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碧西重重的将几瓶洋酒放在客人桌前,绷着张晚娘脸转身便走。
那客人不满的叫嚣起来:“哎,你给我站住。你说你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们大观园的服务态度吗?经理呢?叫你们经理出来见我。”
碧西瞪着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们经理忙得很,没时间见你。”
那客人火气纵横的抄起桌上一瓶酒‘啪啦啦’摔砸在优质大理石地板上,立时碎成粉沫,与泛着泡沫的酒液交缠在一起。空气瞬间凝结起来。只听那名野蛮的客人叫嚣不止,“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要他把你给开除掉。”碧西铁青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宋曳洋闻声从内堂出了来,见这场景,忙笑脸上前:“这是怎么了?”
那客人冷哼道:“怎么了?问问你自己的员工。我欠她还是怎么了?那脸阴沉得活似家里刚死过人。怎么?我来你们这里还要看你们服务员的脸色啊。”
碧西气结,刚想上前来说什么,却被宋曳洋拦下了。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碧西赌气得冷冷瞄他一眼,不发一言。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自己对与错,上级永远都会认为顾客是对的。因为顾客花钱吃饭,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尊严随意贱踏。这是他们所有领导人员的想法。只要有钱就可以。肮脏的钱。
那客人见状,脾气更大了,指着碧西道:“瞧见没,她连你这个经理都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一个服务员嘛,耍什么脾气。老子有钱还没处花啊,使唤你几次她还来脾气了。”
宋曳洋听得皱起眉头,淡淡道:“你说她态度不好是吧。我回去会慢慢开导她的。你也没什么损失,就这么算了吧。慢慢用餐。”
那客人不依不饶的拉住宋曳洋道:“算了?老子吃饭的好心情都被搅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宋曳洋冷冷看着他一眼,突然冲酒吧夏仁叫道:“夏仁、高治,把这个野人给我赶出大观园。”夏仁、高治二人一愣,随即领着一班子人哄拥上来。高治气势压人的道:“爷,你是要咱们请你走呢?还是要自己走。”明显的讽刺。
碧西有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新任经理,这是她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特别的经理。
那客人气势顿时矮了下去,指着他们颤着声音:“好好,我算是知道你们大观园的服务态度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夏仁冷冷道:“赶紧给我滚。有两臭钱就摆起谱来了。什么东西。”
宋曳洋看着自己的员工,道:“晚上都留下来开会。”
众人没有一个有意见的。夏仁拍着碧西的肩膀道:“还气呢?这次这个经理算是给咱们长脸面,出气了。你就消消火吧。”高治也道:“嗯,这个经理说没架子的时候就跟我们一样,自己端盘子送东西。说有架子的时候,那气势还是挺压迫人的。说不定会是个好经理。”碧西冷冷道:“别太早太定论了。是老虎,迟早都会原形毕露的。我们就等着吧。”她丝毫不领情的说完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辛娜凑身过来道:“这个碧西对上司的成见怎么那么深啊。我也觉得这个宋经理挺和善的。”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正题。”宋曳洋环视众人接道:“我来大观园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据我所观察,这家店的地理位置虽说不够优越,但也绝不至于是人流稀少到乏人问济的地方。生意之所以惨淡,原因就在于我们对客人的态度问题上。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大家既然选择了这份行业,就应该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心去对待每一位客人。当然,像今天那种客人我们就绝对不用对他客气。但也并不是每一位客人都像今天那个客人那般无礼蛮缠的。我作人的宗旨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信大多数的客人都是非常绅士有礼貌。希望大家以同样的态度回敬这样的客人,这样就可以了。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高治应和道:“不过分。这点要求我还是做得到的。”
宋曳洋笑道:“还有,我其实是个很随便的人。大家完全可以把我当朋友哥们。女同志就把我当哥哥吧。”辛娜笑道:“那你岂不是占大便宜了。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妹妹来。”宋曳洋耸肩笑道:“咱们彼此彼此。”他语气微顿,半开玩笑的道:“做人都一样,谁都有偷懒的习惯。我也不例外。等我们大观园的生意正式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有可能就会迟到早退什么的。希望你们不要扯我后腿向上面告状啊。好了,大家早点回家休息吧。”碧西总算对他消除了恶感,好笑道:“你这是把自己的把柄说给我们握着吗?”夏仁道:“这才叫自家人。不必勾心斗角的隐瞒,多好啊。比起先前那个经理,动不动就觉得自己比我们高人一等的态度好太多了。”
胖厨忍不住道:“经理,时间还早,我们不营业了。”
宋曳洋道:“今天大家都早些下班。反正工资照发。你们管那么多呢。下班了。”
众人闻言皆欢喜一片。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依徊,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吧。”年轻男子深情诚言宣白。
刘依徊淡淡一笑,平静惊语:“我恐怕不适合你。我不会烧饭煮菜,不是贤妻良母型。我堕过胎,流过产,以后恐怕没有生育能力。我……还曾经被*过,有着一生洗不掉的污点。”平静淡语,仿佛在叙述一个精彩的故事。而她侧是个不会讲故事的人,没有跌宕起伏的表达能力。文字枯燥呆板。缺乏感情。
年轻男子震惊的睁圆了双眼,呆呆的看着刘依徊。仿佛成了一具皮囊,没了生气。也没了刚才的深情及还带着羞涩的稚嫩神情。半晌,才口吃的道:“这……你在骗我对不对?”
