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元,你弄啥去?一会儿你马大娘就来给你说媒了!”敬元娘见敬元推车子出门,便赶紧拦着。
“我到程庄有点事!”敬元不听母亲的劝阻,骑上车子走了。
敬元如今是大小伙子了。他上完中学上高中,之后就做一名教师,这一晃就是八年,他变得十分成熟。农村人一到二十多岁,父母就会张罗着说媒,但敬元始终不同意。在他心里,早已藏了个丽枝,虽历经八年,这份情不变;虽见过不少女孩儿,他可从来不多看一眼。他爱丽枝,虽只相识很短的时日,但这已成为他心底最珍贵的记忆。在这记忆里,他把丽枝幻化了,幻化成了天底下最美的女神;假如他要结婚,那么,非她不娶!
现在,他要到程庄去找朋友,说白了,他是要通过朋友去寻觅多年不见的丽枝。
“我能见到她吗?听说她已不在外地打工了,而是呆在了家里,那么,我应该有希望!”
“可是,如果她又出外了呢?”
“‘虽别信还聚,他乡又他年!’如今已八年了,难道还不能相聚?”
敬元一路行来一路思索,终于来到程庄。他的心有些紧张。他来到一个小胡同,远远地看到一户人家门前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洗衣服。她的身材很苗条,衣服颜色是浅白的,很素净。小脸儿很光润、成熟,依稀间有些当年丽枝的模样。
那女人一抬头,用手撩一下头发,看到了正在慢慢骑车而来的敬元。她似乎觉得这个男人很像她当年的友人,便凝神细看。这个男人长得很壮实,平头,灰灰的小脸质朴而又蕴含一丝浪漫。眼神中有些忧郁,有些期待,有些失落。
敬元看到这个女人盯着他,他有些疑惑;再看这个女人,酒窝,眼睛,竟然这般美丽、迷人,而且绝似当年的丽枝。敬元很想上前问一问,但如何好开口呢。忽然,丽枝那几句惜别诗又浮上心头,于是他便信口吟来:
“相逢即是缘,
相识匆匆间。
虽别信还聚,
他乡又他年。”
那女人猛一吃惊:
“你……你是王敬元?”
敬元赶紧停下车子,颤颤地立着,说:
“我……我是!你是丽枝?”
那女人擦一下手,淡淡一笑,说:
“我是……丽枝!”
敬元的心里立时涌来千言万语,可又不知该从何处讲起,他颤抖着双唇,又闭上,终于开口道:
“这些年来,你我想……你……你上哪里了?”
“自从那年我退学,”丽枝缓缓说道,“母亲便托人把我带到江苏,找了个简单的活计,每月挣些钱寄回去,给弟弟治病,就这样,一年一年过着。你,你呢?”
“我上了高中,之后便做起了老师,每天陪着一群学生玩。只是有闲空的时候,诌上两句诗,或者略翻一翻旧诗。每次看到你写给我的那几句诗,我都会……想到你。我曾托人打听过你,知道你出门在外,我们也无法想见。前些天,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你已回来一二年了,我便赶紧过来找你,现在好了,我终于见着你了……”这些话牵动着敬元的心,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斗胆一古脑儿说出来,有些话其实是压抑了很多年的。
这些话其实还牵动着丽枝的心。丽枝痴痴地看着他,低下头来,又抬起头,想开口说话又咽下,她怕这些话一说出来会让敬元的心伤透。她不忍破坏敬元的梦,也不忍让自己的旧梦就这样完完全全地结束。但是,有些事不说也不行:
“我……”
敬元急等她的下文,可是丽枝低下了头。
“呀!啊!”一个娇弱的哭声传来,丽枝赶紧走到门楼下,原来那有个小推车,而敬元竟未注意到它。丽枝俯下身,从小推车里把小宝宝抱起,在他的脸上亲一口,说:
“宝宝!”
“你……”敬元惊呆了,一时间心血翻腾。
“是的,”丽枝用手把小宝宝乱抓的手按下来,说,“我结婚了。我们家欠了陈子林家几万元,我就只好嫁给他。如今我有了宝宝,他已经三个月了。他很乖,很讨人喜欢。”
“是吗?”敬元有些站立不住。
“嗯,你看,我忘了,你进来坐会儿吧?我给你倒杯茶!”
“不,不用了!我……我头有些蒙,我该回去了!”敬元推着车子转身,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立一会儿,拍拍头,慢慢地朝前走。走了许多步,他终于还是回头一望,丽枝也正望着他,眼神中有些不舍。敬元的鼻子一酸,要流下泪,他赶紧转回头,擦了一下眼,骑上车子,慢慢地朝前行去。
落花微雨 1
细雨如丝,不停地落着;轻风微寒,不停地吹着。树上苍黄的叶儿来来回回地抖动着。泥巴路上本就有许多坑洼不平之处,如今已积有不少明净的水波。小坑里的一些污水轻轻泛动着,几只扁嘴儿又在里面不住地翻搅。
丽枝一手拎着提包,一手提着裤腿,不紧不慢地拣着路走。她已四年未曾回家了,家乡的面貌虽大抵如记忆中那样,却也有一些变化。她的衣裳已微微湿润了,却仍然毫不在乎地左顾右望。
又走一小段路,前方便是她的家。还是那座瓦房,还是那长满杂草的院墙,还是那破旧的木门,还是那把有些锈迹的铁锁。“啊,我回来了!”丽枝在心中一声感叹。
她推开门,只见小峰正在院里逗鸡玩。小峰的头发有些散乱,身穿着灰衣服,脚上很随便地蹬一双拖鞋。小峰听见响声,转头来看,稍稍迟疑一下,见是姐姐,便兴奋得了不得。他随便地用手抹一下鼻涕,跑过来,叫道:
“姐!姐!”
然后又扭转头,朝向堂屋,喊道:
“妈!姐!姐!”
丽枝脸含笑意,放下提包,说:
“小峰!”
丽枝的娘本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听到喊声就赶紧过来,见眼前立着一位大姑娘,宛似当年的丽枝,又胜似当年的丽枝。
丽枝见母亲又比先前苍老许多,鬓角依稀有几缕银丝,眼角多了几道皱纹,双手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
“妈!”丽枝深情地叫道。
“丽枝!回来啦?快进屋!”丽枝娘一边拎提包,一边拉丽枝。
“怎不提前打个电话呢?我也好去接你!”
“我想着没多远,不必费那个事,况且还得花钱。”
几人进了堂屋,丽枝娘把提包放下,仔细地看看四年没见的女儿,一边比划一边说:
“那年回来时才这么高,如今长了这么高;样子也俊了,真是托老天的福。”
丽枝腼腆地一笑。
“姐姐俊!姐姐俊!”小峰欢叫着。
“瞧瞧你呢!啥时才能……”丽枝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忧愁。
小峰走到提包前,打开提包翻东西,丽枝走过去,拿出一袋火腿肠给小峰,小峰高兴得直跳。
“给咱妈吃点!”
小峰跳过去给母亲,母亲摆摆手,说:
“我不吃!”
“你还没吃饭吧?”丽枝娘拿起一把伞,“我去买菜去。”
“不用了,妈!随便吃点就行!”
“没事儿!雨又小得很!路又不远!”说着便往外走。
丽枝走进里间,将被雨水淋湿、泥点溅脏的衣服换掉,便出来与小峰说话。
“咱爸呢?”丽枝问。
“出去了!”小峰指着外面说。
丽枝见小峰又流了鼻涕,忙掏出卫生巾替他擦,小峰站直了身子,自在地享受着,同时又嘿嘿傻笑。
“你的身上还痒吗?”丽枝关切地问。
小峰忽然又觉得浑身都痒:
“痒!痒!”
丽枝赶紧替他轻挠。
过一会儿,丽枝娘回来了,买了一大包蔬菜肉蛋,她走进灶房,准备为丽枝做顿丰盛的晚餐。丽枝洗了洗手,便过来帮忙。
母亲一边择菜,一边问她工作的情况,丽枝不慌不忙地向母亲一一讲述。
过了一会儿,她们做好饭菜,端到堂屋摆好。丽枝看看天,天色已暗了下来。正想着父亲怎不回来,父亲便推开大门,一瘸一拐着走了进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溅满了泥点,头发上也粘有不少的泥巴。
“爸!”丽枝迎上前去。
“丽枝!”丽枝父惊喜不已,“你啥时候回来的?”
“后晌!”丽枝答,“你做啥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洗洗手吃饭!”丽枝娘说。
丽枝父走到水盆处,一边洗手,一边说:
“上陈家盖楼去了!”
“别太累着!没事儿还是早回来!或者干脆在家歇息!”丽枝说,“对了,你的腿伤好透了吗?”
“没什么大碍了!”丽枝父坐下来,拿起筷子,丽枝她们也都已坐了下来,开始动筷子。
“况且现在闲不起。”丽枝父接续着说,“再说,陈家盖大楼也不是一日半日,总得盖完了才能歇。”
“他家盖的怎样了?”丽枝娘问,丽枝也问。
“快盖好了!二层已起来了,再粉粉刷刷,磊个院墙,总得好些天。人家还准备贴上瓷片,铺上瓷砖,又得好久。”
“要是盖好了,那指不定有多气派!”丽枝娘接道。
“那是,村里一流的房子。人家有钱,图的就是个好看。再说,他儿子子林马上该娶亲了,盖好了也好尽心尽意地挑媳妇。”
“子林?”丽枝问,“是东头的陈子林吧?我回来时还碰见他了呢。他骑个车子,一滑,差一点歪倒,还溅了我一身泥点子,他连说‘对不起’,人挺和气的。怎么,他还没娶亲哪?”
“本来要娶亲了,”丽枝娘说,“人家家里有钱,挑媳妇是不难的。本来挑了个好媳妇,马楼的,听说是叫荷花,长得漂亮着呢,可惜去了深圳没几个月就死了。”
“怎么死的?”丽枝问。
“谁知道呢?听说是落水淹死的。”丽枝娘说,“快吃,来!”
“吃着呢!”小峰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说。
满桌的人都笑了。
丽枝不紧不慢地吃完饭,又帮母亲刷碗洗筷子。收拾好一切才上床睡觉。本来应该很快睡着,可心中一想到陈子林的婚恋,便又清醒起来。同类相怜,她替荷花叹惜。况且她似乎认识她,大约曾是同班同学,可年隔已久,记忆也模糊不清了。
“陈子林与荷花的婚恋是如此结局,那我将来的婚恋呢?”丽枝不禁想道,脸上热热的,“我要找就找那种富有才华的、有着诗人气质的男孩子;而普天之下,具备这种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敬元。可已六年远别了,茫茫人海,我又如何才能见到他?即使见得到他,这份情却又该如何开口,如何诉说?”
她不禁又想起当年那首藏于诗集的惜别诗:
“相逢即是缘,
相识匆匆间。
虽别信还聚,
他乡又他年。”
丽枝反复吟咏着这首诗,微喘热气,胸脯起伏得很快。她觉得她可以找到他,她应该现在去找,或许他已结婚了呢,或许他根本没看上她呢?“啊,我想到哪儿了,”她拍一下自己的头,“我想得太多了!睡觉!睡觉!”
她勉强自己睡下,可思绪已开了头,哪容得困意?直到深夜,她才渐渐进入梦乡。
落花微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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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小峰一起来便过来吵吵,丽枝正做着的好梦也给搅断了。丽枝只好起身下床,洗漱之后,见母亲已摆好了早饭。饭后,丽枝父收拾一下就去了陈家。丽枝闲来无事,便想到朋友家串串门,看望一下久未谋面的林小菊。拐了个弯儿,走进一个小胡同,便来到小菊家。恰巧小菊正在家中闲玩。
林小菊亦是比先前漂亮,俗语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如今的林小菊身段苗条,体态优雅,眼波娇俏,嘴角总是带着三分笑。丽枝乍见,是惊羡不已。
林小菊先闻得一股幽香飘飘而来,以为是谁,却原来是四年未见的丽枝,高兴得一把抱住丽枝,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个!”丽枝说。
林小菊仔细地打量丽枝一番,扯着丽枝的双手,说:
“真是漂亮极了!娘耶!你是得了什么秘方奇药?”
