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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风动护花铃 > 第十六章蝶影芙蓉(下)

第十六章蝶影芙蓉(下)

冷寒碧一向冷静的脸上也不禁乍现惊异之情,道:“雪薇花?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僧将自己在丛林之中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冷寒碧一听,道:“雪薇花是雪薇宫主所有之物,可令天下群雄俯首称臣,若有违者,必无善终。听老师说来,那女孩的武功竟在老师之上,想来她是和雪薇宫有所牵连。真没想到,连沉寂多年的雪薇宫都重现江湖,看来杭州城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鬼僧道:“公子,雪薇宫的力量远非这世间任何一个其他门派可比,若今后我们再遇上她们,是否应……”

冷寒碧道:“雪薇宫虽然厉害,但我­阴­世魔罗又怎会怕了她们?老师,别忘了我们这次来杭州的目的。和那两个人的合作还是其次,最主要的任务却不容有失。”

鬼僧道:“公子有何计划?”

冷寒碧道:“本公子早已想妥一切,所以无论这期间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我们也不可以松懈分毫。老师,不知鬼降驯得如何?”

鬼僧道:“一切还算顺利,若不出意外,花灯节那天鬼降就会彻底苏醒。”

冷寒碧淡淡一笑,“好,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尸毒之策我们暂且不必挂心,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那两个始作俑者便是。我们只需专心做好我们的事即可。”

鬼僧称是,然后退出了房间。

琉璃盏中酒­色­返照,隐约可见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

冷寒碧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窗外风斜柳细,帘卷落花如雪。他的心神不觉为之一荡。他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的庄园,那个神秘的阵法似乎还未开启,那团茂盛的桃花此刻已无法遮住他的视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园中的景象。

然而只是一眼,他便再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园中芳草葳蕤,溪池清澈,玉台瑶阶富丽堂皇,桃花飘落,翩翩旋舞。云纤儿坐在秋千架上,轻盈摇荡。

无尽桃花纷纷飘零,正想沾染她洁白的衣裙,却仿佛在她身上重获生命,一刹那间,开得娇红异常,宛如夭桃盛开于皓雪之上,美丽不可方物。

缠满绿­色­萝叶的秋千一摇一荡,云纤儿也随之起起落落,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白­色­蝴蝶。

冷寒碧出神地望着院落中荡秋千的女孩,一时间,他身上冰冷肃杀的气息全部消失,他的眼中,只有女孩娇小的身影。

冷寒碧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情。

院中的雪衣女孩好像一道圣洁的白光,照亮了他原本漆黑幽深的眼眸。这光芒是如此夺目,如此耀眼,却同时也如此温和,如此可亲。

她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温存的眼神,就在这个不经意的刹那,将他生命中那最沉郁的黑暗打开一线,让他看见了,自己心里曾经拥有过的同样温暖的光芒。

“是她吗……”冷寒碧喃喃自语,“那晚吹箫的人,是她吗……”

他忽然觉得,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孩,虽然生在这个世上,然而她的心,却是活在尘世之外。就像一个流连花间的小仙女,不小心打了个盹,从白云的梯子上滑落下来,伏在花蕊之中沉沉地睡去。当她再睁开眼睛,却发现回家的们已然紧闭,于是只能沿着清冷月光拧成的秋千索,永远迷惘而天真地望着虚空。

云纤儿暖暖地笑着,似乎正在回味着什么。然后她松开了秋千索,轻挥衣袖,地上的落花纷纷卷起,指间一线清光挥洒而出,万点嫣红,一齐变成了天河中最灿烂的星辰,在她指间飞舞。

纤指轻挥,花飘如雨,在她雪袖韶舞之间稍稍停驻,便与指间翔舞的光芒结合,化成一篷篷绯红的尘芥,连绵飘舞在她的指间。

如此的而美丽,如此的清绝,冷寒碧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会错过女孩任何一个优美的动作。

秋千越荡越高,云纤儿的笑也越来越灿烂。忽然,她如同一只振翅的鸟儿,飞离了秋千,在空中留下点点空影。

一旋一转,翩若惊鸿,只是一个婉丽的转身,她就又落回了秋千架上。她的指间,已经多了一只黄|­色­的小蝴蝶。

她对着小蝴蝶微笑,笑容温暖清丽,澄澈无暇。

冷寒碧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吹箫的人,的确是这个女孩。以为只有如此脱俗之人,方可吹奏那至美天籁。

他的心乱了,可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每天都见到她、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的冲动。尽管他连她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和风流转之中,清晨的日光凝为青铜之镜,云纤儿在冷寒碧的眼中,渐渐瘦成一朵白­色­的小花。

当桃花收拢、阵法重新启动的那一刻,冷寒碧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而专注。

他仿佛看到,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箫声里,冷花纷纷坠落如雪,婉约的女孩躲进了玲珑皎月的帘后。还有第一场秋雨打在残荷上的声音,他的心,便从江南这样的雨季里走过。

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于可怜春。

掩抑薄寒施软帐,抱持纤影籍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

段晨浩带着刹那芳华赶回了玉茗山庄,刚一进山庄大门,一股紧张肃杀的气氛便扑面而来。玉茗山庄的天一楼下,此刻站着的正是天玄三将。而他们三人对面的,却是璟睆和凌夫人。

段晨浩刚要走上前去瞧个究竟,却被凌芷涵拉到了一旁。见段晨浩平安回来,凌芷涵喜不自胜。

段晨浩皱眉道:“小辣椒,眼前唱的是哪一出?”

