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两具尸体急匆匆赶回县城,已是凌晨三点,由于事关重大,彭浩年还是来到医院病房里连夜晚给林正南汇报抓捕的情况:“……后来,我还亲自下到了洞子里查看了里边的情况,那洞口较小,从洞口向下走三十余米的一个缓坡,下了缓坡路面就平了,越往里走洞子越宽阔,到尽头最大的地方竟然能容纳好几百人,那里边有五处生火做饭的痕迹,四处年代不明,一处是那两个家伙留下的,里边还有他们睡过的被褥和一些生活日用品,他们留下的东西也不少,但都不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只是表明他们在那里生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多时可能有六个人……”
听完彭浩年的汇报,林正南平静的靠在被褥上,一言未发。
瞧团长一直处在沉思中,彭浩年默了片刻进一步疑惑的问:“那天在土塬上交换人质,就连我们事前也不知道交换人质的地点,可那个家伙怎么能那么说?他那么说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林正南仍没有任何表态,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团长一直不说话,困乏的彭浩年只好坐到椅子上疑惑的继续说:“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想,根据今天的抓捕情况表明,基本上排除了内贼单独行动的可能,至于内贼有没有参与不好说,可这个贾老板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呢?是郭大鹏?还是刘鸣九?还是另有他人?这个贾老板自然知道他的消息来自哪里,这点是确定的,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那么他在说这翻话时,他是按常理以为我们自然事前知道交换人质的地点,所以,他故意说情报是由我们内部得到的,无论我们相信与否,我们都将会按他错误的引导在进一步调查中要把我们内部搞的人心惶惶,互相猜忌,甚至出现更糟的局面?还是他明知道我们事前并不知道交换人质的地点,而他的确与我们内部人有联系,他这么一说是想引导我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以掩护埋藏在我们内部的那些危险分子?还有,最让我想不通的是最后一句话,那家伙说是什么他未能给他的大哥怎么的,难道我们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听了彭浩年的推断,仍沉默很长一会,林正南才终于说话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贾老板也算是个忠勇之士,给他的老板尽了力了,这个人尽管死了,但他在开照相馆这几个月里到底都做了什么,都和谁来往过,我不信他就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这件事就先这么着,暂时别声张,你回头就厚葬他们吧……”停顿一会,林正南疲惫的闭上酸涩眼睛又说:“浩年,别再费脑筋了,这件事肯定是郭大鹏干的,在开元,也一定存在着一个反对我们的人组成的同盟,而且很可能他们已经内外勾结……”说着,林正南转身面向彭浩年停顿片刻说:“今后你就不要Сhā手这些事情了,不是有能辰和义雄嘛,这些抓鸡逮狗的事就交给他们,最近我们有两件大事必须得做,而且要尽快做,一是由你代表我让韩营长协助做好筹备工作,我们尽快要在全团搞一次针对和郭大鹏作战的大演习,我们的一多半弟兄可都是些新兵啊,别到时打起仗来枪一响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另外我打算等我的伤势好些后,亲自去会会刘鸣九,唉……我们和郭大鹏的生死决战已为时不远了……”
“你打算去凤安?”彭浩年一听忙坐直身子问。
林正南想了想说:“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至于在哪里会我还没有考虑成熟。”
彭浩年迟疑片刻担忧的说:“在没有完全排除这次暗杀行动是刘鸣九干的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和他见面,听说这个人老奸巨猾,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和这样的人立什么盟约那到头来还不是一张白纸,靠不住……”
“云山雾海难看山,惟有敢到近前时……”林正南轻蔑的笑笑,摆摆手说:“尽管这次暗杀事件看起来与凤安的虎头帮有关,但我坚信这绝不是刘鸣九干的,我打算明天就给刘鸣九写封书信,派梁望岳送去先探探他的口风,根据目前的局面我相信他会见我的,另外,虎头帮的势力遍布青江,不可小视啊,我也想让梁望岳顺道先打探清楚虎头帮到底有没有参与这次的谋杀事件,如果只是那个老三秃鹰个人的行为,那就让他把我给虎头帮总坛主写的信也呈给他,必要时我也想会会他们的总坛主,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啊!……浩年,不管怎么说,我们与郭大麻子的生死较量已迫在眉睫,虎头帮我们无论如何得把它拉到我们这边!也绝对不能让刘鸣九到时跟着郭大鹏来把我们当残羹分……”
听到林正南这么说,彭浩年就没再反对,他想起了前几天已给团长汇报了他对三营长郭翔怀疑的事,现在吕能辰已经暗中开始展开调查,就上前几步走到林正南身边弯下腰说:“团长,我觉得眼下是不是应该把三营驻扎在城里边的部队调出城外,城里边有特务连千把号人足够了……”
林正南看了看彭浩年,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默了片刻点点头摸到他的手紧紧攥住说:“大哥说的极是,不过,此时调动兵马出城我怕会打草惊蛇,你放心,我马上就和三营的一些人分别谈话,在没有调查清那个人的问题前,该小心时必须得小心!”
彭浩年听林正南这么说,心里很高兴:“那可得尽快啊!”
林正南长长叹口气点点头:“你回头告诉能辰,让他务必小心,事关重大,一切绝对要在秘密中进行……”说着,林正南坐直身子,亲切的拍拍彭浩年的手背郑重的说:“大哥,这些事你别操心了,我们马上要搞个军事演习那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多辛苦点。”
彭浩年也神色郑重的点点头:“正南,这你尽管放心。”
林正南看眼彭浩年,长长叹口气:“浩年,对不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2)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只睡了两个小时的林正南就起了床,他分别给刘鸣九和虎头帮的总坛主金超写好了书信,然后就派人去叫梁望岳来医院,尽管那天梁狮子和梁豹子失踪的事件还没有彻底追查清楚,但通过昨晚的事林正南彻底对梁望岳放心了,在如今林正南的眼里,梁望岳不但是一个侠肝义胆的拳脚高手,也是一个堪当重任的忠诚部下。
不大一会,张小牛就带着梁望岳来到了病房,看到梁望岳满脸倦怠的走进来,林正南连忙坐直身子冲他一招手:“哎呀,我们的大英雄来啦,快过来坐。”
梁望岳有些拘束的来到林正南身边看看他,十分高兴的说:“看起来团长好多了。”
“是好多了!小牛,快给望岳搬张椅子来”很快,张小牛就把椅子搬过来,林正南亲切的抓住梁望岳让他在身边坐下关切的说:“望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梁望岳和团长坐的这么近,感觉到很别扭,此时瞧团长对自己很关心,更是有些不自然:“谢谢团长的关心,我的身体结实着哩,没啥!”
