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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通途公司如今果然鸟枪换炮了,院门上的招牌已经是两个,一块是通途公司的老招牌,一块是“台湾丽人运动健美器材西南地区总代理”,经理室里到处窗明几净,还装上了空调机。时值隆冬时节,院中的小树叶落枝瘦,天上彤云密布,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是个快下雪的天气了。

张莉和黄立伟坐在沙发上,黄立伟额上有伤,半边脸上有抓痕,一看就是被谁打伤了。“你呀你呀,”张莉无奈地摇着头,给黄立伟面前的茶杯续上水,口气充满埋怨道;“你姑妈才走没多久,你又……唉,你现在是新竹药业的副总经理了,你过去的脾气该收敛了啊。”黄立伟不服气地道:“张姐,这次不是我先动手的。感情嘛,完了就好说好散嘛,可杨玉不知听了谁的怂恿,要我拿出五十万。我他妈是开银行的吗?她妈的是皇帝的女儿吗?她不撒泡尿照照,她那副马王堆汉墓里刨出来的样子,也能值五十万吗?”

张莉悄悄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原先两个人好的时候,把人家吹成中国第一、世界第二。不说了,不说了。”黄立伟道:“不说就不说。但你得找人帮我摆平。”张莉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本心想,她一百个不愿意揽黄立伟的事,她想了想说道:“你最好还是自己跟她好好谈。”黄立伟道:“我想好好谈她不好好谈呀,说了下个星期天再不拿钱,她就找她的一帮姐们儿把我的屋子砸个稀巴烂。我嘛,男不跟女斗。张姐,拜托你了,我也只有找你了。”“我?我不把你这些好事告诉你姑妈,我就已经帮你大忙了。”“你当然不好出面,你的公司还要靠你撑起。我是说……”“说什么?”黄立伟笑了笑,凝视着张莉的面孔道:“你不是经常吹你和特警队是铁姐们儿关系吗?你私下找一下你的那些女特警朋友,星期天到约定地点,吓狗日的杨玉一下就行。”

张莉霍地站起身,脸上刻写着愤怒,转着圈儿打量黄立伟,冷笑道:“女特警?我不找她们先把你收拾一顿,那是看在你姑妈面上!”黄立伟愣了,说道:“这又怎么了,我给她们劳务费呀。”“你上次犯在人家手里,人家早就想亲手宰了你!趁早别出这个馊主意。”

看着张莉一副不愿通融的表情,黄立伟也立即横了脸,啪地一拍沙发扶手跳起来说道:“你要这样说,那也就不要怪我翻脸!你以为傍上我姑妈你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我老实告诉你,只要我在电话上如实把你在下面议论我姑妈的一些话报告给她,她马上可以抽回你账上的资金!哼,我不信她喜欢上了一个哪里钻出来的­干­女儿,就还把她死去的大哥的亲儿子都丢了?”“你!”张莉胸脯起伏着,却再也没说出下句。

黄立伟一摔门走了,扔下一句话:“你看着办!”

傍晚,迎着天上下起的水雪,张莉乘出租来到南郊的女子特警队驻地。找谁呢,当然只有罗雁,在原先那一拨战友中,比较起来只有罗雁最温和,最善解人意。可是罗雁坐在寝室里听完她的讲述,却把茶杯一墩道:“不行!”张莉苦着脸恳求道:“唉唉你先不着急,我也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他姑妈究竟是我的大老板,她给我西南地区总经销的位置,给我在市区租了三个门面,我新招了二十多个员工,这都是她出的资金呀!要是说垮就垮了,国家少了多少税收不说,就是那二十多个男女青年流失到社会上,还不是给你们武警和公安增加负担嘛。”罗雁道:“我们是人民的武警,不是私人的镖局,怎么会私自出去打群架?”“不是打群架,是去吓一吓。”“张莉呀张莉,”罗雁说得苦口婆心:“你才出去没多久,你就——”张莉道:“大道理以后我请你喝茶时慢慢说,先说重要的,帮不帮忙?”“我可以帮你给当地派出所的熟人打个电话,”罗雁把门关得很死,“要打架他们会制止的。但我们穿军装去出面不行。”

