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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石室。

一灯如豆。

映出四墙晶莹温润的白玉石壁,微微泛出柔和清冷的光泽,投落在石台上。

石台上躺着一个约摸五六岁模样的垂髻女童,她头缠布巾,血­色­隐渗,双目紧闭、小脸苍白,突然在昏迷中“嘤咛”一声,眉尖紧蹙、牙关紧咬,小手攒成拳头,颤抖、摇动,似乎很是痛苦,挣扎着低低的呻吟了几声,忽的哭出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一双皎皎明月似也的眸儿惊异的四下打量,透出渐渐浓烈的惊惧。

一个衣着朴素扎紧、身染斑斑血迹的老­妇­闻声紧跑过来,扑在石台上,见女童醒来,悲喜交加,泪水倏倏,顺着苍老的脸流了下来,低低的哭道:“感谢上苍,小姐醒了。”说着,匍匐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才爬起来。

女童却兀自睁着一双大眼,惊骇的盯着老­妇­,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颤声问道:“你……是……谁?”

老­妇­一愣,惊慌的将她上下周身打量,忙回道:“老奴是田婆婆啊,小姐是否还觉着晕眩?”

田婆婆?女童犹在恶梦中仍未清醒,她蹙眉想了想,显然未记得这田婆婆是何人,不过她并未急着追问,用手往后一撑想坐起来,头部传来一阵剧痛,她“哎呀”一声又躺下去,田婆婆忙将她扶好,道:“小姐莫动,小姐后颅受了伤。”

女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田婆婆说的话,伸出手,去摸老­妇­,田婆婆未迟疑,忙凑上前给她摸,女童摸了摸她的盘髻,又摸摸衣领,摸摸胸前,又摸摸袖口,一脸惊奇的样子,好似那初生的幼婴,万物都觉新奇,正要说话,突然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和袖上,那是一只­嫩­白如玉、粉润晶莹的小手,宝蓝­色­的袖口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雉菊,如象它们确实怒放在深秋的阳光下,女童好似被施了定魂针,目瞪口呆,张着嘴僵在那儿。

田婆婆诧异的看着女童,疑心她头痛难忍,慈爱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劝道:“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夫人……”话未毕,又流下泪,她小心翼翼抱起女童,垂泪道:“夫人吧,夫人……只怕是,快不行了。”

女童神情痴呆的任由她抱着来到另一个石台旁边,这石台上躺着一个女子,她身上鲜血染红如雪白衣,如一朵朵怒放的红牡丹,越发反衬得面­色­苍白如纸,只见她双目紧闭难睁,薄­唇­紧抿发青,污血斑斑醒目,可是这仍然掩不住她的绝世容貌,眉似柳叶双分,英姿逼人,肌肤细腻如脂,温润如玉。[]

田婆婆跪在石台前,轻轻呼唤:“夫人,您睁开眼睛看看吧,小姐醒了,小姐想您呢,您就睁睁眼吧。”女子睡得很沉,魂游三界之外,不在尘世之中,老­妇­无奈,泣对女童道:“小姐,您也叫娘,兴许夫人听了就醒了。”女童惊愕的看着老­妇­,不过她还是柔顺的叫了声“娘!”

或许真是母女连心,石台上那女子听了女儿的呼唤,眼皮颤了颤,真的慢慢的睁了眼,那目光虽然倦倦无神,却清澈似秋水湛湛、十分美丽动人,她美目流转,缓缓移目过来,田婆婆喜得一把将女童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女童的肩上隐隐的大哭起来。

女子目视田婆婆,微微一叹,轻声道:“田婆婆,莫柔连累您了。”

田婆婆忙道:“夫人折煞老奴了,只要夫人和小姐平安,老奴愿意死一百次。”

女子微微一笑,美目中流出戚凄悲痛之­色­,道:“田婆婆,莫柔有件事,要托付田婆婆,求田婆婆答应。”

田婆婆俯在石台前,连声应道:“夫人有话只管咐付,万莫说求。”

女子向女童眨眨眼,艰难的动动手臂,想拉女童的手,可惜仍是动弹不得,无奈的作罢,女童却主动伸出小手握住女子的手,女子眼中露出欢喜的神­色­,痴看她半晌,才向田婆婆道:“田婆婆,莫柔将阿忧交给您,请您将她扶养成人,莫柔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田婆婆哀哀哭道:“夫人何必说这话,夫人虽然身受重伤,却也并非无可医治,只要好好养着便是,这地方荒僻无人,他们是找不到的,待老奴为你调息度气,一定会很快康复的,小姐年幼,你怎么忍心舍她而去,让她刚遭追杀之劫又失至亲之人。”

女子痛苦的闭眼,双行清泪滑落腮旁,冰冷的手心里紧攒着女童的小手,恨不得将它揉化进自己的身体,缓又睁眼,戚然苦笑道:“我哪里舍得,不过是知道伤及心肺,难以活命,有些话还是交待了吧。”她似是气力不支,顿了顿,接着说道,“ 法兵绝天小说5200丁府里带出来的帛卷,还有我早写好的遗书,都在我胸口放着,您收好了。”田婆婆捂着脸磕头。

女子目光渐渐迷离,恍若魂魄即去,她吃力的看了眼女童,又转向田婆婆,悠悠一叹,道:“田婆婆,勿忘你我当年之约。”

田婆婆悲声哽咽:“夫人只管放心,老奴绝不敢忘,就是小姐,夫人也可放心。”

女子痴痴看着女童,美丽的眼中流出泪水,她戚然道:“我的孩子,莫忧,莫忧……”狠狠的握住那只小手,双目一合,气息悠悠渐觉无、香魂离体游太虚。

田婆婆仆在地上哀哀痛哭,因为强压着声音,使得身体阵阵抽搐,女童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忽觉心痛似绞,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似的,女童剧痛难忍,呻吟一声,一跤跌坐,软在地上,紧接着嗓子一热,腥血之味涌上,“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尽喷在亡母的手上。

田婆婆惊得魂飞魄散,面­色­惨无血­色­,她手忙脚乱的将女童搂在怀里,哀声泣道:“小姐!小姐!切莫过于悲伤,伤了身子。”再看女童时,泪落如雨,全身颤抖,原本稚­嫩­清纯的双目中,此刻­射­出两道如狼虎般狠毒的光来,仇恨、痛苦、愤怒、冤屈……惊出田婆婆一身冷汗。

田婆婆心跳如鼓,仔细眨了眨眼,再细看时,女童双目含悲,清稚如常,全无刚才骇人神彩,田婆婆只当自己年老眼花,虽然隐约惴惴不安,不过揪心于小姐吐血,深怕有负夫人临终之托,也不将适才一幕耿耿了。

女童则恍若无知,只是茫然的看着刚刚死去的母亲,突然也挣开田婆婆,将亡母腰间坠着一只白玉环摘下,紧攒在手心,然后跪下来,磕头拜道:“娘,您安息吧。”

田婆婆欣慰的看着女童,拜了几拜,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的拭去女童嘴角的血迹,从女子胸前果然摸出薄薄的一叠的帛绢,小心的放进自己胸前,也不说话,径直往里走去。女童这才打量起四周,这似乎是个山洞,但是十分气派,墙与地面都是大理石打造,几座石台光滑宽敞,田婆婆往洞深处走去,明明一眼看过去是墙,田婆婆却转进去不见了,女童好奇的跟过去看,原来那不过是个拐角,里面别有洞天,正琢磨着这是什么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听到里面一阵低沉的、震人心悸的磨擦声,女童探头去看,吓得一ρi股坐在地上,原来田婆婆抗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田婆婆道:“小姐别害怕,这几天只怕外面有人,过几天老奴再将她丢了去。”说着将尸体往一个角落里一塞,不一会儿又回来,来到石台前向女子道:“夫人,老奴无能,不能给您换件­干­净衣裳,就这样为您入棺吧。”说着抱起女子又往里面走。

女童哆嗦着爬起来,跟在后面,见洞室中央放着一口汉白玉石棺,棺盖侧翻,想来是刚才被田婆婆推在一旁的,看不出这矮小瘦弱的老­妇­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能推动这么大的一片石板,正惊叹着,田婆婆已念念有词的将女子放入石棺。

田婆婆向女童招手道:“小姐,来向夫人磕个头吧。”女童默默走过去,拜倒磕头,田婆婆向着棺内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不负夫人重托,将尽心尽力扶养小姐。”也磕了几个头,走到棺盖边,双手抓住石板边缘,往上一抬,就将石板提起,轻轻盖在石棺上,吻合无缝。

女童惊讶的看着她利落的完成这套动作,怯怯的问:“田婆婆,这是个……墓­茓­吧?”田婆婆愧疚的回道:“是的,小姐,为了躲避丁府的追杀,老奴只能让小姐住在这个地方了。”女童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住在墓­茓­中,太可怕了。

田婆婆见她害怕,小心的抱着她,宽慰道:“小姐莫怕,有老奴在,小姐只管放心。”女童仍是惊恐不已,颤声问:“田婆婆,我……叫什么名字?”田婆婆骇然看着她,半晌摸摸她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试问:“小姐可是受伤太重,头痛得很?”女童一怔,点点头。田婆婆爱怜的抚着她,道:“小姐,你叫莫忧。”

莫忧心中一动,问:“婆婆救起我时,可有见着旁边有人?”婆婆说:“夫人,还是老奴便是。”莫忧追问:“再没有别人了吗?”婆婆惊异的看着她,据实答道:“还有个小叫花,被误推下山而死。”

莫忧心绞得疼,硬声问:“那小叫花,确是死了?”婆婆点头道:“我探过鼻息,确是死了,唉,无辜的生灵,老奴原是想埋了他的,顾念你和你娘,担心后有追兵,也就没顾上管了。”莫忧的头象是团棉絮绵绵的,半天才回个神来,突然轻笑起来,眼水恣意而落。——

背景历史人物――王德用

背景历史人物

――王德用

王德用(980~1058年字元辅,原赵州(今河北赵县人。

其父(鲁国公王超)为怀州防御使,补衙内都指挥使。

至道二年(996)年,西夏李继迁率兵内侵,攻陷清远军,真宗命令出征讨伐,兵分五路出击。王超率兵六万,出绥远、宁夏。是年,王德用17岁,随父军出征,为先锋,率万人战铁门关,亲自斩首十三级,俘获牲畜数万。又进兵甘肃灵武。虽然兵将几万,一路劳苦,士气不振。敌兵锐气甚盛。王超不敢冒然进兵,暂时按兵不动。德用请求乘机压服敌人,挑选­精­兵五千,与敌转战三日,敌兵退却。德用说:“回师最怕险阻,险阻就一定会混乱。”于是领兵距夏州五十里的关口,斩断敌人退路。并下令乱行者斩,一军肃然,威风凛凛。李继迁派探马远眺,看到宋兵队伍严整,不敢来犯。

回京后,王德用任殿崇班,以御前忠佐衔任马军督军,出任邢、?、磁、相四州巡检,负责地方治安。张洪霸聚众为寇,打家劫舍,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当地官府不能平息。德用以毡车载勇士,车辕坐着­妇­人打扮的勇士,来引诱洪霸。行至邯郸,张洪霸果然前来截击。[]勇士忿然而出,贼寇全部落网。改任陕西东路督捕。盗贼相互告诫说:“这人便是抓住张洪霸的人。”从此,盗贼就销声匿迹了。

仁宗天圣初,以博州团练使官衔任广信知军,城墙多年未修,毁坏严重。德用率部进行修复。仁宗下昭嘉奖。应召还京,又升任并、代州步军副都总管,改任殿前都虞侯、英州团练使,步军副都指挥使,历任桂州、福州观察史。后历知冀州、随州、青州、澶州等地。

天圣年间,章献太后垂帘听政,要求补充禁军军吏。德用说:“补充军吏是军政大事,不能随便补用。”太后坚持要补,王德用始终不肯。

仁宗翻阅太后阁中公文,看到王德用的事迹,认为可以大用。就加官检校太保,签书枢密院事。王德用感恩说道:“微臣是个武人,应该驰骋疆场报效皇上。依靠陛下威仪进入朝廷就感到满足了,况且缺乏学问,不足以担任枢密要事。”仁宗派人催促入院任职,王德用才就任枢密副使。

王德用相貌堂堂,脸黑但是脖子以下白皙,与众不同,相貌类似太祖赵匡胤。御史中丞孔道辅说:“德用颇得人心,不宜久任枢密。”遂改王德用为宁武 我是个保镖sodu军节度使,徐州大都督府长史(为都督府佐官)。言官孔道辅又以私买马匹为名陷害德用,将德用降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又调任湖广随州刑置判官。家人惶恐,王德用却一如平常,只是不接待宾客,又调任曹州(之所在今山东曹县)。有人对王德用说:“御史中丞孔道辅陷害你,今天他已经死了。”王德用回答说:“中丞是个言官,怎么能够害我呢?朝廷失掉一个忠臣,真是可惜。”

契丹派间谍密探军情,有人建议将其逮捕斩首。王德用说:“不能斩首。间谍探得实情,回去报告主子。可以不战而屈敌兵。”第二天,开展大阅兵。战士听到战鼓声响,士气大振。进军,退兵,伏兵,冲锋,­操­练一天,没有一个人违犯军令。就下令准备粮草,向鼓声所指的方向奋进。间谍回报契丹,说宋军大兵压境。不久,契丹就来人议和。王德用调任陈州(治所在今河南淮阳)知州。又改任相州(今安阳)知州,官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召回朝廷,出任会灵观察使。

王德用擅长­射­箭,跟随仁宗到瑞圣园侍奉­射­箭。仁宗­射­完箭,就让德用­射­箭。王德用恭敬又谦虚地对仁宗说:“微臣已经年迈,不能拉弓­射­箭了。”仁宗再三要求,但是他手拿两支箭却不肯­射­。仁宗看着他说:“爱卿一­射­就中。”德用只好从命,一发­射­中,再发又中。仁宗笑着对王德用说:“谁说爱卿年迈体虚?”赐给朝服一套,金带一条,加官衔检校太师。

明道间拜保静军节度使、定州路都总管,使契丹慑服议和,以功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祁国公,改冀国公。

皇?三年(1051,以太子太师致仕。

仁宗差人问到边防军事,王德用说:“咸平、景德年间,先皇赐诸位将军阵图,个个死守战法,缓急不能援救,最终导致大败。希望今后不把阵图赐给诸位将军,使他们能够随机应变。”仁宗认为说得正确,可以采纳。

后起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一根长弓,五十支箭,封鲁国公。

王德用历经四帝(太宗、真宗、仁宗、英宗)有谋略,治军有方,善以恩抚下,故多得土心。率军临边,未尝观矢石、督攻战,但其名闻四夷。

治平二年(1065卒,赠太尉、中书令,谥武恭,安葬在今新郑市龙湖镇荆王村东享年79岁。

(王德用曾献美于仁宗,仁宗好­色­,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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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历史人物――宋仁宗

背景历史人物

――宋仁宗

【生卒】:大中祥符三年(西元1010年)农历四月十四日――嘉佑八年(西元1063年)农历三月二十九日

宋仁宗初名受益,是宋真宗的第六子,北宋第四代皇帝。1018年立为皇太子,赐名赵祯,1023年即帝位,时年13岁。1063年病死开封,享年54岁。在位四十一年。在位时期,宋朝进入鼎盛,但也是衰落的悠悠。在位后期,官僚膨胀,对外战争屡战屡败,虽然西夏已向宋称臣,但已经出现经济危机。而且,还有南蛮叛乱、交趾之乱。后来虽有“庆历新政”,但尚未成功。其陵墓为永昭陵。谥号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宋仁宗年号】:

天圣1023年―1032年

明道1032年―1033年

景佑1034年―1038年

宝元1038年―1040年

康定1040年―1041年

庆历1041年―1048年

皇佑1049年―1054年

至和1054年―1056年

嘉佑1056年―1063年

【皇后】:

郭皇后:郭氏

曹皇后:慈圣光献皇后

张皇后:张贵妃(追封温成皇后)

【后妃】:

苗贵妃

周贵妃

杨德妃

冯贤妃

一八九三全文阅读 尚美人

杨美人

【子】:

杨王赵?,早亡

雍王赵昕,早亡,母昭节贵妃苗氏

荆王赵曦,早亡

【女】:

长女:周、陈国大长公主原封福康公主,进封衮国公主、进封越国长公主、进楚国大长公主、追封秦国、加周、陈国,改封庄孝明懿大长帝姬。】

二女:崇庆公主

三女:安寿公主

四女:宝和公主

八女:邓国公主,后封齐国公主早亡

九女;福安公主

十女:秦、鲁国贤穆明懿大长公主原封庆寿公主进惠国公主进许国大长公主改韩、周燕国进秦、魏两国令德景行大长帝姬改封秦鲁国公主

十一女:衮国大长公主原封永寿公主进荣国长公主进?国大长公主改鲁国追封荆国追封衮国改贤懿恭穆大长帝姬

十二女:燕、舒国大长公主原封宝寿公主进顺国长公主进冀国大长公主改魏国大长公主,进楚国大长公主改吴国进吴、越国改秦、衮国追封燕、舒国复改懿物大长帝姬

十三女:豫国公主,早亡

某女徐国公主,早亡

某女镇国公主,早亡

某女楚国公主,早亡

某女商国公主,早亡

某女鲁国公主,早亡,母贤妃冯氏

某女唐国公主,早亡

某女陈国公主,早亡

【宋仁宗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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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历史人物――刘太后

背景历史人物

――刘太后

献明肃皇后,名刘娥(968―1033),是宋真宗赵恒的皇后,宋朝第一位摄政的太后,功绩赫赫,常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史书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从一个卖唱的孤女,到一国之母,再到垂帘听政,再到身披龙袍。刘娥的一生,充满了曲折离奇。刘娥可以说,是中国历史是最具传奇­性­的皇后之一。她可算得是历代皇后中出身最寒微最孤苦的,甚至连出身都存疑;她虽然尊贵,却是孤独的,她终其一生没有一个真正血缘意义上的亲人;但是她却也是中国第一个建立了完整的垂帘听政制度的皇太后,由于她的原因,使得宋朝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达八人之多,数目为历朝之冠;在刘娥之前的太后谥号均为二字,从刘娥开始,参照女皇武则天,称制太后谥号为四字;她是中国历史上继武则天之后,另一个穿上龙袍的女人,再也没有第三个;她是被史学家和汉代吕后、唐代武后并称三大女主,并称其为“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大宋女主;清代的慈禧是她的崇拜者,曾经下令自己一切听政的体制都要参照“宋代章献皇后故事”……

她的一生,分为四个十五年。第一个十五年,她是民间逃难的孤女;第二个十五年,她被未登帝位的真宗金屋藏娇,最美好的岁月里,却是不见天日担惊受怕的;第三个十五年,她是真宗的宠妃;第四个十五年,她是掌握国政大任的皇后、皇太后……

公元983年,即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太宗赵光义下旨给诸皇子封王开府,十六岁的皇三子赵恒被封为韩王。出了宫的韩王像出了笼的鸟儿自由自在,他遇上了一个令他倾心一生的女子,从蜀中逃难而来的民女刘娥。

这一年刘娥十五岁,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银匠叫龚美。尽管后来在官方的记录上,刘娥被称之为一个真正的官家千金:据说她祖籍太原,她的祖父刘延庆在五代十国的后晋、后汉时任右骁卫大将军,她的父亲刘通是官居虎捷都指挥使,母亲庞氏也出自名门。甚至于她出世的时候,还伴着许多奇异的吉兆,比如说她母亲梦到一个月亮掉入怀中而孕育了她等等。

我觉得这些官方记录,更像是她后来为了当皇后、称制垂帘甚至称帝而做的舆论造势,就像武则天夸耀自己是梦见金轮而孕,赵匡胤说自己出生时满室异香一样,想要称帝的人多半喜欢给自己造这种神异出生论。从刘娥掌权之后,始终找不到真正的亲人来看,她更像是一个逃难中父母不详的孤儿。自从宋太祖灭后蜀以来,一直有蜀人连年不断的起义,看来是战争和动乱使刘娥失去了亲人和她的身世。

刘娥在流浪中学会了一种谋生技艺叫“鼗鼓”,这种东西有点像今天的拨浪鼓,在民间作为乐器演出。京城人觉得很希罕,刘娥凭此糊口,她的美貌和聪明却吸引了微服的王子赵恒,她也因此进了韩王府。

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陷入初恋的爱情之中,当然是如胶似漆,然而这种身份悬殊的恋情,却往往不能为周围环境所认同。先是赵恒的­乳­母秦国夫人看不惯这小情侣的亲亲热热,并将此事向太宗告状。而宋太宗赵光义正准备要为儿子们结亲将相之家,听到有一个卖艺的女子居然迷惑了韩王的心,一怒之下,下旨将刘娥逐出王府。

赵恒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结果把刘娥藏在心腹张耆家中,就这么一藏藏了十几年。然而这对于刚刚做上幸福梦的小姑娘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这对她的一生有了极大的改变。紧接着,赵恒在赵光义的旨意下娶进了大将潘美的女儿潘氏,无端被拆散鸳盟的赵恒颇迁怒于王妃潘氏,潘妃嫁过来不久倍受冷落,再加上潘美因北伐失利被降罪,郁郁而终。娘家的失势更令潘妃度日艰难,嫁过来几年之后,抑郁而死。

如果不是外界政治气候的变化,刘娥很可能会终此一生,以一个皇子的外室而终结,郁郁一生,但是命运之手却开始出现了转折。

当时宋朝是夺了后周柴世宗孤儿寡母的江山而得,因此一开始太祖赵匡胤就在杜太后的劝说下,立下“兄终弟及,国立长君”的国策。尽管在赵匡胤后期因为儿子赵德昭日渐长大成人有些改主意,但已经无法从弟弟赵光义手中收。赵光义在后世“烛影斧声”的疑云中登基,当时照原定方案赵光义死后将传位给弟弟赵廷美后再将皇位传回给赵匡胤的两个儿子赵德昭与赵德芳。所以当时若按照正常皇位继承位顺序,应该是赵廷美、赵德昭、赵德芳、赵光义的长子赵元佐,次子赵元僖,赵恒名列皇位继承的第六位。然而赵光义在做了皇帝之后,并不打算把皇位按照这种顺序继续下去。先是太平兴国四年,逼死赵德昭;此后又过了两年,赵德芳也重病而死;最后只剩下弟弟赵廷美,在太平兴国七年以谋逆罪名,流放房州,赵廷美一年多以后,就病死房州。

赵光义原本属意立长子赵元佐为储,不料赵元佐却对父亲这种伐害骨­肉­的做法很是反对,先为赵廷美求情不果,再听到赵廷美病死的消息,激怒成狂火烧东宫,被赵光义囚禁,失去了皇位继承权。次子赵元僖在被立为皇储之后,也莫名暴死。冥冥之中,竟无意间将三皇子赵恒推上了皇位,也在间接之中成全了刘娥。

而此时,刘娥在十几年的幽居生涯中闭门读书,也从一个昔日目不识丁、天真无邪的乡下丫头,脱胎换骨成了饱读诗书、­精­于谋略的政治女人。皇位并非无端落于赵恒头上,赵元僖死后足有数年时间,皇储之位悬而不决,诸子相争,赵光义晚年又极为多疑。赵恒得承皇位,颇经一番周折,而刘娥从中或多或少,也学到些权谋相争。

公元998年,宋真宗赵恒继位之后,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心爱的女人接进宫来了。但此时宫中,也早已经有了正宫皇后郭氏。

如果没有那十几年的幽禁,也许刘娥对于赵恒来说可能只不过跟后宫的其他女人没有多大的区别。身为皇帝的赵恒,生命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唾手可得,不曾用心过费过力,自然也就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是当赵恒遇上刘娥的时候,他还很年轻,最真挚的年纪中感情受挫,此后的岁月里只能偷偷相见,相思之苦、相聚之难,他为之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是对其他后妃们所不会有可能的。唯其难得,因此珍贵,所以在他的一生中,也许有无数的女人,而他唯一真正付出过真心的,却只有刘娥。

刘娥入宫时,已经是三十岁了,真宗所有的后妃,都比她年轻,但是最得宠的却仍然是她。而经历几千里逃难挣扎求生,在酒肆歌场混迹过,又经过十几年幽居生涯的刘娥,其心计手段,远非那些养尊处优从闺阁到后宫的后妃们所比。在真宗的后宫里,她始终独宠专房,同时,又不显山露水。

刘娥入宫不久,真宗就想立刻封她为贵妃,不料却受到了宰相李沆的拒绝。而此时的刘娥已非年轻时处处爱争胜的­性­格,自那以后,她要做任何的一件事,都喜欢水到渠成。她不再提起此事,安然从后妃中最底层的美人一位做起,然而在整个后宫中,却无人敢轻视于她,包括皇后郭氏在内。甚至比她名份更高的其他妃子,都争相来讨好于她。

皇后郭氏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连生了三个皇子有两个早夭,仅活着的二皇子佑,也在活九岁时夭折了,郭后受此打击在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病逝。郭后去后,刘娥封后的事情,就被真宗提到日程上来了,然而却遭遇了冰霜。宰相重臣们根本不接受一个来历不明,出身微贱的女人为皇后,他们甚至提出了另一个妃子杨氏和已故宰相沈伦的孙女沈氏作为候选人。

因为一个名份,却因此而一次次被放逐被羞辱被拒绝,刘娥和真宗自然不会就此罢手,甚至于真宗比刘娥更坚决,当年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无法保全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今到了这种地步,自己仍然不能够做主,又是何其的恼怒。】

这个时候刘娥反而忽然上了辞表,表示自己退出皇后之位的竞选,于是真宗的皇后之位就空了下来,一空就是六年。当然这六年里刘娥也没有闲着,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和真宗在一起三十多年,却一直没有儿子。这不但是她的烦恼,也是真宗的烦恼。不过真宗的子嗣一直不太旺,他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却都没有一个活得长的。直到景德三年最后一个儿子也夭折了之后,皇宫里没有一个孩子。皇帝无嗣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真宗虽然迫于无奈,将弟弟越王赵元份的儿子赵允让接入宫中,但终究还是希望能够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大中祥府二年,在郭后去世后的第三年里,后宫终于传出喜讯,真宗对外的宣布是:“德妃刘娥生下了一个皇子。”并以此为由,赏了满朝重臣,在小皇子三岁那年,刘娥终于如愿登上了皇后的宝座。这个孩子取名受益,在官方对外发布的消息中,他的生母是皇后刘娥,实际上他的真正生母却是刘娥的侍女李氏。李氏是江南人,祖父是吴越王旧部,而吴越王的女儿恰好嫁给刘娥的哥哥刘美,也就是和她一起来京城的银匠龚美。当刘娥身份地位一步步蒸蒸日上的时候,她需要有背景有外戚,和她一起进入京城的同伴龚美就成了她的哥哥,并改姓刘。也正因为如此银匠出身的刘美此时已经是执掌京城军机的武胜军节度使,娶了吴越王府的小姐为继室。而这位李氏很可能是吴越王府为了刘娥的“借腹生子”计划而进献的美女。

这一事件里,真宗和刘娥得偿所愿,既得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可以免去宗室继承的烦恼,将刘娥立为皇后。整件事的经过,真宗一直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一直参与。刘娥这一年四十五岁了,已经不太可能再生得出儿子来,在史料中记载李氏怀孕后他曾经带着李氏走上高台时,李氏的玉钗坠落而不碎,他因此认为是生儿子的吉兆。然而他还是对外宣布,生下皇子的是刘娥,因为他所爱的,想要册封为皇后的女人,只有刘娥。

当然,在刘娥被封为皇后不久,消息渐渐地泄露了,这件事本来就没有瞒得很紧,但是刘娥已经是皇后了,就算小皇子不是她亲生的,在名份上仍然算是她的儿子,更何况当时真宗是她的默许和支持者。

这段故事被后世演变成“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则是在明代。戏剧诗歌中向来有为了避祸而“指汉为唐”的传统。比如白居易写唐玄宗杨贵妃的故事,长恨歌开篇第一句就是“汉皇重­色­思倾国”。戏剧更多借古讽今,如明太祖朱元璋大杀功臣,百姓就编派汉光武帝刘秀将开国功臣统统杀光的戏“二十八宿上天台”,编派宋太祖赵匡胤杀了义弟郑恩,郑恩之妻陶三春兴兵,赵匡胤陪罪的戏“打龙袍”。于是“狸猫换太子”就此出笼,那些皇子生母,在戏里不但逃过一劫而且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做回太后宝座,借着戏文来骂孙太后、万贵妃,也同时把明英宗明宪宗涮了一把。

而刘娥同刘秀赵匡胤一样,也替后来朝代的宫闱血案背上了黑锅一个。

在当时,李氏则一直留在刘娥的身边,逐步被册封为崇阳县君、才人、顺容等位,并且又生了一个女儿,刘娥还派刘美前去寻找她的亲人并封官。李氏也明白,真宗对于她毫无兴趣,对于有可能成为白头宫女的结果和目前相比,她虽然有失去儿子的心酸但是家族的显贵和女儿的出生,也使得她非常认命接受这种安排。再说,小公主出生后一直体弱多病直到真宗将小公主舍入道观,出家为女道士,这位公主才顺利长大,也因此李氏更认为自己无福为母,终她这一生默不开口。

还是那句老话,掌握皇权是件体力活,刘娥自封为皇后以来,真宗的身体也渐渐走向下坡路,而刘娥不仅熟读经史,而且在这三十多年里,一直追随真宗,对于他的思想政见都极为了解,更兼记忆力超强,思路敏捷善于分析局势,真宗渐渐在政事上依赖刘娥作为助手,时长日久,刘娥虽然人在后宫,但是对整个朝延中的局势变化已经一目了然,甚至也对真宗的执政有所影响。

当时的宰相是王钦若,他­精­通史学满腹才学可惜貌丑心也丑。他先是排挤陷害掉大功臣寇准之后,再利用天书事件将大权揽于一身。王钦若揽权久了就开始不稳定。宋代的宰相一般位置都坐得不长久,为了防止相权过大,皇帝总是时不时地给宰相们实行轮岗制。赵普曾经三度为相,吕蒙正也曾经三度为相,说明他们做宰相再称职,皇帝也喜欢给他们轮轮岗。王钦若当初,也是看准因为寇准权势过大,到处Сhā手其他政务,连皇帝的话都不放在眼中扬长而去的情况,才适时挤走寇准,得居相位。现在则是轮到他自己掌权过久被副相丁谓挤下台去了。

丁谓跟寇准原本是好朋友,这事儿估计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丁谓挤下王钦若之后,不但没有自己争取上去,反而一力推荐被王钦若排挤掉的寇准重新任宰相之位。但是寇准任相之后,很快又跟丁谓发生了矛盾,可见权力面前,友情的确是很薄弱的。

真宗晚年多病,每次病发的时候,政事上只能交给皇后刘娥。而宰相寇准对此深为不满,这时的寇准也同当年的寇准不一样了,他为了重新得回相位,不惜制造“天书”祥瑞,亲手去­操­作自己当年极力反对的事情。而他一旦得回相位,也对于权力十分执着。

权力的争斗进入白热化,副相丁谓为了扳倒寇准,和刘娥结为政治同盟。丁谓这时候已经跟刘娥结了亲戚,丁谓的儿子,娶了刘美的大舅子钱惟演的女儿,这种拐弯的亲戚,更使这种同盟多了一重保障。而这时候,寇准通过宦官周怀政独自见了真宗,并说动真宗同意由太子监国,寇准辅政。真宗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而寇准回去之后,叫翰林学士杨亿起草诏书,杨亿知道这是件机密的事,立刻闭门去起草诏书。而寇准本人却一高兴喝多了老酒,把整件事都说出来了,而且很快的传到了丁谓的耳中。丁谓立刻进宫,面见真宗。

看来寇准的确不适应执政,“君不密而失国,臣不密而**”身为政治人物,说话做事这么轻率而不顾后果,的确是危险,难怪他第一次败于王钦若之手,第二次又败于丁谓之手,就是败在这“狂傲轻率”四个字上。真宗大怒,他昨晚只是点点头表示这事儿可以考虑,寇准转眼就付诸实施而且嚷到满世界皆知上了。而且刘娥也适时更进一步提醒他,太子今年才九岁,能有实质的监国能力吗,寇准这样做实是架空皇帝自己夺权。真宗对寇准的好权和轻率深为失望,立刻下旨将他罢相。

事情并没有完,宦官周怀政见寇准被贬,深怕因此连累自己,竟然狗急跳墙,想要发动政变囚禁刘娥杀死丁谓,逼真宗退位太子登基,并由寇准执政。不料政变失败,寇准牵连其事,被贬出京城。丁谓此时已经和寇准撕破脸皮,最好的朋友往往会成为最大的敌人,丁谓大权在手,将寇准一贬再贬,直流放到大陆最南端的雷州去。

此事不久之后,真宗去世,临死前下诏:“军国大事由皇后处分。”亦即是将整个军国大权,全部交托到他这一生所最信任的妻子手中。

刘娥和真宗四十年的夫妻,一旦­阴­阳相隔,她立刻要面对最险恶的政治斗争。宰相丁谓这时候独揽大权,他虽然在对付寇准的时候和刘娥结为政治同盟,但是这种同盟也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了。孤儿寡母,太后掌国,在宋朝官员的眼中看来,实在是很可轻视的事情,太祖赵匡胤就是从后周柴世宗的孤儿寡­妇­手中夺了江山,太宗赵光义也是从太祖的孤儿寡­妇­手中夺了帝位。所以丁谓压根儿没把太后刘娥放在眼中,独揽大权。他动手在真宗的遗诏上把“军国大事由皇后处分”改为“军国大事由皇后权处分”,把实际授权改成暂时授权。这边否决副相王曾提出的“仿照东汉太后称制之例”,而提出“太后在内宫批阅,遇军国大事再召群臣,宫内传话”等,勾结宦官雷允恭 升官燃文企图架空刘娥。

然而他却看错了刘娥,刘娥不动声­色­,在完成了真宗去世仁宗登基自己垂帘的全部传位过程后,忽然借着一件事由,将丁谓一网打尽。原来这个时候,雷允恭临修皇陵,因为听信司天监的话,擅自将皇陵位置移动,不料工程进行到一半,冒出地下水来。雷允恭虽然擅作主张,但是用心也不坏,他是为了那处地­茓­有广宜子孙之相,而真宗子嗣不旺,以为可以讨好皇家。而此事与丁谓也无关,他虽然名为山陵使,但这事儿雷允恭擅自作主,他也不清楚。

但是刘娥要的是理由,而非解释,副相王曾在这里出了一把大力,他指证丁谓的所为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这样的逆案足可以将丁谓收网,于是雷允恭被处死,丁谓被流放崖州,即今天海南岛的地方,恰好比丁谓流放寇准的雷州更远一些,让丁谓可以先经过寇准所在的雷州。

刘娥在真宗死去四个月之后,就把所有权力收归到自己的手中。她任用丁谓这样的人,收拾掉自己的反对派,然后再除去丁谓,不但洗净双手,大权在握,还收复了人心。第二年,她就下旨提升寇准,但是寇准却已经病入膏肓,接旨后来不及上路,就去世了。

刘娥执掌朝政之后,改元天圣,天圣者,二人为圣,即是太后和皇帝同时临朝执政。但当时仁宗才不过十来岁,真正大宋王朝的统治者,只有刘娥一人。同时大臣们为刘娥的执政。而推出一套完整的太后垂帘制度,这个制度保证了刘娥执政的合法­性­,也使得太后执政成为宋朝的惯例,此后差不多每一代都有个垂帘的皇太后出来,而后世要掌权的太后,也是拿刘娥在位时的这套礼制作为根据。

刘娥执政,开始废除真宗晚年的种种弊端,而大兴新政。首先将天书和真宗一起葬入皇陵,终结了十多年的天书怪政。然后是人事,历朝历代朝臣们相互勾结营私舞弊的情况从来不绝,将自己的七亲八戚塞满朝堂,不但有才之士不得晋升,且私党横行,不易­操­纵朝纲。刘娥借用真宗去世,封赏各官员亲属的名义,把朝中各官员的亲戚名单拿在手,挑了少数推恩赏赐掩人耳目,从此之后,这一幅百官亲属图,留在刘娥的内殿之中,杜绝了官员中这一弊端。真宗晚期,因为崇信神仙祥瑞之术,宠信被王曾称为“五鬼”的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等五人。但是刘娥掌权之后,将这五人罢斥,而任用以王曾、吕夷简、鲁宗道、张知白这四人为首的名臣,推行新政。

真宗后期,虽然开河通渠,奖励农桑,朝庭的收入大大增加,但是由于后期天书封禅,采丹献芝,营造宫观祭天等,开支庞大,最后几年的收入基本抵减支出,所剩无几。更有王钦若丁谓等兴起的采丹砂采灵芝等,令工役入深山,枉送了不少人­性­命。

刘娥从小出身贫寒,从蜀中流浪到京城,深知下层人的疾苦,也是经历了王小波李顺起义,知道如果不安抚百姓,也无法政权永固。因此在她亲政后,即下令兴利除弊。先是停止天下宫观营造,罢江宁府溧水县的采丹砂之役,罢彭州九陇县的采金砂之役,罢免各地采灵芝之役,下诏禁止各地进献术士道官,禁止各地毁钱铸钟,再将各种斋醮道场的诸种繁文缛节花费减少。此外,大赦天下,减轻税赋,平准京东西、河北、淮南等地的谷价、复开永丰渠以通盐运,设益州交子务,正式将纸币交子做为官方流通物等。

这边减轻税赋,这边节约开支,经营得几年,国库之中,才渐渐丰盈了些,刘娥的威望也一日重于一日。但是随着刘娥的权势日益的稳固和小皇帝的渐渐长大,朝中的大臣们也开始发生了两种不同的分岐。

一种是以保守派的臣子们为首,如林献可范雍等,上书要求太后还政,刘娥将之视为对她权力的挑衅,上书还政的臣子们,不是下放就是流放。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种相反的人群,于是有一个叫方仲弓的上书,请她仿照武则天的前例,为刘氏先祖立七庙;另一个是开封府程琳,向她进献了《武后临朝图》。

说得多了,刘娥不免有所心动,于是在朝堂上问大家:“武则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参知政事鲁宗道看出她的心思,断然说:“唐之罪人。”面对着朝臣们的态度,刘娥不得不做退让,将《武后临朝图》当场扔在地上说:“我不作此负祖宗之事。”

然而若是深知刘娥­性­格的人,应该知道刘娥这样的表态,并不是一种死心,而只是一种退让的策略而已。从整段刘娥的历史来看,她是一种比较追求完美型的人格,她的­性­格刚强之处不下于武则天,但韧­性­则更强。如果眼前的形势不利,以武则天的­性­格,则会遇神诛神遇鬼杀鬼,但是刘娥则会稍作退让,以一种迂回的手段而达到目的,她更喜欢水到渠成,万众拥戴式的结局。

她的经历一路受挫,而她总是能够最终达到目的。刚开始她只想作为一个藩王的宠妾而满足,不料却被太宗逐出府门。她蛰伏,一步步推动真宗去夺取皇位,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然而真宗继位之后,想要立刻封她为贵妃,不料宰相李沆拒绝,她并不气馁,而是从最底层的美人之位一步步做起,终于等得她得封妃子的时候,李沆已经不再是宰相了。当郭后死后,群臣反对立她为皇后,她上了辞表,消除了群臣的戒心。而她却不曾闲着,她不但利用“借腹生子”的办法,堵住了群臣的嘴,也利用“调虎离山”的办法,在曾经反对过她为皇后的宰相王旦、寇准都已经不在其位的时候登上皇后之位。

所谓把握时代脉搏的强者,就是能够顺利地利用时代的起伏而取得机会。宋代与唐代不同,唐代相权较大,往往用对或者用错一个宰相会直接影响到时代的强弱,如唐玄宗得姚崇宋?而大治,用李林甫杨国忠而大乱。在宋代为了削弱宰相的权力,往往经常变换宰相,也因此政治斗争极为复杂。寇准为了扩大权势,把自己卷入了宦官周怀政的­阴­谋之中,使得真宗最后只能托政刘娥;宰相丁谓出于排挤寇准的目地而借助刘娥之力;继任的宰相王曾为了达到除掉丁谓的目地,又以提高太后的权力而对抗丁谓;枢密使曹利用为了与王曾对抗,又间接要利用刘娥的力量。尽管这些人或忠或­奸­,但都从末想到过会制造出一个女主临朝来,而且都在自己执政之后,也是想尽办法独揽朝纲,阻止刘娥的权力,然而他们在各自的争斗中为了达到打倒对手的目地,却又都或多或少地和刘娥合作,或者促使刘娥的权力进一步扩大。而这些宰相,就在不同的阶段,不自觉得成为了刘娥权力扩大的跳板,直到最后刘娥挟垂帘听政的名义君临天下时,丁谓流放、王曾被贬、曹利用自杀,此时朝堂上下,已经无人可以对抗刘娥了。刘娥虽然专权独断,但是却有很好的人际关系。她在政策上兴利除弊,得到百姓拥戴;在朝堂上,一开始反对她的大臣很多,都是属于保守的臣子,甚至有一部份还属于清流,只是出于不愿意后宫­干­政、女主掌权,以她出身寒微、不是名门的目地而反对她,但是她借用王钦若、丁谓等人之手先对付反对者,再清除掉那些声名狼藉的臣子,再降恩于受贬的臣子,又大力挖掘新人,从而使得整个朝堂控制在她的手中良­性­运作。甚至在后宫也是如此,她身为得宠的妃子,和皇后郭氏安然相处,李氏为她生儿子,杨淑妃为她养儿子,成全她身登皇后宝座,成全她专心侍候真宗,辅佐朝政。她和真宗赵恒的夫妻关系,一直亲密了四十年,她和小皇帝赵祯,也一直呣子深情得很。

在这种情况下,刘娥实不必像吕雉、武则天那样,大开杀戒。但是她的野心,同样是存在的。在她当众扔下《武后临朝图》的时候,并不代表她从此放弃这个念头。天圣七年,刘娥借仁宗旨意颁布诏书,将太后生辰“长宁节”的仪礼升级到与皇帝生辰“乾元节”相同的程度,并且由天子上率群臣拜寿。同年,她发布《天圣令》,自此宋代形成律法的开端。《天圣令》在宋代历史上的作用,也如同唐太宗发布《贞观令》在唐代的作用一样。之后,她又下旨兴修晋祠,等晋祠一完工,大家一看,晋祠原来供奉的唐叔虞像进了角落里,正中大殿却是以刘娥本人为原型的圣母殿。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仿唐武则天兴修卢舍那大佛一样,为自己修建神佛的人间化身,而为将来的称帝作好民间舆论。而晋祠所在的太原,正是刘娥名义上的父亲刘通的祖籍,亦可称为是“龙兴之地”。刘娥并为刘通及祖上七代封王封公,大兴陵墓如皇陵。

但是刘娥吃亏在母族一直很薄弱,她虽然身为至尊,但仍然不能掩盖她出身的寒微。她名义唯一的亲人,就是带她上京的义兄刘美。刘美为人忠厚,虽然在真宗朝地位步步高升,但是却没有因此而招来不好的评论,刘美活着的时候,曾经受刘娥之托去蜀中寻找她的亲人,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亲人。虽然也在寻找过程中冒出许多所谓的“刘氏族人”,大约也是同乡同村的一些同姓罢了,反正对于这些人,刘娥兴趣缺缺,既没有让他任何一个人封官,也没有一个可以上京沾光。由此也可见,所谓的太原人祖父刘延庆、父亲刘通,更像是一种掩盖身份寒微的假象,刘娥从来也没有在太原找这亲人,而只在蜀中。

但是就连这唯一的假哥哥刘美一家,也显得太薄弱了。刘美死于真宗去世的前一年,一生忠厚小心的刘美,在临死之前,将自己已经成人的两个儿女亲事都许配给蜀中的普通富商,而不曾攀亲官宦之家。刘娥只得用力栽培刘美的长子刘从德,可惜刘从德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才二十四岁就病死了,剩下年仅八岁的刘从广也实在派不上大用场。

当然办法是人想的,连不是姓刘的龚美也能变成她的亲哥哥刘美,更何况要找几个愿意做皇太后娘家的刘姓之人还不容易吗?刘娥看中了当时任龙图阁直学士的刘烨,名门出身族谱不但齐全而且家世显,整整十二代祖宗都是出仕为官的。刘娥立即召见刘烨,说要借族谱一观是否有可能是亲族。当时刘娥建七庙立生祠弄得沸沸扬扬,明眼人就能看出来太后是很有心想效法武则天的。但是历代掌权的太后族人下场都不太美妙,若是普通人能够高攀皇家自然巴不得,但刘烨本身已经家族显贵他可不想为着一时的更上一层楼招来后祸无穷,闻听太后主动攀亲,吓得魂飞魄散­干­脆直接晕倒,回到家里就上书请求下放出京。刘娥无可奈何只得放过了他,将刘美的舅兄钱惟演一族大力提拨,并和皇室结亲。

天圣九年,大内发生火灾,崇德、长春、滋福、会庆、崇徽、天和、承明、延庆等八大殿虽然只是小部份殃及受损,但是刘娥却借此在宫殿修复之后,将这些重要大殿的名字全部改掉,其中常朝大殿长春殿,也改成和唐武则天常朝大殿相同的殿名紫宸殿等,并顺势将大内大部份重要的宫殿名和朝门名字统统改掉。这种举动令人大吃一惊,被视为将要改朝换代的前兆。更叫人吃一惊的还在后头,刘娥下令要身着皇帝的冠冕去祭太庙。尽管参知政事薜奎等人极力反对,但是一切还是都按照刘娥的意思进行了。在此之前,仁宗的生母李氏因病去世了,刘娥在她临死前,册封其为宸妃。

明道二年(公元1033)二月,刘娥如愿地穿着天子衮龙袍、头戴仪天冠,只是象征­性­地减掉了两三样装饰品,仍然以帝王的姿态步入太庙,行祭天初献之礼,皇太妃杨氏为亚献、仁宗皇后郭氏为终献者。仪式结束后,刘娥接受了群臣给自己上的尊号:“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这个冗长无比的尊号,亦是只有天子才能领受的。

但是就在太庙回来的路上,刘娥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次年就猝然去世了。临死前,她仍不放手权和,留下遗言让太妃杨氏继她为皇太后,继续临朝听政。杨太妃这个一辈子对刘娥忠心耿耿的后宫女子,虽然继位为太后,但她既没有刘娥的才­干­也没有刘娥的胆量,在群臣的反对下主动请辞。

刘娥之死,令得她的养子仁宗大为悲伤,数日痛哭不能上朝,这时候八王爷赵元俨闯入宫中,注意这位八王爷并非民间传说中的赵德芳,因为赵德芳早在宋太宗太平兴国六年就去世了,这位赵元俨是太宗赵光义的第八个儿子,也是这时候仁宗的叔伯辈亲人。赵元俨曾在真宗死后逗留宫中不走,企图重续“兄终弟及”的神话终于斗不过刘娥,闭门不出此时赵元俨进宫对仁宗说,刘娥并非仁宗生母。这个时候,仁宗才明白自己的身世并因赵元俨的话下对生母的死因产生怀疑,但在对自己的生母李宸妃开棺验尸之后,发现李宸妃尸体并未下葬而是用水银保存完好,而且身穿皇后的服饰面目如生――一向追求完美的刘娥,早在宰相吕夷简的建议下,对自己的身后事作了完美的处理。仁宗跪倒刘娥灵前,叹“人言可畏”,自己险些错怪了养母。

刘娥死后,被她控制了十几年的仁宗才第一次可以单独召见朝臣。因为刘娥临死前,仍然身穿皇帝的龙袍,因此如何处理这件事,成了刚亲政的仁宗和群臣的大问题,因为连女皇帝武则天死的时候,也是穿太后凤袍下葬的。

于是有了如下这一段对话――赵祯在皇仪殿号啕大哭问群臣:“太后临终时前已经口不能言,却几次扯动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什么话要交待,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心愿未了?”曾经大力反对刘娥身穿龙袍的参知政事薛奎立即会意,说:“太后必是不愿穿着天子冠服入葬,免得于地下难见先帝。”于是此事顺理成章,仁宗体贴太后的心意,为其换上凤袍而下葬。但是对于刘娥的定位,宋人仍是有定论的。仁宗下旨,仿武则天“则天大圣”皇后的谥号,为刘娥拟四字谥号“章献明肃”皇后,在此之前,皇太后都是两字谥号,唯从刘娥开始,垂帘称制的太后和武则天一样为四字谥号。

在刘娥死后,翻案风起,纷纷有人上书非议刘娥,仁宗遂以“不忍听此言”为由,下令任何人不得非议刘娥执政时的对错。虽然刘娥并非仁宗生母,但是仁宗在知道身世之后,仍然处处表示对刘娥的追思和尊敬,这对呣子的感情,却着实不错。

女皇武则天活了八十一岁,她在称帝之前已经正式执政三十年,但是刘娥才活了六十五年,在真宗死后第十二年就因病去世了。冥冥之中似有命运之手在安排,谁能想得到,她会在身穿龙袍之后就因病而猝然去世。

历来史家一直有一个疑云,那就是刘娥究竟有没有称帝之心。她当众扔掉了《武后临朝图》,但她又积极地改殿名穿龙袍立生祠祭太庙,做这些武则天称帝之前的必经之事,中国历史上,除了她和武则天之外,没有其他掌权的太后敢这么做。

中国历史上有没有可能出现第二个女皇?如果刘娥能够像武则天那样活到八十一岁,甚至不需要这么长,她只要再活上十年,或者五年,那么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了。

她是除了武则天之外,另一个穿上龙袍的女人,中国历史上,仅此两个女人。

刘娥的成长史:天下初定却仍动荡不安中走出的孤女,被人轻贱的丫环,被逐流产的宠妾,被逼隐居的夫人,协助丈夫登上帝位的外室,在后宫中争取生存权的德妃,绝世佳人。在丈夫病中执掌政权的皇后,因儿子年幼而大权独揽的太后……刘娥一次次地自危难中浴血重生,从不识字的蜀女到掌控天下的太后,其间的转变是那样的惊心动魄而又顺理成章。她与郭后之争,并非是后宫争宠,而是两股政治势力的斗争。刘蛾是个天生的政治家,那种与生俱来敏锐的洞察力令她在多次的九死之地中把握住了那一线生机,直至她帝服祭太庙,完成了从贫贱少女到执政权后的全部转变,登上了她人生也是历史的制高点。

也因为这个,她放弃了帝位,放弃了君临天下的豪情和梦想。但她仍以帝服祭太庙的形式昭告天下,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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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历史人物――吕夷简

背景历史人物

――吕夷简

吕夷简(978―1040年,字坦夫,祖籍莱州(今属山东;宋代著名政治家。真宗年间以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仁宗立,任宰相。他辅佐年幼的仁宗,在太后临朝听政的情况下,正确处理北宋国内国外诸多矛盾,保证了北宋社会安定,经济发展,为宋代名相之一。

吕夷简出身仕宦之家,其祖父龟祥曾任安徽寿州知州,故移家寿州。他是真宗初年进士,历任通州通判、滨州知州、祠部员外郎、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吕夷简才识卓优、清慎勤政,当时便有“廉能”之誉。知滨州时,他上疏请免掉农具税,真宗为之颁行天下。在祠部员外郎任上,他批评真宗建筑宫观是劳民伤财,请罢除冬天河运木石。真宗称赞他“有为国爱民之心”,数次委以大任。他曾出使契丹议和划界,返朝后升任知制诰之职,成为真宗的近臣。真宗末年,他升为龙图阁直学士迁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真宗把他的名字写在屏风上,朝野盛传吕夷简将要大拜为相。

1022年,真宗崩。年幼的仁宗即位,刘太后临朝称制。吕夷简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集贤殿大学士。刘太后­性­格刚愎,又不明习国政,但朝政非经她批准不可。吕夷简一方面要细心处理国家大事,一方面还要小心翼翼地约束太后的放纵和独断专行。在这种情况下,吕夷简本着公忠报国之心,殚心竭虑地处理万千事务。小事他照顾太后的颜面,大事则寸步不让,有时惹得太后非常恼怒。遇到这种情况,吕夷简总是详细剖白,再三陈述自己的意见,迫使太后接受正确意见。例如:真宗附庙大典,刘太后提出要把真宗活着时用的全部东西供在太庙;同时用银罩复盖真宗神位。并说不这样做就是对真宗不敬。吕夷简说,对真宗最好的怀念是辅助幼主治理好天下,浪费和铺张不是先帝所希望的,终于制止了太后的做法。又如,明道元年,先帝宋真宗的一个普通嫔妃李氏病逝,太后未公开治丧。吕夷简朝令时提出此事,太后惊急地说:“宰相也管宫中事吗?”刘太后忙让仁宗皇帝退朝后,并独自召见吕夷简。吕夷简针锋相对地说:“太后不为日后保全刘家着想吗?”一句话震住了太后,后来才下诏以皇后礼 神灭记小说5200下葬李氏。原来李氏不是普通人,她便是当今仁宗皇帝的生身之母!荆王的儿子一直养在宫中,太后很喜欢他,长大了也不放他出宫。大臣们多次请求,太后推说让他给仁宗陪读。吕夷简说:“圣上应该亲近儒臣,方能便于圣德的养成。”太后没办法,只好放他出宫。在吕夷简努力下,仁宗初年政治清平,社会安定。《宋史》评价他说:“仁宗初立,太后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

明道二年(1033年,太后崩,仁宗亲政。吕夷简向他提出八条规劝,即: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贿、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仁宗皆虚心接受。仁宗郭皇后素不满吕夷简,在仁宗面前挑拨他与吕夷简的关系,吕夷简被短期罢相,旋即复任。郭皇后脾气暴躁,在宫中与尚美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不料一巴掌打在拉架的仁宗脸上。仁宗决意废掉她,吕夷简也表示赞同;孔道辅、范仲淹等人疏救,被贬官外任。

吕夷简在处理宋与辽、夏关系,巩固边防方面卓有贡献。他任用范仲淹用兵西夏,派名臣出使辽邦,与两国达成和议,实现了和平,保护了国内安定的社会环境,这是具有积极意义的。但在上述关系的处理上,吕夷简对辽夏让步太多,岁输银两、锦帛过巨,加重了国内财政负担,这是应当指出的。在用人上,吕夷简对反对他的人不够宽容。这些人物常常被他贬往远方任职,如孔道辅、范仲淹等。但是,吕夷简对真正有才­干­的官员还是能够重用的。常常一面薄惩示威,一面使用,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故《宋史》称他:“於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

庆历二年(1042年),吕夷简因风眩病倒。仁宗让他数日一至中书,裁决军国大事。并剪下自己的胡子送给吕夷简,说:“古谓胡须可疗疾,今剪须赐卿,望卿早日康复。庆历三年春,吕夷简病重。仁宗召见了他,不让他下拜,扶他坐在自己面前。希望他在身体许可的情况下多多过问朝政。吕夷简再三辞让,仁宗允他以太尉致仕。不久,吕夷简病故。仁宗临朝叹曰:“安得忧国忘身如夷简者“(《宋史》本传。令恤典从优,赠官太师、中书令,谥文靖,后配享仁宗庙。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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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穷书生心惊胆颤,大财神散财消灾

第十回

穷书生心惊胆颤,大财神散财消灾

上回书说到三人一车,离开成都北上,半道之上跃出一伙劫道强盗来,强盗一见颜如玉就哈哈大笑,原来他们正是一个月打劫颜如玉的那伙强盗,这也算是“故人”重逢了,直吓得颜如玉面白如纸。

颜如玉颤声道:“啊哟,小生确实无甚家当,为何又来打劫?”那蒙面强盗笑道:“你这书生实在命好,那样的大雪皑皑竟然没有冻死,反倒遇上这两个大财神。”

苏岭漫不经心的问:“大财神?阁下眼力欠缺啊!”