“该说谢谢的是我吆!”林正南轻轻拍拍梁望岳的手背关爱的看着他,一会说:“望岳,今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团长能办到的,我一定满足你。”
梁望岳赶紧站直身子说:“感谢团长的信任,望岳投奔团长,从没有过啥非分之想,望岳过去虽说在江湖上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但那种日子没有意义,如今能在团长手下做事,望岳已经心满意足,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今后只要团长能用的着我的地方,望岳定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好,快坐下!”林正南高兴的把梁望岳拉的坐下,扫了他一眼说:“望岳啊,现在下边有人报告,说那天是你的两个弟弟去了土塬,我当即把那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尽管我们在一起时间并不长,但团长还是很相信你们的,今后要是下边再有什么传言让你听到,也别紧张,我是完全相信我的大英雄的。”
梁望岳一听这话,顿时很不自在,他沉默片刻赶紧站起来说:“团长,我的弟弟那天的确是去了土塬,唉!我是事后……”
“望岳,”没等梁望岳把话说完,林正南就把他又拉的坐下说:“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怎样,我绝对相信你的忠诚,你放心,你们兄弟跟着我,团长一定关照好你们,只要我们独立团不断的发展壮大,你们的未来就一定前途光明,望岳啊,”说着,林正南抓住梁望岳的手亲切的说:“我决定今后就把你放到我的身边,你看怎么样?”
梁望岳一听惊异万分,愣了片刻,赶紧站起来激动的说:“感谢团长栽培,只是望岳怕自己能力有限,有负团长重托。”
林正南笑笑说:“你能行的,我决定不日就把警卫排扩大成警卫连,你就先做个连副,望岳啊,你是什么人,我看一眼就能知道,难得的干才啊,所以,就别推让了,啊?”
梁望岳按奈住心中的喜悦,赶忙单膝跪倒:“团长,望岳不才,今后愿为团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林正那满意的笑着就让梁望岳起来,又狠狠的褒奖了一翻,然后就把两封书信拿出来说:“望岳,现在我有一件绝密的事情让你们哥仨去做,这件事对我们独立团的今后十分重要,希望你务必完成使命,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回来我会亲自去城南门迎候我们的大英雄。”
梁望岳豪气的一拍胸脯说:“团长尽管放心,只要我梁望岳能办到的,我定会为团长做好这件事,请团长吩咐吧。”
“嗯,你这江湖大侠士,我喜欢!哈哈哈!”说着,林正南也豪气的笑笑就朝外边喊了句:“来人!”很快,张小牛进来,林正南吩咐道:“去准备一桌饭菜,我要和望岳一起用饭。”
张小牛出去了,不大一会,桌子摆好,酒菜也端了上来,林正南不能喝酒,就以水带酒他们便喝边谈,在交代清楚任务之后,两人吃饱喝足,林正南就令梁望岳兄弟即刻起程秘密前往凤安。
梁望岳前脚刚走,康柏栋后脚就来到病房。
康柏栋回开元的第二天,看到林正南受了伤需要安心静养,另外他也看到他军务繁忙,所以,他就回趟永安老家,呆了两天放心不下弟弟又回来了,这几天他天天都来陪护林正南。理想主义者康柏栋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简直就是一个演讲大师。而注重实际的林正南平日里话语不多,尽管他平日里最反感只会说话不会做事的人,但这几天,他却对他的这位大哥的话很感兴趣,也听的很投入,林正南尤其喜欢听康柏栋给他讲的那些在法国、英国的见闻,这些年,林正南是个职业军人,他对于西方列强侵略中国非常仇恨,然而对于他经常所听到的西方国家,他只知道这些国家的大概地理位置,但对这些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一些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所以,这几天,只要康柏栋一来,林正南就很高兴,有时即使再累,他也缠着大哥多给他讲些外边大世界的事,昨天晚上,彭浩年走后,康柏栋又来了,他给林正南讲了经过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和经历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苏俄,并给他深层次抛析一个原本落后衰败的日本为什么只经历了短短半个世纪,就成了一个东方强国,进而由一个受到侵略和掠夺的国家变成一个侵略和掠夺别的国家的强盗,他又给林正南讲述苏俄创建工农政权后的政治面貌以及社会风貌,尤其是苏俄已经废除了沙皇时期对中国及别的国家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帮助孙中山在广东建立三*义政权等等。
尽管,康柏栋的讲述,他的爱恨,他的观点,林正南并不是完全就能认同,但他的讲述却如拨云见天,让林正南更清晰的看到了外边广阔的大千世界。昨天晚上,康柏栋走后,林正南心潮澎湃,他开始试着用大哥带给他的新知识,新视角去为自己描画未来,去思考自己未来的追求。
不过,昨天晚上,在后来当林正南一个人在一直在等候彭浩年的消息时,他他也想到了让他的大哥康柏栋能退出共产党的事。林正南这么打算并不是他坚决反对共产党的做法和主张,而是在他看来,眼下在全国反苏俄、*党的呼声已日渐高涨,共产党在今天的中国根本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言,那么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更是没有什么前途,只不过是水中捞月的空想而已。出于小弟对大哥的关心,林正南打算在劝说康柏栋退出共产党后能为自己做事,眼下在他的部队不缺打仗的勇士,缺少的正是象康柏栋这样的大秀才。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3)
其实,康柏栋给林正南讲了这么多,并不是他随便说说,他是别有一番用心,康柏栋打算通过他们的谈心,希望他的这个有着特殊身份的弟弟不要再走那些军阀的老路,日后能为拯救国家拯救民族做些有益的事情。
今天的林正南尽管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但那两个杀手被击毙,梁望岳已经带着他的书信出发去凤安,所以,他的心情比昨天好多了,此时看到大哥这时来看他,更高兴,哥俩兴致勃勃的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烧了圆明园的事,谈到这里,康柏栋无比悲愤的说“南弟,看咱们国家眼下的局势,看那帮列强的狰狞面目,那就象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在被人*一般,真是令人痛心疾首!我等都是七尺男儿,想到这些,真是愧为华夏子孙!”