“瞧你说的!”丽枝拧了林小菊一下,笑说,“我上哪里弄秘方!不过是水土养人罢了!”
“哼,我才不相信。要不就是爱情滋润的。”
“我拧烂你的嘴!”丽枝上前去拧,林小菊用手一挡,“我还是情丝万缕心中藏呢!”
“嗯,南方那么多帅哥,你都一个看不中?或者你没收到过情书?鬼才相信哩!老实交待,你相好几个?带回来一个没有?”林小菊打趣说。
丽枝上前拧住了林小菊的嘴,说:
“我叫你胡说!”
“松手!松手!”林小菊抓住丽枝的手,说,“你看后边谁来了?那不是王敬元吗?”
“哪儿?”丽枝赶紧松下双手,转身去看,却原来门前空空,才晓得上了她的当了,脸不禁红起来。林小菊格格地笑个不停。丽枝又上前拧她,她赶紧抓住丽枝的手。
“叫我说对了吧?你心中一直藏着个王敬元!”
丽枝的心通通直跳:
“其实,我在外面也收到过不少的情书。那些男孩也一个个又帅气又雄健,但我一个也看不上。不是我心太高了,而是我想找一个气质不凡、才华绝伦的男孩子,这样才能有共同语言,才能有一份深挚之情。”
“这样的人只有王敬元,是吧?”林小菊问。
“是。但我知道这份情渺茫难定。虽然你曾说王敬元在接诗集时打听过我,可谁又知他的心呢?相见已属难事,相恋更需缘分!”
丽枝沉默了,林小菊也随着沉默了。
“只顾说我了!你也给我老实交待你的事!”丽枝忽又直指林小菊。
“我哪有什么事儿呢!”
丽枝不管这个,非要逼着林小菊说她的事,直闹了大半天,丽枝才转回家。
走近家门,丽枝便听见有人谈笑。一进堂屋,见母亲正与另一位妇女坐着说话。那妇女穿得很体面,人也很精神。细一看,原来是陈子林之母。
陈母乍见丽枝,立时被丽枝迷住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物呢。那头发乌黑发亮;那眼睛水灵灵的,透着一股灵气儿;那嘴巴,那脸庞,红润而含笑;那身段又是那样地苗条;虽然衣服简朴些,却遮掩不住人的艳丽;就这样的人物,十里八乡也难找见第二个。
“这是你家的玉枝?”陈母问。
“不是,玉枝是老大,她是丽枝。”
“真好看!几年没见,咋出落得这样俊?”陈母啧啧称赞。
丽枝被陈母的一番打量弄得脸皮羞红,嘴里又没什么话说,便轻轻地走入里间卧室。
“这么好的人,说婆家了没有?”陈母紧盯着丽枝娘。
“还没有呢,她一直在江苏干活,昨儿个刚回来。”丽枝娘答。
“那干脆嫁到俺家来好了!哈……”陈母笑说,眼睛却瞄准了丽枝娘。
“哪有那个福气呢!”丽枝娘答。
丽枝在里间也听见了这句话,脸上更加羞红。
“丽枝今年也该十八 九了吧?”陈母很随意地一问。
“十九了!”
“嗯。”陈母说,“一般女孩儿家到这个时候也都该定媒了!”
“是倒是!可谁又看得上俺家丽枝呢?”
“只怕你不想给她定媒,你要是想的话,不少人都愿结这门亲!”
“看你说的!哪有恁好!”丽枝娘一笑。
“倒真是!”陈母也是一笑。
又说了一会子话,陈母方起身告辞,听见陈母离开的脚步声,丽枝方才走出来,只见母亲的笑脸已转变为愁颜,便不解地问:
“怎么了?她来有啥事吗?”
“咱还欠她三万多块呢!”丽枝娘轻轻一叹,说。
“我跟我姐一年不也寄回来好多钱么?”丽枝问。
“一部分给你弟治病了,就这一年到头他身上还痒个不停。况且红事白事,年里节下总得随礼、送礼,哪有什么剩余呢?去年你爸干活摔伤,花光了积蓄,最后还又借了几万。”丽枝娘语气哀婉地说,“人家陈家还算好的了,一说借钱,甩手就给几万,到现在盖房腾不出闲钱来才张口要。不过,人家也没说一定要还,有呢,就先还点;没有呢,她就再取死期存款。她对咱那么好,咱却对不住她!”
丽枝也是没有好办法,只说:
“要不,先把我拿回来的几千块钱还给人家。”
“那也中!”丽枝娘轻轻地答道,“只是……算了,先还人家吧!”
落花微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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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丽枝娘打扮好,准备出门,恰巧村里的王大娘过来。她穿戴得很整齐,五十多岁的人,精神却是十分好。平时她不常过来,今日忽然来此,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一阵客套,丽枝娘把王大娘让进屋里坐下,见丽枝走出来,不禁欢喜:
“这是丽枝吗?几年不见,咋长恁俊?”
丽枝脸色一红,正想说话,林小菊过了来,站在门口叫她,她一转身,正见林小菊连连招手,她跑出去,来到林小菊身边。
“什么事?”丽枝问,“搞得怪神秘的!”
“咱们到那边去说!”林小菊扯着她走。
她们走到小树林里站住,林小菊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信封,她伸手抓出一叠照片,全都是帅哥。
“哇噻,你那么多男朋友!”丽枝惊羡。
“哪,你给我参谋参谋,看哪个好!”
丽枝一张一张地看,随口说:
“这个脸太小了!这个太瘦了!这个笑得太张狂了!这个没气质……”
“好了!好了!我看也没一个能入你的眼!”林小菊来夺照片,“你就只看上一个王敬元!”
“本来就是!”丽枝把嘴一撅,说。
“不过,说实话,我也都看不上!”林小菊发自内心地说,“帅是都挺帅的,但怎么看都没有那孤标傲世的灵魂与忧郁不凡的气质。他们是随处可遇的,而我看得上的是难得一遇的。”
“英雄所见略同!”丽枝会心一笑。
二人直谈笑了好半天,才各转回家。
丽枝走进院子,只见小峰拿着个小鸡在玩,嘴里不住地念叨:
“钱喽!嫁喽!”
丽枝疑惑不解:
“什么钱,谁嫁?”
“钱喽!嫁喽!”小峰抓着小鸡给丽枝看。
“咱妈呢?”
“飞了!”小峰随口而出地说。
丽枝欲笑又忍,欲恼又罢。
但是,小峰的话又使她隐隐感到不安。小峰是个半疯子,时疯时好的,说话总是很简短,但并不是每句话都信口胡诌,大多还是都有出处的。他一般是在听到了别人的话后,随便拣几个字宣扬出来。丽枝仔细地琢磨着这几个字,总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大约就是有关自己的。
母亲回来时,她也不敢问,只是见母亲脸上不再多愁多苦的,而是多了许多的笑意。她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好生奇怪。
晚上,摆好饭菜,小峰先自狼吞虎咽起来。丽枝看看小峰,又望望父母,轻轻地提起筷子。丽枝的父母望望小峰,又看看丽枝,也都将筷子提起。
丽枝娘吃了两口饭,终于郑重地说:
“丽枝呀,你今年十九了,想过终身大事没有?”
丽枝嘴里的饭再也咽不下,嚼了半天,才说:
“没呢!我现在还小,用不着考虑这样的事。”
“不小了!”丽枝娘说,筷子拿在手里不再动,“你已经十九了。”
“在城市,人家二十三四还不讲这个事呢!”丽枝的脸有些发烫。
“可咱们这是农村!”丽枝娘的语气很坚定,“农村人哪个不是十八 九就想着婚姻大事?”
丽枝没再答言,整个心都在突突地跳。
“人家十八 九结婚的也是成群,是不是?”丽枝父也Сhā上一句。
“如今有人给你说了个媒,--你可知道王大娘?就是她给你说的。她的眼光好,心肠也好,说的媒历来不错。”
丽枝没有答言,她心里在咒骂这个为她说媒的老女人。
“你可知道说的是谁吗?就是那个陈子林。”
丽枝的头顶犹似响了一个炸雷。
“陈家家里有些家底,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到他家里肯定受不了罪!”丽枝娘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丽枝。
丽枝欲言又止,刚想开口,母亲又接着说:
“陈子林人长得也很可以,脾气也好,跟他过生活受不了气!”
丽枝胸内涌上来千言万语,却无力喷发。
“再说,”丽枝娘低沉地说,“我们也一步步步入老年了;你嫁个临近的,我们还能有个指靠;小峰有点什么,你还可以过来照看。”
丽枝低下了头,不言不语。
“这是一桩再好不过的媒,错过了再也难找!十里八乡,哪个不愿结这门亲?偏巧他娘相中了你,乐意你当她家的儿媳妇。她说了,只要你嫁过去,这三万多块钱权当是彩礼,一分不再要!-
“-你说好不好?”
“不好!”小峰冷不丁地接上这一句,而嘴里正嚼着东西。
“小峰,你吃你的!”丽枝父很严肃地训道。
“我有些困,我先睡了!”丽枝终于开了口,她颤抖着立起,轻轻地走进卧室,丽枝的父母对望一眼,又望着丽枝的身影回房。
丽枝躺进被窝,头昏目眩的,脑子里乱纷纷的,直过了一会儿,才略微静下来,可是,心里面却淌满了哀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与我说媒?为什么对象却是陈子林?为什么不是王敬元?老天爷为什么这般捉弄人?难道我还不够痴情?难道我注定与王敬元无缘?难道我不能拥有完美而又浪漫的爱情?而只能有柴米油盐的婚姻?啊,老天!只有王敬元才是我灵魂之伴侣!”
丽枝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排遣这无边的愁情,不知不觉,一诗涌于心间:
天凝夜色月凝愁,
风敲寒窗到心头。
年年望眼痴情处,
亲事横出泪难流!
落花微雨 4
丽枝一宿无眠,天明之时,小菊过来玩,见到丽枝一脸的憔悴,不禁低声惊问:
“怎么了?”
“我妈要我……嫁给……陈子林!”丽枝有气无力地说。
林小菊未料到竟是此事,一时找不出什么好言好语相慰,只说:
“你跟你妈说嘛,就说你心里早已有人了!”
“可是,”丽枝说,“我妈已把各方面都考虑好了,尤其是三万多的债。我若嫁了,人家权当彩礼;我若不嫁,自是得赶紧凑齐还给人家。由于这么多有利的条件,我妈苦劝我嫁,可我实在不愿嫁给陈子林!”
“钱的事倒也可以解决,我今儿回去跟我爸妈商量,看能否腾出三万多块。”
丽枝见朋友慷慨大义,十分感动,可是几万块的事不是小事,林家叔婶不会因为女儿而轻易出借。再说,他们也未必能腾出几万块。话又说回来,即使她家有钱,又肯出借,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到底欠人几万之债。
思虑至此,丽枝一声轻叹:
“算了,别为难你父母了,你们也有用钱之处。”
“这个,我试试看吧!”林小菊说。
“我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丽枝低声说。
晚饭后,丽枝来到母亲身边,轻声说:
“妈!”
“嗯?”