刘依徊认真的道:“我说得句句是事实,没有丝毫骗你之意。”
“哦。”如泄了气的球。再也弹不起来,无力的应着。神情略显尴尬的道“那个,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上班见。”说完,转身没入无边无际的黑夜尽头。远处的灯火隐隐灭了几个,应该又有几户人家睡下了吧。
刘依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讽刺轻笑。转身往自己住的楼层走去,却意外瞥见拐角处正欲逃离此地的宋曳洋。
被她看到,宋曳洋也就没有必要躲了。他今天下班早,没想到回来刚好听到那名男子的深情告白。为了不打扰二人,他好心的躲在暗处。却没想到深情浪漫,变成了凄凉落幕。为了避免尴尬,他想偷溜,不想,却还是被她撞见了自己。他有些不自在的挠着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这只是个意外。”
刘依徊面无表情的越过他径自往前走去,似一点也不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宋曳洋跟上来,小声道:“其实,你不喜欢人家直接说就可以了。也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那个吧。”
两人走至门前,刘依徊掏出钥匙Сhā入锁眼里面,并没有扭动锁,突然说:“如果他刚才说,我不在乎这些,我什么都不介意。我可能就会答应他了。不管自己爱不爱他,我都会答应他。”悲哀的笑了下,凄然涩声:“可惜……他没有。男人就是男人。即使明知是一个谎言,是蜚语,他依旧相信,依旧放不下面子问题。不过也好。让我更能正确的面对现实。”一个流言便能打败的人,又如何能面对自己真实的过去。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过去。
宋曳洋呆呆听着她淡然世情的语句,心脏莫名微微的抽痛,不知为何的抽痛。他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他却出奇的可以想象得到她脸上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平静而悲戚的。这是她的一层保护面具。面具下面,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伸手去揭下她套在外面的那层面具。
‘咔嚓’开门声响在灰暗死寂的夜里。刘依徊迈进更加黑暗的屋里,没有开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宋曳洋跟在后面,也没有开灯。
本来平静的湖心,被人突然搅拌浑浊了。一个涟漪一个涟漪的向外荡漾开来,徐徐散开着微妙的波纹。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宋曳洋彻夜难眠的躺在床上,心里默默的数着星星。一颗,二颗,三颗……千颗万颗。心明神清,依旧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烦躁的起身,扒了扒因睡觉而显得毛躁的头发。呆呆坐在床上,灰暗的空间将他俊逸的伦廓柔和在如同墨画的灰暗图像里。有型,却不清晰。恍惚中,他似听到外面有杯子打碎的声音及扑通什么跌倒的声响。他心下一惊,忙套上外衣夺门而出,看着抚着肚子屈倦在地,强忍着疼痛微微呻吟出声的刘依徊,忙上前扶起她,急道:“喂,你怎么了?”看着她额头因痛苦而不停往外渗着冷汗,宋曳洋不再问什么了,抱起她急急往医院赶去。
“你朋友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之前做过人流手术留下的病根吧。加上近段时间过于劳累,没有休息好,又营养失调,才会引起的病发。回去后要记得让她好好休息……”宋曳洋满脑子回荡着医生如机戒工作作响般毫无感情的嗡嗡声,脑袋也跟着嗡鸣起来。他讽刺性一笑,双手随意Сhā在下身口袋里。心里莫名对她生起所有男人会对不知自爱的女人所产生的那种鄙视感厌恶感。莫名其妙的感觉。
站在病房外,隔着透明玻璃看着昏迷不醒的刘依徊,显得那么无邪无助。他没打算进去。也不想进去。心想着她的病也并不严重,明天自己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有些绝情的转身离去。一步步,有规律的缓慢的脚步声在医院深夜的空寂的走廊里格外的响亮着。仿佛在指责着他的无情。
“醒了。”宋曳洋淡淡问了句,看了下手表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毛病,以后注意休息就好。我送你回去吧。”冰冷的表情显得有些刺眼。
刘依徊静静看了他会儿。敏感如她,怎会感觉不到他态度的大辐度转变。他的转变,就如昨天晚上那名向自己深情告白的年轻男子再听到自己不堪的事迹后,突然逝去了所有热情。失望,嫌恶,看不起……种种表现压抑在心下,只是有礼的淡然道,明天上班见。虽然自己对眼前之人也有着不同程度的讨厌,但相处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冷淡。明显得就如白色突然间变成了黑色。染黑了她眼前所有的光明。刘依徊冷冷拒绝道:“用不着。我自己会回去。”
胸口因怒气微微起伏着,半晌只是点点头道:“嗯,随便你。”说罢转身走人,临走,终是忍不住返过身来,咬牙道:“我宋曳洋就是犯贱,怎么就这么喜欢管闲事。一早走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甩门走人。
‘哐当哐当’门在空气里自由的晃荡着,似有声的哭泣。刘依徊无声的落下两滴泪来,不知悲从何来。出了医院,却意外见到宋曳洋站在一辆的士前等着自己。见自己出来,他仍旧淡淡道:“上车。我送你。”却透着坚持。刘依徊无言的上了车,看了眼他,并未说话。沉默的气氛使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气闷。
沉默中,宋曳洋心思千遍转化。他有些惊诧自己的心态。人家就算是真的堕过胎,自己为何如此气愤。他气什么?说不定她也是受害人,被男人骗了。就算是她心甘情愿与别人乱混,那又关自己什么事?他更没有理由生气了。这是人家的自由。以前自己一大堆的女朋友,说实在的,正经的没有几个,他还不是无动于衷,无关痛痒。为何独独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且他们连朋友关系都还算不上。因为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想到这里,他猛然间一惊。仿佛被什么东西电到了似的,似有一道灵光突然从他脑际闪过,照亮了什么?但照亮了什么呢?从后视镜看向静坐在后面无声无息,仿佛是一团空气的女人,他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