看着大哥义愤填膺的样,林正南沉默很长一会长长叹息说:“放眼看世界,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啊,人家的民族把他们的子孙一个个都打造成了老虎狮子豺狼,而我们呢?满口都是礼仪之帮仁义道德,活活一个大黄牛而已,天生就是吃草的料,是该脱胎换骨了……”说到这里,坐在床上的林正南停顿片刻,看着在地上不停走动的康柏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大哥,这几天你的话真让正南有拨云见青天之感,醍醐灌顶之能效!大哥,刘备当年在隆中听了诸葛先生那翻教诲,怕也不过如此吧,怎么样?今后哪里也别去了,就留下来给小弟做个孔明怎样?”
“现在不少人都把我们共产党视为异物另类,”康柏栋笑笑问:“怎么?南弟难道不怕吗?”
“说心里话,我觉得你们的主张挺好的,灭洋人很好,但灭财主灭资本家听起来实在让人耳生,”林正南笑笑真切说:“大哥,小弟这些年不问政治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今天小弟只是出于我们的是兄弟想恳切请求大哥听听小弟的劝,至于大哥信仰什么,小弟并不反对,小弟只是劝说大哥今后做人要实际些,别太理想化,大哥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如今都三十多岁了还未成家,说实在的,大哥孑然一身,小弟都看着心都急,如果大哥有此意小弟马上就替你张罗,小弟想等你成了家就留在我这里,今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你看怎么样?”
林正南这一席话,让康柏栋很感动,也触及到了他的痛处,十年前他曾经和一个女子相爱过,可那女子后来却病死了,爱至深,悲至切,从此,康柏栋决然打算终生不娶,自己已抱定这样的决心,而此时他面前的小弟哪里能知晓,康柏栋迎着林正南真切的眼光一会长长叹口气说:“南弟的心意大哥领了,婚事嘛以后再说,大哥给你说过本来在看望你之后即刻就南下广东,现在既然南弟不怕大哥是个共产党要大哥留你身边,大哥嘛就考虑考虑,不过,大哥留下来又能为小弟做些什么呢?”
听大哥并没有回绝,而是考虑留下,林正南很高兴:“如果大哥不嫌委屈了自己,就做小弟的先生怎样?大哥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正南日后能得到大哥的教诲真是求之若渴。”
康柏栋欣慰的吐了一口气自谦的摆摆手说:“南弟既然这么讲,大哥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正南高兴的说:“大哥有话尽管讲,我们是自家弟兄何必客气。”
康柏栋想了想,就把自己前些日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切统统讲给了林正南。
林正南听到大哥竟然让自己的手下洗劫了,顿时很恼火问:“大哥可知道那几个狗东西的姓名?”
“南弟,算啦!”瞧小弟很恼火,康柏栋摆摆手苦涩的笑笑说:“在你的部队中这样的人怕不少吧,抓了那几个,那其他呢?”
林正南汗颜的笑笑说:“都是小弟治军无方,让大哥受委屈了。”
第七章(4)
康柏栋沉默片刻,一会坐到椅子上语重心长的说:“南弟啊,大哥其实早已决定好去广州,可为什么要考虑留在你这里?其实就是想为你做些事情,现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大哥真的不希望南弟有天会走段祺瑞、吴佩浮那帮人的老路,人活着要有精神,一支队伍要想打胜仗,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魂,大哥虽没有孔明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但大哥懂得要把一支队伍真正团结起来形成一个整体,不单靠树立你个人威信,也不是只靠严明的军规,这些都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而真正要做的就是要为你的队伍明确一个为之共同奋斗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要建立一支新型的军队,消灭军阀结束军阀割据,还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生存环境,把外国列强彻底赶出我们的国土,建立起一个主权独立、*自由、富强昌盛的共和国……”
“大哥说的这翻话语,正南好象以前从韩洪那里也听说过。”康柏栋正说着,林正南笑笑Сhā言道。
康柏栋笑笑问:“怎么南弟不认同吗?”
“哪里话?”林正南亲切的说:“大哥继续说。”
康柏栋沉默片刻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远山一会说:“这几天大哥没事就到你的连队随便走走,你的士兵大多都是不识字的,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他们有些是因为家里穷来当兵,仅仅是为了吃粮,有些是糊哩糊涂来当兵,象这样的士兵的素质和觉悟能有多高,今后行军打仗能不能更好的领会指挥员的作战意图,也不知南弟有没有忧虑过,还有些人尽管也有些文化,他们过去也讲些爱国,痛恨过洋人,可当他们稍微有些权势和地位,很快就变了样,贪图享受腐化堕落,象这样的指挥员还能不能打好仗打胜仗南弟有没有考虑过,大哥武断的讲,这些人既然这样,肯定就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而想让这些人知道我们国家怎么了,正在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几乎是无从谈起,更别说让他们热爱自己的国家,要他们扛起枪秆子来为国而战……”
看着儒雅的大哥说的很有些道理,林正南笑笑问:“大哥到底想怎么做?请讲!”