“其实我早已有了意中人。是在一次喜宴上,我们偶然相遇,一见钟情,从此魂牵梦绕,再也难以忘记。他喜爱的东西,亦是我之至爱;他厌恶的东西,亦是我之至厌。情投意合,只望今生相守。”丽枝只顾讲这若虚若实的爱情,而忘记了不该使用这等文雅之词。不过,丽枝娘虽难懂词句,大意却还是明白的。
“那他是谁?现在在哪儿?”
“一别六年,音讯未通,不过,要寻也不难。”丽枝小时候问过母亲有关王敬元的住址,母亲说是什么桥的,当时没听清,不过估计着应该是范桥的。
“你就是找到了他又能怎样?他能给你啥呢?”丽枝娘一语否定了,“再者,你看看咱的家庭:你爸摔成重伤,到现在还没好透;你弟弟小峰时疯时好的,什么也不懂,十五岁了,啥也不会干。你嫁近地方的人,我们有个指靠;你嫁给陈子林,咱又少几万的债。这样好的事,天下哪里还有?”
丽枝知道多说无益,便轻轻走回卧室。她躺到床上,却无法入睡,脑子里尽是爱情、家庭、婚姻这些东西。忽然,她听到小峰的怪叫:
“痒!痒!”
她赶紧起来,来到堂屋,只见小峰在拼命地挠痒。她赶紧叫小峰住手,然后她帮他轻挠,以免挠破皮。可怜小峰满身抓挠伤痕,更无一处干净皮肤。长年吃药,恶癣去之又生,直折磨得小峰时常痛苦不堪。丽枝心下伤情,眼睛也不禁为之湿润了。
丽枝父母也已起来,丽枝让拿块毛巾,仔细地为小峰擦拭身子,小峰方才舒适些。
“药吃了没?”丽枝问。
“吃了!”小峰答。
待小峰安然躺下,父母才回房,丽枝也缓缓走进里屋,躺进被窝里。可是她睡不着。她是多么地爱她的弟弟呀,看到他那样痛苦,她心里也同样痛苦。假使她有很多钱,她就带他到郑州,更或者是北京的大医院,看一流的大夫,吃最好的药,打高效的针;那么,小峰就可以很快脱离病魔的纠缠;可是她没有钱。不仅没有钱,她家还欠人几万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背着债务只会耽误病情。假使没有债务,她可以全心全力地为小峰治病啊。没有债务只能嫁给陈子林--噢,不,我不愿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丽枝思想半天,竟是越来越痛苦,可是她仍旧思想个不停。她想到她的父亲,每天一瘸一拐着去干活,累已不必说,又有谁能体会其中伤痛之味?他岁数已经很大,却还要为家庭操劳,早出晚归,一瘸一拐,那苍老的背影啊,怎不令人心痛!还有母亲,她已是双手枯肿了,却仍然不停地洗衣,做饭,纳鞋,毫不顾惜自己柔弱的身体。唉,假使我嫁过去,省掉几万的债务,岂不又为他们减掉一层重重的压力?--噢,苍天,可怜我吧!
丽枝流下了苦痛的泪。过了半天,迷迷糊糊地睡去,她恍惚间又来到了当年与王敬元初逢之处。人声、对联、桌椅,样样那么美好。她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桌子,弯下身坐在椅子上,向不远处望。忽然王敬元显了身形,她惊喜之下,一边招手,一边走来喊叫:
“王敬元!”
可是王敬元不理她,渐渐地消失了。她茫然,不停地招手。终于她又来到学校,那是王敬元递给她诗集之处。可王敬元在哪?她四处望,四处喊,忽听身后有人说:
“我在这儿,哪,这是我的诗集本子!”
丽枝欣喜万分地接下诗集本子,刚翻了两页,那张写有《惜别》诗的纸飘落下来。她弯腰捡起,看着自己的诗,心中激|情涌动。这时,陈子林夺下诗集,哧啦一下撕开,又哧啦几下撕碎,向天空抛去。丽枝去抢时已晚,痛苦地看着一张张碎纸由空散落。
“嫁给我!嫁给我!只有嫁给我,你才有幸福!”陈子林说。
“不要!丽枝,不要!”王敬元喊叫道。
“你看看你的弟弟,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他们需要你的深明大义的的帮助。嫁给我吧!三万元当是彩礼!嫁给我吧!”
丽枝看着弟弟、父母,又看看王敬元,痛苦极了!
“我能不能有完美的选择?”
四下里人影乱转,搞得丽枝头昏目眩,一下子惊醒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梦。她不禁又流下了痛苦的泪。
次日天明,丽枝被小峰吵醒,起来洗漱一通。父亲已吃完饭,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丽枝见了,十分地难受。
丽枝只吃了一点儿饭食,便坐在电视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电视,但心思并没在电视上。小峰一直抓着小鸡玩,别的什么也不关心。母亲又出门去了,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过一会儿,林小菊来了,她脸色黯淡,声音低沉地说:
“事不成功,我爸妈说钱不够用。”
“没事儿!”丽枝苦涩地一笑。
“我手里倒有一些钱,只是远远不够。”
“没事儿!”丽枝又是淡淡一笑。
“你心里如今是怎么想的?”
“没想好……”丽枝的语音很低。
二人便默默坐着,不再说话,但其实心底都有千言万语。
落花微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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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事,丽枝娘初心已定,只是见丽枝心情不好,才等了几日,待丽枝思想了几个过程,她忽然告诉丽枝:
“你收拾一下,马上陈子林要来了,你们谈一谈,好歹你不就分得出了!”
丽枝害怕的事终于来了,她心里犹如一锅滚粥,乱纷纷的。
“王敬元!王敬元!”丽枝心里一直念叨。她真希望王敬元能出现在她眼前,把她抱走,远离红尘,终生厮守。可是王敬元没有出现。但是,即使他真来了,她又真能舍弃这个家庭吗?她几次想托林小菊寻一下王敬元,可几次又都把话咽在喉下。她舍不得这个家庭,更不能无视这个家庭的苦难。
正思想中,陈子林满脸笑容地来了,丽枝娘把他笑迎进屋,给他倒茶,让他坐下,并嘱咐丽枝好好跟他谈谈。丽枝娘便有意避开,出门而去,同时也将小峰拉扯出去。
“你,你吃过了没?”陈子林先打破沉默,示意问好。
丽枝头也没抬,说:
“吃了!”
“你看,那天我差点碰到你,还弄脏了你的衣服……”陈子林拙于口舌,底下的话便咽下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放在心上!”丽枝很别扭地看着对面的椅子。
“是啊!是啊!”陈子林挠了一下头,红了脸。
陈子林实在找不出什么话好说,歪头一想,想到了工作,便问:
“你在外面一天做多长时间的工啊?累不累哩?”
“倒还好,一天八个小时。”丽枝抚弄着手指,说。
“吃的还好吧?”
“还算可以!”
陈子林终于找不到谈资了。丽枝也沉默了。空气顿时凝固了。陈子林急红了脸,抓耳挠腮的,可终也无用。
丽枝忽然抬起头,看着陈子林的双眼,问:
“你喜欢荷花吗?”
这一句话犹如一个惊雷打来,让陈子林不知所措,他本来是有些喜欢荷花的,但说实话又恐伤了丽枝,说不喜欢又不太合他的本心,况又显得很无情。他揉一揉鼻子,终于说:
“不喜欢。”
丽枝最爱听的是实话,哪怕是句不中听的实话,也比甜言蜜语有分量。可这句“不喜欢”明显是句谎言,丽枝自然讨厌,不禁哼了一声。
“我只喜欢……”陈子林羞于说完,“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丽枝不再言语了。直到母亲与小峰回来,也没再说一句话,只有陈子林在苦于找谈资,半天讲上几句话。
丽枝娘买了许多蔬菜,准备招待陈子林,陈子林左右推辞,到底没有留下来。丽枝娘直送他到大门外,才兴奋地转回来,问:
“你们谈得怎样?”
“一般!”丽枝抛下两个字,转身回房。
丽枝不忍想像,可心魂儿犹如脱缰野马,四处驰奔:
“王敬元!只有王敬元是最好的!别的无论什么人都无法比及!可是,我能有自己的选择吗?眼前的路很窄,父母、小弟他们在推逼着我往这窄路上走啊!”
“唉!假如……假如他们……那该有多好!”
丽枝越想越是头疼,眼神中不觉充满了愁丝。
这时,小菊走了进来,说:
“刚刚我碰到了陈子林,你们……”
“嗯。”丽枝轻轻地点点头。
“怎样呢?”小菊问。
丽枝摇摇头,说:
“谈不到一块。”
“如我所想。”小菊说,“你不如直接回明了他,让他断了这个心。”
丽枝低下了眉头,没说什么。
“姐!姐!”小峰走进来,喊道。
小菊望望小峰,忍不住说道:
“小峰,你姐要是跟刚才来的那个男的在一块,你同意吗?”
“不同意!”小峰把手中的小鸡往地上狠劲一摔,说。
丽枝扯住小峰的手,轻轻地望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可随即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姐!”小峰晃着小菊的手,说,“姐要跟我在一块。”
丽枝点点头。
“听见了吗?”小菊说。
“他不懂得这些。”丽枝说。
“即使懂得,”丽枝又慢慢地接着说,“也无可奈何。”
小菊绷绷嘴,不再言语。
丽枝也沉默了,她知道自己无力挣扎,惟一的办法便是委曲求全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落花微雨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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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些日子,陈子林邀丽枝上集,准备给她买些衣服。丽枝低着头走出家门,心里扑腾腾地乱个不停。乡亲们早已听说了他们俩的事,如今见他们一块出门,都一致认同这桩媒再好不过。
丽枝见人指点议论,更是觉得别扭。
而又有些人故意开玩笑:
“子林,到街上,你可别不舍得花钱!”
“丽枝,到街上,专拣好的要!可别心疼钱!”
陈子林笑着向左右点头、问好。丽枝却羞得无地自容,低着头只顾走。
直到大路上,陈子林让丽枝坐自行车,丽枝不愿坐,好在离板桥集市不远,便都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
集市上乱哄哄的,做什么的都有,放眼望去,五光十色,难描难画。
陈子林专心一意地为丽枝挑选衣服,又问丽枝的意见,丽枝总是让他看着办。陈子林丝毫不敢马虎,审视着每一件的颜色、面料、大小,非让丽枝满意不可;对于价格高低他倒是无所谓。
买完衣服,陈子林又买些水果、糕点,直弄到车子带不下为止。
丽枝什么也不过问,只随着走。到村里时,好多人又羡慕丽枝的福气,认为她嫁给陈子林绝对嫁对了!
丽枝娘一见这些礼物,也是欢喜得眉开眼笑,非要留陈子林吃饭。只是小峰似乎不太喜欢陈子林,一直嚷嚷着要他走开,陈子林只好作辞而回。丽枝娘把小峰训斥了一顿,小峰把嘴一歪,呵呵地笑起来。丽枝由于感到很疲惫,便躺到床上休息。小菊听说了此事,便过来同她说话。
“怎么,你同意了?”小菊问。
“嗯。”丽枝轻轻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要!不要!”小峰忽然闯进来,说。
丽枝望望小峰,说:
“怎么了?”
小峰只是摇着头,不说话。丽枝则低下了头。
落花微雨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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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枝娘同陈家把亲事谈妥后,便抽了个空儿,单独与丽枝谈话:
“你心上要有个准备:明年就要嫁过去了。本来陈家说要今年就结婚,我嫌太早,况且他家楼房还未盖好,就与他们商定到明年。”
丽枝没有言语。可是她心里犹如一锅滚水,翻腾开了。她没想到此次回家竟是得到如此的结果。定亲已让她心痛,结婚虽是必然,却没想到这么快!唉,这人生,这人生也太多曲折了!青春已逝,再有的不过是另一番境地了!
