,拿了一个高音话筒来。
林哲宇接过话筒,大声道:“大家静一静。”
自从上次在迟舟因为口音的问题险些酿成斗殴之后,林哲宇就学乖了,只要不在梁山,全部说普通话,在京城读书四年,那普通话说是腔正字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打京城来的。
林哲宇这么一说话,声音立即传出好远,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向他看了过来,林哲宇继续道:“我是昨天下午才到的代县长林哲宇,你们可是给我办了一个特别的迎接仪式啊。”
下面就有人议论开了,这是县长吗,怎么这么年轻,但是更多的人轰笑了起来。其实他们来,大多都是来凑凑热闹,自然不像寻常的百姓那样过激,所以情绪上都还稳定,听着林哲宇玩笑式的口吻,都觉得这个年轻县长有点意思。
林哲宇说完这句话,脸色陡然一寒,向着干警的方向道:“警察同志们,谁是带队的?”
霍言旺与林哲宇相熟已久,虽然谈不上基佬般默契,但是很明显,林哲宇有着他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林哲宇过来任县长的事,正打算找个机会跟他唠唠,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不帮兄弟帮谁?
霍言旺走出来道:“林县长,我是公安局副局长霍言旺。”
林哲宇厉声道:“你还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吗?是为了维护一方平安的。看看你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是老师,为人师表,替我们教子育女,他们是暴徒吗?霍局长,你立刻把人带走,这里不需要你们!”
霍言旺大声道:“是!”手一挥,干警们立即退了开去。
林哲宇这才道:“老师们,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如果不是遇到困难,没有谁愿意在这里喝西北风,所以我很理解你们。咱们迟舟是贫困县,大家也都知道,上面的会议室也容纳不下咱们这么多人,所以我恳请各位推选几位代表到会议室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
林哲宇刚刚喝退警察的举动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而且到目前为止,谈事情都是副职干部出面虚与委蛇,从来不曾见到县长亲自洽谈,而林哲宇说得也很有底气,没有半点花架子,所以经过一番议论,终于推选出十名代表,一起去了会议室,而其他人虽然还留下不少没有散去,但是都没有再聚在县政府门口了。
进了会议室,孙超安排人泡了水,拿了笔记本坐下来记录,林哲宇道:“首先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各位道一声对不起,教书育人是一项很崇高的工作,你们含辛茹苦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穷这个字完全不是理由,这是我们县委县政府的责任。”
林哲宇的姿态很低,不显官威,让这十位代表心头就是一暖,一位老者道:“林县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这个方法的,如果不是实在太困难了,谁会这样来添麻烦啊。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可是还有不少年轻的老师就等着这些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啊。”手机请访问:m.
307.险恶用心
林哲宇点头道:“我明白,崇高的敬仰是建立在生存这个前提条件下的,如果一个人连生存都无法维继,又何谈尽心工作呢?”
打开了话匣子,话题便好谈了很多,林哲宇认真地记录着这些人所说的每一句话,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讨薪。
林哲宇认真地听完了之后,道:“你们也知道我是刚刚上任,实不相瞒,刚刚我还在跟我们的财政局长了解财政情况,很不乐观,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你们所欠的工资一定会兑现,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以目前的财政状况,不可能一次性把你们的工资结清了,所以我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两个月,怎么样?”
另一位代表道:“林县长,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们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的空头支票。”
孙超Сhā了一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县长已经给了你们答复了,你们总不能让林县长现在就把钱给你们吧?况且有多少人没拿到工资,一共有多少钱,这都需要测算的。”
孙超说得也有道理,先前那位代表便道:“好,林县长,我们就信你一回,两个月的时间。”
林哲宇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回去之后,一周内把工资测算一下,能不能做到?”
几位代表前脚刚走,教育局局长侍晓海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他去市局参加会议,刚刚回来,便听说了这帮老师过来闹事了,心慌意乱地过来给林哲宇陪罪。
林哲宇也顾不上跟侍晓海发脾气,道:“侍局长,你来得正好,这几天你就安排人力,监督好测算工作,一周内把准确数字报上来。”
老师工资发不出,这也一直是侍晓海这位教育局局长的心病,虽然不至于寝食难安,但一想到这事,头皮还真能挠破了,以前他就曾跟周玉楼提到过这事,可是周玉楼一句话:县财政也吃紧,他也没办法,现在林县长亲自解决这个问题,在高兴之余,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个教育局局长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
安排了任务,林哲宇再次与迟向彬商量了一下,看是不是能先腾出一部分资金来,迟向彬有些为难,年初的预算已经是一压再压,再怎么样,县里总得留一部分钱吧,都撒出去了,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林哲宇明白这个财政管家的难处,虽然他是财政局长,但还得听一把手的,没有胡培高点头,这钱是一分也动不得,当即道:“你先回去吧,我跟胡书记沟通一下。”
迟向彬忍不住道:“林县长,迟舟的难处不少,教师工资只是问题之一,如果开了这个口子,那……”
林哲宇知道迟向彬的意思,其实在相关的资料中他也看出来了,除了教师工资以外,还有不少企业改制的职工工资没有兑现,也欠了不少债务,可是不管怎么样,事情总需要解决,便笑了笑,意思他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又去了胡培高的办公室,胡培高正要出来,见林哲宇来,道:“林县长来得正好,来了一位客商,一起去接待下。”
林哲宇张了张嘴,跟着下了去。胡培高的车牌是丁志华丁志华丁志华1,林哲宇觉得这个牌号太张扬了,市委蒋书记的牌照也不是一号,一号车大多都是用于执行公务上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下面这么招摇。
入乡随俗,由于发生了教师上访的事情,林哲宇根本来不及静下心来考虑,只得先上了二号车。其实县政府距离银谷园也没有多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但是什么叫特权,在这里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他们到的时候,客商还没有到,便坐下来说话。林哲宇借着这个机会,向胡培高道:“胡书记,这些老师都不容易,不少人就靠这份工资生活,一年不拿工资,也实在说不过去,我琢磨着是不是财政挤一点出来,先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免得引发更大的矛盾来。”
胡培高笑着道:“林县长对迟舟的情况不了解啊,县里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是干过县长的,知道那些钱的用处,先不说那些钱都拿出来够不够发教师工资的,就是够,那棉纺厂的改制职工工资怎么办?你别说他们不会闹上门来。”
林哲宇知道没办法交流了,不能说胡培高的话不在理,但是这也无异于是无赖行径,难道欠人的钱就不还了?不顾别人死活,这还是为人民服务的官员吗?
林哲宇这一晚的酒喝得有些郁闷,一不小心就把客商给喝大了,吐得不成样子,林哲宇也是意兴索然,当政府办主任孙超送他去房间的时候,他借机发了脾气:“欠这么多债,还住这样的房间,我怕被人戳脊梁骨,以后我不住了。”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五百块钱给孙超:“去把昨晚的帐给结了。”
这事传到了胡培高的耳朵里,只是一声冷笑:“故作清高。”
当晚,林哲宇没有住在银谷园,让司机送孙超回去,自己在街上乱走。
春雨连绵,林哲宇也不是太熟悉这里,走了一圈,衣服都被小雨淋得半湿,忽然想到了霍言旺,他来得比自己早一些,多少多了解点情况,便打了电话过去。
霍言旺接电话的速度快之极矣,笑道:“兄弟,我一直等你的电话呢。”
林哲宇便道:“那就别废话,快过来喝酒,记得不要用公车。”
报上了自己的位置,林哲宇挂了电话,雨这时已经下大了,林哲宇躲在一个服装店的檐下,看着冷清的街道,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雨丝,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丝惆怅。
很快霍言旺便坐了辆出租车过来了,招呼着林哲宇上车,问林哲宇去哪,林哲宇也不知道去哪里,让霍言旺做主。
霍言旺想了一下,向出租车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车子便开了出去。手机请访问:m.
308.偷一晚上
前文交代过,迟舟最有名的就是杂鱼,所以霍言旺带林哲宇去的就是在迟舟穿境而过的渭河河畔。
渭河的边上便是有名的龙王山,只是在黑夜里看不出山的走势。
河畔倒是极为热闹,饭店开到了船上,船头挂着灯笼,不知道的人乍到这里还以为是回到了远古时代,倒有一番风味。
跟着霍言旺进了一个叫龙王山风味的酒家,立时有个小姑娘用脆生生的声音问吃些什么,霍言旺自然是点杂鱼,姑娘应声而去。
霍言旺介绍说,这里的水质非常好,没有任何污染,特色就是在河里现打鱼现做,这鱼本身就很新鲜,如果再有点好手艺,生意不好都不行。林哲宇听了,心头微动,不过也只是一动而已,具体的情况还得研究一下再说。
霍言旺喝着茶,笑道:“今天你还真够威风的。”
提到这事,林哲宇就心烦,一时脑热夸下了海口,还真不知道这事怎么才能过关,正如孙超所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林哲宇本事再大,没钱也是白搭,靠一张嘴就能解决问题,那迟舟早就摘了贫困县的帽子了。
而这时的胡培高却是跟常务副县长舒展坐在一起,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政府办主任孙超,孙超汇报了林哲宇在会议室里的话,舒展就笑了起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胡培高也在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胡培高任县长的时候,常务副县长舒展跟他走得很近,现在胡培高做了书记,舒展更没有理由背离他了,对于这位新任的县长,舒展从骨子里有种不屑一顾的轻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不就是走运被领导看中了吗,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得真刀真枪地拿出来看看才知道,仅凭他二十几岁的年纪,舒展不认为他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政治体系中存活下来。
胡培高倒是没有小瞧他,淡淡道:“老舒,后生可畏,不可小视,这林哲宇以前在凤阳也待过,能够受到两个地区市委书记的青睐,这本事也算不得小了。”
舒展笑道:“迟舟是什么地方?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老老实实也就罢了,生事的话,你是自找难看。”
这一点胡培高倒是相信,前任书记在这里待了两年,也活蹦乱跳了两年,最后还不是灰头土脸的走了?
“毛主(和谐)席说过,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咱们要吸取精华,在思想上不能放松,先看看这一次他怎么应对吧。”胡培高“谦虚”地说了这番话,这个时候的他恐怕没有想到,林哲宇很快会掀起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狂风暴雨来。
此时的林哲宇正在跟霍言旺大快朵颐,所谓的杂鱼自然是品种不同的鱼,鱼都不大,放在一锅烩,鲜美的很,再温上一壶女儿红,林哲宇笑着喝了一杯酒道:“神仙般的生活啊。”
霍言旺笑道:“人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看你就是劳碌命,能偷个一晚上就不错了。”
林哲宇笑了笑,天生劳碌命还真是不假,这几年他走马灯一般换了好几个地方,忙得屁屎狼烟的,还差点把小命给交待了,不少人说,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拼前程。对于这种理论,林哲宇嗤之以鼻,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苦恼还是很多的,就连孟遥当时也在责怪他疯了,人生在世图个什么?名与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林哲宇问她,既然这么想,她又为什么要接管龙港集团,以她的资产别说一辈子,十辈子也不带烦恼的。孟遥说,那不同,人都有个追究,有个责任,龙港是妈妈创建的,现在她老了,自己有责任撑起大梁,林哲宇便说,他这也是责任。
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孟遥不是太明白,但林哲宇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理解自己的,至于别的人,你能指望世上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你吗?
“劳碌总比闲着好啊,你不忙吗?”林哲宇反问了一句。迟舟的治安林哲宇是深有体会的,霍言旺来了有一阵子了,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言旺笑了笑:“我现在就是个摆设,你看那些副县长,除了一个级别以外能有多少副县长的能耐?我这个副局长也是一样,什么叫和尚鸡(和谐)巴——废物?说的就是我。”
林哲宇失笑道:“这是我那个嫉恶如仇的大哥吗?”
霍言旺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叫蛰伏。”林哲宇为霍言旺倒上了酒,道,“我知道你的性格的,兄弟,要想做成一番事业,总要忍辱负重的。风雨之后才有彩虹,这杯酒就是见证。”
霍言旺笑了笑:“你来了,就是好消息。对了,今天那事怎么处理的?”
林哲宇把事情说了,也是一筹莫展,胡培高那边不松口,这钱自己就不能动,现在能想的办法有几条,第一,从县长资金里挤出一些,第二,向上面争取一些,第三,与那些老师协商,先发一部分。林哲宇想到这里就头疼。
霍言旺笑道:“兄弟,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
林哲宇眼睛一亮,道:“你有路子?快说说。”
霍言旺给林哲宇指了两条路,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叫劫富济贫。第一条是打黑。迟舟的涉黑现象非常严重,以马三爷为首,基本控制了迟舟的经济命脉,很多来钱的行业都被他垄断了,还私下设了赌(和谐)场和一些娱乐场所,据霍言旺的了解,似乎还涉及到毒品,如果把马三爷这个组织给端了,无疑会搞来一大笔不菲的收入,再怎么上缴,截留一部分还债,都是无可厚非的。第二条是反腐。这也是条来钱的好路子,不过相对来说,难度要更大一些。县纪委是市纪委和县委双重管理,林哲宇初来乍到,恐怕还掌控不住,再加上胡培高的掣肘,这条路子短时间内难以奏效。手机请访问:m.
309.劫富济贫
林哲宇权衡了一下,觉得第一条路比较可行,既能搞到钱,又能整顿社会风气,无疑是个双赢的好事,但是难度同样也很大。这马三爷既然能够在迟舟站得住脚,除了黑道上的以外,白道上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知道县里有多少人跟他牵扯不清。不过林哲宇比较放心的是,这马三爷可能也就是迟舟的一霸,一来是林哲宇在新源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二来,马三爷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光环加身,由此可见,马三爷还处在一个黑社会的初步阶段,没实现漂白,连个什么代表都没混到,应该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两人就这么在酒桌子上商量了一下,已是定下了马三爷的死期,只是具体的行动还需要切实的计划,林哲宇要仔细的琢磨才行。
正说着,那小姑娘又递了一盘菜过来,是河中的水藻炒成的,脆嫩爽口,林哲宇大赞好吃,问菜名是什么,小姑娘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是河里长的。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吵杂响动,伴有人的大声呼喝,林哲宇和霍言旺也没怎么在意,自顾吃喝,忽然听得一声那小姑娘的大叫,跟着就是一个巴掌的响声,只听一人骂道:“原来是只小辣椒,我喜欢,老子不把你上了,我这个鸡(和谐)巴就白长了。”
二人在里面听得清楚,霍言旺立即起身:“我出去看看。”
船上的房间本来就不大,用小屏风隔着,霍言旺这边刚站起来,屏风一声轰响,一个人撞倒了屏风跌了过来,抬眼看过去,那小姑娘的脸上有几条指印,惊惧不已,缩在拐角的地方,在她身前却是站着一个瘦瘦弱弱的人,淡然地看着从上爬起来的那家伙道:“你们真是越来越下路了。”
林哲宇看着这人面孔,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了,只见撞过来的那家伙已经爬了起来,竟是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出来,叫嚣着道:“言老九,老子今天非做了你不可。”
霍言旺见状,大喝一声:“都别动。”
那家伙还待嚣张,一抬眼看到霍言旺手中亮出了警官证,微微一愣,却是不惧,破口骂道:“死条子,老实一边待着,不然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霍言旺倒是乐了,贫嘴道:“这社会怎么了?混混也不怕警察了?”