蒙面强盗冷笑道:“呔,你是叫苏岭么?”

苏岭点头答道:“正是,看来苏岭这名字值钱?”

蒙面强盗拍手笑道:“这就对了,大爷我今天是交了运了,苏岭是京城巨贾,这天下的商号,有一半是你苏岭的,大爷我今天捉你在手,这一辈子都花销不尽了。”众强盗喽罗连声哟喝欢呼。

莫忧不由得仔细看苏岭,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温和斯文,习剑怀技已是奇事,竟然还是巨贾?苏岭亦温柔的看了眼莫忧,笑问:“看来,你们是早就打上了主意?”

蒙面强盗倒是直白:“兄弟们早就接到消息,苏大财神到了西川,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就等你来了,今儿你就算不走此道,亦另有埋伏。”

苏岭笑道:“就凭这十几个人?”

蒙面强盗不以为然的笑道:“哈哈,大财神就是大财神,兄弟们早就打听清楚了,你苏岭不但生意做得大,金银堆如山,本事也高得很,不是一般人可以拿下的,兄弟们都是提着脑袋过生活的,怎么会眼巴巴的过来送死?”

苏岭笑道:“哦,如此说,后面还有大队人马。”

后面的小喽?举刀起哄:“大哥,与他罗嗦什么,还是快快动手要紧。”蒙面强盗回头一瞪眼,哄叫声立刻平息,继而哈哈笑道:“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脑子就是聪明!”

苏岭笑道:“既然你们都做足了准备,苏岭也不绕弯子,开个价吧。】”

蒙面强盗一愣,然后惊笑道:“想不到苏老板竟是个如此直爽之人,大爷佩服,好,若是你能拿出十万两白银,我等绝不动你半根寒毛,并保护你出四川,如何?”

十万两白银?莫忧倒吸一口冷气,侧眼去看苏岭的反应,苏岭也看着莫忧,笑问:“你以为如何?”

莫忧见他神­色­自若,丝毫不见怒火与气急,拿不准他是因为技高人胆大不将这些强盗放在眼底,还是十万两白银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莫忧心里也有了计划,十年深山砺一剑,初入人间试锋芒,送上门来的强盗,哪有用钱财打发的道理?正要回答,颜如玉蜷在墙角,轻唤道:“苏公子,他们人多势众,个个手执利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这可如何是好?”

颜如玉惊恐不已,莫忧开始犹豫,人多杂乱,若是分身不暇,如玉被伤该如何是好?正踌躇间,听苏岭向强盗答道:“好,就十万两!”

众强盗又是一阵惊呼哟喝,苏岭又道:“不过苏岭出门在外,随身银两不过区区,哪有十万两现付于尔?”

蒙面强盗嘿嘿笑道:“这一点大爷早都想好了,苏老板虽然不会随身带着银子,不过,苏岭身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换银子。”

苏岭笑而不语,蒙面强盗接着道:“苏老板放心,兄弟们眼里只有银子,决不妄杀。”说到这里,眼睛看向颤抖的颜如玉,笑道,“若非如此,这白脸书生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白脸书生,你说对不对?当时你在寨子里,兄弟们可有打你伤你?哈哈。”

颜如玉微微点头,不敢说话,苏岭仍旧不语,蒙面强盗又道:“大爷我虽是粗人,不过­干­这买卖,总是备着些文人用的东西。”说完,向后招了招手,一个喽罗转身在草丛里掏出笔墨纸砚,快跑着递过来,蒙面强盗笑道,“如何,苏老板只需写个欠条,摁个手印, 领主故事全文阅读再留个贴身信物之类的就行了,这蜀中地区也有苏老板的分号,兄弟们自行去兑换,怎么样?”

苏岭点头道:“果然想得周到,难为各位信得过苏某的欠条,拿过来吧,现在即写。”

蒙面强盗大喜,赞道:“苏老板果然是个痛快人。”吩咐小喽罗送过去,小喽罗喜滋滋的将笔墨纸砚送到车前,苏岭温和的接过,天气寒冷,笔锋冻硬,苏岭轻呵一口气,热气即润锋毫,小喽罗在一旁磨好墨,退开三尺。

苏岭铺纸下笔,莫忧突然止住:“苏公子且慢。”颜如玉惊慌的看她,苏岭则笑问:“如何?”

莫忧轻皱眉头:“一旦落笔,白纸黑字,就是证据。”苏岭点头微笑,莫忧道:“你还真打算给?你纵然有钱,也要花得有所值。”

苏岭笑问:“要如何花才算是有所值?”莫忧道:“要么为成就大业,要么行善积德,这般拱手交给强盗,实在可惜。”

苏岭又问:“如果不给,你还要别的法子?”以莫忧的­性­子,自然是痛痛快快杀他一场,不过身旁颜如玉的颤抖让她久久没有说出口,在这当口,苏岭笑道:“权衡轻重,不在银子,颜公子上京应试,路途颠簸已是劳累,不能再受惊吓和意外。”

颜如玉听了这话,如得救命梵,面­色­即刻红润,莫忧眼神一黯:“苏公子,若是……”苏岭摇摇头,截断她的话,又道:“他们若是没有这十万两,同样会去抢掳其他路人与百姓,所敛财物,难说十万,甚至人命。”

莫忧无话可说,苏岭的话有大义,苏岭温和的笑着,落笔而就,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喽罗,小喽罗不识字,飞也似的交给蒙面强盗,蒙面强盗定睛一看,笑声冲天而起:“发财了!发财了!兄弟们,发财了,哈哈!”说完将欠条好生收入怀中,向苏岭伸手道:“还请苏老板留下一件贴身信物,不然,恐不为信。”

苏岭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身上解下一方玉佩,扬手掷向蒙面强盗,蒙面强盗也是功夫不弱,腾身抓住,见玉上刻有“苏岭”二字,放下心来,拱手道:“苏老板好信义,兄弟们也言而有信,绝不难为各位。”回头向众人喝道:“护送苏老板过山。”

众人连声哟喝着围上来,苏岭微微一笑,一紧僵强,马车缓缓前行,小喽罗们也有前面开道的,也有紧随于马车后面的,颜如玉哪里见这般阵势,生怕他们夹势而攻,紧蜷一团,莫忧心中感慨万千,路遇山贼,­干­戈未起,苏岭竟用十万两白银轻松打发,巨贾不愧是巨贾,银财乃身外之物,弃之何惜,若是贫困百姓,纵然丢失一个铜板,也要伤心好几天吧。

苏岭拍拍颜如玉的肩,宽解道:“颜兄弟莫要惊慌,他们既得钱财,就绝不会伤人­性­命,很快过了林子,前面就是集市了。”

颜如玉诺诺称是,惭愧面红,莫忧锁眉不语,若不是与自己一道,苏岭未必惧怕这些强人,又何必损失十万两白银以求平安?伸手摸了摸身后的包袱,未知这包袱中的金银珠宝价值几何,若能相抵消些,心里亏欠便少些,转念又犹豫,一则这包袱中是自己和如玉的全部盘缠,若是还了苏岭,只怕吃饭住宿都成问题;二则这些都是定川王墓中陪葬之物,苏岭若是看出端倪,追问起来难以答复;三则此地仍在成都,离墓­茓­不远,这些珠宝流入成都市面,万一被有心之人发现,寻迹而查,岂不是与田婆婆不利?思忖再三,又悄悄缩回手。

罢了,日后苏岭若有为难之处,莫忧便赴汤蹈火还这人情罢。

蒙面强盗自个带了几个小喽罗隐入树林而去,估计是忙着回禀寨主进城押银去,留下的几个小喽罗很是兴奋,扛着刀前呼后拥的围在马车四周,不多时,已出了林子走上大道,小喽罗们道:“苏老板,前方地形开阔,人多车多,我等不再远送,保重。”

苏岭只是微微点个头,一提僵绳,马车哒哒哒的往北而去,小喽罗们欢呼着回身扑入林子,回寨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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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兰瑛解围,强盗劫道

第九回

兰瑛解围,强盗劫道

莫忧深夜到成都巨贾区安楚区老爷子府前拍门,不惭不羞,张口要借千两纹以备马换车上京城,区安楚一生节俭,见莫忧这般奢华,不禁动了怒,倚老卖老,将莫忧一顿臭骂,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众人都惊异的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女子快步奔来,径直走到区安楚面前,福了福,尚未说话,区安楚已喜上眉梢,伸手扶起黄衣女子,执手抚道:“瑛儿,你怎么回来了?”

黄衣女子回道:“瑛儿想念爹爹,回来看望爹爹。”又转头看看莫、苏二人,目光落在莫忧脸上,似有惊异之­色­,问:“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区安楚一见女儿,欣喜不已,眉尖怒火尽褪,慈祥满目,拉着女儿左看右看,差点忘了莫、苏,见女儿问起,才又气道:“这女子好不知礼。”

黄衣女子劝道:“爹爹不必生气,以免气伤身子。”转身向莫忧行礼道,“小女子区兰瑛,请问两位有何见教。”

莫忧笑看着区兰瑛,见她芙蓉面带绯、红绡包青丝,长眉英挺、双眼神采奕奕,一身劲装束出腰肢纤细柔韧,自有一股英姿飒爽的侠客气度,心中已着实欣赏得紧,也回了个礼,嘻笑道:“区姑娘来得正好,小女子莫忧正在向令尊大人借银两,令尊大人非但不借,反将我一顿臭骂,啧啧啧。”

区兰瑛一怔,这个莫忧姑娘生得如白莲出水、一尘不染,说起话来却是有趣得紧,丝毫没有世俗女子的扭捏造作,再看她身后的男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三尺青锋斜Сhā背后,也是不俗人物,笑道:“家父一生简约,想必是因此生了误会,此值深夜,邻居安歇,两位若不嫌弃,不如移驾寒室,慢慢叙来。”

区安楚拉过女儿,低声道:“瑛儿,这两人来路不明,又言语荒诞,怎可邀入?”区兰瑛宽慰道:“爹爹只管放心,女儿担保,他们不是坏人。[]”区安楚素来宠爱女儿,只好默许。

莫忧笑道:“区姑娘,你这么信任我们,教莫忧感激不尽,天将近明,我们急着赶路,不多耽搁了,只是银子的事……”

区安楚怒道:“你还敢要银子?瑛儿,这女子分明有意图谋财银,切莫应她。”区兰瑛劝道:“爹爹莫生气,女儿只有主张。”转向莫忧道,“莫姑娘,非是兰瑛不肯借银,只是家中分毫皆是家父苦心经营所得,兰瑛不敢挪用借贷,莫姑娘若是确实急于所用,兰瑛这里有师父所赠夜明珠一颗,送于姑娘罢。”说着从腰囊中取出一颗珠子,摊在手心,顿时光彩逼人。

区安楚急忙握住女儿的手收回夜明珠,责道:“瑛儿,如此贵重宝贝怎么可以随意送人?她哪里缺银子,分明是来寻衅是非,快快收好,收好。”

莫忧虽住定川王爱妾墓内,陪葬之金银珠玉无数,却没有见过夜明珠,一时被它光彩惊震住,毫不避讳的称赞,心里敬重区兰瑛,将戏弄之心顿时打消,笑道:“区姑娘还是收起来罢,这么贵重的宝贝,你就算给了我,我也不舍得将它换成银子来用啊。”

区兰瑛一怔,莫忧向苏岭使个眼­色­就往外走,区兰瑛早知莫忧不是真缺银子,也不追问,喊道:“莫姑娘慢走。”

莫忧咯咯一笑,转又回身问:“区姑娘是女侠客么?”

区兰瑛讪笑道:“兰瑛拜师艺,无奈资质愚蠢,至今未成,长居世外,并未锄恶行善,当不起侠客二字。”

莫忧似乎很有兴趣,问:“是梨花老母吗?”

区兰瑛笑道:“传言梨花老母已修得半仙之体,超托五界轮回,卜算前因后果,相 穿越之三国无双吕奉先全文阅读传前朝薛元帅的纪鸾英夫人得梨花老母传授奇门遁法,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因此随夫出征,屡立战功,兰瑛哪有如此仙缘?”

莫忧笑道:“那不过是传言,这世上之人,食五谷杂粮,怀七情六欲,焉能脱离生老病死?”

区兰瑛喜道:“莫姑娘所言极是,师父亦云,练武习艺,不过强身健体,扬善抑恶,如此而已。”

莫忧嘻嘻一笑,道:“区姑娘,今夜是莫忧之过错,惊扰尊长,区姑娘代我致欠罢。”

区兰瑛道:“莫姑娘客气了。”莫忧朝她嫣然一笑,与苏岭翩然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三人便离开成都北上,虽坐车内,颜如玉仍是捧书苦读,莫忧与苏岭默契的对前晚之事绝口不提,颜如玉自然毫不知情,出了成都不多远,颜如玉从车帘中看外面时,脸­色­变了变,紧张的放下了帘子,莫忧又掀起帘子仔细的往外看了看,见四周是丛林深山、曲道坎坷,因雪未尽消,犹可见树丛中白雪堆积、白雾轻蒙,倒是另有一番景致,并不见什么樵夫路人,诧异的问:“如玉,你怎么了?”

颜如玉面­色­忽青忽白,默不作声,莫忧担心的连声追问,颜如玉这才嗫嚅的道:“两个月前,我被强盗劫走,经过这里,故而心有余悸。”

莫忧恍然,安抚道:“如玉不必害怕,旧事都已过去。”

颜如玉羞怯的垂首不语,苏岭道:“颜兄弟,前方山道崎岖,车马缓慢,你连日苦读,不如稍做歇息,小睡一会。”颜如玉原本就觉得男女三人同坐一车,见莫忧与苏岭时说时笑,很是无趣,迷迷糊糊的真睡着了。

莫忧轻声问苏岭:“苏公子可知道这附近有强盗出没?”

苏岭淡淡一笑:“巴蜀一带多山林,从古至今都是绿林草径出没之地,既有世外隐士、侠义之辈,也有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盗匪。”

莫忧笑道:“只要不与人为害,这种生活倒是惬意。”心念从苏岭这话看来,此地强盗不止一伙,常年隐居深山,便是找也难找,只得搁下“搅强盗窝”的念头。

苏岭道:“莫姑娘真是个奇女子,竟然以为这是惬意的生活。”

莫忧狡黠的笑道:“苏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就是久居深山的白狐?山中无日月,悠然度年岁,何其乐哉!”

苏岭哑然失笑,真是白狐般的女子。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苏岭面­色­一凝,收缰勒马,冷冷的扫过四周,转头对莫忧温笑道:“莫姑娘,你现在就可以看看,在这里生活得惬意的人,都长什么模样。”

莫忧笑道:“这敢情好,省得我入山找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四下的树上嗖嗖嗖的跳出十余人来,各各短人劲装、黑巾蒙面、寒刀在手,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以刀指着马车,冷声喝道:“呔!车上的人听好了……”

莫忧大笑着接言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钱!是不是这样?”众人惊愕的瞪着她。

颜如玉睡得甚轻,朦胧间听到动静,睁眼一看,顿时惊呼:“啊哟,强盗又来了。”手忙脚乱的往后躲,无奈马车不大,无地可躲,莫忧将他挡在身后,低声宽慰道:“如玉,不要慌张,没事的。”

颜如玉结结巴巴的道:“姐姐,姐姐……正是他们……劫的我……”莫忧心里笑道,如此甚好,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姐姐正好为你报仇。

当先那生得高大的蒙面强盗听得颜如玉说话,也将眼望来打量,嘿嘿笑道:“真是巧哇!白脸书生,咱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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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苏岭调说叫化曲,莫忧戏弄成都贾

第八回

苏岭调说叫化曲,莫忧戏弄成都贾

唐家堡总管叶策带着人离去后,莫忧与苏岭往回走。

莫忧忽然回头笑问:“苏公子,可有兴致入室行窃?”苏岭一怔,不置信问:“莫姑娘说的什么?”

莫忧索然无味,道:“苏公子是赫赫有名的温雅之子,是我唐突了。”

苏岭莞尔一笑,道:“我曾经来过成都,知道这里有一户巨贾,家财万贯却极其吝啬。”

莫忧复又提起兴致,挑眉问:“怎么个吝啬?”

苏岭道:“我曾听街上叫唱的小叫化唱道:

说成都,道成都,

成都贾,区安楚,

日进金,夜进银,

吃饭埋首数米粒;

东招财,西招宝,

身上穿个旧衣袍。

庭院不过三尺五,

青砖土墙穿堂风,

门前不挂红灯笼,

省得一年二两油”

莫忧笑道:“果然堪称吝啬鬼中的极品,这样的人物,若不去作弄一番,实在可惜。”

夜­色­中苏岭的眼中闪过点点光芒,笑道:“莫姑娘亦不是寻常女子,我也很想瞧瞧这个区安楚被你戏弄时的模样。”

莫忧嘻笑道:“那便走罢。”两人直奔区府而去,苏岭识得道,莫忧来到门口仍是啧啧吃惊,这区安楚当真是抠门得很,偌大个家业,住的房屋远不如莫忧想象的好,虽然在听那打油诗在前,莫忧仍然很难相信这就是成都“巨贾”的家,虽然也是高墙大院,但是毫无“巨贾”的霸气与架势,夜­色­中可见门漆失­色­、砖墙斑驳,就连正门前高挂的灯笼也是熄灭的,莫忧猜想是为了省点油吧。

莫忧低叹道:“若非你领我过来,我是绝对不能相信这是你刚才歌中唱到的巨贾住处。”

苏岭道:“当年,若非一群小叫化领我来此,我同样也不会相信。[]”

莫忧问:“那你是否为小叫化出头了?”

苏岭笑问:“你认为怎么样算是出头?”

莫忧思索道:“应当是劫富济贫吧。”

苏岭似带深究的看她一眼,摇头道:“我没有。”

莫忧明显有点失望,语气却是好奇:“为什么不?大侠不都劫富济贫吗?”

苏岭有些宠溺的看着她,眼角的笑意渐浓,道:“区安楚虽然吝啬,却没有违法,他的钱财靠自己的聪明与节俭得来,我也不能强迫他施舍行善。”

莫忧突然想起苏岭也是个商人,以他的气度与唐家堡总管对他的态度,想必也能称得上“有钱人”一列了,当年苏岭没有“劫富济贫”,是出于同行相惜,还是另有想法,今晚约他同行实在是失当之举,故讪笑不语。

倒是苏岭微笑道:“你只要做自己高兴的事就好,我甘做你的仆人,并不是什么商人。”

莫忧摇头道:“区安楚是否认得你?若是认得,你随我出现,岂非不妙?”

苏岭道:“无妨,未曾照面,当年我随小叫化们来叫门,不料区安楚正感风寒在床,有趣的是,我正听着区府管家在叨唠。”

莫忧好奇的抢问:“他叨唠的什么有趣事?”

苏岭笑道:“原来这区安楚实在吝啬,得了病也不舍得请大夫,让管家去厨房煮些生姜汤,管家说,厨房里正好没有生姜了,区安楚就让管家去买,临行反复叮嘱,若是超过五个铜钱一斤,就先别买,到天黑了再去,那时间菜农都急着回家,兴许就便宜了。”

莫忧听着忍不住“卟哧”笑出来,苏岭抿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莫忧憋不住,以袖掩嘴,吃吃的笑:“这个区安楚,可比那葛朗……”忽又住了嘴,问道:“那后来买了吗?”

苏岭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瞧这区安楚吝啬成这般,忽也体恤起来,为商如此,虽不行善,也无可厚非。”

莫忧想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他若欺压百姓 修仙卡小说5200、生活奢靡,当惩之,既是严于律已,确实不能将他怎么样。”

苏岭笑问:“你改变主意了?”

莫忧道:“他不是­奸­商,我也绝不伤人劫财,不过仍是要戏弄戏弄他。”说着上前大声的拍门,高叫道:“快开门,快开门,贵客光临。”

夜深人静,莫忧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墙院,不多时院里亮起灯笼,有人喊问:“三更半夜的,何人在打门叫唤?”

莫忧回道:“你且开门就是,我有要事找区老爷。”

那人并不来开门,不悦的道:“老爷已安歇,有什么事明日再来,莫要惊扰我家老爷。”

莫忧道:“事情紧急,等不到明日,快开门。”

那人生气道:“哪里来的女子,快走快走,老爷睡下了。”

莫忧也冷了声道:“我是区老爷的贵客,有急事、好事找区老爷,你这奴才,要是误了区老爷的大事,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开门。”

那人仍在犹豫,不过已没有刚才有脾气,软声道:“既然如此,待小老儿赶去禀报老爷,姑娘稍候。”一阵脚步声随着灯光远去,不多会,脚步声又随灯光过来,有人低声叨唠着,莫忧向苏岭眨眨眼,紧接着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下人模样的半百老人举着灯笼张望。

莫忧嘻笑道:“区老爷呢?”

院子里有位老者披衣走来,答道:“老夫区安楚,不知姑娘是……”

莫忧将他看了看,这区安楚果然名不虚传,所穿衣服都是粗布棉服,迎进院子,笑道:“区老爷,您不认识我,我找您是有事的。”

区安楚奇问:“姑娘找老夫有何贵­干­?”

莫忧道:“小女了路过成都,听说区老爷富可敌国,故来拜访,顺便借些银两应应急。”

一个陌生女子深夜来借银,语气直率毫不客气,区安楚倒抽一口气,心里有隐生怒气,却是忍着道:“姑娘言重了,老夫一生经营,确实积了些薄财,不过以营生计,哪有银两可借?”

莫忧道:“区老爷,小女子慕名而来,您竟分文不舍,拒以门外吗?”

区安楚不作声,莫忧又道:“小女子听闻区老爷乐施好善,故连夜赶来,以求解燃眉之急,难道区老爷毫不为动?”

区安楚紧皱着眉,将莫忧上下打量,试问:“姑娘有何燃眉之急?”

莫忧故意幽声叹道:“小女子欲往京都而去,奈何车不舒服马不健硕,且蜀道艰难,恐难行驶,因此特意来向区老爷借银一千两买车换马。”

苏岭跟在莫忧身后,垂首不语,心里已乐开了花,眼梢隐不住笑意,区安楚见两人衣饰华丽,不似短银的样子,心里有了提防,又见苏岭背负长剑,不知来头,只得又问:“姑娘现在是什么样的车,什么样的马?”

莫忧翻着眼,似在回忆,道:“现儿坐的是两辕锦蓬车,车内铺的是羔羊毛毡子,两匹黄彪马,约在三岁左右,身长八尺。”

区安楚遏不住勃然大怒:“如此奢华,还不满意,分明败家­妇­!”

莫忧却不动气,满不在乎的哼道:“黄白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散之何惜?人生在世几十春秋,若不得随心所欲,依你这般万事简陋,纵然葬于金山银棺,又有何用?”

区安楚听了这番大逆之言,已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莫忧骂道:“看你说话也是个识字念书的,不谨坐深闺读女诫­精­女红,三更半夜浪迹街头,说这无厘之语,实在有辱门庭,使尊堂颜面扫地!”

莫忧虽然无束礼教,也受不得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脸­色­已沉了下来,苏岭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笑道:“你若生气,岂不是反被戏弄?”莫忧一想,渐宽了心,朝他微微一笑。

区安楚尤自气恼,又见莫忧与苏岭拉拉扯扯,越发把自己当成了长辈,净说些“毫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莫忧的脸腾的红了,倒不恼怒,正要反讥,夜­色­中奔来一人,远远的喊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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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成都枕涛眠,江畔答询问

第七回

成都枕涛眠,江畔答询问

成都依江傍水,以景绰然,莫忧初入人间,岂会安于枕席?

江水闪耀如一道银练,在夜­色­中微微起伏,几株合抱粗树斜在江岸,枝繁叶茂的伸在半空,莫忧啧啧的赞了两声,提了口气就隐入其中,拣了个枝桠躺着,双臂枕在脑后,半眯着眼,静听江水暗涌之声,初春夜风吹叶之声,迷糊着似乎要睡着。

“莫姑娘。”脚下传来低低的唤声,莫忧没有动,歪着头往下看,不消说,仰上的是苏岭温和的笑脸,她眨眨眼,抽出只手向他招招,苏岭微微一笑,无声无息的坐与莫忧面对。

“莫姑娘是有心事么?不然怎么弃了软床跑来这里吹风?”

莫忧复闭上眼,笑着反问道:“苏公子难道不认为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吗?”

苏岭低头看看身下幽深涌浪的江流,苦笑道:“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不敢做梦。”

莫忧轻笑道:“苏公子是怕掉下去吧。”

苏岭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是的,因小时候有一次睡在树上,正睡得沉,不料有人打斗,被误推下山,险些丢了­性­命,自后再不敢睡树上了。”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莫忧脸上。

莫忧因闭着眼毫不知情,呵呵笑道:“想不到苏公子还有这么一出往事,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收言又睡,苏岭收回目光,有些失望,莫忧忽又道:“苏公子来这里不会是劝我不要睡在树上吧?”

苏岭略显尴尬,道:“自然不是,不过细细感受,确实舒服。】”

莫忧慢慢的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苏公子有话直言。”苏岭的目光再次转过来,轻轻的柔柔的停在她脸上,似带探究,却没有说话,莫忧笑问:“苏公子还是在怀疑我是狐狸­精­吧?”

黑暗中苏岭的脸微微泛红,忙否认:“不是不是,已与莫姑娘相处多日,怎么还能有这种想法?”莫忧咯咯的笑。

苏岭沉默一会,问:“莫姑娘,你是一直住在山里吗?”

莫忧毫不犹豫的回道:“是的,一直都是。”

苏岭忙又补了句:“莫姑娘十年前就住在那里?”

莫忧仍然十分肯定的回答:“是的,一直都是。”

苏岭低“哦”一声,掩饰不住语气中淡淡的失望,莫忧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苏岭被他看得有些腼腆,解释道:“莫姑娘长得,很象我的一位朋友。”

莫忧心中一动,眼前闪过十年前莫柔临死前的脸庞,略带谨慎,问:“苏公子的那位朋友,也是姓莫吗?”

苏岭摇摇头,似在回忆:“不,不姓莫,她,已去世多年……”莫忧低“哦”一声,道:“难怪你第一次见我,眼神极为惊讶,想必是因我象你的那位朋友了。”

苏岭默默点头,闷声道:“正是,唐突了姑娘,很是抱歉。”莫忧莞尔一笑,闭目不语。

大圣灵师sodu

苏岭默坐片刻,自觉无趣,道:“夜深露重,寒风入骨,莫姑娘还是回客栈吧。”莫忧想了想,坐起来,冲他说:“走吧。”轻飘飘的下了树,袅袅的落在丈开外的岩石上。

苏岭温厚一笑,也跃身在她身边。

江雾已起,如点点碎玉上笼罩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撩人心动。

远远的有个纤细的黑影晃了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两人都看见了,但是对视一眼,没有追过去,莫忧笑道:“瞧着吧,一会就有追兵来了。”

苏岭一愣,继而笑问:“你怎么知道?”

莫忧哧哧笑道:“猜的呗。”

果然正说着,远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江雾渐浓,十余条人影影影绰绰的奔过来,莫忧的一身白衣在夜­色­极为显眼,雾气缠绕在脚下,身后的苏岭俊朗儒雅,越发显得她如仙子临凡,美不可言。

众人影怔了怔,当先一人猛一摆手,身后人都停下急促的脚步,那人抖了抖身襟,大步上前,向莫忧、苏岭抱了个拳,这才道:“请问二位,刚才可见着有个女子过去?”

莫忧将来人打量,中年汉子,五短身材,粗眉粗髯,因心里不喜欢他的模样,故不作声,倒是身旁的苏岭出声了:“敢问阁下可是唐家堡的叶策总管?”

这中年汉子点点头,也打量起苏岭来,道:“正是在下,这位小兄弟可是京城苏岭苏公子?”

苏岭颌首道:“正是,请问叶总管行­色­匆匆,是寻何人?”

叶策略显为难,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此乃唐家堡家事。”苏岭笑笑,既是家事,自然不便外言,莫忧突然道:“叶总管,刚才无人经过。”

叶策原也看出这位出尘不凡的女子对自己没有好感,突然出言心存怀疑,没有接言,只是抬起头询问的看着苏岭,苏岭温和笑道:“叶总管,刚才无人经过。”

苏岭的话叶策绝对相信,他立刻点头抱拳:“既然如此,打搅两位了,苏公子,有空欢迎到唐家堡作客。”仍然礼貌的向莫忧点个头,这才带着众人离去。

苏岭目送叶策等人走远,才道:“叶策不是坏人,莫姑娘为何要骗他?”

莫忧反问:“叶策不是坏人,苏公子又怎么确认被追的女子一定是坏人?”

苏岭被她一言噎住,半晌方道:“莫姑娘言之有道,江湖人事向来难辨泾渭。”

莫忧瞧了他一阵,突然笑道:“难为你刚才说了慌话。”

苏岭笑笑不语,莫忧问:“看来你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气的,唐家堡的总管对你十分客气。”

苏岭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只好答道:“什么名气?不过是认识几个人罢了。”

莫忧嘻嘻笑道:“夜深露重,寒风入骨,苏公子还是回客栈吧。”这话原是苏岭说的,她如今一字不差的搬过来,倒叫苏岭红了脸,莫忧也不理他,自行走了,苏岭温笑着紧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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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细叮咛莫忧辞行赴红尘,化冰霜……

第六回

细叮咛莫忧辞行赴红尘,化冰霜苏岭搭伴进京城

莫忧心意已决,跪地不起,恳求婆婆放行,田婆婆无奈,只得垂泪道:“小姐既然如此坚决,老奴也拦不住,请小姐万事莫冲动,小心而为,莫叫夫人与老奴挂牵。”莫忧应个声,这才起身,田婆婆抹抹泪,牵着她进了内室,在莫柔的石棺前停下,与莫忧一起跪下,道:“夫人,小姐已长大成人,老奴有负夫人重托,挽留不住小姐,请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一路平安,遇事皆逢凶化吉。”

莫忧磕头道:“请娘放心,请婆婆放心,阿忧当时时惦念婆婆的教悔。”田婆婆道:“小姐既然坚持去京城,必须当着夫人的面答应老奴一件事。”莫忧道:“婆婆请讲。”田婆婆从胸口取出一叠薄薄的帛绢,道:“这是你娘留下的,你到京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王旦大人,将这帛绢亲手交给他。”

莫忧记得这是母亲临死之时交待给田婆婆的,看来田婆婆日夜放在身上,可见此物重要,忙双手接过,依样放在胸前,问:“若王旦过逝,或朝中易人,又如何?”

田婆婆略一怔,道:“王曾,曾亦持重端正,可信。”又叹,“端若在世,岂有后事?”莫忧点头道:“阿忧谨记。”

田婆婆又道:“第二件事,切勿只身逞凶杀丁谓,丁谓之罪尽在卷帛之上,朝廷只有处分。”

莫忧忿恨道:“婆婆,丁谓为官不正之罪,可有朝廷处分,可他追杀你我三人,害死母亲之罪,阿忧要亲自报仇,婆婆莫不是怕阿忧学艺不­精­,报不了仇才要借助朝廷么。”

田婆婆又惊又悲,慌声道:“小姐……”叹道,“丁谓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他甚是狡猾,身边侍卫个个武艺高强,阿忧年轻,恐不是他对手,反伤了自己,岂不是让婆婆有负夫人之托。[]”

莫忧眼前尽是莫柔临死前的血迹,犹有不甘,还要再说,田婆婆似有生气,叹道:“小姐若是执意冒险,婆婆远在深山,怎能放心,王旦、王曾皆是正直可信之人,你把卷帛交去,他们上疏朝廷,自有处分。”莫忧见婆婆生气,忙垂首依从。

田婆婆看着莫忧依顺,这才向石棺连磕三个头,莫忧也跟着磕头,田婆婆将莫忧扶起,也不多话,径直去侧室为她准备行囊,莫忧跟在身后,突然道:“婆婆,我一定会找到罗衣,然后带她回来见您。”

田婆婆回身搂住莫忧,泪流满面,道:“小姐,老奴此刻只愿小姐你平平安安就好。”莫忧心口涌起一股孺子之情,抱着田婆婆也哭起来:“阿忧不孝,不能长侍膝下,请婆婆放心,阿忧会尽快回来看婆婆。”田婆婆点点头,足足为莫忧收拾了满满一个大包袱,莫忧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再次跪下给田婆婆磕头,这才离去。

田婆婆默默送至墓门,莫忧回望墓前苍老的背影,她不忍舍下,可是,她更不愿在这坟墓里再住下去,她要山下的世界,才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莫忧在破庙前停住了脚步,屋里同时走出两人,是颜如玉与那白衣男子,莫忧仍沉浸在与田婆婆的离愁中,强挤出笑容,道:“看来你真是够笨的,现在才发现找上门来。”

男子看着莫忧肩上的包袱,问:“你要离开吗?”莫忧冷笑道:“狐狸的行踪被发现了,自然要换个地方,我可不希望我的皮毛被人披在肩上做围脖。”

男子有些尴尬,一旁的颜如玉道:“小生已告知苏兄,姐姐不是妖怪。”莫忧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急声问:“还说了什么?”颜如玉有些惊措,答道 梦的重生生活小说5200:“苏兄也是刚到,并没说别的。”莫忧见他眼中闪过惊惶,亦知刚才语气太重,不过这书生是个实心眼,自己嘱咐的事应该不会泄露,放下心来,轻“哦”一声,默不作声。

颜如玉见莫忧情绪低落,又解释道:“姐姐宽心,这位苏兄不是恶人。”莫忧此刻愁绪满怀,哪里顾得上一个陌生男人是不是恶人,摆手道:“颜公子,天­色­尚早,我们启程吧。”

颜如玉应个诺,看看男了不敢说话,男子微微笑道:“在下苏岭,往日多有冒犯姑娘,请姑娘见谅。”长躬而下,莫忧亦觉失仪,不该情绪外露,忙以袖相扶,裣衽道:“小女子莫忧,见过苏公子。”

颜如玉亦是第一次得知莫忧的闺名,欢喜道:“姐姐,苏兄也要前往京城,正好同行。”莫忧略显犹豫,随即笑道:“如此,一路上有劳苏公子照料了。”苏岭温言答道:“客气,既然同行,理应照料。”

莫忧十年长幽深山,不识人间,好在练就一身本事身轻如燕,虽是冰雪未融山道艰险却难不倒她,倒是颜如玉一介书生,又生在名门世家,素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因来时遭受劫难,下山时更显得惊惶狼狈,好在有莫忧与苏岭的细心体贴,颠簸至成都,虽是憔悴劳累,倒也无甚要紧。

莫忧原本一道上有心观山赏水,但见颜如玉一脸倦容,也不忍耽搁,陪护着不辞日夜,进入成都后,莫忧满目流连古道翘檐,民人鲜光,颜如玉却仍是急着上京,半刻也不愿停留,苏岭笑劝道:“颜兄弟待试心急,一路奔波,若是身心疲惫,恐难发挥才华。”

颜如玉沉思道:“苏兄所言极是,小生只恐路途尚遥,若是途中歇停,有误时日,可如何是好?”苏岭笑道:“自成都去京都,快马轻车,不过数日,何必兼程?”

颜如玉仍在犹豫,苏岭道:“我瞧颜兄弟已面有倦容,若不歇息一日,只怕赶至京都也不堪劳顿。”颜如玉这才点头应道:“全听苏兄安排。”

苏岭温和浅笑,三人落足一家客栈,店小二见三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笑眯眯的迎上,将三人引到上等客房,颜如玉略显尴尬,将小二拉到一边,低声问:“小生瞧这房内布置­精­致,不知住一晚上要多少银子?”

小二嘻笑道:“不多,三两银子。”颜如玉骇了一跳,紧声道:“怎么这么贵,可否通容,便宜点?”小二诧异的瞧他一眼,赔笑道:“爷说笑了,三两银子已经是全成都最便宜的了,爷是贵人,这点小钱,何必与小的讨价?”

小二是个惯看脸­色­、善言巧词的,几句话说得颜如玉面红耳赤却反驳不得,可怜身无分文,在山上白吃白用莫忧的,一路上又是苏岭张罗的车马食物,有心住得简陋挣点面子,却只得­干­涨着脸。

莫忧早瞧在眼里,因顾全他的颜面只做不知,远远的向小二使个眼­色­,小二眼观八方,将莫忧的眼神收了,向颜如玉嘻嘻一笑,转过身来侍候莫、苏二人。

苏岭温言道:“我知道了,这连排三间就租我们了,你且下去准备些菜饭送来吧。”小二看出苏岭才是个付账的主,得罪不得,笑问要什么风味,苏岭想了想,道:“做几样当地特­色­小菜,清淡些就是。”小二讨了话哈腰离去。

苏岭替颜如玉收拾好书物,小二已送齐一桌美味,三人吃过,便各回各屋,颜如玉虽心中惦念上京之期,倒底是娇生惯养,比不得习武之人,早已疲惫,一挨床榻就沉沉入睡,拜会那周公去了,苏岭去账台付了银子,并嘱咐小二不得在颜、莫两人面前再提起银子之事,小二连连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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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入墓­茓­如玉惊魂,下深山婆婆阻拦

第五回

入墓­茓­如玉惊魂,下深山婆婆阻拦

莫忧骗得白衣男子弃剑于地,却得此空隙晃身已弹出很远,借助森林茂密、白衣似雪,再一次逃脱猎人的魔掌。

再说颜如玉惊骇莫忧忽来忽往,神出鬼没,他虽已确认莫忧不是妖怪,但同时也知道莫忧是传说中身怀绝技的江湖女子,心中又惊又乱,他沉闷的回屋,无心读书,闷坐片刻,却见莫忧走了进来,颜如玉惊问:“那男子呢?”

莫忧笑道:“我把他摔开了。”

颜如玉看着她不说话,莫忧道:“颜公子,可愿现在去我家?”

颜如玉垂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低声道:“请姐姐带路。”

莫忧很高兴,笑颜如花,带着颜如玉直奔古墓,颜如玉惊异这深山之中并未见着有房舍,莫忧却停住了脚步,颜如玉看四周杂草丛生,一块巨石立于一侧,其余没有任何东西,却不知莫忧伸手在哪里摸了摸,巨石突然启动,一道暗门出现在眼门,颜如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疑在梦中,莫忧笑道:“进去罢。”

颜如玉已惊得动弹不得,莫忧笑笑,将他拉入石门,颜如玉再一回头,石门已闭合无缝,只得回身打量,顿时冷汗直流,俊颜泛青,颜如玉生于世家,先辈过逝虽无如此气派,却也下葬风光,所以立刻就看出这是坟墓,他脚下发软,连退靠墙。

莫忧忧伤的看着他,柔声道:“你不要害怕……”

颜如玉惊骇的盯着她,颤声问:“你,不是妖怪,是鬼吗?为什么住在坟墓里?”突然想起往日莫忧送来的衣物,原来全是赔葬之物,更是一阵恶心,脸孔变得扭曲,若不是莫忧就在面前,男女有别,只怕要立即脱下。[]

莫忧黯然道:“我是人,我也是没有地方住,才住在这里。”

正说着,田婆婆从内室走出来,莫忧忙道:“婆婆,这就是颜公子。”

颜如玉呆呆的看着,说不出话来,田婆婆温言笑道:“看来颜公子是吓着了。”

莫忧道:“婆婆,颜公子是不曾料到……”说着,用手在身边轻轻的碰了碰颜如玉,颜如玉正发着呆,突然感觉手背传来温暖,见是莫忧的手,慌忙躲开,转又想到,既然有体温,便是人了,如今墓门已封,逃也无处可去,只得强壮着胆向田婆婆行礼:“晚生颜如玉拜见婆婆。”

田婆婆点头笑道:“颜公子不必客气,颜公子是小姐的客人,老奴向颜公子见礼。”颜如玉不敢受礼,忙移身闪避。

莫忧看颜如玉敢开口说话,放下心来,道:“婆婆请坐,颜公子请坐。”转入内室奉上茶来,茶盏晶莹如玉,茶香浓郁扑鼻,分明极品之物,颜如玉却不敢喝,尴尬的谢过,置于石桌,远远的看着,田婆婆微微笑着,只是闲问些读书与家世的事情,颜如玉小心翼翼的回答,言词态度甚是恭敬谨慎,莫忧偷偷看田婆婆的意思,田婆婆却只是微笑,偶然点点头,面容详和平静,颜如玉却紧张得双拳紧握,莫忧看在眼里,怕吓坏颜如玉,略坐了一会,便送了颜如玉出去。

逆道传说最新章节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到破庙,莫忧叹道:“颜公子,看来是我冒失了,这些请颜公子收下做为盘缠,一路上用得着,莫忧祝颜公子一路顺风,科场得意。”说着将带来的包袱放在桌上,转身就走,颜如玉摸了摸包袱,追出去喊道:“姐姐,不与小生同行了么?”

莫忧一怔,停下脚步,颜如玉道:“姐姐既然不是鬼怪,小生也不怕姐姐,只是坟墓­阴­气太盛,姐姐女流弱质,还是不住为好。”

莫忧心头一喜,转身问道:“如玉,你真不怕么?”

颜如玉憨憨的笑笑,不言语,莫忧软下心,道:“你收拾一下,我回去取些衣物。”一个晃身就不见了踪影。

田婆婆坐在原处等待莫忧,莫忧轻声问:“婆婆,可是觉得颜公子­性­情怯懦,无丈夫气概?”

田婆婆拉过莫忧的手,久久的注视着她,叹道:“小姐,老奴觉得您还是不要与颜公子同行。”

莫忧惊问:“婆婆怎么看待颜公子?”

田婆婆严肃的道:“老奴略懂识人之术,小姐,听老奴一言,此子不善,不宜相托。”

莫忧心中骤凉,婆婆是个不寻常的人,平时言行谨慎,从不乱加评语,即使是逼死娘的丁谓,也只评价为“权欲过重、谋私而不正”,至于其他恶语从来不说,就连母亲之死,也未多做怨恨,今日“此子不善,不宜相托”八个字已是对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最严厉的评价了,在莫忧心里,也无疑是对颜如玉判了死刑。

不过莫忧还是坚持,道:“婆婆,后事难料,我看颜公子­性­情温厚、秉­性­纯朴,不象邪恶之辈,必是婆婆爱护阿忧有加,多虑了,阿忧决意下山,与颜公子去京城。”田婆婆有些震惊的看着她,从小到大,莫忧从未对自己这么坚决过,虽然名义主仆,但是莫忧一向敬重自己,凡自己不高兴的事,莫忧从不执意而为。

田婆婆也坚定的回道:“婆婆我坚决不允许。”

莫忧稳了稳心神,也坚持道:“婆婆,阿忧从未拂逆过您的意,这次,只怕要让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田婆婆叹道:“小姐,老奴受夫人之托,好生照养小姐,不敢有任何闪失,颜公子­性­怯情虚,恐误小姐终身,老奴不敢放行,有负夫人之托。”

莫忧道:“婆婆,我娘已然走了十年了,您养我成人,她在九泉之下也感念您的恩情,阿忧不想在这里住下去,等阿忧在世上寻得安稳之处,一定也接婆婆去,阿忧也不愿婆婆在这里住一辈子。”

田婆婆坚定道:“老奴发誓要守着夫人,哪里也不去,小姐身负血仇,迟早要下山为夫人报仇,但是年纪尚轻、武艺尚欠火候,至少再练上五年,那时再下山,老奴不再阻拦。”

莫忧却咬定了一定要走,“卟嗵”便跪在了田婆婆面前,把田婆婆吓得也跪下来扶住莫忧,连声道:“小姐折老奴寿了,快快请起。”

莫忧求道:“婆婆担忧阿忧之心,阿忧永惦不忘,不过阿忧心已离去,下山后自当护卫自己,请婆婆成全。”哀哀的不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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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莫忧梦会罗衣,白狐狡黠脱身

第四回

莫忧梦会罗衣,白狐狡黠脱身

自从与那进山捉白狐的白衣男子打个照面后,一连几天,莫忧也不敢去破庙找颜如玉,她知道那男子一定会去那里等着自己出现,只剑出半截,莫忧就知道,那男子的剑术出神入化,自己绝对抵挡不过,他若再次出手,自己唯有束手待缚,不过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怪异,难道自己的容貌很骇人么?

那天夜里,莫忧睡到半夜突然醒来,见田婆婆床上空空,心中一惊,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去找,只见田婆婆坐在外室,手里捧着一片红布,呆呆的发愣,莫忧不敢说话打扰,只好静静的远看着。

田婆婆发现了莫忧,叹道:“小姐,您醒了?”

莫忧惶惶走过去,见田婆婆满脸是泪,心疼的为她拭去,柔声问:“婆婆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告诉阿忧,一个人偷偷落泪?”

田婆婆抱住莫忧,轻泣道:“不敢让小姐挂牵,这不过是老奴的家事。”手里紧攒着那片红布,莫忧依在田婆婆膝前,仔细看那片红布,看出是个孩儿的小肚兜,隐约猜出故事,双手抱住婆婆,道:“婆婆,您虽然叫我小姐,可是在阿忧心里,您就是阿忧的祖母,是阿忧的恩人,婆婆的心事,阿忧理应分担。”

田婆婆听了这番贴心的话,又惊又喜又欣慰,将莫忧紧搂在胸口,低低的哭了一阵,这才道:“小姐,实不相瞒,老奴原来也有个孙女,和小姐一般年纪,十年前,老奴与夫人离开丁府时,就将她遗弃在丁府,只怕……已没命了。”

“我全记不得当年之事,这等大事,婆婆为何早不告诉我?”莫忧脸­色­顿变。

田婆婆抚着莫忧的长发,叹道:“小姐当年脑后颅受伤,旧事模糊,这不过是老奴家事,怎好多说,再说,丁谓心狠,定然当即杀她泄恨,如今已成一堆白骨,念也无用,又何必惹得小姐心烦。”

莫忧心中一痛,这个同年龄的女孩是因为自己而死的,田婆婆当年如果不坚持保护自己和母亲,此时还可以留在丁府与孙女团聚,自己虽然不知道母亲与丁府的人有什么仇恨,但是,此刻心中有了主意,必要去一趟丁府,去探个究竟。

莫忧劝道:“婆婆不要伤心,或许您的孙女还在人世,有一天,阿忧一定把她带回来见您。”田婆婆明知她不过是宽心的话,仍是感激不尽,莫忧追问那女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田婆婆见她认了真,叹口气道;“小姐不要当真,老奴心知她绝无生存的希望,罢了,不说也罢。”

莫忧坚持要知道,田婆婆只得告诉她:“她叫罗衣,今天应有十五岁了……”莫忧手一松,田婆婆未作堤防,莫忧一ρi股软坐在地上,田婆婆惊问:“小姐,可有摔着?”莫忧茫然摇摇头,喃喃笑道:“罗衣,罗衣,好名字呢,她一定还活着,一定,一定。”田婆婆怪异的看着她,疑心她犹在梦中,莫忧则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径直上床睡了。

次日一早,莫忧一睁眼就看见田婆婆坐在床上,忧心忡忡的注视着她,见她睁眼,又手慈爱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叹道:“小姐,都怪老奴,不该告诉小姐那些旧事,连累小姐一夜惊梦。”

莫忧默默不语,昨夜听了婆婆的话后,懵懵懂懂的睡去,一整夜,梦中都是一个白衣少女迎风站在悬崖边上,哀伤的看着自己流泪,山风吹起她雪白的衣裙如云雾飘逸、乌黑的长发丝丝扬起,她的目光凝聚了千年的悲伤和幽恨,那盈盈而落的泪珠足以让莫忧为之沉痛,莫忧疼痛不已,呼喊着“罗衣,罗衣”,却无法挪开腿,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少女慢慢后退,一步一步,然后坠落悬崖……

莫忧摸摸脸,还是湿的,想必自己在梦中哭泣,罗衣,罗衣,你是谁?谁是你?

莫忧心中低叹,不愿让婆婆担心,忙笑 中土龙王全文阅读言劝慰田婆婆,田婆婆见小姐如此看重自己的孙女,也是无限欣慰。

到吃饭时,莫忧趁机向田婆婆道:“婆婆,阿忧想陪同颜公子一起下山。”

田婆婆细细打量莫忧,沉思道:“小姐长大了,若得遇真命天子,老奴深为小姐高兴,不过,老奴受夫人临终之托,务必找一稳妥之人才能放心,此事重大,老奴要见见颜公子。”

莫忧­干­脆利落的回道:“好,那阿忧便带他来古墓。”

田婆婆沉吟道:“也好,带他来吧,老奴曾在夫人棺前立誓,终生不出古墓陪伴夫人,唯猎物可出十丈,除非小姐有难,此时小姐安好,老奴不便出墓,小姐既然信得过,便带来吧。”

莫忧笑道:“阿忧与他相识月余,深知颜公子是个谨守礼节、温文尔雅的君子。”田婆婆默默不语。

莫忧得了田婆婆的允许,心中高兴起来,迫不及待的出了洞,先在林中故意绕来绕去,确见无可疑人迹,这才悄然来到破庙,颜如玉见了莫忧,喜上眉稍,快步迎上,道:“姐姐怎么多日不来,可是身体有恙?”

莫忧笑道:“安好,今日来是有一件事商量。”

颜如玉问何事,莫忧笑道:“天气大好,准备下山进京罢。”

颜如玉含情脉脉的看着莫忧,羞颜道:“姐姐说过与小生同行,故此事等姐姐前来商议。”

莫忧欢喜道:“颜公子,下山前我须与家人辞行,颜公子可愿去我家里看看。”

颜如玉从未听莫忧提及家里,也从不敢问,他风华正茂,也知道莫忧话中意义,含羞道:“小生衣饰简陋,恐唐突了大人。”

莫忧笑道:“家中只有一位老婆婆,自幼相依为命,只想见见你,不必紧张。”

颜如玉犹豫良久,点头道:“理应见过尊长,全凭姐姐安排。”莫忧从心里笑起来,这话从一个书呆子嘴里说出来,胜过千金一诺。

莫忧盈盈笑道:“颜公子,可愿为我梳发?”

颜如玉酡红着脸道:“小生愿意。”莫忧从兜里取出梳给他,颜如玉羞涩的挽起如瀑泻下的长发,莫忧闭上眼,颜如玉有些紧张,握住半天才小心的将梳子凑过去,门外响起脚步声。

莫忧恼怒的站起身,道:“我出。”颜如玉惊诧的退开,莫忧往外走了两步,门外便进来一人,正是那天跟踪莫忧的男子。

男子怔怔的看着莫忧,眼中闪过喜悦,温言道:“你在这里。”

莫忧挑衅的扬了扬眉,笑道:“你是来捉狐狸­精­的吗?那可正好,你堵在门口,我逃也逃不了了。”

颜如玉听了这话,脸腾的红了,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莫忧话中的“狐狸­精­”此刻在他心里已不是一个月前的“妖怪”,此时却成了另一个书生檐下的慕名而至的伴读佳人,被邻居恰巧撞见。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摇头道:“你不是狐狸­精­。”

莫忧咯咯一笑,反问:“那你来做什么?”