丽枝已没有什么精神头了!她只活在无尽的痛苦里。她无法挣扎,带着让大家都好的想法痛苦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可眼前的一切又实在使她憋闷,她想出外散散心,可是母亲不同意:一来亲事已定,婚期不是太远;二来正好在家帮着干些活。丽枝无奈,只好憋闷在家。无事时,便找林小菊聊一阵子话,要么便写些日记或者诗歌。当然,她还要常常陪着小峰,逗他开心。小峰知道姐姐不再外出,心里很高兴。
年后,陈子林一家送来了好多东西,丽枝父便同陈家父母在一起谈笑。丽枝母下灶为他们备饭。丽枝则被推逼到院儿里与陈子林聊天。而小峰则不住地逗着一只小鸡。
陈子林用手挠挠脖子,说:
“这些天还好吗?”
丽枝低下头,说:
“还好!”
“你……你怎么一直都不笑呢?”陈子林忍不住问。
“有什么可笑的呢?”丽枝抬起头问。
陈子林见丽枝一脸憔悴,竟是楚楚可怜,越发喜欢丽枝,终天忍不住,说:
“你真美!”
丽枝愣了一下,随即又低下了头:她知道陈子林是指她的外表,而非灵魂。
陈子林见丽枝无言,一时又找不到话头了。
饭桌上,当大家都谈笑着吃饭,只有他二人默不作声。
丽枝其实有好多话,不过不是对他说的话。她打电话向她姐玉枝诉说,玉枝挺理解丽枝的,只是当玉枝说要向母亲要一个“特赦令”时,丽枝却连忙拒绝:
“算了,你说了也是无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还是由我承担吧,这样大家都好!”
玉枝思前想后,听从了妹妹的话。
丽枝的心情至此才稍好一点,该倾诉的已是一点未留,她的痛苦自然减轻许多。
三月份,丽枝父母慢慢将嫁妆置备齐全,丽枝看到这些东西,心灵又有了些触动,一下子思想了许多事情,并且一日比一日紧张。小菊便常来陪她说话,有一次,她苦笑着说:
“唉,曾记得,咱们小时说玩笑话,说要一起出嫁,没想到如今我竟抢先一步了。”
“这可是你耍赖,”小菊说,“你看着,我明儿个一定找好人家,非要跟你赶在一块不可!”
丽枝轻轻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小峰,因见那些嫁妆新鲜好看,便不住地在上面跳来跳去,忽然一个不小心栽下来,痛得嗷嗷直叫。丽枝听了,忙奔出去,扶起小峰,一面又问伤到了哪里没有。小菊这时也走了出来,同丽枝一起安慰小峰。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丽枝说。
过了一会儿,小峰才觉得好些。他往外看了看,笑着说:
“幸好爸妈不在。”
丽枝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身上的土。书包 网 想看书来
落花微雨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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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那晚,丽枝失眠了,她知道天明便是她准备出嫁的时候,所以她无法入睡。
“王敬元!”她再一次心里念叨,“今生我们彻底无缘了!说什么‘虽别信还聚’,只不过‘他乡又他年’!或许‘他乡他年’也难得一见。我要嫁了,你为我祝福吧!我也祝福你找到一位美丽的姑娘,比我美千倍的姑娘,一辈子知心知意,倾情相守!”
次日天明,丽枝老早就起来了。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又随便打扮了一下。
外边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似是谁在诉说无尽的愁怨。一对燕子欢快地在雨中穿行,来来回回,叽叽喳喳,迎着风儿,淋着雨儿,游戏着,缠绵着,那应该就是一对处于热恋中的年轻的燕子吧?院子里,那株梨树开了许多的花儿,在满树的绿叶映衬中,那些花儿显得特别洁白。可是经过风吹雨淋,落了不少,在地下一片一片地睡着。丽枝站在窗前望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有了触动: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假如那对燕子就是她与王敬元,那该有多好!她们可以在天空里自由地飞行,任凭微雨轻风来,却两心相并!--可这是个浪漫的幻想,注定要使她伤情一辈子的幻想。---她要与旧生活决别,与新生活相会了。
过了不久,院儿里陆续来了不少亲友,他们搁喜糖、抬嫁妆,忙个不停。又有那喜庆的乐曲不断地吹着,击打着丽枝的心。
丽枝娘为丽枝细心地打扮一番,又为她穿上红衣。镜子里,丽枝看见母亲悄悄流下一滴泪。丽枝无语,轻轻地在林小菊的陪伴下走出房屋,所有的人都一齐望向她,她低下头,缓缓向前走。来到门外时,小峰忽然从院儿里奔出来,喊叫道:
“姐!姐!”
丽枝娘赶紧拽住小峰,小峰又喊:
“不要走,姐!”
丽枝转过身来,流下一滴泪,说:
“小峰,听话!回去吧!”
丽枝转过身来,走到轿子前,愣了一下,便坐了上去。轿帘搭拉下来,掩住了丽枝。
轿子起了,乐曲也又吹起了,嘀嗒嗒……嘀嗒嗒……,轿子在欢快、响亮的乐曲声中颤颤悠悠地向前行进。
情缘如歌 1
在华墟的一个出租屋里,几个女孩儿欢乐地谈笑着,一个个长得娇俏、水灵,穿得花枝招展的。屋子不是太大,她们几个人合住在这里,虽有不少的衣物、鞋子、被子、盆子之类的东西,但经过她们的细心摆设,却显得有条有理,而且屋子里又洒下不少的香水,更觉得屋子舒适宜人。
因为今儿个厂子休息,所以她们闲着无事聊个天,聊着聊着就聊到男孩儿的身上。小吴说厂子里小刘是最帅的,小赵从包里找出几张照片,拿给大家看:
“俺男朋友不比他帅吗?”
大家一个个争着传看,有说帅的,也有不说话的。
小张也拿出自己男友的照片,大家又都争着传看。然后又看小吴、小周的,之后,大家一齐望向魏青娥,魏青娥一时脸红不已,说:
“都看我干啥?”
“还用人说吗!快把你男朋友的照片拿出来!”小赵说,“整日家男友长、男友短的,也没见你赏个脸给大家看!”
“我怕我拿出来叫你们看着眼热。”魏青娥眼睛一闪,立马去翻自己的提包。
“你就吹吧!”小赵先起个哄。
魏青娥拿出几张照片,给大家看:
“哪,看好了,这就是我男友钟启城!”
大家一看:钟启城留着平头;眉毛长而微微上翘;眼睛不大不小,双双射着凌厉的寒光;嘴巴油光滑嫩,说起话来必定也是蜜水儿似的甜。整个看起来,倒还挺精神;不过不是那种城市的潇洒,而是乡村的俊朗。
“怎么样呢?”青娥问。
“勉强凑合吧!”小赵说。
“你俩咋认识的?”小吴问。
“他是幸福集的,他家跟俺家是朋友关系,长年走亲串友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他了。他现在也在华墟,刚来不久,在印染厂上班。”魏青娥一说便说了一堆,也不管有的搭边,有的多余什么的。
“哦,我想起来了,上一周末他来过这儿,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谁呢,也没问一问。”小吴说。
作者题外话:我会很快更新的,请大家多多关注!
情缘如歌 2
正说着,那钟启城就来了,还带着一大包水果。
“哟,哟!”小赵一惊一咋呼的,“说曹操,曹操到!刚才净说死的,现在倒见着活的了!”
“什么‘死的’、‘活的’?”钟启城疑惑地问,一边又走到魏青娥跟前,把水果递向她。
“哟!哟!”小赵往前凑过去,说,“这不是一大堆人吗?怎么就单往一人手里送?你也怪好意思!”
钟启城脸色一红,立时就笑道:
“来,大家分!大家分!”
钟启城提着水果往外扬,几个人一哄而上,你抓一串葡萄,她抓几只香蕉,弄到最后,也没剩多少。魏青娥便拣了一只香蕉,甜蜜蜜地吃起来。
“好了!”一个女孩儿忽然叫道。刚才她一直坐在靠墙处伏案写作,如今拍了一下手,站起来。她名叫玉枝,姓程,就是丽枝的姐姐,与丽枝有三分的相似,却另有一番风情。她的头发很长,乌黑发亮,后面两边用红绳轻扎了一下,仍旧是披散着下来,又另有两缕儿偎在胸前。她的脸盘儿不大不小,下巴有些尖,很是好看。柳叶眉,眉心有颗天然的红痣,煞是有精神。眼角斜翘,眼光既有些犀利,又有些温柔,犹如传说中的夜明珠。嘴巴红润,牙齿洁白,上面的两颗门牙稍微突出,一笑起来看着很甜美。她姿态端庄,气度不凡,即使在万千女子中间,也显得与众不同。她能诗能曲,经常放声歌唱,而唱腔又极婉转流利,所以同室的人都称她为“百灵鸟”。
她刚制作好一首歌曲,便不由自主地、兴奋地唱起来: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都有男友相作伴,
一个个拿出照片,
拿出照片比着看,
叫我妒来叫我羡,
回顾自身影尚单!
影尚单!
走过不少路,
看过不少天,
怎就没遇上好儿男?
长相虽一般,
志气实不凡,
怎就无人来喜欢?
哎呀呀,哎呀呀,
今生与谁有良缘?”
始唱之时,大家立时停住了活动,屏气而听;及至唱完,大家仍沉醉于其中。
“唱得好,百灵鸟!再来一个!”小赵鼓起掌,然后大家都鼓起掌。
“说不定明儿你就能找到男朋友!”小吴笑着说。
钟启城也才转过神来。刚开始先是被玉枝的美貌迷住,后来又为玉枝的歌声所倾倒,他一下子爱到心里了。这么美的人儿真是少有,生平二十多年从来未见呵!
他左顾右盼,想上前说句话儿,可又不敢冒冒失失地过去。他又见众人都有了水果吃,惟独玉枝没有,便稳步上前,从袋儿里掏出一串葡萄,递给玉枝,说:
“今儿我请客,你也来一份!”
玉枝见眼前这个男人高大雄健,相貌不凡,步子稳而生风,心下就有些好感,而他又这么客气,自己便也大方地接过葡萄。
情缘如歌 3
正于此时,又一个男子走进来,他名叫孔世黎,穿得挺花哨儿的。偏分头,染了两缕红,脖子上戴着个穿有“十”字的项链儿,白汗衣,红色的外套,休闲的裤子,蹬着一双崭新的球鞋,浑身散发着异香。他手里提一包东西,一进门便大声笑着说:
“呵,真齐全,都在啊!”
小赵首先惊喜地说道:
“哟,今儿个老天爷赏脸,我们是走了好运了!刚才是趁了小青的口福,这下又得百灵鸟的惠。来,姐妹们,不吃白不吃!”
小赵她们都围上去,伸着手儿抢水果。孔世黎赶忙拦住,说:
“稍等,先给百灵儿尝一下,余下的尽着你们吃!”
钟启城让开了道,孔世黎把眼一瞥,笑说:
“好啊,哥儿们?”
钟启城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
孔世黎站住,将一包水果拎过去,玉枝睬也没睬,便推开水果,说:
“我已经有了,你还是分给小赵她们好了!”
孔世黎明明见玉枝接了钟启城的水果,却对自己的水果无动于衷,心里不禁生气: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热情,虽然以前他谈过几个女友,但他从来没有如此热情。一来他只是好奇,想玩一玩;二来也是虚荣心作怪,觉得牵着女孩的手特有面子。而这次不同,因为玉枝不是一般的女孩,她外表不俗,举止大方,而又有着作歌的天赋与婉转的歌声,所以他很认真。他千方百计偎紧她,讨好她,又赶走他的一切情敌;他以为他能很快虏获她的心,可谁料到她丝毫不动心。
情缘如歌 4
“专门为你买的!”孔世黎不得已又言语一次。
“那倒谢谢你,我心领了!”玉枝捏一个钟启城送的葡萄,放进嘴里,眼光示意着小赵她们。
“你真好!她也好!看我们口渴,专门带水果来!她又专门转送给我们!来,姐妹们快来吃,不然该坏掉了,是吧?”小赵一边说,一边抢过水果,分与大家。
孔世黎也无可奈何,只好干笑着说:
“分了!分了!看好吃不好吃!”