“我怕你妈个逼!”那家伙嚣之极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言老九打得气破了肺,竟是向霍言旺撒起气来,却是被霍言旺一探手给叼住了手腕,向里一推,那家伙立即惨叫出声,霍言旺手一扭,那家伙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被霍言旺一脚踢在腿弯处跪倒在地,霍言旺向P股后一摸,拿出了手铐铐上:“反了不是,还敢袭警。”
林哲宇看着言老九出去了,忽然想了起来,正是那天跟迟未来被大公鸡围在饭馆里的老板,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霍言旺示意林哲宇先避一避,随后打了电话到局里,不多时来了警车把他俩都带走了。
看着警车远去,林哲宇这才出了来,问了老板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小姑娘是老板的女儿,没考上大学,就回来替父亲帮忙。店老板说,这些人是来收保护费的,都是马三爷的手下。这河边一带的饭馆酒店都是深受其害,一开始的时候还报过警,后来这些人居然穿上了税务部门的制服,说是来收税,他们自然不肯交,有几个有点势力的人还跟他们干上了,可是不多久他们不是被打断了腿,就是店被砸了烧了,有点本事的人都离开了这里,没本事的也只有在这里待着,受其棱辱。
刚刚这人来吃饭,不但没给钱,还说要税钱,见女儿长得漂亮,就动手动脚,被女儿抓了一把,就又打又骂,幸好船上有贵人,这才幸免于难。说到这里,店老板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说得罪了马三爷,以后这日子是没法过了,看来这店也是开不下去了。
林哲宇听着,简直是七窍生烟,世间不平事很多,但是他真想不到迟舟乱到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他本来就想说就没有人管吗,可是想到这帮人能穿上执法光明正大的来收钱,这与官面上不无关系,所以便忍了下来。乱世当重典,迟舟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了,当即道:“如果你真想把店给转了的话,我倒是想做做这个生意,不如咱们谈谈价格吧。”
店老板呆了一下,劝道:“听你口音是外地人,我也不坑害你了,你还是不去动这个心思了。”
林哲宇笑了笑道:“这样吧,你晚上考虑一下,我明天来找你。”
林哲宇坐在会议桌前,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就像是窗外的天气一样,这个县长办公会议开的让他心头凉了老大一截子,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包括三产业,其基础都不容乐观,对于这一点,他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他真是没想到会到如此一穷二白的状态。
几位副县长都是垂着头不说话,尤其是副县长周玉楼,昨天装病逃避,总觉得这位新县长看自己的眼神若有所指,他也是有苦说不出,难道他去向林哲宇解释这一切都是书记胡培高的安排?况且从内心来说,他也确实没法子去解决教师陈欠工资的事情。
“还真不愧是贫困县啊,对得起这个称号。”林哲宇面无表情地冒出了这句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震了起来。
林哲宇扫了一眼号码,淡淡道:“先散了吧。”
接通手机出了去,林哲宇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道:“陈市长您好。”
“哲宇,去新任感觉怎么样?”陈明在电话里很是关心。
林哲宇苦笑道:“陈市长,您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陈明打着趣道:“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怎么讲?”手机请访问:m.
310.两面三刀
“假话是迟舟ting穷的,真话是迟舟实在太穷了。”林哲宇跟陈明闹得很熟,倒没有太多上下级之间的禁忌,说话很随便。
陈明便笑了起来:“如果是发达地区,要你去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蒋书记对你的厚望,你得给我咬牙顶上去。哲宇,想开点,能有所建树固然好,大不了灰溜溜地再挪个窝嘛。”
林哲宇道:“陈市长,您就别激我了。”
“知道我是在用激将法那就好,哲宇,我看好你,你是我的老部下了,可别给我丢脸。”陈明**地撂下了这句话,道,“有困难你就说,我会给你支持的。”
“我会的。”林哲宇放下了电话,眉头拧成了麻绳,他现在确实没什么头绪。
坐了一会儿,林哲宇理了理重点工作,经济发展非一蹴而就,自己必须先理顺思路,步步为营才行,想到昨晚跟霍言旺商议的事情,便站了起来,打算去找一趟言老九。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政府办主任孙超进了来,道:“林县长,请示您个事。”
林哲宇道:“讲。”
孙超说的是胡培高秘书的事情。胡培高任县长时,秘书沈加方是从政府办借用的,想不到这小子是个反骨仔,是前任书记的眼线,胡培高发现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利用他反将了前任书记一军,逼走了他,自己转了正,这个秘书自然也不会再用,却也没说让他回政府办,就晾在那里。
孙超自然不会说那么详细,略过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林哲宇问道:“前书记的秘书叫什么名字?现在做什么?”
孙超不能说不知道,说叫刘凯,提了个跃进乡的乡长。
林哲宇道:“你叫沈加方过来一趟。”
孙超来请示这个事,倒不是受了胡培高的旨意来的,不过他也是在做一些事情,毕竟他是政府办主任,以前是跟着胡培高混的,他知道,在胡培高和林哲宇的博弈中,只要不出乱子,大不了是其中的一个离开迟舟,自己还得一直留下来,所以他也不想把林哲宇得罪的太明显,万一林哲宇出奇制胜了呢?所以他觉得还是需要做一些铺垫,给林哲宇留点好印象。
沈加方很快过了来,是个三十出头的人,胡子拉碴的,看来这一阵子ting不好过。
从内心来说,林哲宇是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的,不过看人不能看表面,需要一个综合的了解,就目前而言,与胡培高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势如水火,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胡培高对自己极有成见,况且又是书记新上任,更是不可一世,容不得别人挑衅他的权威。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正如毛主(和谐)席所说,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虽然不见得沈加方就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他被打入冷宫,他的话比起林哲宇看不清摸不透的人的话要可信得多。
办公室里只留下他们两人,林哲宇倒没有表现出格外的亲热来,淡淡道:“你以前是给胡书记做秘书的?”
沈加方看了林哲宇一眼,道:“是的。”
林哲宇道:“现在做什么?”
沈加方的脸上显出一丝难堪,垂下了头,林哲宇从这丝难堪上看出来他还有点血性,淡淡道:“你在胡书记身边有段时间了,对咱们迟舟的现状有什么感觉?”
沈加方抬起头来,也不明白林哲宇话里所包含的含义,他是一个弃子,现在怎么能重新站起来,需要冒险。林哲宇刚到迟舟,加上今天前后才三天时间,不知道他跟胡培高之间是不是一个对立的关系,所以沈加方也吃不准状况。林哲宇问的是迟舟的现状,沈加方想的就多了,在他看来,他显然不是在问迟舟的发展状况,这个状况问的也不应该是自己,那么就是别有所指了。
沈加方横下心来,拼了,反正就这么大点事,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就不信活人还会被尿给憋死,当下道:“林县长,迟舟的状况不容乐观,涉黑、贪污、贫穷,都是需要面对的。”
林哲宇看着沈加方,目光里充满了逼视之意,道:“涉黑怎么讲?”
沈加方提到了马三爷,指出马三爷是目前迟舟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根基很深,与不少官员的关系都不清不楚,林哲宇却是没再详细的问下去,他要的只是沈加方的一个态度,能够从他的嘴里证实马三爷与官员勾结这个事实便已经足够了,当然,沈加方是不是知道更多的内幕,他既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林哲宇想得很清楚,胡培高作为前任县长和现任的县委书记,他不可能不知道马三爷这个人,林哲宇完全可以怀疑,他是不是马三爷背后的保护伞。
林哲宇最终还是没有用沈加方,胡培高既然能放过他,证明他所知并不多,如果再启用他,说不准会给他带来更加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林哲宇充分利用了他的仇恨心理,让他安心在政府办工作,一切都看他表现。沈加方自然不会不明白林哲宇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而把握住这个机会是需要他做点事的。
孙超陪着林哲宇出去了一趟,见林哲宇进了一个小饭馆,不解其意,不过林哲宇吩咐他在外面等着,他也不便于进去,只得站在车外。
此时正值中午,接连的阴雨天气让人的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不舒适,言老九坐在柜台前打着盹。
林哲宇咳嗽了一声,言老九抬起头来,看了林哲宇一眼,目光中微有一丝错愕,声音却是平淡得很:“今天不营业。”
今时不同往日,换了很多年前,小饭馆不过正月十五是不开门的,过年的时候谁家不准备很多菜呀,但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饭馆营业也提前了,不过迟舟贫困,虽然也有有钱人,但是饭馆毕竟不是为哪一个人而开的,所以言老九的店不营业也是正常的。手机请访问:m.
311.造访言老九
林哲宇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吃饭的。”
言老九懒洋洋地道:“来谈生意的?”
林哲宇道:“你说对了。”
“没兴趣。”言老九的眼睛又垂了下来。
林哲宇对言老九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两次的短短接触,大体有了些印象,这个人混过社会,而且是比较有名的那一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退隐江湖了,另外一点,此人比较重义气,林哲宇就想从他这里探听些什么。
林哲宇拉了张凳子坐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来的县长林哲宇。”
言老九这个时候眼皮子才抬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色来:“林县长?”
林哲宇微一点头,道:“特意过来感谢上次出手相助。”
言老九向林哲宇的身后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咧了咧嘴:“没看出来有感谢的意思。”
林哲宇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是当地人喜欢抽的杂牌烟,七块钱一包,言老九道:“县长也抽这种烟?”
林哲宇抽了一根点上,把烟盒扔给了言老九,道:“饭馆生意怎么样?”
言老九手指在烟盒底下一弹,一根烟便跳了出来,张嘴接住,却是没去点着,道:“吃不饱饿不死,反正我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林哲宇笑了笑道:“昨晚那条船的生意想不想做?”
言老九有点跟不上林哲宇的节奏,道:“什么意思?”
“昨晚的店主有意转让,我觉得那里的生意做好了应该不错,所以打算接下来,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做,我等你消息,这是我的电话。”林哲宇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言老九有些莫名其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哪个人不想过上好日子,以言老九的能耐,重操旧业的话,财源会滚滚而来,马三爷也几次登门,让他出手,都被他拒绝了。言老九在家里排行老九,上有三姐五哥,幼年时的一场大火,几乎把他们一家都烧死了,只留一个姐姐与他相依为命,勉强读完高中之后,言老九就开始跑江湖,读高中的时候他是在一个武术之乡读书,学了一身功夫,凭着一股狠劲和仗义硬是闯出了“英雄”这个称号,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六年前,仇家上门寻仇,他正好在外地“干活”,砍死了他姐,得到消息的言老九一把刀杀将上去,杀了一人,砍伤四人,好在兄弟“大公鸡”前后疏通关系,这才判了五年,这也才出来不久,守着自家的这间屋子开了个饭馆,本来仗着认识些弟兄照顾生意,但是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当年的猛虎威风不在,新生代也有不少人冒尖,都想挑战一下昔年高手,幸好有大公鸡给他撑着,不然不知道有多麻烦。现在林哲宇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言老九自然不想错过,但是他闹不明白林哲宇是个什么意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点他在牢里就有深刻的体验了,所以他坚决认为林哲宇另有所图,不过他一个坐过牢的混混,能有什么让他图的呢?
林哲宇很自信言老九会打电话过来,果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言老九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哲宇约了他去昨晚的店里见面。在此之前,霍言旺打来电话,说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查了言老九的底,杀过人坐过牢,但是情有可缘,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前的事情只代表过去,看他宁愿守着小店也不敢重新出山,便看得出来他想告别以前的生活了。第二件事是昨晚抓回去的那痞子被局长倪双江给放了,还批了他一通,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霍言旺气得骂娘,说还没见过这种警察,简直就是个败类。
林哲宇让他沉住气,霍言旺说明白,还说上帝要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现在有些人就处于疯狂的状态,先让他们得瑟吧。
天阴了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林哲宇准备出门去,财政局长迟向彬匆匆赶到。他送过来一份测算报告,全县共有十八所小学,测算出来的数字险些没把林哲宇吓晕过去,二千四百多万,这对于迟舟来说完全是一天极其庞大的天文数字,就是把县长资金都拿出去也不够塞牙缝的。
林哲宇想起了向胡培高汇报时他若有若无的嘲讽,也难怪他这样。顺口问了一下迟向彬以前都是怎么做的,迟向彬说,以前都是发一半停一半,去年年初的时候,前任书记硬压着把陈欠的工资给发了,不少在职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都还有半年工资没拿,县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依胡书记的意思,就让他们去上访,捅到上面,自然有市财政和省财政给扛着。
林哲宇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得加快打击马三爷的速度了,也不多说什么,将那份报告塞进了抽屉里,匆匆地出了去。
“林县长没用车,打车走了,昨晚也没住在银谷园,今天让我给他租一个房子。”孙超如是向胡培高汇报。
林哲宇这几天的一举一动,胡培高都在密切关注,他也弄不明白林哲宇在搞什么鬼,孙超又说,今天林县长还去了言老九那边。
胡培高皱起了眉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公安局长倪双江抽着烟道:“胡书记,那个霍言旺你要好好收拾他一下,昨晚我让他放了马老三的手下,还跟我顶牛了。”
胡培高淡淡道:“双江,最近你有点风头过盛了,要收敛一下,得意不可忘形,上头已经开始注意迟舟了,你不要惹出事情来。”
倪双江微微一呆,随即笑道:“胡书记,现在的迟舟还不是您的天下,跟个铁桶一样,水都泼不进来。”
“已经进来了。”胡培高道,“林哲宇就是,只是不知道他是一盆水,还是一江水啊。”
孙超陪着笑道:“他现在一头虱子在挠呢。”手机请访问:m.
312.策反
胡培高微微笑了笑,道:“总之一切小心,孙超,你多留意一些。”
林哲宇已经到了昨晚的酒家,酒店老板给的价格并不高,林哲宇现场转账,倒也不怕这老板玩什么妖蛾子,老板确认账户上收到钱之后,把相关的证照什么的统统都交了,一家人匆匆离了去。
言老九这个时候才道:“林县长,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哲宇淡淡一笑道:“既有报答之意,也有点事情请你帮忙。”
言老九自嘲地笑了笑:“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林哲宇正色道:“我打听过你,已经回头是岸了,但是你也看到了,迟舟现在是乌烟瘴气,连做个正经生意都提心吊胆,你说迟舟这六十万百姓怎么生活?”
言老九虽然只读过高中,但是脑筋反应特别快,立即道:“林县长,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把马三爷给扳倒?”