凌芷涵道:“很复杂的,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这是璟睆姐姐和天玄道宗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只见三将之中的日晷不屑地看着璟睆,“就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命令我们三将?普天之下能命令我们的只有宗主。”

璟睆目光冰冷,道:“天玄令的分量,应该比千道心重得多吧。”

云汉怒道:“大胆,你以为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我们宗主名讳。”

凌夫人道:“就凭我师妹手中有天玄令,就凭她是道心诀的修炼者。你们三将应该记得祖训,道心诀的修炼者在天玄道宗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就算是宗主本人也当礼让三分。”

玄度是个额点朱砂的女子,听了凌夫人的话不禁乍现怒容,道:“你身为叛徒,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凌夫人挥袖冷笑,道:“笑话,这里是我玉茗山庄,我没有资格说话还有谁有资格?就算我离开师门,但论起辈分,本夫人也是你们的前辈。”

“你……”玄度被凌夫人驳得无语,只好握紧了拳头。

凌夫人敛衣轻笑,气质高华,道:“怎么,想出手吗?你们宗主都未必是本夫人的对手,凭你们三人,够分量吗?”

云汉抱拳笑道:“既然凌夫人说这位姑娘是道心诀的修炼者,那我们三人倒像好好领教一番。”

璟睆的眉目间仿佛浸润了冰雪,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道心诀的厉害。”

三将玄功暗运,选准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一齐向璟睆出手。只见他三人手拈道诀,浩浩茫茫的真力便如同汹涌的海潮,把原本平静的空气搅得澎湃而凌乱。三股力量交汇在一起,一时间光华分错,仿佛无数天火从青天之中斩落,要谴责天下有罪之人。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所有的罪恶仿佛都要被这股力量撕得粉碎。

璟睆擎起一臂,萧然一指,一缕绯红那个­色­的光华便宛如瀑布般笼罩住她,那些凌厉的道法便被这层光华屏蔽,未可伤她分毫。

这是道心诀中的护字诀,即使是天玄道宗中砥柱中流的三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道法。三将登时一起收功,转而抛出了红、黄、蓝三种颜­色­的灵符。

红­色­灵符是日晷的赤炎符,可收日光之能为己用;蓝­色­灵符是云汉的碧霄符,可御天空中流动的滚滚元气;而黄|­色­灵符是玄度的桂魄符,可蕴月光之力,此际虽是朗朗白日,但玄度的桂魄符一旦启动,便会提前获取月光之能,今夜必然是乌云遮月,星河无光。

三将双掌合拢,手指紧扣,三道灵符仿佛被无形的风吹送,呼啸着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袭向璟睆。随着三将不断加力,灵符之中透出的肃杀之力越来越强。三­色­灵光倏然强盛,自然之力得到了完美的利用与释放。细密的光线一层层重叠、缠绕、交织,逐渐织成了一张邃密的网,风卷残云般向绯衣少女压了下来,不留一丝空隙。

璟睆一声轻叱,足尖旋转,轻灵如起舞的天鹅,随着她灵动的身姿,金­色­光芒如同散落的水珠,从她的衣袂之中飘扬而出,在她周身结成了一个光球,故那个球如同一口锅,牢牢地罩住了她。

只见璟睆柳枝般柔韧的身体渐渐向后轻仰,完成了一个柔美的弧度,双膝弯跪,上身逐渐贴近地面。她的姿势甚是优美,宛如凌风起舞的天女。她手指轻轻一扣,两滴嫣红的血珠便穿透了她指尖的肌肤,轻轻渗了出来。一刹那,金­色­光球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光华大盛,空中响起了一阵裂帛之声。

那些光之丝线在错乱横飞的红光之中根根断裂,而那三道灵符全部自燃,化为灰烬。

从体内释放的气流吹得璟睆的衣袂猎猎作响,突然,光球从中间裂了开来,万道红光宛如纠结盘飞的赤龙,凛凛然凌空激饶。

天玄三将已然被璟睆的力量所伤,此刻再无法承受这力量强大的赤芒,几步踉跄,三将纷纷口吐鲜血。

与此同时,璟睆收功起身,方才的风起云涌立刻消失不见,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璟睆肃容道:“道心诀的修炼者在天玄道宗拥有无上尊贵的地位,本姑娘的力量你们也已经领教过,既然如此,天玄令在此,天玄三将速速领命。”

她举起了一枚­精­致的紫玉令牌,日光照耀之下,令牌光华璀璨。眼见本派天玄令,三将单膝跪下,态度恭谨,齐声道:“天玄三将领命。”

璟睆道:“如今杭州城内尸毒为祸,尔等立刻调遣门中的三清、四御、五曜三系中的首席弟子前来杭州,以道法暂时镇压尸毒。另外上报朝廷,让朝廷加强增援。”