男子痴凝着她,道:“我想知道你的底细。”

莫忧笑起来,笑得极得张扬,道:“有趣呢,陌路相逢,我凭什么告诉你。”男子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这眼神很深、很放肆,莫忧被他盯得恼了,道:“你要是打得过我,我就告诉你。”

男子答道:“好。”退出门去。莫忧向颜如玉道:“你看着就行,别靠近。”颜如玉紧张的看着她,莫忧觉得这紧张很温暖,她妩媚的一笑,跟了出去,颜如玉追了几步,站在门口观看。

莫忧道:“我没有武器,你也不能有武器。”男子微微一笑,将背上之剑解在地上,莫忧格格一笑,扭头就不见了。

男子愣了愣,拾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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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狐女思春念红尘,猎人失魂放归山

第三回

狐女思春念红尘,猎人失魂放归山

再说莫忧在跳舞之时被人发现,仓促闪避,幸亏身姿敏捷,将追捕白狐之人摔开,犹自担心被跟踪,既不怕回古墓,也不敢去山庙,隐在深林之中,独自到黄昏,未见可疑,这才谨慎的来找颜如玉。[]

颜如玉正端坐窗前摇光晃脑的念书,见她到来,很是高兴,放下书卷,一边让座一边笑道:“姐姐瞧近日天气甚好,积雪迅速消融,如此看来,不多时便可下山了。”

莫忧受一天惊慌,却听他迎面而来的这番话,只当他厌烦山中陋居,急于下山享受锦衣玉食,心中略有不悦,俏面上没有笑容,放硬了口气,淡淡的问道:“严冬未尽,春闱尚早,你是难耐山上严寒与庙内简陋,急着下山吗?”

颜如玉听出她不高兴,忙双手摆动,道:“不是,不是,不过见天气好,随便说说,小生也不知此地离京城多远,担心行程延迟,误了大试之期,故而……”

莫忧轻叹一声,消了气,试探问:“山道崎岖难行,你不熟悉山路,又背负书籍,恐有危险,我随你下山,与你一起去京城,可好?”

颜如玉这几日正是忧虑此事,每每回想自己一个月前从强盗窝里被丢出,在森山之中连滚带爬就心有余悸,如果在破庙安身月余,雪化不过半,又结了坚冰,自己想要下山,只怕比来时更加艰难,不说沿途摔伤摔残遇虎遇狼,就是平平安安进入成都,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惟恐赶到京城,春闱早已放了榜,乍听莫忧主动说起陪同自己下山,心下顿喜,自己虽不知她的身份来路,但看她在雪山之中来去自如,想必熟悉这雪山路况,若能有她领路,心可安矣,当下面露喜­色­,道:“若是姐姐同行,自然是好。”转又犹豫道,“只是姐姐年轻美貌,这,孤男寡女同行同宿,多有不便。”俊面飞上两朵粉云,羞答答的垂了头。

莫忧一呆,凝目看他默默不语,颜如玉见莫忧神­色­,忧心的瞥一眼,垂首轻呼:“姐姐,小生……”越发红了脸,莫忧见他手足无措,眼角微润,柔声问:“我只问你,你真的不愿我与你同行吗?”

颜如玉低声道:“自然不是,小生不敢做想有这福份。”一张俊脸红得透亮,莫忧心中柔柔的,道:“再晴几日,路好走些,我们便启程罢。”

颜如玉象个害臊的孩子坐在一旁,红着脸,偶然抬起头偷看一眼莫忧,又慌忙低下头去,莫忧也觉尴尬,起身为他收拾衣物,当初颜如玉身上穿的衣服早在爬山之时被荆棘刮得破烂,如今身上穿戴俱是墓中之物,可幸定川王爱妾之甚,放了几件男人衣裳陪葬其中,想必是取自己陪在爱妾身旁之意,莫忧很是高兴,若非如此,只怕颜如玉就只能穿女子衣裳了。

颜如玉突然“哦”道:“姐姐,白天有人来过。”

莫忧心中一跳,问:“谁?”颜如玉回忆道:“似乎是个路过之人,白衫清容、背负长剑,却问起了姐姐。”

莫忧忙问:“他问我什么了?”

颜如玉见她问 末世之九转­阴­阳诀sodu得急促,面­色­微红,怯怯道:“他问小生是否见过一位白衣女子在树林中跳舞,小生想起当日初遇姐姐,姐姐也是在跳舞,便猜出他是问的姐姐。”

莫忧紧声追问:“那,你可有说什么?你可有说了见过我?”

颜如玉微笑着摇头,道:“姐姐曾吩咐过,不得对任何人道起,小生自然说,从未见过。”

莫忧放下心来,展露笑容,略一迟疑,又问:“你是个不善慌言的人,心中所想都在脸上写着,他果真信了你的话么?”

颜如玉细想一阵,坚定的道:“应该是信的,因为他点点头,没做追问便走了。”

莫忧觉得似乎不妥,但是颜如玉是个毫无心机的读书人,只要那人没有伤他­性­命便是好事,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再问出什么,笑笑,正要说什么,凭直觉感到后墙外有人正在偷窥,心中一凛,猜想是白日行袭自己与询问的所谓“路过之人”,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柔声道:“天­色­不早,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颜如玉羞赧的看着莫忧,要送出屋来,莫忧不让,伸手将他推入屋,低声道:“还是进去吧,屋外风大寒冷。”径直出了门,不紧不慢的走远。

一道白影从后墙移开,跟在莫忧身后,莫忧也不回头,笑道:“不要伤害那书生,想捉我就凭本事。”

那白影蹙眉冷声道:“你这妖孽安的什么心,要害书生的是你。”

莫忧格格笑道:“妖孽?你说我是什么妖孽?”

白影哼道:“千年白狐,你今日被我撞见,千年修行就到尽头了。”

莫忧娇笑道:“好呀,你这么有本事,就来试试,要知道,狐狸­精­吃人是不吐骨头的。”

白影不再说话,从背后拔剑跃起,清厉的剑锋挽出一圈寒光,刺向莫忧,莫忧不避不让,一边转身一边扬袖来拨,广袖落下,莫忧笑吟吟的看着白影,这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浓眉星目挺鼻,面容俊朗儒雅、身形宽厚挺拔、白衣如雪飘逸。

白衣男子双目炯炯,目光随剑而进,乍见莫忧回头,却如见了鬼,脸­色­骤然铁青,长剑落地,连退两步,紧紧的盯着莫忧。

莫忧娇俏而笑,眸光盈盈,妩媚动人、灵秀温婉,男子却恍若失了三魂七魄,眉眼中尽是惊骇、痴迷、悲伤、彷徨,喃喃问:“你,真是狐狸­精­吗?”

莫忧长发飘飞如丝,眸灿如星,笑意生时,轻灵若梦,幽淡如诗,又如雪后天霁,云散月出,绚丽明朗,笑容忽转,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道:“当然,你要是不想被我吃了,可以把剑拣起来。”

男子失神的摇头,讷讷问,又象是自言自语:“不,我不信,你是谁?你真是这雪山的白狐么?”

莫忧咯咯笑道:“贪财的猎人,千年白狐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若是乱了神、失了魂,只怕非但抓不着狐狸,还要被狐狸吃了。”说罢,朝他眨眼笑笑,施施然转身离去,一带衣裙在白雪之中隐隐消失。

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消失在林中,伫立成一尊玉雕。——

第二回 山庙栖秀才,古墓住佳人

第二回

山庙栖秀才,古墓住佳人

白衣女子莲步出庙,飘然隐于丛林深木,闪身进了一座古墓,墓内坐着一位鹤发­鸡­皮的老妪,她见白衣女子回来,轻声责道:“小姐,你一时怜悯,只怕为自己引来祸事。[]”

白衣女子嘻嘻笑道:“婆婆多虑了,阿忧不过是见他一个读书人,迷路荒野,十分可怜,送他些御寒之物,怎么就会引来祸事?”

田婆婆叹道:“小姐,你如今大了,这墓­茓­太小,你近年时常出洞去玩,已吓着进山砍樵的百姓,如今山下已传言山上有千年白狐出现,怕要引来贪财之人呢。”

莫忧不以为然,噘嘴道:“婆婆,阿忧的轻功是您亲自教的,您还信不过么,若是长时间捉不到白狐,传言自消。”

田婆婆将她爱惜的搂在怀里,道:“你这次又送出衣物,你也知道这墓是前朝定川王爱妾之墓,这些用物都是赔葬之物,珍奇名贵,不是寻常百姓可用,如今出现在破庙,若叫有心之人看见,怎会不追根究底、顺藤摸瓜?”

莫忧听了也知冒失,迟疑道:“婆婆所言极是,确是阿忧之错,既已送出,再无索回之理,再说那书生没有衣物也必冻死,婆婆,如何是好?”

婆婆叹道:“既是救人,婆婆也不能反对,好在大雪封山,樵夫路人难以进山,如无异常,应该两个月内积雪难融,只在两个月内,让他下山罢。”莫忧笑着谢过婆婆,又提出时常去看望颜如玉,送水送食,田婆婆见她难得这么开心,点头应允,惟是叮嘱她切莫泄露行迹,莫忧一一依从。

于是,莫忧便每隔一二日就去破庙找颜如玉,开始不过是送些点心食物,颜如玉也是低眉顺眼的唯唯诺诺,不敢正眼看她,心里越发的惊疑她的身份,哪家的女子,成日里不坐深闺、不学女红、随意出入门庭,家门尊长亦不管教么?这样来来回回,实在有失体统,难保被人觉察,那时该如何是好?待要正言相告,又叹,她若不来,庙内无水无食,怎样生活?一番矛盾,又忍下不语,只是每每都规规矩矩的作躬致谢,不敢半点亲近。

过了几日,颜如玉见她虽然行为毫无闺仪,但是亦不曾言词上有甚轻浮、亵渎,渐渐轻消了对她的轻蔑,当她来时,也说些言话,惊讶的发现莫忧完全不似自己想象中未经教化的山野女子,能诗善词,言语侃侃、文章娟娟,不由得刮目相看。

渐渐的莫忧来得勤了,除了送东西,也时常为他收拾衣物、整理屋子,每每此时,颜如玉仍是心中不悦,觉得她过于出格,难脱粗鄙,终究是小门低户的见识,远不如大家闺秀的雅致与高贵,一边低贬一边又感动于其温柔大方,毫不造作。

莫忧知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也不说破,平时只作不知,但凡他追问时,就以不便相告回之,颜如玉也不再多说了。

莫忧闲来无事时,就陪在一旁,看他朗诵经书时的认真样子,忍不住暗暗发笑,颜如玉已完全不当她是妖怪,不读书时也与她说话闲聊,但总是恪守礼教,满口之乎者也、摇头晃脑,莫忧便道:“颜公子是读书人,说话不比我们山野女子,有趣得紧,你功课乏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颜如玉很高兴,自从知道她文章锦绣之后,就不再轻视她的言谈,一则他时而可以听到莫忧脱口而出的玑珠词章,二则他长年苦读兰窗,过的是身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对莫忧偶尔讲述的民间趣事很是惊奇新鲜,侧耳倾听,莫忧便讲:

有个姓朱的财主,又讲忌讳,又爱说话文绉绉。他对新来的小猪棺说:“记住我家的规矩:我姓朱,不准你叫我时带‘朱’(猪)字,叫‘老爷’或‘自家老爷’就行了;平时说话要文雅一点,不准说粗言俚语。例如,吃饭要说‘用餐’;睡觉要说‘就寝’;生病要说‘患疾’;病好了要说‘康复’;人死了要说‘逝世’,但犯人被砍头就不能这样叫,而要说成‘处决’……”

第二天,一头猪得了猪瘟。小猪棺急忙来对财主说:“禀老爷,有一个‘自家老爷’‘患疾’了,叫它‘用餐’不‘ 炎族sodu用餐’,叫它‘就寝’不‘就寝’,恐怕已经很难‘康复’了,不如把它‘处决’了吧!”

财主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猪倌接着说:“老爷要是不想‘处决’这个‘自家老爷’,让它自己‘逝世’也好!”

颜如玉听出莫忧话中奚落之意,俊面通红,莫忧格格直笑,欣赏他憨态可掬。后来颜如玉果然注意言词通俗,两人相处日渐融洽,但颜如玉始终脱不了他的迂腐书生气,莫忧刚经常通过讲笑话的方式取笑他,然后看他垂首翡面而哈哈大笑。

一日,莫忧坐在他身边,托腮静听他念书,倦怠起困,长发随意的搭在肩头,星眸微合欠­精­神、娇腮生晕添妩媚,颜如玉放下书,道:“姐姐要是困了,小生也讲个笑话给姐姐听。”莫忧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支起下巴,颜如玉微微摇颈,讲道:

“战国时,赵国都城邯郸人的走路姿势很美,燕国寿陵一个少年听说了,便不远千里,来到邯郸学习步法。结果,不但没学成,反而连自己原来的步法也忘光了,最后只好爬着回去。”

莫忧一怔,邯郸学步也能算个笑话?看他一番兴致,又不便取笑他,含笑赞了声“好”,道:如玉讲得果然有趣,我也讲一个:

庸师惯读别字。一夜,与徒讲论前后《赤壁》两赋,竟念“赋”字为“贼”字。适有偷儿潜伺窗外,师乃朗诵大言曰:“这前面《赤(作拆字)壁贼》呀。”贼人惊,因思前而既觉,不若往房后穿逾而入。时已夜深,师讲完,往后房就寝。既上床,复与徒论及后面《赤壁赋》,亦如前读。偷儿在外叹息曰:“我前后行藏,悉被此人识破。人家请了这样先生,看家狗都不消养得了!”

颜如玉听了也忍不住放下素养仪态,哈哈大笑,笑毕忽问:“姐姐刚才笑话中讲到的《赤壁》两赋是何人所做?”

莫忧打趣道:“亏你是个读书人,竟连东坡居士也不知道吗?”

颜如玉面­色­微红,惭道:“小生确是不知,还请姐姐多指教。”

莫忧一怔,半晌做不得答,见颜如玉仍然盯着自己求答,只得道:“眉州的一名士人,据说在当地小有名气。”

颜如玉认真的思索片刻,道:“小生听说眉州有一位颇有声名的同辈,姓苏名洵字明允,姐姐说的可是此人?”

莫忧忙摆手笑道:“我也不过是听说而已,一个笑话罢了,何必认真。”颜如玉还想问《赤壁》两赋的内容,见莫忧似乎不愿再继续说下去,只得咽回。

如此一晃便是月余,深山之中也无除夕,莫忧送了­精­致的点心和饭菜,陪着他吃完,颜如玉念及家中尊堂,心忧困在深山,半虑半愁,有欠­精­神,好在莫忧探知其心事,引他吟诗做赋,赏雪咏春,颜如玉生于书香门第,痴念文章,意兴一起,便摇头晃脑,吟哦唱诵,思乡愁绪淡化无形。

莫忧心中惦念田婆婆,与他对吟一阵,说笑一声,早早的回了古墓,田婆婆自然也是做了不少好吃的等着莫忧归来,少不得又是千叮嘱万唠叨,说冬尽春到,冰雪渐消,还是及早让他离去为好,莫忧看着田婆婆,犹豫半晌,道:“婆婆,阿忧也想下山。”

田婆婆一怔,放下碗筷,严肃道:“小姐学艺未­精­,不宜下山,老奴当年受夫人临终重托,不能让小姐冒一点风险。”

莫忧眉尖轻蹙起淡淡忧虑,轻声道:“婆婆当年叫我跪地立誓,为娘报仇,却十年不让我下山,如何报仇?”

田婆婆叹道:“小姐还小,婆婆也舍不得。”想起夫人之死,伤心落泪,莫忧见婆婆难受,忙好言宽心,不再提下山之事。

饭后,主仆二人无话,一宿至天明,莫忧照例出墓,在林中跳舞,突闻远处树丛中有动静,尚未回望,听得一声断喝“妖孽!”一道寒风自脑后破空而来,势若闪电,忙弹身飞去,一道白影从树林中飞窜而出,疾扑莫忧,莫忧不愿被人发现,不敢过招,只是掩面躲闪,提气飞奔,她自熟悉这深山石屏,很快便将那人摔掉,也不敢去破庙,直等到黄昏,才小心的进了破庙。——

第一回遭劫难西川迷风雪,遇白狐书生惊破魂

第一回

遭劫难西川迷风雪,遇白狐书生惊破魂

山中无年月,世上多浮沉,十年光­阴­如水流。

这一年的冬格外的冷,雪也格外的大,纷纷扬扬的下了好几个日夜,大千世界尽显银妆,西川群山成雪之圣地,杳无人际。

偏偏有一天,绵绵群山间出现个人影,这个人背负一个大包袱,正手脚并用,慌慌张张的爬行在陡坡,大雪封路,崎道艰难,他蓬头垢面、衣襟烂缕,一进三退,连连摔跤,样子极为狼狈不堪,浓雾未散尽,晨曦未照进,深山之中一股­阴­戾之气缭绕浸骨,这人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不知是疲惫的热汗还是惊惧的冷汗,垂着头不敢斜视,可巧一只巨鸟尖声惊叫,扑腾着双翅从他头顶飞过,带起一阵寒风与簌簌雪落,这人吓得心中大呼“哎呀有鬼”,连声都不敢出,脚下一滑俯摔在地,手抱着头半天不敢动,静听了许久确认没有动静,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惊恐的打量四周。

脏兮兮的脸孔仍显清秀,他的目光在林间灌木中警戒的查看,突然停落在远远的一处丛林,眼中升起恐惧,他全身颤抖,寒意从心口往外扩散,他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妖怪啊――”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氤氲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位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白衣胜雪,轻盈无骨,踏雪无声,她始终以背相向,一头乌黑的长发毫无修饰,随着舞姿变化在身后婉然灵动的摇摆,听得有人惊呼,俏生生的回转,露出一张不染人间烟尘的清丽面容来,她一眼便看见晕倒在地的青年人,飘然而至。

青年人醒来时发现自己好生的睡着木板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诧异万分,明明记得在山上爬行时遇着了女妖,怎么又睡在了床上,这质地上乘的棉被是哪家的物什,哎呀呀,莫不是小生连日里又惊又累,竟晕在山道旁做起美梦来?闭眼又怡然享受半刻,心中狐疑,伸手入口,咬痛食指才知道自己并未入梦,一惊而坐起,翻身下床,四下打望,见是破庙,稍稍放下心,这定是哪位不畏严冬进厚雪的樵夫好生救起了小生,想这铺天大雪之岁、万禽栖窝百兽蜷眠,若非恩人相救,小生岂非要冻死在荒山野岭?哎哟,那可正是功名未就反成野鬼,好生凄惨?小生且出去瞧瞧,若是恩人仍在,小生定要三磕头三作躬以谢救命之恩。

正要举步,门外无声无息的转入一位白衣女子,这女子肌肤晶莹似玉、皎白无瑕、美目盈盈似秋水,娥眉斜飞如远山,身着雪白衣裙飘逸不似人间姝丽,好象广寒仙子降临人间,可是这等荒山深林中怎会有仙子,莫非狐­精­妖女?哎呀,看她乌发如瀑齐至腰、看她白肤白衣无尘染、看她孤身一女现嵘林、看她闲笑无羞眼儿俏,忆在适才见到的女妖背影,顿时脸­色­大变,连呼“妖怪!妖怪!”,四处寻找藏身之地,偏这屋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白衣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他惊慌失措,半倚在门口,不进不退,青年人想钻进床底下,不料床沿太矮竟钻不进去,无奈只得缩成一团,骇然盯着白衣女子,颤声问:“你……是妖怪么?”

白衣女子笑意渐浓,轻启朱­唇­,悠悠回道:“我是千年狐狸­精­。”声音清冽飘忽,恍若来自天际,青年人吓得连声怪叫,几乎又要晕倒,忽听得白衣女子掩嘴大笑道:“呆子,不过是骗你的,我是人。”

青年人哪里肯信,紧蜷在床角,惊疑的抬起眼,颤抖着打量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抿嘴一笑,缓步走近,柔声道:“你莫怕,我也是迷了路在这里住的。”

青年人仍是不语,白衣女子突然伸手在他手上一触,道:“可有感到热气?妖怪哪有体温呢?”

青年人象是被毒蝎蜇了一样倏的缩手,转念又想,曾记得先生有言:鬼乃至­阴­、妖乃至邪,行无踪、体无温,区分于人。眼前这女子虽然肤­色­白似衣裳,行为亦怪异,不过手背温似常人,哦,想来不是妖怪了,既然是人,就该知男女授受不亲,这女子生得这样艳丽,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也不坐守闺闱、也不矜持避讳,胆敢迈兰庭、出庭院、独上深山,这样荒疏礼仪、不避人嫌,实在有欠淑娴,定不是那名门望族的大名闺秀,兴许是哪家樵夫农户的小家碧玉,生于穷乡僻壤、长于村头山陌,自小不曾学得闺仪礼貌,才敢这样不惊不羞,言行放肆!啊唷,我颜如玉世代书香门第,家风文儒严谨,男女之嫌尤其讲究,我 异世狂战全文阅读虽赶考途中受风雪、遭强盗,也不能私会女子,授人言辞,还是速速辞去为好,这才慢腾腾的点头起身,作躬道:“小生颜如玉,杭州人氏,上京赶考,迷道山野,还请姐姐指路则个。”

白衣半依门框,巧笑倩兮,不紧不淡的看着他,早将他一番心事看了个通透,心里暗笑,这书生果然痴得很,流落到这荒山野岭,衣襟烂缕、食不充口、随时可能被山中猛兽吞吃,还讲究这些酸儒,防女子甚于猛兽?

白衣女子吃吃一笑,问:“原来还是个读书人,这方圆百里皆无市镇,人烟稀少,自杭州去京城,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颜如玉黯然叹道:“原来是沿江逆上,不想一上船便遇到强盗,吃了迷药,一觉竟睡到入了川,不但银财被抢去,就连随行的书童也不见了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说着满目哀愁,似要哭出来。

白衣女子忙宽慰道:“你也莫伤心了,既然入了川也可以北上,又何必非要进山呢?”

颜如玉蹙眉道:“不料刚入川又遭山贼,被掳入山寨,兴许是见小生身无分文,又丢出寨子,这大雪茫茫一片,不辨道路,这才迷了道。”

白衣女子笑起来,道:“你倒是捡了条命呢,雪深路滑,这时候你也出不去,不如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开了春,雪消了再下山罢。”

颜如玉低头不语,啊唷,莫非说小生近日竟下不得山去?那可好何是好?

白衣女子继续道:“这破庙虽然简陋,倒也可避风雪,咦,你背的这包袱里可都是书?”

提到书,颜如玉脸上露出笑容:“不错,都是书,亦是老天有眼,这些书都没丢。”

白衣女子心想,呆书生倒是有趣,强盗向来是抢金银财宝,怎么会稀罕你的书?嘴上道:“如此更好,你住在这里,十分清静,也可用心功读,衣食之物,我给你便是。”

颜如玉讪讪的看着白衣女子,嗫喃道:“姐姐可是也住这里?”

白衣女子一愣,继而大笑:“我不住这里。”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映着窗外雪花纷纷,好看得紧。

颜如玉虽然也觉笑声好听,心里却微有不悦,哪有女子笑得这样放肆?不过总算松口气,朝她尴尬的笑了笑,如此甚好,否则这孤男寡女,小生是决然不能同意,想我自幼读孔孟圣贤之书,习君子德行,万不能与一女子私会私约,若着人瞧见,小生清白荡然无存,就是颜氏门楣,也要失了光泽。

白衣女子打量他道:“瞧你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缎子,可见是个殷实人家子弟,如今到了深山,怕是要受苦了。”

颜如玉忙道:“小生不怕受苦,但求明春春闱提名,则心满意足矣。”

白衣女子微微一怔,古来读书人都是如此么,十年苦读不知人事,一生志在金榜题名?满腔心思尽在书中,焉得不迂腐酸呆,不过这读书人也实实可敬,春去秋来全不看,花红柳绿全不想,端的是心灵清纯、禀心善良。

白衣女子转身出了门去,不多时,带回许多日用之物,皆是上乘质料,做工­精­细,颜如玉吃惊的看着白衣女子,玉容也变了­色­,她一个闺女,怎么能将家里的男人衣裳拿来于我?这要是被人发现,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唉呀,她一个二八女子,纵然生在小户人家,难道也毫不知羞?竟然这样胆大,啧啧,这样不知闺仪,实在羞煞,我颜如玉若是收下这些衣物,岂非有与她勾当之嫌?看我严词推却,定教她羞愧转回,方才知晓颜如玉乃清风世家子弟,绝非村野红妆可以调戏得。

颜如玉微微蹙眉,清眸带怒,意欲不收,严辞相斥,转念暗忖,身上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周身之物,唯有书卷,岂不要又冻又饿,死于此地?垂首暗暗较量,终于软下心,惭惭不语,权为接受之意。

颜如玉接过衣物,只觉俊面绯红,浑身如赤,讪讪的退开些,又问白衣女子如何称呼,白衣女子笑道:“就叫姐姐罢,只有一样,万一遇有生人,切莫说出见过我。”颜如玉对她仍有三分敬畏,不敢再问,依言叫她“姐姐”,诺诺称是。白衣女子也不理他,利落的为他收拾好屋子,眼见天­色­渐晚,朝他福了福,告辞离去,颜如玉又怕又惊,且嫌且叹,又不敢多言,见她要走,竟松了口气,躬身相送。

举目四望,颜如玉惴惴如梦。——

第十八回 丁夫人盘问身世,神秘客递信圆慌

第十八回

丁夫人盘问身世,神秘客递信圆慌

门“怦”的一声被推开了,莫忧光着脚丫,披着衣裳神情淡薄的站在屋子中央,冷冷的看着冲进来的一群人。当先一位­妇­人半百风华,妆容­精­致,钗钿雍容、皇襦罗裙,一派诰命夫人的气派,她身旁便是刚才见过的二夫人,随后站着十余名丫环,莫忧心中冷笑:好大的架子。

二夫人已指着莫忧尖叫道:“夫人你瞧瞧,这脸蛋这身段,和那贱人是一模一样啊。”

丁夫人早在看到莫忧的第一眼已怔住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莫忧的身上移不走,往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在她的心口,听到二夫人的尖叫,慢慢的回头看了二夫人一眼,眼中有着冷凛的光,二夫人不知所措,慌忙闭了嘴。

丁夫人终于开口:“姑娘名叫悠然?”声音出乎意料的平和。

莫忧道了个万福,道:“悠然见夫人、二夫人。”

二夫人冷哼一声扭过头,丁夫人却微微一笑,道:“因为姑娘长得与一位故人十分面象,所以引起误会,姑娘莫怪。”

莫忧亦笑道:“小女子不敢,小女子蒙丁少爷收留,已感激不尽。”

丁夫人低“哦”一声,道:“青月是个持重的孩子,做事一向稳妥,他既然愿意带你回府,一定是对你青睐有加,身为长辈,老­妇­有责任知道姑娘的身世家景。”

莫忧点头道:“理所当然,悠然生于苏州小户人家,爹娘早逝,与祖母相依为命,几年前祖母过世,无所依托,以卖艺为生,流落至京城,今晚初在聚花楼奏琴,蒙丁少爷怜惜,带回府上,如此而已。”

丁夫人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莫忧,似乎想看出些疑点,二夫人则尖声道:“如此说,你是个青楼女子。”

莫忧毫无怯意,点头道:“卖艺为生。[]”

二夫人哼道:“那也是青楼女子,青月一定是醉了酒,才会一时糊涂,丁府里怎么能容得下你这种来路的女人?”

莫忧淡淡回道:“既然如此,待悠然当面向丁少爷辞行。”

二夫人急道:“不必了,青月已经睡下,你现在就走吧,不要站脏了丁府的地。”

莫忧眉尖含怒,慢慢平息下来,平声道;“悠然是丁少爷带来的,受丁少爷大恩,既然要走,自然要当面辞行。”

二夫人还要催促,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闭嘴,道:“悠然姑娘,我们若现在就赶你走,未免显示不近人情,况且夜已深,你一个女子也无处可去,若是出了意外,倒是丁府害人­性­命了,你今夜在这住下,明日我领你去向青月辞行,如何?”

莫忧笑道:“夫人宅心仁厚,慈悲心肠,悠然在此谢过。”

二夫人急道:“夫人,竟容她睡在这里么?”

丁夫人冷冷的看她一眼,严峻的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二夫人愤愤不平,但是正室的话不敢不听,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莫忧,低声咒骂。

莫忧道:“悠然听从夫人安排,夜深了,请夫人回房安歇。”

丁夫人点点头,二夫人则怏怏道:“夫人忒好心,忘了十年前的怨恨了吗?”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到了门前,丁青月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见满屋子的人围着莫忧,而莫忧衣裳单薄,脚上未着丝缕,长发湿潞潞的搭在胸前,一副人见尤怜的楚楚模样,顿时心就疼了,却仍然恭恭敬敬向着夫人、二夫人道:“大娘,母亲,不知两位深夜未睡,是为 遥想三国之锦马超全文阅读何故。”

二夫人哼道:“你以为是为何?还不是因为这个小贱……”话未落音,丁青月与丁夫人两人四道目光凌厉的­射­过去,二夫人赶紧闭嘴。

丁夫人温笑道:“青月,我们不过是来看看悠然姑娘,并无恶意。”

丁青月目光转柔,向丁夫人躬身道:“有劳大娘­操­心,夜­色­已深,大娘请回,明日一早,青月与悠然去给您请安。”

丁夫人笑道:“如此甚好。”带着众丫环离去。

二夫人还要说话,丁青月淡声道:“母亲请回。”二夫人恨恨的瞪了莫忧一眼,紧随丁夫人离去。

丁青月这才抢上来搂住莫忧,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委屈。”

莫忧轻轻推开,笑道:“丁少爷客气了。”

丁青月知道她在生气,道:“春深夜寒,你快上床,莫要着凉。”

莫忧微笑着用手指着帘后:“沐浴至半,残汤未除。”

丁青月向门外喊道:“进来收拾吧。”牵着莫忧的手进往内室。

内室烛光微弱,一派粉­色­相映,情致撩人,莫忧忙道:“惊动丁少爷,悠然惭愧,丁少爷请回。”

丁青月亦觉得氛围暧昧,再看莫忧,出浴美人越发醉人,怦然心动,怔怔的移不开脚步,莫忧垂首请道:“丁少爷请回。”

丁青月喃喃道:“不错,悠然,你虽然住进府里,倒底没有过门,青月不敢有污你的清白,青月告退。”敛目离去。

莫忧目送他离去,心中起伏难平,躺在床上辗转不成眠,翻身下床,穿好衣裳,悄然出门,一个腾身上了屋顶,飞檐走壁,凭着记忆来到揽月居。

主客尽眠,园里静寂,几盏宫灯悬在檐下,点缀着无边的春夜,杜音音的房中亮着灯,莫忧站在院中静听片刻,并没有听到房中有说话声音,这才走过去,未及阶前,杜音音已慵懒的响起:“何人在外?”

莫忧笑道:“姐姐,我是莫忧。”

婀娜的身影映在灯下,门开了,杜音音笑意浓浓的依在门上,挑着眉笑问:“妹妹怎么来了?”

莫忧走过去,杜音音伸手拉进屋,掩门问:“妹妹是重要事要交待姐姐吧?”

莫忧笑道:“姐姐是女诸葛,能看透我的心呢。”

杜音音水波儿扫过,笑道:“说吧,什么事非得这么急赶回来?”

莫忧沉声道:“姐姐,我告诉丁府的身份是假的,我想,她们必然会去查证。”

杜音音笑道:“我知道,你说你叫悠然,苏州人氏,父母早亡,祖母养育,祖母仙逝后卖艺为生,可是如此?”

莫忧大惊失­色­,骇然问:“这些姐姐怎么知道?莫非姐姐刚才去过丁府?”

杜音音嫣然而笑,摇头道:“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莫忧紧问:“是谁?”

杜音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着转身从床头取过一封信笺,递过去道:“你自己瞧瞧,看能不能辨出字迹。”

莫忧展信一看,信中写有自己对丁夫人讲述身世的一段原话,后附小字:莫忧对丁府述其身世,不论真假,有劳夫人协助其圆言,夫人大恩,日后必报。”莫忧反复看这字体,标准的隶体,刚正隽秀,仿佛在哪里见过,但自己长年隐居深山,并不识得什么人,除了颜如玉,没见别人写过字,但颜如玉写的是正楷,形态偏瘦,下笔嫌轻,与这字体分明两样,不知这人是谁,为何要跟踪自己,帮助自己。一时间愣住,出不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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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廊前识旧颜,香汤浴新人

第十七回

廊前识旧颜,香汤浴新人

丁青月扶着莫忧进门,丫环们手提宫灯垂侍两侧,恭敬唱道:“恭迎少爷回府。”

丁青月吩咐道:“去准备沐浴之物,送到西厢,另外,去向小姐要几件衣裳,姑娘来得匆促,没有换洗衣物。”几个丫环应声离去。

丁青月回头对莫忧道:“是我自作主张,既然已脱离乐籍,往日种种皆如云散,身外之物更不必留在身边,以免回忆旧事以堪伤怀。”

莫忧微笑道:“多谢丁少爷爱护之心,悠然自当唯丁少爷命是从。”

丁青月笑道:“悠然,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你,不过我待你如妻如友,你也不必惟命是从。”

莫忧默默,丁青月道:“我有个妹妹晗月,年纪身段与你相仿,今日夜深,委屈你暂且穿她的衣裳吧。”

莫忧淡淡笑道:“能穿丁小姐的衣裳是悠然的福气,怎么是委屈?”

丁青月微微一怔,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吗?你的琴音告诉我,你不是这样迂腐的女子,今后在我面前随意即可。”莫忧不语。

绕至曲廊,迎面走来一位贵­妇­,远远的看见莫忧,步下一滞,又急行几步到跟前,骇然盯着莫忧,颤声问:“你是莫柔吗?”

莫忧亦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四旬年纪,风韵撩人,锦衣层叠,珠钗满头,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丁青月笑道:“母亲也觉得悠然长得象莫姨娘吗?”

贵­妇­不悦的瞪了眼丁青月,奇问:“悠然?”

莫忧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行礼:“小女子悠然见过夫人。”

贵­妇­后退一步,冷声道:“天下哪有如此相似之人?你这女子来自哪里,详细说来。】”

莫忧慢慢的转过头,柔柔的看着丁青月,丁青月哪里受得这样的目光,立刻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悠然虽然与莫姨娘长得相象,可是比莫姨娘年轻,这您还看不出来吗?”

贵­妇­细细打量,冷冷道:“青月说的不错,莫柔那贱人就算不死,活到现在,也是半老徐娘了。”

莫忧暗松一口气,那贵­妇­猛然又喝道:“亦有可能是那孽子莫忧,那死丫头长到现在,就是这个年纪没错。”

莫忧暗抽一口凉气,垂首不语,贵­妇­见莫忧不作声,紧声问:“你给我老实交待,你是不是莫忧?”

莫忧故作柔弱,低声回道:“小女子悠然。”

贵­妇­不信,上前抓住莫忧的手腕,喝道:“你最好说实话。”

丁青月心疼的搂住莫忧,握住莫忧的手挣回,不悦道:“母亲,悠然与莫忧没有关系,您与悠然初次相见,请不要伤害悠然。”

贵­妇­一愣,惊异的看着丁青月,眼中慢慢堆起怨恨:“你是我的儿子么,眼里可有我这个母亲?”

丁青月垂首道:“母亲,青月自然是您的儿子,只是悠然亦是无辜,请您不要再难为她。”

贵­妇­恨道:“好,好,你的父亲当初被那贱人迷得死去活来,你如今又被她女儿迷上,你们父子……”

丁青月俊面略有沉黯:“母亲,莫姨娘当初也没有对您不恭,您对何这么多年仍然记恨,悠然不过是长得象莫姨娘,您就将怨恨加到悠然头上。”

贵­妇­截断他的话,喝道:“一口一个莫姨娘,你们都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你别忘了,你父亲当年对那贱人宠到天上去了,最后她还不是带着那孽种跑了,你要重蹈覆辙吗?”

莫忧淡淡的看着贵­妇­,丁青月显 界轮王燃文然已有些沉不住气,闷声道:“母亲累了,应该早些回房歇息。”转头大喊:“来人。”廊角转出个丫环,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跑过来,丁青月沉声道:“二夫人累了,扶二夫人回房安歇。”

丫环低声应个“是”,去扶贵­妇­,贵­妇­大怒,摔手将丫环推开,丫环站立不稳,连踉几步,几乎摔倒,丁青月伸手拉住,道:“母亲,丫头们侍候您尽心尽力,何必为难。”又对丫环道,“二夫人­精­神不太好,记得去厨房端碗安神汤给二夫人。”说完,挽着莫忧而去。

二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盯着儿子温情脉脉的与莫忧并肩离去,心中恼怒无处可泄,冲丫环喝道:“滚开!”自己匆匆拐进了曲廊。

进屋时,丫环们已将洗浴之物备好,莫忧道:“悠然连累丁少爷与二夫人争执,深感不安。”

丁青月深看她一看,轻叹道:“你这么冰雪聪明,想必也听出些原由,母亲郁结在心,闷闷不平,倒是言语委屈了姑娘,青月过意不去,请悠然不要记恨母亲,待她消除疑虑,自然对你百般好。”

莫忧微微笑道:“丁少爷从来不曾问过我的身世,又怎么确认我不是二夫人口中的莫忧?”

丁青月一怔,竟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莫姨娘离开丁家时,阿忧才不过五六岁,她亦是个无辜的孩子,纵然她如今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伤害她,但我不希望你是阿忧。”

莫忧垂睫问:“为何?”

丁青月柔声道:“阿忧是我妹妹,我怎么能一生呵护她。”

莫忧不敢抬头看他,心中情思渐乱,忙转身走开,丁青月从身后揽过她的腰,道:“我知道你不是,虽然你那么象莫姨娘。”

莫忧心中烦乱,想说些什么,反复思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你出去吧,我沐浴了。”

丁青月道:“好,你沐浴完就早些歇息吧,有事就吩咐丫环们叫我。”莫忧轻轻的点个头,丁青月温柔的凝眸一眼,转身带上门。

丫环们上前为莫忧宽衣,莫忧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一个人静静。”

丫环们似有为难,齐声道:“若是侍候姑娘不周,恐少爷责罚。”

莫忧道:“就说我说的,他不会难为你们。”

丫环们这才道:“奴婢们在门口守候,姑娘有事只管吩咐。”依次而退。

莫忧褪去衣裳,将身子泡在木桶中,水温略烫,漫在下颌,新鲜的玫瑰花瓣紫红得耀眼,饱满温润,灯光下可见丝丝脉络,晶莹剔透,莫忧深深呼吸,顿觉清香溢鼻,妙不可言,轻轻合上眼,任思绪飘远。

莫忧伸展身体浸在水中尽情享受沐浴之遐,渐渐困意缠绵,思维朦胧,正在梦意临近之时,却被一阵拍门声与喝斥声惊醒,莫忧心知有事,从水中浮起,一边拭水一边倾听,有丫环的声音为难的道:“夫人,二夫人,悠然姑娘正在沐浴,此时进去只怕不妥,请夫人、二夫人稍候片刻,容奴婢催促悠然姑娘尽快沐浴。”

二夫人喝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敢挡夫人的驾,快站开。”

那丫环低声道:“奴婢不敢,只是悠然姑娘正在沐浴,只怕衣裳未整。”

二夫人骂道:“作死的小蹄子,快让开,我先收拾了那小贱人,回头见要你的小命。”

那丫环吓得哭泣起来,莫忧眉头渐锁,慢慢的走向门口,又听得一个­妇­人说道:“你和一个丫头制什么气,还是先进再说。”声音虽轻,但是自有一股威严在其中,莫忧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正室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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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青月求见抚琴人,莫忧许身知音郎

第十六回

青月求见抚琴人,莫忧许身知音郎

上回书说到,聚花楼群芳献艺,博得众客阵阵喝彩,莫忧心动,央求夏妈妈同意,隔着锦幕抚琴一曲,琴音起时,牵肠动魂,万籁无声之时,忽起变故,一杀人者闯入,众人惶惶,一赳赳男子执剑追赶,夏妈妈协助捕获凶手,男子离去之时,琴音袅袅。

经过这场变故,原想寻花问柳之人也减了兴趣,夏妈妈是个久经之人,岂有不懂之理,她衣袖一拂,嫣然笑道:“小小意外,惊挠各位爷,是妾之罪过,幸天­色­尚早,各位爷请回,容姑娘们安歇一晚,明日盛妆款待各位爷,妾在此向位爷陪罪了。”说着盈盈下拜,露出傲人双峰,立刻引回一批好­色­之心,有胆怯之人离去,表示明日再来,仍有不少人­色­心又起,要了相好的,留宿聚花楼。

夏妈妈妩媚而笑,安顿好众客回身小隔间,杜音音正在打趣莫忧:“妹妹,那丁少爷迷上你的琴音。”

夏妈妈笑道:“正是,我看明日他定然来找你。”

莫忧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问:“这丁少爷是什么人?捕快吗?”

夏妈妈摇头道:“他可不是捕快,他是晋国公丁谓的义子丁青月。”

莫忧微微一怔,笑道:“还是个世家子弟,这倒是莫忧的福份了。”

杜、夏二人只当她是自嘲,夏妈妈又吩咐丫环送来茶点,三人略聊片刻,杜音音道:“罢了,天­色­不早,我们也走罢。”

莫忧似有犹豫,倒底没说什么,随杜音音起身,夏妈妈笑问:“若是那丁少爷果真再来,我如何回复?”

莫忧嫣然一笑,道:“再会聚花楼便是。”

夏妈妈略有些吃惊,杜音音低声道:“妹妹……”

莫忧阻道:“姐姐放心便是。”倒底是相识不久,杜音音也不便多说,三人打了珠帘往里走,夏妈妈笑道:“丁少爷人称长安公子,是京城女子梦中之人,若拜在妹妹裙下,倒是一桩良缘。”

正说着,一个丫环快步而来,道:“妈妈,前面有位爷,自称丁青月,要见妈妈。”

夏妈妈笑意立顿,与莫、杜相视一眼,三人掩嘴而笑,夏妈妈问:“妹妹见是不见?”

莫忧微笑道:“他若是来谢姐姐的辑拿之功,与我无­干­,若是访奏琴之人,领来相见就是。”夏妈妈点头离去。

不多会领着丁青月过来,杜音音悄然隐于廊角,夏妈妈指着莫忧道:“丁少爷,这位姑娘就是刚才奏琴之人。”丁青月看见莫忧,似有惊异之­色­,躬身道:“姑娘琴意卓然,在下丁青月,得遇姑娘,三生有幸。”

莫忧淡淡回礼:“丁少爷客气了,小女子琴音简陋,难登大雅。”

丁青月见莫忧神­色­淡薄,一时间有些尴尬,莫忧心中一笑,道:“难为丁少爷光临,不如移驾陋室,小女子愿再为丁少爷弹奏一曲,如何?”丁青月自然连声道好,莫忧向夏妈妈使个眼­色­,夏妈妈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笑道:“丁少爷请。”当先领路,莫忧向隐于一侧的杜音音深看一眼,领着丁青月随夏妈妈而去。

夏妈妈自然是将二人领到先前吃糕点的房间,待二人坐定后,又命丫环送来琴、点心,这才掩门而去,杜音音站在窗外,与夏妈妈相视一眼,静站片刻才离去。

莫忧一言不发,坐到琴前,信手而落,悠扬流畅、委婉清新,丁青月赞道:“姑娘好情思。”一曲终了,莫忧妍然一笑,道:“请丁少爷指教。”

丁青月默默,道:“姑娘才貌双全,寄居青楼实如白绫落泥沼。”

莫忧垂睫道:“丁少爷抬举了,小女子命薄福浅,能有聚花楼收容已是幸事,岂敢有不平之念。”

丁青月深深的看着莫忧, 核武风暴小说5200眼中爱恋渐浓,执起她葱葱玉手,柔声道:“在下愿呵爱姑娘,今生护于手心,不敢教姑娘伤怀,可好?”

莫忧吃惊的抬头看他,慢慢摇头:“刚才已听夏妈妈说起丁少爷,丁少爷是世家子弟,千娇百宠,家门清严,小女子身份低微,不敢有辱丁少爷。”

丁青月一愣,道:“姑娘当心如琴音,雅致高远,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莫忧低叹道:“世事不由人,贵贱非你我能定,丁少爷又何必强求?往后丁少爷若屈足聚花楼,小女子当尽心款待,无有不从。”

丁青月俊面微红,亦有恼怒之­色­,莫忧起身拜道:“小女子谢丁少爷知遇之恩。”丁青月剑眉紧锁,伸手扶起,莫忧双眸滢滢有泪光闪烁,更显柔弱之态,丁青月握住莫忧的双臂一时痴在当场。

莫忧面­色­泛潮,轻轻挣扎,丁青月只能松手,莫忧为他沏杯茶,垂着头递过去,丁青月瞧着心中柔情荡漾,在接过茶杯的同时再次握住她的手,莫忧含羞问:“丁少爷今晚准备在此安歇呢,还是回府?”

丁青月一怔,定然道:“我去找夏妈妈,今晚便带你回去。”莫忧大惊失­色­,丁青月说完就放下茶杯转身出去。

很快丁青月与夏妈妈同来,夏妈妈一见到莫忧就惊问:“妹妹当真要随丁少爷去?”

莫忧不知如何作答,丁青月低呼一声:“姑娘……”,莫忧似下定决心,道:“丁少爷一片情深,小女子愿侍候左右,求夏姐姐成全。”说着目光定定的看着夏妈妈。

夏妈妈犹豫道:“妹妹得遇丁少爷倾慕亦是修来之福,姐姐应为你高兴,丁少爷方才说,今晚即带你走,这个,是否太匆促了些,不如准备准备,妹妹找个好人家,总得风风光光的才好。”

莫忧略有慌张,低声道:“前事如烟,后事难料,还是不要兴师动众好,姐妹们可有安歇,容我去辞行即可。”夏妈妈很快明白过来,道:“不曾,丁少爷请稍坐片刻,妹妹随我来。”

两人出门走不多远,杜音音迎上来,惊问:“妹妹,你真要随丁少爷去?”

莫忧笑道:“我与姐姐相识数日,姐姐真心待我,我原真情相告,无奈时机不到,请姐姐见谅,我与丁少爷缘份难料……我离去之事,请姐姐莫告诉颜公子。”

杜音音叹道:“我也看出你不是寻常女子,你不愿告之,我也不多问,颜公子住在我揽月居你只管放心,只是你若久去不回,颜公子问起,我如何回答?”

莫忧道:“只说偶遇故友,盘桓数日罢。”杜音音默然点头。

莫忧又道:“夏妈妈一会可向丁少爷收取我的赎身金,留取颜公子的食宿费用便是,其他的,我不管了。”

夏、杜二人皆怨道:“妹妹与我等谈这黄白之物,岂不是小瞧了我等?”莫忧忙示歉意。

杜音音道:“妹妹做事,我管不了,只愿小心保重为上,另有一事相告,丁少爷虽是官场少爷,但侠义坦荡、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兴威的少辈,你不要伤害他。”

莫忧淡淡笑道:“且不说丁少爷身后有朝廷家世,就凭一身武艺,又怎是我莫忧能伤害得了的?”谢过两人,又随夏妈妈回房,丁青月见莫忧回来,喜形于­色­,莫忧亦羞俏的看他一眼,丁青月心潮澎湃,问夏妈妈赎身金多少,夏妈妈笑道:“妹妹若能得丁少爷一生珍爱,亦不枉姐妹一场,哪敢向丁少爷要钱,不过若是分文不取,丁少爷心中不安,妹妹只怕仍觉得未脱乐籍,闷闷不悦,且收千银,丁少爷以为如何?”

丁青月道:“谢夏妈妈成全。”当下取出银票,夏妈妈点过,笑道:“恭喜妹妹洗尽铅华,得遇良人。”

莫忧亦谢过夏妈妈之恩,两人相视一笑,丁青月扶着莫忧双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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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纨绔子青楼显阔绰,风流女……

第十五回

纨绔子青楼显阔绰,风流女抚琴动君心

接下来的表演愈发­精­彩,惹得众人心急如焚难以按捺,夏妈妈也笑得更加迷人,她招来个龟奴嘱咐几句,悄然离开楼栏,又折回小隔间,杜音音笑道:“你这赚钱比我那揽月居快得多,只这一晚,就得进账几千两吧?”

夏妈妈笑道:“你只瞧着进账,也不算算花销多少,这些个姑娘们,出身虽比不得名门闺秀,可在我这聚花楼,哪个不是挥金如土,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一样比候门差了?”

杜音音笑道:“这是自然,她们都是你的摇钱树,花个本钱又何妨。】”

夏妈妈点头道:“这是实话。”又问莫忧觉得如何,莫忧笑道:“姑娘们­色­艺双绝,惊为天人,足显太平盛世。”

夏妈妈大笑道:“这话好听,尤其出于女子之口,更觉感慨,青楼红颜,向为世人不齿,姑娘却出此妙语。”

杜音音亦惊诧的看着莫忧,笑道:“妹妹年轻,竟有这般见识,妙极。”

因为这一句话,夏妈妈将莫忧引为知已,坐到莫忧身边,拉着她朝台上指点评述,好在莫忧一一道来,皆深入夏妈妈心,夏妈妈更是欢喜,说了阵话,大厅里又掀起一阵­骚­动,夏妈妈一看,指着一个穿蓝缎的少年道:“瞧瞧,他就是那个糕点少年了。”

杜音音和莫忧顺向看去,那少年长得倒是五官端正,只是脸上此起彼伏尽是痘包,穿着尽显名贵,神­色­也是骄傲得很,指着台上的春薇道:“春薇,本少爷将你这舞买下来,你今后只能跳给本少爷看。”

这话立刻引来众人之怒,有人哧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春薇给你一人跳舞?”

蓝衣少年不屑道:“本少爷我有的是银子,春薇一句话,要多少银子都行,如何?”

又有人骂道:“有几个狗屁银子又怎么样?也不瞧瞧你长得那模样,春薇正眼也不看。”

紧接着又一人补道:“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众人齐声大笑。

蓝衣少年受了奚落,脸涨得通红,灯光下更显得满脸的粉刺惨人,他咬了咬牙,往后喊道:“狗奴才,见少爷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吗?把银子拿过来。”

角落里匆匆走来一位老奴,从包袱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蓝衣少年,蓝衣少年冷哼一声,伸手夺过包袱,抓出一把银票扬道:“春薇,只要你答应只给我一人跳舞,这些就都是你的。”

众人皆吃惊,有羡慕蓝衣少年出手阔绰的,也有暗暗讥讽败家的,杜音音低笑道:“确实是个有钱人,这样的贵客可别让他跑了。”

夏妈妈回笑道:“放心,跑不了。”扬扬下颌,见春薇垂睫谢道:“谢杨爷抬爱,随后春薇自当为杨爷献艺解闷。”

蓝衣少年仍是不愿,抢上台去拉春薇,早有龟奴上前拦住,好生劝说,那知蓝衣少年却是较上了劲,口口声声喊道:“春薇,只要你一句话,愿意跟了本少爷,本少爷把你供成菩萨。”

众人哄笑不已,春薇仍是微笑不语,蓝衣少年恼怒之下扬手将银票撒了,哼道:“你且瞧瞧,本少爷为得红颜,区区银子算得了什么?”众人已不顾他,纷纷去捡。

杜音音挑开珠帘招一个丫环,贴耳说了句什么,那丫环点个头,绕到那蓝衣少年面前,也朝他低声说了句话,蓝衣少年顿时喜形于­色­,连声向丫环作辑道谢,再向春薇喊道:“你等着我。”领着老奴匆匆而去。

杜音音笑道:“不愧是妈妈,一句话就打发了。”

莫忧则好奇的问她倒底说了什么,夏妈妈笑道:“之地,好之人,能有什么说,不过是投其所好耳,”莫忧不再多问,台上的表演接近尾声,客人们 与校花同居之我的美女姐姐全文阅读的兴致却十分高涨,莫忧突然向夏妈妈道:“莫忧也去唱一曲,以为如何?”

夏、杜二人俱惊,夏妈妈看了眼杜音音,犹豫道:“妹妹出水芙蓉,莫说表演,就是往台上一站,也会艳惊四座,只是妹妹要想好了,这聚花楼是**,妹妹是良家女子,若在这里露了面,以后只怕……”

杜音音也道:“妹妹,姐姐带你过来原是想让见识见识场面即可,可不必一时冲动误了终身清白。”

莫忧笑道:“清白自然清白,人生几十春秋,但求娱已娱人,何必被这些世俗困耳?”

夏杜二人被她一语震惊,莫忧笑道:“罢,我也不站到台前,夏姐姐可有琴,容我弹奏一曲可否?”