林哲宇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言老九,然后走过了船舷边上,道:“迟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有山有水,可是在美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罪恶?有些人欺行霸市,垄断经营,昨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恰巧你在,那女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是可以猜想的。你也是有姐姐的人,当年为亲人一怒杀人,难道不是受了其中的迫害吗?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但是那要看对什么样的人,对恶人讲义气,那是愚蠢。”
言老九的嘴上叼着根烟,却是没有点着,沉默良久才道:“走了一个马三爷,还会有李三爷刘三爷来的。”
林哲宇赫然转身,掷地有声的道:“你是担心治标不治本?”
“林县长,我不怀疑你的胆量和决心,说实话,马三爷的实力我清楚得很,如果仅仅是从警方打击黑社会这一方面来说,没有任何悬念,可是马三爷能够逍遥到今天,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想必林县长能够猜得出来。”
林哲宇微一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当务之急就是把马三爷这颗毒瘤给铲了。言老九,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马三爷被拿下了,我绝不会让这股黑风再死灰复燃。”
言老九再次沉默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打蛇不死反遭蛇咬,其实当年跟马三爷后面混饭吃,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比如一次受马三爷的指使去收一个小卖铺的保护费,呣子俩相依为命,连锅都揭不开了,哪有钱交保护费?他还把从别的店里收来的钱抽出来一千给了这对呣子,后来马三爷嘲笑他有做慈善家的潜质,后来他才知道这对呣子,孩子被溺死在了水沟里,母亲也被逼疯了,这对他的打击很大,就萌生了退出江湖的心思,后来发生了姐姐被杀的事情,他才一怒去报仇而坐了牢。可是不管怎么说,当年自己也受了马三爷的不少恩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被砍死在街头了。所以言老九心头权衡不已,很难做决定。
林哲宇也不逼他,淡淡道:“这是我请你帮的忙,能帮自然好,如果不能帮,我也不怪你,毕竟人各有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泄露出这件事情,好好开店吧。”
看着林哲宇走了出去,言老九跟在身后去送了送,这时迎面走过来一群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迎头的正是大公鸡。他们自然是来寻晦气的,只是没想到言老九也在,大公鸡也认出了林哲宇,便觉得有点奇怪,等林哲宇走远了,这才道:“英雄哥,你怎么在这?”
言老九道:“大公鸡,以后不要再叫我这个称呼了,已经没有这号人物了。”
大公鸡笑道:“你就是我心里的英雄哥。”
言老九摇了摇头,道:“你们是来找麻烦的吧?这个店已经被我转下来了,今天第一天开张。”
大公鸡又是一怔,笑道:“英雄哥第一天开张,那我要庆祝一下,服务员呢,烧个杂鱼,我们喝两杯。”
言老九笑了笑,道:“服务员还没来得及招,尝尝我的手艺吧。”
菜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是鱼是陈的,不过不影响到口味,大公鸡让那帮小弟自己快活去了,两人坐下,开了酒喝着,大公鸡道:“英雄哥,三爷很希望你能过去帮他的忙。三爷还说他年纪大了,儿子在国外不肯回来,准备让你来继承他。”
言老九道:“公鸡,替我告诉三爷,我以前做了不少坏事,坐了几年牢,什么都还清了,我不想再回去了,帮我谢谢他。”
大公鸡道:“人各有志,以后我会管束那帮兄弟,不给你惹事。”
言老九点了点头,道:“公鸡,你也不小了,混混这一行也是吃青春饭的,能混到三爷那样的没有几个,你就没想过以后?就这么一直混下去?”
大公鸡笑了笑:“我又没什么本事,除了这身憨劲,还能干什么?来,英雄哥,喝酒。”
大公鸡晚上喝多了,踉跄着回了去,路上接到电话,说是三爷让他过去一趟。
马三爷快六十岁了,个子不高,也很瘦,但是目光却是很凶恶,别看他瘦瘦弱弱的,早年以一人之力连砍十二人,也算是黑道界的佳事了,这一战也奠定了他“三哥”的地位。随着年纪的增加,马三哥也变成了马三爷,可是他好强斗狠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大公鸡站得笔直:“三爷,有什么吩咐?”
马三爷看了大公鸡一眼,道:“听说小九新转了个店开上了?”
大公鸡道:“是的。”
“这么说,他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不肯回来帮我了,他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三爷了。”马三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厉色。
大公鸡最害怕马三爷的眼神,嗫嗫嚅嚅地道:“三……三爷,老九他……他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没有对三爷不敬的意思。”
马三爷微微笑了笑道:“公鸡,三爷对你怎么样?”手机请访问:m.
313.机会来了
“三爷对我很好啊。”大公鸡赶紧道。
“好,那你帮我办件事,你肯不肯?”
“三爷交待的事情,我就是死也要做好。”大公鸡拍着胸脯道。
“嗯,有人想害我,你给做了他。”
大公鸡大声道:“想害三爷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马三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小九跟新来的县长混到了一起,想弄死我,你去把他做了,以后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大公鸡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道:“老九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枉三爷对他一片好心,这白眼狼居然倒打一耙?好,三爷,我现在就去做了他!”
马三爷点了点头:“你要多少人?”
大公鸡道:“我一个人去,我刚刚从他那里回来,现在回头带人去,他肯定会知道的。”
“好,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马三爷目光闪动道。
看着大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去,马三爷身边一人道:“三爷,大公鸡跟言老九是拜把子兄弟,信得过吗?”
“我早就想让言老九死了,当年只杀了他姐姐,可惜了,没想到在牢里也没弄得死他,你带几个人盯着,不管公鸡得不得手,都……”马三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言老九正站在船边,他盘来了这个店,但是今晚却不想做生意,林哲宇的话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他不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是他也有良知,否则就不会想洗手不干,就不会在店里帮林哲宇一把,但是马三爷毕竟对他好过,让他帮着林哲宇去坑害三爷,他也做不到。言老九想了好一阵子,决定还是把这个店退还给林哲宇,拿人的手短,虽然曾经帮过林哲宇一回,但这个礼太重了,承受不起。
关门上锁,言老九回到自己的小屋,正准备把门关上,一个人踉跄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言老九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公鸡,浑身是血,身上全是刀伤,大惊失色道:“公鸡,你怎么了?”
大公鸡奄奄一息,嘴一张还没说话,已是大口吐出了血来:“你姐是三……三爷叫人杀……杀的,他还……还要来杀……杀……”
大公鸡一点都不笨,马三爷知道他跟言老九是可以割头的兄弟,让自己去杀他,摆明是想连他们一起做了,所以他才装出一副甘愿卖命的样子出了去,急着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言老九,不曾想电话刚拿出来,便被几人砍杀,他装出一副已死了的样子,知道言老九今晚不做生意,估计是回来了,拼着最后一口气过了来。
大公鸡只说到这里,身子猛地一ting,就此一了百了,言老九的眼睛里却是几乎要迸出了血来,虽然马三爷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他的心里,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居然是他安排人杀的。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言老九心头一动,也没再管大公鸡的尸体,转身从后面溜了出去。
林哲宇暂时住在了霍言旺在外面租的房子里,正跟霍言旺碰着如何打黑的事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言老九打过来的。”林哲宇说了一声,拿起了电话,听了两句,林哲宇神情凝重,道:“你先躲一躲,回头我再联系你。”
放下电话,林哲宇道:“言旺,机会来了,大公鸡被马三杀了。”
霍言旺蹭地跳了起来:“我马上安排人去抓。”
林哲宇摇了摇头道:“人已经死了,去也只能抓几条小鱼,我们先装作不知道,按兵不动,这一次我们是要搬救兵了。”
林哲宇考虑的不错,如果不是言老九打电话来,大公鸡也就是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死活,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索性装作不知道,麻痹一下马三。但是迟舟的警察显然不足以信任了,他必须争取得到陈明的帮助才行。
林哲宇随即让霍言旺安排了一辆车,赶往新源,在路上,打了陈明的电话,陈明一个人在新源,听林哲宇说的严重,让他立即见面相谈。
这一谈便是一夜,陈明听得眉毛倒竖,几度拍桌子。
当林哲宇回到迟舟时,天才刚刚亮,在办公室里打了会盹,到了上班时间,林哲宇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
孙超进了来,带了一摞子文件过来,林哲宇一一批转,道:“孙主任,这几天我要到各个乡镇去考察一下,你给我安排一下行程,下午吧,你拿过来。”
孙超应了,道:“林县长,房子已经选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林哲宇道:“看看也好。”
孙超租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商品房,一百来个平米,林哲宇不是太满意,其实在外面租房子,林哲宇一来是不想乱花钱,二来也是想图个清静,这商品房人来人往的,林哲宇便不怎么喜欢。孙超见林哲宇面无表情,就知道没办好,只听林哲宇道:“孙主任,我们回去吧。”
到了县政府,林哲宇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车牌号,眉头皱了一下,道:“孙主任,马上把车给我换了。”
孙超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林哲宇嫌车不好,苦笑道:“林县长,这车也就是比胡书记的差了一”
林哲宇神色一沉,道:“叫你换你就换,啰嗦什么?换个普通牌照的车子来。”
孙超这才明白林哲宇是不想坐二号车,这就有些犯难了,倒不是没有普通牌照的车,只是最好的也就是2丁志华丁志华丁志华,走出去太失份了吧?一想这是林哲宇要求的,就顺他的意思去办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哲宇马不停蹄地辗转于各个乡镇调研考察工作,似乎把偿还教师陈欠工资的事给忘了,这一转眼便过去了半个月。
胡培高真有些看不懂林哲宇了,不过这样倒也省事,毕竟他是蒋书记的红人,只要他安安分分的,他也不会太给他难看,况且这一阵子他也有点挠头皮子,不为别的,只为收编前任书记的“队伍”。手机请访问:m.
315.市里的陌生人
胡培高在与前任书记的博弈中,历经三年时间,成功将其挤走,但在这三年的过程中,两派人马也是互有动作,现在前任一离开,胡培高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所以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一切求稳,希望能够平稳过渡,这一招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是并没有人使什么妖蛾子。从感觉上来说,胡培高不认为这些人会这么罢手,毕竟前任是另有去处,并不是就此噶屁,在他们的心里还有一丝期望,所以安安分分的可能性不是太大,另外,林哲宇这个代县长过来或许也会给他们一个投奔的方向,只是时间太短而且林哲宇年纪很轻,大家都处于一个观望的态度。不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县委副书记陈道德就一直在张罗着要把胡培高搞下去,在前任与其的斗争中,陈道德也搜集了不少胡培高的材料,只是他的依仗被挤走了,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想要搞倒哪一个人,并不是手中有东西就行的,最主要的还是看上面的人让不让你搞,换言之,上级要搞才能搞得死,否则只会自己深受其害。
刚刚得到消息,陈道德去市里了,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花样,胡培高倒是有些无计可施,这陈道德简直就是个怪物,自己上任之后,把他工业开发区党组书记给拿了,只管着党建工作,这倒是给他腾出了时间。
另外一只老狐狸,就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周启发。说他是老狐狸,是因为在他与前任的斗争中,周启发就没参与进去,不过据说,前任曾经给过他承诺,会让他入常,可是还没实现就被自己挤走了。现在县委常委还缺一个,自己是不打算用前任的那帮人的,打算把周启发调整到人大副主任的位置上,好给别人腾出位置,这样的话势必又埋下一个隐患。
胡培高慢腾腾地吸了一口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号码,胡培高接过电话笑道:“边老弟,稀奇啊,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的正是梁山的县委书记边疆。边疆这一阵子日子也不太好过,先前拍了胸口表态,一定会把权盛集团引过来的,可是一直没能如愿,在市里的影响非常差,要不是年前忙得快,恐怕就要挪位置了,所以他对林哲宇是恨之入骨,他坚持认为是林哲宇摆了他一道,否则不可能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得知林哲宇到了迟舟,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姐夫胡培高。
胡培高听了边疆倒了一阵苦水,倒是不打算先对林哲宇干些什么,从目前来看,林哲宇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更别说挑战他的威严了。林哲宇要面临很多的挑战,够他挠一阵子头皮了,所以胡培高也不想去火上浇油,敷衍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这时,公安局长倪双江匆匆地过了来,看他的样子很着急,胡培高耷拉着眼皮道:“双江,被老婆打了?”
倪双江虽然是公安局长,却是出名的怕老婆,这也没办法。他跟他老婆是自小结的娃娃亲,那个时候家里困难,都是靠老丈人家维持,现在自己有头有脸了,总不能过河拆桥,况且老婆也会几下把式,口才极好,骂是骂不过她,打也打不过她,倪双江只有承受着这样的“家庭暴力”,好在他老婆也不是那种过于苛求的人,男人嘛,在社会上混,总会沾点露水,只要对家里负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不把女人带回家,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倪双江苦笑道:“胡书记,您就别涮我了,我听说市局打算拿马老三开刀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胡培高淡淡地甩出来这么一句。
倪双江跟马三爷走得还是比较近的,否则民间也不至于说公安局是马三爷开的了,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上访告状,但是这些人都没落个好结果,马三爷既然能在迟舟这么牛逼,自然也有他牛逼的本钱。倪双江倒不是担心马三爷被搞下去,而是担心牵连到自己,毕竟很多事情根本是纸包不住火的。
“马三也有点感觉了,最近县里来了不少陌生人,一查都是市局的。”倪双江愁眉苦脸道,“胡书记,您要出手了。”
“双江,你是不是糊涂了?”如果不是倪双江这些年跟着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胡培高直接就把他轰出去了。
倪双江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大有问题,县委书记包庇黑社会头子,胡培高会这么傻吗,虽然胡培高跟马三有间接的关系,但是事情大多都是自己办的,也没少拿马三的好处,一损俱损,也由不得他,自打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倪双江就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一咬牙道:“这事我跟马三也交待了,这老小子认不清形势,说他要是被抓了,县里一帮人也跟着要倒霉。胡书记,他还单独提到了你。”
胡培高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说起来他还是个比较爱惜羽翼的人,一直保持着与马三爷之间的距离,就是不想有多少纠葛,因为他知道,混社会的人没几个讲义气的,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在马三提出弄个什么政协委员当当,他一直就没松口,不过每年他倒是孝敬了不少东西,当时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倒是成了一颗定时炸弹了。
“双江,你打算怎么办?”胡培高不动声色,淡淡问道。
“市里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我估计还在侦察阶段。”倪双江也是老狐狸,马三在他的眼里只是个捞钱的工具而已,大难来时,自然是先顾着自己,只是马三的手里掌握着不少自己的罪恶证据,所以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保马三,但是这条路显然是不通的。倪双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别说出了迟舟,就是在迟舟,如果不是胡培高罩着自己,自己也是束手无策,之所以能够把胡培高“绑架”到这辆马车上来,与他“借花献佛”的打点有极大的关系。那么另一条路就是让马三闭嘴。手机请访问:m.