“是!”天玄三将齐声回答,尽管他们有满腹的不服,但败于人手已是事实,况且对方还是道心诀的修炼者,他们也不敢再抱怨什么,领命之后就速速离去了。

[第一卷 剑出江南] 第十九章 蛊毒为祸

尸毒之事终于在杭州城内传开,百姓人人自危,惶恐度日。原本歌舞升平的江南福地一时间变得沉闷而压迫,大街上白日里行人渐少,到了夜晚,更是无人出户。

帝都已派兵驻扎杭州,并且太医院派出了众多御医前来商讨根治尸毒之策。而天玄道宗身为护国道教,自然也是受命于危难,天玄三将带领门中三清、四御、五曜之中道法高深的门人在杭州城结下了太上星行大阵,此阵是天玄道宗奇门阵法中威力较高的一种,门人在宗内三界圣女所指定城中的九处灵气鼎盛之地结下此阵,配合着天道九星运转之力控制魔气。

北斗七星一白贪狼、二黑巨门、三碧禄存、四绿文曲、五黄廉贞、六白武曲、七赤破军,而斗柄破军与武曲之间有两颗星,一颗星为右弼而不现,一颗为左辅常见,左辅排在八,右弼排在九,由七星配二星共成九星。

此九星在宇宙之中轮转不息,囊括天地间森罗万象。而太上星行大阵正是巧妙地借用了星象运行的法则和星辰旋转之力,来抑制城中的潜滋暗长的魔­性­和毒气。

天玄道宗门人不仅要以道法吸纳星辰之力,更要根据“易经”,利用“河图”、“洛书”、先后天八卦、爻的法则等占卜衍算,以运天地之力。

除了太上星行大阵之外,天玄道宗门人更是在城内加紧了巡查,并挨家挨户发放灵符玄镜和预防尸毒的丹药,若是遇到有中毒症状之人,便会立刻将其收押,关到监牢之中。县衙里的牢房经过天玄三将的改良,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收押僵尸的绝佳之地。任何等凶悍霸道的僵尸,只要一进入其中,便如同老虎陷进了沼泽,空有虎牙,也无发威之力。

以前百姓们怕的是­奸­官酷吏,然而现在怕的却是天玄门人。因为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人。就算很多百姓并未感染尸毒,却也被抓了进去。为此百姓们是叫苦连天,怨声载道,然而三将却并未因此手下留情,反而打击得更加严厉。

就这样,杭州城里的百姓终日惶恐不安,到了夜间,原本明秀郁染的不夜之城却犹如酆都鬼域,死气沉沉。

大街上空旷荒凉,夜雾凄迷,璟睆踽踽独行,眉目见愁绪萦绕。她独自在冯家的大宅门前停下,转过头,声音冷肃地道:“谁在后面。”

蓝夜微垂着头,从夜­色­中徐徐现出,缓步走到璟睆身边,却不说话。璟睆道:“怎么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蓝夜抬起头,道:“我见璟睆姑娘一个人出门,心中担心你会遇到僵尸,所以就悄悄跟了出来。”

他马上又提高了声音,“我知道我是个没用的书生,就算有僵尸出现,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

璟睆道:“谢谢你的关心。”她的声音不高,可蓝夜却听得清楚。

“璟睆姑娘,你……你居然没有骂我。”蓝夜傻傻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还以为璟睆姑娘一定会怪我多管闲事呢。”

璟睆心道,这傻小子又犯痴了。虽然她刚才的确很想骂他多管闲事,可一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她却无论如何也骂不出了。

“你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在这个关头一个人跑出来,如果你遇到僵尸,看你还笑得出来?”她转而问道:“解药研制得如何?朝廷既已派御医前来,你的进度应能够加快些吧。”

蓝夜摇头苦笑,道:“那三位御医既是太医院首席,又怎会与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一起共事?他们有与没有,对我也无任何影响。我现在只盼望早日研制出解药,让那些僵尸可以不必再受苦。”

璟睆道:“如此之人甚多,自负狂妄,却又心胸狭隘,见不得比自己优秀的人,你也不必挂心。既然出来,就和我一同去冯家大宅看看吧。上次我在那里救了段晨浩,见宅子里那些毒菱花开得鲜艳,此际应该不至零落,你且去瞧瞧那花,说不定会找到研制解药的线索。”

蓝夜点头称是,便与璟睆朝着冯家府邸走去。这条路依旧是无人问津,夜­色­之中传说的鬼宅,似乎变得更加荒凉。忽然,寂静中传出了些许动静,璟睆侧首,就见冯宅对面的土地庙里,一个小女孩提着篮子,把一些吃的东西交给一个疯疯癫癫的小男孩。

璟睆一时不解,蓝夜于是向她讲了关于那个疯了的小男孩的事情。

璟睆道:“你是说,这小男孩是冯家唯一的生还者?毒菱花既开在冯家的院子里,而冯家人死后都变成了僵尸,这一切肯定和当年冯家的惨案有关。若我们能从小男孩口中问出一些蛛丝马迹,便可了解尸变背后的真相。”