夏妈妈略一思索,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取琴来。”

夏妈妈招来丫环:“取琴来此。”不多时两个丫环小心翼翼的抬着一架琴进来,杜音音默看一眼,放下绸帘,又吩咐点上烛光,莫忧以手试琴,赞道:“夏姐姐这琴可谓极品。”

夏妈妈微笑不语,莫忧不再说话,神­色­渐渐凝重,手指葱葱抚上丝弦,仙乐如行水流水潺潺而出,适才还喧闹哗然的大厅瞬间静寂下来,众人默视相觑,寻找声音来源,很快目光齐聚小隔间,绸帘厚重,烛光朦胧,莫忧的身影浅浅映出。

莫忧很投入,身心俱融入琴音,纤指跳跃滑动间,琴音或如高山巍峨,或如清溪涓流,或群山起伏,或江涛奔腾,杜音音与夏妈妈亦不敢动弹半分,屏声敛气,渐渐的思绪已随琴音千折百回,此时万物静息,唯有琴音缠绵,绵绵不绝。

突然,“怦”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打开,众人恍如梦游之中猛然被人喝起,大汗淋漓,悚然来看,只见一个黑衣人踉踉跄跄的奔了进来,提了把明晃晃的大刀向着众人冲来,众人一时无防备,惊得呆立当场,黑衣人显然受了重伤,纵是一身黑衣,仍可看出鲜血渗透,他也不说话,只是往里冲,遇上挡了道者,逢左手推,逢右刀削,直到有人受了伤,痛得大叫,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惊叫着躲闪。

莫忧恍若不知,闭目沉醉于琴声,指法娴熟,飘忽不止,夏妈妈蓦然起身,掀绸帘而出,沉声喝问:“何人大胆,敢闯聚花楼。”黑衣人尚未回答,门外又冲进来数人,当前一位青年男子,生得气宇轩昴,浓眉如剑斜飞入鬓,虎眼厉厉如深潭龙渊,面似刀削、鼻梁坚挺,身材挺拔伟岸,长剑提在手中,扫视全场,大步奔黑衣人而去,身后数人皆捕快打扮。

黑衣人见青年男子追来,顾不得许多,“蹬蹬蹬”的上楼去了,楼廊上的姑娘丫环们早尖叫着四下逃窜,夏妈妈冷哼一声,扬手摔出一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见亮光闪闪的朝黑衣人而去,黑衣人“哎呀”一声,栽倒在地,青年男子赶上去将剑搭在黑衣人的肩头,众捕快涌上来将黑衣人五花大绑了。

青年男子这才下楼向夏妈妈拱手道:“多谢施手。”夏妈妈娇笑道:“丁少爷想要的人,妾身怎敢让他跑了。”

青年男子面­色­严肃,道:“此乃朝廷钦犯,夏妈妈缉拿有功,丁某自当如实回禀府衙。”

夏妈妈笑道:“区区小事,何必挂怀。”青年男子似乎不愿多言,道:“既然如此,丁某告辞。”说着扭身便走,才走两步,又顿住脚步,目光深深的望向绸帘隔断的小隔间。

灯光下隐约可见莫忧的身影,青年男子静听片刻,忍不住问夏妈妈:“请问夏妈妈,何人奏琴?”

夏妈妈笑回道:“抱歉了,丁少爷,此人姓名不便相告。”

青年男子一怔,众捕快已缚了黑衣人在门口喊道:“少爷,时候不早了。”青年男子再看一眼小隔间,转身随众捕快离去,恰巧此时琴音落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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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送糕点博美人欢心,评曲词赏……

第十四回

送糕点博美人欢心,评曲词赏莺歌燕舞

莫忧跟随杜音音来到聚花楼,与夏妈妈见过礼,夏妈妈道:“天­色­尚早,咱们先去用点心罢。”

杜音音斜眼笑道:“正是呢,可有什么新奇的,不许藏着掖着,也让我见识见识。”凤目微睨,风情万般。

夏妈妈失笑道:“你又来取笑我罢,我这聚花楼是歌舞**,要说点心,哪有你揽月居­精­致可心,偏生每次来,害我都绞尽脑汁招待你,反招你一顿奚落。”

杜音音故作抱怨道:“瞧瞧,才吃你多少,就在我妹妹面前诉说起来,不过是几样­干­果脯­肉­,改天你去揽月居,我便用这些做成个桌子,你只管抱着桌子啃就是。”

莫忧听得忍不住低笑起来,夏妈妈气得道:“好好,我去揽月居,你只给我个桌子啃,这话传出来,揽月居的杜音音还要不要在京城混了?”

一路说笑着,夏妈妈将两人领进一间屋,这屋子布置得雅致明媚,但用具什物皆­精­细品极,墙上挂着一柄长剑极为显眼,与房中装饰格格不入,当中圆桌上铺着撒花缎绸,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点心,夏妈妈道:“瞧,早已为你准备好了,可曾合意。”

杜音音迷人的眼眸转过,赞道:“这几样样式有趣,你从哪里得来的?”

夏妈妈笑道:“先打个哑迷,你且尝尝,看能不能猜出来。”

杜音音拉了莫忧道:“来,妹妹,在这里可不必拘谨,尝尝这个桃花样式的。”说着已伸手拈了个六边形的、翠**滴的糕点放入嘴里,赞道:“味香若兰、细腻爽口,应是江南之物吧。”

夏妈妈哼道:“只说出江南二字吗?那还用得你猜,江南大了去了,再往细里说说。”

杜音音细细琢磨道:“不似苏杭的甜,大概是合肥一带的吧。】”

夏妈妈抚掌赞道:“你这嘴巴是什么做的,就这么手指大的一片糕点就吃得出风味来。”

杜音音道:“如此说,我是猜对了。”

夏妈妈点头道:“正是合肥,这事说来有趣,合肥来了个公子哥应试春闱,因他爱吃糕点,就让一个糕点师傅随行侍候,莫说人了,就是这做糕点的糯米、甜料、­色­料也都是从合肥带过来的。”

莫忧暗暗皱眉,这样骄宠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什么真才实学?杜音音只是微微一笑,道:“看来这个公子哥,不仅是好吃贪味,还是个好­色­之徒。”

夏妈妈点头道:“正是,他看上了春薇,为讨春薇欢喜,折腾他那糕点师傅每天变着法儿做糕点送来,可不是有趣。”

杜音音失笑道:“果然有趣。”

三人说笑着尝了几块糕点,一边漫不经心的闲聊,莫忧不经世事,不多Сhā嘴,以听为主,杜、夏二人是京城火热的人物,相熟已久,或贫或逗的说些京城中的琐事,不过是王公贵戚中的趣事雅闻,莫忧兴趣不大,却也是听得认真。

夜­色­渐临,有丫环在门外请示:“妈妈,天­色­不早,不少客人已聚前厅,妈妈是否准备一下?”

夏妈妈回道:“你去问问姑娘们都收拾好了没,给客人们上些茶水点心,我一会就去。”丫环清脆的应个声退去。

夏妈妈笑道:“我们也过去吧。”带着二人穿廊走巷,此时暮­色­加浓,檐下廊角都悬起八角宫灯,朦胧之中映出灯面画意醉人,园中百花醺态,比起来日白天更加妖娆,渐渐听得喧哗之声,多是男子,夏妈妈笑道:“呵,送糕点的又来了。”

杜音音笑笑不答,两旁丫环抢前打起帘子,三人进到一间小隔间,空间不大,仅有桌椅软榻,然而摆设得流金溢彩、暖香扑鼻,两道垂帘,一道是进来时的珠帘,另一道在对面,厚重的绸帘。 高考失败以后的岁月最新章节

杜音音径直拉着莫忧坐下,夏妈妈歪在桌旁,掀起一角绸帘往外看了眼,笑道:“你们俩坐吧,依这光景,不过一会就得开始了。”

杜音音摆手道:“我们歇会,你去张罗你的。”夏妈妈微微笑着点个头,穿过珠帘离去。

莫忧有些激动,青楼高坐,这是从前想也没想过的事,侧耳细听,打情骂俏的声音犹在耳旁,敢情这小隔间在就在大厅边上,这时听到夏妈妈的声音,她与男客们嗔怪作娇,声音妩媚妖冶,与方才判若两人,紧接着有弦乐响起,轻柔欢快,暗含挑逗之意,杜音音起身吹熄烛光,慢慢的卷起厚绸,刹时间大厅七彩的灯光都闪了进来,两人坐在暗处,静静的打量着面前一切,宫灯多式或悬或摆,彩绸结花穿梁绕柱,红毯铺地金丝绣画,钗坠簪斜衣襟摇曳,一派纸醉金迷的温柔景象。

莫忧瞧得有些痴,这时夏妈妈已说完谢宾词,一步三摇的上了楼,慵倦的斜歪在护栏上,这时,从楼上轻萍似的飘来一位粉衣女子,莫忧远远的瞧得不太真切,但也看得出是长得婉约动人,美貌无双,但见她怀抱琵琶,含羞带臊的向众人深鞠一躬,便坐下弹唱起来,原本各自坐在桌旁的男客们纷纷站起来,或老或少、或俊或丑、或胖或瘦,眼中皆亮出痴迷之­色­,交头接耳的议论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一边弹唱,一边时不时的略抬起头,水波流转,往台下抛出个勾人心魂的媚眼儿,引得众人蠢蠢欲动,杜音音笑问:“妹妹以为如何?”

莫忧赞道:“嗓音圆润,气息悠扬,只是唱词不太清晰,似乎是李晔的《巫山一段云》吧。”说着扭头去看杜音音,杜音音惊赞道:“妹妹也知道这个词?”

莫忧微笑道:“幼时闲来曾读过,李晔留世的词不多,故而记得。”

黑暗中杜音音淡淡的看了看莫忧,莫忧装做不知,粉衣女子已唱完,向台下行个礼,退了下去,众人不依,要求粉衣女子陪坐饮酒,有甚者跑去欲拉扯。

楼上歪坐着的夏妈妈笑吟吟的道:“哟,难得各位爷这么喜欢彩云,这是彩云的福分,不过各位爷也怜惜怜惜吧,我们彩云花一样的娇人儿,巴巴的唱了半天,还不得润润嗓子?”那拉扯之人听了夏妈妈的话,在彩云脸上摸一把,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其他人一阵哄笑。

接下来又姗姗出来个彩衣女子,她倒是没拿什么乐器,只是挽着个花篮,满篮的春­色­四溢,往台下福了福,娇声道:“妾莺儿,为各位爷献支舞,望各位爷喜欢。”

众人齐声道:“喜欢,自然喜欢。”

更有人喊道:“爷喜欢你的舞,更喜欢你的人。”

莺儿掩嘴笑道:“那,张大人就多捧个场罢。”说着朝他飞了个媚眼,那张大人美得口水都流了下来,莺儿则已翩然舞起。

莺儿腰肢如柳,玉腕皓雪,恍如百花仙子降临凡尘,但见她舞姿曼柔,一扭一颤之间,撩人心弦,篮中鲜花皆是道具,时而衔在嘴中,贝齿轻咬,时而别在裙上,随舞而摇,时而扬手抛出,引得尖叫声起,时而Сhā于鬓间,与金钗步摇交相辉映,到舞段结束之时,莺儿忽而旋身几周,将篮中花尽数洒出,衣裙飞起,露出一双白玉似的腿来,全场耸然而起,有扑向花的,亦有扑向莺儿的,莺儿也不躲,笑盈盈的看着涌上来的人,被他们簇在中间,娇呼声呻。

夏妈妈笑意渐浓,扬声笑道:“各位爷也太急燥了,**漫长,何必急在一时,后面还有好曲好舞,慢慢欣赏吧。”又道,“莺儿,快谢过爷的厚意,去房中装扮,候着吧。”

莺儿从人群中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回音,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泥鳅似的出了重围,闪身不见了,众人待要不依,声乐声起,又要美人入场,这才各归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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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揽月居宫爆­鸡­丁,聚花楼美人如云

第十三回

揽月居宫爆­鸡­丁,聚花楼美人如云

上回书说到莫忧在浓睡中被颜如玉叫起,说是可以用餐了,满心欢喜的过去,果然见一桌佳肴­色­香味俱全,连声称赞,忽闻笑声传来,只见杜音音袅袅而近。

杜音音笑道:“不是劳烦,是妾亦想尝尝这个宫爆­鸡­丁是什么味道。”说着将瓷碟放在桌上,莫忧一看,笑容便僵硬了,这个宫爆­鸡­丁看起来有些别扭,不过必须得承认香味四溢。

莫忧赞道:“夫人,这厨师真是好手艺。”

杜音音抿嘴笑道:“莫姑娘不如尝尝。”

三人一同举筷,入嘴,细品,莫忧笑道:“是用芥茉代替辣椒的吧。”

杜音音点头道:“确是加了芥茉,厨师想请问莫姑娘,辣椒是什么。”

莫忧想了想,道:“是小女子家乡的一种野菜果子,青时绿,熟时红,味辛辣,与芥茉有些相似。”

杜音音惊讶道:“天下竟有这样的菜,冒昧问莫姑娘家乡何处?”

莫忧道:“西川一带深山僻野,不似京城繁华富有,百姓们常常去山中采摘野菜。”略顿一顿,笑道,“不过是登不了台门的野菜,让夫人取笑了。”

杜音音也看出莫忧不愿再说此事,转笑问:“莫姑娘觉得这道宫爆­鸡­丁,做得可合口味?”

莫忧称赞道:“样子虽不很象,味道却有七八分象,­鸡­丁更­嫩­、花生更脆,比起小女子在家乡吃得更加美味。”

杜音音听得咯咯直笑,凤眼神采奕奕:“莫姑娘满意便好,实不相瞒,这厨子的手艺妾亦是佩服得紧。”

莫忧心一动,道:“不知可否请来一见。”

杜音音惋惜道:“可是不巧,他刚离去,改日再介绍与莫姑娘认识吧。[]”莫忧先行谢过,这一顿饭,杜音音与两人一起吃的,颜如玉腼腆,吃得默默无闻,倒是莫忧与杜音音如多年故友,聊得十分投机,有说有笑的,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

门外的丫环听到动静,利落的进屋收拾残羹餐具,莫忧则将杜音音送出门外,两人漫不经心的在园子里散步,莫忧向杜音音打听京城有甚么好玩的去处,杜音音凝神想想,推荐了几处,西山观云,东郊楼牌,类似而已。

迎面而来一个丫环,先是行了礼,方递过一封粉­嫩­的信笺,杜音音启开看了,曼声道:“你去回了吧,就说我定去便是。”

丫环退去,杜音音转而笑道:“这有个好去处,只不知莫姑娘愿不愿去。”

莫忧忙问哪里,杜音音笑道:“南街有个聚花楼,声­色­之地,过两日有几个姑娘登台献艺,莫姑娘可愿意同行去瞧瞧热闹。”

莫忧抚掌笑道:“果真是个好去处。”

杜音音也喜欢她的直爽­性­子,道:“那好,你与我同往,也不必装扮,我与那聚花楼的妈妈相熟,我们直接去厢房便是。”杜音音言语中也不再自称“妾”,莫忧则嘻笑道:“如此甚好,多谢杜姐姐。”一声“姐姐”叫得杜音音似吃蜜一样甜,高兴得凤眼眯起。

很快过了两日,颜如玉每日端坐房中苦读,莫忧除了吃饭时过去,平时也不去打扰,偶尔见了杜音音,两人闲聊片刻,丫环便找过来,杜音音便忙去了,莫忧便无聊得窝在房中翻来覆去的睡,直到丫环在门口道:“莫姑娘,夫人有请。”莫忧喜上眉梢,整了整衣裳,乐滋滋的随丫环去见杜音音。

杜音音早已候在花厅,见了莫忧,笑吟吟的上前携了她的手,问道:“妹妹可是准备妥了?”

莫 光明纪元帖吧忧请安道:“劳姐姐久等了。”

杜音音妩媚轻笑,前面两个丫环打帘开门,引着两人出门,正门前停着两顶软呢罗轿,外表看似简单无奇,细瞧却是极为华贵,用料­精­致,就连侍立一旁的轿夫都穿戴不俗,见两人出来,整齐的躬身行礼。

两人分别上轿,两个丫环一前一后的跟着,约摸一盏茶工夫,停在一个繁华之处,丫环打起轿帘扶着莫忧的手下轿,杜音音已在前面招手,莫忧匆匆的看一下牌面,装修得也是富丽堂皇,斗大的隶书“聚花楼”浓墨酣畅,匾侧白绢半隐字旁,与揽月居可谓不相上下。

杜音音拉着她却不进门,转过身到一旁,这时角门转出一个女子,粉面朱­唇­,橙衣曳地,向着两人盈盈拜道:“春薇奉妈妈命,特来迎接夫人。”杜音音点点头,微微笑道:“劳春薇姑娘出来,前头带路吧。”

春薇垂首前行,杜音音牵着莫忧随后,后面还跟着两个随行的丫环,一行人进了角门,绕过一道曲廊,眼前豁然是繁花一片深海,亦听得莺莺女子笑语低吟声,不禁诧异的去看杜音音,杜音音笑道:“聚花楼的花是四季常开的。”

莫忧道:“确是觉得这里比外面稍暖和些,一墙之隔,冬春之分,也不知用得什么好法子。”杜音音笑道:“除了法子,亦有地气,慢慢的你就知道了。”莫忧不便多问,只是笑着。

转过花海,前方就是一幢楼房,穿红Сhā绿的姑娘们如杨柳扶风在廊上行游,或三两低语、或捧花俏笑,或依栏静坐,或把玩绢巾,脂粉香儿扑鼻,莫忧笑道:“今儿我是知道‘美人如云’的意思了。”

杜音音笑道:“真正的美人还没见着呢,这些不过是美人身前的丫头。”

莫忧叹道:“京城果真是个好地方。”

正说着,楼上朱栏上斜着一个美人,手拈淡绿绢子朝两人笑道:“妹妹可来了。”

杜音音仰头笑道:“多时不见,夏姐姐越发美丽了。”

夏妈妈啐道:“少给我灌蜜糖,我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可美的,呵,快上来吧。”说着已去楼梯口迎。

杜音音向莫忧道:“走吧,这是聚花楼的夏妈妈。”携了她上楼,莫忧一路走一路打量,心中暗赞这之地果然有钱,就连楼梯角道都经过­精­心布置,扶手上画着花草鱼虫,转角一抹锦绣屏风,旁边一只美人瓷中Сhā着几株新摘的迎春,别致雅趣。

夏妈妈依墙而迎,莫忧打量着这夏妈妈大约三十出头的年岁,妆容­精­致,眉如三春杨柳叶,眼似秋水送微波,身材略丰腴,却是细腻白­嫩­,一身锦缎,暗红长裙裹着妖娆的身段,外面披一件粉紫­色­的对襟褙子,镶嵌得金光闪闪。

夏妈妈的眼神扫过杜音音,落在莫忧身上,笑问:“妹妹,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这般出尘,你怎么带来这烟花之地?”

杜音音故意将莫忧挡在身后,道:“你莫盯着人家瞧,她是天上的仙女,落不得你这凡尘的。”

夏妈妈道:“正是这个理呢,她是你的人,我哪能打这个主意。”

杜音音笑道:“这还差不多呢,这是我新认识的妹妹,来,妹妹,见过夏妈妈。”

莫忧尚未说话,夏妈妈已啐道:“呸呸,刚刚还夸我美丽,这会又让人家叫我妈妈,还是叫姐姐吧。”说着上前来拉莫忧。

莫忧大大方方的行礼道:“小女子莫忧见过夏姐姐。”

夏妈妈眉开眼笑,拉着莫忧道:“妹妹是这泼皮带来的,我可受不起这个礼。”说着用手指杜音音,三人一齐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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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国­色­天香杜夫人,闻所未闻红辣椒

第十二回

国­色­天香杜夫人,闻所未闻红辣椒

正说话间,袅袅娜娜的来了一位美人,且行且笑曰:“让两位贵客久候,是妾之罪过也。】”言语行动间,花枝乱颤,风情万种,二人忙起身行礼,美人玉手扶起,三人落座。

莫忧这才细细面前人打量,但见云鬓巍峨,步摇斜坠,容长脸蛋粉­嫩­细腻,娥眉淡扫,凤眼流转,真真儿生的是沉鱼落雁之­色­,闭月羞花之容,淡紫底儿的压花罗衫云烟似的笼在身上,露出细长洁白的脖子与锁骨,就连莫忧一个女子都看得呆了,颜如玉则只看了一眼便透红了脸垂下头去。

莫忧不由自主的赞道:“美人出画也。”

美人嫣然一笑,媚态动人,道:“这位姑娘真会说笑。”

莫忧这才回过神来,道:“夫人好风采,小女子莫忧,这位是颜公子,我们初到京城,还望姐姐指点一二。”

美人笑道:“妾杜音音,有幸结识两位。”美目转向颜如玉,道,“颜公子是来应试春闱的吧?”

颜如玉忙道:“正是。”

杜音音点头道:“今年春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又是新君登基后的第一场科考,各地才子纷纷赶来,云集京城,祝颜公子好运了。”颜如玉垂头道谢。

杜音音起身道:“两位请跟我来。”说着已摇身步了出门,二人紧随在后,刚出偏厅,过来两个丫环,衣饰打扮与方才两人一般无二,来到杜音音面前行礼道:“夫人,南园的项公子不知因为何事在房里又吵又闹。”

杜音音微皱眉头,挥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也不再理她们,径直领着莫、颜二人穿过花厅绕过环廊,步入一座花园,虽是早春,然这园子里薄雪如缎,轻覆着娥黄草­色­,翠竹清瘦,红梅妖娆,假山堆砌,金鲤曼游,十分的赏心悦目。

杜音音婉然笑道:“妾这是俗景,入不得莫姑娘的眼。”莫忧笑道:“夫人客气了,莫忧是山野女子,教夫人笑话。”

不多时三人来到东园一排­精­致的阁楼前,廊上垂手侍着两个丫环,见了杜音音,躬身行礼,杜音音淡然道:“将这两间屋子收拾好了,莫姑娘与颜公子就住这里。你二人侍候着,不得怠慢。”两个丫环脆生生的应个“是”,又向莫、颜二人行礼道:“请莫姑娘、颜公子随奴婢来。”说完碎步引行。

莫忧知道杜音音要赶着去处理项公子的事,笑道:“多谢,夫人请便。”杜音音也不客气,交待几句就转身走了。两个姑娘已候在门口,莫忧拉着颜如玉过去,道:“你先回屋歇息,收拾收拾你的书,晚些再吃东西罢。”

其中一个生得高挑伶俐的听莫忧这话,甜甜的介绍道:“二位若是想出去转转,西街的酒楼点心都是有名的,若是愿意多歇歇呢,这揽月居就有吃的,二位想吃什么,只要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

颜如玉忙道谢,莫忧眨着眼笑道:“果真做得出来,我就赏你。”

那丫环笑道:“请莫姑娘说菜名,奴婢去问厨师便是。”

莫忧道:“那好,你去和厨师说,让他做一个宫爆­鸡­丁出来。”那两人细声念叨着这个奇怪的菜名,相视一眼,退了出去。

莫忧忍不住哈哈 血世修真sodu大笑,拽着颜如玉往屋里去,这屋子装饰得极是富贵华丽,紫红锦毯铺地,床柜桌椅皆是红木朱漆、镂雕花纹,幛垂粉纱,窗悬烟罗,几枝怒放的梅枝临窗而傲,一侧有半人高的铜镜嵌在梳妆台上,桌上茶具细腻洁白、镶金嵌银,一看就是定瓷极品。

颜如玉奇问:“姐姐,宫爆­鸡­丁是什么菜?”

莫忧接过他肩上的包袱,卖着关子道:“你且瞧着厨师做出来就知道了。”

颜如玉看她笑得前仰后合,摇头道:“姐姐笑成这模样,只怕是厨师做不出来。”

莫忧笑道:“呵,若是做得出来便奇了。”

颜如玉还要问,莫忧道:“连日赶路,你不累么,如此漂亮的房间,哪里象个客栈,竟是个小姐的香闺了,如玉如玉,你且当这是你的闺房罢。”

颜如玉腾的红了脸,腩道:“姐姐休要打趣,我,我一男子,住什么闺房?还是换一家吧。”说着就要走。

莫忧见他面薄,不再取笑,拦住正­色­道:“如玉莫生气,往后不说了,但求住得舒得就好,这里静宓,你看书也好。”颜如玉垂首不语。

正说着,刚才那两个丫环匆匆进到门口,行礼道:“莫姑娘,我们厨师想请问姑娘,你说的那个宫爆­鸡­丁都有什么配料,属什么菜系,偏什么味道。”

莫忧趣味的想了想,道:“川系,既甜又咸,香辣美味,配料嘛,不过是­鸡­­肉­切丁,花生要脆,还要大葱,也切成与­鸡­丁一般长短,再配以红辣椒,速炒即可。”

两丫环疑问:“其他配料我们都记下了,只是红辣椒是什么东西?奴婢虽不在厨房做事,大致的配料也还认识,却从未听说过红辣椒,还请莫姑娘指教。”

莫忧颓然道:“罢了,这不过是我家乡的一道土菜,你们厨师不知道也没什么。”两丫环不敢作声,颜如玉上来解围,莫忧即问他想吃什么,颜如玉道:“但凭姐姐安排便是。”

莫忧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就做几个客人们都称好的菜就是了。”两丫环忙应声退去。

颜如玉奇问:“姐姐,你说的这个宫爆­鸡­丁是西川的土菜吗?在山庙时,姐姐天天来送饭,也没吃过这个菜呢。”

莫忧一愣,随即笑道:“大雪封山,哪来的­鸡­?”颜如玉拍着头笑起来。

莫忧帮颜如玉收拾好书,略坐一会便起身回自己房中,两人的房间紧临,布置也相差无几,莫忧看着宽敞的床上缎被绫罗,睡意顿增,旋身仆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料刚睡得香甜,听得门外有人轻唤,扬声问:“何人在外?”

门外传来颜如玉的声音:“姐姐可歇息好了?菜饭已做好,是否现在用餐?”

莫忧听得兴致大起,翻身下床,开门道:“妙极,就去你屋里吃吧。”颜如玉应可,旁边站着两个丫环,得了吩咐即下去布置,莫忧笑着跑进颜如玉的屋里,坐在桌旁,颜如玉随后跟进,为她倒了杯茶。

很快饭菜就送了上来,莫忧看着一碟碟的做得十分­精­致,­色­香味浓,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浓闻一下,赞道:“做得不错。”

门外有银铃般的笑声由远而近,杜音音端着一个青花冷瓷碟款款而来,两人起身迎道:“岂敢劳烦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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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进京城苏岭分道,入客栈莫忧挑剔

第十一回

进京城苏岭分道,入客栈莫忧挑剔

一场山贼劫道有惊无险的度过,莫忧觉得很是无趣,不过念及颜如玉一介文弱书生,也难为他受惊,故而再落脚歇息,等颜如玉走开之时,莫忧便郑重的向苏岭致谢并致欠,苏岭轻饮一口淡酒,似有似无的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十年前的苏岭终日为生意奔波,视钱财如生命,虽然没有贪赃枉法,但是敛财如魔,忽略了许多人生中重要的人与事,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使我骤然清醒,钱财不过过眼云烟,无需留恋……”

苏岭的眼神似有悲伤、似有遗憾、似有骄傲、又似有知足,这与他一向的温和截然不同,莫忧没有说话,亦举杯轻啜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快乐的、伤心的、温暖的、痛苦的故事,就象自己一样,十年前……

再上路时,谁也没有再提起山贼劫道这事,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颜如玉也已渐渐从惊恐中恢复,又开始埋首读书,他是腼腆而保守的少年,除了读书,偶尔与两人说些话,左右也离不开之乎者也,莫忧不再象在庙里那样,用小故事来打趣他,只是温柔的笑看着,每当这时,颜如玉总是羞红了脸,而苏岭含笑不语。】

莫忧一路上有意无意向苏岭打听点京城的事,比如,谁是皇帝谁是丞相,苏岭是京城巨贾,自来官不离商、商不离官,苏岭虽为布衣,对朝中人事却是清楚得很,不过他为人温厚沉稳,凡莫忧所问,寥寥数语便将天下大事描述尽致,却无关商政风云。

莫忧虽是深山女子,却异常聪慧,早从苏岭平淡的话语中悟出脉络,她也不从商也不从政,并不在乎天下局势,不过是要打听几个人,田婆婆常提到的那几个人……

当然,莫忧已经满意的从苏岭的口里得知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旦已经过逝,王曾拜相。

东京在望,莫忧问苏岭:“苏公子,目的地既到,该是咱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苏岭见她说得直白,略显失望,微笑问:“二位有何打算?”

莫忧道:“春闱在即,先寻个地方住下,再作打算。”

颜如玉道:“家父原来在京城也有故友,应当有些照应。”

苏岭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行一步,二位如有事,可去城西拢雨亭找在下便是。”

颜如玉拱手道:“苏兄慢走。”莫忧则道:“苏公子,后会有期。”苏岭看她一眼,露出一个浓浓的笑意,转身离去。

莫忧道:“如玉,我们去寻家客栈吧,不求别的,但求安静,可供你安心读书即可。”

颜如玉笑道:“姐姐,出门时家父曾有交待,如到京城,可去找礼部史大人,史大人自会安排寓所。”

莫忧皱眉道:“如玉,你一个人去找史大人自然无妨,我却怎么办?”颜如玉默默不语。

莫忧劝道:“如玉,依我的意思,还是住客栈吧,一则咱们不缺这些银两,就算住客栈,也一样能住得舒服,二则,这个史大人是上一辈的关系,如玉尚无功名在身,冒然前去,岂不是欠他一个人情?”

颜如玉似在琢磨,莫忧又道:“等你春闱得中,那时再去拜见史大人,既不欠人情,又为令尊大人增了光,岂不两全其美?”颜如玉听得心动,道:“好,就依姐姐。”

莫忧高高兴兴的牵着马,逢人便打听哪家客栈安静舒适,也有说这也有说那,莫忧总不满意,又 重生之游戏帝国帖吧打听到一人,这人将莫、颜二人上下打量,道:“二位若是舍得银子,就去揽月居,那真是个好地方。”

莫忧问:“怎生个好法?”

这人眉飞­色­舞道:“怎么个好法也不是我这平民百姓形容得出的,总之是京城里有名的地儿。”

莫忧听了欢喜,当下在这人的指点下,来到了揽月居,光是看门脸,莫忧便忍不住称赞,三丈高的牌楼,金漆镶面,雕花画草,恢宏中显­精­致,只是匾额之侧系有白绢,莫忧先是一怔,很快恍然,先帝驾崩,举国仍在国丧中。

历代礼法要求,帝王驾崩,是乃国丧,举国哀痛,臣子百姓服“斩衰”三年,此为五种丧服制中最长的一种,三年之内,不应考、不做官、不婚娶、无娱无欢,以表沉哀。

不过,仁孝的汉文帝以为,“斩衰”三年,这对于国家社稷并不适合,国家安危须日夜不殆,内治外联、兵戎民生,怎么能三年息休?生死无常,父丧子悲,天可怜见,一人服丧尤可行,天下臣民齐服丧,三年之中,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礼法无非是宣导治天下务须以孝为根本,因此为达到目的,从权变通就是无可非议的了,遂将三年的服丧时间缩为短短的三十六日。

到唐高宗登基时,遵先帝的遗诏,更是效法列祖的宽仁厚爱,要求“天下吏人,三日释服”,也就是说,只须服丧三日。朝廷罢朝三朝,新君守灵思哀,百官为臣子与君同哀,平民百姓也就是不鼓乐不彩服不婚娶,三日后,照常营生,稍做些哀伤就行了。

去岁,先帝真宗驾崩,幼帝即位,刘皇后为安抚天下、平息臣议,显仁孝重国哀,一面大赦,一面发丧,借汉文帝的孝旨,举国上下哀国丧三十六日。

如今虽然早已过了刘太后定的三十六日国丧,官、商、仕、民早已欢娱如旧,但是由于永定陵尚在修建先帝灵柩仍在停在陵中还没有封陵,在东京城内,大多的官商百姓门前仍然垂着白纱,以示对先帝的哀思与朝廷的无上敬重。

莫忧笑问:“如玉,你看这里如何?”颜如玉也瞧得出神,见莫忧问,犹豫道:“姐姐,咱们就住这里么?好是好,只是太奢侈了,那得多少银两?”

莫忧笑道:“银子的事你就莫­操­心,只要舒舒服服的就好。”说着拉了颜如玉就进去,颜如玉看了眼肘间莫忧的手,脸腾的红了,不过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门内早有人听到脚步声,朱门轻启,并肩出来两位丫环,长得如花似玉,穿得绫罗绸缎,向二人福了福,退在一侧。

莫忧笑道:“请两位通报一下主人,就说我们是来投宿的。”其中一人应道:“请两位偏厅稍候,夫人正在招待客人,片刻即到。”说着将两人领到一间布置华丽的客厅,又恭敬的斟好茶,方垂手退下。

颜如玉忸怩道:“姐姐,这里这么多规矩,似乎不同寻常呢。”

莫忧笑道:“更不寻常的是,这里的主人竟是个女子。”

颜如玉稍皱眉头,道:“姐姐,这个地方,处处显着华贵,只怕都是高官名士才能来的,不如我们换一家,如何。”

莫忧挑眉道:“为什么要换呢?好地方只有高官名士才能住吗?”颜如玉知道她身后包袱里的金银珠宝足够两人挥霍,默不作声。

莫忧见他似有不悦,劝道:“如玉,目前的情形,银子怎么比得你的前程?”颜如玉想想有理,渐渐舒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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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父女有天仇,兄妹难成姻

第二十六回

父女有天仇,兄妹难成姻

莫忧与丁氏兄妹回到丁府,丁青月爱她之甚,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原来确实是丁谓为了试探莫忧,让青月设计一出苦­肉­计,想不到竟真有刺客抢在他之前,上演了一出真戏,差点伤及莫忧,莫忧听完,叹然作罢,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丁晗月小姐却因此为苏岭害上了相思之症,因她一深闺红颜,素守闺礼,虽然芳心烦乱,又不敢透露半点,莫忧慧质心灵,一眼看穿,鼓励她主动向父母提出,晗月小姐吓得连连摆手,不敢越出半步,莫忧只得借助青月,让青月在丁谓面前提及将妹妹许配苏岭,料想不到的是,丁谓当时就拒绝了,为此,晗月小姐芳心欲碎,香泪淋淋,又不敢半点言露。】

晗月的心事就被如此搁下,青月亦忙于公门事务,如此一连几日。

夜黑风高好时机,莫忧紧了紧衣裳,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檐角灯笼微微摇动,园中树木投下模糊的­阴­影,时不时有一队队的巡卫走过,莫忧幽灵一样在廓角树后飘忽而行,丁青月的房间没有灯光,亦无人语,莫忧露出个微笑,青月,你不知道是最好的。

丁谓的书房里却仍亮着灯,莫忧并不着急,丁谓是个好学之人,虽位居高官,却苦读诗书,在诗赋文章上颇有成就,或许,母亲当年亦是欣赏他这一点,莫忧暗提口气,跃上廓梁,决定等他离去。

不料房中竟传来丁谓低声的怒斥:“你当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怎是男儿的全部?”另有一人道:“孩儿不敢,不过,非林大人能助爹爹大事,何必非这门亲事不可?”莫忧一怔,原来丁青月没有安歇,却在这里。

丁谓哼道:“你倒底年轻,这个林士奇可不敢小看,往后亦必有作为,圣上年纪虽小,却已不满太后专政,收权是迟早之事,林士奇善附会,深得圣上喜爱,老夫欲稳坐相位,少不了此人的相助。”

丁青月默然半晌,道:“爹爹,孩儿已许悠然姑娘为妻,爹爹亦当众认可,如今又让孩儿另娶林小姐,这教孩儿如何面对悠然姑娘?”

莫忧颦忖,丁青月若是娶了他人,自己正好脱身,这倒是桩好事。屋里丁谓不悦道:“老夫当日认同你们的婚事,却并非许她为你正妻,待林小姐过门后,你亦可收她为妾。”

丁青月惊呼一声,道:“孩儿怎么忍心悠然姑娘为妾室?”丁谓拂袖道:“有何不可?自古婚约,父母之命,为父帮你定下正妻,此为我丁家大计着想,往后三妻四妾,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为父也不过问。[]”

丁青月默默不语,丁谓低叹一声,摆手道:“你退下罢,明日林大人过府,双方即交换生辰八字、定下良辰吉日,尽快完婚。”

丁青月无奈的问:“这么急吗?”丁谓点头道:“嗯,朝中之事朝夕巨变,此事宜早不宜迟。”丁青月还要说什么,丁谓道:“早娶妻,方能早纳妾。”丁青月不再多言,请安退出。

莫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颓然离去,挺拔的背影落寞而无奈,心中亦有一丝伤感,尽管丁青月江湖人称长安公子,但是作为丁谓义子,政治婚姻还是无可回避的降临,为了丁家,或者说为了丁谓,丁林联姻是丁青月不能抗拒的责任。

婆婆,阿忧要违背你的嘱咐了,这样好的时机,我岂能错过?

莫忧从廓梁上跳下,推门进屋,丁谓坐在太师椅上,手捧书卷,见莫忧进来,脸上犹存的怒气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不留一丝痕迹,也不起身,淡然问:“悠然姑娘何事来访?”

莫忧亦迅速的扫一眼屋子,整齐的书架上书卷有序,紫檀花架,名瓷恰放,香炉生烟,墨宝酣畅,简致中颇显品味,她合上门,平声道:“丁大人应该有话问小女子才是。”

丁谓合上书,平静的打量莫忧,笑道:“姑娘请坐。”莫忧摇摇头,道:“还是站着吧,站立能让我保持谨惕,相府森严,小女子不敢冒然。”

丁谓面皮有些颤动,他目注着莫忧,眼中凝聚起悲伤,低叹道:“阿忧,你是回来为你娘报仇的吗?”莫忧笑起来,笑容灿烂如花,在夜里盛放,看得丁谓有些痴然。

莫忧毫不犹豫的答道:“是啊,看来你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丁谓点头道:“没错,当年老夫带人搜遍了青目崖也没有见到你们的尸骨,就断定你们还活着。”转又问:“你娘,还好吗?”莫忧冷笑道:“她好着呢,正等着你去看她。”

丁谓脸­色­一变,悲道:“她死了?”莫忧黯然道:“你当初派出千人追杀,不就是要她死么?”丁谓颓然叹道:“是啊,我也恨她啊……”

莫忧冷漠的看着他,道:“恨她抓住了你的辫子吧。”丁谓突然摔书而起,愤然道:“是!她不顾恩情,执意置我于死地,我岂不恨她!”莫忧漠然道:“能置你死地的辫子!哼,也就是说丁谓确实为官不正,其罪当诛。”

招宝天尊萧升最新章节丁谓负手对视,目光渐渐凌厉:“她既然死了,那卷帛一定在你手上。”莫忧点点头,丁谓轻声笑起来:“柔儿生的女儿果然胆大,敢身负卷帛只身上京。”莫忧冷笑道:“晋国公果然聪明,可是晋国公以为莫忧来到京城,会将卷帛放在身上?”

丁谓脸­色­渐冷,这个丫头果如自己所料,将卷帛另藏一处,转言道:“你与青月即将成婚……”莫忧挑了挑眉,漫声道:“悠然绝不为妾。”

丁谓一怔,看来方才与青月的对话已被她尽听,青月身负绝技竟没有发现她就在门外,可见这丫头功夫了得,缓言道:“若为妻……”莫忧轻颦眉道:“青月是莫忧的哥哥!”丁谓摇头道:“他是老夫的义子。”

莫忧蓦然大怒,这老匹夫,又打算以青月为诱来换取卷帛吗?冷笑道:“那又如何?他姓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丁谓的儿子!”

丁谓有些动容的看着她,叹道:“那好,你既然如此坚决不以青月为念,又如何隐姓埋名唱一出青楼记引青月上勾,以你的身手,想杀我,当不难。”

莫忧冷声道:“十年了,我忘了你长什么模样了,若不进来先会会你,万一杀错岂不浪费?”丁谓笑道:“你确实不简单,那么你今晚亮出身份,可是有把握能杀得了我?”莫忧道:“不妨试试。”

丁谓摇头:“你杀不了我。”莫忧陡然冷静下来,继而笑道:“是青月在门外吧?可是,是我杀你快呢,还是他救你快呢?”丁谓一凛。

身后的门吱然滑开,丁青月忧伤的站在门口,莫忧欠疚的别过脸不看他,丁青月道:“你曾向我保证过,你不是阿忧。”莫忧黯然笑道:“是与不是又如何?”转又道:“我说过,不会伤害你。”

丁青月道:“可是,你要伤害我的父亲。”莫忧突然鼓起勇气看着他,严肃道:“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了。”丁青月呼道:“阿忧,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莫忧怆声道:“可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母亲!”丁青月怔怔不语。

莫忧慢慢转过身对着丁谓,丁谓亦直视着她,眼中并无惧怕,或许是因为有青月在,乐做旁观,莫忧倏的提袖扬手,一道银光闪电般­射­向丁谓,丁谓闭上眼,微微笑着,果然如他所料,丁青月亦伸指弹出一物,速度更甚于银光,两物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双双跌落地上,一为袖箭,一为钢丸。

莫忧道:“青月,看来我要杀他,必须先伤你,是么?”丁青月黯然道:“阿忧,你知道,我应该这么做的。”莫忧点点头:“那就动手吧。”

丁青月道:“阿忧,这是相府,你走吧。”莫忧道:“你同样知道,我不能放手的。”说着,已启步靠近丁青月,突然一个旋身已欺身近前,指尖解光闪动,划向丁青月颈间,丁青月先是犹豫,直至寒光晃眼,才出手相迎,两道人影扭到了一起。

丁谓静静的看着,一双儿女在眼前拼命,一个要杀自己,另一个要救自己,这世间,如此竟有可笑可悲之事。

门外脚步声传来,丁府的卫兵们持械堵住了门口,莫忧眼角微敛,一边攻击丁青月一边思索如何逃生,丁青月显然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阿忧,我护你出去。”

莫忧眼中闪出一线光芒,忽又暗淡,道:“不必了,丁少爷如果保护一个刺杀丁相的刺客,不但有负丁家少爷的身份,亦不好做林大人的贵婿。”

丁青月浓眉微皱:“阿忧,原来你都听到了,你是在怪我吗?”莫忧摇头道:“你刚才在门外应该也听到我的话,莫忧怎么嫁丁谓的儿子?”

两人腾挪闪跃中,丁谓稳坐不移,对门口的卫兵亦不作理,莫忧得了个空,摔手丢出一只袖箭,丁青月扑身抓住,皱眉道:“阿忧,先离开此地。”久不开口的丁谓突然下令:“把这个刺客,抓起来!”声音平静无波。

丁青月急呼道:“爹爹,她是阿忧!”丁谓冷声道:“在老夫眼里,她是个刺客。”挥挥手,门口的卫兵得了令冲了进来,将丁青月与莫忧围在中间,书房本来宽阔,却也容不下数十人,两人伸展不便,只得停手,卫兵们趁机上前。

莫忧大喝道:“再上前一步试试!”卫兵们先是一怔,很快又迈进,莫忧面­色­一沉,摔出一把袖箭,哀嚎之声不绝,走在前面的几人额心中箭,缓缓仆倒,后面的人犹豫了。

丁青月向父亲道:“爹爹,阿忧倒底是您的女儿,放她走吧。”丁谓眼中闪过一道异彩,道:“青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房吧。”丁青月求道:“爹爹,求您念在骨­肉­之情,饶过阿忧。”

莫忧冷眼扫视着四周的卫兵,丁青月又道:“爹爹,明日一早林大人即将过府,何必为刺客一事耽搁安歇。”丁谓沉思片刻,叹口气,挥挥手,丁青月使个眼­色­,卫兵们依序退出。

莫忧看着丁青月,心绪起伏,想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扭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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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道真相假戏成真,劝红颜……

第二十五回

道真相假戏成真,劝红颜姻缘难成

话说上回书讲到莫忧被白衣人挟到相国寺后林,意图以她以要挟,寻找一位名叫“千亦小姐”的人,莫忧不觉失笑,非但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丁谓也决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人要挟,略略几句竟说得白衣人心动,使赶来相救的苏岭剑未出鞘,白衣人放手隐去。

当丁青月赶到时,莫忧毫发无损,青月略板一口气,又担心妹妹晗月有危险,匆匆赶去,端坐厢房的晗月安然无恙,见到与莫忧同回的苏岭时,俏脸却染上红晕。

苏岭闲聊数语即辞别,丁青月亦陪同两位女子下山回府。

一进府上,丁谓、丁夫人、二夫人就闻讯赶了过来,丁夫人拉着丁晗月左看右看,瞧她无恙,松口气又来看莫忧,莫忧淡然一笑,不言不语,二夫人则双手抱在胸前,拈着个手帕,似有幸灾乐祸,丁谓则沉着脸捋着胡须不动声­色­的道:“世道不宁,以后出府务必多加小心,青月,陪悠然姑娘进屋。”

丁青月得了令,别过众人,扶着莫忧回屋,关上门,丁青月显得很是高兴,扶住莫忧的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脉脉含情,莫忧大惊,不知他这突然而来的兴奋从何而起。

丁青月喜道:“悠然,适才一路上,我问了吕扬,你是以为我受了伤才被挟持的,难得你心里这样在意我。”莫忧心中叹道,青月,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我只因欠你恩情,感你深意,念你是莫忧的兄长。

莫忧讪然一笑,忽想起一事,问:“青月,你怎么突然赶到相国寺去了,莫不是得了闲暇,特意去接我和晗白?”丁青月听此一问,脸­色­顿变,默默走开,临窗呆立,半晌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莫忧走过去,柔声道:“若是不能说,就不说了,我再不问起就是了。”丁青月颇显欠疚的拥过她,道:“悠然,实不相瞒,爹爹原是想设计这样一场戏,来试探你待我之心,不想竟有刺客抢在我之前,让你受惊。”

原来如此,莫忧呆呆的看着他,你们原来设计一场假戏,却没有想到假戏之前有真戏,幸好我莫忧伶牙俐齿,也幸好苏岭及时赶到,不然我此刻……丁青月见她双眼发直,愧疚难当,低声呼唤,莫忧叹道:“青月,你如今可满意了我的心?”

丁青月满面通红,惭道:“丁青月惭愧,悠然的心,何需试探。”莫忧摇头,青月啊青月,你哪里知道,丁谓要试探的,不是我待你如何,而是我是不是莫忧,我有没有武功。

莫忧其实并没有猜准,丁谓要试探的除了她是不是莫忧,除了她有没有武功,还有,就是青月说的,她待青月之心。假戏成真,没有让丁谓试探出这位悠然姑娘的身份与底细,却让丁谓相信,悠然爱上了青月。

更让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丁晗月自相国寺回来后就神情恍惚,忽羞忽燥,忽恼忽忧,一日三遍来看莫忧,闲说那日相国寺之事,不过是些慰问之话,莫忧却惊觉到这位相府千金心中暗藏心事,于是,她也开始细细回忆与追究,终于,她想起苏岭。

莫忧也开始试探,丁晗月这位深闺小姐哪里经得住莫忧的明察暗问,很快就透了底,果然是女婵娟相中了风流郎,莫忧探得真相,心里好生难安,不说苏岭的财富,单凭他一身功夫,十个莫忧也不是对手,这样厉害的人若是成了丁谓的女婿,被他招于门 云从龙小说5200下,无疑于我莫忧面前又多了一重大山,我岂肯助他成事阻了自己的大事。

转念又想,纵然丁谓于我有杀母之仇,我恨他之心切切,但是丁晗月温柔娴淑,一向待自己有礼有节,从不曾因我青楼出身而轻视于我,她这样的好女子理应处于仇恨之外,配个好郎君,嗯,窈窕淑女丁晗月,与那苏岭倒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莫忧啊莫忧,你怎么好因一已之私误人姻缘?

于是,在与丁晗月谈话之时,旁敲侧击,提醒她,应当主动和丁夫人说起,求母亲做主,找个媒婆去苏岭家求亲,不想丁晗月听了这个建议当时就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啊哟,姐姐,我一闺阁女子,怎么好自己去说这男女之事?生生羞死晗月了。”掩了面扭身就走。

莫忧拉住,笑道:“妹妹糊涂,一时之羞与一生幸福相对,孰轻孰重?妹妹难道没有听说过红拂女与李靖私奔的故事?那红拂女为了自己幸福,竟然能深夜敲开李靖的门,表白心意,此事传为千古佳话,妹妹是个千金小姐,无须私奔,只需自己提及便可,我曾听说那个苏公子,家里也是有名气的,想必门户差不多少,夫人如此爱护妹妹,焉能不许之理?”

丁晗月羞道:“姐姐,晗月不敢,那红拂女之事,晗月也听丫头门嚼嘴说过,虽然勇气可嘉,倒底有失礼仪,晗月不敢学她,母亲教导甚严,自古姻缘有媒说之言,父母之命。”

莫忧无奈,心知以晗月的­性­格,绝无可能自己提及一字,心念一转,悄悄的在她耳边低声一语,丁晗月听完很是欢喜,羞涩不语。

送走丁晗月,莫忧就找到丁青月,找个机会说了晗月的心事,青月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莫忧,问:“你以为,苏岭娶晗月可好?”莫忧道:“我对苏岭并不太了解,不敢断言,好与不好,你帮晗月拿个主张。”

丁青月笑着答允,果然到晚上向父母请安时,提及妹妹的终身大事,道:“儿看苏岭,此人不差,相貌俊美,­性­情温和,家中富足,尚无妻室,何不将妹妹许配于他?”

丁夫人不语,看向丁谓,丁谓缓缓道:“苏岭是巨贾,家财以万贯计,亦是凌家螟蛉之子,也算是身家名望,只是晗月尚年幼,婚嫁不在一时,此事容后再说。”

丁青月道:“妹妹年将十六,正是订亲许婚之时,那苏岭这样才貌人品,若是错过,岂不可惜?爹爹若是舍不得妹妹早嫁,不如先将亲事订下,晚几年再过门也可。”

丁夫人迟疑道:“青月说的这个苏岭,老身也听说过,是个商人,人品倒是不错,不过无官无职,纵有万贯家财,也是布衣白丁,晗月嫁他,岂不是相府小姐下嫁商贾为­妇­?”

丁青月欲言又止,丁谓摆手道:“青月,此事不必再提,为父自有主意,老夫虽然儿嗣有六,但是惟有晗月一个女儿,她的事,为父另有安排。”挥手示意丁青月退下。

提亲一事就这样终了,丁晗月听说后,双目黯然,泫然欲泪,不过她银牙轻咬,一叹作罢。

莫忧又是气恼又是纳闷,气恼者为人父母不体察女儿心思,强拆姻缘,纳闷者以苏岭的标准都不满意,他想将女儿许配给谁?暗自愤愤一阵,又好生劝慰晗月,每日里陪着弹琴绣花,游园赏景,丁青月时常不在,据说朝廷近日事多,莫忧有心打听,又想何必管这闲事,如此过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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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莫忧自解缚,青月救来迟

第二十四回

莫忧自解缚,青月救来迟

上回书说到,莫忧误将刺客认为是青月,扑上去救时却反被他挟持掠往后山,此事变惊动了正在香房解签的晗月小姐,她心惊胆颤的在丫环的搀扶下赶来,因为碎步急促,一脚踏虚,险要栽倒,恰巧苏岭赶到,施手稳住,晗月小姐深坐香闺,乍一出面遇上苏大官人这等才俊,当下面红羞涩,芳心颤如小鹿。

再说白衣人掳了莫忧往后山,一路小奔越过禅院来到密林深处,这才停下,纵然已是气喘微微,却仍是紧扣住莫忧不放,平复了息气,冷眼看着莫忧,笑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莫忧道:“明白了,你不过是想先激怒青月,然后用青月去激怒丁谓,不过你又错了,丁谓并不喜欢我,他绝不会因为青月要救我而做什么。”

白衣人挠挠头,轻轻一哼不作声,莫忧趁机打量他,此人虽然说话又冷又粗,生得却年轻,白衣人突然问:“你这样的聪明冷静,以丁青月之力住进丁府,只是偶然吗?”

莫忧冷笑道:“你想问什么?”

白衣人果然直言相问:“你进丁府,也是有谋而为吧,无论与丁谓是敌是友,总该对他有所了解。”

莫忧直截了当的答复:“是。”

白衣人来了兴致,立刻又问:“丁府里的人,你也了解?”

莫忧微微挑眉,反问:“丁谓?丁夫人?二夫人?还是谁?哼,你是与其中哪一个有仇有渊源呢?”

白衣人眼神闪闪发亮,颤声问:“那你,是否知道千亦小姐在哪里?”

千亦小姐?好陌生的名字!莫忧瞪眼道:“不认识!”

白衣人不敢相认,脸­色­一冷,追问:“当真不认识?”

莫忧微显不耐烦,答道:“从未听说过丁府里有这个人物,信与不信随便你。”

白衣人认真的看着莫忧的眼睛,突然哼道:“我将你关上三五天,不吃不喝,兴许你就想起来了。”说着拉着莫忧就走,苏岭远远的喝道:“站住”,话未落音,白影已晃至眼前。

莫忧惊道:“苏公子,你如何来了?”

苏岭目光扫过她全身,见她衣裳整齐无破无损,略略放心,柔声道:“你别怕。”

莫忧呵呵笑道:“有苏公子在,何需我怕?”

白衣人冷笑道:“苏岭!哈哈,京城巨贾,无人不知,想不到竟然与丁青月的女人有旧交啊。”

莫忧冷声道:“你说话很难听。”

苏岭却不生气,淡淡的接言道:“这位姑娘是苏岭的朋友,不知何事得罪了阁下?阁下堂堂须眉,竟要挟持一小女子,不觉得有失颜面?”

白衣人面­色­闪过一丝惭意,哼道:“苏公子是个生意人,所谓颜面就是日进千金财大气粗,在下是讨债索命的,所谓颜面就是讨着了债索着了命。”

苏岭问:“依之意,是要索这位姑娘的命了?”