316.杀人灭口
这个世界上最信得过的人就是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倪双江的目光中闪过一道狠毒之色,道:“胡书记,我会让他闭嘴的。”
胡培高微微点了一下头,缓缓道:“迟舟的治安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啊,双江,你的机会来了。”
第二天上午,全县上下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迟舟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头头马三爷昨晚在警方对他的抓捕过程中被击毙了。这个消息是公安局早上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的,公安局局长倪双江亲自发言,介绍了县公安局采取卧底的方式,掌握了马三的犯罪证据,于昨天夜里实施了抓捕行动,在追捕的过程中,马三以及他的党羽负隅顽抗,被现场击毙,目前公安干警正在对马三手下的那帮混混进行抓捕,明天会继续发布最新动向。
这个消息对于饱受欺压的百姓来说比过春节还要来得喜庆,无不拍手称快,还在乡镇调研的林哲宇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错愕之极,跟霍言旺联系了一下,霍言旺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昨天夜里确实有紧急行动,不过他在接到电话过来开会的时候,行动已经开始了。
直觉告诉林哲宇,马三的被击毙绝对是杀人灭口,死人是说不了话的,他这一死,什么罪恶都被掩盖了。这是一个坏消息,不过相对于大局来说,这颗毒瘤被铲除了,却是一个好消息。只是由于警方的突然行动,打乱了林哲宇的部署,所以他匆匆结束了调研,回到了县里,将公安局长倪双江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倪双江虽然对林哲宇不存在任何的信赖关系,但是林哲宇毕竟是县长,他还不够胆量跟他正面交锋,所以当林哲宇问起此事时,倪双江口若悬河地说了警方的除恶计划,这当然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设计好了的。只是在问到为什么没有向他汇报时,倪双江才说,由于事情比较紧急,林县长又不在县政府,所以向胡书记汇报了,这个行动是经过胡书记首肯的。
林哲宇给倪双江提了两点原则性要求,第一,对于那些涉案人员应抓尽抓,第二,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项行动里趁火打劫,谋取私利,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林哲宇现在关心的是马三的资产,他还指望用来堵窟窿呢,为了确保这件事能够不出意外,林哲宇与陈明作了沟通。
陈明还以为这案子是林哲宇主导在办,林哲宇是有苦说不出,自然不去提这个茬,只是说市局的介入没有瞒得了马三,让马三有了警觉,所以只能提前行动,在后续的行动中,还希望市局进行监督。
随后,林哲宇又把政法委书记马大来叫了过来,让他督促公检法部门,从快办理此案,进入司法程序,该判的判,还迟舟百姓一个晴朗的天空。
做完了这些,林哲宇才去找了胡培高,充分肯定了公安部门雷厉风行的行动,胡培高内心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替倪双江打了个掩护,说本来想跟他一起商讨一下的,但是马三这个人诡计多端,已经有出逃的征兆,紧急情况下已经来不及再商量了,所以他指示公安部门立刻行动。
林哲宇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道:“都是县委领导嘛,胡书记,马三在迟舟作恶多端,垄断了迟舟大部分的经营活动,这一次肯定能清缴不少钱吧?”
胡培高愣了一下,明白了林哲宇的意思,心道,这小子倒是借势而动啊,可是这也没办法,马三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相比于让林哲宇难看,还是自己的命更值钱些,当即道:“他的非法所得除了上缴之外,县里应该有,我会跟上级谈的,误不了欠教师的工资。”
林哲宇笑着道:“有胡书记的话我就放心了。”
警方的这次行动,不但解决了倪双江和胡培高的后顾之忧,还攒足了面子,虽然也有人疑惑警方的行动与以前的表现不相符,但是事实是显而易见的,别说马三那些漏网的手下不敢露面,就连那些连喽啰都算不上的小混子晚上也都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敢再在街上招摇了,警方这一次可是花了大力气的,况且还有市局的监督,谁也不敢偷懒,他们也明白,只有把这些“余孽”给肃清了,他们才会真正高枕无忧,毕竟命永远比钱重要。
社会风气在警方的高压态势下霎然好转,这让习惯于灯一黑就关门上(和谐)床的人有些不大适应,好在警方不分昼夜地办案抓人,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这个时候选择晚上不出去也避免了不少麻烦,不过每天晚上都会有人燃放鞭炮予以庆祝,显然些举大快人心。
结束了对各乡镇的调研考察,林哲宇的内心很是沉重。说他现在是内外交迫并不为过,马三这个黑社会头头的死并不足以证明社会秩序就完全转变,马三只不过是一把刀,马钝了可以再换一把,所以关键还是握着这把刀的手,林哲宇高兴不起来,而发展上的困惑也是让他抓破了头皮。
灯已经亮了很久了,林哲宇心头压抑,推开门走进院子,月下有一人正在打太极。林哲宇在学校里学的都是现代技击术,对于这种慢腾腾的武术没太大的兴趣,不过月下穿白衣的却是一位妙龄女子,身段极好,长发盘了一个髻,只是站得远看不清容颜。
林哲宇租的这套房子离县政府比较远,在渭河边上,林哲宇喜欢这个调调,有山有水,清静得很。这套房子是老宅子,地方很大,不过房间并不多,五六间的样子。主人姓王,叫王松龄,这是他祖上留下来的,自己开出租车,老婆白晓乐在县话剧团工作。老宅子地方大,王松龄觉得放着也可惜,就向外出租了,林哲宇恰巧看到这个消息,与王松龄联系了一下,过来看房,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表示租金不是什么问题。手机请访问:m.
317.嗨皮啪啪
林哲宇早出晚归,倒是很少遇到女主人,反正他住在这里也就是图个清静,早餐在外面的小吃铺,午餐晚餐都是在机关食堂,也不用开火。
这个在练太极的正是王松龄的老婆白晓乐,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白晓乐不由看了过来,手下的动作也慢了。林哲宇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这时王松龄跑车回来,小俩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哲宇听不真切,也没心思琢磨人家小俩口的事情,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林哲宇到迟舟来,是想实现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的,所以如何带领迟舟走出贫困,是他心里想的最多的事情,至于与胡培高较劲,则是排在了后面。
林哲宇经过这一阵子的调研和对整个县城的了解,心里大约有了一个思路,只不过他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饭要一口口的吃,路也要一步步地走,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巩固打掉马三后的成果,让迟舟有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这是最基本的前提条件,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便无任何发展可言。
在他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不少材料,都是近期打击犯罪分子的汇报,倪双江曾经笑称,再这么抓下去,需要再建一个更大的看守所了,由此可见涉案人员之多。林哲宇却是没有笑,从倪双江的笑容里,他看到一种志得意满,也看到一种如释重负。马三团伙为什么能够如此猖獗,他倪双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林哲宇坚决认为,要想真正实现迟舟的青天白日,就要“血洗”公安部门,对其来一个彻底的大换血,这是一项大工程,需要一个契机才行。
夜已经很静很静了,林哲宇却是睡不着,耳朵里传来了对面房间里隐隐约约的娇吟声。王、白二人新婚燕尔,精力旺盛得很,以前林哲宇回来的都晚,两人早早办完了事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却是被林哲宇听了个正着,不免耳热心跳,自打离家上班,也快一个月了,未食肉味,平时工作忙无暇顾及不去想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活色生香,林哲宇就起了反应,心如火烧,在床上翻来覆去,偏偏这个时候对方已经进入嗨皮阶段,声音越发高亢,在谧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真切,林哲宇简直要崩溃了,一杆枪耸立入云,孤独无比。
林哲宇习惯了起早,昨晚一宿被憋得不行,早早起来沿着河边跑了一阵,空气清新得很,不过此时河边的人并不多,满眼青山绿水倒也惬意。看着河水在东升的旭日下泛着光芒,林哲宇不由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美丽的地方名副其实。
回到住处,正遇上王松龄的出租车开出去,面对对方喇叭的招呼声,林哲宇点了一下头,进了去,白晓乐已经起床了,正在院子里洗头发,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来,林哲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俩昨晚的狂野,内心大跳,赶紧拎了包关上门出了去。
马三的案子已经到了尾声,对他资产的清理数字惊人,迟舟每年的财政收入才三个多亿,这老小子的资产预估就得一个多亿,占了一半,林哲宇的心里有了底,再怎么着,还教师工资不是问题。
林哲宇不喜欢车子来接自己,步行权当是健身,这事他自然不会宣扬出去,免得成为口诛笔伐的素材,这年头当官,太清廉反而会招人怀疑,确实难做。
刚进了办公室,秘书小贾就进来泡茶倒水。小贾是政府办借用人员,原先是大嘴乡的人武干事。有一次林哲宇加班晚了,看到他还在政府办加班,觉得小伙子ting能吃苦,比起那些老油子来要有活力的多,所以考察了几天之后,把他叫到了身边。
“小贾,以后端茶倒水的事情你就别做了。”林哲宇其实很讨厌现在的一些干部,水要秘书倒,包要秘书拿,车门要秘书开,好像自己的手断了一样,不搞点特权似乎就显不出自己的身份一样。
小贾吓了一跳,道:“林县长,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林哲宇笑了笑,估计小贾来做秘书的时候有人就在告诉他,眼要快手要勤,道:“小贾,我让你做我的秘书,可不是让你端茶倒水的,我手脚健全,这些事自己都能做。”
小贾不知道林哲宇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有点头的份,林哲宇没有跟他说的太明白,还是让他自己去体会吧,这时孙超匆匆地过了来,道:“林县长,要债的又来了。”
林哲宇道:“教师?”
“不是,是原来棉纺厂的职工,说马三被抄家了,县政府现在有的是钱,都过来要钱了,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些以前欠的工程款项。”
林哲宇没有发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这八字还没见一撇的事,怎么就传扬出去了,况且一般人也不知道内情吧?
让孙超去处理,孙超头就大了,林哲宇也不管,这时,他却是接到了言老九打来的电话。
倪双江这一阵子是志得意满,既解决了后顾之忧,也提高了自己的名誉威望,可谓是一举两得,虽然看着马三被清理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心痒难耐,但是钱这东西,多有多的用处,少有少的用处,在迟舟这个地方,钱多了,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加上现在形势非比以往,只得暂时先压下捞钱的想法,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的是。
跷着二郎腿,倪双江悠闲自得的抽着烟,副局长候强道:“倪局,恭喜啊。”
倪双江文绉绉地冒出一句:“喜从何来?”
候强笑着道:“倪局这一次扫黑有功,咱们县里不一直缺一名常委吗,我看是非倪局莫属了。”
倪双江心里舒坦得很,候强虽然有拍马之嫌,不过这也未必没有可能,这一次不但替自己除掉了心腹大患,也替胡培高解决了后顾之忧,加上这一次的影响力很大,只要胡培高说上几句好话,这个常委收入囊中应该不在话下。手机请访问:m.
318.天与地
不过事在人为,自己还得先跟胡培高吹吹风才行。这吹风大有窍门,不过倪双江早已是轻车熟路,当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满脸堆笑道:“嫂子,我是双江啊,你弟妹跟我嘀咕说好几天没见嫂子了,想过去串串门,不知道嫂子晚上有没有时间啊。”
这是倪双江一贯的做法,直接送钱给胡培高总是会显得很尴尬,但是吹吹枕头风,那就顺利多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倪双江放下电话,嘴里已经哼出歌来了,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倪双江神色一凛,接通了电话,便听到里边一个人笑着道:“倪局长你好……”
胡培高一直都不明白,倪双江“神勇过人”,从容应对,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市公安局来了个瓮中捉鳖,一直到后来林哲宇在扫黑总结会议上指出,打黑除恶,打的不仅仅是黑与恶,更要打为这些黑恶势力提供庇护的保护伞,胡培高这才知道,林哲宇不声不响地把倪双江给拿下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初去向陈明搬救兵,林哲宇很清楚,市局安排的刑侦人员肯定瞒不过马三的耳目,林哲宇倒是没有跟陈明说破,其实他要的就是让马三心慌,让他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来,不过倪双江采取如此过激的手段直接把马三给灭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好在人在做天在看,马三一时口快说出言老九的姐姐是他安排人所杀,被大公鸡听了个正着,冒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言老九。言老九打了电话给林哲宇,林哲宇让他暂时也躲一躲,可是言老九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一定要手刃马三替姐姐报仇,恰巧看到倪双江跟马三在一起,没敢轻举妄动,拍下了倪双江杀了马三的全过程。
这个视频由林哲宇交到了陈明的手上,下面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不过这倪双江也有点本事,硬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没有扯出胡培高,因为他知道,拉了人垫背于事无补,自己扛下来,胡培高说不定还会想办法救自己。
由于倪双江身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所以此案由市局接手查办,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林哲宇所能掌控的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既扫了马三,又搞来了钱,至于此事所带来的后遗症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胡培高是正式收起了对林哲宇的轻视之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自己还智多星稀里糊涂地被当枪给使了,虽然恨得牙痒,但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不为别的,只为林哲宇在总结会上提到了一句话:这一次的打黑除恶行动,如果没有胡书记的高瞻远瞩和精心筹划,是很难取得这样的成果的。
林哲宇得了便宜还卖乖,功与过全都推到了胡培高的身上,在看似风光的同时,也让那些漏网之鱼对胡培高充满了痛恨,比如马三在国外的儿子马永森。
在事先说好的时间内,林哲宇兑现了教师的陈欠工资,此举自然是赢得了拥戴,但也为林哲宇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位县长好说话,所以一时之间,上门要债的人几乎把县政府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胡培高召开的书记办公会上,林哲宇和县委副书记陈道德都在场,谈的是空缺常委的事情。这件事情胡培高与市委组织部沟通过,在征求了蒋书记的意见之后,由县里推荐。胡培高原本确实是想推倪双江上去的,毕竟有相关的规定,公安局长需由常委会来兼任,但是倪双江东窗事发,为此自己也吃到了批评,好在林哲宇为他作了点掩护,说这次打击活动是由他策划的,这才功过相抵。这一次的办公会也只是一个惯例,胡培高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压下去,所以在这个候选人方面,他才要争取一下。
目前,迟舟县委常委除了在场的三位以外,还有常务副县长舒展、副县长沈山峰、组织部长尚凤彬、纪委书记董浩、宣传部长蒋跃琴、人武部长张士诚和政法委书记马大来,对于胡培高提出来的统战部部长朱忠国任县委常委之说,林哲宇没有表态。
这段时间里,林哲宇与常委们有不少的接触,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县政府这边跟胡培高的关系比较近,而县委那边跟他倒是有些疏远,只是虽然奇怪,却不难判断其中的原因,因为胡培高是从县长升上来的,这也足以证明,胡培高与前任的斗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陈道德也不急着说话,政治斗争玩的是手段,不是嘴皮子。他跟林哲宇也单独会过面,林哲宇给他的印象单纯而又不简单,单纯的是,他没有太大的功利心,所交谈的也都是了解迟舟的情况比较多,在思考着一条符合迟舟的发展之路,说他不简单,从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把迟舟最头疼的治安问题给解决了,便可以以一叶而窥全貌了。这时的陈道德绝不会再把林哲宇当作一个毛头小伙子来看了。
见林哲宇不说,陈道德道:“老朱的年纪也快到点了,在这个时候把他推到常委的位置上去,我觉得与当前干部的任用制度不太符合。迟舟是贫困县,当前的发展形势是不进则退,我们已经退到墙根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大力启用有后劲的干部,从推动发展进程的角度去考虑。”
胡培高并不意外陈道德不同意,不动声色道:“林县长,你的意见呢?”