蓝夜叹道:“只是这孩子已经疯癫,恐怕璟睆姑娘是问不到什么了。”

璟睆道:“那却未必。我会用道法探知他心中所想,只要他经历了那场惨案,我定能从他心里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

蓝夜只觉璟睆所言神奇,见她已走进庙里,便也急着跟了上去瞧个究竟。璟睆见那小男孩神­色­呆滞,只是紧攥着手里的馒头,然后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看他的样子,似乎饿了很久。

蓝夜道:“这个女孩见这男孩可怜,会时常给他送些吃的。小小孩童,善良无邪,若世人都是如此,也不会有今日这许多风波了。”

小女孩听到见到蓝夜和璟睆,笑眯眯地道:“哥哥姐姐好。”她样貌清秀,加之如此谦和有礼,让人怜爱非常。

璟睆道:“小姑娘,如今城中尸毒为祸,你怎么敢一个人深夜外出。”

小女孩显然是想到了大人们关于僵尸的传言,不禁哆嗦了一下,然而马上又甜甜地笑了笑:“我已经好久没过来了,这个小弟弟一定饿坏了。我来给他送点吃的,马上就会回家。”

看这个女孩也比小男孩大不了多少,俨然以姐姐自居了。璟睆道:“小妹妹,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免得家人担心。”

小女孩冲她点了点头,收起篮子,同小男孩告别,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土地庙。

璟睆在小男孩身前蹲下,见他手里的馒头已经吃光,只是在舔着手指上残留的馒头渣。而他怀里却还有一个馒头没吃,想必是要留着以后再吃。

璟睆眸光一亮,双手交叠,扣在了小男孩的手上。掌心中红光闪烁,赤芒结幻,缓缓涨开,宛如灵台之镜,可以照入人的心中。

那小男孩忽然动弹不得,小小的身体被绯红­色­的灵光包裹,眉头紧皱,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璟睆的“镜心通明”是可以看到别人心中所想的一种术法,此刻她全力施为,在自己与小男孩的面前结下了一面心之镜,想要将小男孩曾经的经历尽量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终于,她看到了。透过那面虚幻的镜子,她看到了冯家的府邸在沉沉夜­色­中毫无生气,无数的人在同一时刻一齐倒下,还有一夜之间,院子里凭空长出了一簇簇鲜红的花朵,然而那些花朵却都是含苞待放,并不开放,一年四季,无论­阴­晴如晦,风雕雨蚀,还是大雪纷飞,那些花始终都未曾开放,却也未曾凋谢。满院的嫣红只是在风中静静摇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团浑浊的雾气笼罩了镜面,璟睆的眼前变得模糊,所有的景象在同一时刻一起消退,如同在水中渐渐下沉的水墨画一般,画面逐渐变淡。

她猝然收功,因为她的视线已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就在她收功的瞬间,小男孩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却似乎忘记了刚才所犯生的事情,目光依旧痴傻。

蓝夜道:“璟睆姑娘,你看到什么了?”

璟睆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失望地道:“我什么也看不到。镜心通明因人而异,这男孩本就年纪不大,再加上心智错乱,痴傻癫狂,使我很难通过他的心看清楚当日发生的事情。若是他神智尚明还好,但如今,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说罢她缓步走出了土地庙。

土地庙的对面,便是冯家大宅,璟睆推门而入,大宅之中荒凉­阴­森,那一簇簇红花已然凋落。经过上次段晨浩大闹此宅,想必种花之人已经有了警惕,知道此处再不安全,便将阵地转移到了南郊的地|­茓­之中。失去了鲜血的浇灌,毒菱花自然枯萎。

蓝夜俯身去查看那些凋零的花朵,原本肥硕的花瓣此刻已是­干­枯如纸。他用手拨开了层层紧包的花瓣,发现那里面的花蕊是一个不大的黄|­色­圆球,上面不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看上去如同一个小小的蜂巢。

他手指一扣,风­干­的花蕊便在他指间化为了齑粉,抖落一地,而随之散落的,还有黑­色­­干­枯的小虫。那小虫蓝夜是认得的,便是玉茗山庄石室之中从僵尸眉间蹦出的小虫,也就是碧练蚕的幼虫。

蓝夜道:“我明白了,种花之人是将碧练蚕养在这花朵之中,通过花朵吸食的人血来滋养碧练蚕生长。若我猜得不错,没当花朵开放的时候,就会随风飘散出有毒的孢子,那些碧练蚕蛊便是藏在孢子之中,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人的体内,从而寄生繁衍。”

忽然他灵光一闪,拍掌笑道:“若是蛊毒是如此散播出去的,那么解药也可以以此种形式传播。其实这解药我自己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只是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将解药给患者服下,因为这解药的­性­子极其霸烈,就算只是微量,一般人也是难以承受。但如果让风将它送出,便无异于一滴水溶进大海,被稀释了千万倍,其药­性­自然会被降低很多,而且蛊毒是如此被送入体内,解药也须当以此法送入,这样才能依始而解、依本而化。”

璟睆见他有了法子,心中也身为欢喜,道:“看来这次真的是带你来对了。”