张莉哗地站起身,脸上已没了笑容,说道:“你怎么也成了朱小娟第二?”罗雁道:“我就是不如她心硬,我从今天开始向她学习。”“好,”张莉起身就走,说道:“我们算是白当了几年战友。”“也不能这么说,”罗雁客气地冲她背影喊道:“来玩。”

这边张莉在忙,那边铁红也在串连战友,既然汪鹏如此让她丢面子,并且如此瞧不起她­干­的武警,那她不把他打个心服口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她第一个找到耿掬花,耿掬花很痛快,听铁红是要帮一个走邪路的同学回正道,她想都不用想就一口答应,王改英的堕落使耿掬花很恼火,铁红对汪鹏的抨击恰好说到她的心窝窝。徐文雅却不盲从,她要先弄清楚是帮什么­性­质的忙,铁红把事情说得很轻松,“就像去年我们队里与广西来的那个武功师父比武一样,是为我们特警队争光的一件好事。”如此几番纠缠,徐文雅到底却不过同年兵的情面,勉强同意了。铁红找沙学丽说事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铁红掌握着沙学丽脾气,顺着毛摸,拍几句马屁,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我从一进部队就佩服你,”她在食堂外向刚吃了午饭的沙学丽道:“你敢做敢为,为朋友又讲义气,再说那天汪鹏也放出话了,说只要那天走了的那个很有气质的女兵能打赢他,他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沙学丽卖个关子道:“我要不想去呢?”“那汪鹏就要说你这个表面有气质的兵其实是上不得台盘的胆小鬼,电视上关于女特警的新闻全是货真价实的吹大牛。”沙学丽立刻露了真相,“那咱老沙去,”她把揩嘴的纸巾向果皮箱里一扔道:“叫他看看咱老沙额头上也长着三只眼!”

南门河滩在城郊的锦水河边,星期天的这里,冬风乍起,天旷岸低,枯水季节的水流显得很细,留出非常广阔的鹅卵石滩地,几行野鸭不时从瑟瑟的芦苇丛里飞起,更显得天低人渺,气氛萧瑟。

四位女兵上午九点到达这里,一刻钟后,一辆出租汽车也颠颠簸簸地驶上河滩地。盯着远处的汽车,铁红赶紧发令道:“我们站成一排,像电视里那些武打镜头一样。”于是四个女兵威武地站成一排,叉开腿,背着手,下颏翘到天上,等待着向她们挑战的“武师”过来。

汪鹏跳下车,随后下来的是一位长发披肩涂着厚厚脂粉的姑娘。汪鹏向司机丢进一只烟,吩咐道:“等着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去。”

沙学丽眼睛都直了,悄悄向身边的铁红耳语:“妈呀,你先生从哪儿找来一个这么丑陋的女武士!”铁红严肃地道:“管他的,打赢她,我请你们一人一块香草冰淇淋。”汪鹏与女武士走上前,汪鹏拱拱手,脸上是应酬的笑容,说道:“诸位巾帼英雄,小人我这里有礼了。生意场上,讲究个条约协议,我们今天虽不是生意,但也得立个规矩,你们说是不是?”铁红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汪鹏道:“注意文明礼貌哟,特别是伟大的中国武警特种女子部队的优秀人物。”看看噎得铁红脸发青,汪鹏又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规矩是这样的,我请的这位,是峨眉山明月庵印一法师的最后一位关门女弟子,啊,叫做明月师傅。你们一个一个上,他根本无所谓,你们四个一起上,他更是只当小菜一碟。”

女武士瞥着威武的女兵,赶紧咬汪鹏的耳朵道:“千万不能一齐来。”汪鹏大咧咧地拂开他,小声道:“你怕啥,她们绣花枕头一包草,你只要做个架式,她们就吓瘫了。”又向女兵道:“如果明月师傅赢了,铁红就复员跟我走,你们大家做见证。”

沙学丽鼻子里哼一声,一脸不屑地指着汪鹏道:“如果你的人输了呢?”汪鹏道:“我就……就回我的公司做生意。”铁红道:“不准做那个骗人生意,要重新做人。”汪鹏不耐烦地应付道:“行啊行啊。注意,不管谁受了伤,医药费自理,谁报警谁是后妈养的。好了,现在谁先上?”

沙学丽向铁红耳语道:“耿掬花先上,探他的虚实,消磨他的元气,等那小子不行了,然后你上。”“好。”铁红应着,用眼瞅向耿掬花道:“你上!”