陈道德已经摆明是唱了反调了,其实林哲宇现在对此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意向,对于他来说,谁来任这个常委无足轻重,先不说谁是谁的阵营了,他来的时间毕竟不长,对这些常委们还没有一个足够的认识,但他是县长,总要有一个自己的态度,从将来的工作顺畅度这个角度来说,林哲宇自然要同意胡培高的意见,但是陈道德说的也不无道理。手机请访问:m.
319.和棋
林哲宇沉默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陈道德是铁了心跟胡培高卯上了,这在官场里还是很少见的,县委书记的权力是非常之大的,如果说陈道德因为前任就跟他死掐,这未免不现实,林哲宇也不相信陈道德如此忠肝义胆,所以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弃权,可是这么做,又不合他县长的身份。
就候选人而言,除了朱忠诚以外,就是县委办主任周启发了。林哲宇对周启发的印象不深,接触的也不多,有限的几次让他觉得这个人城府很深。可以想一想,县委办主任,如果同比放到省市里的话,那就是省委或市委的秘书长,不入常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他能够一直忍下来,这份耐性就不简单了。
林哲宇不是太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过人在其中,身不由己,他的位置就注定了他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以微一沉默,道:“胡书记,咱们只是碰一碰,我说说心里话吧,我觉得应该充分发扬民主,不能咱们一拍脑袋就决定。陈书记的话也有点道理,不过老朱毕竟还没到退的年龄,早早出局,也不公平,所以,是不是再拿出一两个候选人出来,在常委会上讨论一下?”
林哲宇没有明着支持谁,但是也照顾到了双方的面子,是从民主的角度去说事,两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在胡培高看来,林哲宇是支持他的。为什么这么说呢?胡培高毕竟是县委书记,县政府那一边的掌控力度很强,而县委这边虽然有不对路的,不过除了陈道德以外,没有谁跳出来吆五喝六的,所以常委会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而对于陈道德来说,林哲宇没有同意胡培高的提议,这就是支持自己。
所以二人均无异议,他们并不知道林哲宇的真实想法。常委会开过几次,但是没有什么太重要的议题,林哲宇就是想看一看,胡培高的支持率有多高,同时也有机会看一看常委们的真实立场,所以才提出常委会讨论的想法。
几天后,常委会召开,正如林哲宇所料,人选就是朱忠诚和周启发二人。
会上的气氛并不热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点在官场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每个人都有发言,但是大多的内容如出一辙,老朱不错,老周也不差,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典型的好老人主义啊。
胡培高显得有些不耐,重重道:“既然这样,那举手表决吧。我支持朱部长。”
胡培高明确地表示了态度,他的追随者也开始表态,林哲宇默然看着,常务副县长舒展、副县长沈山峰都是他的人,这个情况大大的不妙,必须要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否则自己会被架空的。陈道德那边有纪委书记董浩和宣传部长蒋跃琴。
蒋跃琴立场明确有些出乎林哲宇的预料,在他看来,女同志大多数都不会有太鲜明的立场,随大流的比较多,像蒋跃琴这样的并不多见,所以不由多看了一眼。
蒋跃琴四十多岁,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眼角细细的鱼尾非但没有消弱她的美感,反而将其衬托得更为成熟美韵。
十人已有六人表态,还剩下四人,人武部长张士诚是有名的弃权部长,纪委书记董浩一直皱着眉头,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摇头,再摇头,政法委书记马大来毫无悬念地投了朱忠诚一票,这是一个四比三的局面了,林哲宇这一票赞成,胡培高稳胜,如果反对,也就是一个和棋的局面,所以这一票是让胡培高胜得出彩呢,还是再把局面搅浑了,林哲宇有些踌躇。其实他也知道,无论投什么票,总有一方讨不到好。
每个人都看向了他,蒋跃琴的眼睛也睁大了看了过来,似乎是在放电一般。不得不说,蒋跃琴的眼神还是很有些勾魂的,雪白脖颈下面因为会议室开着空调显热而微微敞开了些衣服,让那巍峨的山峰似乎要裂衣而出一般。
林哲宇心里不由一荡,暗骂了自己一句,MLGBD,这个时候还精虫上脑呢,看来真得抽个时间去找一趟孟遥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暗咬了一下舌根,林哲宇灵台清明,缓缓道:“今天会议讨论的是人选,上报到市委组织部以后还是要经过考察程序的,朱部长和周主任各有千秋,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让组织部门对这两位同志同时进行考察,胜出者上。”
胡培高微微有些失望,陈道德也是松了一口气,向林哲宇投了感激的目光,而蒋跃琴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林哲宇倒不至于这么没定力,只不过荷尔蒙这东西一旦发作开来,那还真有种病来如山倒般的感觉。
散了会之后,林哲宇回到办公室,只觉得全身燥热,熟(和谐)女的杀伤女果然非同凡响,这阴阳失调还真是让人吃不消,孟遥本来说好上周就来的,临时有事情耽误了,说这个星期来,也不知道是哪天。想到这里,林哲宇的心里就有些慌里慌张的。
“小贾,一会陈书记要过来,暂时不见别的人了。”林哲宇去小贾的办公室吩咐了一声,刚走出来,便看到陈道德背着双手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林哲宇跟他打了个招呼,进了办公室,小贾泡了茶之后出了去,陈道德看了一眼小贾的背影,微笑着道:“林县长用的都是年轻人啊。”
林哲宇笑道:“我自己也年轻,知道年轻人想冒尖不容易。”
陈道德道:“林县长体谅下属,跟着你这样的领导做事还是很舒心的。”
林哲宇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笑了笑,却是不搭茬,道:“陈书记,你以前做过开发区管委会党组书记,对开发区的情况比较了解,给我介绍介绍吧。”
陈道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惋惜之色,道:“开发区现在都快要成闭发区了,前期的投资都浪费了啊。”手机请访问:m.
320.美女请客
林哲宇静静地看着陈道德,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然已惘然。陈书记,过去的教训需要吸取,但是人还是得向前看啊,P股决定脑袋,咱们在迟舟做官,就要为迟舟负责啊。”
浅显的道理却是让陈道德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每一个初入仕途的人都有着如林县长一样的梦想吧。”
林哲宇道:“陈书记,我总结了开发区失败的原因,虽然因素诸多,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环境,这也是最基本的,现在马三那个犯罪团伙已经被打掉,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陈道德笑了笑道:“这就好比我国早年一样,温饱问题只是其中之一,解决了这个,还要面临很多问题。”
林哲宇便道:“哦,说说看。”
陈道德指了指林哲宇,又指了指自己,道:“其实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人。”
林哲宇心头微微一叹,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陈道德说的极有道理。任何事情都是人干出来的,哪怕是全机械化的生产流水线,也是需要人来操控。面对发展这样的大问题,如果不把人的关系解决好,不能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使,说什么都是白搭。
林哲宇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烟头有点烫手了,才发现已经烧到了烟蒂,扔进烟缸里,重新又点上了一根,道:“人的问题是最难解决的。”
陈道德却是笑了笑道:“人是个贱皮货,最难解决,却也是最好解决的,我们只要抓住重点就行了。”
林哲宇何尝不明白陈道德的意思,在新设常委这件事情上,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从内心来讲,林哲宇不想把精力过多地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但是他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哲宇不赞同陈道德的意见。陈道德的意思很清晰,投靠也好,联手也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压制甚至于扳倒胡培高。
林哲宇不认为胡培高不想要政绩,如果只是捞钱的话,非但他的政治生命不会长久,搞不好还要锒铛入狱,一个能坐上县委书记位置的人,他的认知不会那么浅薄。当然,在发展的过程中,肯定会有意见上的不投,矛盾也是在所难免的。
见林哲宇不说话,陈道德也不把话说得太露骨,笑了笑道:“日久见人心,林县长,我何尝不明白合则两利分则两损的道理,可是很多事情是事与愿违的。秦书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思想,才会落个黯然离开的下场。”
林哲宇道:“陈书记,无论怎么样,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把迟舟建设好,你说呢?”
陈道德笑着道:“那是自然。对了,美女相约今晚一聚,我是来帮忙请客的,不知道林县长给不给面子。”
林哲宇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美女二字,简直是闻之色变了,嘴上却是道:“美女?”
“蒋部长啊,今晚蒋部长在渭河酒家设宴,我是来完成任务的。”陈道德笑道,“林县长要是不答应,我是没脸再见她了。”
见陈道德说的可怜,林哲宇忍俊不禁,道:“那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
约好了时间,送陈道德出了去,林哲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蒋跃琴居然请自己吃饭,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这迟舟虽然是个穷地方,可是个个都不简单啊。
渭河酒家的门面并不是太大,就在渭河边上,林哲宇到的时候,发现正好就在自己盘给言老九的那个店的边上。店面上着锁,自从言老九上次打电话给自己把倪双江杀人的视频交给自己之后,他就失了踪迹,打电话也是关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河上酒店的环境是无与伦比的,房间自然是临河,时值四月底,气候宜人,开了窗子,微风拂面,带着河水的气息,感觉很是惬意。
林哲宇笑道:“蒋部长破费,多不好意思。”
陈道德笑道:“林县长就不知道了,这个店可是蒋部长自己开的。”
林哲宇怔了怔,道:“现在可是有规定不许搞实业的啊。”
蒋跃琴便笑着道:“我这个店可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算不上什么实业。”
纪委书记董浩这个时候出声道:“河上的酒店本来靠的就是打鱼。”
蒋跃琴掩口一笑道:“男人真没好东西,一张嘴就对着女人,我还是离你们远一些,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过几天耿市长要到跃进乡考察调研工作。”陈道德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块菜,这是林哲宇已经委婉地表达出接受眼前三人的合作之后,陈道德说出来的话。
对于今晚的这个组合,林哲宇显得异常的清醒,不管自己是不是初来乍到,眼前的这三人组合都需要一个领头羊,陈道德暗示过,今天的常委会也能看出点问题,那就是县政府的两位常委并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至少目前不是。远如发展迟舟经济不说,近的要想站稳脚跟,靠一己之力显然并不明智,能够有现成的一个团队来支持自己,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有利因素。
不过林哲宇也明白,这个团队需要的只是一个领头羊而已,就像金庸在《侠客行》中写到的石破天做帮主一样,虽然目的未必一样,其性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之间不存在依附关系,只有合作关系,但是这个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大多不都是合作甚至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吗?大亨杜月笙曾经说过,不要怕被人利用,那是因为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而林哲宇“县长”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利用价值,当然,林哲宇一直相信一个道理,当你有利用价值而有人在利用你的时候,同时也是你在利用对方。看清楚了这一点,林哲宇就变得坦然了起来,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他是在合作,而不是被绑架。
对于耿市长要到跃进乡考察的事情,林哲宇还真不知道,微笑着道:“消息准确?”手机请访问:m.
321.银枪护金枪
陈道德给予了肯定。林哲宇来上任的时候,前任书记王兆勇也到市里任副市长了,级别虽然上了一个台阶,权力上却是大大的被削弱了,但是只要人还在这个圈子里,就还有机会,而这一次市长耿健忠到跃进乡来考察,就是王兆勇一手促成的。
跃进是个小乡,只有六十多平方公里,人口也不到两万人,全乡去年的财政收入也不到两百万,名副其实的小乡,各项基础都薄弱到了不行,是典型贫困县中的贫困乡。林哲宇在跃进乡考察的时候,看到不少农户还住着土夯的茅草房,楼房更是屈指可数,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党委书记英达义倒是意气风发,颇有点指点江山的风范,说起发展思路来头头是道,给林哲宇留下了一个夸夸其谈的印象,倒是乡长刘凯显得很务实,林哲宇在考察的时候并没怎么看见他,一直都在村里。
耿市长到跃进乡考察什么?树立典型?林哲宇心头颇有些疑惑,因为他不知道耿健忠到跃进乡的背景是什么。
陈道德倒也没隐瞒,这一点让林哲宇感觉很舒服,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鬼头鬼脑的人。当林哲宇得知耿健忠是在王兆勇的“蛊惑”下才来的跃进乡,心头微微一动,暗道,陈道德还是在考较自己啊,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虽然经历了两个多月的观察才选择了与自己合作,但在这个时候还是考验自己的政治智慧,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来,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关节。
王兆勇离开迟舟看似风光,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调离任副市长,只不过是一个安慰奖,事实上,以迟舟目前的情况,他的这个任命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面子,具体的内情他不知道,但是从王兆勇能够搭上耿市长这条线来看,这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奈何形势使然,官员的位置与能力是不能划成等号的,对综合实力有很高的要求。王兆勇所分管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那么能够打动耿健忠而来的绝非是什么好事,明意上是来调研,估计更多的是寻找问题。话说回来,迟舟贫困县的帽子已经戴了不少年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观,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尤其新源在整体发展的速度上还是不错的,迟舟没能够并肩突破,确实是匪夷所思。
看着陈道德脸上的笑容,林哲宇明显能察觉到其中的阴谋之意,不过林哲宇并不排斥,现在的迟舟人人麻木,一潭死水,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了,借用外力打破这个桎梏,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问题就在于,耿健忠过来能不能发现问题,发现的问题到底严不严重,是否具有代表性。
“好了好了,别说工作了,迟舟的工作也没什么可谈的。”这句话如果换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难免有冲撞领导之嫌,但是出自蒋跃琴的口中就多了一分别的意味了。
蒋跃琴面目含笑,道:“林县长,来尝尝渭河独有的银枪鱼,数量很少,有时候一个月也未必能打到一条。”
纪委书记董浩笑着道:“蒋部长,林县长年纪轻轻,哪里需要银枪鱼来补啊。”
林哲宇只听说过金枪鱼,还是头一回知道有银枪鱼,不由奇道:“这个鱼很稀有吗?”
陈道德笑得有些暧昧,道:“的确很稀有,市面上得值好几千块钱一斤呢。”
林哲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银枪鱼的价值居然会有这么高,忍不住道:“都有什么功效?”