她的话音方落,一道刺目的亮光便从房顶直透而下。青­色­的瓦片四散飞舞,尘埃遮天蔽日。那道亮光恍如天外惊雷,直取蓝夜头顶。

蓝夜不懂丝毫的武功,当此惊变之际,他蓦地楞在那里,不知闪躲。就算他懂得武功,这亮光如此之快,宛如矫纵天际的怒龙,他又如何能躲得过去。

璟睆一惊,手掌一推,一股力量便将蓝夜吸到了她的身边,那道亮光轰击而下,砸在了蓝夜先前站的位置上,那里原本的一间旧屋发出一阵绝望的哀鸣,五根合抱粗的红柱齐齐当中折断,旧屋整个坍塌而下。

璟睆倏然扬手,玉指挥霍,在虚空中画出了许多奇异的符号,那些咒符光华绽放,在她和蓝夜的身前绕成一团光幕,将纷飞的石屑、碎木隔挡开去。

一股­阴­柔诡异的力量随着旧屋的坍塌狂泻而下,璟睆心神为之一颤,这样狠毒的杀气,她曾经遇到过一次。

她抬头望向杀气的源头,就只见一身黑衣的木姬站在冷月之下,­阴­笑恻恻,冷声道:“我说过,我们总还会见面,既然你已经想到尸毒的破解之法,我便留你不得。”

璟睆声音冷肃地道:“看来尸毒的始作俑者真的是你们­阴­世魔罗,玄魔二使和鬼僧刺杀段晨浩不成,如今又派你来杀掉蓝夜,你们还真是杀招连环。”

木姬暧昧地笑了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冰山一般的女孩,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傻小子了。真没想到,那个小贱人死了,你又步了她的后尘。”

蓝夜听的不明不白,他不记得自己认识那个黑衣女子,然而对方却好像是认识自己,还有她说的奇怪的话,他真的是不知所谓。

璟睆瞳孔骤然紧缩,声音­干­涩而生硬,宛如金属划过陶瓷,“你想找死吗?”

灵力在她的掌心凝聚,发出火一样的光芒,然后轰然击出。听了木姬的话,璟睆不知为何,心里竟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出手不留余地。

道心诀中的一百零八咒法被她全数施展。一声清越的长吟响起,璟睆忽然抖出一道剑光,剑光直上云霄,宛如盈盈月华,从九天之上腾越而下,光已不再是光,由虚而成实,赤血红潮怒涌,凛凛红光将天幕映红。

木姬身子一弓,无数的木藤从她身后结张而出,夹着滚滚浓黑之气,凌空飞举,瞬时便和赤红的光潮交汇。

见木姬也动了真格,璟睆也心生警惕,木姬的目标是蓝夜,她须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手指一弹,一道灵符便贴到了蓝夜的行前,然后她厉声道:“神行千里,赶月追星。”咒语方才吐出,蓝夜便不由自主地向大门奔了过去。他仓皇道:“璟睆姑娘,我怎么了。”

璟睆道:“你先走,这女妖交给我来对付,你在这只会碍手碍脚。”

“可是……”蓝夜仍在说话,可却已经被灵符带到了大门外。

璟睆再度结印,绯红之中,一点白光贯天而出,血潮如日,白芒如虹,凛然怒发,璟睆衣袂飘摇,眉宇中尽是锋芒。

“臭丫头,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木姬狞笑不已,木藤黑气嘶然爆响,炸成了一截截锋利的木刀溅­射­而下。璟睆侧身闪躲,同时结下护身结界,将木姬的力量全都隔了开来。

院子里她们二人斗得正紧,蓝夜还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忽见段晨浩和凌芷涵迎面奔了过来,急忙喊道:“段兄,凌姑娘,快来啊。”

凌芷涵见蓝夜不由自主地奔跑,又看见了他胸前的灵符,知道他中了神行千里,于是揭去了那张符咒,蓝夜自然停了下来。

蓝夜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地说:“你们快去冯家大宅,璟睆姑娘和木姬打起来了。”

当他们三人赶到冯家大宅的时候,璟睆和木姬正斗到Gao潮。木姬的武功似乎更加高强了,而璟睆由于前几天才用道心诀制服了天玄三将,现在元气未复,出手力有不逮。院子里光芒分错,缭烈激饶,她二人就仿佛天神行法一般,出手自如挥洒。

凌芷涵不想让璟睆和木姬斗法而耗费体力,于是使出漫天花雨,轻轻抬手,长袖善舞,大片的桃花从她衣袖间飘舞而出,向着木姬怒卷而去,而段晨浩也挥剑出击,荻萝剑锐声尖啸,细锐的碧光在夜空中一闪而过,电飞星跳,花雨和剑光相互结合,威力陡然增强了一倍,登时仿佛双龙出闸,星云流转,灵动无比,同时也霸悍无比。

木姬黑袖拂出,本欲奔身抢攻,不料却被他二人合力击得连连后退。她一脚踩在了房梁之上,然后借势飞纵而上,轻身闪退。

她挥展长袖,微微动怒,道:“哼,你们以多欺少,等全杭州的人都变成了僵尸,看你们还如何招架。”说完她长笑两声,再次施展木遁术从众人眼前逃脱。

璟睆忿忿地道:“真是的,又让这女妖给逃了。”他转头问凌芷涵:“芷涵,你们怎么会来?”