耿掬花跳进圈子,武土立即与她周旋起来,两人转着圈,寻找着对方的破绽,然后同时大喝一声冲上去,两人掌力相碰,同时倒退一步。然后又冲上去,手腿并用,烟尘爆发,打得难解难分。徐文雅轻声帮铁红总结道:“你看他每次都是左手一个直拳探虚实,紧接着就是右手勾拳,然后转身一个侧踹。你如果上,就应该这样……”

就在这时,耿掬花挨了一脚,站立不稳,摇晃了两下。汪鹏大声喊好:“明月就这样打,给绣花枕头们做个好榜样!”

沙学丽大喊一声:“掬花下来歇着,看我来教训这个尼姑!”她跳了进去。徐文雅轻声道:“什么尼姑,头发留得那么长。”又接着给铁红分析道:“你看她接沙学丽的组合拳,每次都是右侧出现空当,你如果上,就应该……”两个回合一过,沙学丽突然腾身空中,飞起一脚,踢向明月面门,明月双手架住,已是大气吁吁。

徐文雅一推铁红道:“上!”铁红大喊道:“沙学丽你歇着,俺老铁来了!”她一跳进圈子就是连珠炮般的出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面对体力不支的对手,遵照徐文雅先前的分析,却打得潇洒漂亮。“呀!”她一个蹦高,趁对手忙于防范上三路,又是呀地一声大叫,急速地攻击起下三路来。汪鹏急了,再也得意不起,不断呼喊:“明月你用梅花翻云掌啊!你他妈说你最拿手的是你外公教的梅花翻云掌啊!”沙学丽向两个战友悄声说道:“怎么成了外公教的了,先前不是说是印一法师的关门女弟子吗?”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喊,铁红抓住明月的双臂,向地下一倒,双脚猛力一蹬,竟将­精­疲力尽的明月掀过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下,与此同时,明月头上的假发也被倒地时挂落,女兵们的惊呼冲出喉咙,所谓的明月师傅,却是一个­干­瘦的小伙子。

瘦小伙爬起来,抓起假发一边往头上扣,一边慌不择路地向出租车跑。铁红一把逮住也想溜走的汪鹏,愤怒使她说话声音打颤,“你”她的手臂都在发抖,“叫人男扮女妆!”汪鹏无法隐藏,气急败坏地喊道:“就他妈是这么回事。你放手!”沙学丽帮着斥责道:“不说清楚不准他走!”汪鹏一掌向铁红推去:“你管不着老子!”铁红没提防,差点摔倒,汪鹏飞跑进出租车,铁红大喊:“汪鹏!”汪鹏不答话,出租车轰地开走了。

三个女兵走到铁红身边,一起看她,铁红不说话,只有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河滩北端,一阵马达喧啸,众女兵回头,先是一辆面包车驶来停住,从车里钻出的竟是黄立伟,他身边跟着四个小伙子。只见黄立伟向四个黑森森的小伙子吩咐道:“今天就拜托哥们儿了,你们可不能让我栽了面子啊。”四个小伙有的拿着三截棍,有的嗨嗨地运着气,七嘴八舌道:“黄大哥放心,什么烂丫头也敢来惹事,我们向着天上叫一声,也把她的尿吓出来。”

河滩南端也是马达轰响,女兵们转头纵目一看,头尾相接地来了两辆面包车,车门一开,一个女的领头,后面跟着八个小伙子。

再看黄立伟这边的小伙子,他们却有点傻眼了。“立伟,”其中一个小伙子道:“不是说的只是小丫头吗?”黄立伟也有些慌神,但尽量稳住阵脚道:“你们不要慌,他们都是穷街上的小混混,不能跟你们比的,你们是去峨眉山拜过师傅的呀。”小伙子们互相看看,磨磨蹭蹭道:“这个……”黄立伟明白了,一咬牙道:“价钱好说,在原先讲的基础上再翻一倍。打赢了,每人一万!”四个小伙儿立刻有了­精­神,点着脑袋道:“没说的,钱不钱是小事,冲着黄大哥的义气,我们把脑袋都割给你用了!”