董浩失笑道:“老陈应该多吃一点,林县长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陈道德笑骂道:“就你老董话多。”
陈道德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了之后,道:“林县长,家里的婆娘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照顾照顾。”
林哲宇道:“那得赶紧去。”
送走陈道德,林哲宇品尝了银枪鱼,口感细腻,味道确实非常鲜美,但是与几千元一斤还是划不上等号,董浩道:“鱼是蒋部长做的,还是请蒋部长解释吧。”
蒋跃琴失笑道:“董书记卖什么关子嘛,林县长,其实也没什么,以前迟舟有这么一句谚语,叫吃银枪护金枪,具有补肾养颜的功效。”
林哲宇算是明白了,其实一句话,提高性能力。
散了饭局,林哲宇没有接受车子送他回去的安排,在公车方面,林哲宇也是尽量不私用,更别说接送他上下班了,反正迟舟就那么大,林哲宇这些日子疏于锻炼,正好趁此机会健健身。
晚风习习,吹在身上舒服得很,林哲宇漫步于渭河河畔,看着迟舟的夜明显变得热闹了起来,心头涌起了一丝快乐。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迟舟发展的蓝图副本,只是还处于雏形阶段,需要在实践中去一点点的摸索修缮补充。迟舟虽然是贫困县,但是自然条件并不是特别恶劣,在林哲宇看来,最重要的还是为官者的惰性思想在作祟,他就不信,摸索不出一条适合迟舟发展的路子。比如说这个银枪鱼,完全可以规模化养殖。
提到银枪鱼,林哲宇觉得这东西确实ting有功效,也不知道是心理的原因,还是这一阵子憋得太久了,孟遥仍然没有来,存心是要让他憋得满脸疙瘩。这一路上走回到住处,便看到白晓乐在月下舞剑,姿势优美,一袭白衣犹如天上仙子一般,林哲宇的心紧了紧,耳中不由自主地便想起寂静夜中白晓乐的绝叫,有谁能想到这个清纯得不像话的女人床第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爆发力呢。
林哲宇进来的时候,白晓乐正好一套剑舞完,做了一个挽剑花的姿势,干练潇洒。
“林县长回来了。”白晓乐笑着打了个招呼。一开始的时候,她跟丈夫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迟舟的县长,王松龄是开出租的,起早贪黑,白晓乐在话剧团工作,所以很快就知道租自家房子的是一县之长。手机请访问:m.
322.盼得娇妻来
林哲宇笑着与往常一样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便进了屋。刚进屋,电话忽然响了,不要看号码,听这独特的铃声,林哲宇便知道是孟遥打来的,一边推开门一边接通了电话,孟遥告诉他已经到迟舟了,不知道该怎么走。
林哲宇是心花怒放,脑子里闪现的都是他们在一起时的疯狂,问清了她的位置,说自己马上过去接她。
正要打电话给司机老桂,抬头看到王松龄走了进来,林哲宇当即道:“我正好要出去,送我一程。”
王松龄倒是不怯林哲宇,开出租的都什么人?老油条,便打着趣道:“林县长这么晚出去,还雇我的出租车,有情况。”
白晓乐站在门边低斥道:“没大没小的,胡扯些什么呢。”
王松龄道:“论年纪,林县长可还没我大呢。”
见两口子拌嘴,林哲宇没工夫闲扯,道:“走吧。”
王松龄这嘴不是一般的贫,在别人眼里神秘的县长就跟他住一个院子里,看上去也平常得很,所以他也不畏惧,嘴里就拉呱开了,不过说的都是好话,说林县长一来就把马三爷给办了,现在百姓晚上也敢出来溜溜的,做点小买卖什么的也不怕有人来设施勒索了。
林哲宇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跟王松龄显然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好在这王松龄虽然贫嘴,却是一直没说他跟县长住一块儿,这倒不是完全因为林哲宇交待过,而是他想啊,跟县长搭上关系,不定哪天就有事求着人家,其实他跟白晓乐也合计过,看看是不是能跟林县长说说,给白晓乐调整个单位,这话剧团里是非多,老婆人长得漂亮,虽然正派得很,但是人在污泥中,难保不会被拉下水,自己开个出租车一月也挣不到多少钱。
林哲宇岔了一句话,问道:“你开出租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王松龄道:“除去租金和油费,一个月也就三千来块钱吧,这还是会跑的,不会跑的,都是替别人忙。谁叫咱迟舟穷呢,以前到了晚上撂棍都砸不到人,拉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根本就没几个给过钱的。林县长,你可真有本事……”
林哲宇本来就是为了岔话才问的,见王松龄又说到那事上了,赶紧道:“认真点开车。”
放眼迟舟,也就城区几条主干道稍好一些,至于去汽车站的路更是惨绝人寰,王松龄开着车,几经颠簸,终于到了车站。
林哲宇从皮夹子里拿出钱来,王松龄眼睛一瞪,道:“林县长,你这是损我呢?别说你是县长,冲着咱们住一个院子,我也不能收你的钱啊。”
林哲宇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拿着。”
王松龄心里热乎乎的,却是摇下车窗道:“林县长,车站这一带很乱,要不我陪你去吧。”
林哲宇的手在背后摆了摆,示意不用,王松龄又补了一句:“要不要我等你?”
林哲宇这个时候心急火燎,步子可不是一般的快,没走几步,便看到灯下团的那辆兰博基尼。
车窗摇下一半,孟遥正坐在后排,绛坐在前面,满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林哲宇拉开车门,挨着孟银下,鼻端便嗅到了孟遥身上的诱人气息,如果不是碍着绛在,林哲宇就要将孟遥就地正法了。
“孟董,现在去哪里?”绛闻了一句。
孟遥看了一眼林哲宇,林哲宇心中一动道:“去渭河。”
盘下来的那个船上酒店,言老九只待了一晚,后来就没开过门,林哲宇自己也有把钥匙,想到船上恩爱,随波逐流,那可不是一般的刺激,所以林哲宇把住的地方定在了那里。
来的路上孟遥和绛就已经吃过了,所以也不谈吃饭的事,在林哲宇的指引下,车子很快开了过去。
林哲宇拿钥匙开了门,绛有些迟疑着是不是要进去,孟遥诡异地笑了笑,夜色中看不到绛的神情,转身上了车,绝尘而去。
反手关上门,林哲宇便迫不及待地把孟遥搂在了怀里,张开血盆大口,险些一口把孟遥给吞了。
林哲宇的热情也点燃了孟遥的**,紧紧地缠住了林哲宇,一场肉搏战即将拉开帷幕。
两人紧紧相拥,亲吻着,以解相思之苦,火热的就好似两块炭火,熊熊燃烧起来。事毕,孟遥柔声道:“哲宇,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完成了,可以好好休一阵子假,到时候我过来陪你。”
林哲宇支起一条胳膊道:“这里环境不好,你能习惯吗?”
孟遥道:“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有什么受不了的。不过说实话,这里的条件确实太差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在这里工作能干好吗?”
林哲宇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努力啊。”
两人躺了一会,林哲宇道:“不如看看风景吧,河上的夜景是很美的。”
夜已经很深了,柔面拂面,舒服得紧,星光黯淡,两人拥在一起亲吻也不怕别人看到,林哲宇抱着孟银在自己的腿上,娓娓地述说着自己的构想,孟遥听得很仔细,虽然看不清林哲宇的脸,但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决心和信心。
这时,隔壁忽然隐隐传来娇吟的声音,这声音听在耳朵里万分耳熟,正是男女欢爱时所发出。林哲宇下意识地向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隐隐绰绰中看不真切,不过正是从蒋跃琴的那条船上传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深了,当事二人或许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很是放肆,蒋跃琴的声音听得虽然不清楚,但可以辨认出是她的声音,林哲宇不由摇了摇头,想不到这女人也好这一口啊。
这时,隔壁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林哲宇听了却是一怔,听两人的话,那男的好像并不是蒋跃琴的丈夫。
第二天是周末,两人睡了个大爽,醒来的时候,自然又少不了晨练一番,等战事完毕,一看照过来的阳光,还真应了“日上三竿”这句老词。孟遥直言扛不住了,照这样下去,这一天连床都下不了。手机请访问:m.
323.意外发现
林哲宇先起了来,走上船舷,不由想到昨晚的事情,真是打死也不曾想过,这时隔壁蒋跃琴笑着打了个招呼,林哲宇也笑着点了点头,暗道,这人真不可貌相啊,如果不是昨晚无意间撞上,有谁知道蒋跃琴也会有那么疯狂的一面呢,回身走进的时候,林哲宇不由在想,跟蒋跃琴搞到一起的那男人又会是谁呢?
第二天带孟遥到龙王山上走了一圈,这龙王山的名字虽然响亮,但景色与第一山相比是差之极矣,林哲宇问了第一山的情况,孟遥说效益不错,日流量有五千人,这还是非旺季的时候,正在想着是不是要再打造一下。
林哲宇自然不去详细问那些事情,还是好好陪陪娇妻,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周日下午,孟遥离去,两人依依惜别,上车的时候,孟遥在林哲宇耳边低语了几句,让林哲宇目瞪口呆。
孟遥说的是,如果憋不住了,可以允许他找个女人发泄一下。
林哲宇大摇其头,他当然不相信孟遥的话,要是真这么做了,还不被她阉了?
周一一早,林哲宇去了一趟胡培高的办公室,就迟舟的发展道路进行了商谈。林哲宇仍然不死心,他深知合作之好,也希望胡培高能够明白他的心思,但是事实情况是,胡培高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也或者说,在如何发展方面,胡培高的意见与他有分歧。
胡培高认为,走工业发展之路势在必行,必须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培植税源,把工业开发区建起来,毕竟钱才是硬头货。马三被办了,县里截留了一笔资金,林哲宇知道胡培高是在动这笔钱的心思,不过林哲宇是政府一把手,胡培高不与他形成共识,这钱还真花不出来。
林哲宇认为必须切合实际,工业发展的路子没有错,但是就迟舟目前的情况而言,要环境没有环境,要硬件没硬件,招商引资只会被沦为一个口号。
回到办公室,林哲宇没有胡培高那么悠闲,他才不管胡培高怎么看。过两天耿市长就要过来调研,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和胡培高都没接到通知,如果陈道德不是忽悠的话,那耿健忠多半是来微服私访。林哲宇在市政府的时候,由于身份的原因,与耿健忠并没有打过多少次的交道,并不是太了解他,而且领导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得清的。不过耿健忠跟蒋浩然之间的关系还是ting融洽的,新源能够发展得这么快,与他们的精诚协作有很大的关系。蒋浩然曾经说过,党委决策,政府执行。这句话显然并不恰当,放在新源或许是可以的,蒋浩然也有资本说这个话,当然,这只是私下里的话,如果传出去,耿健忠肯定会有感觉。
不管耿健忠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林哲宇都不能装作不知道,但是通过什么方法才能不着痕迹,这才是问题所在。
林哲宇很快有了一个方法,随即低下头去继续完善他的发展方略。
下午,跃进乡的乡长刘凯来了,他是来汇报工作的。
跃进乡作为贫困县中的贫困乡,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认识,从反面来说,可以作为后进的典型,根据县委县政府出台的政策,对后三名的乡镇党政一把手是要进行诫勉谈话的,连续两年都在后三名的,还会调整工作岗位,但是制度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流于了形式。
刘凯跟着王兆勇三年,在王兆勇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正科,也算是有了一个交待,不过放到跃进乡去,刘凯的心还是凉了老大一截的。
刘凯是来汇报跃进乡的发展方向的。渭河穿境而过,渔业相对发达,只是没有形成规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刘凯的想法是把这一块做大了。
林哲宇现在考虑的是全县这个大盘子,不过一部机器是由很多零件组成的,跃进乡就是迟舟的一颗零件。
林哲宇道:“刘乡长,我们现在都在趟着石头过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但是我们必须要试,失败了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胆子要大,脑子要活。”
刘凯与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从前书记王兆勇身边离开的,王兆勇是个想干事的人,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和理念,作为迟舟人,看着一年年的贫困下去,他的心里也着急,可是人微言轻,连王兆勇都没法子,他也是干急无汗。
林哲宇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一来比较年轻,二来迟舟贫困已久,别说干部了,就连老百姓也认为穷这个字是专门为迟舟造的,但是刘凯在研究了林哲宇的经历之后,有不同的观林哲宇在市里被树立过典型,又解决了一个信访钉子户的问题,刘凯认为他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所以这两个月里他认真考虑了跃进的发展路子,不过他没有跟书记英达义提过。现在的一把手权力实在太大,英达义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偏偏又没什么本事,在跃进乡已经待了七年了,这七年里跃进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变得越来越穷了。
所以刘凯直接跃过了英达义,来寻求林哲宇的支持。
林哲宇道:“跃进乡是迟舟经济条件最差的乡,市里也很关注,刘乡长,多用点心思,做出一番事业让大家看看。”
刘凯注意到了林哲宇的言词,什么叫“也”,作为前县委书记的秘书,刘凯顿时警醒了过来,只不过限于眼界的问题,一时半会之间他弄不清市里的关注是正反的还是反面的。想到林哲宇把跃进乡定义为贫困县的贫困乡,刘凯的心里有点凉凉的,但是林哲宇的鼓励让他心头又充满了希望,患得患失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沉默了下来。
林哲宇注意到了刘凯的情绪,道:“刘乡长,做好你自己的事吧,看法是由成绩来决定的。”手机请访问:m.