康柏栋从窗前来到林正南身边,在床沿坐下来说:“大哥想为你的队伍开办培训班,一是让你的士兵能接受文化学习,识字明理,要让他们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东西提倡什么东西坚决反对,二是让他们了解国内外形势,了解我们国家的历史,尤其是鸦片战争以后的历史,培养他们爱国主义的思想和热忱,三是让他们懂得些军事常识,你的队伍有的优秀的指挥员,韩营长不是就是个科班出身吗?至于其他教员我到时想办法,南弟以为意下如何?”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其实,林正南以前曾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就是条件一直不成熟,未能实施,眼下听康大哥这么说,很高兴:“大哥的这个建议正南求之不得,大哥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正南定当全力支持。”
康柏栋亲切的看着林正南,一会抓住他的手高兴的说:“那好,大哥就决定留下,留在小弟的身边,南弟,士兵不是刀枪,但也是刀枪,他们的刀尖枪口要对准谁,你可得好好下翻功夫。”
林正南明白大哥说这话的意思,他很高兴的点点头,紧紧抓住康柏栋的手说:“今后小弟谨听大哥吩咐,希望你尽快把培训班半起来,至于经费方面你尽管放心,小弟会尽力满足你。”
第八章(1)
就在黄亮去黑山镇的第五天,吃过早饭,他的姑妈黄静媛带着一个奴婢来到了大哥家。
黄静媛嫁的李家在开元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也非常富有,黄静媛的小女儿李碧莲人长的百里挑一,又有文化,而且家境也不错,按说应该不愁嫁,但如今都快二十了,还没有嫁出去,这可成了李家大人的一块大心病。两年来,前来李家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有官宦人家的公子哥,也有富商人家的子弟,但却没一个让人中意的,所以,婚事就这么一直拖着,眼看着女儿一天大出一天,还找不到合适的婆家,作为母亲黄静媛真急了。
前段日子,黄静媛从大哥黄仁礼嘴里得到口风,大哥似乎要把黄家的家业交给老四儿子黄亮了,于是,黄静媛就谋算着把自己的爱女碧莲嫁给她的这位即将就要继承黄家家业的侄子,这次,黄亮能被骗回来,就是姑妈黄静媛出的主意。那天,当黄静媛看到侄子几年不见长的个头高大,健壮魁伟,绝对算是个标致的男子汉,她当时心里甚至比大哥还要高兴。
由于是嫁女,心里再急也要拿稳,所以,忍耐了几天,今天,黄静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到大哥家想和他好好说说话,她想及早促成闺女和侄子这桩百年姻缘。
黄静媛来后,大哥正在睡觉,她让奴婢到外边去等,而她自己就在外边的堂屋向下人要来烟枪舒坦的吸了会烟土,等了会,梳洗已毕的黄仁礼才在小娥的搀扶下款款走出来。
“大哥,你这几天身体怎样?我怎么看你眼睛都肿着。”看着大哥坐下,黄静媛懒懒蜷缩在椅子里眯着眼关切的问。
黄仁礼脸上的肉一哆嗦,没有说什么,坐定就接过小娥递上的烟枪,也吸上了烟土。
小娥小心的看了老爷一眼,见没别的吩咐,就赶紧给他们沏好茶水告退出去了。
黄静媛又飘忽了一阵,缓过来,就忧心冲冲的叹口气问:“大哥,听人说赵大海那个贼东西如今已被林正南那条野狼给通缉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安心放亮儿一直呆在那里?”
黄仁礼依然没有回答,而是眯上眼吐着烟。
瞧大哥红肿的眼睛,脸色阴沉可怕,黄静媛憋了一会有气无力的问:“难道是老四又让你气不顺了?”
黄仁礼吸着烟土,听妹妹这么问脸上的肉又一哆嗦,一会才平静的说:“这个孽种啊!唉!真让人头疼啊!”
“哦?”黄静媛睁开松醒的眼睛,一会问:“难道他真惹大哥生气了?”
黄仁礼闭上眼睛吞吐会大烟:“大妹啊,你知道吗?这小子竟然说他又想离开,你说这小子可气不可气!这几天我一直连觉都睡不好,简直就是不顺思路的狗东西。”
“怎么,这小子竟然又想离开?”黄静媛坐直身子长大嘴巴问。
黄仁礼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头。
屋子里一阵死寂,一会,黄静媛把烟枪放到方桌上,小心的看着大哥的脸,打个哈气说:“大哥,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仁礼吐着烟睁开半只眼看看妹妹,就又闭上了。
“大哥,妹妹知道你现在被老四折腾的是有气说不出……”说到这里,黄静媛憋了一会才又说:“孩子不顺大人的思路,其实也很正常,就拿我们碧莲来说,自认为自己喝了些墨水,仿佛世间的道理就她懂,说话做事有时实在把人能气死,迂腐至极!可有什么办法,孩子嘛,你看他们长的比咱们还高,其实狗屁都不懂!老四这小子固执,单纯,又太自以为是,有时想想他的做法就是把他彻底逐出黄家的家门也不解恨,但有时反过来想,越是烈马越才是千里马,那小子现在让你生气,失望,甚至是绝望,妹妹以为那是你没有想出个好法把他调教好,这次大哥听妹妹的话骗他回来,你瞧他这不是回来了嘛,这说明啥?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这个父亲,老四这小子别人看不清,尽管这些年没见,但妹妹自认为还是了解他的,假使有天大哥被土匪劫持了要用儿子的人头去换,妹妹敢说在你的这三个儿子中,也只有老四有种能为你舍身,好刀关键看你怎么用?好马关键看你怎么骑……”
“越是烈马越才是千里马!哼!”尽管黄仁礼哼笑着,但妹妹的话也说到他的心坎上,一会,他睁开眼睛眯着问:“那大妹说说这孽种该如何管教才好?”
“先顺着他的烈性来,”黄静媛见自己被大哥说动了,心里很高兴:“然后再慢慢引导,磨平他的棱角,年轻人有时的爱恨,对一个事物的理解很偏执,这也很正常,我们不是都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吗?慢慢的等他的思想成熟了,经历些磨难,他或许就会改变以前的做法和看法,这小子对他娘对黑山那帮穷鬼有感情,而且感情那么深,这说明那小子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我们现在改变以前的做法,注意策略慢慢和他贴心,我就不信慢慢的让他回不了头,这小子尽管可恨至极,可他终究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们黄家的根苗啊……”
“慢慢引导!哼!这小子就是你小妹那牛脾气,只会认死理!除非让人砍了脑袋才会回头。”黄仁礼本来气稍稍顺些,但听妹妹这么说,就不由想到儿子那天给自己说的话,又有些来气。
黄静媛叹口气:“他不是完成了学业了吗?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他没告诉你那要去哪里?”
“鬼知道那兔崽子要去哪里!”黄仁礼说罢,气恼的摆摆手:“大妹,你别说了,就冲他这次一回来ρi股还没暖热就说要走,你大哥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我看他根本就和咱们这个家是两张皮……”
黄静媛瞧大哥已失望至极,苦涩一笑说:“大哥,他这不是还没走嘛,看把你就气成这样,至于嘛!”
黄仁礼放下烟枪,一会眼睛湿润了,他长长叹口气说:“小妹,说实话,我过去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娘,我才那么爱他,这次他回来,你无法理解我有多高兴,这小子如今真的比老大和老三都要懂事的多,他见识多思路广,说话做事又能从大局出发,确实是块好料,可这么好的材料却不用在怎么打理黄家的家业上,而是尽想着要往出跑,你说我能不寒心嘛,对于这个崽子,大哥有时真想把他的脑子砸开看看里边到底是怎么长的!”
“大哥尽说这些没用的话,亏你白在生意场上闯荡这么多年……”黄静媛叹口气笑笑说:“古人说的好,成家立业是人生根本,大哥就没有想过给他成个家,有了家庭有了日子,那小子肩膀上有了担子,身上有了拖累,看他还能烈到哪里去,家里如果有个媳妇缠着,你说他还能整天想着要出去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八章(2)
黄仁礼一听妹妹说出这话,来了精神:“静媛,你这么说倒是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小子眼下还是个光棍哩。”正高兴着,黄仁礼忽然又泄了气:“大妹啊,常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咱们这后脑勺长着反骨的小子能听咱们的摆布嘛?”