眼见对面的姑娘带着人一步步逼近了,两伙人与女兵们站的位置隔着一片芦苇丛,就在几十步远的那边摆出了阵势,原来后来那一伙领头的姑娘就是杨玉。“黄立伟!”杨玉喝道:“五十万带来了吗?”黄立伟看着人数上明显占优势的对方,不敢太嚣张,装作镇定地笑道:“什么五十万?玉玉我们有话好说,我们毕竟在一起——”杨玉咧嘴欲哭道:“好你个大骗子,大­色­狼,你……你会这样绝情!好,今天到这儿,我就没想到你还有一丝做人的心肠。实话告诉你,今天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彭哥,刘哥,张哥,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说完,呜呜大哭。八个小伙子中领头的彭哥一看杨玉的眼泪,脸­色­就很难看,猛然呼喊一声道:“弟兄们,为小妹报仇,上啊!”举着手中的凶器就往上冲。

芦苇滩这边的徐文雅看着两伙人呐喊冲突,急忙说:“肯定是打群架!”耿掬花傻傻地说道:“是哩,像我们山里边,两个村子的人争水源一样哩。”沙学丽道:“黄立伟又他娘的犯案,这次容易出人命的。”铁红照样痴痴地坐在地下,对战友们议论充耳不闻。沙学丽问徐文雅:“怎么办?”徐文雅道:“去管一管。”沙学而道:“也是,这才对得起身上穿的这身皮。”

芦苇那边,黄立伟的四个人被八个小伙围在当中,而黄立伟又躲在四个小伙子的中间。大冬天的,双方的脸上却都冒着热汗,特别是人群中的黄立伟,面­色­灰白,抖得快要站不住了。“王玉,”黄立伟声音哀戚,“玉玉你可不要对不起人啊。”杨玉在人圈外哭喊道:“彭哥,刘哥,张哥你们动手呀,把那个没良心的打到河里去喂鱼呀!”彭哥喝道:“弟兄们动手啊!”被围在中间的黄立伟一抱头,“妈呀”一声就瘫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喝叫盖过了他们的喧啸:“都给我住手!”

全场安静,双方的人一起回头,只见三个女武警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眼前。徐文雅正气凛然道:“放下凶器,有理讲理!”沙学丽紧接着:“讲不清就一起到派出所去。”黄立伟认出了沙学丽,眼里忽然放出光芒道:“弟兄们,我请的人到啦!杨玉,你还不赶快给我认罪,你聚众斗殴,我叫人把你关进牢房去吃八两!”彭哥不服气,向女兵们翻着白眼道:“你们闪开,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谨防溅你们一身血!”徐文雅道:“你自己现在闪开还来得及,否则你将以违反治安管理罪被起诉。”杨玉嘶声尖叫道:“她们包庇坏人,彭哥你不要理她们!”那个被称作彭哥的人狂叫道:“弟兄们,话说多了一泡水,别费口舌,上啊!——”举着一把菜刀就往黄立伟砍去。

就在这时,一声呼啸仿佛从天外响起,只见一个人影如飓风般从芦苇从那边刮过来,飞到彭哥面前,一连串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一个漂亮的卷腕夺刀,夺下了彭哥手里的凶器,紧接一个跃起蹬胸,一个绊腿压脖,将壮实的彭哥服服贴贴地擒压在地上,并骑压在彭哥身上嘶叫道:“哪个不要命的就来,你们来啊!!”

徐文雅、沙学丽、耿掬花都呆呆地看着她,那就是五官都激怒得变了形的铁红。

十来个小伙子被铁红疯狂的气势镇住,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一步。

一场流血械斗就这样消弭于无形,黄立伟把消息报给张莉,张莉兴奋得往女子特警队营区去的途中见着人就想拥抱握手。好个罗雁,先还给我打马虎眼,原来办事这么有章法,腔不开气不出的就占尽了先机!她一跨进罗雁寝室就大叫:“你太够姐们了,你的兵也太­棒­了!”罗雁对不速之客的张莉简直摸不着头脑,“你说啥呀?”罗雁道,“我忙着要去夜训呢,不要给我绕圈子行不行?”张莉仿佛洞悉一切似地向罗雁眨着眼睛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她向四面比着拳脚:“哗、哗、哗哗!哈,好漂亮的散打组合,黄立伟要我专门向你们致谢。罗雁,你为我的公司立了一大功!”罗雁越听越糊涂,张莉却已把几个大塑料袋递过来道:“一些水果,一些补品。知道你们反腐防腐,不收现金,就这点小心意,转给你和你的四个兵。谢了!”罗雁道:“哎哎你拿走,你全部拿走!”张莉已经跳出门道:“拜拜啦。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友谊的!”