324.制度推进
一句话点燃了刘凯的ji情,道:“林县长,你说的对。”
看着刘凯离开,林哲宇垂下了眼睑,相信自己的暗示刘凯已经有所感觉了,其实这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从刘凯以求发展的态度上,林哲宇觉得他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
理了一下思路,林哲宇认为当前当务之急,是改变干部的思想状态,必须扭转他们混日子的心态,否则发展只是空谈。
这一点得到了胡培高的认同。在林哲宇上午跟他聊过之后,胡培高也进行了认真的考虑,只不过他考虑的不是如何发展,而是让林哲宇放手去搞,成功了他这个书记也不是政绩全无,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干,一把手的重要性必须凸显出来。
与林哲宇商议了一阵,决定开个全县科级以上领导会议,给他们洗洗脑。林哲宇道:“胡书记,这个倒不着急,正所谓磨马不误切菜工,我觉得咱们应该把制度完善好,拿制度去管理,否则会留下一个凭个人喜好解决问题的印象。”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林哲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么浅显的理念胡培高不会不明白,他只是觉得胡培高这个一把手的思想就有问题。他不认为胡培高不学无术,肚子里一点货都没有,最重要的原因是迟舟的基础实在是连“薄弱”两个字都谈不上,花力气去搞是要耗费很大精力的。在这个以实绩论成败的形势下,成功便罢,若是不成功,白折腾一番不说,还会招人诟病,这也难怪胡培高不想去动这个脑筋,穷山恶水出刁民,经济上不去,就要保持稳定,不出乱子,不给市里添麻烦。在这方面,胡培高倒是花了不少功夫,从市里一直连马三都不知道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林哲宇并不知道。就迟舟的发展态势来看,就是有所发展,但是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来?各方面的的投入都不是小数目,万一摘掉了贫困县的帽子,没有了上级的拨款,这边还有投入,一切靠自己自给自足,那真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工作人员拿不到钱,叫唤起来,稳定就是大问题。你经济搞不上去也就罢了,连稳定都保证不了,市里的领导肯定会有意见的。
制度是现成的,也就是拿过来再完善一下。林哲宇仔细研究了相关的条条框框,与胡培高碰了碰,随后在常委会上讨论了之后,形成了一系列完善的制度,纪委书记董浩提出,制度可以制订,但是最重要的是执行,以前这些制度也都有,但是最终流于形式,这与执行力和监督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还不如不去制订了。
林哲宇道:“董书记说的非常有道理,这就要求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打起精神来,尤其是纪委,更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万丈高楼平地地,董书记,希望纪委近期加大监督的力度,抓一批典型来。这年头,三条腿的驴难做,两条腿的人很好找。迟舟迟迟得不到发展,我看不是地方的原因,就是人的原因。我不介意拿下一批干部,充实新鲜血液进来。”
林哲宇的话说得杀气腾腾,会议室里没有谁认为林哲宇说的是笑话,陈道德暗自点头,董浩的眼睛里也有光芒,而舒展和沈山峰却是把目光投向了县委书记胡培高。
胡培高也觉得林哲宇抢了他的风头,这样下去可不妙,必须要杀一杀他的威风才行,当下轻咳了一声,道:“惩罚不是目的,重要的还是干出成绩来。”
胡培高虽然有抑制林哲宇的意思,但是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苍白了,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林哲宇的话里,作为常委中的一员,没几个不想真正干出点事情来的,只是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也只有随波逐流。林哲宇从转变工作作风开始入手,让人看到了他强硬的一面,所以胡培高的话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这让胡培高的脸上很没有光。
散了会之后,舒展去了胡培高的办公室,冷笑道:“胡书记,林县长未免也太喧宾夺主了吧?他以为他是谁?听他的话,把市管干部也算进来了,他有那个本事吗?”
胡培高淡淡一笑,道:“林哲宇这一招用制度管人很厉害啊,他是从市里过来的,认识不少头头脑脑。舒县长,这小子翻脸比翻书快,你可得当心”
舒展怎么也没想到,林哲宇开的第一刀就是冲着他来的。
常委会确定了一整套制度之后,县委县政府联合发文,召开了全县科级以上领导大会,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转变思维从转变工作作风开始抓起,会上,林哲宇一改常规,亲自宣读了几份文件,指出纪委将会成立督查组,对机关、乡镇的工作作风进行明查暗访,视情节严重与文件对照,谁碰上了高压线,处理的时候不要怨天尤人。
胡培高那天去参加市委召开的县区书记会议,所以这个会他没有能够参加,从事后反馈的情况来看,贬褒不一,有的人意识到了会议后的危机,有的人觉得只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正实行起来难于上青天。这才拿多少点工资啊,让人为他林哲宇的政绩去拼命,才没有人那么傻呢,更有甚者,说这个工作连鸡肋都不如,谁爱干谁干去。
这些传言,胡培高听了,淡淡一笑,他也很想看看林哲宇的笑话,这迟舟的干部可不是一般人,你想想啊,能做刁民领导的人能是寻常人吗?林哲宇也听到了这些传言,同样是淡淡一笑,谁要是不信邪完全可以去试一试嘛,小马过河,不试怎知?
林哲宇倒也不是故意去抢胡培高的风头,他也很想把精力都放到发展大计上去,但是现在迟舟病入膏肓,不下猛药完全不行,其实在常委会上,他已经有所影射出“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理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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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支撑作用
这些林哲宇也向蒋浩然汇报过,蒋浩然听了之后也是ting惊讶的。他对林哲宇还是很了解的,能力有,但是绝对不强势,不过在迟舟他却是一反常态,与他的个性极为格格不入,这显然不是他的性格。对此,林哲宇苦笑直言也是没办法,迟舟要想有所改变,就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
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明。与组织部长姜东城沟通过,蒋浩然对迟舟的状况非常不满意,既不满王兆勇的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满迟舟的自甘落后,但是迟舟如此落后也不是一日之功,他明知里面的情况,却又不能打板子。他本想对王兆勇有所扶持的,但是王兆勇被胡培高挤走,是有点政治背景的。
胡培高有一个同学,很有点能量,搭上了省委组织部的某位副部长,那位副部长跟蒋浩然提到了胡培高的事情,蒋浩然可以不鸟省农业厅,但是不能不鸟这位副部长,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况且对方提出王兆勇提个副市长,让胡培高抵上县委书记的位置也算是对王兆勇有个交待。
林哲宇知道这个背景之后,觉得胡培高这个人还是有些难缠的,并不是那种凭能力走上来的,但越是这种人越是难对付。有理由相信,自从这个制度出台之后,会有很多人撞到枪口上来,也肯定会有人说情,说不准还会有副处级的干部,这必须要得到市里的支持才行。
姜东城的一句话给了林哲宇莫大的鼓舞,姜东城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你不得罪几个人,说好听点的,你是老好人,说难听点,你就是个没用的人,得罪人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所以,哲宇,走你自己的路,我和蒋书记都会支持你的。”
有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的支持,林哲宇信心爆棚,是的,作为领导人,不可能事事都和和气气的处理,为了迟舟的将来,得罪点人又算得了什么?
在会议结束的第二天,纪委便有所斩获,第一个撞上枪口的是县政府办副主任陈楷。当时林哲宇正和胡培高一起接待市委组织部对朱忠国和周启发的考察。
组织部的考察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一类的考察原本就是走个过场,但是这一次的考察对象是两个人,而且还是竞争者,所以便显得有些微妙了。从市委组织的考察情况来看,没什么倾向,所以胡培高和林哲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胡培高和林哲宇都曾走过门路,所不同的是,两人的根本出发点并不相同。胡培高是想通过让朱忠国入常来体现出自己的掌控力度和人脉关系,而林哲宇则是想通过周启发的入常来增加对胡培高的掣肘力度。
林哲宇已经看出来了,胡培高这个人控制欲非常强烈,其他的问题暂时不得而知,仅此一点,便已注定自己的很多施政理念不会被支持,所以他必须要主导迟舟,掌控住局面才行。
原本是留考察人员吃个晚饭的,但是对方婉拒,这让这次的考察更是增加了不少变数,不过话说回来,迟舟虽然景色不错,但是一个地方的景色好坏,在官员的眼里,与当地的经济是有很大关系的,发达地区的景色是美景,到了不发达地区,山也是穷山,水也是恶水了。
送考察人员下楼的时候,纪委书记董浩正匆匆过来。
胡培高和林哲宇都知道董浩肯定有事,不为别的,只为阵营问题,董浩不是胡培高的人,没事不可能过来唠。
看着市里的车子开走,董浩汇报了纪委成立督查组正式展开督查的情况,政府办副主任陈楷中午饮酒,下午不上班,聚众赌博。
这无疑是撞上枪口的第一条大鱼。林哲宇倒是没急着说话,看胡培高怎么表态。
胡培高沉吟了一下,也没有急于下定论,道:“董书记,你先把详细的情况弄一个书面材料报给我。”
董浩瞅了一眼林哲宇,林哲宇微微点头,董浩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林哲宇也没有说话,跟胡培高招呼了一声,去了四楼自己的办公室。
胡培高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处理陈楷胡培高倒并不是太关注,不过陈楷是常务副县长舒展的人,与政府办公室主任孙超向来不和,当年为了争这个主任的位置,两人就撕破了脸皮,为此,舒展还找过自己,被自己给压了下来。那时候,舒展就有些不满,现在如果要处理陈楷的话,舒展可能更要跳起来了。
舒展的办公室里,陈楷正愁眉苦脸地坐着,头都要塞到裤裆里了。舒展动了肝火:“陈楷,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还真行啊,肃正工作作风的第一炮就把你炸成了炮灰。”
听到炮灰这个词,陈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意味着舒展极有可能是要放弃自己了,不由道:“舒县长,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舒展沉默了一下,道:“中午是因为什么喝的酒?”
陈楷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舒展话里有话,当即道:“中午我是陪了客商的。”
林哲宇自然不知道这些,制度已经出台了,也上过了紧箍咒,用不着他出面,自然有人在后面推动,董浩便是生力军,而且董浩后面还有一个县委副书记陈道德,只要有人敢于顶风作案,这两位可是有着生杀大权的,至于胡培高这边,还有自己顶着。
第二天晚上,仍然在蒋跃琴的剑胆琴心船上酒店会晤,仍然是那四个人,董浩一脸不快:“林县长,陈楷的事情得靠你出面了。”
林哲宇大约知道一些,董浩形成了一份材料报到了胡培高那里,胡培高的意思是,陈楷当然有特殊情况。现在一切以发展为中心,尤其是像迟舟这样的贫困地区,只要有老板来,无论是大是小,都是个宝。中午陈楷就是陪客商吃的饭,而且是自掏腰包,下午不上班也是考虑到服务好老板。手机请访问:m.
326.粮草先行
看这意思,胡培高是想打个迷糊眼了,董浩气哼哼地道:“这样让纪委很难做啊,每个人都有特殊情况,纪委还督查个屁啊。”
林哲宇向陈道德看了一眼,陈道德笑着道:“董书记说的也有道理,也是为了工作,又不是针对哪一个人,工作得不到支持实在是没法开展。”
林哲宇又向蒋跃琴看了一眼,见蒋跃琴有些失神,便道:“古语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这粮草行得不够啊,蒋部长,宣传部门可是喉舌啊。”
蒋跃琴这时才回过神来,道:“林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四人虽然结成了一个小团体,但有些话还是不会说得在明了的,所以林哲宇点到为止,陈道德和董浩都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林哲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是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言。
林哲宇算是领教到了银枪鱼的厉害了,幸好这银枪鱼也是稀有之物,不是时时都能吃得到的,只是想到那晚蒋跃琴的模样,心头微微有些异样,喝了杯酒,道:“发展就两个字,但是涉及到的内容很多,迟舟的问题不少,社会秩序这一块暂时得到了缓解,但是从用人制度到打击不正之风,陈书记和董书记的涤也不轻,我们都需要努力啊。”
这句话无疑是让两位吃一颗定心丸,不过话说回来,制度方面的改革是林哲宇提出来的,他如果也出尔反尔,那不是自扇耳光吗?这种事林哲宇是绝计不会做的,所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哲宇又缀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磨刀不误切菜工。”
吃了晚饭,林哲宇照例散步回去。孟遥来了一趟之后,林哲宇放松了很多,思维也变得敏捷了起来。其实这一次陈楷的事情,对林哲宇这个团体是个考验,对胡培高同样是一次考验。林哲宇相信,胡培高应该很清楚这一次的制度改革与以往大有不同,和稀泥是过不了关的,明天董浩再去一趟,胡培高的立场多半会有改变,毕竟董浩的调查结论才是事实。
在外面走了一圈,林哲宇觉得迟舟已经渐渐有了些生气,这点让林哲宇还是很开心的,其实这一阵子他的拥戴率有所提高,晚上没事的时候他会捡热闹的地方走一走,从老百姓的闲谈中可以感觉得到,打掉马三这个恶势力无疑是最得人心的举措。当然,开心归开心,林哲宇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反是觉得压力更大,因为改变迟舟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他不仅仅要与迟舟的困难环境作斗争,还要与阻碍发展的人作斗争,劳心劳心,在所难免。
回到住处,时候已经不早了,林哲宇在开门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响,免得惊到那小俩口休息。
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出了一身臭汗的林哲宇自然是要去洗把澡的,这也成为了林哲宇的习惯。由于这是老宅子,房间里并不带卫生间,所以只能去公用的。林哲宇拿了换身衣服,去了卫生间。
按了一下开关,灯居然没亮,林哲宇不由叫苦,只能摸黑去洗,好在男人洗澡犹如小猫洗脸,扑腾几下就算完事了。
换了衣服,林哲宇刚推开卫生间的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两团柔中带硬的物事撞在了胸口上,别有一番韵味。哪怕白晓乐没有发出叫声,林哲宇也能猜得到是谁,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白晓乐叫了一声,声音却是低了下来:“林县长吗?”
黑暗之中林哲宇有些心虚,强作镇定道:“卫生间的灯怎么坏了?要修一修了。”
“哦。”白晓乐应了一声,也没说别的,林哲宇自然不会没话找话,逃也似地回了房间。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吵架声给惊醒,坐起身来支着耳朵去听,很显然是王松龄和白晓乐小俩口在吵架,林哲宇摇了摇头,正待睡下,吵架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只听王松龄怒道:“你他妈能偷人,我就不能去玩女人?”
“王松龄,你给我说清楚,我偷谁了?”白晓乐显然是在气愤之中,声音也在颤抖。
“哼,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说是在给你留脸面。”王松龄冷笑了一声,接着便是开门声,又听到外面的铁门在响,只听白晓乐大声道:“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回答她的是车子的发动声。
林哲宇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男男女女之间向来少不了这些事,这时,他忽然想到了甄小妹,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胡培高的脸沉得就像是一潭水,董浩刚刚再次过来讨论关于陈楷的处理问题,针对陈楷的辩解,董浩不为所动,直言陈楷的解释完全就是诡辩,而且当时的事实情况也非他所说。纪委调查了他午间饮酒的参陪人员,就是打麻将的另三人,两个是企业员工,一个是关工委的办事员,鉴于陈楷的谎言,应该给予更加严肃的处理,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彻底扭转工作作风。
董浩话里话外,都表示出维护县委县政府决策的态度,这让胡培高不得不考虑着该改变一下自己的立场了。而在今天早上的《迟舟日报》中也开辟了题为“扭转工作作风案例”专栏,这都给胡培高带了很大的压力。
“老舒啊,我听到不少对陈楷不利的声音啊。”胡培高踱着步子进了舒展的办公室,慢声细雨道。
舒展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惦量着胡培高的用意,半晌才道:“胡书记,董浩咬着不放?”
胡培高淡淡道:“这是制度。”
舒展不由道:“胡书记,董浩这是存心报复,那么多干部不查,怎么这么巧就查到了陈楷了?其实处理一个陈楷倒没什么,关键这是冲着你来的。”
胡培高的眉毛扬了扬,道:“舒县长。”
舒展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直白了,不过话已如此,只得继续说下去,道:“董浩依仗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他林哲宇?林哲宇自打上任,没什么事不是顶着你干的,这次要是让他们得逞了,以后还不定怎么办呢。”手机请访问:m.