黄静媛听大哥说侄子还没意中人,眼睛一亮,抬手抽出发钗在手里玩弄着,几根稀疏的弯眉一佻:“大哥,年轻人谁心里不想尽早有个知疼知冷的意中人,大哥如果在他跟前只是直接提亲那小子肯定难听大哥的,但如果大哥让他先见到一个如花似月的姑娘再给他提亲,那兴许就成了另外一个结果,只要老四有了家,日后有了孩子,他定会知道父母的养育之恩,不是常说要知父母恩,怀里抱儿孙嘛,大哥,您说呢?”
黄仁礼一听大妹这么说,眼睛也一亮:“这么说,你是不是给咱们亮子瞅到啥人了?”
黄静媛瞧大哥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就嗔怪道:“大哥,亏你还是舅舅,咱们碧莲都这么大了,你就不为她操心吗?”
“碧莲?”黄仁礼心里一喜,但很快就摆摆手:“他们可是兄妹,你疯了。”
黄静媛瞧自己这么说大哥即刻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就起身走到他面前说:“大哥,世上表兄妹结亲的又不是一家两家,别人能行为啥咱们不行,咱们碧莲那么水灵,又跟亮亮一样有文化,她们这对小冤家小时候又那么好,这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啥,我看也只有她们在一起,那才是天地绝配,你说是不是?”
黄仁礼点点头,很快又皱皱眉头:“静媛,碧莲这娃眼头那么高,这些年那么多人给她提亲她都不乐意,如今和亮亮这事她能同意吗?”
“这事我没有给她明说,不过前天我倒是给她耳边飘过,她好象不同意,不过……”黄静媛叹口气为难的说罢,很快又坚决的说:“大哥,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有办法说服她,娃是咱们生的,她敢不听咱们的。”
黄仁礼静静的看着大妹说话时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笑,是啊!这鬼妹子看来也盯上了我的家业,不过,黄仁礼此时并没有对妹子生气,相反,他心里很高兴,碧莲那闺女长的就是好看,人有文化心气又高,她给儿子做媳妇那才是天地绝配。
兄妹俩又闲扯了一会,黄静媛满心欢喜的走了,黄仁礼也满心欢喜的上炕休息去了,他想躺下来好好合计合计这事,看儿子回来怎么给儿子撮合这事,是啊!只要给这头倔强的烈马套上缰绳,看他还能蹦达到哪里去。
就在黄仁礼躺在炕头为儿子替自己做着美梦的时候,杨义雄带领着他新招纳的三十多个手下气势汹汹的扑到他家门口,林正南是不是要对自己下手了?黄仁礼一听到管家慌张的报告,顿时直感到头皮发麻,他似乎早预料到这一天,可这一天终究还是在他的白日梦中没逃过。
“杨……杨处长,您这是……?”看着门口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便衣,而且个个脸上杀气腾腾,黄家的管家有些惊慌失措的问。
杨义雄背着手,傲慢的眯着眼说:“刚才不是让你们家老爷出来吗?你出来干嘛?”
“这个……”管家有些为难的说:“我们家老爷最近身体不适,有啥子事情您给我说,我……”
“哼!”杨义雄没等老管家把话说完,就冷笑一声做出一付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告诉你,你还不够格!”
“那好,那好,我这就再去给我们家老爷禀报去,请稍等,稍等……”说着,管家用袖管抹着额头的汗珠子,向杨义雄点头哈腰的打了个招呼,即刻就跌跌撞撞的又跑了进去。
杨义雄这时对手下亲信罗刚阴沉着脸说:“对于黄仁礼这个老东西,可不比别家,等会听我的命令行事!”
“是!”罗刚心领神会的应了一声。
第八章(3)
经过好几天的紧张工作,杨义雄基本上已按林正南的期望把他的特情处的台子搭建好了,为了尽快能按照林正南的意愿行事实施他所谓的铁血政策,杨义雄前天晚上在给林正南做了汇报后,就连夜晚开始圈点这次要整治的人,昨天下午,杨义雄又把所要整治的人员名单拿给林正南看,征得团长的许可,他本来昨天下午从林正南那里一出来就想即刻动手,可就在这时,他的家人来到了开元,杨义雄就只好先安顿家人。这次,杨义雄不敢再造次了,他为了让多疑的团长能够对自己放心,这些日子他一边工作,一边已经给自己买好了宅院,他知道只要把家按在开元,团长自然会对自己消除很多疑虑。
这次的行动被杨义雄暗定位“打蛇”行动,他要给开元这些平日里对独立团三心二意的地头蛇好好拔拔毛,而杨义雄也决定这次行动先从黄仁礼下手,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把黄仁礼这个老东西整治顺了,其他人自然就都好对付了。
老管家进去后不大一会,就见一个年过花甲两鬓班白的老人在管家的陪同下,步履蹒跚的出现在门口,只见此人身阔体胖大腹便便,肥厚的脸上堆满了没长一根胡须的横肉,一双大眼睛并没有因年老而昏花,相反倒显得格外有神。
看到来人的样,杨义雄尽管没见过黄仁礼,但一猜就是,就背着手傲慢的等他过来。
“哎呀呀,杨处长来了——”还没有走到跟前,黄仁礼就抱拳喊起来:“贵客临门,黄某实在是有病在身接驾来迟,真是罪过罪过!”
杨义雄快步走上前,也抱拳客气的说:“黄老爷太客气了,杨某只是一个小小的特情处的处长,怎么敢劳您大驾前来相迎。”
“是吗?”黄仁礼爽朗的一笑,看看面前的这些便衣惊讶的问:“那杨处长今儿来我府上这是……?”
“啊!”杨义雄看看自己的手下说:“我们是奉命前来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我等是有命在身,如果惊扰了身体不适的黄老爷,还请您多多包涵。”
“哪里话!”黄仁礼走到杨义雄面前谦恭的说:“杨处长既然是有命在身,黄某自能理解,不过,请问您执行的特殊使命是什么?”
“这个……”杨义雄审视着黄仁礼干笑着有些为难。
黄仁礼哈哈一笑说:“杨处长,有话进去说好吗?”