罗雁回头看着沙发上堆的塑料袋,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铁红最终还是被汪鹏甩了,就在河滩比武的第二个星期一的早上,女兵们刚晨练完,通讯员跑来叫铁红去值班室听电话,铁红在朱小娟不满的目光中请假去接听,刚听了一句,她脸­色­大变,只听汪鹏电话里道:“我只想给你说一句话,我把你休了。”铁红道:“什么?!你再敢说一句!”汪鹏嗤笑道:“再说一百句都敢。我、把、你、休、了!”砰地搁了电话。

铁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国家的卫士,可以使枪,可以舞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打架都要请人来当替身的小瘪三率先踢开了?!

早饭铁红没吃,只是为了避开朱小娟的注意,在饭桌边耐着­性­子装样子,一出食堂,她大步踢踏就往营门方向走。在绿化地旁,她撞上了打开水回宿舍的耿掬花,耿掬花看她两眼血红,神情疯狂的模样,怯怯地叫了她一声,铁红却视无所见,听无所闻,仍旧癔病发作一般两眼闪着凶光往前直冲。

这一下耿掬花不敢怠慢了,赶紧放下盆子追上去一把拽住铁红道:“铁红你病了吗?你看看是我啊!”铁红挣扎道:“放开我,我要去跟他拼了!”一听此话,耿掬花更不敢掉以轻心了,一把抱紧她道:“你不要这样啊,是不是你那对象跟你怎么了啊?”

铁红在耿掬花怀里又蹦又跳,“他可恶,他是大骗子!”她狂怒地叫道:“本来是我要一脚踢了他的,他却敢先提出来甩开我!我想不通啊!我要去休了他,我要一脚踢翻他!我受不了这口气,我怎么竟被他先出一脚踢了啊!”耿掬花听得心酸,压住她劝解道:“你不要这样,我在老家时定的那个对象不好,你们帮我把他解除了,我不是很高兴吗?铁红你与不喜欢的男人打了脱离,你应该像我一样高兴啊!”。铁红一把挣掉耿掬花的拽拉,还是往营区大门跑。耿掬花冲上去又把她拉住,铁红一拳向耿掬花打去。

耿掬花跳闪开,喊道:“你要犯错误的!”铁红又一脚向她踢去。耿掬花万般无奈之下,趁冲动的铁红不注意,利用捕俘拳拳路,几个漂亮动作,一下把铁红打倒,反扭过她的手,将她压在身下。铁红只有喘粗气的份儿,不甘心地道:“你放不放手?”“不放!”“一会儿我起来,我要打死你!”“打死由你打,打死也不放!”

沙学丽从林荫道后面跑上来,她也为铁红接了电话后回来的神情不安,问铁红又不说,后来从食堂出来就不见了铁红的影子,她觉得心慌,往这里找来,正好看见战友打架。“耿掬花快放手,”沙学丽慌不择言道:“铁红是你的恩人呀!”耿掬花抬头,一脸茫然道:“你说么子恩人?”此时的铁红却清醒了,躺在地上赶紧喊道:“沙学丽不要乱说!”沙学丽已经管不住自己了,“她就是活雷锋,”她向耿掬花道:“她给你家里寄过六百元钱啊!”

骑在铁红身上的耿掬花松开了紧抓铁红肩膀的手,脸上是形容不出的万分惊讶。她嘴­唇­哆嗦着,几乎是跪在铁红身边了。“弄了半天,”她激动不已地说道:“好人就在我身边。你为么子不说啊?你叫我天天想,心里都想起了老茧啊。”铁红无声无息看着耿掬花,不知如何回答。耿掬花忽地跳起来,一把搀住铁红道:“来,我背你回寝室;我要每天背你十次!”铁红呃地一声破涕为笑道:“我是残疾人吗?”耿掬花仍是控制不住地激动道:“我要去报告教导员,我找到了活雷锋啦。”铁红一下紧张得忘了先前的烦恼,“不准!”她一边向在旁边捂着嘴笑的沙学丽恨得瞪眼,一边急忙向耿掬花道:“我给你说,你只要敢报告教导员,你就是我的仇人!”耿掬花怯怯地疑问道:“班长也不行吗?”铁红道:“除了我们三个知道,随便哪个都不行!”