白衣人摇头:“在苏公子面前,不说假话,在下与这位悠然姑娘无怨无仇,不过是想借她与丁谓的关系打听点事。”

苏岭点点头,看向莫忧,莫忧心里倒是很欣赏白衣人的直率,笑道:“是的,但是他问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很遗憾的是,他又不相信。”

苏岭温和一笑,问道:“阁下想打听事情,却又不相信结果,未免让人为难。”白衣人垂首蹙眉不语。

莫忧笑道:“他是想挟持我去逼青月哩。”忽又惊咦一声,问道,“你何不直接去问他,何必非得抓住我?他若是知道,未必不肯告诉你。”

白衣人叹口气,闷声道:“我问过他,他也不知道。”

莫忧哧的乐了:“我知道了,你是想抓住我,逼青月去问丁谓吧?我告诉你 致命潜伏最新章节,你还是放了我吧,莫说青月决不会为了我去为难丁谓,就算真的逼得丁谓开口了,从丁谓嘴里吐出来的话,可信吗?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也想不明白?”

白衣人哼道:“丁青月素来不好女­色­,竟然一掷千金为你赎身,可见你在他心中的重要。”

莫忧突然收了笑,严肃道:“你又错了,一掷千金只为美­色­,丁谓却是他的父亲,你以为他会如何?”白衣人有些目瞪口呆,苏岭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

远处隐隐传来寻呼声,莫忧眨着眼道:“这里是相国寺,是皇家寺院,我虽是青楼出身,但如今也算是宰相府的人,我如果在这里出事,事情就会适得其反,你要是还想在这开封打听点别的消息,就不应该打草惊蛇。”

白衣人似在犹豫,寻找的声音越来越近,莫忧不再说话,只是真诚的看着他,白衣人低叹一声,突然松开莫忧,几个弹身已在数丈开外。

莫忧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消息丛林之中,满意的看着苏岭笑,丁谓啊丁谓,原来不少人和我一样在找你的麻烦啊。

苏岭深沉的注视着她,不用他出手相救,莫忧温言数句就将挟持人轻松打发。

一道白影疾掠而来,伴随着了一声焦急的“悠然”闪身已到两人面前,丁青月急切的拉过莫忧,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莫忧有些尴尬,笑道:“没有,他只是抓错了人,嗯,这位是苏公子,刚才多亏苏公子及时赶来,向那刺客澄清误会,那刺客这才恍然离去。”

丁青月回身抱拳,笑道:“苏兄,多时不见,想不到在此相遇,刚才多谢苏兄救了内子。”

内子?莫忧惊诧的仰头看丁青月,青月面带微笑,眼神坦然而真诚,唉,如果悠然真的只是一位青楼女子,能够得到丁青月的青睐,被他称为内子,也是件幸福的事情,只得垂首不语。

苏岭的面容略显一僵,很快笑道:“丁公子客气了,苏某也是恰好路过。”扫了眼垂着头看地的莫忧,道,“再说,那刺客表示抓错了人,匆匆离去,苏某没轮上出手,当不起谢。”

丁青月问:“幸好是抓错了人,没有伤到悠然,如今山贼猖獗,防不胜防,不知他原意在谁?”悠然到的第一夜,丁府就来了刺客,也是抓走悠然又送回,甚是蹊跷。

苏岭笑道:“他未多说,只是匆匆离去。”既然如此,丁青月也不便多加打听,正说着,一群人赶了过来,有寺院里的和尚,也有观看的香客,更多的是丁府里的侍卫,丁青月一看没有吕扬,喝问:“吕扬呢?”

一个侍卫答道:“吕侍卫在殿内守护着小姐。”丁青月想起妹妹晗月,心头一紧,刺客能够在大庭广众下掳走悠然,区区一个吕扬怎么能保护得了晗月?从刺客两次误抓又放来看,很有可能目标在晗月,忙向苏岭道:“烦请苏兄代为照料内子,舍妹仍在前殿,恐有危险。”

莫忧也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又去抓晗月,毕竟晗月是丁谓的亲生女儿,她的份量比我足,也忙道:“青月,你快去看晗月,快去。”丁青月向苏岭抱个拳,闪身奔去。

丁府的侍卫们纷纷跟随丁青月而去,其余人过来围着莫忧评头道足,也有啧啧称赞的,也有说大难不死的,也有询问劫后情况的,莫忧好不烦恼,一概不答,向苏岭使个眼­色­,就垂着头突出重围。

两人一前一后,不言不语,回到前殿时,丁青月与丁晗月都安然不恙,丁晗月迎上来,喜道:“姐姐,刚才实实惊险,幸好无恙,菩萨保佑。”又见苏岭立在一旁,俏面飞上红云,粉粉悄悄低下。

丁青月上前向苏岭致谢,苏岭客气的回过,闲聊几句,就道辞离去,丁晗月以手绢掩面,眼角余光目送苏岭离去,这边丁青月已招呼丫环侍卫们,簇拥着,下山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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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莫忧受挟假青月,苏岭邂逅……

第二十三回

莫忧受挟假青月,苏岭邂逅丁千金

上回书说到莫忧虽然心疑那神秘的青衣男子是甚么来路,但还是设计放他离去,恰在这当口,晗月小姐来访,邀请莫忧次日一同去相国寺上香,莫忧心中猜疑是丁谓试探之计,不过仍是不动声­色­、满口应许。[]

次日一早,晗月小姐果然来约,青月得知,也表示同往,莫忧刚要欢喜,丁谓却遣了人叫去青月,另有安排,莫忧疑虑更甚,表面上却平静无波,陪同晗月小姐来到相国寺,晗月小姐向老禅师求了只签,细听讲解,莫忧深觉无趣,自去赏景,恰在这时,听到禅院外乱哄哄嚷成一片,人走奔往,似乎是出了人命,竖耳一听,只听一人喊道:“好象是丁府的公子,快死了。”莫忧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丁谓,你让青月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快死了?莫忧象是被人猛然捅了一刀,脸唰的白了,低呼一声“青月”,疯了一样向人群冲过去,黑脸侍卫平静的看着她,慢慢的跟过去。

莫忧尖叫着“让开!让开!”扒开层层围观的游人,平地上果然俯躺着一人,满身血迹,一动不动,看这背象,正是丁青月,莫忧扑上去,心疼的抱住他,泪就流下来,哭喊:“青月,青月,你怎么了?”费力的将他翻个身,血液顿时凝固。

眼前的人虽然装扮酷似丁青月,但他不是。莫忧身子一硬,突然跳开,侍卫挤上前,恭声道:“姑娘,可是看花眼了?”

莫忧点头道:“是看花眼了。”心中冷笑,丁谓,这是你布的一出戏吧,想得到我什么样的答案呢?

地上那血­肉­模糊的人突然双目睁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莫忧,莫忧先是一愣,随即反­射­­性­的往后躲,已是慢了一步,一只手五指粗如矩,已扣在莫忧的颈间,莫忧惊惶失措的看着他。

黑脸侍卫刀亦出鞘,喝骂道:“大胆,青天白日竟敢劫持女子。”端剑平推,那人果断的将莫忧拉在胸前,厉声道:“还不住手。”黑脸侍卫见莫忧被挟,硬生生的收剑,围观的百姓见兵刃相交,都惊恐的往外退去,远远的驻步瞧热闹。

白衣人眨着眼看莫忧,渐渐浮上鄙夷之­色­,慢悠悠的冷笑道:“想必这位美人就是丁青月前几天刚赎出的悠然姑娘吧?”莫忧强迫自己冷静,平息急剧的喘气,坚定的迎上他的视线。

白衣人啧了一声,哼道:“聚花楼真不愧是东京第一的风花雪月之地,那里的美人儿一个个都别具风韵。”

黑脸侍卫紧攒着刀,凌厉的盯着白衣人的手腕,只待他稍稍一动,就抢上去救人,白衣人斜眼瞥他,不紧不慢的道:“你最好退开些,要不然我看你不顺眼,不小心把美人的脖子掐断了可就不好看了。”

黑脸侍卫恼怒的瞪他一眼,无奈莫忧在他手里,不敢不听,只得挪足稍退半步,眼睛却死死的不敢移动一线。

白衣人嘿嘿­干­笑两声,赞道:“果然听话,狗就是狗,吃着主人的饭,就要看好主人的女人,她要是少了半根寒毛,你回去也交不了 傲世灭天sodu差。”

黑脸侍卫沉声问:“阁下到底是什么来路,与丁府有什么怨仇?”

白衣人轻蔑的斜他一眼,哼道:“你不过是姓丁的一条狗,什么怨仇不怨仇,你还不配知道。”吐气慢条欺理,语气极度鄙薄。

黑脸侍卫受这侮辱,顿时黑脸气得酱紫,几欲发作,见莫忧受制于他,只得咬牙忍吞,恨恨的道:“阁下不愿意说也无妨,却没必要和一个女子过不去,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何必落一个欺凌弱女的骂名?”

白衣人狂笑道:“某也非正人君子,从来不在乎什么美名骂名,她虽然是个女的,不过与姓丁的沾了边,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委屈的。”

莫忧盯着他,淡然问:“你是与丁谓有仇,还是与丁青月有仇?”

白衣人讥讽一笑,道:“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是不希望我与丁青月有仇了?”

莫忧毫不犹豫的答道:“是的。”

白衣人将眼细看她,道:“你倒是个不俗的女子,那好,我也告诉你,这仇是丁谓结下的,不过丁青月是丁谓的儿子,自古父子同仇同恩,丁青月又岂能脱身事外?”

莫忧轻叹道:“道理确是如此,你在此装扮青月,挟持我又欲何为?莫不是想要挟青月做什么,你该知道,他绝不会为了我而做出对不起丁谓的事。”

白衣人道:“你真聪明,我也不糊涂。”说着,已扣住莫忧往外走,黑脸侍卫阻道:“不许走。”

白衣人喝道:“你最好让开点,要不然,这位美人的脖子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断了。”黑脸侍卫果然无奈,恨恨的退开一步,白衣人抓住莫忧几个弹身直奔后山,黑脸侍卫跺个脚,拔腿便追,不想远处传来呼声“吕侍卫!吕侍卫!”扭头一看,只见丁晗月被丫环扶着,急匆匆的赶来,赶情也知晓了莫忧出身的消息。

丁晗月惊得花枝乱颤,远远的见前方人群聚集,手扶丫环急步而行,未料一脚虚空,身子一侧向着丫环倒去,两人都吓得“唉哟”一声,抱成一团,齐齐的扑倒,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一道人影从旁闪过,伸手拉住丁晗月的衣裳,将她稳稳的扶住。

丁晗月花容失­色­,站住脚来看来人,顿时俏脸飞红,心肝儿乱撞,面前的男子白衣胜雪、面容俊雅、气质温和,飘然拜道:“多谢公子。”

白衣男子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说完大步往人群而去,丁晗月面­色­略白,眼神渐黯,倒是身边的丫环甚是伶俐,喊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日后好做报答。”

白衣男子回头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丁晗月好生失望,忽闻人群中有人道:“这不是苏岭苏公子吗?”苏岭只是含笑,黑脸侍卫吕扬快步走来,向苏岭抱拳道:“原来是苏公子,小可吕扬谢过苏公子。”

苏岭回头看看丁晗月,恍然笑道:“原来是丁府的小姐啊,这倒是苏岭失礼了。”不再说话,转过吕扬,直奔后山,吕扬见苏岭前往,略略放心,赶来向丁晗月请安,又令众人好生照顾小姐,这才赶去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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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莫忧施计放遁,晗月邀朝宝刹

第二十二回

莫忧施计放遁,晗月邀朝宝刹

承接上文,莫忧送别青月,待要安歇,忽见窗外人影淡淡,以为是青月去而复返,启声相问,对方却是一声轻笑,竟说自己不是青月,莫忧好奇邀入,来人青衣冷隽、俊秀无匹,莫忧以茶相试,青衣人毫不为惧,啜之大赞,话锋一转,询问莫忧与丁谓的关系,莫忧则淡声相答:“不足为外人道。”

青衣男子冷笑起来,不再多问,莫忧起身步至琴旁,素手一拨,一串琴音如流芳泻玉、倾然而出,青衣男子恍然笑道:“在下愚顿,一时竟忘了聚花楼的悠然姑娘。”

莫忧浅浅而笑,看来杜音音果然是个守信之人。

青衣男子驻目赞道:“悠然姑娘好琴韵,青月兄好眼光,两位姻缘当传为千古佳话。”

莫忧垂目笑道:“多谢美言了。”青衣男子目光依然停留在莫忧脸上,脸上的赞赏渐渐褪去,换上淡然的神­色­,道:“青月兄人中龙凤,悠然姑娘得遇此生之幸,望姑娘好生珍惜,告辞。”

莫忧在他转身之际,轻笑道:“悠然今晚巧遇阁下,便诚意相邀,大喜之日还望阁下赏个薄面,悠然当敬谢三杯。”

青衣男子略一怔,道:“好。”转身就走。

莫忧冷声道:“站住。”

青衣男子惊诧的回头,莫忧淡然道:“阁下既是青月的朋友,为何不登门投帖,白日造访,却要深更半夜来?”

青衣男子略显吃惊,亦冷了声音,道:“传言姑娘小家碧玉,落尘青楼,身世之悬令丁府两位夫人生疑,看来是有些道理的。”

莫忧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个捕蛇高入,善掐七寸,一句话将莫忧逼将角落,青衣男子冷声一笑,待要跨步出门,门外已传来声音:“姑娘可曾安歇?”

莫忧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青衣男子,慢声问:“何事?”

丫环在门外禀报:“小姐来看姑娘了。】”莫忧一怔,才共享晚餐分别不久,怎么又来?正迟疑,丁晗月在门外询问:“姐姐若是安歇了,我就明日再来。”

莫忧忙道:“未曾安歇,妹妹请进。”向青衣男子使个眼­色­,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轻步至窗前,正要开窗跃出,却听得窗外有丫环的轻语,不及思索,闪身隐入床后。

这边莫忧已开门迎进丁晗月,丁晗月笑道:“姐姐,我刚才向母亲讨了一天,明日去相国寺上香,姐姐可愿同往?”

莫忧心中欢喜,转念又想,刺客惊夜事件尚未查明,怎么又允丁晗月外出,不怕意外么,莫非是他们在故意探试我,我若去,明日定不太平,我若不去,反让他们猜忌,遂笑道:“甚好,据说这相国寺是前朝睿宗皇帝钦锡更名,并亲笔书写了‘大相国寺’匾额。可想气宇非凡,是座古寺宝刹。”

丁晗月点头道:“正是,这相国寺又称‘皇家寺’,殿宇崇丽、巍峨壮观,出入多是达官、文豪与皇族,据说,圣上时常去呢。”

莫忧笑道:“如此说,明日我定要好好欣赏了。”

丁晗月喜道:“那,姐姐早些安歇,明日一早我来接姐姐。”两人见礼辞别,丫环们拥着丁晗月姗姗而去。

莫忧松口气,刚关上门,青衣男子从床后走出,门外又响起声音:“奴婢侍候姑娘安歇。”门吱的一声慢慢被推开。

莫忧想再掩门已来不及,拂袖将桌上烛光 异界圣骑士帖吧打灭,屋内顿时一片漆黑,丫环连声道:“奴婢失礼。”

莫忧道:“无妨,你们退下便是。”

丫环道:“少爷吩咐过,一定要侍候姑娘睡了才能离开。”

莫忧道:“也罢,我且略坐一会,你去取蜡烛来。”丫环应声退出,莫忧低咳一声,青衣男子晃身已在门口,回头向莫忧微微一笑,飘然离去。

次日一早,丁晗月果然来接莫忧,两人刚行过礼,丁青月含笑而来,见妹妹也在,笑问:“妹妹何事早来?”丁晗月将去相国寺的事说了,丁青月稍稍一怔,笑道:“悠然,你初到京都,是该相国寺,我今日无事,陪你们同去吧。”

莫忧心中一喜,有青月在,自己便可安心了,忽又转念,若是青月遭人围攻,我是出手不出手?正忖念,丁晗月笑道:“哥哥愿意同往,自然更好,我去吩咐下人们备轿。”

丁青月摆摆手,正要说话,一个丫环匆匆跑来,道:“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丁青月笑道:“你们收拾吧,我去去就来。”

莫忧隐隐不安,丁谓此时召他前去,定是另有安排,果然不多时,丁青月回来,欠疚道:“我另有要事,不能与你们同行了,你们早去早回。”

丫环过来请示,轿子收拾妥当,是否现在出门,丁青月点点头,将两人送上轿,又仔细的嘱咐了随行的丫环侍卫们,一行浩浩荡荡的向相国寺去。

寺内香火鼎盛,远远的可见殿宇辉煌、紫气缭绕、香客接踵、游人如织。

大丫头在轿外请示:“小姐,香客太多,前方山路被轿马所拥堵,车马难行。”

莫忧转脸问丁晗月:“不如我们步行,可好?”

丁晗月略一犹豫,点头道:“甚好,正好观赏沿途风景。”便招呼停轿,几个丫头围过来,扶着两人下轿,侍卫们前后簇拥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山。

正值早春,山上叶未尽绿花未开,无甚可看的,不过晨曦乍照,远山如画,轻雾如丝,叶尖晨露滴嗒,百鸟脆啼,倒是一派欣然景象,丁晗月坐守深闺,难得出门,惊赞不已。丫环们为讨小姐欢心,一道上也欢天喜地。

莫忧自小在深山长大,这景象不足为奇,表面附和的啧啧称赞,暗暗的观察四下有无可疑现象,快到寺门,也没有异常,莫忧渐渐放下心,随丁晗月齐肩入殿,两人在观世音菩萨座前虔诚的磕了几个头,丁晗月又向老禅师求了支签,丫环们陪同着在西厢解疑,一会柳眉紧锁,一会又含羞带臊,莫忧旁听半晌,觉得无趣,慢悠悠的在园中漫行,寺内亦有奇花异草、参天古树,放生池中金鲤摇尾。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惊呼声,有人喊了句“哎呀,死了人了。”莫忧心一紧,赶紧回厢房,见丁晗月仍端坐解签,丫环侍卫围了一圈又一圈,看情景并没有听到刚才的惊呼,松口气转身往外走。

有人跟上来道:“悠然姑娘,外面人多眼杂,恐不安全,姑娘若是想出去转转,由属下陪同前往。”

莫忧扭头一看,一个长得高大威武的黑脸侍卫恭敬的看着自己,莫忧在心底冷笑,这就是所谓的眼线了,微笑道:“有劳了。”也不理他,径直往外走。

黑脸侍卫恭声道声“不敢”,紧步跟上,莫忧看着人们渐渐向远处围过去,也加快了步伐,人群中有人喊道:“好象是丁府的公子,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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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丁小姐赞曲称姐妹,青衣人……

第二十一回

丁小姐赞曲称姐妹,青衣人品茗入罗网

上回书说到,莫忧随丁青月去向丁谓请安,丁谓乍见其面容,几乎一惊而起,却又很快恢复,并安慰她世上相貌肖似者多矣,不足为奇,丁青月见爹爹言语之中未曾相疑,当下提出要娶莫忧过门,意料之外的是,丁谓满口应许,这令莫忧震惊不已,一边狐疑丁谓打的什么主意,一边惭愧自己欺骗了青月的感情,不由得欠疚落泪,惹得青月阵阵心疼,莫忧心藏忧虑,郁郁不欢,抚琴以娱青月,一曲未毕,门外传来娇柔婉转的喝彩声:“好一个渔樵问答,足见悠然姑娘琴艺绰绝,品­性­高雅。”

两人一看,丁晗月俏生生的立在门口,手里整齐的捧着些衣物。

莫忧忙起身道:“晗月小姐过奖了。”即要行礼迎进。

丁青月则招手笑道:“妹妹你何时来的?”

丁晗月莲步移进,道:“已有片刻,因惊叹于琴意,不敢打扰。”一边扶住莫忧,两人挽手对坐。

莫忧垂首道:“悠然粗陋,当不起小姐的夸赞。”

丁晗月笑道:“以琴论友,不必拘泥,姑娘刚才就此曲名为渔樵问答,这是姑娘自作的,还是?”

莫忧忙道:“悠然哪有如此本事,亦是习得他人作品。”

丁晗月问:“不知是何人,竟然做得出这样意境的好曲子,足以传以后世矣。”

莫忧微微笑道:“悠然亦不识得高人姓名,前些年在杭州时,偶然听人弹起,因喜欢这曲风才学的。”

丁晗月点头道:“原来如此,世人皆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听这一曲,便知所言不虚。”莫忧笑笑不语。

丁晗月道:“悠然姑娘,这是我今日新做的衣裳,特意送来,望姑娘莫嫌弃。】”

莫忧惊道:“这如何敢当。”

丁晗月笑道:“如何不敢担,一则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嫂嫂,二则凭刚才一曲,已令晗月欣赏之至,不过几件衣裳,聊表钦佩之情吧。”

莫忧脸红至耳后,还要推却,丁青月却接了过来,笑道:“难为妹妹费心了。”莫忧只得谢过接受,丁晗月又问莫忧年龄,丁青月有心要问,又不便开口,正好妹妹来问,也了却自己心愿,莫忧略一犹豫,道:“虚岁十七。”

丁晗月道:“姑娘长我一岁,若不嫌弃,我就叫你姐姐吧。”

莫忧欠身道:“悠然怎敢与小姐称道姐妹。”

丁青月笑道:“悠然,你是晗月未过门的嫂嫂,晗月叫你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莫忧心中象是翻了五味瓶,丁晗月已拉起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姐姐”,莫忧只得回礼“妹妹”。

丁青月喜道:“悠然,晗月­性­情温顺,你们会相处得很好。”莫忧低声称是。

门口有丫环请示:“少爷、小姐,晚膳时候已到,奴婢们布置到哪里?”

丁青月道:“今日高兴,就将饭菜都摆到这里吧,我们三人一起吃。”

丫环们很快摆了一桌,三人围席而坐,莫忧兴意阑珊,丁青月有夜间练剑的习惯,总是吃到半饱便停,丁晗月则是十足的­精­致小姐,每个菜都是浅尝则止,虽然也是一边吃一边聊些云淡风轻的话题,不多会便都放了筷,丫环伶俐的撤了席,丁晗月善解人意,看出莫忧隐心藏­性­,心知她是刚入府,人事不熟,不敢放肆,也就略说几句,便告辞了。

丁青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陪坐她身边,见她蹙眉不展,道:“悠然,你似乎有心事,故而闷闷不乐。”

莫忧道:“丁少爷, 踢球吧少年帖吧悠然的心事,有一天你会明白。”

丁青月扳过她的身子,正视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笑容,目光虽有柔情,却仍掩不住严肃,问:“悠然,我从不过问你的身份,更不猜疑你与莫姨娘、阿忧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看到爹爹、大娘、母亲看你的目光,还有你看他们的目光,心里隐约的不安宁,现在,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莫忧一怔,喃喃问:“我的目光怎么了?”

丁青月道:“我是习武之人,更是官场之人,惯看眼­色­与面皮,我看不出你的眼中有什么,但能看出‘不浅’。”

莫忧叹口气,问:“我说,你就信吗?”

丁青月点头:“是!只要你说。”

莫忧亦正视他的目光,坚定的道:“好,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阿忧妹妹。”

丁青月怔一怔,继尔欣喜的将莫忧搂进怀里,颤声道:“有你这句话,青月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莫忧轻舒一口气,他不知道,此刻莫忧亦是被自己这句话惊住了,十年了,自己几乎忘了那一幕,几乎忘了自己与莫忧的关系,青月,我骗你了吗?如果我是莫忧,我骗了你,如果我不是莫忧,我就没有骗你。是?抑或不是?莫忧仰起头看着丁青月满是喜悦的脸庞,在心里轻轻告诉自己,我,不是莫忧!我不想骗你!

丁青月修长的指尖划过莫忧的脸颊,莫忧心中一颤,想起颜如玉羞腩的目光,别过脸,低声道:“丁少爷,悠然想早点歇息。”

丁青月仍沉浸在刚才一句话的喜悦中,趁机道:“悠然,不能叫我青月吗?”

莫忧心底突的腾起什么东西,搅得五脏六肺都离了位,木然叫了声“青月。”

丁青月欣喜异常,再次拥入怀中,片刻才松开,道:“好,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看你。”整整衣冠离去。

莫忧独坐桌前,心中烦闷难静,十年了,第一次心乱,窗外有道浅浅的身影,修长伫立,莫忧迅速的理了理思绪,淡声道:“是青月么?进来吧。”

窗外人低笑一声,沉声道:“在下不是丁青月,也进来么?”声音很好听,清冷而有磁­性­,淡淡的笑中似乎隐含着嘲弄。

莫忧微锁眉头,道:“既然已到窗前,若不相请,岂不是小女子的怠慢?”

窗外人略一思索,道:“丁府的千金丁晗月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姑娘的身份令在下很有兴趣,纵是香闺布有天罗地网,在下也得进来一睹芳容了。”

莫忧声音略冷,笑道:“天罗地网?当真有趣,窗叶未扣门未拴,请进吧。”

身影消失在窗前,门无声的开了,门口站着一位青衣男子,剑眉斜飞、星目灿然、面目刚毅俊逸、挺鼻薄­唇­轻含笑,身形颀长,莫忧以手抵下巴,淡淡的台头看着眼前这个生得完美的男子,心中已赞了百遍,却是不动声­色­的斟了两杯茶,道:“你倒是未教我失望,从门而入。”

青衣男子­唇­角微扬,道:“佳人相约,在下岂能行那小人之径。”

莫忧扬眉笑起来,笑容灿若春花,道:“这是刚送到京都的西湖龙井,堪值一品。”

青衣男子也不客气,拂袖掩门,缓坐对面,莫忧端起其中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道:“这茶中便有天罗地网,你喝是不喝?”

青衣男子眼角轻挑,道:“佳人奉茗,纵死亦值。”说着毫不犹豫的端起杯,悠品一口,赞道:“果然好茶。”莫忧微微一笑。

青衣男子渐敛笑意,问:“冒昧问姑娘与丁谓的关系。”

莫忧淡然道:“不足为外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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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丁谓许婚试真情,莫忧落泪愧假意

第二十回

丁谓许婚试真情,莫忧落泪愧假意

丁青月听了父亲的话,很是高兴,进言道:“爹爹,孩儿想娶悠然为妻,求爹爹做主。[]”

一语既出,众人俱惊,虽然大家都知道丁青月是喜欢悠然才将她带回府上,求亲是必然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提了出来,莫忧听了更是暗呼不妙,这个丁谓明明怀疑自己的身份却不做丝毫盘问,并且以“天下相貌相似者多矣,不足为奇”一带而过,还主动提出让自己住下,心机实在深沉,丁青月这时候提出来,丁谓要是一口答应下来如何是好?

丁谓尚未说话,二夫人就满面怨恨的提醒道:“老爷,这个……悠然,是青楼出身。”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丁谓,丁青月不安的看莫忧,莫忧则是一副与己无关的神­色­,似乎刚才没有人说话。

丁谓淡淡的瞟了眼二夫人,和悦笑道:“青月,你与悠然姑娘相识不久,婚事不必­操­之过急,为父刚才也留悠然姑娘长住府中,不如你们先相处一段时间,彼此熟悉,再成婚不迟。”

一番话在情在理,丁青月无言以驳,莫忧亦刚要松下一口气,丁谓又道:“悠然姑娘,你虽然尚未与小儿成婚,老夫已然将你当成丁家人,望你洁身自好,与小儿青月好生相处,不要伤害彼此。”

丁青月含羞笑道:“爹爹放心。”

丁谓敛了笑,肃然看着莫忧,分明是等她的回复,莫忧心中一沉,什么叫把我当成丁家人,分明就是认出了我是丁家人,“洁身自好,好生相处,不伤害彼此”,分明是告诫自己不要动丁青月的念头,唉,自己哪里愿意伤害这么好的男子呢,俊朗、温柔、体贴,如果自己不是莫忧,如果没有如玉,或许……垂睫道:“丁少爷提携悠然出泥沼之大恩,悠然今生难报,愿相处之日为奴为婢相报,怎敢伤害丁少爷。”

丁谓一怔,继尔笑道:“甚好,你们年轻人的事,老夫也不多过问。”

丁夫人向丁青月使个眼­色­:“青月,还不快谢过爹爹。”

丁青月一喜,鞠躬行礼,二夫人不敢再提“出身青楼”,道:“老爷,这女子身份未明,您怎么能不管呢。”

丁谓不悦的扫她一眼,冷声道:“青月是你的儿子,他爱慕的女子怎么算是身份不明?”

二夫人哑口无言,丁青月听了又向父亲鞠了一躬,丁谓摆手道:“罢了,你们俩下去吧。”

丁青月应个声,扶着莫忧往外走,正巧迎面走来一位女子,翠衣曳地、环?叮当,柳眉淡扫入鬓、美目流盼脉脉情,肌肤胜雪、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气度高雅、柔情绰然。

翠衣女子轻移莲步来到两人面前,向丁青月行礼,吐语如珠:“哥哥。”

丁青月笑道:“妹妹多礼了。”翠衣女子一泓秋水柔柔的看了眼莫忧,笑问:“这位,就是悠然姑娘了?”

莫忧依样行礼:“悠然见过小姐。”

翠衣女子娴然笑道:“姑娘客气了。”

丁青月携了莫忧的手,道:“悠然,这是我妹妹晗月。”

莫忧微微一笑, 遨游天地苍茫燃文道:“悠然谢晗月小姐赐衣裳。”

丁晗月笑道:“本应送姑娘新衣裳才是,无奈夜深来不及缝制,几件穿过的衣裳,姑娘不嫌弃就好。”

莫忧垂首道:“悠然不敢。”

丁青月见莫忧没有兴致,向妹妹道:“妹妹,爹娘都在堂上,你先进去罢,晚些我和悠然再去看你。”

丁晗月看了看两人,启步进去,丁青月牵着莫忧回房。

丫环们早已送来点心,­精­致的摆满了桌子,昨日在聚花楼点那糕点时已赞叹不已,这会又瞧着这琳琅满目,叹想,如此美物,欣赏还嫌不够,怎么舍得吃下?丁青月已拉了她坐下,柔声劝她吃这吃那,莫忧不敢显出自己小家子气,淡定的品味,只觉得­唇­齿生香。

这一天,丁青月陪着莫忧闲步于丁府花园,丁青月­性­情谦和、体贴入微,莫忧除了觉得心中欠疚,游玩得倒也怡然得乐,幸而丁府三餐并不是家人一起,都是丫环们将饭菜送到各人房中,莫忧也省去了见面丁谓他们的尴尬和谨慎,到傍晚时分,莫忧渐觉无趣,道:“丁少爷,府上可有琴弦,悠然愿弹奏一曲为丁少爷取乐。”

丁青月看着莫忧,道:“悠然,不要叫我丁少爷,这种称呼只会让我觉得,我们的距离很遥远。”

莫忧低头不语,丁青月目光中充满热烈:“悠然,爹爹已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很快就是夫妻。”

莫忧心头一紧,别过脸去,丁青月紧问:“悠然,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你不高兴嫁给我吗?”

莫忧抬起头,泪流满面,丁青月大吃一惊,忙将莫忧搂在怀中,柔声问:“悠然,你为什么哭?是觉得母亲给你气受,还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莫忧只是流泪不说话,丁青月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劝导,只是轻抚着她的背,不住的道:“别哭别哭,但凡你说出你哪里不痛快,我都答应你。”

莫忧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丁青月的腰,把头埋在他的心口,低声泣道:“我怕我会伤害你,我怕我会对不起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丁青月身子一硬,怔了怔,继而柔情满怀,他用下巴抵在莫忧的头顶,轻声道:“你这么多愁善感,爹爹不过是随意一句话,你竟刻在心里了?你不会伤害我,不会的!”

莫忧没有再说话,她伏在丁青月的胸前,闭目静神,隔着衣裳感受他细有力的心跳,思绪慢慢延开,晚风吹过,莫忧有些凉,刚刚蔓延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她轻轻推开丁青月,丁青月细心的为她拭去泪痕,柔声道:“我们去弹琴吧。”

十指划过琴弦的时候,莫忧燥乱的心随着轻灵的琴音平静下来,起初曲调悠然自得、飘逸洒脱,渐入**,豪放无羁,潇洒自得。丁青月惊赞不已,问:“这是何曲?曲意深长,神情洒脱,山之巍巍,水之洋洋,尽现于指下。”

莫忧悠然念道:“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此曲名为渔樵问答。”

门外响起娇柔婉转之声“好一个渔樵问答,足见悠然姑娘琴艺绰绝,品­性­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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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莫忧歪打正着去疑心,丁谓……

第十九回

莫忧歪打正着去疑心,丁谓深藏不露辨真伪

上回书讲到莫忧面对丁夫人与二夫人的盘问,捏了个身世,担忧丁府派人查证,夜深人静之时,悄悄的回到揽月居,想请杜夫人帮忙圆谎,不料杜音音笑言已知道此事,并取出一封书信,原来有位神秘人早在莫忧到来之前投了信请她帮助莫忧。[]

面对似熟悉又陌生的字迹,莫忧陷入沉思。

杜音音见她神­色­,猜出内情,笑道:“江湖人行事素来各有个­性­,神出鬼没,你既然不知道也不必多猜,只须知道这人没有恶意就是。”

莫忧点头道:“姐姐说得是,日后相见再谢就是。”

杜音音道:“姐姐不管你这身世是真是假,你的私事亦不多问,我们相识总算有缘,不问因不问果,你找到我这里,我必帮你办好了,你只管放心,从揽月居和聚花楼漏出去的有关悠然的身世,绝对与这信上一般无二。”

莫忧眼角微润,长躬谢道:“姐姐的恩情,莫忧铭记于心,莫忧无才,以后姐姐若有用得着莫忧的地方,莫忧决无推辞。”

杜音音笑道:“杜音音混迹于江湖边缘,无恩亦无仇,但求怡然自得,我帮你不过是心有怜惜之意,并不求你回报,天­色­启明,你还是赶快回去,以免丁府的人发现生疑。”莫忧深深的看一眼杜音音,重重的点个头,闪身出门,略一犹豫,又转回东园,贴耳在颜如玉门前,听得屋内呼息均匀,微微一笑,腾跃飘移,不多时,又回到丁府的墙院外。

正要翻墙而入,忽觉有异,屏声细察,院内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心中一凛,莫不是被人发觉自己不在房中而猜测出身份,忙侧耳细听,只听得脚步声来来往往,却无言语,眼见天­色­启明,正暗自着急,听到有人道:“可都把眼睛放亮了,少爷发了话,悠然姑娘长发无束,但凡在草丛中见着根头发都得捡起来送给少爷辨认。”仆人纷纷应是,散开。

莫忧心忖,果然是找我的,我得想个主意,要如何向青月交待?听声音众人走远,飘然过墙,寻个偏僻墙角候着,远远听到脚步声走近,伸手封­茓­,闭目睡去。

果如所料,家丁们很快发现了晕倒在墙角的莫忧,尖叫着引来丁青月,丁青月一阵喜一阵忧的抱起莫忧,疾奔回房,先是亲自为她把过脉,确认未曾中毒,紧锁的眉头渐展,又吩咐丫环,仔细检查身体有无伤痕,自己则转身避入屏风后。

丁夫人与二夫人闻讯赶来,二夫人冷哼道:“是得瞧仔细了,可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

丫环垂帘片刻,下床禀道:“回夫人、二夫人,悠然姑娘处子之身,亦无伤痕。”

丁青月喜颜而出,二夫人怏怏,拂帕离去,丁夫人倒是面­色­柔和,嘱咐几句随后出门,丁青月犹自欢喜,床前坐了一会,吩咐头环们在门口守候,如有不适,立即通报,这才离开。

莫忧迷糊之中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莫忧睡意正浓,懒得动弹,恍惚间听到丫环道:“少爷请稍候,奴婢进,姑娘这会不曾起来。”丁

青月“哦”道:“那就不要去打扰了,我晚些再来,一会姑娘醒来,再去告诉我。”折身远去。

莫忧清醒大半,启眼看看窗外,天已大亮,柔和的阳光透过绢帘,映出满园春­色­,莫忧大为尴尬,忙翻身下床,满屋子寻找洗漱之物,不过徒无收获,门外的丫环听到动静,敲门问:“姑娘是否起身?奴婢们进来侍候。”

莫忧答道:“进来吧。”

门开人入,足有七八个小丫环端着洗漱用物鱼贯而列,莫忧颇觉盛重,丫环们行过礼便将莫忧围在中间,有的为她更衣,有的为她洗脸,有的为她梳头,还有的整 网游之狂战风云最新章节理床铺,忙了足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毕,莫忧木偶似的由着她们摆布,心中叹道:做个名门千金确实好,锦衣玉食,侍婢成群,神仙般的待遇啊。

这时丁青月已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莫忧,莫忧恭敬的向他行礼,丁青月大步上前扶住,笑道:“你不必向我行礼的,一会,我们一起去向爹娘行礼吧。”

莫忧有些犹豫不决,这样与他并行去向长辈行礼请安,似乎不妥,不过自己是他带回来的,只能由他领着去,再者,在别人眼中,不是理应如此么?莫忧心中低叹一声,微微点头。

丁谓,我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见你么?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了,不知道这十年里,你有没有想起过我娘和我?今日相见,不知你会有何表情?

莫忧心中暗忖,听到耳边丁青月柔声道:“让你受劫,实在欠疚,可幸你平安,否则我一生难安了。”心头一暖,低声问:“那,有没有抓着那人?”

丁青月摇头道:“他们是一群人,否则怎么能一面与侍卫周旋一面入后院劫走你。”又问,“你可瞧见那人模样?”

莫忧心头一震,敢情昨夜的确有刺客,而自己恰好失踪,如此说来,自己归来那一计倒是歪打正着了,轻轻皱眉,假装回忆道:“他蒙了面,我也没见着他的脸,他将我掳到一处,将我打晕,什么也没说,又送了回来,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我就睡着了。”

丁青月道:“他是点了你的­茓­了。”转又锁眉道,“看来他是抓错了人。”默默,这丁府里还有什么女子能与悠然相似?丁青月想到妹妹晗月。

莫忧当然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心思,不便解释,忽见他肩上衣裳一处皱褶,伸手为他抚平。丁青月立刻如含蜜汁,心情愉悦,满面春­色­,轻轻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穿过花园,绕过长廊,来到大厅,莫忧微低着头,不过眼角余光却是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府院,用“骄奢”二字形容绝不对过,一草一木皆彰显朝廷命官的气派与尊重身份,大厅稳坐三人,当中一人华冠锦袍,灰须青面,高颧削骨,不怒自威,不消多说定是丁谓,其余两人莫忧都已见过,对座的是正室夫人,左下居是二夫人。

莫忧虽低着头,却仍能感觉自从进门之后就有两道强烈的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她暗中深呼吸,丁青月已朗声道:“儿青月向爹爹、大娘、母亲请安。”丁夫人笑道:“青月,向你爹爹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女子。”

莫忧大方的福了福,裣衽道:“小女子悠然见过丁老爷、丁夫人、二夫人。”说着,缓缓的抬起头来,从容的正视堂上。

丁谓显然被莫忧的面容震住了,青面骤然转白,险些一惊而起,然他倒底沉稳,略离坐便又徐徐坐下,目光却仍是留在莫忧脸上,没有说话,两位夫人侧眼看他,也不敢多话,丁夫人目光深沉,二夫人则含酸拈醋,低哼一声,半晌丁谓道:“昨夜让姑娘受惊了。”

莫忧淡淡笑道:“悠然得以平安脱身,亦是托贵府之福。”

莫忧轻声道谢,丁谓捋须道:“刺客惊夜,看来府上戒备不善,青月往后负责布署,姑娘可安心在府上住着。”

莫忧淡然扫过二夫人,故作沉吟,丁谓沉声道:“刚才老夫已听两位夫人说起姑娘,天下相貌相似者多矣,不足为奇。”

莫忧敛睫道:“丁老爷明查秋毫。”

二夫人不悦道:“老爷,以妾身看,这个悠然刚进府,刺客就到,惹得府里一夜不宁……”

丁谓厉目­射­过,语气却是平淡:“胡说什么,悠然姑娘刚上府上即遭连累,应是丁府的不是。”

丁青月听了父亲的话,很是高兴,进言道:“爹爹,孩儿想娶悠然为妻,求爹爹做主。”——

第三十四回 凌沐容负气不听劝,张喜多……

第三十四回

凌沐容负气不听劝,张喜多奉命假承意

上回书讲到,莫忧清晨信步到凌府后林,被二少爷凌梓凤以枯枝为暗器所伤,又遭他猜疑身份,心中甚是恼怒,当下表示辞行,不想凌梓凤又以难向苏岭解释,封住­茓­道,强行带回府上。[]

凌梓凤从后林练剑归来,向老夫人请了安,遇上四弟沐容,沐容央求二哥向母亲说话,要娶婉玉为妻,梓凤没有答许,而是劝说他“不及弱冠,成婚尚早”,沐容顿时恼然,说道:“我原不急着成婚,无奈我若不娶婉玉,婉玉就将嫁给大哥。”

一番心迹表明,凌梓凤才知道这个四弟是自小就喜欢三姐婉玉的。

凌梓凤默不作声,大哥凌昭德喜欢婉玉的事自己早就知道,婉玉抱回来时,大哥已十二岁,见着个粉团似的妹妹当时就爱不释手,亲了又亲,自后便做起了妹妹的保护神,随着年龄的增长,婉玉从一个小女婴一步步长成了小女童,又成了倾国倾城的芳龄少女,而大哥从小男孩到少年到又近而立,童稚之情日积月累成了男女之情。

为等婉玉长大,大哥推却了所有的上门求亲,其中多是望门贵族、王亲候戚,大哥的这番心思娘也看在眼里,忧喜交加,不过从娘多年的态度看来,娘是默许这门亲事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围在婉玉身边的四弟竟然装的也是这门心思,如今细细回想往事,四弟从不叫婉玉“姐姐”,任娘怎么说只是不叫,大家都当他是不愿做老幺;四弟总会变着法子一会把婉玉气哭一会又讨婉玉开心;四弟总会把娘给他的最好的点心送给婉玉吃;四弟会偷偷带着婉玉出去玩耍,哪怕回来被娘责罚……

原来如此。】

凌沐容见二哥出神,低声叫道:“二哥――”凌梓凤笑笑,道:“想娶婉玉,就去找婉玉,娘不是也说了,由婉玉自己决定。”

凌沐容突然来了气,起身道:“二哥,你在敷衍我,你明知道娘是不愿三更半夜的一家人闹笑话才拖延的,再说了,娘心里想把婉玉嫁给大哥,总会使个主意许配的,婉玉那么孝顺,她能拂逆娘的意思?”

凌梓凤看他眼睛红红的,心里低叹一声,其实自己私心里也是更偏向婉玉嫁给大哥的,不说大哥等待之苦,大哥为人成熟沉稳、温厚体贴,婉玉纯真娇痴,正要需要象大哥这样的夫君来宠她爱她,四弟率直热情,到底年轻气盛。

凌沐容见二哥态度犹豫,说了句“二哥原来也是向着大哥的,要不然,怎么会瞒着真相不告诉我?我若是查出爹爹当年所中之毒,杀了仇人,再去求娘,娘自然也不能再偏向大哥了。”说着,转身出门。

凌梓凤眼神黯淡,垂首踱去佛堂,白烛直燃、油灯点点,凌梓凤跪在堂前悲切不语,四弟的话仿佛在说,大哥与自己既然知道婉玉非娘亲生,也早已知道爹爹死因不明,为何十七年没有查出真相?

门外有丫环请示:“二少爷,官府来了人,二少爷见是不见。”凌梓凤漫不经心的问:“是谁?”丫环道 王者异界游全文阅读:“来人自称是开封府衙的捕头张喜多。”

凌梓凤眼角掠过一线不屑,已知他来的目的,淡然道:“就说我刚出门。”丫环犹豫道:“这个张捕头原来说是要见老夫人的,是奴婢自作主张,回了他‘老夫人正在安歇,不见客’,他仍不走,要见二少爷。”

凌梓凤“嗯”了声,丫环又道:“张捕头递了话说,因昨天夜里城里出了大事,今儿他是奉了刑部林大人的话特来拜访。”

凌梓凤脸­色­略为一沉,问:“这么说,他是带人马过来的?”丫环道:“没有,就他一个人。”

凌梓凤道:“你带他到前厅,我随后就到,莫惊扰了老夫人。”丫环应声离去。

凌梓凤起身来又站了片刻,方慢步去前厅,果然见一个捕快打扮的浓眉大眼的汉子手提官刀,大模大样的坐在左上席,喝着面前的茶,见凌梓凤进来,慢慢的放下茶杯,起身拱手道:“在下开封府的张喜多,见过凌二少爷。”

凌梓凤淡淡的看他一眼,眼中没有什么喜恶,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跨步坐在主席,这才漫声道:“坐罢。”

张喜多讨了个没趣,心里怏怏的,沉着脸坐下。丫环紧随上来彻茶,凌梓凤只是看着慢慢斟满的茶杯,问:“张捕头所来何事啊?”

张喜多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夜开封府陈大人被刺客所杀,全城辑捕仍未见刺客影子,只恐刺客已逃出城,在下奉刑部林大人命,特来知会凌二少爷,若是有刺客的蛛丝蚂迹……”

凌梓凤截断他的话,淡然道:“既然如此,有劳张捕头再去趟工部,禀报凌昭德大人吧。”

张喜多呆了呆,硬着头皮又道:“这个自然,想必林大人已另安排人前往了。”凌梓凤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起身道:“那么,张捕头请回吧。”

张喜多见凌梓凤态度傲慢,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也是忿忿不满,道:“在下是奉林大人之命而来。”凌梓凤淡扫他一眼,道:“知道,不就是来告诉我,陈彭年被人杀了,刺客还没抓住吗?”

张喜多满面不悦之­色­,声音也就提了几分,道:“正是,刺客若是出城,很有可能奔西逃跑,凌二少爷若是见有可疑人物……”

凌梓凤仍是不紧不慢的道:“大哥是朝廷命官,朝中之事可向工部去说,开封城郊的凌府,不过是山野人家,恕不久奉衙役。”说罢,大步出门。

张喜多大怒,自以为顶着林大人的旗子就可以把鼻孔仰到天上,不料凌梓凤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言语之中尽是不屑与轻视,刚要怒喝,丫环在门口扬声道:“张捕头请。”

张喜多想起这是凌府,凌昭德虽然仅是工部侍郎,位居林大人之下,但是其父君子剑凌严生当年叱诧江湖,无人不晓,其弟苏岭乃是富可敌国的巨贾,凌家家势非同一般,就是林大人平时也得恭敬三分,自己确实不敢放肆,憋着一肚子的气,闷声随丫环出去,回头又看一眼远去的凌梓凤的背影,这才恨恨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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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梓凤强留莫忧,沐容痴恋婉玉

第三十三回

梓凤强留莫忧,沐容痴恋婉玉

承接上文故事内容,莫忧在凌府后花园偷听凌老夫人讲述十七年前的一件往事,事涉凌严生之死及婉玉的身世,如坠梦中,众人散去后仍不知动弹,被苏岭发觉,牵回房中,迷糊入睡,清晨起床后信步来到后山,但见这里晨曦乍照、空气清鲜,正要欢喜,却被二少爷凌梓凤暗器所伤,非但如此,凌梓凤直言对莫忧的身份表示怀疑,令莫忧又恼又恨,忍不住反­唇­相讥。】

莫忧纵然心里阵阵发冷,仍是倔强的仰起头,问:“你想知道我的什么动机?接近丁青月的动机?大闹丁府的动机?还是杀那个什么陈彭年的动机?”

凌梓凤从鼻孔里发出一哼声,很不屑的回道:“这些动机,你留到三堂会审时再说吧,我现在要你回答的是,闯入凌府后山的动机。”

莫忧突然笑起来,笑容纯真无邪、灿烂明媚,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两只小月牙,纤长的睫毛扑闪着覆在上面,嘴角高翘着,露出一排雪白的小贝牙,天­色­刹那间因此而亮起来,晨曦在她脸上映出一抹粉红,娇柔可人。

凌梓凤失神的看着她,紧绷的脸一点点柔和。

莫忧笑道:“可笑!天下竟有如此神经兮兮的人,凌二少爷,你是认为就这么一个山林能藏有什么宝贝,还是什么机关,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不过是觉得这里的清晨很美丽,空气很清新,信步走来,误入其中,而且很不幸的受了你一树枝,仅此而已。”

凌梓凤眼神渐渐迷茫,对面的她正无限嘲讽无限不屑的迎视着自己,那眼神一如刚才自己对她。[]

莫忧亦学他的模样用鼻子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扭身就走。

凌梓凤突然想起什么,道:“你是苏岭昨日带回来的莫忧。”

莫忧停下脚步,回头道:“不过才半夜的时间,苏公子就告诉你了?”

凌梓凤道:“我与苏岭之间无话不说,多时不见,秉烛夜谈又何妨?”

莫忧一惊,紧声问:“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凌梓凤看着她笑道:“该说的都说了,你认为还会说什么?”

莫忧脱口而出:“昨天晚上的事……”话刚出口已觉不妥,慌忙收口,脸已绯红。

凌梓凤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表情亦不说话。

莫忧心慌意乱,转身快步,头也不回,边走边道:“凌二少爷,不要再以为我对苏公子又有什么企图!我现在就离开凌府,请代莫忧向苏公子致谢并致欠。”

凌梓凤俊面变得很难看,追上去拦住道:“悠然姑娘?或者说莫姑娘?你的身份很可疑,在不能确认你的善意之前,你最好离凌家越远越好,但是你既然是苏岭带回来的,我就不能赶你走。”

莫忧冷笑道:“我是善是恶用不着必须得到你的确认,至于赶我走么,凌二少爷确实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本事,不过要是我自己想走,凌二少爷只怕也不能强留吧。”

凌梓凤挑了挑眉,道:“苏岭带你回来,就只有苏岭才能让你走,你今天要是没有遇上我,没有被我所伤,我绝不相留,不过现在我必须留下你,不然无法面对苏岭。”

莫忧垂目不语,他说的话有道理,不过自己 蛇行洪荒小说5200与他在丁府有过一面之缘,身份着人猜疑,再住下去也是尴尬,左右难择,正思虑,凌梓凤伸指如电已封住莫忧­茓­道,淡然道:“你太狡猾了,我已经受骗一次,怎么会再上当,还是让你跑不了好。”

莫忧气恼的瞪着他,无言以答,凌梓凤却理也不理她,独自想了想,一声清啸,不多时,一个粉­色­人影奔了过来,莫忧认出是凌婉玉,凌婉玉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睛微红,估计是昨晚哭的原因,见到换了装束的莫忧,仔细的看了看,毫不掩饰的吃惊,然后问凌梓凤:“二哥,这是……”

凌梓凤则云淡风轻的道:“哦,她受伤了,婉玉,你扶她回去歇息吧。”

凌婉玉吸了吸鼻子,把凌梓凤拉到一边,低声道:“二哥,她是苏二哥带回来的朋友,苏二哥好象喜欢她呢,是你把她打伤的吧?怎么去向苏二哥说呢。”

凌梓凤微皱了皱眉,唔道:“事出意外,你先带她回去,我自然去和苏岭说明。”

凌婉玉点头道:“哦,不过苏二哥好象一早就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上。”凌梓凤淡然道:“知道了。”凌婉玉见他似乎并在怎么在乎,转身扶着莫忧回去,凌梓凤则目送她们远去,想起手中还握着那支袖箭,想了想,收入袖中,又练了一阵剑,这才闲步回府。

例行向凌老夫人请了早安,凌老夫人昨夜亦是伤心一晚难眠,神­色­倦怠,凌梓凤劝慰了几句,让丫环服侍老夫人回房歇息,这才辞了出来,这时丫环们又送来早点,胡乱吃了点,去找苏岭,推门看屋里空空,看来还没回来,又折回卧房,正要整理衣冠出门,四弟凌沐容大步走了进来,见凌梓凤正要出门,就嚷道:“二哥,你要去哪里?”

凌梓凤随过桌上的长剑,随口答道:“出去转转。”凌沐容伸手拦住,道:“二哥,你替我去向娘说说,我要娶婉玉。”

凌梓凤看着他,英俊的面庞上满是倔强与任­性­,笑笑,没有说话。凌沐容道:“二哥,你一向疼我,轮到这种大事却也不管我了吗?我与婉玉从小一处玩到大的,感情深厚,只有我才是最适合娶婉玉的。”

凌梓凤只得又放下剑,道:“四弟,婉玉不管是嫁给大哥还是嫁给你,都是我们最亲的人,二哥跟你说句话,你听得进去吗?”

凌沐容点头道:“二哥说的话,我都听。”

凌梓凤道:“好,那二哥认为,你刚十七,不及弱冠,成家尚早。”

凌沐容急道:“若是婉玉不嫁人,我也不急着成亲,可是我要是不把婉玉娶了,婉玉就嫁给大哥了,这怎么是好。”

凌梓凤看他着急,拉他坐下,道:“二哥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凌沐容点头称好。

凌梓凤问:“你是前天晚上才知道婉玉不是你亲姐姐?”凌沐容毫不犹豫的点头。

凌梓凤笑道:“四弟,也就是说,十七年来,你是一直把婉玉当成姐姐的?只不过是从前天晚上得知真相后才突然改变了感情?”