魏青娥还专门多拿一点,塞给钟启城。
“哟,好吃!谢谢你啦!”小赵边吃边说。
“不用!不用!”孔世黎笑着说,“也给我分一点儿呀!”
孔世黎伸手来要,小赵折下一只香蕉递给他,同时又笑着说:
“你接什么话?又没谢你!我们谢的是百灵鸟!你哪有好心给我们买水果?是吧,姐妹们?”
小吴她们都笑起来。玉枝也不禁一笑。
“你们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孔世黎两指一拨,“嘣”的一声响。
小赵她们又笑声飞起。
“哎,哎,别笑了,我给大家唱上一曲助助兴,好不好?”玉枝提高了嗓门,说。
“好!好!”小赵她们起了劲。
孔世黎怨气顿消。钟启城立时来了精神。
“刚才我唱了一曲《与谁有缘》,如今我现编现唱一首《情歌》。”
大家屏气凝神,只听她唱:
“世间情,千千万,
惟有爱情不一般。
你爱她,她爱你,
两厢情愿是良缘;
是良缘,长相怜,
白头到老,双手相牵。
你爱她,她爱他,
一处相思梦难圆;
梦难圆,勿生怨,
不如从早,移情别恋。”
一曲完毕,大家拍手称赞。钟启城深深地看着玉枝,又望了魏青娥一眼,心里翻腾开了。而孔世黎则似乎感到了一点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眉头也皱了一下,但嘴上还是乐呵呵地,不住地夸赞玉枝。
情缘如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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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见了玉枝一面,钟启城的心里再也忘她不掉。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她的倩影,耳朵里响起的还是她的妙曲。可是不久,便另有个人来搅乱。这个人扎着一束头发,留着几缕刘海儿,杏核眼,桃花脸,有着几分热情,又有着几分冷峻。她不是别人,正是自小熟识的魏青娥。钟魏两家本是朋友,双方父母心中亦有意结亲,虽未曾明说,两个小孩儿也都心中有数,所以魏青娥敢在人前说钟启城是她男友。钟启城本来也是喜欢魏青娥的,但如今见了玉枝,方 觉 得自己的心儿魂儿并不是完全系在了魏青娥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玉枝。玉枝太美了!她的容貌,她的身段,她的气质,还有她那犹如天籁一般的歌声,全都无可指摘。她就像山谷中娇艳的菊 花,未染风尘;她就像云间明媚的寒月,脉脉含情。而他--钟启城,真愿做山谷中的野草,云间的星星,默默地守护着她。---假如她愿意的话,那该有多幸福呵!
可是,谁知道呢?谁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钟启城的心翻腾个没完没了。自此以后,他时常怀着心事上玉枝这边来,有意无意地找玉枝说话。玉枝见他挺和气,也敞开了口,同他聊天。魏青娥见了此情此景,总要为他找点事做;钟启城一笑而去,玉枝也一笑相报。
一天下午,钟启城上玉枝这边来,向魏青娥问了一声好,便走到墙边,去看玉枝写作。
“又写什么歌呢?”钟启城问。
“写完了给你看!”玉枝微微一笑。
忽然,一个字难住了玉枝,她忙翻找字典。字典从一摞书中抽出来,上面的一本书却掉落在地。钟启城忙弯腰为她拾起,重新摆好。魏青娥见了,忙把绳子上挂的一件衣服弄掉,然后叫钟启城:
“哎哟,我的衣服掉地上了,钟启城!”
钟启城头也不转地答道:
“你自个儿不会拾吗?”
魏青娥把嘴一撅,说:
“我腰疼,你给我拾!”
“哎呀,你怎么那么多事儿?!”钟启城站起身,走过来,帮魏青娥拾起挂上,又赶紧走过去。魏青娥把脚一跺,坐在床上生气。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缘如歌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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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钟启城来到这边的出租屋内,女孩儿们除了魏青娥都出去了,钟启城有些失望。
“哎,钟启城!”魏青娥叫他。
“她们呢?”钟启城随口而问。
“谁呀?”魏青娥故意地问道,其实她明白钟启城的问话。
“哎,我问你!”魏青娥走近钟启城,“你跟玉枝是怎么回事?”
钟启城没料到魏青娥问得如此清楚,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漫不经心地一口咬定:
“没什么事啊!”
魏青娥瞪了钟启城一眼,又拉着钟启城坐下,说:
“那我问你:玉枝美吗?”
钟启城再一次被难倒:他说实话肯定会惹恼魏青娥,而说谎话又玷污了美丽的玉枝,于心不合。他咳嗽了两下,终于说道:
“玉枝长得一般啊!”
“那我还问你:我长得如何?”魏青娥紧盯着钟启城的眼睛。
钟启城低下头,又轻轻地抬起头,笑着说:
“你长得很好看,就像电影明星!”
“那我再问你:我跟玉枝谁更好?”魏青娥紧追不舍地问。
“当然是你了!除了你谁还好?!”钟启城笑着说。
“我要你说实话,不许说谎!”
“我可从来不说谎!我发誓!”
“那你眼里、心里有我吗?有多少?”
“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
“那你为什么对玉枝另眼相看?每次来又都看她写作?”
“哎哟,你烦不烦哪?”钟启城终于忍无可忍了。
魏青娥立马打钟启城一拳,钟启城伸手去拦,两人拉扯个不停。
这时,玉枝提着一瓶开水走进来,钟启城立马问道:
“你弄啥去了?”
“我打开水去了!”玉枝走到后墙边,把茶瓶放下。
魏青娥却从提包里找出手机,向玉枝说:
“哎,百灵鸟,帮帮忙!给我们拍几张照!”
玉枝最是个好说话的人,便走来接下手机。她虽没有手机,但平时也玩过魏青娥的手机,所以也懂得如何拍照。
钟启城隐约猜到了魏青娥的心思,便说:
“灯光有些暗,不如改天吧!”
“没事儿,灯光正好!”魏青娥说。
玉枝拿好手机,做好准备,说:
“可以了!”
魏青娥搂 住钟启城的脖子,钟启城看看玉枝,一时心下难安,脸上泛红。玉枝心中微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很认真地为他们拍照。魏青娥的心上极其得意,脸上亦兴奋得红光闪闪。
魏青娥一会儿握住钟启城的手,一会儿与钟启城背贴背,一会儿又搂住他,搞得钟启城不知如何是好。拍好之后,魏青娥走过去,拿着手机看,欢喜地说:
“噫!这个好!噫噫!这个更好!”
钟启城看玉枝一眼,心下有些羞惭。
玉枝看着他们,心下自思:青娥真有意思,把我当情敌了,可我是她的情敌吗?钟启城是挺和气的,可我不会跟你争……不过,不过,爱情总有意料不到的事,况且又得两厢情愿。……钟启城喜欢她吗?有点吧?可又不像是特别喜欢。……他倒是经常来看我,也不知有何意思?难道……不,不!我多想了!
情缘如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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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休息日,小赵她们闲来无事,都商量着出去玩玩。于是随便带了点东西,打扮了一下,大家都准备出门。只有玉枝躺在床上不动,小赵她们见了,便问:
“你不去吗,百灵鸟?”
“我不舒服,就不去了!”玉枝微微一笑。
“那我们走了!”说完便一拥而出。
玉枝咳嗽了几声,想睡却睡不下,浑身发热,头昏脑蒙的。她知道自己生了病,便翻提包,可一粒药也没有。
这时,钟启城走了进来,见玉枝脸色不好,就问:
“你怎么了?”
“发烧!”玉枝说。
“那就赶紧吃药!”
“没了!”玉枝轻声地说,又咳嗽了两下。
玉枝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买药,钟启城忙按住她,说:
“你别受了凉,我去给你买药去!”
玉枝见钟启城的眼里满含着真诚与关切,便顺从地躺下,对他微微一笑,说:
“谢谢你!”
钟启城看了看玉枝,说:
“不用!”
然后转身便走,刚走到门口,玉枝忽然叫他:
“钟启城!”
钟启城迅疾地转过头,问:
“什么?”
玉枝拿着五元钱,向前一递,说:
“钱!”
“我有!”钟启城把头一扭,走出门去。
玉枝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心中微微起了涟漪:他真像一个大哥哥,对人亲切、温柔。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他翩翩而来,主动地关心我、照顾我。他有多么好啊!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缘如歌 8
不一会儿,钟启城便回来了,买来几小包药片。玉枝坐起来,找出一个茶杯。钟启城赶紧又拿茶瓶,一提竟是很轻,原来已没茶了,再去摇晃另一个茶瓶,竟也是空空如也。钟启城就赶紧去打茶。玉枝见他这样关怀自己,心里十分感动。
很快,钟启城提了一瓶开水回来,玉枝又说“谢谢”,钟启城连说不用。他给倒好一杯开水,怕凉得慢,又赶紧找来一个杯子,来回地捣腾开水,一会儿水就不烫了。钟启城将水杯递与玉枝,玉枝接下,把药片拿在手里,尝了一口水,觉得正好,方才把药吃下。
钟启城看着玉枝吃药,放下水杯,玉枝见他这样看自己,不禁脸上泛红。
“多喝一点水,好得快!”
“嗯!”玉枝又拿起水杯喝了几口。
可没多时,玉枝便觉恶心,连忙弯下身,随即就呕吐了。钟启城见状,忙拍她后背,待玉枝稍好一些,才拿起水杯让玉枝漱口。钟启城找了几片废纸盖住呕吐之物,然后说:
“我看不如上医院瞧瞧。”
玉枝自知扛不过去,也便起身下床,又另加了件外衣。钟启城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门,把门一锁,便接着扶玉枝走。华墟有个小医院,离此处不远,所以不多时就到了。医生确诊了她的病情后,便建议玉枝输点水,玉枝点头同意了。钟启城连忙替玉枝交上费,根本不去接玉枝的钱。
医生给玉枝做过皮试,输上水,玉枝心里才略觉好些。钟启城坐在她身边陪她。玉枝看了钟启城一眼,想说一声“谢谢”,可又觉得此二字难以表尽心意。
“我没什么了,”玉枝终于说道,“你走吧,别耽误你的什么事!”
“我哪有什么事!就在这里陪你好了!”
医生一听,笑着对玉枝说:
“你男朋友真好!”
钟启城心下一动:要真是,该有多好!
玉枝望了钟启城一眼,脸上飞红,心下想着:他倒真是一个好人!只不过他已是魏青娥的男友,我又岂能相争!
情缘如歌 9
看完病,钟启城扶着她回去,把她扶上床,便去清理秽物。玉枝看着他忙活完,便让他歇息。可是钟启城拍拍手,走出去了。
玉枝忽然有种失落感,她觉得要是钟启城坐在旁边,她心里会有种安慰。玉枝望着这间屋子,除了她便是空荡荡的屋子;望着这红漆剥落的木门;望着窗外熟悉的墙,心下不禁感到几丝悲凉。假如钟启城在,她还能同他聊聊,聊聊一切。
忽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会是谁呢?玉枝凝神望去,只见钟启城出现在门口,他提着一包吃食,走进来,递于玉枝。玉枝心下一阵欢喜,可又为他的破费而大感不安。
“你怎么还坐着呢?”钟启城问,“哪,给你买的!”
玉枝接下吃食,放在桌上,说:
“给我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玉枝从兜里掏出钱来,递于钟启城,钟启城不接,说:
“你别跟我客气!”
玉枝不知该怎样才好,只有连声道谢。
“等你好了,给我唱上几首歌就行!”