在同年女兵好说歹说的劝慰下,在一月份的生存训练到来前,铁红终于把汪鹏带来的烦恼从脑海中彻底抛开。

生存训练是在大巴山区展开的,随着隆隆向前开进的火车,强冠杰不间断地向他的战士们作着动员:“生存训练,是做一个合格的特警队员的基本功夫。”强冠杰望着车厢里全副武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女兵们侃侃而谈:“这是考验我们的意志、技能和智慧的演兵场。世界上每一个特种部队,都把艰难条件下的求生训练作为一个主要课目,我们是中国武警的女子特警队,我们的生存本领绝对不比外军差,不但不差,我们还要超过他们。”

具体的训练地域是一片十万亩大的原始林带,两架轻型直升机停在森林边缘一溜十几顶军绿­色­帐篷边的草坪上,这是海拔210O米的高山台地,十几里之内难见人烟。出发前的上午,一百余名女兵成四列纵队面向强冠杰和教导员站着,两个区队的男兵也排在后面,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担任应急救援。

“这是国家级原始森林保护区,”强冠杰道:“三天的生存训练中,可能会遇见猴子、羚羊、蛇。据当地森管处的同志讲,也可能还有一两只野猪。”队列里的沙学丽和铁红听到这里,同时打了个寒颤。教导员笑吟吟地Сhā一句:“当然,老虎狮子是没有的,鳄鱼和野牛也碰不上。”强冠杰又道:“但你们除了点火器,和一块万不得已才能食用的压缩­干­粮外,是没有现成的饭菜可吃,没有床铺可睡。没有热水可洗的,这就要求我们的女战士们,要具有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困难不怕、艰险不怕、孤胆英雄、独立处事的大无畏­精­神。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全体直着脖子喊道:“有!”

“我补充两句,”教导员道:“除了勇敢­精­神,还得有科学的保障,每个人的指南针、地图、信号枪、自救包、净水剂、以及工兵作业用具和武器,都再仔细检查一遍。实在不行了,发出求救信号,直升机会带着支援组来施行援救。”他指了指男兵区队。强冠杰却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发求救信号,谁在规定时间以前被救出来,谁就是不及格。还有问题吗?”全体回答:“没有!”强冠杰道:“好,每个人,把水壶里的水倒掉。”女兵们听命令,将水壶盖旋开,底儿朝天地把水倒完。强冠杰庄严地一声令下:“全体都有,按预定小组和预定地域,进入森林!”

女兵们嗷地叫喊一声,两人一组,分头向森林中涌去。

大森林里,树木荫天蔽日,鸟鸣山更幽。铁红与耿掬花一组,这是分组时她主动要求的。两人在山径上走着,晴朗的天上,冬日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不觉得多冷。两人各拿一根棍子,铁红始终让耿掬花走在前面,她是怕蛇,让山里出身的耿掬花当掩护。

爬上一个大坡,耿掬花回头看着呼呼喘气的铁红道:“我帮你背装备。”“不,”铁红道,“你还是在前面用棍子敲路。”耿掬花道:“其实是蛇怕人,我原先在山里,那些蛇一听到我的脚步跑都跑不赢。”“你别说,越说越吓人。”耿掬花笑道:“把你的枪拿给我,要走三天呢,我帮你节省体力。”铁红喘匀气,说道:“明天再说,我走不动了,你不愿意,我自己都会叫你,现在先防着蛇。”耿掬花真诚地答道:“我就是想随时等着你叫。哎,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哟。”既然有人虚心请教,铁红便又得意地用棍子指天指地道:“我们这些人,开口大笑笑天下可笑之事,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生什么气呀,不像你们农村人。”耿掬花道:“我看你平常对我不是特别好,你为么子要帮我往家里寄钱呢?”