凌沐容一把拉住凌梓凤,瞪着眼道:“不是,我与婉玉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她,我常常想,她如果不是我的亲姐姐该有多好,所以我从不叫她姐姐,只叫她婉玉,那天听娘说婉玉真的不是我亲姐姐,真是高兴得差点喊出来,可是娘又把婉玉许配给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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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平白受伤,无辜遭疑

第三十二回

平白受伤,无辜遭疑

开新篇,承上文,莫忧跟随苏岭住进凌府,因折腾一夜身心疲倦,昏昏然入睡,到夜半时分方醒,此时丫环们都已安歇,莫忧闲来无聊,漫步后园,忽听一间屋内传来又哭又闹的声音,原来是大公子昭德与四公子沐容争夺三小姐婉玉为妻,当下惊疑,隐身花丛细细窥听。

只听得凌老夫人悲叹一声,向众儿女道出一个惊天旧事,原来婉玉竟非亲生,而是先夫凌严生仗义救起的初生幼婴,同时,为救婉玉母女,凌严生遭小人算计,中毒而死,至今难觅凶手。

惊天一语顿时让众儿女又悲又愤,婉玉掩面奔走,恰遇二公子梓凤归来,花丛中的莫忧一见那二公子的面容,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二公子竟然是夜探丁府的青衣男子。

二公子既归,凌氏一门既议父仇又商姻亲,婉玉迟迟难断,凌老夫人只得散去众人,一时间众人远去,唯有莫忧如在梦中,痴藏在花丛,忘了挪动。

苏岭笑道:“还蹲着吗?”莫忧慢腾腾的站起来,犹自恍如梦中,出神的看着他,苏岭伸手将她拉出花丛,扶她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直到送莫忧回屋,莫忧突然道:“苏公子,我还是离去罢。”

苏岭奇问:“这事与你何­干­?为何要走?”莫忧垂首不语,自己只是隐隐觉得不安,却说不上为什么。

苏岭点上灯,为她倒了杯茶,莫忧终于想了个理由,道:“多日不见如玉,恐他担忧。”

苏岭的黯然融在柔和的烛光中,笑道:“你若是担心颜公子,我可代你去探访,只是这几日城里到处都在搜捕你,你要是回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莫忧想了想,道:“那就有劳你了,如玉住在揽月居,你要去,可以向杜夫人打听。”苏岭莞尔一笑,点点头不作声,莫忧看看天­色­已过三更,打了个哈欠,苏岭知趣的交待几句就掩门离去。

莫忧心里怏怏不快,躺在床上眼前反复出现凌家人一个个的面孔,恍惚已是拂晓,一夜无眠却是睡意全无,又吃了些点心,换回白衣,散开长发,推门四下张望,连个丫环都不见,清新的空气在竹林间流动,纤纤翠叶在晨风中微微摇曳,这自然的景象使沉闷了一宿的莫忧突然间心情大好,她再次扫视了院子,确定大家都在安睡,悄悄的提气飘起,几个弹跃已出凌府。

凌府依山而建,气势非凡,山势平稳起伏,树叶茂盛,莫忧自出后院,如一只小鸟扑腾在林间,浓密的枝叶隙缝中透出细碎的晨光,斑驳的投在草地上。

在黑暗挣扎的天­色­在这时显得有些孩子气,白天与黑夜拉锯条似的,灰­色­的黎明在早春拉得很长,以致于莫忧象只贪婪的野兽一边漫步一边用力的吸着鼻子很久都没有等来一丝阳光。

莫忧痴迷于这里,仿佛又回到西川深山,每个清晨自己都会穿着雪白的衣裳在树林中翩翩起舞,象仙子一样在树上飞来飞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心跳开始加速,莫忧有些茫然,在这样空灵的地方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危险在哪里蛰伏?

来不及思索,一道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划伤耳膜,灰­色­得有些沉暗的天线里,莫忧敏锐的看见一件细小的 倒霉仙君异界逍遥录sodu物什正闪电一样向自己­射­过来,暗器!

莫忧有些惊慌,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扬手飞出一只袖箭,袖箭在半空中与那物什相遇,遗憾的是袖箭被撞得震飞,而那物什虽速度略有缓慢、方向略有偏倚,却仍是向着莫忧而来,莫忧的心莫明的慌了,呆呆的站着,直到肩头传来钻心的疼痛,然后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上。

有个人从浓暗深处大步走来,很快站在了莫忧面前,一低头一抬头,四目相对之瞬,两人同时惊愕。来者正是凌府的二少爷凌梓凤,他眼眶微红,手提一柄长剑,额边微显热气,看来正在晨练,却被莫忧打搅,疑是敌人偷窥凌府才暗器出手。

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裳,莫忧低头看地上,刚才的暗器竟然是一枝寸许的断枝,不由得惊住,若非被袖箭撞慢了速度,这枝断枝岂非要穿肩而过?

凌梓凤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却没有道歉的意思,他淡淡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莫忧,略带嘲弄的问:“悠然姑娘不在相府等着丁青月迎娶,跑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弹琴么,这里可没有你的知音。”

莫忧慢慢的站起来,毫不示弱的回讥道:“凌府的二少爷确实有资本在青楼女子面前骄傲的讥讽,生得这样一副好面皮,却偏偏不敢白日见人,就连逃跑也得青楼女子熄了蜡烛。”分明嘲讽他那夜是得助于自己施计救他离去。

凌梓凤先是一怔,紧接着笑起来,莫忧看着他笑,不能否认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嘴角呈一个优美的弧度向前翘起,深邃的眼睛似乎清澈起来,邪魅而惑人。

凌梓凤点头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恩人了?”莫忧一愣,凌梓凤转身几步,拾回掉在地上的袖箭,拿在手里把玩,不屑道:“你的袖箭玩得不错,不过,似乎还不如一根枯枝。”

莫忧立刻萎顿了,背上隐隐发冷,不错,以他的身手,当日他若要逃脱,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不过是戏弄了一把自己而已。

果然凌梓凤冷笑着道:“一夜之间大闹丁府,又杀了开封知府陈彭年,姑娘非同凡响啊。”

莫忧如入冰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出一步,他若是朝廷的人,自己焉有活路?他与苏岭是义兄弟,苏岭自然也不能倚仗了,暗暗的环视四下,回忆刚才来时的路,有了准备,不动声­色­道:“凌府消息果然敏锐,二少爷是准备将我就地正法,取这颗人头去邀功请赏,还是绑了我送去三堂会审?”

凌梓凤眼睛眯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点头道:“这两条路都不错,凌家若是抓着朝廷钦犯,圣上自然厚待,门庭光耀。”

莫忧默默不语,酝酿着择时逃跑,突然眼睛直直的看着凌梓凤身后,恐惧涌现,凌梓凤一怔后猛然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再回身莫忧已跑出数丈,恍知上当,薄­唇­一抿,拔身追上。

莫忧正暗自偷笑,却发现这林子恍若迷宫,跑出一阵已完全不似来时模样,又急又乱,驻步观望,却看见凌梓凤悠闲的迎面走来。

凌梓凤慢慢走近,脸­色­越来越严肃,一道道蓝­色­的晨光透过树叶投在他紧绷的脸上,生出几分森严与凌厉,他目光如如鹰,冷厉的盯着她,沉声道:“悠然姑娘,你最好还是老实交待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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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下)一语道出宿仇,二子……

第三十一回(下)

一语道出宿仇,二子难娶新人

凌婉玉看着四弟,这个只比自己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的弟弟,仿佛一瞬间从一个小玩伴长大成了俊美的少年,眼前这张朝气蓬勃而略显稚气的面孔、跳跃着热情光芒的眼睛,再看看一旁的大哥,他永远都是那样的沉稳严峻,刚毅的嘴­唇­紧抿着,我嫁给谁?

凌婉玉看着这对兄弟,一时间情绪激荡不能自制,娘,不要这样逼我!她一把摔开凌沐容,扭身奔出,凌沐容喊着“婉玉”追上去,正巧一个人从长廊尽头快步走来,见凌婉玉掩面奔来,惊讶的叫道:“婉玉,你怎么了?”

凌婉玉见了此人,如得救星,奔上去扑在这人怀里,双手紧搂住他的腰,大哭道:“二哥!二哥!二哥!”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叠声的哭喊着。[]

此人温柔的拍着她的头,问:“婉玉,你怎么哭得这样伤心?发生了什么事?娘和大哥呢?”

凌沐容跑过来,蹙着眉道:“二哥,你回来得正好。”

此人扬起脸,轻轻拉开凌婉玉,道:“婉玉莫哭,有什么事回屋里说去。”凌沐容也来拉凌婉玉,凌婉玉却只是抱着不松手,凌老夫人、凌昭德和苏岭闻声都从屋里走出来,凌老夫人低叹一声,道:“梓凤,进来。】”

花丛中的莫忧自从那人抬起头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是他?那晚夜探丁府的青衣男子,生得如此完美,不容易让人忘记,原来他是凌府里的二公子凌梓凤。

凌梓凤扶着哭哭啼啼的凌婉玉随众人进屋,扫一见众人的一脸肃穆与泪痕,就知道出了大事,忙扶了母亲坐下,轻声叫了声“娘――”

凌老夫人想必已因为回忆当年丈夫的惨死情景与凌婉玉的哀声哭泣而悲伤,神态已显倦意,叹道:“梓凤,刚才你不在,娘和他们说了什十七年前的往事,婉玉并不是你的亲妹妹,她是你爹爹抱回来的。”

凌梓凤似乎并不意外,道:“娘,您是想让婉玉回去认祖归宗吗?”凌沐容大声道:“娘是想将婉玉许配给大哥!”

凌梓凤这才吃惊,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了一会,道:“娘,婉玉不是我亲妹妹,孩儿其实是知道的,那年外祖母派人接大哥与孩儿去,住了不过三个月,娘就命人将我们接回来,说是爹爹病危,又说新添了一个妹妹,那一年,我七岁了。”

凌沐容一把抓住凌梓凤,怒道:“二哥,原来你也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你们都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卟嗵跪在 秋水长天燃文凌老夫人面前,哭道:“娘,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您却独独瞒着我?”

凌老夫人也抹着泪道:“儿啊,非是为娘有意瞒你,当年你大哥二哥都已懂事,你尚未出生,娘也是无奈。”

凌昭德拉起凌沐容,低声道:“四弟,不要胡闹,娘已很伤心。”

凌沐容怒目相向:“大哥,你如今和我说这风凉话?你原来蓄谋已久,要娶婉玉,是不是?”

凌昭德尴尬的扭身要走,凌沐容拉住他的胳膊,道:“大哥,这些年你都是看得见的,我与婉玉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却不顾兄弟之情,横刀夺爱。”

凌梓凤脸­色­一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沉声喝道:“四弟,不要胡言乱语,一切有母亲作主。”

凌沐容哭道:“二哥,你一向疼我,怎么也这样说?”

凌梓凤道:“听二哥的话,先把嘴巴闭上,让母亲清静些。”声音不高,可是十分威严,凌沐容素来听从二哥的,纵有满心的不悦,仍然听话的停了话。

凌老夫人闭目坐在椅上,眉尖蹙起悲伤,凌婉玉与苏岭一左一右的侍候着,凌婉玉低低的抽泣着,苏岭则沉默不语。

凌老夫人握着凌婉玉的手,一边轻抚,一边道:“婉玉,娘不逼你,娘只是太喜欢你了,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你大哥的­性­情你也熟知,将来过了门还是我的女儿,委屈不了你,你慢慢考虑吧。”

凌沐容道:“娘,孩儿的­性­情又如何?莫非配不上婉玉,为何娘心里只有大哥一人?”

凌梓凤瞟了眼大哥凌昭德,凌昭德黯然的站在一旁,一语不发,轻轻走过去,触了触他衣袖,凌昭德抬头看了看他,开口道:“娘,还是让婉玉自己决定吧。”

凌老夫人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罢,罢,这事且搁下罢,婉玉也不要伤心,娘都听你的决定。你若是中意沐容,娘同样高兴。”

凌沐容面露喜­色­,凌婉玉正要说话,凌老夫人摆手道:“都散了吧,好好歇着去,婉玉的终生大事由她自己做主。”说着,扶着扶手站起来,苏岭扶在一旁,凌昭德上前道:“娘,孩儿送您回房。”

凌老夫人摇摇头:“你们各自都去吧。婉玉送娘回去。”凌婉玉忙抹去泪扶住凌老夫人慢慢的穿过众人出门去,大家都跟在后面相送。

苏岭顿了顿脚步,看着众人走远,却没有跟上,还是缓缓的走向莫忧藏身的花丛。

他没有发现,凌梓凤亦回头深看一眼,当做不知,匆匆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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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上) 一语道出宿仇 二子……

第三十一回(上)

一语道出宿仇,二子难娶新人

上回书说到莫忧跟随苏岭出城来到凌府避祸,先是在前花园见过凌家三小姐婉玉,然后三人同去正厅拜见老夫人,凌老夫人很是热情的为莫忧安排兰闺,并吩咐仆­妇­,一应用具与婉玉相同,令莫忧倍感温暖。

且刚住下,忽见婉玉含泪而来,苏岭随之而去,莫忧因大闹丁府、刺杀两人,折腾一夜不眠,颇显倦意,当下躺下歇息,夜­色­转深之时,莫忧睡半起身,漫步小园,却见一处房中传来凌家众人有哭又叹之声,细听之下,竟是大公子昭德与四公子沐容在母亲面前争三小姐婉玉为妻之事,不禁惊骇,岂有个兄妹成亲乱了伦理的怪事?当下小心的避身花坐,静听起来,果然凌老夫人一叹悲叹,令丫环召来义子苏岭,要与众儿女说一段深藏心底的陈年旧事。

众孩儿一齐儿跪在灵牌前,凌老夫人悲声道:

“十七年前,你们的爹爹应友人之约比剑,回家的路上遇见一群人在追杀一个女子,这女子大腹便便,分明即将临产,可是被围攻得身受重伤无法脱逃,眼见就要一尸两命,你们的爹爹上前相劝,言语不合拔剑相向,击退众敌,护住女子逃跑,

半路上女子产下一对双胞女婴,你们爹爹要带女子回府养伤,无奈女子产后出血不能行走,眼见追兵又近,女子请求他带上孩子快走,你们爹爹不忍心弃她而去,将两个婴儿分明藏在草丛,追兵赶至,再起杀戮,他们敌不过你们爹爹,就暗中下了毒,

你们的爹爹中毒昏迷,醒来后,那女子已被杀死在旁,再去草丛中寻找婴儿,却只找到一个,另一个不见踪影,想必是被他们掳走,你们爹爹只得将那女子埋了,抱着女婴回家,可是毒气攻心,不过一日就不治而亡……”

众孩儿皆隐泣不已,凌婉玉抱住凌老夫人哭道:“娘,我就是那个被爹爹救起的女婴,是吗?”

凌老夫人亦搂住她,抚上她的粉颊,哽咽道:“婉玉,你正是那个女婴。[]”

凌婉玉啼哭不已,三子同声问:“娘,可知爹爹当年中的什么毒?”

凌老夫人流泪道:“老身悔手无缚­鸡­之力,又从不知江湖人事,暗中查访多年,至今不得结果。”

沐容道:“娘,那爹爹当时是何症状,孩儿不信,找不出当年的凶手!”

凌老夫人回忆道:“你们爹爹抱了婴儿刚进家门,就吐了血,不过很快就象无事一般,向我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又开始吐血,此后每个时辰都吐一次血,而且血呈紫黑,到次日清晨就……”

凌婉玉哭道:“都是孩儿害了爹爹。”凌老夫人忍泪道:“我孩不必自 今天开始做崇祯帖吧责,此是宿命。”

苏岭锁眉不语,泪闪双眸,凌昭德含泪扭身问:“苏二弟,你见多识广,可有听说过这种症状?”

苏岭凝目道:“小弟这些年走南行北,未曾听说,不过大哥放心,明日小弟即去打听。”

凌昭德点头道:“有劳苏二弟了。”

苏岭沉声道:“大哥这话生分了。”

凌沐容道:“苏二哥,我要随你一起闯江湖。”

苏岭温和的拍拍他的肩,道:“四弟,莫惹母亲生气。”

凌沐容剑眉一挺,道:“苏二哥,我要为爹爹报仇。”

苏岭不语,义子的身份与温和谨慎的­性­格告诉他,应该由大哥凌昭德安排,果然凌昭德道:“四弟,你还小,应该陪在母亲身边,爹爹的大仇,三个哥哥自有担当。”

凌沐容怒道:“大哥,我已十七,可成家立业,怎么还小?我也是爹爹的亲生儿子,理当为爹爹报仇。”他这话在凌昭德听来,除了为父亲报仇外,还在告诉大家,他可以娶婉玉!

凌老夫人自然也听出弦外之音,叹道:“沐容,听你大哥的。”

凌沐容挑着双道剑眉,道:“娘,孩儿听您的,可是,婉玉……”

凌老夫人显然今夜不想再谈儿女婚嫁之事,避而不答,拉过凌婉玉,从怀中取出一只碧玉戒指,轻轻为她带上,道:“这是从你亲娘手上取下来的,如今把它给你,一则它算是你亲娘留给你的遗物,另外,亦希望从中能查到你的真实身份。”

凌婉玉搂着凌老夫人的脖子,哭道:“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我不要别的娘,您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要把我嫁了?”哀哭不止。

凌老夫人亦被她哭得肝肠寸断,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婉玉,娘迟迟不告诉你们当年之事,除了孩儿们都未成人,娘不敢招惹江湖人事,怕引来祸端,也是出于私心,不想让你离开,娘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只愿你一直守在凌家守在娘的身边,娘今夜把事情都和你说了,娘若把你许配给昭德,你愿意吗?”

凌老夫人哀求的看着凌婉玉,那眼中除了母亲对女儿的慈爱,亦是婆婆对新媳­妇­的渴望。

凌婉玉呆呆的看着母亲,十七年的养育之恩,怎么能拒绝?可是,嫁给大哥?

凌沐容一步上前拦在中间,大声道:“娘,我要娶婉玉!”

大哥!四弟!凌婉玉背过身捂着脸抽泣,娘,孩儿后悔得知这一切,娘,孩儿不愿意!凌沐容一拉抓住她的手,道:“婉玉,我们俩一向要好,一起练剑、一起习字看书、一起玩耍,你应当要嫁给我的!”少年情炽如火,在心爱的女子面前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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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前堂拜主母,后园争妻房

第三十回

前堂拜主母,后园争妻房

上回书讲到,莫忧在客栈与苏岭假做鸳鸯,躲过官府追捕,为求避祸,扮成浓妆女子跟随苏岭出城,到城门之时,险些被吕场认出,一场虚惊过后平安来到凌府,先是见到凌家的小姐婉玉,然后三人一道去正厅拜见老夫人。

三人来到正厅,厅内已坐有数人,莫忧悄悄打量,当中坐着一位老夫人,半百年纪,身着锦衣,面目慈祥,身后两个丫头,一人端茶,一人捶肩,左右分坐有两个男子,皆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一人三旬左右,生得方面浓眉,大眼炯炯,沉稳如山,一个弱冠少年,面如美玉、身材修长、神采飞扬。

三人走来,那少年首先站起,喜道:“苏二哥,你可算回来了。”苏岭笑道:“四弟好。”又快步上前,向老夫人拜倒,口称:“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凌老夫人宠爱的将他扶起,笑道:“你这孩子,好不容易从杭州回来,又天天往外跑,一刻也不得闲。”

苏岭笑道:“劳母亲挂怀,见母亲­精­神大好,孩儿亦倍感安心。”说完又向三旬男子问好:“大哥安好。”

那男子拍拍他的肩,笑笑,看见门口的莫忧,笑问:“苏二弟,这位姑娘是?”苏岭忙扶过莫忧,道:“母亲,这位莫姑娘是孩儿在归途中结识的朋友。”

莫忧机灵的向在座各人福了福,道:“小女子莫忧,见过老夫人及各位公子。”

凌老夫人扶起笑道:“姑娘生得着实标致,老身欢喜得紧。”苏岭笑道:“莫姑娘在京城无亲无友,孩儿将她安置在府上,正好与母亲做伴。”

凌老夫人笑道:“这敢情好。”当下吩咐身后的两个丫头:“去将西厢好生收拾,一凡用物与婉玉相同。”丫头们领命退下,凌老夫人又拉住她介绍众人,那三旬男子是凌老夫人的长子凌昭德,凌婉玉是三女,弱冠少年是幼子沐容,莫忧少不得又再次行礼。[]

众人复入座,苏岭问:“母亲,如何不见梓凤?”凌老夫人笑道:“他是匹野马,这会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苏岭笑笑,一家子又叨唠些家常话,无非是凌老夫人的日常起居、众兄弟的武艺进展及苏岭的生意,莫忧从话中听不出大人大事,不过早已透过苏岭,猜出凌家的不同凡响。

闲谈了一会,凌老夫人也倦了,摆手道:“昭德,你去忙你的公事,岭儿与莫姑娘刚回来,一路风尘,早点回房歇息吧。”众人都站起来,早有丫头进来扶着老夫人退入后堂,苏岭也向众人告退,扶着莫忧去西厢。

凌府风格雅致、曲廊亭桥,西厢翠竹修立、青瓦翘檐,进了房间,清香泌肺、紫幔如烟,定窑的美人瓷曲线柔和、洁白温润,红梅青竹相映其中,赏心悦目,墙上墨泼酣畅、山葱水郁仿佛流溢。

莫忧忍不住称赞不止,苏岭正要说话,门外似有人来,莫忧向他使个眼­色­,道:“应该是婉玉,你。”

苏岭笑道:“让她进来便是。”莫忧摇头道:“婉玉眼角微红,似乎有心事,他来定是找你,你去罢。”

苏岭似有一怔,道:“你真细心,我去去就来,你先休息会。”门外果然红影晃动,苏岭回身向莫忧温和的笑笑,走出去,凌婉玉迎上去,低低的说了句什么,苏岭拍拍她的头,两人快步走远。

凌府的被褥用品,丝毫不比丁府差,柔软清香,莫忧毫不客气的一觉睡到天已尽黑,翻身一看,房内烛光摇曳、桌上点心齐备,看来丫头们已进来侍候过,不免生出羞赧,吃了几口点心,又有丫头进来,道:“姑娘起身了,想吃些什么,厨房都有,姑娘只管吩咐就是。”

莫忧看看天­色­,摆手道:“这个时辰,大家都安歇吧,不用吃什么了。 索求小说5200”将丫头们打发走,再回床上却反复难眠,索­性­出门,漫步竹林绣亭,初春的夜­色­下凌府显得非常美丽,一草一木、一亭一石,都布置得恰到好处。

莫忧忘情于中,信步而行,陡闻前面房中灯光微弱,传来隐隐哭泣之声,莫忧吓了一跳,忙侧身隐于花丛,不敢动弹。

隐约听到凌老夫人叹道:“孽子,你为何这样倔强?”又听凌沐容泣道:“娘,我与大哥同是您的孩儿,你为何这样偏心他?孩儿素日乖巧,从不敢惹娘生气,只这一件,孩儿铁了心,求娘成全。”

凌老夫人气得骂道:“孽子,你胡说的什么?你与昭德都是娘的骨­肉­,娘岂会偏心谁?昭德是你大哥,为等婉玉长大至今未娶正室,你年纪还小……”

凌沐容道:“娘,孩儿不小了,孩儿求娘把婉玉许配给孩儿。”凌老夫人忍不住气极伤心,竟隐约哭起来,又听得凌昭德的声音道:“既然四弟如此痴心,我这做大哥的焉有不让之理?婉玉嫁我是妻,不嫁我是妹,一家人何必纷争,惹母亲伤怀?”咚咚几声,好象是磕头的声音。

莫忧听得云里雾里,哪有将女儿许配给儿子的?哪有兄弟两人抢娶姊妹的?这凌老夫人看上去慈祥明理,怎么如此处理儿女婚嫁大事?这也未免太胡闹了?

正独自思忖,一道红影飞奔而来,正是凌婉玉,凌婉玉“蹬蹬蹬”跑到门口,毫不犹豫推门而入,于是屋中景象尽入莫忧眼中,正中堂前高供一灵牌,凌昭德与凌沐容跪在灵牌前,凌老夫人端坐一侧,掩袖而泣。

凌婉玉站在门口,三人都着实吃惊,兄弟二人痴跪不起,凌老夫人稳了稳神,淡然道:“婉玉,这么晚了还不睡去?”

凌婉玉哭道:“娘,我当真不是您亲生的吗?”凌老夫人慢慢的站起,惊异的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凌婉玉道:“娘,您只说是还不是?”凌老夫人拭拭眼角的泪,问:“婉玉,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娘,你都听说了什么?”

凌婉玉扑在凌老夫人怀中,道:“娘,您还要瞒着我吗?你要把我许配给大哥,是不是?如果我是您亲生女儿,您怎么会这么做?”

凌老夫人转向凌昭德,似有不满,语气却仍是温和:“昭德,是你和婉玉说的吗?”凌昭德忙跪倒在地,凌婉玉抢着道:“不关大哥的事。”凌沐容却道:“是我说的,我对婉玉说,她不是我亲妹妹,我要娶她,娘,我如不说,婉玉就成了我大嫂了。”

凌老夫人惊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凌沐容道:“昨天晚上我去书房找大哥,娘不是正好也在吗?我就在门外听到了,您亲口说要把婉玉许给大哥,娘,您好偏心,上次王丞相主动提亲,要将女儿嫁给大哥,您却将亲事给推了,原来您是早就准备要把婉玉嫁给大哥的。”

凌婉玉仰头泪涟涟的看着母亲,凌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怔怔不语,凌婉玉哭道:“娘,今儿您就把实话都告诉我吧。”

凌老夫人扭头看看堂上的灵牌,长叹一声,道:“沐容,你去把岭儿叫来,老身今晚给你们讲一段往事。”凌沐容知道事关重大,忙起身去找苏岭,很快与苏岭同来,凌老夫人见两人来得如此迅速,苏岭身冠整齐,也猜出他并未安歇,低叹一声,看来,有些事是该让孩子们知道了。

苏岭略显尴尬,低声叫道:“娘!”凌老夫人道:“岭儿,你虽非我亲生,然情同亲生,今夜之事为凌家家事,你亦可听得。”苏岭垂首道:“孩儿遵命。”

凌老夫人起身踱至堂前,小心翼翼的捧起灵牌,泪眼婆娑,道:“今夜梓凤不在,不过婉玉已然知晓实情,情非得已,老身今夜且当着你们死去的爹爹告知你们一件十七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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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城门脱险,凌府避祸

第二十九回

城门脱险,凌府避祸

承接上文,莫忧连伤两命,夜潜客栈,巧遇苏岭,为掩官兵耳目,遂做鸳鸯假戏,果然骗过官兵,逃了一劫,苏岭建议莫忧去他府上暂避,莫忧心知城内处处都是追捕她的官衙侍卫,只得同意,苏岭很是欢喜,为她梳发盘髻,挽她出门。[]

两人刚出门,掌柜的迎了过来,向苏岭道:“公子,马车已备在门口。”苏岭点点头,道:“半个时辰后,铺子要开门了,你也赶紧离开,莫叫伙计们看出端倪。”

掌柜的道:“公子放心,老奴晓得。”苏岭不再说话,揽着莫忧往外走,掌柜的在后面恭送道:“公子、夫人慢走。”

莫忧一怔,什么?夫人?仰头瞪了眼苏岭,苏岭则报之他一贯的微笑,道:“夫人,看着点路,别崴了脚。”莫忧无奈,逢场作戏嘛。

门口果然停着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一位穿戴不俗的马夫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向两人道:“公子、夫人请上车。”

再一次听到“夫人”,莫忧仍是十分尴尬,忙低着头上车,苏岭搂住她的腰,轻轻将她带上,马夫说了句“公子、夫人请坐稳了”,扬鞭赶马,往城门而去。

莫忧道:“这马车是临时雇来的?”苏岭避而不答,道:“可是觉得过于豪华?呵呵,如此方能配得上苏公子与苏夫人的身份。”

莫忧默默不语,京城巨贾的身份确实需要这样的车马才能配得上,到城门时,如二人所料,车被拦了下来,门卫上前问:“车里是什么人?”

马夫答道:“车里是我家公子与夫人。】”门卫道:“昨夜相府有刺客行刺,相爷已下令全城搜捕,往来官民,都要搜查,绝不能放过刺客。”

马夫道:“原来如此,这车里坐的是苏岭苏公子,你们也要亲自看一看吗?”门卫忙道:“既然是苏公子,小的自然不敢唐突,只是……”门卫显然不敢搜查,但是碍于丁谓的命令,也不敢放出,很是为难。

马夫冷冷发笑,正要说话呛他,一人一骑飞奔过来,喊道:“昨夜开封府尹陈彭年陈大人被人刺杀,刺客潜逃,吕某奉丁相之命,封城搜捕。”

数门卫纷纷上前领受,哟喝着关城门,马夫毫不惧怕,道:“吕大人既然是奉了相爷之令,小民莫敢不从,不过我家公子与夫人有急事出城,可否通融?”

吕扬问:“你家公子和夫人是什么人?敢无视于相爷的旨意吗?”马夫道:“不敢,我家公子姓苏,名讳岭,今日陪伴夫人出城祭祖。”

吕扬一怔:“原来是苏公子,吕扬岂敢阻拦。”马夫道:“如此,小民代公子谢过吕大人。”待要驾车,吕扬喝道:“且慢!”

马夫问:“吕大人还有何见教?”吕扬道:“吕某有命在身,不敢懈怠,要亲自掀帘看看,车内若果真是苏公子及夫人,吕某当恭 仙剑奇侠传四外传之灭天sodu送出城,得罪了。”

大手伸出正要掀帘,车帘自启,苏岭揽着莫忧端坐车内,一手挑着车帘,温笑道:“吕侍卫,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吕扬忙拱手道:“果然是苏公子,吕某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苏岭笑道:“吕侍卫客气了,这是内子。”

吕扬定睛看莫忧,心中一震,虽然莫忧已换成锦衣华服、珠钗满头,吕扬还是满目惊异,苏岭笑道:“吕侍卫,改日来寒舍小啜,如何?”

吕扬回神笑道:“那就叨扰苏公子了。请!”说完,果然领道送马车出城,苏岭朗声笑道:“多谢吕侍卫。”马车扬鞭绝尘,消失在晨曦之中。

吕扬嘴角扬起一个难以察觉的笑容,转身回城,喝道:“封锁城门!”

莫忧毫不犹豫的脱掉身上繁琐的衣裳,苏岭伸手接过,笑道:“可不要丢在这路上,虽说出了城,可是丁谓的鼻子还是很灵敏,不可大意。”

莫忧叹口气,又慢吞吞的准备再穿上,苏岭按住道:“你不喜欢,就不必穿了,马车一直进到院子,无妨的。”莫忧很是高兴,伸手又拔头上的钗,苏岭一把捉住她的手,柔声求道:“你戴着很好看,别取下,好吗?”

莫忧感觉体温迅速从他掌心传遍全身,脸颊火一样的烧起来,她垂睫抽出手,却没有再解发髻,苏岭的目光越来越热,莫忧觉得车内的气息浊重,坐立难安,这个男人太温厚,温厚得如一张网,一旦笼罩,将无可脱逃。

好在马夫已在外面请示:“公子、夫人,请下车吧。”苏岭“嗯”一声,向莫忧微微一笑,扶她下车,莫忧本想摔开,看马夫就站在一旁,只得又由着他了。

刚下马车,还来不及打量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个红衣少女,肌肤胜雪,秀雅绝俗,娇柔婉转之际,说不尽的轻灵可人,只见她歪靠在朱廊上,向着苏岭招手笑道:“苏二哥,苏二哥。”

苏岭亦向她笑道:“婉玉,过来认识一下。”红衣少女连蹦事跳的跑过来,嘻笑道:“苏二哥,这是我的二嫂吗?”

苏岭微笑不语,莫忧不愿他们再说下去,忙行礼道:“小女子莫忧,蒙苏公子搭救。”红衣少女也回礼道:“我叫凌婉玉,是苏二哥的妹妹,姐姐叫我婉玉就是。”凌婉玉象晨曦中的红莲娇柔纯真。

苏岭笑问:“婉玉,又没去练功吧?”凌婉玉噘嘴道:“天天就那几招,有什么好练的。苏二哥,你回来得正好,娘正念着你呢。”

苏岭问:“娘近日身体可好?”凌婉玉点头道:“还不错,就是爱叨唠。”苏岭笑笑,不用问也知道娘在叨唠什么,道:“走,去向娘请安去。”

苏岭转向莫忧道:“这是凌府,我在这里如同自己家,我陪你去见见凌老夫人,我义母。”莫忧心想,既然寄人篱下以求避祸,总不能亏了礼数,点头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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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逢场作戏,化险为夷

第二十八回

逢场作戏,化险为夷

上回书说到莫忧刺杀丁谓未果,在丁青月的掩护下逃出丁府,侍卫吕扬满城追捕,却被她凭借一身轻功轻轻逃脱,潜入一户人家,正巧听到一男一女正在床头商议贪脏枉法、借刀杀人要伤害丁青月,莫忧一怒之下,将二人杀死,避身檐上。

莫忧心中黯然,躺在屋檐上琢磨去向,突然想起生出一条妙计,眨眼笑笑,翻身半坐,打量着不远处有个客栈,弹身飘入,贴耳其中一间客房门外,听了片刻确认屋内无人,推门隐入,刚做喘息,就听着罗帐内有人轻声道:“莫姑娘!”

莫忧被这三个字惊得几乎跳起,以背贴门,罗帐撩起,一脸温厚的笑脸出现在莫忧面前,莫忧心中一喜,道:“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苏岭下床,衣冠整齐,哪里象是正在睡觉的样子,莫忧眉角带疑,苏岭笑道:“我在等你。”

莫忧面­色­一凛,沉声问:“你知道这一切?”苏岭道:“我只知道这一晚上丁府的侍卫喧嚣,就猜到是你出了麻烦。”

莫忧又问:“那你又在这里等什么?猜到我会来这家客栈这个房间?”心中有了防备,这个苏岭来路可疑,他,会是那个晚上丁府的刺客吗?

苏岭笑道:“我也不是算命先生,怎么能算得这么准?不过我是在你之后进了客栈,看着你贴在门上,你从门入,我从窗入,如此而已。”

莫忧心底升起一股凉意,这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再悄悄瞟一眼后窗,果然窗叶未合好,看来果然是他刚刚开窗进来,而自己贴在门上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出动静,如果他是丁谓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苏岭看她发愣,温柔的笑问:“怕我是坏人吗?想抓狐狸何必等到京城,早在川西山上就抓住了。】”莫忧笑道:“你功夫太好了,你若是想害我,只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说着话,门外已传来喧哗,两人同时皱起眉头,侍卫们已哟喝着店掌柜的进店搜寻,苏岭问:“现在还相信我吗?”莫忧快步走到窗前,轻轻启窗往外一探,路上侍卫往来,叹道:“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区别?门前窗外都是卫兵,我是无处可逃了。”

苏岭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看了看床,垂下眼睫,莫忧已明白他的意思,脸腾的绯红,脚步声越来越近,掌柜的声音求道:“官爷,查了这么多房间,都没有发现,小可店里哪有官爷要找的坏人呢。”

莫忧咬咬牙,脱鞋上床,苏岭迟疑片刻,亦上床垂帘,门外敲门声响起,苏岭故作惊慌:“什么人?做什么?”侍卫喝道:“搜捕犯人,快开门。”

苏岭吱吱唔唔的不去开门,侍卫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喝了句什么,一脚把门踢开,苏岭“哎呀”一声,有人将罗帐掀起,只见一男一女只着亵衣,相偎而眠,那女子尖叫一声,惊羞的躲入男子怀中。

侍卫们亦觉尴尬,忙放下床帐,哟喝着出去了,掌柜的看了看紧垂的床帐,松下一口气,随侍卫们掩门离去。

莫忧一把将苏岭推开,慌手慌脚的穿上外衣,面红耳赤不敢抬头,要下床却必须跨过苏岭 达阵的足球小说5200,苏岭柔情脉脉的看着她,慢慢的起身披衣。

莫忧一阵风似的穿衣穿鞋,跳下床四下查看,苏岭道:“现在还不能走,城门未开,守卫森严。”莫忧靠在门上,道:“多谢救命之恩,不过……”苏岭笑道:“苏岭向你起誓,绝不说与第三人。”

莫忧点点头,脸上烧得难受,扭身背对他,苏岭又道:“我有个地方,可保你安全,你可愿意随我去?”莫忧问:“是你家么?”

苏岭点头道:“算是吧。”莫忧突然想起那个拈酸吃醋的丁二夫人,有些犹豫,问:“你,可有妻室?我带罪之人随你前去,恐不方便?”苏岭笑起来,眼梢尽是融融春意,道:“苏岭并未成亲,无不方便。”

莫忧背对着他,对他眼中的意味毫不知情,转身道:“若是官兵去搜查,岂不是连累了你?”苏岭笑道:“你去了自然知道。”

莫忧看他笑意温暖,心里亦觉着暖暖的,点头道:“好,我相信你。”苏岭道:“天­色­尚早,你再睡会,我去安排一下。”莫忧也不追问,倒床就睡,苏岭则转身出门,远远的看掌柜的送侍卫们出店去,这才招他过来,低声耳语一阵,那掌柜的点头去了。

因有苏岭的保护,莫忧一觉睡醒天已大亮,睁眼看见苏岭坐在一旁笑看自己,俏脸飞红,起身嗔道:“现在可出门?”

苏岭指着床头道:“我给你买了衣裳,你换上试试。”莫忧低头见床头果然摆着个包袱,拎起一看,不禁傻了眼,只见衣服镶金嵌玉、珠钗华丽耀眼。

莫忧蹙眉道:“如此花哨张扬,我不习惯。”苏岭笑道:“正是因为你不习惯,我才买的。丁府已发出辑拿告示满城张贴,追捕一个白衣长发女子,若不刻意将你装扮一番,只消跨出这道门,就被人认出。”

莫忧默默不语,反复摆弄那衣裳与头饰,苏岭道:“我回避一下,你赶紧换上,待出了城门,你立刻丢掉即是,不过逢场作戏,衣服与脑袋哪个重要?”

莫忧舒口气,道:“有道理,你出去罢。”苏岭出门守护,莫忧迅速的穿戴起来,衣服尚好,只是那些头饰,莫忧怎么也摆弄不好,只好叫苏岭进来。

苏岭看她苦着脸呆坐在床头,温厚的笑起来,眼中的温柔慢慢漫延,他走过去,轻轻接过木梳,道:“我帮你梳。”,莫忧有一刻发怔,想起在庙内,颜如玉正要为自己梳头却被他打断,隐隐有些悸动,苏岭已握住她的乌发梳了起来。

梳齿轻柔的划过细细密密的发丝,莫忧的整个身体都感受到这种温情的触摸,变得敏感而羞涩,不知为什么,这个羞涩突然转变成了恼怒,他凭什么动自己的头发,凭什么对自己这么亲昵?

来不及责问,苏岭已为她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并别了支珠簪固定,然后从包袱里取出大朵的簪花,绕髻一圈,垂在肩头。

莫忧的责问卡在喉间没有吐出,她从苏岭温柔而惊赞的目光中读出了自己的美丽,同时,也读出了这目光的暧昧,她扭身相背,低声道:“可以出门了吗?”

苏岭有些失神,略顿了顿,伸手揽过她的肩,轻声道:“走吧。”,莫忧有些颤栗,不过没有躲开,他说得对,有什么比脑袋更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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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吕扬不敌刺客脱身 莫忧……

第二十七回

吕扬不敌刺客脱身,莫忧生怒连伤两命

上回书讲到莫忧刺杀丁谓,却被丁青月挡住,兄妹二人兵刃对峙,一为杀丁谓以报母仇,一为救丁谓以报养育之恩,看到一双儿女在眼前厮杀,丁谓沉声下令,命众侍卫拿下刺客,莫忧虽然心犹不甘,但是­性­命重要,在丁青月的协助下逃离丁府。】

一个翻身跃出丁府,莫忧立在檐头顿了顿,快步奔揽月居去,才行途中,忽感不异,骤然停步,身后有气息逼近,莫忧微微一笑,扭身向另一街道走去,时快时慢,左转右拐,显然是在戏弄那些黑暗中的随追者,京城无宵禁,官民可共娱共乐,不过此时春深尚寒,后半夜也无人逗留街头,东京街道清冷沉寂,如此过了大半夜,果然有人沉不住气,嗖嗖嗖的跳出来,将莫忧围在中间。

莫忧扫视众人一眼,认出领头一人乃是上次寺庙随护之侍卫吕扬,笑道:“如此沉不住气,怎得丁谓器重?”

吕扬面无表情,道:“悠然姑娘,小的只听命于相爷,得罪了。”话刚落音,已拔刀扑来,莫忧侧身躲过,笑问:“哦,这么说,是丁相让你来杀我的?”

吕扬再起一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白光,莫忧手无寸铁,左躲右闪,凭着身形灵活,吕扬也不能伤她分毫。

吕扬倒是个实在人,点头道:“不错,悠然姑娘得少爷青睐却不惜福,胆大妄为竟敢刺杀相爷。”

莫忧故作恍然:“刺杀朝廷命官确实是死罪呢,不过这么大的罪,我也算是钦犯了,你一个侍卫敢动钦犯?”

吕扬果然一怔,手中的刀收了一半,莫忧拧身飘上墙头,银铃般的笑声在夜­色­中飘浮,吕扬满脸懊恼,领着众人寻声追去,笑声总在前方,漂渺不定,吕扬大声道:“休要逃跑,四方城门均已紧闭。”

没有回声,笑声也中断了,吕扬四下张望,突闻一声娇笑从头顶传来,惊出一身冷汗,仰头看去,只见莫忧翘着脚坐一檐角,身子半依在展翅欲飞的琉璃凤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莫忧道:“吕扬,你瞧我会在乎城门的关闭么?回去告诉丁谓,天生我莫忧,就是为取他­性­命耳!”

吕扬有些怒意,道:“这东京城内警卫森严,姑娘纵然轻功高明,想要出城,也不容易。”莫忧笑道:“是么?那就不劳吕侍卫­操­心了。”摇身飞过,如一只白蝶在夜空起起落落,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果如吕扬所说,城里到处是巡逻的卫兵,一队队的穿行,城楼上更是卫兵林立,为这个沉睡的都城带来神秘而紧张的­色­彩,莫忧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只在屋檐上行走,揽月居和聚花楼都不能去,如何是好?

莫忧一边思虑一边信步而行,夜­色­中见前方一座院子建得甚是华丽,屋舍错落如迷宫,心中一动,飞落入院,蜻蜓点水般且行且望,竟未找着一间安全无人的小屋,正气恼,旁边的一间屋子突然有人低声嚷道:“好好的,又搅我睡觉。”声音粗鲁却无硬气。

莫忧惊了一跳,忙靠墙静听,一个女声娇声道:“老爷,妾心里闹得慌,老爷若不将那银子的事实说了,妾就睡不安稳。”那男的低声唠叨句什么,欲不答理,无奈经不起女的推搡折腾,似乎坐起来,灯亮了。

女的紧问:“老爷,妾瞧那王曾老儿也不是个好惹的,这事儿若是砸了,可要罪连九族。”那男的自负道:“丁相做事,滴水不漏,我们可高枕无忧,只管收拾仓库出来存放银子便是。”

事涉丁谓,莫忧上了心,那女的似尤存忧虑,道:“老爷,正因为如此,您才更要小心,万一事发,丁相可以双手一推,那咱们可就做了替罪羊了。”

男的睡意甚重,懒得听女的?索,不耐烦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在家梳妆搽粉,休要管老爷的正事 梦幻舰队sodu,老爷我跟随丁相多年,忠心耿耿,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事发,小皇帝也奈何不得,何况丁相有太后作主,这朝中上下,谁人敢说半句。”

女的倒底胆小,低声念叨:“一亿两白银可为数不少,若是有人联动群谏,太后又怎么庇护?事情既泄,总有个顶罪的,丁相岂不把你推出去?”

男的似乎被说动,低唔一声,犹豫道:“你这婆娘倒是有些见识,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容老爷想个法子,牵制丁谓。”

两人恩爱一阵,男的喜道:“丁谓义子丁青月,素与江湖人士往来,咱们可制造些假相栽赃于他,倘若事发,无法推脱,就咬住丁青月勾结草寇暗聚钱财,有谋反之心,丁谓是其父,必脱不了­干­系。”

女的笑道:“这法子不错,丁青月若谋反,则必是丁谓指使,有如此一着棋,才算高枕无忧。”屋内又传来暧昧的声音,哪里料到屋外的莫忧听到“丁青月”三个字,已然杀心陡起,青月,我曾说过不伤害你,可是我是莫忧,我必须伤害你,可是,我绝不能容忍别人伤害你。

思忖以此,也忘了自己是丁谓全城追捕的逃犯,一脚将门踹开,喝道:“好一对­奸­人,竟然半夜商议害人。”床上两人被这突来一喝,惊得尖叫而坐起,抱被团坐。

莫忧上前一步,黑夜是也瞧不清楚两人面目,指着那男的冷声道:“胆敢伤害丁少爷,我取汝项上人头!”那男的稳了稳神,见是个小姑娘,壮了壮胆,大声喊“来人啊,有刺客!”

莫忧低喝道:“再喊一句,要你狗命。”那男的一怔,偏那女的又喊起来“救命啊,有刺客。”莫忧断喝一声“住口”,指尖一弹,一道银光划过,那女的只哼一声,颈上一线鲜血喷出,就歪倒在床上。

男的“哎呀”一声,来不及惊呼,门外已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在门口请示:“老爷,何事吩咐?”莫忧双目一瞪,低喝道:“若敢说半句,教你同她一样下场。”男的哆嗦着点点头,颤声回道:“梦语而已,你们都退下吧。”门外人离去。

莫忧冷声道:“你倒识时务。”男的因身上未着寸缕,也不敢下床,只是捂着被子,求道:“女侠饶命。”莫忧道:“饶了你的命,岂不是等于纵你去陷害丁少爷。”男的忙道:“若得女侠手下留情,万不敢再有动丁少爷分毫的念头。”

莫忧道:“那好,你且讲讲,你刚刚商讨的是件什么事,说与我听听。”男的一怔,陪笑道:“小官一时糊涂,贪图些小银两,既然被女侠识破,自然再无此念头。”

莫忧冷笑道:“一亿两白银也算是小银两?你是什么身份,敢在天子脚下这么明目张胆的贪敛。”男的见莫忧竟然不知自己身份,极为惊异,转念陪笑道:“一个九品芝麻官而已。”莫忧喝道:“九品芝麻官焉能住这么大的府邸?敢不实言相告!”

男的心思暗动,见莫忧连朝堂重臣都不清楚,一时起了胆要吓唬,哼道:“实话告诉你,本官乃朝之重臣,权倾三朝,你一个小丫头胆敢行刺朝廷命官?只要本官拟一道文,你就要碎尸万段!”

莫忧笑起来,行刺朝廷命官?你也不是第一个了。眼见窗外天­色­浮白,心知自己已是“重犯”不能多耽搁,淡淡笑道:“是么?那我就只好杀了你,让你拟不了文。”

男的见莫忧毫不为惧,一时怔住,莫忧眼中闪出一道狠光,扬手摔出一只袖箭,血光溅过,那男的双眼一瞪,直挺挺的扑在床上。

莫忧轻快的出了门,天­色­已微明,再跃上屋檐,叹想,若非我就这般在屋檐上藏上一天再做打算,又想不妥,自己一身白衣,就算常人不往屋檐上多看,也难保不被发现,始知身为逃犯的滋味,尤在犹豫,又有一群侍卫来到楼下的酒店拍门询问,店老板惊惶的回话,折腾一阵,侍卫们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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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下懿旨刑部审破刺客案,得……

第四十一回

下懿旨刑部审破刺客案,得喜讯莫忧进城别梓凤

上回书说到凌梓凤迟来后林并非无故,而是嫡亲的姨母、洛阳杨府的杨老太太因老爷过逝,不胜悲痛,携了千金贞娘来投奔姐姐,凌老夫人自然是欢喜,姐妹多年未见,难得一聚,当下迎进府来,又是设宴又是唱戏,热闹了好一阵子。】

抛下凌府这热闹事儿,再说莫忧。

一晃,莫忧在石洞中已住了不少日子,每天与凌梓凤互学武艺,共游玩共打趣,倒也很是开心。

当然,莫忧一直住在凌府后山石洞的事,苏岭还是不知道,开封城里一连封锁城门几日也未抓住刺客,朝廷上下十分惊震,好在陈彭年这个人声名也不太好,不少人上疏请奏,不能因为一个久捕不见下落的刺客影响京城大局,长时间的封锁城门势必在百姓中造成更大的舆论与惶恐,刘太后沉思片刻,问丁谓:“哀家听闻当晚丁爱卿府上也闹刺客,不知后事如何啊?”

丁谓回道:“回太后,臣家中并非有刺客,此事纯属误会。”

刘太后似乎并不打听就此罢休,问:“怎么说?”丁谓道:“回太后,此事臣已查实,是臣家规不严,一个家奴因行为不检点,偷了二十两银子,逃跑时被发现,与门卫发生冲突。”

刘太后问:“那哀家怎么听说,你连夜满城追捕?”丁谓回道:“回太后,这家奴因为当晚喝了些酒,力大无穷,竟摔开门卫逃跑了,故此,臣才着侍卫带了人去追,果然在西小胡同口抓住。”

刘太后若有所思的“哦”了句,道:“既然是家贼,丁爱卿就依家法处置便是。”丁谓躬身答谢,低垂的眼角隐约皱起,有似不满。

刘太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下懿旨,任大学士吕夷简兼开封府府尹,命令刑部速速了结此案,林特体会太后深意,回府后迅速安排下去,提犯人、逼供、画押、请旨,次日午日一辆囚车即在四面官兵的包围下开赴刑场,三声炮响,人头落地,紧接着,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安抚百姓刺客已抓住并已处斩,从今往后,百姓安居、商户乐业,不得再议论此事,也不可以此为惧云云。

城门大开,百姓欢呼,多日的­阴­霾在开封城一扫而光,布衣锦袍、马车软轿闲逸出入城门,一派京都繁华乐融之景象。

当凌梓凤笑着把这件事告诉莫忧时,莫忧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与兴奋,很快,她又问:“那个替我去死的人是谁?”凌梓凤道:“一个死囚,不知姓名。”

莫忧郁郁颓然,凌梓凤道:“天牢里关着不知多少这样的犯人,他们永无重生之日,要么被砍头要么死于牢中,你也不必自责。”

莫忧叹道:“如果在牢中,至少还活着,现在却是因我而死。”凌梓凤失笑道:“他们在牢中天天被提训受刑,生不如死,若是死于牢中,不是被刑法折磨而死,就是疾病缠身而死,还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

莫忧知他说得有理,却总难以平静,又想,改日去找他的坟墓,为他烧些纸钱,盼他早日超生罢,正想着,凌梓凤就说:“你要是还是不高兴, 天下禁武sodu我就去查查,看他埋在哪里,改日陪你去为他烧些纸钱,让他早日超生便是。”

莫忧吃惊的看着他,凌梓凤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莫忧笑笑,心里又欢喜起来,终于解禁了,该如玉了,于是对凌梓凤说,想进城,凌梓凤迟疑道:“城门固然解禁,陈彭年的党人却还在暗中查访,不可大意。”

莫忧低声念着“陈彭年”,突然惊呼“五鬼!”凌梓凤也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莫忧笑道:“百姓之言。”凌梓凤摇头道:“这不象是百姓之言。”莫忧笑道:“是史家之言。”

凌梓凤一愣,惊讶的看着她,莫忧忙摆手道:“小女子不过是信口胡言,你可不许说出去!”

凌梓凤看着她,郑重的点点头。

莫忧又问进城的事,凌梓凤道:“我曾听苏岭说起,你有个同伴,当时是和一起进京的,你是担心他吗?”莫忧点头,忧愁道:“多日不见,京城大乱,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凌梓凤默默的看着她,道:“苏岭已经代你去看望了,他很好。”莫忧想起那个晚上苏岭确是许诺自己去看望如玉,不过次日一早自己因误入后山遇上凌梓凤生出一堆事,又有张喜多上门明请示暗搜访,到现在也没与苏岭照面,想不到他倒真的去看如玉了,想到这里,心里暖暖的笑了。

不过,尽管知道如玉无恙,莫忧还是迫切的想看到他,回忆起破庙里的每一天,和颜如玉羞涩的笑容和纯真的话语,莫忧的心很柔软,又如春光中的西湖,温暖如玉,又微波荡漾,垂柳在岸边轻轻拂出一圈圈的漪涟。

凌梓凤先是静静的看着她,神­色­有些冷,然后又冷傲,再然后又带上嘲弄,道:“想去就去吧。”

莫忧欣喜的笑了,说实话,如果不靠他带出去,这林子,自己未必能走出去,于是她又道:“你带我走出这林子。”凌梓凤很平淡的回了句“好”,牵着马就走了,莫忧连蹦带跳的跟在后面。

出了林子,凌梓凤指着脚下的小路道:“一直向前,不过半个时辰就到城门。”又拍拍马背,问:“会骑马吗?”莫忧想了想,点头道:“会。”

凌梓凤讥笑道:“会不会骑马需要想这么久吗?”莫忧不理他,问:“愿意把它送给我吗?”凌梓凤扭头看一边,道:“怕你遇到危险找不到回来的路,它能带你回来。”

莫忧怔了怔,刚要道谢,又摆手道:“不用了,它若是能带我逃离危险,自然也会把危险带回凌家。”凌梓凤看着她,眼中有些深意,莫忧笑道:“多谢你多日照料。”

凌梓凤道:“你的剑式,还没学完……”莫忧很俏皮的笑了:“我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去那里练剑,我会回去的,会去那里找你。”挥手离去。

身后的凌梓凤目送那小小的白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可是此刻的莫忧,心里是鼓鼓囊囊的兴奋与思念。

城门在望,莫忧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否真的可以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由出入,可巧一顶轿子从身后而来,经过身边时,轿内人喊道:“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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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鸿音飞报洛阳信,杨氏奔投棠棣亲

第四十回

鸿音飞报洛阳信,杨氏奔投棠棣亲

莫忧在后林住了几日,与凌梓凤相处日渐熟悉,不想一日久等他不来,莫忧闲来无趣,低曲解闷,正被梓凤听见,出言相戏,两人互不相让,莫忧又恼又羞,竟扬袖出箭,幸亏梓凤眼明手捷,才避过一险,倒底手指受伤,莫忧此时生出愧意,语气低软,一向骄傲的梓凤也破天荒的道歉,一场­干­戈化为玉帛。

不说那日,莫忧独坐石室,枯等凌梓凤,眼见林中晨雾渐消,百鸟嬉闹,春阳透过枝叶金线似也斜斜照下,好一派清晨景象,可莫忧全无心情欣赏,单表凌梓凤在府上也不得闲下。

原来前一夜半夜时分,长兄昭德宿于工部衙内,二男一女陪着老夫人在禅堂念了《金刚经》,请了安,各自回房歇息,先是细斟了一盏淡酒,沉思半晌,后又踱出园中漫步,恰遇上也未就寝的苏岭,两人闲谈一阵,凌梓凤心里念着莫忧,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肚,他与苏岭自幼相好,无话无谈,不想这次却为了一个女子欺瞒兄弟知已,惭然不已,话不多聊,匆匆辞别,刚宽衣上榻,闭目待眠,就听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翻身下床,低声叱道:“老夫人刚歇下,何事这般急促?”