“好!别说几首,一百首也行!”玉枝说,“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唱上一曲?”
“别,你还是先睡上一觉。”
玉枝轻轻一笑,躺下去,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启城见玉枝已入梦乡,就轻轻离开。走出门口不远,正与孔世黎碰上。孔世黎轻蔑地看他一眼,问:
“百灵儿在吗?”
“在呀。”
“那我刚才来这儿,怎么没见她?”
“哦,她病了,刚刚我陪她看病去了。”
孔世黎审视他几眼,便欲前行,钟启城忙拦住他:
“她现在正睡着呢,你别去打扰!”
孔世黎上上下下看了钟启城一遍,说:
“哥儿们,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还有,你最好离百灵儿远点儿,她是我的女朋友!”
话一撂下,孔世黎便朝门口走去。
钟启城心下突突地跳个不停。他没想到孔世黎是这种人,怪不得玉枝对他十分冷淡,以后对他真得小心才是!
情缘如歌 10
钟启城虽然对孔世黎介意,但他并不想疏远玉枝,所以次日一早就又去看玉枝,幸好小赵几人都不在,钟启城心下不禁欢喜。
“退烧了吗?”钟启城问。
“嗯。”玉枝点点头。
“你又写什么呢?”钟启城问。
玉枝忙掩住本子,笑道:
“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
“好!好!我不看!写完了得给我看!”钟启城退后一步,坐在床上。
玉枝不停地写,有时又转着笔琢磨。好不易写完一首歌,并谱上曲,一抬头,只见钟启城仔细地看着自己。玉枝稍稍定一定神,便说:
“你怎么还在这呢?你应该去陪青娥。要是她知道你在这儿闲着,就该生气了!”
“没事儿!”钟启城说,“其实……其实我并不是从心底儿里喜欢她,只是我们两家原属至交,我们才显得十分亲密。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不能一厢情愿,更不能随便搓合。”
玉枝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早就看出来钟启城有点心事。而钟启城对自己的关怀以及看自己的眼神,又明显不太一般,难道钟启城真是对自己有意思?不能吧!
“你说得是!就像我妹妹一样,明明 心中有中意的人,几下里一搓合,却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心里痛苦得不得了!”玉枝轻缓地说,心里不禁又想起那天丽枝的诉苦。
“是呀!”钟启城接道,“爱情这个东西总是令人痛苦!---对了,最后呢?最后你妹妹怎样了?”
玉枝定了定神儿,说:
“最后她不得不嫁给那个她不爱的人!---爱情就是这样:明明相互喜欢,最终却不能结合;明明是爱着那个人,却要与这个人终生相守。---唉,爱情!爱情!如何才能够尽善尽美?”
钟启城看着玉枝那浪漫的神情,心中涌动着一股热流。
玉枝见钟启城仔细地端详自己,脸上顿觉微热,于是笑着说:
“好了,不如我唱一首歌给你!”
“好!”
玉枝清了清嗓子,唱道:
“爱情!爱情!渺茫不定!
爱情!爱情!渺茫难定!
你就像云间的新月,
纯洁而又朦胧;
你就像夜空的寒星,
闪动着光明。
你带给人无尽的欢乐,
又带给人无尽的苦痛,
你让人时时生活在梦中。
啊……爱情,
犹如一把火,
燃烧着我们的生命。”
钟启城听着这清婉之曲,不禁入迷。等到玉枝唱完,钟启城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玉枝,心中幻想着与她成为恋人。玉枝见钟启城这样盯着自己,不觉心下含羞,故而咳嗽了两声。
钟启城一时找不到别的什么话,便只好问:
“这歌什么名儿?”
“爱-情-之-歌!”玉枝一字一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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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如歌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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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上午,几位女孩子又在谈论男友,不一会儿便把话题转到玉枝身上。
“哎,百灵鸟!”小赵说,“什么时候你也找个帅哥?咱们几个女孩子独你没有男朋友!你可得努力啊!”
玉枝呵呵一笑,正要说话,便有人在外接了一句:
“谁说百灵儿没有男朋友?难道我不是吗?”
说完,孔世黎来了。
玉枝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你?”小赵说,“你配吗?我们玉枝聪明俊俏,天仙一样的人物!你呢,花心,风 流……”
一语未完,孔世黎便抢着说:
“谁说我花心?”
“男人没一个不花心的,是吧,姐妹们?”小赵眼波闪闪地说。
“是啊!”玉枝咳了一声,说。
“不全是!”魏青娥故意地说,“比如我男友钟启城,人就很好,一点都不花心!”
玉枝看了魏青娥一眼,默默无语。
这时,钟启城笑着走了进来,大家一见,立马来了兴致。
“哎,钟启城,正说你呢!”小赵见大家望自己,便又起了兴头。“青娥说你好,不花心;你说实话,当着大伙的面,花不花心你老实交待!”
钟启城嘿嘿一笑,说:
“我当然不花心啦!我这人钟情得很!我始终都爱着一个人,她美丽、大方、聪明……”
魏青娥低下头,脸上满含羞色。
然而钟启城一直看着玉枝,玉枝也用同样深情的目光看着钟启城。 txt小说上传分享
情缘如歌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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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晚上,凉风习习,月色明媚。玉枝与钟启城并肩而行,不停地谈着话儿。
“你近来又写歌了没?”钟启城问。
“写了,不过不是很多。”玉枝答。
“谱曲了吗?”
“没呢,都还是单身,没对象呢!”玉枝呵呵地笑起来。
钟启城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比喻,被逗得笑声顿起:
“那就快点给它们说媒!”
“那是!不过得找合适的!我正为此犯愁呢!”说完,玉枝又是笑个不停。钟启城也随着欢笑。
这时,后面正走着孔世黎。他见玉枝跟钟启城如此亲密,有说有笑,又谈什么“单身”、“对象”、“说媒”之类的话,心下便不自在,一股怒火冉冉从心底升起。
又走了一段路,玉枝拐弯回出租屋,孔世黎却仍跟着钟启城向前走,同时拨响了手机。
过了一时,孔世黎见路上没有其他什么人,便快步走上前,叫住钟启城,钟启城转过身,见是孔世黎,便问:
“什么事?”
孔世黎很轻蔑地看他一眼,说:
“哥儿们,我说你脑子记性不好!我警告过你离我女朋友远点儿,可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儿!今儿我给你长长记性!”
“怎么着?”钟启城感到一种不祥。
孔世黎的帮手飞奔而来,两人眼色一对,上前便揍钟启城。钟启城虽有些力气,但双手不敌四拳,一瞬间便被孔世黎二人打倒在地。孔世黎二人对他猛踢狠打,直到手疼脚麻为止。
“从今往后,再敢勾引我女朋友,看我不灭了你!”孔世黎又踢了钟启城一脚,方才与帮手一同离去。
钟启城浑身疼痛,呻吟着爬起来,向医院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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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如歌 13
次日是厂子的休息日,几个女孩子正在聊天,小吴由外边走进来,对魏青娥说:
“哎,青娥,你去看看你男友,我听人说他受了伤。”
魏青娥一听,立马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魏青娥便不再言语,快步走出门去。
玉枝乍听此言,亦是心下吃惊,但碍于魏青娥,不好说话。见魏青娥出门而去,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的一股暗流起伏不定。
“哎,小吴!”玉枝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小吴轻声地道:
“实话给你说:他被人打了!”
“谁?”玉枝感到了一点什么。
“孔世黎。”小吴凑近说。
玉枝心中料着是他,不期果然如此!孔世黎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一厢情愿地喜欢她,不许任何别的男子靠近她,谁若破了他的这条规矩,他就要动手打人,直到把这人打走。而如今,孔世黎用了同样的手段来对付钟启城。想到这儿,玉枝心里有些难过与惭愧---钟启城是无辜的,是为了自个儿才挨了这顿打!
无论如何,玉枝得过去看望钟启城,只是现在不能,得与魏青娥错开。玉枝焦急地站在门口,希望看见魏青娥。
过了不久,魏青娥回来了,脸色阴沉着,不吭一声。玉枝轻轻地让开,魏青娥走进屋去。玉枝稍定了定神,便默不作声地离去。
走了一段路,玉枝来到钟启城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三张两层的铁架子床,别的什么被子、鞋子、衣服之类的东西,放得很不顺当。靠墙处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药瓶、水果。
玉枝见无旁人,便往前凑,仔细地看钟启城,---他脸上、脖子上、手背上,全是红一块、肿一块的。玉枝不禁心生怜惜。
情缘如歌 14
“怎么回事呀?”玉枝坐下,问。
“没什么!”钟启城一笑,说。
“我知道,是孔世黎!”玉枝咬了一下嘴唇。
钟启城惨然地一笑:
“他不让我跟你相处。”
“还疼吗?”玉枝问。
“疼啊!”钟启城说,“不过,你若清歌一曲,我就会好得很快!”
玉枝满含深情地望着钟启城,唱道:
“望着你,望着你,
痛着我的心。
因为我,因为我,
你满身伤痕。
只恨他,只恨他,
暗地毒又阴。
啊……
有情才是男儿汉,
无情枉为一个人!”
钟启城忘却了伤痛,沉醉于这妙曲之中。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玉枝,深深地迷上了她。
玉枝唱完,望着钟启城,沉默不语。
钟启城慢慢地把手挪过去,轻轻地触碰玉枝的手,玉枝的手微微颤动着后缩,钟启城迅疾地抓住玉枝的手,一股热流传遍二人的全身。
玉枝的心扑腾腾地跳个不停,眼睛不敢望着他。她曾几次幻想着这健壮的手握住她的手,没想到幻想如今成了真实,她一时之间很有些激动。
“玉枝,能让我时刻守护你吗?”钟启城的心里有些紧张。
玉枝抬起头,望着钟启城,心中不禁想道:这是一个好男儿,只是,只是,接受了爱情,必然会断送一段友情。
钟启城紧紧地望着玉枝,希望玉枝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玉枝沉默了半天,方才说:
“可是,可是,魏青娥呢?”
“我不喜欢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钟启城说,“我喜欢的是你!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对你的情意!”
情缘如歌 15
玉枝的心有些坚定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钟启城兴奋得脸上的肌肉直跳弹。
玉枝望着钟启城,轻轻地抽出手,站起来,悠然起舞,并且唱道:
“我的青春花儿开,
青春花儿开,
娇阳缕缕照过来,
照呀么照过来。
轻风一吹芬芳飘,
飘到十里外,
十呀么十里外。”
一曲唱尽,玉枝停下来歇息,钟启城不住地赞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玉枝便让钟启城休息,自己走出来。她的心里很激动,就觉得血的流动加速了。她毕竟是第一次很认真地与人谈论感情。如今她得到了这份情,这份爱情,接下来她就要想法去对待友情。她觉得自己做了件不光彩的事,毕竟钟启城是别人的男友。可是像钟启城说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他不爱魏青娥,那么他们谈论感情就是可以的。
玉枝一路行来一路思,一抬头,正望见前面拐弯处走着一个人,他就是孔世黎。玉枝大喝一声:
“孔世黎!”
孔世黎猛一转身,见是玉枝,便笑着问:
“你上哪了?”
玉枝走上前,狠狠地唱道:
“赤橙黄绿紫又蓝,
智勇忠信礼义廉。
多少字词我原不会,
还须拜师到君前。”
孔世黎听这歌儿唱得十分动听,只是不解其意,便问玉枝,玉枝撂下一句:
“你自个儿想吧!”