杨义雄想了想点点头,就吩咐手下守在门外,而后就跟着黄仁礼朝门口走来,很快,杨义雄就在黄仁礼的引领下走进了黄家的大木门,看到眼前的一切,杨义雄不仅暗自惊叹,他在来开元没几天就被人暗算了,所以以前没有来过黄家,过去他总以为团长住的地方在开元是最阔绰的,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在这里还有这么阔绰的住地。
一边走着,一边寒酸着,最后杨义雄在黄仁礼的陪同下来到了黄家正房,进到客厅,两人刚坐下,侍女小娥就慌张的前来给他们沏茶。看着小娥哆嗦着身子还算俐落的倒好茶水出去了,黄仁礼搭讪笑笑问:“杨处长过去在哪里高就,黄某怎么没有见过您?”
杨义雄咧嘴一笑:“我嘛过去专门为我们独立团负责暗战工作,说直白点就是间谍工作,”说着,杨义雄转头看着黄仁礼笑笑说:“这项工作您听起来可能有些耳生,其实也没什么,一是搞敌情碟报工作,二就是主要抓捕隐藏在开元内部的敌对分子。”
迎着杨义雄逼视的眼光,黄仁礼笑笑做出明白的样子说:“杨处长是第一次光临寒舍,快尝尝我的茶怎么样?”
寒舍?杨义雄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杨某是个粗人,再好的茶喝到我的嘴里也是一个味。”
“是吗?”黄仁礼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轻轻用手拍打着大腿笑笑说:“杨处长可是乱世英雄!黄某人会观人面相,我敢说要不了几年,你就不是杨处长了,而是杨团长,不,杨师长了。”
“哦?”杨义雄顿时很高兴:“借您的吉言,说实话杨某人还真的想当大将军哩!”
黄仁礼呵呵笑着说:“黄某人这么说可不是恭维你,也没有这个必要,黄某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杨处长跟准了人,林团长是什么人,天下的大英雄,他的前途可是无法限量啊!”
杨义雄憨厚的笑笑说:“黄老爷这么说,杨某还真该好好高兴一下。”
黄仁礼笑笑一撇杨义雄有些漫不经心的问:“听说你们团长那天在土塬遇了险,凶手查到了吗?”
杨义雄看了黄仁礼一眼,阴冷的一笑:“现在不是正在调查吗?不过,无论是谁干的,他都跑不了!”
“这个我信!不是有你们这些能兵强将嘛。”黄仁礼笑笑叹口气说:“林团长真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也,那天他把那个活阎王除了,可是给我们开元出了气,前些日子在开元说什么的都有,可我就是不信,在黄某的心里林团长嫉恶如仇,一身浩然正气,怎么会做出苟且之事,那些市井小民,都是鼠目寸光而已。”
杨义雄不屑的一笑说:“是啊!我们团长心志在天,岂是那些市井小儿所议论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飞,就让他们闲扯蛋好了。”
黄仁礼点头称是,一会,他转头看着杨义雄满脸堆笑的问:“杨处长尽管过去和黄某素无往来,但黄某能看得出你是一个爽快之人,敢问杨处长,你们今天到此到底是要在执行啥重要逃犯任务?”
第八章(4)
杨义雄一笑没答,而是放下茶杯,起身随便的在客厅四处看着,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正堂中央挂着的那副字画上,黄仁礼见状马上起身过来给杨义雄介绍着画的来历,并介绍此画有多好都好在哪里,杨义雄对画并不感兴趣,他之所以认真的听着黄仁礼的介绍,只是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行动。瞧着黄仁礼在自己面前非常卖力的给自己品评着画,杨义雄心里一阵冷笑。观赏了一会字画,杨义雄赞叹的说:“这幅山水鸟图画的确是上品,恢弘大气,不但烘托出你们黄家兴盛的家业,也寓含出黄老先生的高风亮节,松柏情性呀!”
“知我着老弟也!”黄仁礼亲热的把杨义雄拉的坐回到原处,又亲自为他沏杯热茶,然后就高声喊管家,很快,管家就从侧门进来到黄仁礼身边,黄仁礼从管家手里接过准备的那叠钞票,亲自拿到杨义雄面前说:“黄某人知道林团长手下的爱将个个虽说手握生死大权,可却都是两袖清风克己勤政,平日里自然也就清贫了些,呵呵……来来来,这里是一千元钱,说来也不多,但多少是黄某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日后买点烟茶什么的,也方便。”
现在杨义雄一月的军饷才百八十元钱,今儿一下子看到黄仁礼竟然把这么多钱递到自己面前,他心里不由微微一动,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钱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要的,于是,杨义雄淡淡的看了看那钱,就笑着说:“黄老爷真是见外了,请您收回吧,杨某是为团长效命,从来没有因私废公,如果黄老爷看得起杨某,日后请我喝酒,可这杨某绝对不能收。”
黄仁礼瞧杨义雄很坚决的样子,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看到你们很辛苦,这是黄某特意给杨处长和弟兄们的茶水钱,杨处长难道还让黄某丢了脸面把钱又拿回去不成?”
杨义雄坦然一笑说:“黄老爷请收回吧,这个杨某实难从命。”
黄仁礼看到杨义雄不识抬举,心里既恼火又尴尬,同时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把钱只好给了老管家让他下去之后,就坐下来感叹着说:“杨处长不愧是林团长的手下,真是清廉做事,胸怀磊落,林团长能有杨处长这样的手下,何愁日后逐鹿中原,饮马江南。”
“黄老爷过奖了!”杨义雄惭愧的笑笑,就开始把话转如了正题说:“黄老爷,杨某有件事要问您,今天实在是因为执行公务才来到贵处讨扰,既然现在黄老爷能把杨某当座上宾来接待,此刻,杨某就想趁这难得见面的机会随便和黄老爷聊聊天,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黄老爷多多包涵。”
黄仁礼心头一震,皮笑肉不笑的说:“都是自家人,杨处长有话尽管讲,何必那么客气。”
杨义雄笑笑,就把茶杯放在嘴边抿口茶水,略微停顿片刻抬起头说:“一个月前,永兴镇刘湾有个村民一天下午竟然在团部门口拦住了我们林团长,他跪在我们团长面前喊冤说,三年前你家三公子奸淫了他的妻子,人家可是有夫之妇啊,后来你害怕事情泄露出去有伤你黄家的脸面,就暗中指使你的家丁杀害了她,他还说那时他为了给妻子伸冤四处去告状,可当时是郭大鹏在开元一手遮天,而您早和郭大鹏穿一条裤子,有他给你撑腰才使他妻子的冤屈至今无伸张,所以嘛,唉!这刁民怕是胡说吧,黄老爷的公子怎么能做出那等禽兽事情。”
黄仁礼听着杨义雄阴阴的话语,脸上的肉直哆嗦,等他把话说完,就把大腿轻轻一拍:“这简直就是在无中生有!”沉默片刻,又不紧不慢的说:“我黄家在开元可是有头有脸的主,我虽不是饱读诗书,但礼仪廉耻做人的根本还是懂的,岂能让儿子做出那等禽兽事情。”
“这个我杨某人也不信,黄老先生谦恭仁厚,是开元有名的开明之士,教育孩子自然有方,怎么能让儿子做出这等事情!”杨义雄也做出不信的表情说着掉头看着黄仁礼问:“那么那个姓马的妻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听说她可是的确死在了您的府上呀!”