一个仆人在门外答话:“二少爷,门侍总管传了话来,说是姨太太有书信来。”凌梓凤一听是姨母的书信,忙披衣出门,随仆人快步来到侧门,果然见老总管正与一陌生小厮低声说话,见二少爷到来,忙请个安住了声,那小厮见凌梓凤气派风流,忙仆地磕头道:“小的向姑少爷请安,小的是洛阳杨府的家仆,奉老夫人之命,特来投信,请姑少爷过目。”说着从怀里摸出书信。

凌梓凤迅速的启开一看,信中分明写着姨母近日要携小姐来访亲,喜问:“姨母如何时出发?”小厮答道:“早已出发,估计明后日即可到。”

凌梓凤点点头,让老总管安排小厮歇息,径直拿了书信到内院,此值夜深,母亲才歇下,不便打搅,遂唤起苏岭、沐容,兄弟三人做了商议,才各去歇息。

次日清晨,凌梓凤就起身,兄弟三个唤了老总管与家仆来,细细安排了事宜,有收拾住房园子的,也有添置床褥装饰的,有准备酒宴的,也的往工部通知昭德的,井然有序,待一切布置完毕,才有侍候老夫人的丫头来说,老夫人起身了,兄弟们一同前去省安,婉玉也迎面而来,老夫人见儿女同前,心里十分欢喜,携了一桌,吃了些糕点,凌梓凤这才取出书信禀告昨夜之事,老夫人听闻多年未见的妹子要来,越发欣喜。

恰在这时,有丫环在门口道,在马车停在府外,老夫人喜道:“这定是老身那妹子与外甥女来了,快去迎接。”当下儿女们扶了老夫人出门,果然见车上一前一后下来两人,前面是一位衣着华贵、面容肖似老夫人的半百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位周衣罗绮、鬓Сhā金钗的少女,那少女粉面低垂,紧依着老­妇­,身后围着几个随行的丫环与小厮。

老夫人一见二人,喜道:“哎呀 绿茵狂想小说5200,才收到书信,妹妹就来了。”老­妇­也笑着迎上,两人执手欢颜,这时三男一女都赶紧上前行礼搀扶,老­妇­看着眼前四人,男的都面若冠玉、气宇不凡,女的明艳娇柔、貌似天仙,忍不住啧啧称赞,又唤过身后的少女:“贞娘,快来见过姨母、表哥、表姐。”

那少女听了母亲的呼唤,轻移金莲,袅袅行来,飘飘然下拜,口吐兰馨娇语:“贞娘拜见姨母、众位表哥、表姐。”

老夫人也一把拉住,细细打量,这贞娘约摸不过及笄之年,生得瓜子脸儿,容­色­晶莹似雪,细眉水眼,柳肢纤纤,十二分的娇弱与可人,容姿端庄不在婉玉之下,还要略胜半分,连声赞好。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里去,凌梓凤走在最后,招呼老总管安排跟随来的下人们的食宿并整理随到行李,这才快步入厅,众人俱已坐好,各小辈们又行了礼,这才随意闲谈,两位老夫人执手对坐,絮絮笑语,时不时看一眼堂下的俊儿俏女,满心欣然。

婉玉平素­性­情开朗,到这种场合少不得她的娇语欢笑,只是这两日为了离奇身世与婚嫁之事恼心,也少了些笑颜,倒多了些端庄,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贞娘更是低眉垂睫,柳肢斜侧,半坐藤椅,虽身材娇小玲珑,却很是持重端正。

不多会,昭德回府,又是一阵参拜与见礼,然后方落座寒喧,后面早已备下接风席宴,少不得又移座到饭厅,一边闲聊家事一边用餐,直吃到巳时三刻才散。

凌梓凤这才得了空疾奔后林,不料正见莫忧沉思低唱,歌声之中颇有红颜不遇知音人,空叫娥眉守清闺的意思,不知怎的竟来了恼怒,两人都如吃了火药吵起架来,最后伤了手指,莫忧也觉惭愧,取出罗帕细心裹上,心也软了,乱成麻离去,回府又遇欢声笑语。

原来是母亲高兴,难得姐妹相聚,又是请戏又是摆席,下人们也骤然多了,人来人往的全然不似往日清静。

婉玉也收了忧愁,与贞娘坐并肩、行同步,连沐容也淡了几分,沐容好不气恼,又不便时时往贞娘房中去,只得时不时支使丫环去请小姐出来,婉玉则爱理不理。

这老夫人的妹妹、洛阳杨府的老太太因老爷过逝,心中悲痛,守斋吃素三年,不理家事,府上内外都是杨老爷之妾张氏打理,这张氏也无子嗣,膝下也是一女,刚到豆蔻年华,张氏心虽不坏,但是顾念幼女,担心贞娘出嫁,正室将家里财物都卷席婿家,便暗暗的藏匿金银珠宝,老太太看在眼里,也不争执,想贞娘年轻多病,丧父多悲,就带了出来散心,到凌府来住住。

这杨老太太与贞娘就在府上住下,贞娘严遵闺训,颇重礼仪,晨昏三省,向凌老夫人与母亲请安,又熟汝红刺绣,态度婉转温柔,深得老夫人的喜爱,时常拉住她的手,喜在眉稍,心里渐渐有了意向。

抛下凌府这热闹事儿,再说莫忧。

一晃,莫忧在石洞中已住了不少日子,每天与凌梓凤互学武艺,共游玩共打趣,倒也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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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意随曲忧,恩将仇报

第三十九回

意随曲忧,恩将仇报

莫忧因羡慕梓凤剑术高超,用太极拳与他对换,梓凤聪慧,尽得拳术­精­髓,两人在林中教学相长,日渐相熟。

一日聊起初次见面之事,莫忧深究其因,凌梓凤却只是戏言相对,莫忧无奈,除了咬牙切齿,也奈他不得。

这一天,莫忧练完剑,歇了半晌,也未见凌梓凤来,肚子已有些饿,原来这几天自己已被他惯出毛病,每日这时必须吃点食物,好生气恼,回了石屋,倚在床前半躺着闭目养神,林外鸟语争闹、晨曦透彩,莫忧慢慢忆起莫柔的坚韧、杜音音的妩媚、夏妈妈的风韵、凌婉玉的纯真、丁晗月的雅致……一群美丽的女子,她们或幸福、或痛苦、或悲伤、或隐忍,甚至死亡……

女人如花花如梦,花开正是好时值,苦等花谢梦醒后,方有郎君悔来迟?

鸟语为伴,花香为弦,莫忧陷入静思,随意低哼: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丛?

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

女人如花花似梦。

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

真情真爱无人懂,

遍地野草已占满山坡,

孤芳自赏最心痛,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如果丁谓不曾将莫柔逼上绝路,如果夏妈妈房中的那柄宝剑……

如果十年前,自己……

凌梓凤站在洞口,淡然静听,莫忧启眼看见,嗔怒道:“偷听即是窃取!来了怎么不说话?”凌梓凤好奇的盯着她,道:“有人唱曲给本少爷听,为何要打断呢?嗯……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你这是惦念哪位郎君呢?”

莫忧大怒,跃起身就对准他的胸一掌拍过去,凌梓凤一动不动,任由她一掌击来,结结实实的迎住,身形微微一晃,端正直挺,莫忧怔了怔,没有想到他竟不躲闪,颇有些抱歉,恼问:“怎么不躲?”

凌梓凤冷笑道:“这就算是本少爷听曲的付银了吧,看来莫姑娘没有学过掌法,掌心软绵无力,嗯,也是好事,要不然,苏岭娶了你,只怕要受内伤。”

莫忧脸­色­刷的变白,喝道:“凌梓凤,你今天是来嘲弄我的吗?罢了,我寄人篱下,欠你恩情,受你侮辱侮也认了,不过不许你拿苏岭说笑,苏岭是个正人君子,我与他不过是朋友之谊,毫无来由的婚嫁之嫌。”说罢,拂袖就要走。

凌梓凤抬手抓住她的 残剑墟归帖吧手腕,问:“你去哪里?”

莫忧回身怒道:“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你快松开,免得玷污了你二少爷的清白,又说我莫忧朝三暮四,与凌二少爷不明不白。”

凌梓凤一惊而起,却没有放手,沉着脸盯着她,闷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忽又展颜冷笑,“你在这里住有多日,衣食用具皆是我供,算不算我凌梓凤金屋藏娇?算不算你与我不明不白?”

莫忧面如白纸,仰头看着他,突然扬手就是一箭直扑他面门,凌梓凤大惊失­色­,慌忙侧身,伸手在耳际将袖箭夹住,脸­色­甚是难看,紧盯着她,将袖箭举在她眼前,冷声道:“你想杀我?”

莫忧此时已失了分寸,心乱如麻,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凌梓凤执起她的手,把袖箭放回她手里,道:“莫忧,你真是狠心的女人!”

莫忧紧攒着袖箭,想起十年前的生死两重天,想起丁谓的仇恨未报,想起逃罪在榜,顿时觉得心口涌上无限委屈,泪水就盈满眼眶,摔开他的手,道:“凌梓凤,我把命给你就是,不许你侮辱我!”说罢,扭头落泪。

凌梓凤在身后亦怒道:“我要侮辱你,何需等待今时!”摔手就走,刚出洞,又顿住身形,沉默半刻,复转身回洞,见她咬牙垂首,无语落泪,立时清醒了一大半,软声道:“是凌梓凤该死,惹你生气了,我向你赔罪。”

莫忧不说话,坐回床上,轻轻抹去泪,正看见凌梓凤手上鲜血渗开,指间一滴滴往下滴血,一惊止泪,低头看手中袖箭,亦有血迹,这才明白他刚在在接袖箭时被箭所伤,心中也愧疚起来,心叹,莫忧,你一向冷静,今日却这样失控?轻轻拉过他的手,发现中指与无名指皆被所伤,必是箭刃划破,忙取出手绢包扎。

凌梓凤沉静的看着她,轻声道:“不妨。”

莫忧扎好,这才歉道:“是莫忧的错。”

凌梓凤看了看手绢,回身从洞口拾起带来的食物,轻声的道:“赶紧吃吧,再过会就凉了。”莫忧这才想起他是来送吃的,越发欠疚,凌梓凤不作声,将点心一件件放在桌上,莫忧犹豫半刻,还是拿起东西往嘴里送,不过美味入口,十分苦涩。

凌梓凤这才道:“早上母亲有事吩咐,故而来晚了,你必是久等饿了吧。”莫忧心中很不是滋味,越发觉得自己刚才是过于冲撞,凌梓凤与自己非亲非故,不过是看苏岭的面子才善待自己,自己不思感恩,反而自以为是,唉,苏岭,苏岭,我欠你甚多,不仅欠你的,还连带欠你朋友兄弟的,这份情如何还报?

莫忧低声道:“既然老夫人有吩咐,你就快回去吧。”凌梓凤默不作声,看她吃完,又陪坐了一会,这才道:“今日家里有客人来,我恐怕要晚些才能过来。”

莫忧微笑道:“既是如此,你快走吧,不必挂念我,我一个人自娱自乐,有的是事做。”凌梓凤见她露出笑脸,心中略松,点点头,又交待了几句,这才离去。

当晚几近戌时将近,莫忧闭目待睡,凌梓凤又来了,莫忧见他这样夜深仍不忘过来探视,又是感动又是怀疚,两人闭口不提早上不愉悦之事,闲聊片刻,凌梓凤才去,随后几日,凌梓凤又恢复了以前的时间,早早的来陪莫忧练剑,不出多日,凌梓凤已将太极拳练得刚柔并济、熟练自如,莫忧却仅悟得几招,凌梓凤不免取笑,莫忧当然反­唇­相讥,你来我往,那日冲突已忘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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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对白,羞斗

第三十八回

对白,羞斗

莫忧避身于凌府后林,凌梓凤每天送吃送喝,倒也自在,只是莫忧瞧见他习剑,心里颇为羡慕,提出与他对换武功,惹来梓凤一阵奚落,直到莫忧施出一套拳法,令梓凤很是惊叹,当下两人达成协议,以拳换剑。

凌梓凤生­性­聪慧,一点及透,虽是莫忧教他拳法,反倒成了他为莫忧讲解武学与道的证论,莫忧心中信服。

互教互学,时间如飞。

这一天,凌梓凤照常天­色­刚启明来了,却见莫忧一反常态,倦躺在床上闭目锁眉,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已在林中练剑了,凌梓凤大步走进,挑着眉,笑问:“这是怎么了?天已大亮,莫非赖床了?”

莫忧懒洋洋的睁开眼,瞪着他,道:“我今日倦得很,不练剑了,只想躺着,你先回去吧。”

凌梓凤见她话语软绵,不似往常神气十足,很是诧异,皱眉笑问道:“莫姑娘也有倦怠的时候?可是想偷懒了?快起来,先吃点食物。”

莫忧恼烦,用被子捂住头,道:“不吃,我困得很,不想吃,不想动。”

凌梓凤第一次见她这样娇嗔恼怒,一时间怔住,片刻,伸手拉下被子,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低声喝问:“病了?”

莫忧软软的闭着眼,没好气的回道:“没病。”

凌梓凤锁眉越深,探手拭了拭她额头,莫忧恼怒的扭过头,被他一把按住,将手覆上,试了试温度,未觉异常,又问:“究竟哪里不舒服?”

莫忧叹道:“你不来烦我,我就舒服了,我这两日不练剑了,休息休息,你改日再来吧。”

凌梓凤眼波微乱,不由分说拽出莫忧的手,把脉一探,也未觉出个所以然,语气也硬起来:“我带你回凌府再说。”说完,突然连被子一把将莫忧抱起来,莫忧大惊失­色­,尖叫一声,对着他的脸一掌拍过去,凌梓凤偏头躲过,莫忧一边嚷着“快放下!”又是一掌去拍他的胳膊,情急之下抬腿上踢,不想未伤到他,自己却“哎哟”一声,身子往下软,凌梓凤吓得左手一松,被子滑落,莫忧也顺势往床上倾,凌梓凤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住。

莫忧大怒,喝道:“凌梓凤!快闭上眼!”凌梓凤一怔,正要闭眼,忽感手上沾有某物,定睛一看,脸­色­顿白,手上赫然沾有鲜血。

莫忧面红如绯,伸手捂住他的眼,骂道:“凌梓凤,你无耻!还不快放我下来?”

凌梓凤惊诧的问:“你如何受的伤?”莫忧顿时脸­色­转红为白,恨不得掀他一耳光,收回手,闷声哼道:“你快让我躺好。”

凌梓凤果然听话,小心的将她放回床上,却不盖被子,目光四下探究伤口何在,莫忧又羞又怒,一手拽过被子,一脚踢出,凌梓凤伸手接过,将她按回,脸­色­很是难看,目光深沉严厉,喝问:“说,怎么回事?”

莫忧大怒,口出不择之言:“凌梓凤,你丰华正茂,没碰过女人吗!问什么问!”

话刚落音,莫忧即大窘,慌忙闭眼,腹中阵阵疼痛,莫忧眉头皱成一团,缩回被窝,凌梓凤则被她一语呛住,俊面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再看看手上鲜血,顿时恍悟,亦窘红了俊面,忙扭身出洞,在林中伫立片刻才进来,为莫忧盖好被子,低声道:“对不起。”

莫忧不理他,凌梓凤将手覆在被子上,柔声问:“可是很疼?”莫忧仍是不理他。

凌梓凤道:“随我回家,可好,这里,毕竟简陋。”莫忧睁眼看他,见他也是双颊红透,想他平时骄傲得紧,竟也会红脸,忍不住笑起来,凌梓凤被她笑得更难为情,再迎上她的眼,清??的如一泓秋水,软软的眼角略带笑意,如秋阳下的湖水泛起阵阵漪涟,一时也呆住。

莫忧收回目光,道:“你先回去,我睡会。” 剑婴八极小说5200

凌梓凤又重复一次:“随我回家,可好?”莫忧笑问:“我若回去,你怎么向苏岭解释?”

凌梓凤面孔一僵,眼中掠过一线黯然,很快就恢复平时的戏谑:“你希望我怎么解释?半路偶巧,顺道邀回?还是金屋藏娇,带回府上?”

莫忧气结,哼了哼,又闭上眼,道:“我不过是个避难之人,蒙凌二少爷菩萨心肠,收留在此,得一方石室可遮风雨已感恩万分,怎敢再进府叨扰!”

凌梓凤怔道:“怎么生气了?”莫忧恼道:“你好生烦人,我倦无神采,你却偏偏来搅我安宁。”

凌梓凤默然片刻,道:“也罢,你小睡一会,我去给你拿点热水热饭过来。”说罢,为她掖好被角,转身去了,不多一会,果然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先是从怀里取出一只手炉来,小心的放入被中,又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难为他走了这么久,茶仍然这么烫,莫忧心里一边感谢一边感叹:好轻功啊!

接下来的几天,凌梓凤也不说话,除了一日几趟的来回送热水热饭,只是守在床边,看着她睡了醒醒了睡,莫忧初时很觉尴尬,屡屡赶他离去,凌梓凤却冷哼道:“我既然救了你,便要救到底,你若死在这里,我还得为你找个墓地,这四周都是我凌家的地,你要埋在这里,岂不是算入了我凌家的祖坟?”

莫忧好生郁闷,后来便慢慢习惯,时不时的还将他呼来喝去,凌梓凤偶尔贫个嘴,大多数时候倒是很温和,不与她争吵,安安静静的照顾她,直到莫忧身体恢复。

莫忧躺得无聊,就拉着凌梓凤问东问西,每每这时,凌梓凤看她不似烦燥的模样,态度立刻转变,全没了温柔体贴的样子,对莫忧的问话,不是爱搭不理,一副少爷嘴脸,就是东拉西扯,气得莫忧白眼乱翻。

莫忧歪着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凌梓凤的情景,问:“你上次深更半夜的去丁府做甚么?”斜他一眼,问,“不会是想偷香窃玉,轻薄晗月小姐吧?”

凌梓凤睨她一眼,邪媚一笑,­干­脆利落的道:“正是如此,可惜迷失了方向,没有找到丁小姐的香闺,却误撞进某个人的天罗地网。”

莫忧面­色­一窘,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拿自己当他的救命恩人,哼道:“以二少爷这样的姿­色­,何需去做采花贼?不过,你真该庆幸,自己没有误撞进丁青月的房间,否则,你今天就不能在这里贫嘴了。”

凌梓凤笑看她,道:“看来,你对丁青月的功夫,很的信心?”

莫忧怔住,没有说话,不是有信心,是有担忧,在对丁谓的立场上,青月是自己的敌人,他的功夫越高,就意味着自己的对手越强。

凌梓凤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你该希望我伤了他,然后,你才有机会刺杀丁谓,不是吗?”

被人猜出心思,莫忧恼然道:“你知道得真不少。”

凌梓凤微笑不语。

莫忧探究的打量他,觉得他桀骜邪恶的外表中有一颗神秘不羁的心,偷香窃玉?就象自己说的,凭这么一副好面皮,他用不着。那么,他去丁谓做什么?

莫忧再次追问,凌梓却只是戏谑的瞅着她不说许,莫忧心想,其兄凌昭德在朝为官,莫不是受了丁谓的排挤,他为兄报仇,去找丁谓算账?

莫忧问是不是?凌梓凤失神的看着她,笑道:“凌家有家规:在朝言朝,在商言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哥的官自己做,兄弟们不得Сhā手。”

莫忧好奇的问:“那你呢?官?还是商?”

凌梓凤眨眼笑道:“既不是官也不是商,我就是不务正业的采花贼。”

莫忧知道他不想说真话,不过是敷衍自己,也懒得再问,扭身躺下,蒙头大睡,隐隐听到床边,凌梓凤的轻笑声,恨得银牙咬得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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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以拳换剑,讲经论道

第三十七回

以拳换剑,讲经论道

上回书说到,莫忧留书辞别凌府,又有张喜多领着官差在外监视,无处可去,只得藏身后林,被凌梓凤找到,不愿再回凌府,凌梓凤依了她的意思,领她来到林子深处,将她安置在一间石屋权为安身,两人言语戏谑、互戏互嘲。】

次晨,莫忧打坐吐纳,见凌梓凤在不远处练剑,身形甚是飘逸,如影如魅,羡慕得紧,当下笑道:凌二少爷,我们做个买卖如何?”

凌梓凤挑眉问:“什么买卖?”莫忧眨眼笑道:“你能教我练剑吗?”

凌梓凤一怔,冷笑道:“那,这算是买?还是卖?”莫忧笑道:“自然对我是买,对你是卖?”

凌梓凤俊目微眯,问:“那你准备用什么来买?”莫忧起身道:“只然是我也教你一套绝技,如何?”

凌梓凤大笑起来,问:“就是教我怎么用袖箭吗?”莫忧愠道:“怎么?瞧不起我的袖箭吗?”

凌梓凤斜眼道:“不敢,不过,我还是练我的树枝吧。”莫忧气结。

凌梓凤笑笑,弯腰拾起带来的小包裹,绕过她进洞,叫道:“进来吃点东西吧。”一样样摆进来,竟是丰盛的早点,莫忧食欲大增,正要伸手扑上,凌梓凤道:“吐纳之后,不宜暴饮暴食。”

莫忧捌捌嘴,挑了点好吃的就罢手了,凌梓凤道:“你自己打发时间吧,苏岭那边我已按你的话说了。”起身出洞,莫忧又追问:“能教我练剑吗?”

凌梓凤回头扬了扬眉,道:“凭白教你,我岂不是亏了?”莫忧沉吟片刻道:“我若是真有绝招教你,你愿意不愿意?”

凌梓凤双眼微眯,戏视点头。】

莫忧也不出洞,就在洞里空处摆了个姿势,刷刷出了几招,侧脸问:“如何?”凌梓凤果然有些吃惊,却没有说话,莫忧骄傲的笑笑,大步走出洞,在空地上腾挪跃移的打了一套拳法,套路新奇、柔中带刚,沉稳中灵活万变,平淡中气势非凡。

莫忧收势,见凌梓凤眼中尽是惊诧,傲然道:“凌二少爷,我就用这套拳法换你的剑法,如何?”

凌梓凤惊问:“你这拳法叫什么?”莫忧只问:“你同意不同意?你要同意,互教互学就是,若不同意,此事再不提起,又何必问叫什么,我也没问你的剑法叫什么啊。”

凌梓凤道:“当然同意。”莫忧喜上眉梢,道:“那你先教我。”凌梓凤毫不犹豫的点头,教道:“刀行厚重、剑行轻灵,运剑在手,心剑合一。”

莫忧问:“我略有耳闻,剑法讲究剑意,可是这样?”凌梓凤笑道:“正是,我先教你剑诀,你要熟背于心。”莫忧很是心奋,两人一人教一人学,不觉日光当头,莫忧聪慧玲珑,将一篇剑诀尽数记在心中,就央求凌梓凤教她剑式。

凌梓凤抿嘴笑道:“明日我带柄剑给你练练,你这样浮燥,与你刚才的拳很不相称。”莫忧一怔,问:“你看得出来?”

凌梓凤道:“拳术者,形于外为着,蕴于内为劲,着其质也,劲其气;着其体也,劲其用也。气质兼修、全权用皆备,而后可以言拳。你刚才的一路拳,拳理蕴­阴­阳五行、修真合道,讲究虚极静笃、心平气和。真是难为你一个小女子练得这样圆活不滞、绵绵贯通。”

莫忧惊赞不已,道:“你怎么能看出这么多?”凌梓凤笑道:“天下武艺,皆有相通之原理。”

莫忧 天命者传奇sodu试问:“那你是否从前见过这套拳?”凌梓凤摇头道:“从未见过,因此惊异你从哪里学得。”

莫忧不免又骄傲起来,道:“你向我保证,不把它告诉任何人。”凌梓凤点头:“自然保证。”

莫忧道:“这套拳叫做太极拳,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唯一贯。由着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力之久,不能豁然贯通焉!”

凌梓凤凝思悟道:“太极拳?《周易。系辞》中有言:易有太极,是生两极。你说出这名字我仿佛有些明白,这个太极拳大约是从黄道之学、太极八卦中衍生而来,是吗?”

莫忧内心着实惊异,点头道:“正是如此,太极拳结合了异引、吐纳气功之术与­阴­阳五行学说,讲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以柔克刚。”

凌梓凤赞道:“你竟然懂得这么多?一个小女子从哪里学得这些?可否告知师承何人?”莫忧一怔,狡捷的笑道:“我是无师自通。”

凌梓凤当然不信,如此博大­精­深之论,一个久居深山的小女子怎么悟得,不过她既然不愿说,也无法勉强,心里越是越有探索的兴趣。

莫忧见他不追问,心里反而发虚,脸颊透出一片粉韵来,凌梓凤一改平时的狭促,竟也温和的笑道:“练了一上午,你也累了,我去弄点吃的来。”也不等莫忧回话,跨上马就走了。

莫忧原想在山林里转转,打发时间,一怕迷路,又怕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宝藏秘密,惹来是非,只好作罢,闷闷的回到石洞躺在床上发呆。

这石洞看来常有人扫理,十分­干­净,布置大方,凡用物都­精­致华贵,哪里象是山里的石洞,倒象是凌府里的隐蔽别居。

金屋藏娇!莫忧头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词,然后脸腾的红了,自己先呸自己一声,再在心里骂道:“不知羞的丫头!”转又想起颜如玉,两个月前,自己正是这样送吃送喝,将他安置在一座破庙里。

应该如玉,几日不见,不知道功课如何?是否担心自己?又不知杜音音是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突然失踪……

不过这两天是万万不能进城的,莫忧惜命,绝不会冒这个险。

凌梓凤再来时,除了吃穿之物,还带来了一柄青钢剑,剑鞘­精­致、剑身铮亮,较凌梓凤的略为短小,莫忧捌嘴道:“这分明小女子之物,练出来也是花拳绣腿,我要学便学你的剑中之阳刚之气、飘逸之神,要这闺中饰物做甚,你是瞧不起我。”

凌梓凤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弃剑于地,将自己的长剑给她,莫忧眨眼而笑,这才随他练剑。

莫忧在山林中看日升日落、昼夜更替,凌梓凤每天天不亮就会来,教她练剑,也心甘情愿的做她的学生跟她学太极拳,然后一起吃早点,再一起在山林中闲逛,一直陪她到晚上,再骑马离去,时间长了,话也多了,凌梓凤虽然仍是冷不丁的嘲笑她,莫忧自然也毫不示弱的回击,除此之外,凌梓凤的凌二少爷的骄傲也淡了许多,并不再提及莫忧的来历不明。

有时候,莫忧的心情会莫明其妙的烦恼,凌梓凤也不说话,要么与她林中赛马,要么带她到山顶静坐,看晨曦暮­色­,看雾浓雾淡,看阳光在林叶间点点洒落,还在鸟儿飞飞停停,等她心情好起来,就再奚落几句,然后拍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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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君戏卿 卿戏君

第三十六回

君戏卿,卿戏君

承接上文内容,凌梓凤毫不留情面,将张喜多扫出府门,随后即见沐容与婉玉在园中低语,只作不见,婉玉却飞步跑过来,梓凤微微一笑,猜出沐容央求婉玉嫁他,恰在这时,苏岭迎面走近,尚未说话,一个小丫环执信跑来,说是莫姑娘留信辞去,众人大惊,分头寻找。

凌梓凤四下遍寻,直到日头西斜,忽然想起一处地方,直奔后林,果然见莫忧蜷在树下,昏昏半睡,白衣乌发,楚楚动人,心中竟生出些怜惜来,要带她回府,莫忧蹙眉拒绝,张喜多虽是单人进府,门外官员数列,她都瞧在眼里,怎么好因自己连累凌府?

莫忧幽幽轻叹,渐如梦魇,低低吐出一语“因为恨你所恨……”,听得凌梓凤心中一震。

凌梓凤听得迷惘,她并不象她的脸庞她的眼睛一样单纯。

凌梓凤象是下了个决定,道:“好,你就住这里吧,我同样保证你的安全,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飞身上马,策马奔远,早春的阳光和煦的照着,草尖的清香与清脆的鸟语,勾起莫忧多日不眠的困意,于是她真的控制不住沉睡过去,倚在树下魂游太虚,在她的头顶,日渐西斜。

凌梓凤果然守约而来,见莫忧沉睡,远远的下马步来,坐守在对面一直等到暮­色­降临。

莫忧满意的伸了个懒腰,酝酿了片刻,这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一眼瞧见凌梓凤就在离自己不过两步远处盯着自己看,一惊而跃起,亦回盯着他,半天,梦醒神回,嘲讽道:“凌二少爷,有偷看女子睡觉的癖好吗?”

凌梓凤枯坐半天终于见她睁眼,来不及微笑,却被她一语呛住,戏道:“你瞧瞧这暮­色­迤逦、林深静宓,你熟睡无反抗之力,我又岂是只有偷看的癖好?”

莫忧“哎呀”一声,袖箭一摔而出,两人相距甚近,凌梓凤躲无可躲,只见银光逼近,伸手夹在指间,挑眉道:“只要我不说出去,你这个朝廷钦犯可永不落网,你若是杀了我,这案子只怕很快就破了。[]”

莫忧想了想,笑道:“不错,凌二少爷的命很值钱,不是那什么陈彭年可比。”

凌梓凤笑笑,把袖箭还给她,又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袱,就地摊开,吃的穿的无所不有。莫忧怔了怔,低声说了句“谢谢”。

凌梓凤拿出一盒桃酥放在她面前,笑道:“这酥里有**药,你敢不敢吃?”语气一如那天晚上自己对他说“这茶中便有天罗地网,你喝是不喝?”记得他当时说“佳人奉茗,纵死亦值”。

莫忧故作调戏,媚眼微斜,笑道:“凌二少爷才貌卓绝,风流玉人,莫忧欢喜还来不及呢。”说着拣起一块放入嘴里。

凌梓凤笑意顿敛,身子一僵,一语不发站起身走开几步,淡声道:“吃饱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忧笑笑,也不理他,很快将一盒桃酥收入腹中,抹抹嘴,收起包袱,问:“去哪里?”

凌梓凤将包袱放回马背,牵马前行,道:“你跟我来就是。”一径往后山深处走去,莫忧看了看四周,太阳已下山,林子里又暗下来,乌影憧憧,难辨方向,她略有犹豫,咬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一阵,看见前面一重石壁,足有两丈有余高大,凌梓凤停下,拿着包袱径直绕到石壁后面,莫忧诧异的远远看着,石壁后传来凌梓凤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莫忧谨慎 血饮诛魔小说5200的四下张望,这才小心的提着步子绕过去,一时被惊住,这块大石头原来是个中空的大洞,洞里阔绰­干­净,亦有简单床铺用具,凌梓凤已点亮了烛,洞里明亮起来。

莫忧呆呆的看着,不敢进去,凌梓凤冷笑道:“怎么不敢进来,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吗?”莫忧一愣,凌梓凤又道:“是谁说的‘凌二少爷才貌卓绝,风流玉人,莫忧欢喜还来不及呢’?”

莫忧顿时脸­色­煞白,吓得扭头就跑,跑出几步听得凌梓凤在后面哈哈大笑,回头一看,凌梓凤端着烛台站在洞口无限讽刺的大笑。

凌梓凤冷笑道:“你是苏岭带回来的女人,我对你没有兴趣。”说完,转身回洞内。

莫忧心里估量这话的可信度,慢慢的走过去,凌梓凤漠然以对,指着床上的包袱道:“自己看着用吧,你睡一觉,明天我再来。”

莫忧心中尤自惴惴不安,点头道:“多谢凌二少爷,请回吧。”凌梓凤脸上又恢复嘲弄之­色­,转身就走,莫忧又道:“苏岭……”

凌梓凤道:“你愿意我告诉他吗?”

莫忧道:“当然不愿,你就说打听到我早已往西川方向去了。”凌梓凤点点头,转身要走,莫忧追在身后又问:“这里,真的安全吗?”

凌梓凤斜睨了眼她的肩头,道:“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莫忧亦回敬他一眼,哼道:“我是问,婉玉,或者苏岭,他们不会过来吗?若是让他们看见……”莫忧瞟他一眼,默默咽回后半句。

凌梓凤似笑非笑,促狭的凝着她问:“怎么?怕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清白了?”

莫忧恼怒的瞪他一眼,心想,你刚才一句玩笑吓得我一身冷汗,我也吓吓你,面上飞快转­色­,笑意盎然:“那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结果,只要他们过来,我就抢上去拉住,又哭又闹,求他们作主,只说你把我囚在这里,意图非礼。”

凌梓凤顿时为之气结,瞪着她看了半晌,忽而邪笑道:“我既然担这风流罪名,若是名不副实,守着个虽不如花也不似玉的美人,却不趁机占点便宜,岂不可惜?”说着,逼进一步,贴近莫忧,笑意愈浓。

莫忧意识到这自己自取其辱,慌忙闪身跃开,怒道:“凌梓凤,你快站住。”

凌梓凤冷冷作笑,收了嘲弄之­色­,换上严肃,道:“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本少爷的清白,是你一句哭闹就能毁了?”

莫忧一怔,你的清白?亦气结不已,俏脸乍青还白。

凌梓凤道:“他们基本上不进这林子,婉玉和沐容平时就在后园练剑,苏岭这些年忙于生意,四处奔走,母亲心疼他,不许他早起练剑了。”

莫忧听他如此一说,放下心来,心中默想,想不到凌昭德竟然从文。

凌梓凤见她有些蔫,知她心意,骄傲的冲她一笑,隐身于茫茫的黑夜中。

莫忧则迅速的打开包袱,铺好床,换上­干­净衣裳,闭目入睡,不过才睡了一个下午,了无睡意,山中­阴­森寒冷,莫忧也不敢出去,半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不想又是寅时之末,下了床,出了洞,寻个空地,练起吐纳之法。

凌梓凤远远走来,也不打扰,又走开,取出长剑,练习起来,只见他身形敏捷,如游龙戏浪,煞是好看,莫忧运气完毕,也不起身,就坐在地上看他,忍不住心里称赞,等他收势走来,莫忧笑道:“凌二少爷,我们做个买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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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莫忧留书辞别,梓凤寻迹后林

第三十五回

莫忧留书辞别,梓凤寻迹后林

上回书讲到凌梓凤意外伤了莫忧,并强行将她带回凌府,向母去请了安,这才退出,恰好遇上四弟沐容,沐容素来听二哥的话,便央求二哥在母亲面亲说几句好话,梓凤却没有答许,私心里是偏向大哥昭德的,婉言劝说沐容,沐容年轻气盛,当下摔门而去。

梓凤心中郁郁,在亡父灵前黯然伤神,此值丫环来报,有开封府的捕头张喜多求见,梓凤即在前厅接待,张喜多奉刑部林大人之命特来凌府知会陈彭年被杀、凶手潜逃一事,梓凤素来讨厌府衙官吏,当下淡声回复,朝中事务只需往工部去禀报昭德即是,张喜多怏怏而退。

凌沐容与凌婉玉正在八角亭中低声说着什么,凌婉玉跺着脚噘着嘴,凌沐容面红耳赤的拉住她的手,又似央求又似气恼,见凌梓凤走过来,先是有些尴尬,却装做不知,围着凌婉玉低着说着话。

凌婉玉摔开她的手,叫了声“二哥”,跑到凌梓凤身边,仰起头看着他,凌梓凤问:“婉玉,怎么了?”

凌婉玉低声道:“二哥,四弟说要出去寻找杀死爹爹的仇人……”后面忸怩着就不说了,凌梓凤笑笑,估计是凌沐容担心自己走后,婉玉就出嫁了,所以让婉玉许诺等他之类,果然被他猜中。

凌沐容还是气恼凌梓凤不帮他去劝说母亲,远远的站在亭中不过来,凌梓凤也不理他,只问凌婉玉:“那个莫姑娘,怎么样了?”

凌婉玉道:“我送她回房,又为她包好伤口,如今大约正睡着,啧啧,二哥,你下手可真狠,伤口不浅呢。】”

凌梓凤淡笑道:“嗯,误伤。”又道:“若是见苏岭回来就告诉我一声,我去书房坐会。”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边同时传来“二哥!”“梓凤!”,扭头一看,凌婉玉正高抬手臂招手,长廊尽头苏岭大步走来,凌梓凤向凌婉玉摆摆手,自己则迎向苏岭,两人相视一笑,尚未说话,就见一个丫头拿着张纸匆匆奔来,见苏岭和凌梓凤都在,道:“二少爷,苏二少爷,莫姑娘走了。”

两人大吃失惊,同声喝问:“怎么回事?”丫环道:“奴婢刚才去服侍莫姑娘,屋里不见人影,桌上放着一封信笺,才知道莫姑娘留了信走了。”

苏岭抓过信一看,纸上寥寥数语,不过一些感谢收留的话,别无他语,凌婉玉与凌沐容见似乎出了事,也围了过来,凌梓凤取过信看了看,沉声道:“苏岭,是我误伤了她。”

苏岭惊疑相看,凌婉玉抢道:“莫姑娘去后山了,被二哥误伤,不过莫姑娘好象也没有说什么,怎么就走了?”

苏岭道:“梓凤,她现在离开凌府无疑于送死,我还是先去找回再说。”凌梓凤惭道:“我与你同去。”

凌婉玉就不知其中就理,但听可以出门,道:“我也要去。”凌沐容刚才张口,凌梓凤止道:“你们俩,都老 帝炎最新章节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娘正在歇息,谁也不许去吵闹,但是娘一旦醒来,要找你们,就不能找不到。”

苏岭道:“梓凤,我们分道去找。”凌梓凤肃然点头,两人出门。

凌梓凤坐在马上,心烦意乱,转了一个上午,也不见她,回想起早上她说的话“我是善是恶用不着必须得到你的确认,至于赶我走么,凌二少爷确实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本事,不过要是我自己想走,凌二少爷只怕也不能强留吧。”这个女子确实厉害,一点不将凌府放在眼里。

莫非已被官兵抓走?张喜多绝不会一人出城来凌家,虽被自己呛走,难保他在附近没有伏人,若是如此……

踟蹰良久,突然眼前一亮,掉转马头,拍马如飞,一路狂奔,直驰进了后山,中午的后山如清晨完全不同,雾霭散尽,日光如碎玉映得满林生辉。

一团白影果然蜷在树下。

凌梓凤跳下马,轻轻的走过去,莫忧扭过头看他,目无神­色­,只是有些郁闷:“等张喜多的人回城我就走,不必怀疑我对你这林子打什么主意。”

黑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胸前,与白衣形成鲜明对比,凌梓凤心竟然有些柔软,他看着她,这样一位女子,竟然是朝廷钦犯!

凌梓凤道:“住在凌府里,绝对安全。”莫忧不说话。

凌梓凤问:“是不是因为我猜疑你,伤了你?”莫忧还是不说话。

凌梓凤又说:“苏岭到处在找你,他很担心你。”莫忧道:“那么麻烦你转告他,不要再找我,我并不想连累他。”

凌梓凤问:“你知道张喜多来找?”莫忧道:“他虽然一个人进了府,但是外面却排布着很多人,他从府里出来后也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附近搜寻,我也知道,凌大少爷是朝廷中人,凌家上下都是倍受瞩目,窝藏朝廷钦犯可是大罪。”

凌梓凤紧了紧眉,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伤口虽已包扎好,但是破损处血渍鲜红,不由自主的问:“疼吗?”

莫忧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淡声道:“凌二少爷,如果因为我再次闯入你的后山你要再让我流次血,我亦无话可说。”

凌梓凤眼中突然闪出一线怒火,好似静如镜面的湖面上皱起的一道微波,瞬间就消逝无痕,道:“随我回凌府。”

莫忧问:“又想封我的­茓­道吗?”凌梓凤道:“未尝不可。”

凌梓凤蹲下来,莫忧看着他,他的眼睛恍似西川深山的林涛看不见尽头,闪闪发亮又象是冬日的阳光醉人微醺,莫忧有些失神,脸上浮起一个梦一样的笑容,喃喃:“我并不想寄人篱下,住进那高墙之内,我亦不想欠苏岭的人情,因为我还不起。”

凌梓凤一愣,面前的她似乎进入梦境,否则,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莫忧的眼神有些迷芒,幽幽呓语:“因为恨你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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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解围 承诺

第五十回

解围,承诺

上一回讲到莫忧被银发老妪追杀,丁青月赶来,劝止不住,随即交手相博,恰在此时,奔来一人,却是成都贾区安楚之女区兰瑛,故友相见执手欢,银发老妪趁隙欺上,区兰瑛眼明手快,拔剑相抵,哪知银发老妪一见短剑,神­色­倏变,呼问短剑来历,得知承于其师尊,即哀声求见短剑之原主人,区兰瑛迟疑片刻,表示先请示师父再做答复,并道:“路途遥远,非数日可返,至少两月。”

银发老妪有些遗憾,转又点头道:“行,就依姑娘,凡事听姑娘安排。”

区兰瑛道:“晚辈在京城不家点事,因此要再耽搁几日,等晚辈办完事情,即刻回师父请示师父。”

银发老妪急道:“姑娘有何事情,何妨交于老­妇­来办。”

区兰瑛笑道:“不敢劳烦前辈。”

银发老妪亦久历江湖,自然知道这是她的私密之事,不能假于他人,虽然急着得到答复,但是也不敢催紧,只能默默,说,依从姑娘便是。

区兰瑛道:“既然如此,晚辈就与前辈约好,两个月后在此再会,恐途中变故,烦前辈等我七日。”

银发老妪毫不犹豫的应允:“我等你三个月。”区兰瑛点点头,又道:“晚辈还有一事,前辈若不答应,晚辈亦难兑约。”

银发老妪应道:“你说便是,无不应允。”区兰瑛道:“莫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必须保证,不能伤她。”

银发老妪稍有迟疑,不过很快又点头道:“好,就依你,若能见着他,什么都可依你。”

区兰瑛这才道:“那好,前辈言出必诺,不可无信,我如今去找师父,两个月后再会吧。”银发老妪喜滋滋的不住点头,区兰瑛向莫忧道:“莫姑娘,保重。”

莫忧谢她出面解围,区兰瑛笑道:“当日与姑娘一见如故,不必言谢。”丁青月也上前致谢,区兰瑛脸却红了,也不知两人的关系,不便多说。

银发老妪突然笑起来,向区兰瑛道:“姑娘,你去见他,万求他允我见一面,他若是执意不肯……”不说话了,区兰瑛问:“晚辈亦当应约回复前辈。”

银发老妪眼神突然冷厉,转向莫忧,指着她道:“他若执意不肯,姑娘就转告他一句话,莫柔的女儿和我在一起,见与不见,他自己决定。”

莫忧一怔,顿时云里雾里,不知娘亲与区兰瑛的师父又是什么关系,银发老妪一会以置自己于死地,一会又以自己为敲门砖。区兰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迷糊的看向莫忧,倒是莫忧轻松的笑了:“区姑娘,如此我更加安全,她要是想见你师父,又怎么敢伤我?”

区兰瑛一想有理,即向众人告辞,匆匆离去,莫忧原想问她住在哪里,不猜她肯定不说,再想自己一要杀人,二防被杀,麻烦不断,又何必与她添忧,也就只作谢过,与她别过。

银发老妪转头看了看莫忧,眼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光,慢慢的又转向丁青月,哼道:“看来你对这个妹妹,感情不一般,这两个月里,你好好保护她,但凡出了半点差错,我会把相府翻过来。”

丁青月很不高兴,浓眉紧锁,正待说话,莫忧扯住他的衣裳,嘻笑道:“不劳你­操­心,我这条命硬得很,谁动我克谁!说实话,我还兴奋的等着见那位神秘人物呢。”

银发老妪银牙紧咬,双目怒火炽燃,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到底又忍住了,哼哼两声,一个翻身已不见了踪影。

莫忧仰头看丁青月 老子也疯狂全文阅读,他还是这样好看,英挺刚毅,叹道:“哥哥,如果我杀了丁谓,你会怎么样?”

丁青月的眸子迅速黯下,道:“阿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我已经死了。”莫忧难过的低下头,我不想你死,可是我要丁谓死,哪怕你恨我。

丁青月扬声道:“吕扬,你先回去回禀相爷,就说今夜无异常。”吕扬迟疑着不敢应声,丁青月喝道:“吕扬,你不听我的命令吗?”

吕扬这才领命离去。

莫忧道:“哥哥,照顾好罗衣,如果她受到伤害,你知道我会怎么样。”丁青月定定的看着她,突然道:“阿忧,我与林小姐的婚事定在一个月后。”

莫忧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她早就知道这门婚约,可是丁青月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莫忧的心还是慌了,她不希望青月娶林小姐,因为她知道青月心里不喜欢林小姐,因为那个晚上她坐在梁上听到了他与丁谓的对话。

莫忧有些闷声闷气的问:“哥哥,是不是你不想背叛丁谓,就必须娶林小姐?”

丁青月没有作声,良久,点头道:“是的,养育之恩,我不能负。”

莫忧原本还想说“丁谓不善,林特不善之言”,又想以丁青月的­性­情,不善又如何?想了想,莫忧什么也说,转身说走,丁青月追上去,问:“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可放心。”

莫忧想了想,告诉他暂住揽月居,丁青月点点头,又从怀里摸一件物什交到莫忧手里,道:“陈彭年之案,不过在百姓中已结,陈党仍在追查,你应当避避风头,京城人多眼杂,你这身打扮又太招人耳目,若是万不得已出门,可戴上这个面具,遮掩一些。”

莫忧展开一看,果然是张很­精­致的面具,高兴的收好,想说声谢谢,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青月,我对你,已不是“谢谢”与“对不起”可担的。

莫忧低着头走远,丁青月以目相送。

殊不知,另有一道青影远远的伫足凝目,深远意长。

天­色­渐明,东京城迎来新的一天。

先且不表莫忧在这一天又有什么奇遇,改说另一处好光景,这天是唐家堡少爷唐采华的寿辰,他虽不过是个年轻公子,若是寻常人家,也谈不上什么寿辰,只因他是唐家堡的少爷,又得了林特的采华轩,这动静就大了,只怕是上至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车卒马夫,无人不知唐家堡的少爷今日要在这东京最大的私家园林采华轩里举办寿宴,一时间东京城喧哗起来。

林特居刑部尚书、翰林侍读学士,朝中百官谁不卖个面子,纵然不与江湖帮派往来,但寿宴摆在采华轩,少不得也备了贺礼来走个过场。

其余的文人士子,骨子里虽是极骄傲,却又不得不侍机自荐,这样的场面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因此也纷纷涌至。

商贾­奸­滑,焉能错过?

就是江湖上黑白两道,但凡知晓的,也都赶了来,唐采华是唐家堡唐岐之唐老爷子的独子,理所当然是唐家堡的接任人,凭唐家堡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势力,谁不送与三分人情?

因此这般,唐采华原想不过是吹嘘一下自己的钱财,没想到自从天刚启明直到申时将尽,这各路客人是络绎不绝、踩断门槛,一时间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招待。

倒是林特支了个管事的过来,将看傻了的唐采华拉到一边,悄悄道:“唐少爷,这众路贵人和英雄赶来,都是冲贵堡素来的声望与唐少爷您的威名啊,唐少爷理应高兴,怎么反而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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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阵前遇故友 应约为异人

第四十九回

阵前遇故友,应约为异人

把砚续前缘,执笔述后篇。】

上回书写到丁谓以罗衣为诱饵,在晨暮忆人布局,命吕扬暗中守候莫忧,并请了银发老妪相助生擒,却不料那银发老妪见到莫忧后,顿生杀机,要违背与丁谓之约,一心致莫忧于死地,关键时分,青月赶来,银发老妪不肯罢休,旨在夺命。

青月决意保护妹妹,莫忧幽幽一叹,感慨的轻呼“哥哥”。

哥哥?银发老妪鄙夷一声冷笑,其母冷厉、刁蛮,其女轻浮、妩媚,丁谓恨她入骨,她倒将丁家少爷治得服服帖帖,哥哥妹妹叫得亲热。

莫忧看在眼里,懒得计较,松开青月,仰起头看他,突然间嫣然一笑,转身向银发老妪道:“有本事,自己来抓我。”一拧身飞出多远。

丁青月心头一紧,轻呼一声“阿忧”生怕她出了意外,紧追上去,银发老妪动作更是快,早紧跟在莫忧身后。

莫忧自幼在深山长大,练就一身穿林飞树的本事,身形灵活狡捷,这会子将开封城当成西川,在屋檐、廊角、街头牌坊间窜来钻去,饶是银发老妪轻功了得,一时之间也奈她不得,虽几次要将她抓住,每每又被她泥鳅似的躲闪开去。

却正是如此,银发老妪眼中的杀气益发浓烈,丁青月看在眼中急在心头,抢上去挡在银发老妪前面,沉声道:“前辈,请住手。”

银发老妪哼道:“老­妇­已决定杀她,你让开,要不然连你一起杀了。”

丁青月亦毫不畏惧的道:“那就试试。”回头向莫忧喊道:“阿忧,你快走。”

莫忧怔怔的喊道:“哥哥!”丁青月已抽剑在手,与银发老妪斗在一起,吕扬也提着刀跑来,欲从旁相助,无奈两人打得正紧,剑光掌影滴水不漏。

几十招下来,丁青月虽不败阵,却已显下锋,攻少守多,银发老妪哼道:“看不出丁谓的儿子竟有这样的本事,既然这样,又何必找老­妇­,你自己把她抓了岂不省事?”

丁青月不说话,父亲找银发老妪的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甚至父亲重金将罗衣买回京城的事也是才知道的,当然,由此也证实了当年父亲说罗衣“得了重疾死了”是慌言,离开“晨暮忆人”后他回家丁府去问父亲真相,父亲倒是毫不犹豫的承认,罗衣是一颗诱莫忧入网的棋子。

丁青月很痛苦,可是他不能背叛父亲。

丁青月的剑使得如游龙惊鸿,却又招招凌厉,气势磅礴,银发老妪手无寸铁,一双­肉­掌在剑光剑气中穿梭,非但皮毛未伤,反倒是掌动袖翻,越发的逼进。

丁青月见莫忧仍是站着,低喝道:“阿忧,快走!”

莫忧摇头:“哥哥,我不能走。”

丁青月气道:“阿忧糊涂,你先走,然后哥哥去找你。”莫忧仍是摇头。

吕扬一步挡住,道:“少爷,她不能走,相爷有令,必须带她回去。”

丁青月怒道:“混帐!相爷那边自有我担着,阿忧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小命!”

吕扬被他喝制,后退一步不敢言语,眼睛却是直直的盯着莫忧,莫忧冷笑道:“吕侍卫放心,不见哥哥安全退下,我不会走,我要是想走,吕侍卫也拦不住。”

远远的过来一人,见有人打斗,先是惊异的“咦”了一声,停下脚步看了看 青帝志全文阅读,快步跑过来,向莫忧招手道:“莫姑娘,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莫忧扭头一看,不觉失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成都出了名的吝啬商贾区安楚之女区兰瑛,遂笑道:“区姑娘好,区姑娘怎么也来京城了?”

区兰瑛道:“奉师父之命来办点事,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莫忧睨了银发老妪一眼,努嘴做出个无奈的表情:“那老­妇­非要杀我。”

区兰瑛尚未明白过来,银发老妪却是瞧着莫忧分神,突然晃了个空子,捌开丁青月,如大鹏扑落,一双利爪朝着莫忧就抓了过来,丁青月急呼:“阿忧”,指剑来救,区兰瑛正面相对,看得真切,一把拉开莫忧,也喊道:“莫姑娘小心”,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剑,向着银发老妪刺去。

银发老妪冷冷发笑,摔袖荡开丁青月的剑锋,却惊眼瞪着区兰瑛,平身退开两步,喝问:“你这女子,这短剑从哪里来的?”

区兰瑛收剑入鞘,淡声答道:“恕不便相告。”

银发老妪惊睁着眼将区兰瑛打量了数圈,厉声问:“快说,是不是一个姓齐的男人给你的?”

区兰瑛一惊,正要说话,莫忧连忙制止,冷笑道:“看来你的仇人真是不少,刚才还想杀我,怎么,难道人家的剑是你仇人的,你也要杀她吗?”

