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涤青是用公司给他的补偿金买的出租车,车新,他的心情应该还算不错。可是他开出租车的第一天就被人打了。那天早晨,赵涤青拉的第一个客人是一对男女,男人的岁数比女的大一些,显然他是送女的去上班。因为那个女的把头发染成了古铜色,又是去未来时代大厦,所以赵涤青就格外关注人家,在后视镜里看了半天。在路上,那两个人就没消停过,小动作特别的多,甚至发出了呻吟,这导致赵涤青差点把车开上马路牙子。他一脚急刹车才算没出事,结果女的从男的腿上掉到了地上。男的当时就急了,嘴里不干不净的。赵涤青没吭声,在过下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又是一脚急刹车,这样,女的终于把脸转向了前面,开口说:“你故意的吧你?”赵涤青看清楚了她的长相,很清秀也很妩媚。眼睛、鼻梁和嘴唇都标准地漂亮。赵涤青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可惜。怎么找了这么个男人。”不久后他们就到了未来时代大厦。女人下了车,径直就向里面跑去。赵涤青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其实他真正想的,是跟她进去到电梯间,弄清楚她要去几楼。赵涤青一点都没注意到,那个男人在后座上脸色非常难看。等到了男人的目的地,男人说:“你等着我,我身上没钱,我去办公室取。”赵涤青就等着。赵涤青还琢磨呢,想自己不会这么背运吧,头一天就碰到赖帐的。男人没有赖帐,除了带钱出来以外还带了四五个帮手。他们把赵涤青拽下车来,一通暴打。赵涤青只好蜷缩住身体,用双手抱住头,任凭拳脚像雨点般落下来。之后男人喝止了那几个同伴,男人说:“行了行了,别打出人命来,教训一下这个花痴就成了。”那几个人停住手,有一个还蹲下来,看看赵涤青的伤势。男人从车上拔出赵涤青的钥匙,围着赵涤青的车,划了一圈。男人笑道:“你的车有记号了,以后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再上你的车了。”他把钥匙和一把零钱扔到赵涤青身上,笑着扬长而去。景晓玲问赵涤青:“你干这个行吗?”“我看行。”赵涤青的头上贴着胶布,眼睛青肿着,神情却十分兴奋。他说:“我干这个行当,第一天就有收获。”景晓玲看着他,吃惊地说:“你没事吧?这也叫收获?”景晓玲完全听不明白赵涤青在说什么。赵涤青想,也用不着和她解释。有时候解释起来很麻烦的,不如不说。景晓玲把赵涤青的乱七八糟的衣物塞到洗衣机里去,打开电源。这个时候赵涤青来到他身后,说:“别干这个了,这个以后我有时间自己弄吧。咱们去喝酒。”景晓玲突然转过身来,抱住赵涤青就是一阵狂吻。赵涤青想躲开,可景晓玲的劲头很大,他居然推不开。景晓玲说:“我需要你。你只不过是个出租车司机,你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了,你必须接受我。”赵涤青觉得,他们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景晓玲说的赵涤青没什么可骄傲的,是指他现在已经不是白领了。一名出租车司机是蓝领,蓝领还有什么好挑的?对方人好,贤惠,就可以了。只有白领才在讲情调。为了摆脱景晓玲不停地追求自己所带来的精神压力,赵涤青很勉强地同意和景晓玲先睡觉。他想,什么东西,让她到手,她也就不会那么偏执地、想尽一切办法去追求了。好比景晓玲想买什么化妆品,不好意思直说,总是在嘴里念叨,赵涤青听明白以后主动给她买了,她下次就再也不说类似的事情了。赵涤青想,换来耳根清净,自己也好专心地破解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那天晚上他们事先又喝酒了。为了不让赵涤青节外生枝,景晓玲居然没有阻拦他喝烈酒。他们喝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就喝干了一瓶威士忌。然后呢,景晓玲高兴地去卧室铺床,赵涤青则站在一扇镜子前看自己。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眼睛青肿着,其中一只还睁不开了,只能眯着。整体感觉简直是五色斑斓,下巴显得是斜的,嘴也闭不严实,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赵涤青看着这张脸,居然感觉到了一阵阵恶心。怎么还有女人对这样的脸感兴趣?赵涤青正在转着心思,突然听到景晓玲在屋子中尖叫起来。景晓玲的叫声凄厉,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赵涤青赶紧进屋,看看她到底怎么了。赵涤青一进来,景晓玲就死死地抱住他,赵涤青感觉这个女人浑身冰凉,正无法遏止地剧烈地发抖。她的脸白得如同一张纸。“你怎么了?”赵涤青问,“怎么一惊一乍的?”景晓玲看着赵涤青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抖。然后,她的眼光在屋子里转悠,最后落到赵涤青放西服的那个衣柜上。赵涤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衣柜好好地在那里,没有任何异样。赵涤青问:“有什么东西吗?”景晓玲声音颤抖地说:“一个孩子,是一个孩子!”赵涤青走过去,打开衣柜,里面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有人的痕迹。“我在铺床。”景晓玲声音颤抖着,“就突然感觉屋子里有人,我一抬头,看见了那个孩子站在那儿。”她用手指了指衣柜前面,“我就喊了,他就跑了。”“什么孩子?长什么样?”赵涤青问,“往哪里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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