327.无奈的现实
胡培高心里清楚,可是林哲宇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一些不和谐他自己也根本不出面,让他也是无计可施,况且林哲宇坐得端行得正,上面也有关系,自己还真没什么把柄拿捏得住他,至于说自己的那些背景,这个时候也派不上用场,人家能帮自己从县长提到书记,已经是给了很不小的面子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胡培高觉得自己ting没面子的,本来是想做一下舒展的思想工作的,没想到被舒展反将了一军,颇有些灰头土脸。
舒展也是没什么办法,道:“胡书记,县委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态度让胡培高心里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道:“按规定来吧。”
舒展顿了一下道:“这个处理是不是太严重了,陈楷这几年在政府办,没功劳也有苦劳,说停职就停职……”
话还没说完,胡培高已经打断道:“舒县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什么叫枪打出头鸟?怪只能怪他政治敏锐性不够,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收敛,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你该知道吧?况且制度不是哪一个人定出来的,而是经过常委会讨论的,谁也无法改变。”
舒展叹了一口气,其实胡培高说的也有道理,暗箱操作走不通,也只有按章办事了,只是这口气真是没法子咽得下去,连王兆勇都被赶出了迟舟,他就不信林哲宇这个毛头小伙子还拾掇不了。
两人相交多年,对了一个眼神,舒展便已经想到了,林哲宇水火不进,完全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嘛,什么叫围魏救赵呢?
陈楷成为了新政策出台后的第一个牺牲品,经研究,决定严格按照出台的政策办理,给予免职处理,随后县纪委的网站也及时给予了公布,而随后《迟舟日报》的专栏不仅述说了这件事,还给予了点评。一项扭转工作作风、改变工作思路的改革悄然拉开了帷幕。
市长耿健忠一行终于去了跃进乡,在他动身之前,林哲宇便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并没有与跃进乡方面有任何的透露,而是去了一趟跃进乡,党委书记英达义和乡长刘凯都在,听取了工作汇报,刘凯与英达义已经结成了共识,这并没有出乎林哲宇的预料。这几年迟舟停滞不前,鲜有进步,自己一上任先是拿下了马三,又直接拿下一个副科级的干部,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自己不是开玩笑的,英达义又不傻,这个时候如果还想舒舒服服什么事不问,那是自寻死路。
正谈着,秘书匆匆跑上来汇报,说耿市长来了,英达义和刘凯顿时变了脸色,林哲宇心里有数,脸上却也露出一丝意外之色,随即下了楼去一起迎接。
耿健忠自然不会不认识林哲宇,颇有意外他能在这,道:“哲宇县长,你也在。”
林哲宇恭敬地道:“看着别的地区发展得如火如荼,迟舟还在拖新源的后腿,心里着急,跃进乡尤其落后,所以来调研一下。”
耿健忠笑道:“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走,上去说。”
耿健忠在会议室里问了林哲宇一些情况,林哲宇让跃进的两位干部来说。这个发展思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很具备可操作性,耿健忠听了不住的点头,提出去实地看一看。
这一番看下来,耿健忠大是满意,林哲宇适时汇报了县委县政府的工作计划和将来的发展方向,并坦陈这些还处于起步阶段,未必就是对的,在发展的过程中,会加以完善和补充。
耿健忠肯定了林哲宇的思路,说迟舟现在最需要的是一种精神,对于迟舟这样的贫困县,短期内实现飞跃发展是不现实的,但是只要有敢于拼搏敢于冒险的精神,相信一定会走出一条发展之路。
林哲宇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有耿健忠的这句话,基本上就已经能够确定迟舟将来的走向,胡培高也只有闭嘴,想到将来能够放开手脚去一展身手,林哲宇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耿健忠原本确实有点拿跃进乡来开刀的意思,起码也得找出点问题,然后到县里去发一通脾气,但是经此之后,他却是改变了主意。发脾气的目的是为了抽迟舟这匹老马,不过林哲宇已经表现出强烈的发展**,自己自然没有必要再挫伤对方,不过县政府这一趟还是要去的,所不同的是,要为林哲宇打打气。
在县政府的会议室,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会上,耿健忠赞扬了县委县政府的进取精神,再次肯定了迟舟县打黑除恶所取得的成绩,为将来的发展保驾护航,而后耿健忠还提到了他在《迟舟日报》上看到的文章,对于县委县政府扭转工作作风的举措并接受群众监督的行为非常赞赏,表示对于那些不思进取的害群之马,就是严厉打击严肃处理。
耿健忠离开后,县委县政府立即召开了扩大会议,传达耿市长的讲话精神,这一次胡培高可是做足了文章,现实也逼得他不得不低头,林哲宇是里子外面都挣足了面子,内安外援,一时之间更是动不了他了。
这个会议开得很晚,散会的时候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按照平时的惯例,处级领导是要聚在一起喝点小酒聚一聚的,但是这一次胡培高却是没提出来,林哲宇在一开始就退掉了银谷园的房间,而且在出台的政策上明令禁止非必要的公款接待,杜绝公款消费,这个时候谁再提那就是自寻没趣了。
林哲宇在路边的小饭馆里吃了碗面条,习惯了散步的他自然不会去打车,走在街头,林哲宇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秘书和司机,他们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最舒服的了吧,事实上,林哲宇受乔初一和蒋浩然以及陈明的影响很大,对于建立起他正确的为官理念有很大的帮助,慢慢形成了他自己的人生信条。手机请访问:m.
328.美女求助
没走几步,接到了妹妹林小嘉打来的电话,说五一闲得无聊,又不想回家,所以想过来看看他。
林哲宇心里明白,来看看自己是假,躲避父母才是真的。小嘉跟甄小凡的恋情并没有藏得住多久,母亲王家凤便一直唠叨,女孩子家的呀,要小心吃亏啊什么的,听得林小嘉别说回家,就是电话都不敢接了,耳朵也听出了老茧。林哲宇深表同情,所以对妹妹的要求全部满足。
回到住处,白晓乐正在练剑,但是很显然,今晚与平常不大一样,林哲宇知道是夫妻闹矛盾所致,不过他也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背着手进了房间。
开亮了灯,林哲宇便有些惊讶,他这个县长实在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房间里反正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况且平时外面的铁门也都锁了个严实,所以他每次出来的时候向来只是把门带上,从来不锁。这一进去,便看到乱糟糟的房间被收拾了个整整齐齐,房间里还喷了些香水,掩盖住了臭袜子的味道。
林哲宇产生了一种错觉,还以为是孟遥悄悄地摸回来了,不过随即便知道自己所猜有误,孟遥跟自己在一起的这几天并没有到这里来过,都是住在船上,她又怎么会知道这里。那么,唯一收拾的人便是白晓乐了。
推开门看了一眼已收剑的白晓乐,林哲宇道:“小白,谢谢你替我收拾房间。”
白晓乐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涩,道:“林县长,我不是有意要进您房间的,我……”
林哲宇笑着道:“我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没关系。”
这是白晓乐第一次跟林哲宇这么近距离的对话,不过林哲宇向来和善,没有什么官架子,白晓乐也定下心来,道:“林县长,真没想到您的房间会……这么乱。”
林哲宇哈哈一笑道:“县长也是人嘛,男人都这样,松龄也是不修边幅啊。”
提到王松龄,白晓乐的神情微微一黯,竟是落下泪来。
林哲宇也知自己失言,正要抽身离开,白晓乐哀声道:“林县长,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林哲宇只得停下要离开的步子,道:“说说看。”
白晓乐道:“我在话剧团工作,有不少排练演出,难免要接触人,松龄他是爱我的,就是心眼有点小,总怕我有个什么,前几天我们还为这个吵了架,所以我想请林县长帮我换一个单位,那样他就不会乱猜疑了。”
林哲宇听着,既可气又可怜,如果白晓乐真是那种水性扬花的人,别说换个工作单位,就是到尼姑庵去做尼姑,也会去偷和尚的,王松龄难道还不明白这个理吗?而且听那晚他们吵架,王松龄在外面似乎也有女人,白晓乐还真是委曲求全了。
“小白,喜欢话剧团的工作吗?”林哲宇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白晓乐怔了一下,道:“无所谓喜欢还不喜欢,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林哲宇点了点头,既然不热爱这个工作,调整一下倒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随便调整工作,也并不容易,虽然自己是县长,但若是被胡培高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使绊子。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工作?”林哲宇一边考虑着一边问。
白晓乐倒是没想到林哲宇会一口应承下来,当即道:“随便什么工作都行,只要不在话剧团。”
这时,门前响了车喇叭的鸣叫声,白晓乐赶紧过去开了门,门刚一打开,王松龄迎头就是一巴掌,骂骂咧咧道:“你个骚表子,开个门都这么慢。”
林哲宇不由皱起了眉头,王松龄显然是喝多了,连路都走不稳了,白晓乐也是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哭出了声来。
王松龄骂道:“现在他娘的装可怜,早他妈干嘛去了,偷汉子的时候不是爽得很吗?”
白晓乐一边哭一边争辩道:“王松龄,你不要胡说,林县长还在这呢。”
“林县长?”王松龄喝得大,别说林哲宇,连他亲娘来了可能都不认得,打着酒嗝道,“林县长还管我教训老婆不要偷人啊?”
林哲宇没兴趣去跟王松龄拌嘴,很多活生生的事例证明,跟一个喝醉酒了的人较劲纯属自找麻烦,所以林哲宇回身进了屋,把门给关死了。
王松龄虽然喝大了,但是心里多少还有点数的,倒也不敢对林哲宇有什么不敬,把气撒在了白晓乐身上,外面顿时传来了白晓乐的抽泣声。
林哲宇在里面听得清楚,觉得很是诧异,要说王松龄的心眼儿虽然小,但也不至于小气到捕风捉影就拿老婆来撒气的程度,看来多半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林哲宇记得王松龄自己说过在外面也有女人,不由微微一叹,家事难料,只是看白晓乐的样子也不似那种水性杨花之人,不知道这个结什么时候能解得开。
正这么想着,王松龄的声音又高了起来,是在依醉耍邪,林哲宇心想这样不行,吵架可以,打人就不行了,白晓乐一个弱女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正要出去,却听王松龄啊地一声痛叫,林哲宇透过窗子去看,只见王松龄被白晓乐叼住了手腕,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林哲宇怔了一下,想不到白晓乐还会点功夫,不过她在话剧团,又是练剑又是练拳的,也不奇怪,眼见白晓乐不会再受欺负,也就不再多管闲事。
第二天一早,司机老马开了车过来接林哲宇。头天夜里下了雨,天亮了非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车上坐着小贾,林哲宇上车的时候没说什么话,小贾心里也有些发怵,低声道:“林县长。”
林哲宇微微点了点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贾这么做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出发点是关心领导,林哲宇倒不至于不近人情,所以在点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小贾的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手机请访问:m.
329.民主生活会上的小丑
路上,林哲宇随意跟小贾聊了几句,在经过县医院的时候,忽然看到县院的门口拥着不少人,林哲宇下意识地向那边看了一眼,小贾立刻汇报道:“这是一个农村妇女家属来送锦旗感谢的。”
林哲宇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道:“是吗?”
“那妇女得了白内障,县医院免费为她做了手术,所以一家人千恩万谢。”
林哲宇点了点头,道:“医院这方面做的倒还不错。”
当晚迟舟电视台便播放了这条新闻,林哲宇看了,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悲凉之色。
第二天,按照市委组织部的要求,召开了民主生活会。迟舟的民主生活会已经有一阵子没开了,而且开的也是流于形式,批评与自我批评完全扭曲成为了表扬与自我表扬加相互表扬。
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来,会议由胡培高主持,与往常一样,胡培阐述了民主生活会的重要性,按照以往的规律,开始了相互变相的吹捧之中。
林哲宇一直在冷眼看着。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东西很有点意思,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要讲政治。然后党所提倡的讲政治,除了领导做报告的时候,平时根本没有人提起,而这个时候的讲政治,完全是指你这个人是谁的人,你的后台是谁,你与谁有亲属或其他关系,这才是最大的政治。
就连陈道德等自己的这个小团体,也无可避免地隔靴搔痒,没有谈到一点点的实质性问题。这主要还是一个讲政治的问题。用官油子的话来说,讲政治是每一个机关人都应该知道的内容,这个内容你知道的多少了,你就会少说错说,少办错事,如果你平时不关心这些的话,你迟早要得罪人,并且你得罪了人你还不知道。陈道德与某人有什么样的矛盾,在座的都是心知肚明,但是有些事你可以背后错,有些话你可以背后说,但是你绝不能进行“人身攻击”,在很多人看来,跟自己有矛盾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人的缺点就是不给自己面子,就是人身攻击,所以陈道德也不能例外。
林哲宇忽然间有一种恶心到想要呕吐的感觉,这就是党的干部,就是迟舟的父母官,像这样的干部,又怎么能带领干群摆脱贫困走向富裕之路呢?
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虽然看得出来有的人不情愿如此,但是大气候如是,谁也不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
林哲宇这时轻咳了一声,道:“昨晚看到迟舟电视台播出了一条新闻,说的是县医院为一位妇女免费做了白内障的手术,妇女及家属为了感谢医院,特意做了面锦旗送过来。”
这是民主生活会,林哲宇忽然提到了这事,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突兀,但是谁都知道,林哲宇向来不会说那些废话,所以个个都没有出声,把目光投向了林哲宇。
县委办公室主任周启发也不由停下了笔看着林哲宇,他对林哲宇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次常委会上讨论推荐常委人选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投了关键一票,他连最后的审查资格都没有,虽然市委组织部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但在他看来,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林哲宇足以让他感恩戴德,要知道自从王兆勇离开后,自己这个县委办主任已经是被架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个虚壳子,如果不是他的意志足够坚定,真不知道怎么能够撑得下来。而在跟着王兆勇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内心也渴望能够看到自己的家乡得到发展,百姓过上好日子,只是迟舟目前的境况让他不仅不敢乐观,甚至于连乐观的想法都不敢再有。
“我记得县医院的院长在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的时候,很是春风满面地说,如果不是医院免费为患者做了手术,她一辈子也做不起这个手术。”林哲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同志们,你们认为这位院长说的对不对?”
谁也不知道林哲宇的下文是什么,这个新闻报道无疑是一个正面报道,可是林哲宇在这个时候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了出来,他到底想说什么呢?弄不清这个,在讲政治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开口。
林哲宇也不指望有人会回答,接着道:“白内障手术是个什么手术?做这样的手术也就是几千块钱的事情,可是我们院长说了,如果不是医院免费,她一辈子也做不起这个手术。同志们,请注意,这个时间是一辈子。医院做了件好事,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一想,为什么一个家庭一辈子连几千块钱都挣不上?”
林哲宇在说这些的时候,目光灼灼地扫过了每一个人的脸上,虽然没有去看胡培高,但是胡培高的脸却是最烫的,极度羞恼。一个地区的发展与否,与这个地区的主要负责人有很大的关系,林哲宇这么说,不是摆明是指着光头骂秃子吗?而林哲宇没有看向他,更是让胡培高理解成为了他是不屑于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