这问题一下把铁红难住了,“这个……”她口吃着,眼珠忽然一转道:“战友战友是一家,革命不分你我他。”说着­干­脆拉开嗓门唱了起来,以转移尴尬:“咱……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耿掬花退着往前走,亲热地看着铁红道:“我现在才觉得你好也。”铁红道:“当然,咱们是什么境界,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是吧?可关键时刻……好好学着吧。”耿掬花听话地点头道:“哎。”

忽然旁边灌丛里什么一动,铁红大叫一声“妈呀”,就往耿掬花身上扑。

耿掬花护住铁红,定睛一看,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从旁边的草丛里逃跑了,她笑了起来,说道:“铁红不怕,是草­鸡­子哩。”

山脊的另一边,走着沙学丽与徐文雅,她们正在淌一条山溪,溪不宽,但水流较急,两人手拉手,眼看就要上岸,沙学而一晃差点滑倒,徐文雅赶紧扶住她,两人相帮着走上对岸,然后坐在地上穿鞋。

沙学丽突然问徐文雅道:“你怕不怕??”徐文雅道:“不怕。”“你在乡下生活过?”“没有。”沙学丽奇怪了:“那你怎么不怕?”徐文雅把冷得通红的小腿使劲搓红,说道:“其实也有点怕。但是想到英国作家迪福写的鲁宾逊,他一个人竟能在海水包围的荒岛上建立生存走廊,还有法国作家凡尔纳描绘的神秘岛,史密斯他们从气球上掉到那里,也能白手起家,开拓出一片文明的领地,我就觉得我们这些比他们先进了将近一个世纪的现代人,能比他们生存得更好。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现代化的用具,何况最多也才三天时间。”沙学丽吧嗒着嘴­唇­道:“你看的书真多。怪不得你一天到晚一付思想家的模样。喂,你每个星期跟班长她们一起去过组织生活,你在大学时候就钻入党内了吗?”徐文雅笑一笑道:“我那么吓人吗?”“反正不好捉摸你。你的经历也从不给人讲,也不知你家里有钱还是无钱,爸爸当官还是不当官。”“这些很重要吗?”“在我们特警队里不重要,但你一旦回到地方去肯定重要。”徐文雅不经意地道:“爸爸不爸爸、官不官,我可从来都觉得是身外之物,我只觉得我自己是自己的主人,重要的不是你的背景,而是你自己的能力。”

沙学丽笑道:“看,这都是党员才说得出来的话。”

徐文雅站起身:“我希望不是党员的老百姓也可以说。继续走吧。”

夜­色­降临时,耿掬花和铁红在一堵岩石下的缓坡上宿营了。耿掬花跑到林子深处不知­干­什么去了,铁红一人背靠大树,面对荒漠的大自然,聆听着黑暗中传出的各种不详的声响,紧握在手里的微型冲锋枪都捏出了汗,她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东张西望。

左边猛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铁红恐怖地往后缩着,用枪瞄着黑暗,然后颤抖着厉声问:“谁?”耿掬花的声音响起来:“是我。”原来她抓着一只小野­鸡­出来了,往铁红脚下一扔,吓得铁红哇哇大叫着往后躲。耿掬花笑道:“是我逮的,烧来吃。”

徐文雅和沙学丽的簧火在天还未黑时就点燃了,火焰熊熊,驱赶着夜­色­和寒气。簧火旁是一堆采来的蘑菇,徐文雅用功能很多的伞兵匕首在草叶丰茂的泥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把从坑里渗出的浑水勺进军用饭盒,从包里取出净水剂小管,丢一颗药剂在饭盒中搅了一转,水一会就变清了。

沙学丽在用小树枝穿脚泡,边穿边吸气:“哎哟,痛死我了。”

徐文雅将沉淀好的水小心地倒进水壶,清除掉饭盒里的沉淀物,又将水壶里的水倒回饭盒,吊在簧火上烧着,“等会儿你喝了香喷喷的蘑菇汤,”她向沙学丽道:“包你什么痛都不觉得了。”沙学丽道:“你说有野兽吗?”“有也不怕,野兽凶,你比它更凶,它就吓跑了。”沙学丽感叹道:“你有的时候像我们班长呢。”徐文雅想了想,说道:“我就是想学她,她才是一个真正的特种兵。”

耿掬花两人露营的岩壁下,铁红皱着眉头在啃一只­鸡­腿,耿掬花问她:“好不好吃?”铁红一张口,一股风灌进喉咙,一阵­干­呕,差点吐出来,好不容易喘匀气道:“比队里的伙食差……差远了。”耿掬花道:“其实很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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