玉枝转弯走了,并且加快了脚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情缘如歌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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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启城的伤很快就好了,他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了。他每日傍晚下班后总会上玉枝那里,已经成了规律。并且一进那个屋,总是对玉枝一百个关心,对魏青娥则是几句应付的话。魏青很不满意,但并没有料到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
一日,玉枝正在轻轻地走着,忽听后面有人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钟启城,她便转过身来站住。
“反正没事儿,咱上步行街转转去吧?”钟启城问。
“好呀!”玉枝微微一笑。
二人便一同上步行街。他们买了东西,一路走着吃着,又不停地说笑着。步行街的人很多,男男女女,三两成群,你扯着我,他扯着她,话声笑声满天飞。钟启城与玉枝便夹在了人群里。
小张、小周与魏青娥也在人群之中。魏青娥不住地左观右望,无意中看到有两个人扯着手,好像是钟启城与玉枝的背影,一时心下突突地直跳。正想去上前看个究竟,小张却扯着她要去看衣服。魏青娥又望了一眼,然后极为不安地跟着小张进了衣服店。
钟启城与玉枝直转了好长时间才往回赶,走到一个拐弯处,迎头碰见魏青娥,玉枝连忙抽自己的手,钟启城却抓得更紧了。玉枝的脸上一下子发起烫来。
魏青娥早就看到了这些,眼里霎时红通通的,再也不顾斯文,厉声尖叫着说:
“程玉枝,你可真好!竟然勾引我的男朋友!”
玉枝赶紧硬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料魏青娥上来便打玉枝,钟启城急忙拦下她,把她一推推到了墙边。
“我跟你明说了吧!”钟启城极为生气地说,“我喜欢玉枝!咱们两个不合适,从此分手了吧!”
情缘如歌 17
魏青娥望望钟启城,又望望玉枝,眼神中含着无尽的怨愤。
“好哇,钟启城,你也真好!你竟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人跟我说分手,你真无情!咱们是从小就认识的,竹马青梅,还从未翻过脸!她呢,你才认识几天?她有什么好?就这么轻易地断送那段过去,你的心被狗吃了!”
魏青娥的一段话说得玉枝面红耳赤,羞愤难当。她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而又这样猛。这么复杂的局面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根本没有什么思想准备。本来言语也还伶俐的她,如今变得笨口拙舌了。她无法平息魏青娥的怒火,更无法为自己开脱。
“程玉枝,你真有本事!”魏青娥又掉转了矛头,“你几天的工夫就勾引上了我的男友,把我男友迷得跟我说分手,你的魅力真大!技术也真高明!快来教教我,我好好学学,将来也好照着样子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玉枝一直低着头,可听了这几句,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怒目而视着魏青娥。忍耐是她的本性,可后面还隐藏着反抗。爱情是自私的,她有权追求她的爱情;即使干涉了魏青娥的爱情,那也不是她的错!因为爱情是允许竞争的,失败了说明自己没本事!
钟启城早已忍耐不住,见魏青娥越说越狠,不禁怒喝:
“你还有完没完?!咱们分手了,我不干涉你,你不要干涉我们!”
魏青娥脸色惨白,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去。
玉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下方才微微安定。
“没事了,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去!”钟启城拍拍玉枝的肩背。
玉枝点了一下头,便轻轻地往前走,钟启城在一旁随着走。走回那间屋子,正见魏青娥摔被子,小赵、小吴都正一边劝一边扯着她。地下有一些书本散落,有的已被踩坏了,有的已被撕烂了。很显然,都是魏青娥干的好事。不过有一点,这些东西全都是玉枝的。
玉枝一见到这些被弄得不成样子的东西,立时愤怒了:
“魏青娥,你别蹬鼻子上脸!我一时忍你发火,任你撒泼,不代表永远不吭声!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可是并不怕你!告诉你,爱情也有竞争,钟启城就在这儿,你有本事你就抢了过去!假如他愿意跟着你,那是你的本事,我不拦着!但是他不愿跟着你,这可是半点怪我不得!爱情是两方面的事,你休要埋怨第三方面的人!”
一段话说得在情在理,没有给魏青娥留下一丝反驳的余地。魏青娥气得把被子一摔,冷冷地对着钟启城,问:
“钟启城,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跟谁好?”
钟启城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心里只有玉枝!”
魏青娥脸上忽红忽白,她狠狠地道:
“好!好!好!”
魏青娥冲过来,玉枝以为她要动手,便做好准备,谁知魏青娥摔门而出。
玉枝泄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向前,蹲下身收拾自己的东西,钟启城、小赵他们也来帮忙。小赵几个人已然大略了解了内情,只是不好开口劝说,一个个默默地为玉枝收拾东西。
情缘如歌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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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小屋自此失去了不少欢乐的气氛。每当玉枝在的时候,魏青娥总是拍桌子砸板凳的,或是用狠毒的目光瞪玉枝。玉枝要么毫不理会,要么还以轻蔑的目光。每当钟启城来找玉枝的时候,魏青娥更是气得乱踢东西。直到他们双双出门,魏青娥已将桌椅弄得很难看了。
一日,魏青娥正摔着东西,只听小赵笑着说:
“哎,魏青娥,咱们屋儿可就这一个桌子,你就饶了它吧!你看你把它折磨成什么样儿了?弄坏了咱们可没钱买!”
“砸了它才好呢!”
魏青娥一时兴起,真要砸桌子,小吴却焦急地走过来,说:
“让一下,我找找东西!”
“什么东西呀?”小赵问。
“钱哪!我的几百块丢了!”
“你也没上哪去呀,估计还在屋子里。你好好找找就是了!”小赵说。
小吴上桌子底下、墙边上、两边床底下看,小赵、小张她们也帮忙找。
“不用找了!”魏青娥说。
大家以为她找到了,都起来看她,却并不见她手里有什么。
“我正想说呢,”魏青娥走过来说,“昨儿个我见一个人上柜子里翻小吴的包儿,当时我以为干啥呢,也没问。今儿你既然少了钱,不用说,她昨儿个就是翻你的钱呢。”
“谁呀?”小赵问。
“还会有谁?程玉枝!”魏青娥一口咬定。
情缘如歌 19
小吴立马来了气儿,可又一想,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平时也没发现玉枝有什么异常,再者玉枝的人品也是很好的。
“应该不会!”小吴说。
“我不信!”小赵说,“我可从来没见她乱拿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偷呢!再者说,咱们屋里也从来没丢过什么东西,今儿是第一次。”
“反正是我亲见的!”魏青娥说,“我平时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家里又穷,见了什么不会偷啊!我敢肯定这几百块钱是她程玉枝偷的!”
恰于此时,玉枝从外面走回来,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立时愤愤不已。玉枝冲过来,对着魏青娥大吼:
“魏青娥,你给我说清楚:我偷了谁的钱?!”
“你自个儿做了好事,怎么还有脸来问我?!”
“你!”玉枝指着她咬出一个字。
玉枝忍无可忍,冲了过去。众人以为她要打架,不料玉枝走到床边,把一床被子掀起,呼啦一下子抖落在地,又把自己的提包拉开,朝下倒东西,书啊、本子啊、笔啊之类的东西掉了一地。
“可要看清楚了,看有谁的钱!”
这时钟启城也过来了,见此情景,不由得心生怨愤。
小赵她们赶忙收拾东西。只有魏青娥在仇视着玉枝。
“魏青娥,你给我说个明白!要不然咱不罢休!”
“哼,你偷了钱,难道还会放在这里吗?”
“你!”玉枝怒火中烧,“那么,你给我找出来!我程玉枝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人盘查!”
“偷了钱还在这儿耍威风,装清高,真有你的!
“我再说一遍:我没偷!”
“你偷人都会,别说钱了!”
“哼!”玉枝不禁冷笑,“是呀,我就是偷人了!有本事你就抢回去!我告诉你,我爱钟启城,我不仅偷他,还要同他结婚呢!”
钟启城听了这几句话,心里不禁有些欢喜。
“你不要脸!”魏青娥狠狠地骂道。
玉枝正要予以还击,只听小吴说道:
“哎呀,等等!我找到钱了!原来在我这条裤子兜儿里,我没翻到!”
魏青娥听见了这话,脸上立马红得像炸熟的龙虾。她一跺脚,摔门而去,还把钟启城碰了一下。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情缘如歌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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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世黎以为把钟启城揍了一顿,便可以解决一切事情,不料事情越变越糟。于是在一个晚上,他碰到钟启城后,给予了严重的恐吓:
“哥儿们,你真有种!不过,我奉劝你早些离开玉枝!上次我只是找了一个哥儿们对你警告一下,这次,我可要动真格的!你看着办吧!”
这说话的口气与眼光都令钟启城既颤抖又愤恨。他知道孔世黎不是一个好人,自然有的是整人的手段。他孤身一人是如何也斗不过他与他的帮手的。那他该怎么办呢?离开玉枝?噢,不!这比打死他还要难受!继续发展?也不行!总不能时时生活在孔世黎的阴影之下,那有多可怕!---他想不出个主意!
他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天气真冷啊!他回头望望,见不着什么人跟踪,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他来到这间熟悉的小屋里,只见玉枝在收拾东西。
“你做什么呢?”钟启城走过去,问。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玉枝说,一边叠着衣服。
“干吗要回去呀?”
“呆在这里腻味了!况且厂子又老早放了假,我闲着也是没事。再说我几年没回去了,也该回去看看!”玉枝说。
“什么时候走啊?”钟启城问。
“明儿下午,坐汽车!”玉枝答。
“那,那干脆我也回去,跟你一块儿!”
“好哇!”玉枝心里有些激动。
二人又聊了一阵子话,钟启城方才回去。
次日,钟启城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到了下午,他过来找玉枝,玉枝也刚好要出门找他,于是一同提着行李走。
“再见啦,姐妹们!”玉枝招招手。
“明年什么时候来啊?”大家一齐问。
“没一定!”
大家都送出来,一直送到玉枝二人上公交车。惟有魏青娥在屋子里气恼个没完没了的。
玉枝二人来到汽车站,坐上汽车,等汽车发动。闲着无事,便一起聊天。
孔世黎来找玉枝,希望同她说说话,谁料玉枝已经远走高飞了。他十分地生气。他又问“钟启城”,小赵她们说,“一起走了!”他气得直跺脚,而小赵几个则在心里暗笑。
情缘如歌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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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二人坐车到周口,又转车到水寨,又搭车到程庄。一路之上,他们聊个没完没了的。钟启城与玉枝商量好,要去她家见见她父母,自然是有意让玉枝的父母明白他二人的关系与情意。下车后,他二人拿好行李,慢慢地往前走。
“哎,玉枝,你可要跟你妈透露咱们的事啊!”钟启城说。
玉枝羞涩地一笑:
“你放心吧!”
“那……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钟启城没敢把话说全。
“什么日子?”玉枝问,但已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结……婚啊!”钟启城红着脸说。
“你急什么!”玉枝低着头说。
“你我都二十多了,还不急!”钟启城说。
“等着吧!”玉枝说。
二人慢慢地走着。玉枝不敢抬头,生怕有人认出她。不过总有熟人认出来,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哎哟,玉枝!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哟,这个是谁?你男朋友吗?”
玉枝极为羞涩地笑笑,不住地点头。钟启城也是笑着点点头。
很快,玉枝就领着钟启城进了家门。一切都是旧模样,那老旧的门,老旧的墙,还有老旧的屋。钟启城左顾右盼,心里有些激动。
“妈!”玉枝往屋里喊。
程母(即丽枝娘)放下针线活儿,从屋里迎出来。看见是玉枝回来了,满心欢喜得了不得。她走上前,拉住女儿的手,说:
“玉枝!回来啦?想死我了!你看你多长时间没回来啦?---快,快进屋!”
“妈!”玉枝说,“这是我男朋友,钟启城!”