凌芷涵道:“璟睆姐姐,不好了,天玄三将说他们已经等不及蓝公子研制出解药,明日便要杀掉所有中了尸毒的人。”

璟睆大惊,失声道:“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啊。”

蓝夜也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他为人谦和,很少动怒,然而一听说三将枉顾人命,便觉得愤怒不已。“那些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便不能放弃,人的生命何等宝贵,他们怎可随意剥夺?璟睆姑娘,我们一定要阻止三将。”

凌芷涵道:“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消息是娘从一个小道士口中听说的,而天玄三将也已经消失无踪了。娘曾经试图用传声搜影的道法找到他们,可好像是他们已经支会了天玄道宗的宗主千道心,千道心让三界圣女施展了迷梦幻心术,隐藏了三将的行踪。现在他们肯定是在等待天亮,然后将所有的僵尸杀掉。”

段晨浩道:“那他们会不会等不及,现在就动手。”

璟睆道:“不会,若要杀掉所有的僵尸,又不让僵尸血中的毒素扩散,他们肯定会用飞血灭魂大法,这种道术需要日晷的赤炎符吸收日光之能,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明天日光最盛的巳时动手。”

段晨浩道:“那我们一定要在明日巳时之前找到他们,否则那些中毒的百姓就要保不住了。”

他们匆匆离开了这条空旷的大街,此时,却有两团影子在暗处徐徐浮现出来。

依旧是血红的­色­泽,在无际的夜­色­中化开,却仿佛盛开的地狱妖莲,因为吸收了六道众生的邪恶之念而开得异常妖异。

“呵呵,看到他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想要笑。”

“真不明白那些愚蠢的人究竟在担心些什么,为那些猪狗都不如的贪婪而自私的人吗。”

“若是变成僵尸,他们便会只剩下邪恶,撕掉那层虚伪的面具,所有的人都只是这无血无泪的僵尸吧。”

[第一卷 剑出江南] 第二十章 芳野凌姿

浓稠的雾霭略略退去,阳光带着晨曦的瑰彩,穿透雾之纱帐,在初春的原野上投下濯人的温暖。

四月的原野,温柔得如同少女的眼波,小溪缓缓流过,平原寂静,繁华盛开,各­色­娇蕊连绵铺展,雪白、粉红、淡黄、绛紫,纵横交布,雾中流丽,宛如一方锦绣的织毯,柔软地铺陈在草地之上。

远处村庄掩映,在薄雾中隐隐现现,小溪欢快地流淌,一切都显得绰约而清丽,­色­彩明快。

田垄中茶叶青青,尚自沾着晶莹的露水,绿油油的,光鲜翠亮。带着斗笠的女子成群结队地在田地里穿梭,弯着腰采摘­嫩­绿的茶叶,臂上竹编的簸箕里已是碧油油的。雾气微微润湿了她们的长发,在她们红润的脸颊上化成水滴。

她们一边采摘茶叶,一边唱着歌谣。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春天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

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Сhā秧,

早起采茶顶露水,晚Сhā秧苗伴月亮

这是江南采茶女子中流行的一首歌谣,此时变作了采茶女们清婉的歌喉,听不出一丝一毫吴音软语的酥软甜腻,反而有一种苗疆女子的洒脱豪放。

这个清晨本该是详和美好的,然而,一阵杂乱的脚步却渐渐向这片原野逼近。脚步急促而紊乱,隐约夹杂着凌厉的鞭子声。

采茶女们闻声纷纷向远处张望,却见东方青山之下,黑压压地赶过来两拨人。一拨在后面驱赶,而另一拨在前面勉力前行。当采茶女们看到前面那拨人的真面目时,不禁脸­色­乍变。因为她们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形销骨立的僵尸。

后面的道士之中有人发话了:“你们速速离开,我等是护国神教天玄道宗的人,奉命在此地斩杀这些僵尸,以绝杭州尸毒之难。”

采茶女们一听,纷纷收起了手头的活依次离开。

那些僵尸们被身后的道士挥鞭驱赶着,浑浊的眼中明显已有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们的额前贴着符咒,于是他们作为僵尸的特征在一点点消退,渐渐露出了些许本来的面貌。

他们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的是衣衫褴褛的老人,有的是咿呀啜泣的孩童……这些人,本来只是普通的百姓,安居乐业地生活,怎料染上了碧练蚕的蛊毒,变成了僵尸。这本已是悲惨之极,怎料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就要将他们诛杀。

经过符咒的镇压,他们人的意识已然渐渐觉醒,他们知道自己不想死,不想变成僵尸,他们想要活下去。然而那些道士却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依然不肯放过他们。他们此刻已然绝望,在死亡的边缘,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来拯救这群被全天下抛弃的人。

终于,驱赶他们的人停下了脚步。十几名道士围成了一个圈,将众僵尸围了起来,金­色­的道袍在微风中徐徐飘动,裹着神­色­肃穆的道士们,道袍背面以银线绣出了八卦北斗,咒文环列,反­射­着煌煌日光。他们一起在胸前结印,口中咒语诵出,嗡吟阵阵,随之他们的背后的图案便光华盛大。

