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环顾四周卫兵、佣人像木头人一样楞着,他大声骂着:“混蛋,还不快去叫大夫!”
孙司令一骂,众人才回过神来。叫大夫的叫大夫,端茶水的端茶水,院内院外一阵乱烘烘的样子。
胡大夫来了,在卫兵的拉扯下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内,一扫往日的斯文和谦恭,变得像个落汤鸡那样狼狈不堪。孙殿英也不让大夫喝口茶、喘口气,只顾没命地催着:“大夫,快快,只要你把老三的病治好,要多少钱给你多少钱!”
胡大夫不敢怠慢,挽起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袖子,开始为三姨太切脉。胡大夫刚刚把手放在三姨太的手腕上,脸上出现胆怯的表情,他抬起手想了一阵子,又把切脉的手放在三姨太的另一只手腕上。众人都把目光盯在胡大夫的手上,屋内很静,只能昕到人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天色暗下来,不知是谁拉亮了室内的电灯,灯光一照,胡大夫才如梦方醒,他把手放在三姨太的鼻孔上试了试,无不遗撼地摇摇头,转身就要出门。
孙殿英也不顾自己的身分,一把抓住胡大夫的领窝威严地说:“你小舅子想溜号,老子毙了你!说,老三的病到底咋样?
“老朽我怕是无能为力啦,请孙司令节哀啊!”
孙殿英先是惊得头皮发麻,然后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强打精神猛地站起来,上去打了胡大夫两个耳光,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混蛋,把他拖出去毙了!”
几个卫兵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把胡大夫拖出门去,胡大夫鬼哭狼嚎般地喊着:“孙司令饶命,饶命呀!”
孙殿英对着门外喊着:“叫他滚蛋!”转身他来到三姨太面前,俯在她的脸上细细听着,果然只有出气的声音,不见有吸气的动静。他跪倒在三姨太的床前失声痛哭:“老三呀,你咋走得咋恁急哩!”
这哭声不亚于平地炸雷,震得周围人的耳膜一阵轰响!随着孙殿英的哭声,猛地狂风大作,刮折了窗外的一棵老树,那树斜倒在窗上,砸烂了窗上的玻璃,扯破了窗帘,窗台上的花盆、镜子都化作瓦砾。
“老三呀,我的老三……”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孙殿英的哭声惊天动地。这哭声惊动了司令部的官佐,也惊动了警卫连的士兵,刹时间司令部大院内人来人往,一片哭声。
风在刮着,雨在下着,百感交集的孙殿英泪如泉涌,哭声一声高过一声,但无论如何悲痛欲绝,也唤不回张玉娟那年轻的生命……
张玉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跟随孙殿英戎马生涯十余载便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生前她曾引导孙殿英在历史急转弯处把握这支军队的方向。有些事也不是她一个女流之辈所能左右的。
弥留之际她向丈夫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孙殿英听了吗?当然没有。一个军阀日益膨胀的野心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服的。人间正道是苍桑,违背人民意愿的野心家终归难逃脱覆灭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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