程母早就看到玉枝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待玉枝扯他出来,她便仔细地相看一番。
“大娘!”钟启城亲切地叫一声。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情缘如歌 22
钟启城见程母容颜苍老,衣服破旧,心下便有点说不出口的感觉。
程母点了一下头,然后把女儿与钟启城领进堂屋,又去给他们倒茶。玉枝与钟启城放下行李,坐下。
钟启城轻轻地用眼扫视一圈,见这间屋子陈设简单,墙壁脏污,收拾的倒还利落。
程母端来两碗开水,让他们俩喝了暖身子。钟启城点了一下头,但没有喝。
程母便问女儿工作累不累、饭菜好不好之类的情况,玉枝一一向母亲述说,有时钟启城也帮着说上几句话。
突然,小峰从外面飞跑进来,哈哈地怪笑着,手里还提着一只小鸡。头发脏污、蓬乱,衣服破旧得很。
钟启城以为是谁家的疯子走错了门,心里有说不出的厌恶。他用很严厉的目光瞪视着他,希望他赶快离开这里。
“小峰!”程母猛地叫他一声,“你姐回来了,快叫姐!”
钟启城立时给震住了:原来这疯子竟是玉枝的弟弟。他瞪大了双眼,惊疑不定。
小峰听见姐回来了,忙跳到玉枝跟前,欢喜着叫:
“姐!姐!”
“哎!”玉枝微笑着答应,忙从包里拿出饼干给小峰吃。
程母又指着钟启城对小峰说:
“叫哥!”
小峰走到钟启城跟前,瞪大了眼睛看,他觉得他不认识这个人,便“啊啊”个不停。因为一手拿着饼干,另一手里的鸡便拿不住了。那小鸡快速地向前飞跃,正飞到桌上的碗边上,没有踩住,倒把碗弄倒了,水淌了一桌子。小鸡一惊之下,不拣方向就往钟启城腿上飞,钟启城赶紧用手拍打,那小鸡倒抓紧了裤子,使劲地扑打翅膀。钟启城两腿一分,用手一扇,那鸡才飞下去。
玉枝早已拿了毛巾擦桌子,又顺手帮钟启城擦了擦裤子。
“你看你干的什么,小峰?”程母训斥道。
钟启城拍拍裤子与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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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缘如歌 23
一语未完,小峰忽然扔下饼干,浑身哆嗦个不停,又用手伸向前胸后背乱挠。
“痒!痒!”小峰怪叫个不停。
“怎么了?怎么了?”程母与玉枝都慌忙站起。
玉枝忙掀开小峰的上衣为他轻挠,一边又问:
“怎么又痒了?吃药了没?”
“早上吃过了!”程母说。
玉枝又赶紧去翻提包,找出专门为弟弟带回来的药膏,轻轻地为弟弟抹药。弄了半天,小峰才略觉好些。
钟启城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极不舒服。因为他太不适应小峰了。
“小峰!”程母说,“你去叫你爸回来。”
“好!”小峰飞快地跑出去了。
“我去做饭,你们聊吧!”程母出了堂屋。
“玉枝!”钟启城叫道。
“嗯?”玉枝转过眼神来。
“小峰真是你弟弟?”钟启城问,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些。
“是呀!”玉枝笑着说,“我就这一个弟弟!他很听话的,就是脑子不大灵便,有时疯疯癫癫,有时好得跟没事儿似的。不过,最令人头痛的是,他得了一种皮肤病,常常痒个不停,吃药、打针,都只起一时的效用,不久又犯了,为此,花了很多钱。我同丽枝长年在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他;我们就是为了多挣些钱,好给他治病,以了却爸妈的一块心头病。”
“是吗?”钟启城的脸色微微阴沉。
“是啊!不仅如此,丽枝就嫁了个近地方的人,以便于将来好照顾他。”
“你呢?你将来也照顾他?”钟启城的眉头紧锁着。
“是啊!爸妈年岁大的时候,我肯定要接他过来,时时刻刻地照顾他,毕竟我是他姐;何况除了我与丽枝,又有谁来照顾他?”
“那你爸妈将来呢?”钟启城低下头来。
“肯定是我与丽枝一块来照顾啊!爸妈又没有别的儿女,小峰自顾还来不及,更是不能照顾爸妈,这大任自是我与妹妹的!”
情缘如歌 24
钟启城无语了。他想像着将来不仅要照顾岳父母,还要照顾小峰的情景。照顾岳父母本是三月两月的事,因为他们的儿子不中用,就要长年呆在女婿家里,吃、喝、穿、用,无一样不得精心打算。还有小峰,发起疯来有多可怕,说不定会惹什么事儿!他还要治病,自然得花钱!时不时发起痒来,又够折腾人的!除过这些,自己的父母也要养呢,这负担该有多重!---他不敢想了。
“你怎么了?”玉枝见钟启城神情不太对劲,便问。
“没事儿!”钟启城勉强地笑了一笑。
这时,程父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因为去帮人家盖房子,弄得满身都是泥巴。
“爸!”玉枝迎上前去。
“回来啦?好!”程父笑着说。
钟启城直盯着程父的腿,待程父望向他,他勉强站起来,叫道:
“大伯!”
“这是?”
“这是我男朋友,钟启城!”玉枝忙介绍道。
“哦,你坐!渴了没?玉枝,给他倒茶!”程父和气地说。
“不渴!”钟启城轻轻地坐下。
看着程父一瘸一拐地去洗手,钟启城心里突突地跳。不多时,程母就做好了饭。把饭菜摆好,大家就一起坐下。程母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给钟启城夹鸡腿。钟启城客气着说“不用”,但鸡腿已夹过来了。可谁知小峰一见鸡腿,忙夹了去,填进嘴里。程母怒眼瞪视,但小峰只是不理会。
饭后,钟启城再也坐不住了,他便与玉枝商量说,他要早些回去,程母便让玉枝送他出门。二人手拿行李轻轻地出了大门,来到路上。天下着雪,雪花儿满天飞舞着,地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二人慢慢走着,见四处再无旁人,钟启城忽然立住,转过身来,说:
“玉枝!”
“嗯?”
“咱们分手吧!”钟启城轻轻地低下头。
情缘如歌 25
一句短话却犹如一枚重炮,立时震住了玉枝:
“你……你说笑呢?”
“没有!咱们分手吧!”钟启城抬起头,脸色很难看。
玉枝终于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不禁头昏目眩:
“为什么?”
“假如我娶了你,却还要连带上你的家庭,我接受不了这个,这个负担太重了!尤其是小峰,我适应不了!他发疯时会破坏东西,又需要人时刻照顾,并且还要长年吃药,我是无法承担的!”
“可是还有我呀,我不怕!”玉枝的心里有些急了。
“可我怕!”钟启城说,“你如肯放弃你的家庭,那么……”
“我不会放弃我的家庭的。”
“那么,东西给我吧!”钟启城上前来提,玉枝的手缩了一下,钟启城伸手上前,抓住了自己的提包。
“你一定要那么狠心吗?”玉枝的眼睛湿润了。
钟启城望着玉枝,心下十分地恋恋不舍,可是又无可奈何地说:
“对不起!”
钟启城猛地转身向前,慢慢地走。雪似乎下得紧了。
“钟启城!”玉枝流下了两行清泪。
钟启城立住,转身回望,眼神中有些期待,有些迷茫,有些不舍。玉枝在泪眼迷蒙中望着钟启城,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可是钟启城只停了一会儿,便又转身前行。玉枝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地往外流。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只因为这些吗?”
钟启城止住不行了。
“你为什么这么懦弱?你为什么不肯与我牵手同行?这些事情我可以独力承担的呀!”
钟启城沉默不语。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情缘如歌 26
“钟启城,你真的决定要与我分开?你就这么狠心?”
钟启城一语不发。
“钟启城!钟启城!”
钟启城不回一言,轻轻地向前走动了。
玉枝的泪水不住地流,她无法抑制。她看到了钟启城那不肯折回的背影。她忍不住唱道:
“望着你远去的背影,
我的泪水开始流个不停。
你一步一步地前行,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痛。
声声悲戚地把你呼唤,
却始终留不住你的情。
多少过往随着你慢慢走,
在我心中只留下一个梦。”
在这凄婉的歌声中,钟启城渐渐远去,直到再也望不见。可是玉枝一直在不停地望,幻想着钟启城忽然归来,牵上她的手,与她共度百年,相依相恋。可是,钟启城真的走了,真的没有再归来。玉枝心痛到极点。她慢慢地挪回家,浑身打着哆嗦,眼神无光,脸色黯然。母亲见了,忙问是怎么回事,她像是没听见,一言不答,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把门关上,往床上一歪。门外母亲叫了几声,她同样是不吭一声。
泪水淹没了她的眼睛,她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流淌。
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地对男孩动情啊!要不是在病中钟启城的热心照顾感动了她,她又岂能轻易敞开心怀,去容纳一个男孩子!不过,她既然选择了钟启城,她便真心对待,全情投入,把一个少女的爱完全释放出来。为了他,她不惜与魏青娥战斗,把平时的温和良善抛到脑后,换成了尖刻与愤怒。为了他,她不惜忘却少女的娇羞,直接把他领到家中,大胆表明他们的关系。可是,他却选择了放弃,放弃了这段恋情,放弃了她。只因为她有个不平常的家庭,而他怕这个家庭拖累他。如今,他去了,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情缘如歌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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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钟启城一家去鸽子楼魏青娥家探望。钟启城本不想去,可父母硬要他跟随,说是有事儿。到得魏家,谁知魏青娥也在家,原来她也回来过年了。
钟启城看见魏青娥,脸上一红,低下头来。魏青娥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东屋。钟启城本想站在外面不动,大人们却都示意他进去,他便低着头进去。
“你也回来啦?”钟启城咳了两声,说。
“我不能回来吗?”魏青娥怒目而视。
“可以呀,可以呀,回来好!”钟启城挠着头皮,说。
“哼!”魏青娥把脸一转,“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要不然程玉枝该急坏了!”
“不用,我已经……已经跟她分手了!”钟启城说。
“是吗?呵呵……”魏青娥冷笑个不停,“你也被人甩啦?真有意思!”
钟启城不想分辩,只是沉默着。
“不过我这里也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别赖在这里!”
钟启城只好转身而走。
“回来!你一走他们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钟启城嘿嘿一笑。魏青娥也终于缓和了情绪。其实魏青娥并没有真恨钟启城,不过心里憋着一口气,知道他们分手了,这气儿自然就消解了。
情缘如歌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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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上午,玉枝正在家陪小峰玩,忽然有人叫门,玉枝忙走过去,拉开大门,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魏青娥,心下便没好感,猜想着她大概是为钟启城而来。
“是你?你来做什么?”玉枝冷冷地道,“我这小门破户的,仔细污了你的名声!”
魏青娥高傲地一笑,说:
“你家真不好找!我可是费了不少劲!主要是有件事想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初六!到底是朋友一场,想请你喝杯喜酒!”
“你结婚与我何干?”玉枝心下惊疑不定。
“哼,因为同我结婚的不是别人,而是钟启城!”
“钟……”玉枝立时蒙了,险些栽倒。她不敢相信这句话,可从魏青娥的表情上看又不得不信。其实,这种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只不过她从不敢往最坏处想而已。
“钟……”她一再沉吟着,终于镇定下来,“好吧,到时我会过去。”
“那好!”魏青娥说,“我与钟启城双双欢迎!”
说罢,魏青娥推着自行车走了,玉枝却愣在了那里,两眼发直,不吭一声。小峰忙走过来推她几推,她才有了知觉似的,苦笑着对小峰说:
“姐给你唱首歌,小峰!”
“好!”
玉枝忍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擦了一下,唱道:
“北风吹,天地寒,
梅花开 处谁相怜?
千朵万朵雪花飘,
朝朝暮暮喜为伴。
喜为伴,共悲欢,
但愿从此结姻缘。
谁料春来雪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