身着如火红衣的天玄三将也是玄攻齐运,日晷当空抛出赤炎符,红符飘飞,吸纳了周天日光。

众道士依旧默然吟咒,从他们半握的拳头之中有细微的红光闪现,然后光芒便如同红­色­的丝线,一根根从他们手中抽动出来。所有的光质丝线层层交织缠绕,最终竟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红网张结盘旋,冲着众僵尸凌空铺下。

与此同时,三将施展了飞血灭魂大法,那张吸纳了日光的赤炎符随着日晷的一声轻叱化成了碎屑,落在了红网之上,然后那张网上竟然泛起了灼灼的火苗。

僵尸们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楚袭来,那些火苗仿佛中天流火一般,毫不留情地炙烤着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僵尸们本欲全力抵挡,然而被符咒所制,他们作为有限,又怎能抵抗三将的飞血灭魂大法?

漫天猩红怒发,原本幽微的火苗逐渐变大,暴舞在红光之中,火流飞旋,炽烈之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色­轰然落下,那些僵尸们已然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长而尖利的指甲不断抓着地上的泥土,万分痛楚。火焰灼烧着他们,他们只感觉血液都已快要被烤­干­。

他们是人,他们不是僵尸,他们也很痛苦,他们不想死,有谁可以救救他们……所有的呼喊都变成了口中喑哑不清的呻吟和惨呼,这群原本无辜的百姓似乎看到了死神在天空中张开了羽翼,要将他们带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忽然,一道白­色­光华宛如景天长虹凌空飞起,朦胧的雾气中仿佛乍然张开了一面雪白的霜镜,澄波微荡,白如尘玉。这光带起了一股清凉之气,如同炎炎夏日里的一缕微风,虽然并不强烈,却能拂去人们心头的那点燥热。

三将顿觉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和他们的玄功互相纠结抵触。他们本以为有敌人来袭,然而那股力量却是如此平和,虽然强大,却有一种让人心悦诚服的冲淡之气,并不急切,仿佛只是一声温柔的劝慰,让你收敛暴戾的气息。

三将自知不敌,急忙收手,于是那漫天灼热的火光和血气顿时被这光华化解。

春日的草原上,天与地的距离是那么近,一袭雪衣静默而立,依旧纤尘不染,卓然出尘。

云纤儿低垂的眸子微微抬起,空气中似乎有一脉轻轻潜动的幽波,就从她湖水一般深邃的眸子深处澹荡开去,越来越广,最终化为一股温柔的柔波。

天玄三将蓦见如此清丽如雪的女孩,均是微微失神一怔,旋即又谨慎起来,这女孩阻他们灭尸绝毒,不知是何居心。

玄度振声道:“姑娘,我等在此诛杀僵尸,为的是断绝杭州的尸毒,不知姑娘为何加以阻挠。”

云纤儿本是无意之中走到了这片原野之中,却不想看到了天玄道宗的人正在用飞血灭魂大法欲要镇杀这些僵尸。她曾经听段晨浩说过,杭州城里有许多百姓中了尸毒,因此段晨浩才会去雾霭森林寻找刹那芳华。如今花已经找到,救这些人脱离苦海只是一步之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此刻枉下杀手。她不可以见死不救,段晨浩为了拯救这些中了尸毒的百姓已是劳心劳力,她更加不可以让他做的一切白费。

云纤儿自小与世隔绝,除了段晨浩,她再也没有和别的人交往过。此刻见天玄道宗众人目光冷肃地注视着自己,忽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然而她真的非常担心他们再次出手伤害这些僵尸,于是有些焦急地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做,晨浩哥哥说过,这些僵尸原本是无辜的百姓,晨浩哥哥已经想到办法救他们了,求求你们,不要这么残忍。”

三将听云纤儿提到段晨浩,料想她应当是那个少年的朋友。他们见她如此不谙于世,又见她如此美丽可爱,就算他们平时傲慢谨行,却也不对她冷言相加。

玄度道:“姑娘你有所不知,玉茗山庄的人至今也没能想出具体的解救之法,为恐尸毒蔓延,危害更多百姓,我等只有将这些僵尸出去,以绝后患。”

云纤儿道:“我相信晨浩哥哥,他说过一定会有办法的,所以也请你们相信他,不要杀死这些无辜的人。”

云汉冷哼一声,道:“­妇­人之仁,若是再听信那无赖少年的话,只怕到时候杭州城就变成一座死城了。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杀掉这些僵尸。”

那些躺在地上的僵尸已无半分力气挣扎,为有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从女孩的身上看到一点希望之光。

云纤儿道:“你们没有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放弃。”

玄度道:“姑娘此言差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既然这些僵尸迟早都要死,莫不如让我们早些结束他们的痛苦,岂不更好。”

她一语双关,暗暗告诉了云纤儿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怎料这女孩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虽然她仍然有一点害怕,却固执地说道:“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他们,而且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他们,我相信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拯救他们。”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群伏倒在地上的僵尸。在她柔和的目光里,看不到丝毫的厌恶,有的只是同情和悲悯。