黄仁礼瞧着杨义雄的神色,他明白了对面的家伙今天一定是来者不善,心里有些慌张,但他毕竟是在江湖闯了大半辈子的老江湖,神态却很自如,瞧杨义雄正注视着自己等着回话,黄仁礼轻蔑的一笑说:“那女人是我家奴婢的一个亲戚,那晚她留宿在我家,不想忽然暴病身亡,这个案子早就了结了,张县长为此事还专门开棺验尸,怎么?杨处长今天旧事重提难道您也相信姓马的那个无赖说的话?”
“真有那么巧?”杨义雄笑着问。
黄仁礼轻蔑的说:“那女人的确是暴亡。”
第八章(5)
“我怎么会信那个穷棒子说的话!”杨义雄表示相信的摆摆手说罢,忽然眯上眼手指头揉搓着自己的脸说:“不过,黄老先生也知道,我们团长这半年来在开元都做了些什么,您也能看到,对于这样的事情在人面前他也不能说不管嘛,咱们也不是外人,在您面前我也就不用再隐瞒什么,前些日子我奉命暗中派人调查过您,我的那些手下呀,可能没有明白我的用意,竟然真下了工夫,不但调查了这件事,还把那年您矿山十六名工人死的不明不白的事也给查了,还有你的二公子竟然和郭大鹏一下子杀害了那么多工人,他们竟然也查了,黄老爷,人命关天啊……”
“哼哼!”黄仁礼一阵冷笑:“那次矿山的确死了十六名民工,可那是发了矿难,天灾人祸谁也没有办法,至于永盛煤矿的事,那些工人受了个别人的蛊惑,那个段星雨就是个搞什么工运的共产党,但最后是郭大鹏的大公子下令开的枪,这个与我家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唉!我的老二不是也不在了吗?这些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我也不怕查!”说到这里黄仁礼平静的闭上眼睛。
杨义雄瞧着黄仁礼的肥脸,一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日子,您不知道啊,我们团长那里收到告你的状子那几乎跟雪花片似的,开始我们团长对告您的状子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把这真当回事,可糟糕的是这些天有人经常在团长面前给您老的ρi股上点火,他们说您过去勾结郭大鹏,现在暗中还和他往来着,还有人说您曾经在私下多次这么说,您老就是盼望着郭大鹏早点打过来,有人竟然还诬陷说您老这半年来一直就在暗中做着郭大麻子的耳目……,您知道我们林团长最恨什么?他最恨的就是曾经巴结过郭大鹏,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那些人,郭大鹏可是与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呀!” 黄仁礼这时睁开眼睛,斜眼看着杨义雄淡淡一笑问:“这么说你们团长也信了别人的造谣?”
“三人成虎黄老先生该听说过吧?”杨义雄这时也不想再费口舌了:“尤其是有人在林团长面前说,您老呀在我们林团长面前从来就不是真心拥戴,搞什么阳奉阴违,总只会耍嘴皮子,说过去您在郭大鹏面前明里暗里真不知给了他多少支持,可如今你对我们林团长那可是差远了,呵呵……这些小人,背地里真他妈的会使坏,话说的光滑园溜,也不由我们团长不生气啊!”
“你们呀!”黄仁礼有些无奈的笑笑说:“我给你们的还少吗?你们也太不知足了,想要袁大头可以明说嘛,却绕这么的大的弯子,哈哈……唉!”
“瞧您说的……”杨义雄忽然把脸一冷,旋即又轻松的一笑有些为难的说:“黄老爷,看来您是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看在您是开元名流的份上给您透透口风,林团长已经发话了,他要追究以前你家的那些事情,至于这些天彭连长前来筹集军饷的事他说今后再也不提了,可能不久就会有人来找你好好理论了,你可要早做准备呀!”
瞧着杨义雄摆出一付强盗的架势,黄仁礼怒火中烧,但他同时又为自己做过的事心里发虚,所以,也就没有了刚才的傲慢,黄仁礼木纳一会生气的说:“天地良心,我……我怎么会是郭大鹏那兔崽子的耳目,简直是胡扯!我可是真心拥戴林团长的,杨处长,我黄某人是什么人你慢慢就知道了”
杨义雄无奈的叹口气说:“正因为杨某知道您是什么人,现在才给您透这个口风,不过,您放心,林团长做事一向很公道也很公正,只要你真没有通敌,就不要怕,到时调查你时你就如实交代,我相信你没做的事绝对不会赖在你身上,黄老先生,就这样,我还有事就……”说着,杨义雄就要起身告辞。
黄仁礼连忙起身拦住杨义雄说:“杨老弟,再坐片刻,你急啥,我还要向你请教。”
杨义雄瞧瞧黄仁礼抓自己的手,又瞧瞧他哀求的脸色,便推开他,温和的说:“杨某还有军务在身,黄老爷有什么吩咐请讲吧。”
“坐下说。”黄仁礼满脸堆笑的把杨义雄按的又坐下,讪笑着说:“我的确是真心拥戴你们林团长的,绝没有三心二意的想法,更没有暗中通敌的事,至于为贵军募捐军饷的事,你老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还得请老弟您今后多多照应……”说着,黄仁礼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说:“这是五千块现大洋的银票,还请杨老弟笑纳。”
杨义雄皱着眉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默了片刻,最后,他还是推开黄仁礼的手正色说:“通敌的事如果没有什么证据什么都好说,至于你家犯的那些事说小什么事也没有,可说大了您和您的儿子或许就得坐牢,也许最后搞不好还会杀头呀!黄老爷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不要把什么事闹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可就麻烦了!”
瞧杨义雄对自己的银票也不感兴趣,还说了这翻话,即刻让黄仁礼额头冒出了冷汗,连忙请教着说:“那黄某到底怎么做事情才能不会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杨义雄站起来说亲切的说:“黄老爷在江湖走南闯北行走这么多年,想必会有办法,杨某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很快,杨义雄就被送出门外,他看到黄仁礼还想着要巴结自己,就把罗刚叫到跟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纸阴冷的说:“下来就按名单上边的名字抓人,不管是该杀的还是该关的,先统统抓起来!”
第九章(1)
复生舅舅由于伤势过重,救治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死了,在给舅舅守灵的这五天时间里,黄亮一面尽心给舅妈治伤,一面给村子里的亲人们治病,尽管黄亮学业未成医术一般,只是能看些普通的病症,但由于不要钱而且还送药品,所以消息一传开,周围村子不少人都赶来请黄亮为他们看病,都是乡亲们,黄亮来者不拒,尽可能的满足乡亲们的请求,几天下来累的他头晕目眩几乎连饭都吃不下。让他吃不下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当他亲眼看到穷苦的乡亲们所过的日子,他的心情就异常沉重,乡亲们吃的饭能照见人影,饥一顿饱一顿根本无法保障,住的茅舍躺在里边能数星星,根本无法遮风挡雨,更让黄亮看不下去的是大多数到害羞年龄的姑娘家穿的裤子竟然ρi股都露在外边。这时,他才真正理解表哥赵大海为什么要敢冒杀头的危险和地主老财对抗的举动了,象这样穷苦的乡亲们,地主老财仍不放过他们,还要从他们的身上榨完最后一滴血。
复生舅舅死后,本来黄亮打算给他买副棺材,可后来看到活着的乡亲们都那么苦,他就把身上带的钱全都拿出来救济了他们,所以,今天舅舅出殡下葬用的是一个破柜子。按阴阳先生定的时间,舅舅入土下葬后已是下午二时,由于黄亮决定明天就回城了,等安葬了舅舅,他就要来扁担和笼来到了母亲的坟头,打算把母亲的坟堆屯的大大的。黄亮那晚已和康柏栋说好过些日子就要南下,如果这次出去下次再回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尽管他知道他走了,舅舅他们也会护理母亲的坟墓,但他想自己为母亲做些事情,如今能给母亲坟上屯土这是他为母亲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给母亲的坟头填好了土,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黄亮尽管饥饿难耐,但他没有下山,而是忍着坐在母亲的坟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不几日他又要离开开元,几天前回来,他只是来这里看看就赶紧去照看复生舅舅和舅妈了,所以,此时他决定利用剩下来的时间,好好陪母亲坐坐。
在瑟瑟的秋风中,深深的秋草象麦浪般在山野上一波一波的摆动着,一只老鸦在树上打着盹不知道是想着心思,还是真的睡着了。
前几天,在黄亮往回赶时,他还曾想着他这次回来一定要在母亲的坟头好好痛哭一场,他不是想用痛哭来给母亲诉说对她的思念,也不是为母亲悲惨短命的人生而哭泣,他是想用痛哭来告诉母亲如今他长大了,他对人的生命有了更多的思考和感受,他已经是一个能够自立学会自省的大男人,希望母亲能够安心,因为母亲在离世时那双看着他很不放心的眼神太刻骨铭心了,让他这些年一想起来,就心痛难忍。
但回来的第二天早上,由于心里还牵挂着处在生死线上的复生舅舅和舅妈,黄亮只在母亲的坟头呆了二十多分钟时间,没顾上哭。今天,也就在此刻,黄亮也没有哭,这些日子他看到的一切让他已不想哭了,他只是安静的坐着。这个世界让活着的人们苦痛的事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多的已经让人该忘掉眼泪了,这个世界让活着的人们需要用哭来宣泄的事太多太多了,多的让人已经不想再哭了,黄亮甚至想,母亲就是一株小草,柔弱的小草,母亲的那个结局就是她命运中的应有的归宿,她死了或许比活着会更幸福,看看脚下赵家河的乡亲们,看看那些饥寒交迫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亲人们,他为母亲能安静的躺在这里感到幸运。
太阳落山了,黄亮想到自己该走了,就仰天长叹一声,起身长长的跪倒在母亲的坟头:娘,孩儿要走了,您别用哭泣的眼睛送我,你该笑着才是啊!
娘,孩儿活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您就请放心吧。
娘,……我会时常想您的,秋天快过去了,冬天马上就来了,我已经给你把房子修的很严实了,您不会再受冷了。
娘,娘啊!喊着,喊着,黄亮忽然狠狠的把头撞在地上,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娘,你的命好苦啊!你为什么不等我长大啊!为什么非要在孩儿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死去啊!娘,你这么死了,你让我怎么面对爹爹,面对今天这个家啊……
就在黄亮爬在地上痛哭不已时,有四个大汉和一个少年小心的朝这边走来,他们有的手里拎着长枪,有的背后Сhā着钢刀。这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林正南通缉的天道会骨干成员张福山、赵光算他们。在赵大海去了武汉第三天,一连一个士兵暗中来告诉赵光算他们林正南很可能随时会对他们下手,让他们赶快躲了起来,所以,前几天他们才没有被队伍抓住躲过了一劫。这几天赵光算的父亲被麻立厚打死,他们知道了,黄亮回来了,他们也知道,但就是一直不敢下山,今天当他们一直目送着出殡的人群下葬了亲人后,就跟着黄亮来到了这里,为了让黄亮独自好好孝敬孝敬她的母亲,他们刚才一直躲在树林里,直到现在看到他痛哭不已,这时,天快暗下来,他们才走了过来。
黄亮哭了很长一会,心里才释然了,他刚打算起身,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个几个人,他当时吓了一跳,回过头静眼一看竟然是光算哥,瞧着黑瘦的赵光算嘴唇哆嗦个不停地看着自己,黄亮激动的上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表哥,是你们!”
“亮子!”从头到脚打量一下黄亮,赵光算这才激动的把长矛狠狠往地上一Сhā,张开双臂狠狠的把黄亮抱住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第九章(2)
就在这时,赵光算的弟弟赵百算和堂弟赵树高从林子里飞出来,他们刚才去解手,这时瞧大哥已经和表哥亲热的搂抱在一起,他们赶紧也跑过来,哥四个使劲的抱成了一团,亲人才被恶霸打死,好多年不见的亲人又才见面,哥四个心中的感触有多复杂真不是用言语能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