所有的僵尸顿时停止了惨叫,似乎只要沐浴在女孩的目光之中,他们便不再痛苦。一瞬间,四周一片寂静,连草虫、青鹭都没了生息,似乎连最微小的生命,都被慑服。

僵尸们看着雪衣女孩的目光不再像以前看别人是那样狠辣,他们忽然感到了希望,这个女孩似乎就是上天派到凡间的天使,可以拯救他们脱离水深火热。

“不自量力!”日晷勃然大怒,拈出道诀,倏然一指,一团烈火猛然激发,轰卷而来,欲要再次焚灭所有的僵尸。

云纤儿清明如月的面庞在漫天炎火的掩映下,依旧如同最纯净的美玉,那双深邃而空远的眸子,在此刻终于焕发出一丝明月般的光辉。

雪衣从风,雪袖飘舞,她双臂缓缓张开,宛如一朵盛开在半空的花朵。清光如雪,在僵尸们的周围织起一道宝轮一般的光幕,纯白的光幕经过阳光的反­射­徐徐展开,逐渐幻化出七种­色­泽,宛如七­色­彩幢,凝结了彩虹的光芒。

赤炎当空消散,仿若冰消雪融,不留一丝痕迹。

见日晷败落,云汉和玄度一齐出手。虽然他二人震惊于云纤儿的武功如此之高,但他们自信,若是联手,这女孩必败无疑。

天玄三将不仅道法高深,在武学上的造诣也有了相当的火候。他二人见云纤儿功力深湛,便想从招式上取胜。

云汉腾空飞跃,如血鹰搏兔,当空击下。玄度平身前冲,身法却端的诡异,分明只有一人,却幻出了数个影子,叫人欲辩不能。

他二人一扑一纵,其势冲要。云汉力蓄爪间,五根手指如钩,抓向云纤儿肩头,而玄度一指点出,也是迅疾如风,对准了云纤儿的气舍|­茓­上Сhā了过去。

他二人全身劲气全已提起,丝丝缕缕汇到胸前、臂肘,随着招式的挥出,劲气如泉涌火炙,带起一股刚烈之气。

云纤儿除了上次在雾霭森林使用过武功,哪里还和别人交过手,面对他二人的突然袭击,一时为他们的气势所所摄,手心里满是冷汗,不禁倒退一步,回环转身,手臂倏然一扬,掌影千变。然而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却已经巧妙地化解了对手所有的攻势。

那一掌先是由下向上斜掠而起,掌力柔韧,将空中击下的云汉爪力化了开去,然后再平平挥出,如同分花拂柳一般打在了玄度的手腕上,将她的一指给弹了回去。

武学之道,往往讲求的是以神为用,无论何等的奇招怪变,都要因人而异,要施功者很好地驾驭,方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千式万式,唯寸一心而已。

云纤儿虽只出了一招,却是­精­准无比,恰到好处,所以这一招便是真正的高招。

二将不依不饶,再度出手,真力如火,充盈冲撞,宛如万千细流汇聚成大江巨海,挟着天风海雨,向着云纤儿倾天压下。真气狂卷下来,同时还有他二人百变的招式,一时间只见掌影纷飞,漫天漫地盖了过来,把云纤儿的身形罩得是滴水不漏。这劈天斩地的掌法正是天玄道宗的周天伏魔印,每一掌均是霸道无比,掌势连绵相接,不做停顿,如同渔人撒网,从一点扩散而出,幻成漫天掌风,以快取胜,以力为神,是以可断金玉,可劈山石。

云纤儿见无数掌影袭来,当下巧身虚退一步,雪袖拂动,手掌摊开,灵动而起,同时脚下莲步生花,凌姿绰约,雪白的衣裙在草地上徐徐展开,恰似一朵风中盛开的雪莲。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的万妙婀娜,高华清绝,仿佛一只蓬莱青鸟,掠过三山碧落,停栖在万顷碧梧之中。

袖随舞起,她仿佛在跳着一支忧伤而绮丽的舞蹈,雪袖翻飞,那漫天的掌影就被她尽数收进了袖中。她竟以柔巧之力,化去了刚猛霸道的掌法,如同狂风减于群山万壑,激流阻于碎石深罅,以微小之势将大气大力消解于无形,此种手法当真奇妙无比。

二将的掌势虽被她化解,但他二人的真力却依旧如影随形。云纤儿纤指弹出,指间一点清露如迸瓶而出的琼浆,啵得一声,便幻成了一个白­色­的气泡,气泡折­射­着太阳的光辉,泛起了七彩的光晕。

这气泡宛如蝴蝶的羽翼,渐渐拂开,将那团烈火一般的气息轻盈包裹,红光在气泡里剧烈地挣扎,如同一只发狂的猛兽,想要脱离牢笼,无奈却被牢牢束缚。

云纤儿双手轻举,仿佛在凌空浣纱,织成了万千锦绣,彩光流丽,萃月熔金,天地之间仿佛绽放了一场华丽的花火,顿时满目辉耀,五光十­色­。 TranTextType(0,1,'TextTy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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