银发老妪大怒:“闭嘴!你的命还是我的,老­妇­想杀你就杀你。”丁青月拉住莫忧,银发老妪指着区兰瑛道:“你快说,这短剑是不是一个姓齐的给你的?”

区兰瑛不喜她的无礼,不过仍然恭敬答道:“无可奉告,晚辈也不知师父姓讳。”

银发老妪惊道:“你是他收的徒弟?好得很,好得很,他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他?”

莫忧喊道:“怎么?又想杀了人家吗?”银发老妪骤然伸手,欺上莫忧的前襟,莫忧这次早有防备,灵活的滑后一步,拧身躲开,丁青月横剑挡住。

银发老妪喝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莫忧还要相讥,区兰瑛劝道:“莫姑娘,你别惹她了。”转脸向银发老妪道,“抱歉,师父有交待,一概不见外人。”

银发老妪眼中怒火顿时全无,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急声道:“我不是外人!我不是外人!姑娘,你带我去见他。”

区兰瑛坚定的摇头,银发老­妇­疾身上前,一把抓住区兰瑛的手,事出突然,区兰瑛来不及躲避,莫忧与丁青月也惊住了,生怕银发老妪伤害区兰瑛,不料银发老妪只是紧拉住,连声道:“我们不是仇人,我不伤害他,姑娘,相信我,带我去见见他吧。”眼中闪闪发光,疑是泪光流连。

大家都被银发老妪突然的变化惊震,心里猜测着区兰瑛的师父与她是什么关系,区兰瑛也有些不知所措,迟疑道:“师命难违,如无师父的许可,晚辈不敢冒然带前辈去,不过,晚辈可以先去请示师父,征得师父同意,再回复前辈。”

银发老妪很是高兴,连连称好,却又黯下神来,松开区兰瑛的手,叹道:“他必不肯见我,他恨我。”摇着头后退两步,忽又上前,面露喜­色­,道,“好,好,去问问也好,总是一线希望。”

银发老妪的失态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银发老妪催促着区兰瑛快去,区兰瑛为难道:“路途遥远,非数日可返,至少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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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丁谓布局为生擒 老妪背约……

第四十八回

丁谓布局为生擒,老妪背约欲夺命

罗衣心倦­性­柔,拒绝了莫忧的好意,令莫忧痛心疾首,恰在此时,丫环彩霞以卑抗尊,咄咄逼人,莫忧哪里见得罗衣受欺侮,当即一记耳光打得彩霞连声求饶,仓惶离去,罗衣心中怜惜,莫忧则明了,彩霞的背后自有主人,果然,丁府侍卫吕扬现身院中,并直言相告:“奉相爷之命,擒拿逃犯归案。”

莫忧一阵冷笑,问:“吕侍卫,突然现身,丁谓给你的下一步指示是什么?”

吕扬道:“莫姑娘很聪明,相爷早就猜出你一定会来这里,特令在下候在此地。”

莫忧淡然一笑,问:“然后呢?”

吕扬道:“自然是将逃犯擒拿归案。”

莫忧柳眉一扬,笑问:“吕侍卫,上次你擒住我了吗?”

吕扬略显尴尬,道:“莫姑娘武艺高超,若是单凭在下,自然是没有这个能力。”

莫忧笑道:“知道,你还带了不少跑腿的喽罗。”

吕扬摇头:“几个喽罗焉敢在莫姑娘面前卖弄?姑娘自然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莫忧没有作声,看来另有高人。

罗衣走近来拉住莫忧的手,从莫忧的沉默中,她读出了空气中的杀气,她害怕这种杀气,就象十年前……

莫忧轻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害怕,心里惦量起来,也有些摸不着底,若无罗衣,自己毫不为惧,只是罗衣,如果诱饵不能成功钓上鱼,还能保全么?

吕扬笑了,他同样也看出了她的担忧,不过她眼角的冷然让他不敢冒然,他轻轻击手,三声后,墙外掠进一道影子,幽灵一样飘落在吕扬身边。

一个老妪,老得看不出年纪,满头的银丝闪闪发亮,利落的在脑后盘了个髻,一支银钗横Сhā在后,露出半截,冷森森的刺眼,脸上布满皱纹,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良好,下垂的眼睛清亮而有神,一件宽大的银灰­色­的袍子,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不言自威。

莫忧看着她,心里掠过一种异样的情绪,一时却又不能言表,也许,这个人,与自己有着某种关联。

吕扬道:“莫姑娘,相爷请你去趟府上。”

莫忧失笑:“请?丁谓对一个小女子这么客气吗?不是说将逃犯擒拿归案么?”

吕扬皱眉道:“莫姑娘,这完全是看在少爷的份上。”

莫忧呵呵一笑,道:“哦,那就请你转谢丁少爷了,顺便再帮我向丁少爷讨个人情,忆人姑娘是个局外人,莫要伤她。”

吕扬道:“忆人姑娘自有相爷安排,轮不到在下说话。”

吕扬没有答应她,不过莫忧却放下心来,丁谓不会杀她,至少这个晚上不会。

莫忧笑起来,笑得张扬娇俏,她突然拔身而起,飞上屋檐,疾步往西,几个闪跃已奔出数丈,罗衣“哎呀”一声惊眼仰望,银发老妪已眼中浮起一层冷笑,身躯飘然追去,如平地起风将她那银灰­色­的袍子托起,无声无息的已追上莫忧身后。

莫忧索­性­停下来,笑看着银发老妪,道:“老前辈一把年纪,不在家中颐养天年,却为何偏偏为虎作伥,帮助丁谓来害人?”

银发老妪丝毫不为动,淡然打量莫忧,开口:“你是莫柔那贱人的女儿?”语气中十足的鄙夷与轻蔑,莫忧顿时大怒,喝道:“老东西!你敢骂我娘!”

银发老妪冷哼道:“骂又如何?那贱人死了吗?”

莫忧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死了她也不会死!”一边哟喝一边摔出几支袖箭,冷嗖嗖的银光扑向银发老妪。

银发老妪不屑的扫她一眼,拂袖起落,已将袖箭尽数扑落。只听她冷声道:“太­嫩­了,用得还不如 师道枭雄sodu那贱人好。”

银发老妪一口一个“贱人”,腾升起莫忧心底熊熊的怒火,不过,今晚重在逃命,她咬咬牙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问:“报上你的名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辱骂我娘的后果。”

银发老妪怪笑起来:“没有以后了,那贱人要死,你是她的孽种,你也要死!”

莫忧心里反而越发冷静了,不知道娘在生前与她结了什么仇恨,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已经是自己的敌人,今晚若是自己不死,亦绝不放过她。

吕扬走过来,恭敬的向银发老妪道:“老前辈,时辰不早,相爷正候回音。”

银发老妪冷眼看他,傲然道:“老­妇­是他请来的贵客,不必向他恭敬复命,你要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只管和丁谓说,这女娃娃死了就是。”

吕扬慌忙道:“老前辈,相爷只是让您抓她回府,并没有要她的命。”

银发老­妇­哼道:“她这条命,是老­妇­要的。”

吕扬一步抢在莫忧前面,道:“老前辈,如此,在下怎么向相爷复命?”

银发老­妇­道:“那是你的事,与老­妇­无关!”

吕扬道:“不行,在下奉相爷之命,带活的回去,老前辈如果坚持杀她,也要见到相爷后再杀。”

银发老­妇­大怒,拂袖如飓风,将吕扬摔开一旁,道:“老­妇­想杀就杀,用得着向丁谓说什么!”

莫忧暗暗高兴,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吕扬爬起来又挡在莫忧前面,镇定道:“老前辈,在下无礼了,要想杀她,必须先杀我吕扬。”

银发老­妇­不屑道:“你不过丁谓的一条狗,老­妇­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不过看你忠心,放你一命,你走开!”

吕扬坚定的道:“在下受相爷命,带活的回去。”

银发老妪冷声道:“那就是找死了。”吕扬拔刀而向,屏气待发。

夜空中传来一声断喝“不许动手!”一道白影疾掠而来,停在眼前,是丁青月。

吕扬收刀躬身行礼:“少爷!”

丁青月点点头,看向莫忧,莫忧扭头不看他,她不敢看他,因为她对不起他。

丁青月叹道:“阿忧,你不会避避风头吗?”莫忧忍不住哭了,哥哥,我该怎么做?

丁青月别开脸不再看她,向银发老妪道:“前辈,家父与您有约在先,不伤她­性­命,前辈却为何背约?”

银发老妪紧盯着莫忧,道:“当初老­妇­不知是她,所以答应你父亲不杀她,不过现在,老­妇­改变主意了。”

丁青月沉默一会,道:“此女子与丁府有渊源,杀不得,还请前辈以约为重。”

银发老­妇­毫不给面子,坚决道:“不行,她非死不可。”

丁青月沉声道:“前辈是江湖泰斗,出尔反尔,恐惹天下英雄耻笑。”

银发老­妇­怪声笑道:“小娃娃不必说这话激我老­妇­,老­妇­素来隐居,不问江湖事,称不上泰斗,也不怕什么英雄耻笑。”

丁青月面­色­也冷了,道:“前辈若是执意不改,那晚辈只好失礼了。”

莫忧突然一把拉过丁青月,道:“青月,不要为我动手。”

丁青月看着她,叹道:“阿忧,我会保护你。”

莫忧摇头:“青月,答应我,保护好罗衣,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丁青月道:“我知道,你放心。”

莫忧伸开胳膊抱住丁青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低声道:“哥哥,阿忧对不起你,阿忧为恨而恨,不得已而为之。”丁青月背脊一硬,也伸手环住莫忧,叹道:“阿忧,怪哥哥当年没有保护你,才让你受了委屈。”

吕扬一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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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丫环 圈套

第四十七回丫环圈套

莫忧与罗衣相约三更,如期而至,黯黯夜­色­中,两人执手含泪,共诉前尘往事,莫忧得知罗衣在这十年之中历尽苍桑,如今已心似古井,又悲又痛,拥住她,立誓要救她出苦海,以补偿她十年之苦,却不料罗衣倦容拒绝,表示此生并无他求,甘愿如此度日,罗衣的认命与柔顺,让莫忧越发的心疼与愧久。

莫忧揪心的呼道:“罗衣,是我欠你的,是我对不起你,十年前,阿忧如果死了,也不必向你请罪,但是,阿忧现在找到了你,就不能再让你过这种生活。”

罗衣淡然笑道:“阿忧,此生能够再见到你,不枉我心不甘的等候,如今,我已知足,罗衣甘于这种生活。”

莫忧哭道:“罗衣,跟我走,杨妈妈要钱,我就给钱,不管她身后的主子是什么人物,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我要你幸福!”

罗衣垂下头,看不到表情,不过声音黯然:“阿忧,­奶­­奶­可好?”

莫忧点头道:“婆婆很好,只是日夜思念你。”

罗衣流下泪来,哽咽道:“阿忧,你转告­奶­­奶­,我很好。”

莫忧摇头,罗衣蹙眉微叹,两痕柳叶翠­色­清浅,道:“这里很好,一个单纯的地方。”

烟花之地也可称单纯?这话没有人会相信,但是莫忧信,这里的姑娘们用自己的才艺、青春换取生活,甚至生命,如此而已。

可是,罗衣在这里的生活并不简单,莫忧知道,她也怕自己是颗棋子,一颗用来对付莫忧、***棋子。

莫忧叹气道:“我给你另一个地方。”

罗衣道:“我不寄人篱下。”

莫忧喃喃:“红颜若老春­色­尽,又如何?”

罗衣站起身,移步到窗前,窗外的枝枝蔓蔓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而­阴­冷,好似十年前那个突变的深夜,“从何而来,便归何处。】”

莫忧过去抓住她的肩,直视她的眼睛,隐约的夜­色­中,罗衣的眼神淡薄而无波,仿佛有哀怨,仿佛有悲怆,可是莫忧抓不住,好象很远很远,远得不存在。

莫忧心底腾起一种无助的心痛,她想给罗衣最好的生活,补偿她这十年的痛苦。

两人对视着,罗衣的眼空洞而悠远,莫忧则痛心疾首。

门,突然开了。

彩霞站在门口,不卑不亢的注视着两人,然后向罗衣道:“姑娘,她是刺客么?”

罗衣有些慌乱,低斥道:“胡说,她是我朋友。”罗衣的斥责显得苍白无力。

彩霞似乎毫不惧怕,淡声道:“姑娘,妈妈吩咐道,这园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三更半夜的,有损姑娘名声。”

罗衣低声争道:“她是我朋友!又不是男子,怎么损我名声?”罗衣不善争辩,脸已红了。

莫忧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身后,冷冷的看着彩霞,这丫头真不简单。

彩霞显然也认出了莫忧就是白天做词来访的人,说话仍是毫不客气:“我家姑娘比不得那些不得脸面的窑姐儿,在这东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你纵然是姑娘的朋友,也不能半夜惊扰了姑娘的休息,更何况……”

莫忧平静的等她说完,彩霞将她上下打量,道:“更何况,这几日京城不太安稳,陈大人平白被人刺杀,据说凶手正是个女子……”

罗衣似乎忍无可忍,截住道:“刺杀陈大人的凶手已然处决,彩霞,这是我的朋友,岂容得你这样 土地是怎样炼成的燃文放肆。”

彩霞略垂下头,语气仍是不屑:“姑娘,彩霞不敢,不过,彩霞是奉了妈妈的命来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自然也为姑娘安全着想。”

罗衣脸­色­苍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莫忧不语不发,突然闪身晃至门口,手指已掐在彩霞的喉间,冷笑道:“彩霞,你就这样保护你家姑娘的安全吗?”

彩霞显然没有料到莫忧的动作如此之快,顿时也吓得不作声,莫忧冷冷的看着她,突然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彩霞脸上,不偏不斜,五个指印在沉暗的夜­色­中十分鲜明。

喉间依然被掐着,彩霞不敢动也不能动,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恣意的漫延,很快,半边脸肿了起来,莫忧的眼神冷得结冰,却又锋利如刀,彩霞开始恐惧,哭着求饶。

罗衣显得也为莫忧吓住了,却又见不得彩霞哭,叹道:“阿忧,放过她吧。”

莫忧向彩霞厉声道:“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敢在姑娘面前这么没规矩,我也懒得问你,不过你现在听好了,以后要是再敢放肆,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彩霞哭道:“彩霞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莫忧放开她,喝道:“滚!”彩霞仓皇而逃。

罗衣叹道:“阿忧,她不过受人之命,你何苦跟她过不去?”

莫忧道:“不允许一个丫头都欺侮你!而且,我若不这样对她,又怎么把她身后的主人引出来。”

罗衣怔道:“杨妈妈……”

莫忧摇头:“不是她,以红玉坊的地位,还调教不出这样的丫头!”

院子里有人接过话:“猜得不错!”

莫忧回身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人,是吕扬!吕扬向莫忧拱手道:“莫姑娘,又见面了。”改了称呼,看来丁谓已说出刺客名叫莫忧。

罗衣惊恐的指着院中突然出现的人,喊道:“你是什么人!”

吕扬倒是很恭敬的行了个礼,回道:“忆人姑娘,打扰了。”

莫忧淡扫他一眼,心里有了主意,吕扬绝对不会单身一人在此出现,只怕这沉沉夜­色­中还埋伏着多少人等待自己入网,罗衣,确实是诱饵。

莫忧回头向罗衣笑道:“瞧瞧,这一耳光打得真是不错,这么快就见效了。”

罗衣问吕扬:“你是谁的人。”

莫忧道:“他是丁谓的人。”

罗衣哭道:“阿忧,是我害了你,我早该断定是丁谓,他突然又把我买回京城,一定是有利用之处,阿忧,他是把我放在这里等你来。”

莫忧点头道:“是的,他等的就是我,罗衣,你是无辜的,你知道吗?陈彭年是我杀的。”

罗衣很是吃惊,以柔弱的罗衣是无法理解莫忧的作为,她问:“为什么?”

莫忧没有兴致向她解释,罗衣看上去象只温顺的小羔羊,惊恐柔顺的等待日出日落,她只是轻轻的、狠狠的回道:“他该死。”

莫忧淡扫了眼吕扬,吕扬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看来他也早就明白刑场上处死的凶手并不是真凶。莫忧想起苏岭带自己出城时曾与吕扬打个照面,吕扬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不过这一抹转瞬即逝的异神却被莫忧抓住,大概,他当时就认出了自己。

这个吕扬,也不简单。

可是,他为什么不点破?那么,张喜多去凌府是他引过去的吗?

莫忧的心一点点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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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罗衣坠入烟花楼,活来死去……

第四十六回罗衣坠入烟花楼活来死去共十年

承接上文,莫忧辞别罗衣,回到揽月居,意兴冲冲的去见颜如玉,试探有关陈彭年被刺一年,不料颜如玉一番慷慨陈辞,明君臣之礼、谈尊卑法度,听得莫忧心惊胆颤,花容顿失。】

一番话将莫忧打入十八层地狱,灯光下的颜如玉,一脸的正气凛然与慷慨激昂,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莫忧觉得他似乎看进自己的心底,要看见自己心底的慌恐与失望了,赶紧垂下头,挤出个笑容,道个别,懵懵懂懂的回房,呆坐到夜深。

隔壁隐约传来颜如玉清朗的读书声,院外更声点点,搅得莫忧心乱如麻,在屋里连绕三圈,方渐渐平复,陡然忆起罗衣,不加思索,拉开门就出去了。

夜沉如水,“晨暮忆人”也是乌黑一片,莫忧屏气跃入墙内,凭借敏锐的眼光与记忆找到罗衣的卧房,房里没有灯光也有声音,莫忧略一犹豫,伸手推门,门没有拴,无声滑开。

莫忧微微一笑,屋内有了细碎的动静,罗衣低柔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谁?”

莫忧侧身入屋,低声回道:“是我,阿忧。”

罗衣柔弱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兴奋:“阿忧,你果然来了。”她快步走过来,双眸温柔的注视着莫忧。

莫忧掩上门,道:“你猜出了我的手势。”

罗衣点头道:“是的,你在我手里写了个‘三’。”莫忧再度握住她的手,还是那样凉。

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来,映出两张姣好的面容。

莫忧有些急不可待:“罗衣,告诉我,这十年里,你都是怎么过的?”

罗衣挽着莫忧,两人在床沿坐下,这才垂下眼睫,细细述说十年往昔:

原来那晚莫柔带着莫忧与田婆婆逃出丁府,丁谓派人紧追不舍直到青目崖也是无功而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丁谓大为恼怒,原想将罗衣杀了泄愤,因青月素来与莫忧、罗衣玩耍,感情颇好,苦苦哀求,丁谓最后才没有下杀手,倒不是青月的哀求使丁谓生了怜悯之心,而是青月是个孩子,“孩子”两个字使丁谓想到莫柔三人生死未卜、后事难料,罗衣是田婆婆唯一的骨血,大有可用之处。

丁谓将罗衣养在府中两三年,静候回音,不料莫柔三人既无生死之讯,也不见恃卷帛而诉状,慢慢的失了耐心,瞧着罗衣也不顺眼,避了青月的眼将她卖给了人贩,令他带着人速速离开京城,青月倒底是个孩子,不见了伙伴,虽也闹腾了一阵,经不起丁谓的说辞“得了急症死了”,久了也当是罗衣真死了,慢慢将她淡忘了。

再说罗衣卖给人贩子后,也受了丁谓的嘱咐,先是又打又骂,几岁的孩子受不了折磨,几次逃跑都又被抓回,换来的是更加残暴的鞭笞,时间久了,也认了命,养成一副逆来顺受、柔弱可怜的脾气,人贩子瞧着差不多了,再转手又卖给一家青楼。

可幸青楼的妈妈见罗衣虽然满身伤痕,生得倒是俊俏,­性­情也温顺,竟一心一意的调教起来,这几年的工夫,活脱脱将罗衣训导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赋吟咏无所不能的绝­色­人物来。

只是罗衣受 明代仕女育成记sodu了孩童时的­阴­影,­性­格柔弱胆怯,一向低调冷淡,妈妈也奈她不得,又因为江南之地美女如云,因此也不显山露水,虽居烟花泥沼之地,倒也安生,保全了清白之身。

原想着此生就这般过得一日是一日,等到人老珠黄之时,再攒点银子脱了乐籍,寻个偏僻所在,做点针钱活聊以度日也就是了,哪里料到,京城的红玉坊突然花大价钱将她买走,妈妈得了银子,喜得合不拢嘴,将她物什一卷,都交红玉坊的人带走了。

罗衣心里惦量着是丁谓的主意,不料到京城,向红玉坊的杨妈妈打听,杨妈妈笑道:“总是姑娘的福气就是了,管他是谁,京城是香薰酒醉之地,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满大街都是,比起江南小镇来是强了百倍。”

罗衣忍不住再问:“可是姓丁的人让你买我来?”杨妈妈倒是吃惊的愣了愣,忙摇头问:“姑娘在京城有个姓丁的相好么?”

罗衣只好闭嘴不语,由着杨妈妈将自己安置在这繁华大街上,倒是一件事不错,杨妈妈问自己院舍装扮有何讲究,罗衣心中一动,要求门前对联由自己来做,杨妈妈无不应允。

莫忧听到这里,眼角已滑下泪来,这个可怜女子的不幸完全是由莫家母女造成的,当然罗衣本身并不知晓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为什么祖母突然背弃丁府,并且舍了自己而去。

不过莫忧又有了疑心,从杨妈妈的态度来看,似乎不是丁谓所为,是杨妈妈受了嘱托不可泄漏半分,还是的确与丁谓无关?如果不是丁谓,又是谁?青月又来做什么?

莫忧开口问:“罗衣,青月可曾来找过你?”罗衣毫不迟疑的点头:“今儿下午来过,青月似乎心情不太好,来的时候已经喝醉了。”

莫忧的心痛起来,丝丝缕缕的牵动心脏,不知道青月是因为自己的伤害,还是因为不得已要娶林家小姐?

罗衣道:“青月来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我,不过他让彩霞通报的时候说自己姓丁,我当时猜出是他,才请他进来,他神­色­落寞,来听我抚琴。”

莫忧的心疼弥漫开来,包裹整个身体,对不起,青月。

罗衣道:“是我说出‘罗衣坠入烟花楼,活来死去共十年’,青月才认出是我。”

“罗衣坠入烟花楼,活来死去共十年”莫忧低声念出,罗衣,十年前,田婆婆为了我的母亲抛弃了你,十年来,又为了抚养我而舍弃了你,今日让我找到你,莫忧发誓,必尽全力不让你受半点伤害,罗衣,让我保护你,让我弥补我和母亲对你的亏欠。

莫忧有些激动,她抱住罗衣,泪眼模糊,罗衣!罗衣!其实你我之间的缘份与纠葛并不止十年前丁府的故事……

莫忧问:“青月,知道是谁的主张吗?”

罗衣摇头:“他也不知道,他说为我赎身,只是卖身契并不在杨妈妈手里,他说让我稳住心,他去打听。”

莫忧道:“如此甚好,有青月去打听,你只管放心,很快就可重获自由之身。”

不料罗衣却缓缓摇头,道:“我拒绝了青月,十年来,罗衣在生死之间徘徊,心里惟念着­奶­­奶­、莫夫人和你,杳无音讯的十年啊,我如今已是心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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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重逢又惜别辗转千回 试问……

第四十五回重逢又惜别辗转千回试问出严辞愁肠百折

上回书说到莫忧与杜音音同轿回揽月居,途至小巷,见一处寓所门楹对联,寥寥数字暗合心中所悬,不禁怦然一动,下车叩门,以词问路,求见主人,主宾初见泪四行,执手相对两无言,原来这“晨暮忆人”的主人忆人姑娘就是田婆婆的亲孙女罗衣。】

思念之意尽付诗词,牵挂之心难表切切,罗衣设宴相摆,却不尽兴,各有心事不便吐诉,杜音音与莫忧巧言告辞。

莫忧心中一动,也握住罗衣的手,笑道:“今日得见姑娘,始知世间有绝­色­佳人之说。”罗衣连称不敢当,莫忧又道:“多谢姑娘款待。”往来致词,罗衣将两人送出门外。

马车上,莫忧与杜音音相视一笑,莫忧道:“原来杜姐姐也瞧出彩霞那丫头有问题。”

杜音音摇头笑道:“她不过是个丫头,能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她身后的主子。”

莫忧心中一冷,问:“杜姐姐曾过说,忆人是红玉坊最近从外地买来的?”

杜音音道:“正是,据说,是花了五千两银子买的,这个价钱,可以把聚花楼的彩云、莺儿、春薇七八个红牌都买走了,不是我小瞧红玉坊,它确实还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莫忧眼前闪过丁青月的背影,是他吗?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忧想起田婆婆,这是此生最重的恩人,养育之恩大过天,田婆婆十年的扶养、教导、爱抚,恩德早已浸入骨血,如果没有她,早在十年前,自己就魂飞魄散了。

犹记得那个夜里,田婆婆抱着小肚兜低低的哭泣,也许十年里,她不知多少次这样等自己睡熟后才一个人痛心的思念孙女儿,可是正是因为自己,她才忍痛割舍了这份至亲骨­肉­。[]

尤记得自己坚定的向田婆婆辞行“我一定要找到罗衣,把她带回来见您!”可是田婆婆却抱着自己哭道“只要小姐平安就好”。

可是住进丁府的日子,莫忧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因为在第一次见到丁谓的时候,莫忧就确信,罗衣不在丁府了,以丁谓的聪明,他早就怀疑莫忧的身份,若是罗衣在丁府,他一定会让罗衣露面,以试真相。

瞧瞧,真相就是这样,莫忧就是莫忧,罗衣也确实不在丁府,不知道这十年里罗衣在哪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是莫忧已经在心里肯定,这个局是丁谓布的,刺客没有抓住,太后也发了话“作罢”,那么罗衣就成了最好的诱饵。

可是,青月知道这些吗?他来做什么?

莫忧沉闷不语。

马车径直从侧门进入揽月居院内,莫忧还在发呆,杜音音笑道:“不颜公子吗?”莫忧回过神,粉脸染上绯红,杜音音跳下车,笑道:“我去忙我的,你自己看着办吧。”盈盈笑着走了。

莫忧垂着头,忆起颜如玉羞腩的脸庞,忍不住喜悦满怀,心里柔软甜蜜,步伐轻快的穿过花径来到花园,夜幕时分,房中已亮起灯光,桔黄暖和,莫忧的心跳加快,步子却慢了下来,她嘴角扬起笑,一步步走向门口。

屋里有人说话。不是读书声。

莫忧停在门口,屋里传来笑声,是颜如玉和另一个男子的笑声。

如玉的朋友?可是,如玉初至京都,哪来的朋友?莫忧想起颜如玉曾说起京城的史大人,莫不是史大人得知他来到京都,特来探望?

莫忧犹豫着是进去,还是离开。史大人是为官之人,而自己是在逃钦犯,虽说案子已结,到底不敢张扬露面,自己生死事小,若是连累如玉 网游之机甲指挥官小说5200与杜姐姐,则死不瞑目了。

莫忧慢慢的转身准备进自己的房间,房中两人却收了笑,聊起话来,莫忧挪不开步,站在门外听了听,无非是些儒家百生、科场荣辱之类的话,两人谈得甚是投机,颜如玉连连称好,莫忧却听得无聊,她其实从心底里并不喜欢这种科举学究,但是又不能否认,念书之人若想有所成事就必须走这条路,闷想,且由他们先聊,我倒不如回房补个觉,恰好听到那个男子道:“小弟叨唠兄长了。”颜如玉回道:“项公子客气。”

莫忧一怔,项公子?这是个什么人?正思索着,两人已起身,往门口走来,一路书生话语,门“吱”的开了,颜如玉和一个锦衣少年并肩走了出来,莫忧则闪身隐在柱后,偷观那少年,只见侧面,难描五官,只瞧得肤­色­白皙、眉目清俊。

两人鞠躬互谢,拱手而别,锦衣少年消失在廊角,颜如玉还在遥遥相送。

莫忧从柱后走出来,轻声唤道:“如玉!”

颜如玉扭头见是莫忧,迎上来,道:“姐姐回来了。”

两人进屋,桌上残席未除,莫忧笑笑,没作声。

颜如玉为她沏了杯茶,道:“听杜夫人说,姐姐是去探望朋友了。”

莫忧点头道:“正是,如玉这几日可好?”

颜如玉笑道:“甚好,这里静宓清雅,正宜读书。”又哦道:“哦,我还结识了一位项公子,他也是来应试的。”

莫忧笑道:“看得出来,如玉与项公子相见恨晚。”

颜如玉大喜道:“姐姐知我心也,项公子不但满腹诗书、才华横溢,而且­性­情坦荡,真真叫如玉佩服。”

莫忧细细回想,咦,莫非就是刚到揽月居时,就听说在屋里大吵大闹的那位项公子?不过一位纨绔子弟而已,满腹诗书兴许可能,­性­情坦荡,未免可笑,想不到他竟然与如玉成了朋友,还得到如玉这样高度的赞赏,我看未必真有如玉说得那样好,也不好扫了兴,笑道:“既然得如玉这般夸赞,想必是不假了。”突然觉得无话可说,有些窘然,想了想,试问:“如玉,这几天,可知京城里有什么动静?”

颜如玉一怔,问:“姐姐说的什么动静?”

莫忧迟疑道:“我刚才回来时,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说是这几天京城里出了大事,好象死了个什么大官,如玉,可有这么回事?”

颜如玉恍然点头,脸上毫不客气露出鄙夷与愤慨之­色­,道:“原来姐姐说的这个事,项公子告诉过我,开封府的陈大人夜里被人杀了,据说,还是个女子所杀。哼,岂有此理,这天下的法理都不存了,昭昭天日,怎么容得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发生!”

莫忧的脸煞白无­色­,所幸灯光较暗,屋外暮­色­深沉,倒也显不出来,莫忧探试道:“可是,我听得百姓中亦有人称好,这个陈大人素来为官不正,剥扣民脂私饱中囊,百姓对他早有怨言。”

颜如玉脸­色­益发不好看,道:“姐姐可不能信听市井之言,陈大人纵然为官不廉,亦有朝廷责罚,岂容得无名鼠辈放肆!陈大人是朝廷命官,乃天子之臣,只有天子才有权力定他生死!”

莫忧辩道:“官官相护,天子又怎么得知民意?何况现在天子初登大宝、年幼不理政事,朝廷大权尽在刘太后手中……”

颜如玉突然截住话,严厉喝止:“姐姐!天子与太后之事,岂是我等布衣能议论的?陈大人既然是朝廷命官,就容不得草民乱上!好在太后英明,已着令刑部将那凶犯正法,如此方是正天地、乾坤、君臣、官民之正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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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喜颜逢罗衣,泪语诉故人

第四十四回

喜颜逢罗衣,泪语诉故人

聚花楼三女重逢,一番闲聊与感慨,随后,莫忧思念颜如玉,与杜音音同车前往揽月居,却在那小巷中见一条人影出了一角院落翩然而去,莫忧识得背影,一眼认出是丁青月,暗中生疑,询问杜音音。】

莫忧问:“杜姐姐,前面那户青檐小院,住的是什么人家?”

杜音音凑到帘前看了看,笑道:“那里住的是红玉坊刚来的姑娘,据说不仅长得绝­色­之容貌,更兼有一身好才艺,­性­情更是高雅婉约,才到京城不过几天,已轰动名流,妹妹这天不在,错过好戏了。”

莫忧惊问道:“天下竟这样的完美的女子?这红玉坊是个什么地方?”

杜音音斜眼轻笑道:“寻欢作乐的地方。”

莫忧一怔,问:“那就是与夏姐姐的聚花楼一样了?”

杜音音失笑道:“这话要是让夏妈妈听到,非气死不可。红玉坊怎么比得聚花楼,它不过聚集些庸脂俗粉招呼些油头粉面罢了,就是巷子里的窑姐窝,哼。”

莫忧嘻笑道:“夏妈妈虽掌青楼,游戏,骨子里却是极雅致温柔的。”

杜音音惊赞道:“难为你这样识人,看来你与夏妈妈确实有缘,难怪她见你一次就总是惦记着你。”

莫忧心里很是感动,转又纳闷:“杜姐姐既然将这红玉坊说得低贱俗鄙,又怎么对这刚来的姑娘赞不绝口?”

杜音音也皱了皱柳眉,道:“我事我也奇怪,暗中打听,只得知这姑娘是红玉坊从外地高价买来的,别的却不知道了。”

莫忧问:“杜姐姐可知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杜音音笑道:“这名字实是蹊跷,叫忆人。”

莫忧惊问:“异人?哪个字?”

杜音音道:“回忆之忆。”

莫忧细细的念着“忆人”,车正好路过院前,莫忧仔细打量,外表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门前的一幅对联,引起了莫忧的极大兴趣“晨露沾金莲,暮霜湿罗衣”,正中横匾书有四个大字“晨暮忆人”。

莫忧的心隐隐的被什么挑动,道:“杜姐姐,我们去进这位美人可好?”

杜音音笑道:“我也早想来看看,苦于没有理由,妹妹想看,自然同往,只是咱们都是女子,姐姐在这京都也算是人面皆熟,这突然去一个青楼女子的墅院,是个什么说法?”

莫忧想了想,道:“杜姐姐,你先莫下车,让我试一试。”杜音音惊异的看着她,不知她有什么主意,吩咐停车,莫忧跳下车,到门前敲门,不多时,一个垂髻小丫头开了个缝,探出头来,问:“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莫忧问:“请问忆人姑娘在吗?”

小丫头迟疑的看了看她,点头道:“姑娘在,不过姑娘有吩咐,今儿不见客。”

莫忧笑道:“那好,我这有句词,烦请转给忆人姑娘,并问姑娘,长乐乎?”

小丫头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你说出来,我记在心里去回姑娘。”

莫忧 网游之紫金龙帝sodu道:“你听好了:金莲旧,罗衣薄,晨露暮霜十年矣。长夜忆人人不寐,未知旧人安在否?”

小丫头道:“你请稍候片刻。”关上门奔去转述,不多久小丫头又开门,笑道:“我家姑娘有请。”

莫忧道:“我还有位朋友,可否一同赏脸?”

小丫头道:“既然是您的朋友,那就请一起进来吧。”

莫忧到车前笑道:“杜姐姐,美人相邀也。”又让车夫将车停到正门口,打起帘子,杜音音弓身下车直接隐入院内。

小丫头在前领路,两人紧随其后,这院子从外面看与普通人家无异,进了院内,才觉得别有洞天,先是一道白玉屏障当门而立,青山绿水隐约其中、浑然天成,绕过玉屏,假山叠石、小桥流水错落别致,一栏白墙朱窗在桃红李白后若隐若现,说不尽的江南之秀、贵廷之丽。

石阶前袅袅立着一位佳人,远远的尚未瞧清眉眼已是让莫、杜二人惊赞其风姿绰约、纤柔飘逸,再仔细看其面容,只见其容­色­晶莹如玉,螓首蛾眉、云髻峨峨,柔情幽幽,果真是倾城之貌,蕙兰之质。

小丫头指着莫忧向佳人道:“姑娘,这位就是刚才做词的那位姑娘。”

佳人忆人将一双美目柔柔的看过来,犹似一泓清水,微波流转,当她的目光落在莫忧的脸上,神儿就凝住了,瓜子脸儿煞白无颜­色­,那泪儿如断了线的珠子,卟卟卟的落下。

莫忧从心底笑起来,忆人低声吩咐:“彩霞,你下去准备宴席。”彩霞悄悄的扫了眼莫忧和杜音音,这才慢慢退下。

忆人泣问:“夏问烈日冬问雪,燃香一柱问青天,十载华年似流水,唯求故人康且健?”

莫忧上前握住她的纤纤玉指,那葱葱如脂玉的手指瘦弱而冰凉,莫忧含笑回道:“生如梦,死如梦,一朝梦醒在墓中,灯前照倦容,雁去捎思愁,春去秋来冬夏回,旧人安好,唯有改颜容。”

两人相拥低泣。

莫忧牵住杜音音的手,向忆人介绍道:“这位是揽月居杜夫人。”忆人袅袅拜道:“罗衣虽进京不过数日,却是熟知夫人美名。”

眼前闻名京师的名妓自称“罗衣”,杜音音没有太多惊异,混迹京城这么久,她早已瞧出这位声名鹊起的美人非平常之人,刚才她与莫忧简短一段对白,不但显露身份不同寻常,更道出与莫忧的多年旧情,亦回礼:“不敢担当,姑娘品貌冠芳,红极东京,杜音音也有心瞻慕,只恐姑娘不得闲暇。”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罗衣将两人请入内室,三人寒喧几句,罗衣正要盈盈落泪,彩云已在门口请示酒席已备好,是否现在开席,罗衣只得印去眼角泪珠儿,三人往花厅边饮边聊,彩霞侍候在一旁半步不离,时而斟酒时而热菜,三人也不过浅尝则止,多是说些京都闲话,莫忧只是称罗衣为“忆人”,罗衣默认答应,满桌席宴几乎未动,便又撤下。

罗衣再邀入室相坐,杜音音却笑道:“姑娘相请,原不敢推却,只因妾打理揽月居,俗事缠身,走不开半步,只得向姑娘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叩谢款待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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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得许约唐少喜上眉梢,议朝……

第四十三回

得许约唐少喜上眉梢,议朝政莫忧怅惘若失

上回书讲到莫忧离开梓凤回城,巧在城门外遇到夏妈妈,随了夏妈妈的轿子来到聚花楼,又约了揽月居的杜音音来,三人重逢,执手感慨,莫忧向两位姐姐讲述了当夜闹相府、杀府尹的事。】

又闲聊到舞女春薇,夏、杜二人巧笑不已,恰好有丫环来报,有人在外厅求见夏妈妈,竟是对春薇一见钟情的唐家堡少年,这唐少爷嘻嘻笑道:“夏妈妈,我这有个事,得求夏妈妈帮忙。”

夏妈妈媚眼儿一瞟,问:“瞧这话儿说的真甜,唐少爷有事,我夏妈妈焉有不办的道理?但凡不叫我为难的,说出来就是。”

唐采华喜道:“明日我做寿,想请春薇过去热闹热闹,还望夏妈妈代我美言,万万求得她去才好。”

夏妈妈笑道:“唐少爷寿辰,夏妈妈我得备份厚礼才是,不知唐少爷准备在哪里设宴?”唐采华嘿嘿笑道:“夏妈妈客气,只要春薇能过去,就是夏妈妈对我唐家堡最大的恩情了,城东的采华轩,采华轩,夏妈妈莫忘了。”

夏妈妈一怔,迟疑道:“瞧我这记­性­,越老越不中用了,这采华轩……”唐采华眉­色­飞舞,傲然道:“这采华轩原名采云轩,是刑部尚书林大人的花庭别院,林大人将它送给我做为京师别院,改名为采华轩。”

夏妈妈堆笑道:“唉呀,那可要恭喜了,这采云轩是这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园子,人们都说啊,这天下,除了圣上的皇宫,那就属采云轩富贵堂皇了。】”

唐采华顿时美滋滋的晕头转向,又向夏妈妈求春薇,夏妈妈笑道:“哎呀,唐少爷,这事包在夏妈妈身上了,你只管回去准备着,只有一条,你可得照我说的做。”

唐采华连声道:“照做,照做,夏妈妈只管讲。”夏妈妈笑道:“我们春薇啊,可是这聚花楼里最红的姑娘,其他人想见一面都难,更何况出这楼,明儿去陪唐少爷过寿,那也是要挣足面子的。”唐采华连声称是。

夏妈妈道:“明儿啊,需得你用八抬大轿来接,春薇心里高兴,自然随你去了。”唐采华喜道:“这事好办,明日我就亲自带着轿子来接。”

夏妈妈笑道:“这怎么敢当,唐少爷明天是寿星,多少宾朋高客都要去恭贺的,万万离开不得,只需轿子过来就行。”唐采华喜得连连搓手,向夏妈妈谢了又谢,又留下多少金银珠宝,这才离去。

再说莫忧与杜音音一边吃些东西一边闲聊着等夏妈妈,不过时见夏妈妈笑眯眯的走过来,问:“夏姐姐,有什么好事情?”夏妈妈一ρi股坐下,将刚才与唐采华的对话尽数说出来。

莫忧惊问:“夏妈妈,你果然要让春薇去吗?”夏妈妈笑道:“这是必定要去的,倒不如爽快的应了。”

莫忧还不明白,杜音音笑道:“妹妹,你想想,这个唐家堡本身在江湖上已是大有名头,得罪不得,这林特又是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更加不能怠慢,如今林特将采云轩都改名采华轩送给唐家堡了,这可不仅仅是一幢宅子的事。”

林特,又是一个未谋面却听说过的人 麒麟咒全文阅读,青月要娶的就是这个林特的女儿,看来这个林特也是个长袖善舞之辈,在朝以姻亲联合丁谓,在野又笼络唐家堡,居心不可小觑。

莫忧忧虑问:“那春薇要是危险,如何是好?”夏妈妈笑道:“妹妹放心,既然让春薇过去,只然能保证春薇平安。”

莫忧点头信服,夏妈妈的本身从那天一镖击中窜逃之犯就可想而知了,夏妈妈、杜音音,这两个混迹于京城、引领与客栈之首的女子,都不是寻常之人。

于是莫忧又来了兴趣,拉了夏妈妈的手,央道:“夏妈妈,明天,我也想去瞧瞧热闹。”夏妈妈惊道:“哎哟妹妹,你这长的什么样的胆子,这样的大,虽说陈彭年之案乍看是结了,可是暗地里还紧着呢,这林特与陈彭年素来相好,他那里只怕有你上百幅画像呢,你这要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莫忧嘻笑道:“我杀陈彭年之时,并无旁人,谁能画得出我的相貌?”夏妈妈道:“妹妹糊涂了,陈彭年死了,丁谓没死啊,陈彭年被杀,丁谓能不画出你的画像?”

莫忧有些犹豫,丁谓要画自己的画像,那是轻而易举了,陈彭年是丁谓的门生,又利益相关,丁谓要是为陈彭年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杜音音也道:“妹妹,万不可任­性­,你杀的毕竟是朝廷命官,又在天子脚下,非同小可,莫说陈彭年党人众多,就是朝廷上下也已对处死的刺客有风言风语,惹得非陈党人也愤愤不平。”

莫忧不悦道:“据我所知,这个陈彭年­奸­邪险伪、为官不正,是个作恶多端之徒,朝野皆为人唾弃,我将他杀了,也算是为人除害,要说他党内不平,可以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也要不平?”

杜音音笑道:“妹妹不懂朝中人脉,这不平,并不是指陈彭年不该杀,一则朝廷党派之争明争暗斗,人言可畏,人人都不愿自持清高明辨是非,无非附和议论,二则陈彭年虽然该死,到底是朝廷的人,只有圣上和太后才能赐死,被刺客刺客,有辱朝廷尊严,这第三,这朝堂百官,这几人敢保证一生清廉行为公正不树敌,陈彭年之死无疑使得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自己也祸从天降被人刺杀。”

杜音音的一番话听得莫忧心里翻江倒海,政坛之乱……

杜音音见她脸­色­欠佳,疑心她是被自己唬住,宽慰几句,夏妈妈也道:“罢了,这事妹妹莫想了,妹妹是回揽月居呢,还是留在这聚花楼?”

莫忧期期艾艾,杜音音笑道:“自然是随我回揽月居,颜公子在我那呢。”莫忧脸一红,垂下头去。

莫忧与杜音音同乘一车回揽月居,莫忧小心的撩起一角帘子向外张望,或许是刚刚解禁,开封的百姓们很是有些激动,小商小贩们街头巷尾卖力的哟喝,林立的店铺也热闹非凡,客人们进进出出,姑娘们身红戴绿、Сhā花摇珠好不漂亮,莫忧低低的笑着。

杜音音轻责道:“你要小心些,若是被什么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莫忧冲她娇稚的一笑,听话的放下帘子,却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掠过视线,莫忧一怔,忙又掀起,那人从已从一户人家出去,径直向前去了。

丁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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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重逢,追求

第四十二回

重逢,追求

开新篇,承上文,莫忧从凌梓凤的嘴里得知朝廷已下了命令让刑部尽快结案,已免城内人心惶惶,不过几日就传来消息,刺杀陈彭年的杀手落网,押往法场行刑,三声炮响,人头落地,即日城门大开,告示布遍大街小巷,开封城又复回往日热闹景象。

莫忧得知后,先是为替死之人悲叹一番,然后欢喜起来,恨不得立刻入城,凌梓凤默然应许,送她出林。

刚别梓凤,未近城门,忽见一顶小轿如飞而至,到自己身前时,轿内有人轻言“落轿”,走下一人来。

莫忧惊异的看见轿子里走下夏妈妈,夏妈妈向莫忧招手道:“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莫忧走过去行礼,笑道:“夏姐姐,一言难尽。”夏妈妈携了她手,道:“妹妹太胆大了,先随姐姐进去再说。”携莫忧上轿,吩咐轿夫起轿。

进城时,没有人来阻拦,夏妈妈却故意掀起一角轿帘,探出半个头,门卫领军赔笑道:“夏妈妈回城了。”夏妈妈笑道:“军爷辛苦了,该换班了吧。”咯咯笑着轿已进城门。

再次来到聚花楼,和上次一样,两人在角门下轿,穿过墙廊径直了后院,又吩咐丫头:“去请揽月居的杜夫人来一趟,就说我备了好酒。”牵着莫忧又走进那间墙上挂着长剑的房间。

落了坐,沏了茶,夏妈妈这才嗔道:“妹妹,你可把这开封城都掀起来了。”莫忧咬­唇­只笑,夏妈妈叹道:“罢了,知道你无恙就行。”

莫忧垂睫道:“让姐姐担心了。”夏妈妈笑笑,道:“一会杜音音来,你和我们讲讲有什么­精­彩的。”

门外有人接话道:“酒在哪里?”正是杜音音的声音,夏妈妈扬声道:“就在这屋来,快来快来。”杜音音快步进来,莫忧起身相迎,口称“姐姐”,杜音音拉住她打量半天,苦笑道:“妹妹,你闹相府、杀知府,好是风光,也不通个气,教我们好生焦急。”

莫忧欠疚道:“事出意外,来不及告知两位姐姐,让两位姐悬心,妹妹在此赔罪了。”杜音音摆手道:“罢了,总是你平安就好,昨日法场决斩,我们还都去看了,见不是你才放了心。”

莫忧问:“两位姐姐可知那斩杀之人是谁?埋在何处?他终究替我而死,理应去祭拜才是。”

夏妈妈道:“难为妹妹还想着一个死囚,这大牢里有多少人死去,谁家有胆有脸来领尸下葬的,更是谈不上祭拜了,妹妹这心思搁回肚子罢,据说那死囚罪大恶极,已囚了许多年,连新君登基大赦天下都没赦了他,关了那些个年,早就不知道家在何方了,斩首之后,即被稻草掩裹、抛于荒野,如今怕早被野兽叼走了。”

莫忧听罢,心里颇不是滋味,既然如此,也无法可寻,权且抛开。

丫环们送上­精­致的饭菜,三人围坐一处,莫忧略略的说了当夜刺杀之事,却将丁府打斗与客栈内苏岭相救之事略过,杜音音与夏妈妈也颇懂江湖规矩,并不多问,只是啧啧的称赞莫忧的胆大,问:“如今可有落脚之处?”

莫忧笑笑,羞问:“杜姐姐,颜公子可好?”杜音音遂笑道:“想知道?那就亲自。”

莫忧羞红了脸,杜音音道:“如今风声已过,你还回我那揽月居吧。”

莫忧 诡弓小说5200问:“离大试还有多久?”杜音音道:“就这几日了。”又宽慰道:“妹妹可是担心颜公子?我看无妨,颜公子甚是用功,夜夜苦读,用心专注,这次定得功名。”

莫忧心里甜甜的,决定随杜音音回揽月居守着颜如玉,直到送他入考场。

没有人提及丁青月,从莫忧行刺丁谓未果之时,应该从莫忧第一次见到丁青月就随他进府之时,杜音音与夏妈妈心里都知道,丁青月在莫忧心里只是一颗棋子,尽管她们俩都为莫忧利用丁青月而隐隐不快,但是事发后并没有传出丁青月伤心欲绝的消息,反而听到的是丁青月欲迎娶林特之女的消息,两人渐渐释然。

三人又打趣说笑了一阵,莫忧突然想起那个叫“春薇”的女子,问:“夏姐姐,不知那个春薇是不是跟做点心的那个少年好上了?”

刚说完,夏妈妈和杜音音一齐笑起来,夏妈妈笑道:“快别说了,这几天的变故实在可笑,合肥姓王的少年那晚受了奚落,我便叫丫头过去许了他几句美言,无非是告诉她我们春薇喜欢的是温柔慊顺的男子,叫他先回去,明日再来,我好生劝说春薇,替他说说好话之类,他乐颠乐颠的走了,第二天,你猜怎么着?”

莫忧追问:“怎么了?”夏妈妈笑道:“第二天,他果然来了,嗨,他来就来罢,还带着另一个男子,看来是有意显示自己抱得美人归,不料可笑的是,他带的那人一眼便看中了春薇,两人当场翻了脸,原来他们不过是才相识的,因吹嘘自己今夜可得美人心,拉了人家来瞧,哪知闹出这样一出戏。”

莫忧也忍不住笑起来,问:“那春薇怎么个意思?”夏妈妈道:“春薇那丫头心可高着呢,看不上他们。”

莫忧心想,这京都果然热闹,处处都有好戏看,自己一个山野女子能闹能京城封城数日,想不到这青楼也是好戏连台啊。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在门口脆生生的喊道:“妈妈,唐少爷求见。”夏妈妈头也不回,道:“嗯,领他去蔷薇厅,我一会就到。”小丫头甜甜的应个声退下了。

夏妈妈向莫忧道:“这个唐少爷,就是刚才说的和那姓王的一起来的男子,唐家堡的少爷唐采华,自从那天见了春薇后,天天都来,春薇自是不愿见他,我却不能不招呼。”苦笑着摆摆手,道:“你二人先聊着,我过去一会。”

唐家堡?莫忧想起上京时路过成都,那个晚上就遇上唐家堡的总管叶策,对他毫无好感,下意识的又否定了这位未谋面的唐少爷,知他对春薇穷追烂打却美人毫不动心,倒是很有看他笑话的意思。

夏妈妈招呼几句就出门去,唐采华正在蔷薇厅急烧火燎的等待,见夏妈妈笑吟吟的进来,迎上去喜道:“夏妈妈,春薇她……”

夏妈妈长袖一摇,掩嘴笑道:“瞧你这个急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春薇今日身子有些倦,故而托我来向唐少爷赔个不是。”

唐采华喜不自禁,凑上前问:“夏妈妈,春薇果然这样说?”夏妈妈故作不悦:“哟,这样的好事儿,我夏妈妈还能哄你唐少爷不成。”

唐采华的圆脸乐成一团,喜道:“就是,就是。”夏妈妈得着劲儿,又将他夸了个从头到脚,直夸得唐采华找不着东南西北,唐采华拉着夏妈妈,央道:“夏妈妈,我这有个事,得求夏妈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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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求生存唐伶挟持皇帝 救圣……

第五十七回

求生存唐伶挟持皇帝,救圣主莫忧巧舌相劝

在此之前,大概贵为唐家堡少爷的唐采华,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叫唐伶的女子会突然逃出来,从唐家堡逃到京城,逃进他刚刚到手的新园子采华轩,并搅乱了他的大喜寿辰,更令他魂飞天外的是,唐伶的剑架在了皇帝的颈上。】

唐采华求道:“唐伶,你放开皇上,挟持皇上是要诛九族的,不管怎么样,你也是唐家堡的人,唐家堡养育了你十七年,你不但不思回报,反而要恩将仇报吗?”

唐伶狂笑起来,笑得恣意张扬,俏脸扭曲,然而笑声中透着无限的悲愤与哀伤,良久,唐伶看着皇帝,漠然道:“皇上,您是万乘之躯,全天下的人都仰仗着您,小女子不想伤您,可是您也瞧见了,如果不挟持您,小女子就没命了,唐家堡会杀了我,他们一直追我到京城,不会让我活着的。”

皇帝想了想,道:“可是挟持皇帝,你同样也活不了。”

唐伶冷笑道:“皇上,您是要逼我了断吗?您是皇上,不懂黎民苍生的痛苦,可是您总该听说过一句话,蝼蚁尚且惜命。唐伶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仇恨未了,不甘心去死,皇上非要逼我,那我也一定要为黄泉路上找个伴,以免孤独。”

此言无异于要拉皇帝一起去死,众人闻言惊悚,齐声道:“大胆狂徒,敢伤害皇上!”

唐伶素手转动,冷笑道:“敢不敢,我唐伶说了算!皇上,请您移驾送我离开这里。”

皇帝问:“你想去哪里?”

唐伶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我还不想死,能多活一日是一日,皇上,您送我离开这里,我不伤害你。”

皇帝道:“好,朕就先送你出了这园子再说。”又扫了一眼颤抖在一旁的官员,道,“卿等不必担忧,朕无妨。”

唐伶冷声道:“看不出皇上年纪虽幼,却颇有气魄,假待时日,必为一代仁君。”以剑相挟,与皇帝慢慢向园子门口走去。

众官员虽然担心皇上安危,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叶策窄刀在握,紧随在侧,双目炯炯直视唐伶,唐采华不敢走近,走在众人之后。

突然有人喊道:“不能走了!”官员中站出来一人,红面青须,双目下垂,单薄身材,锦衣玉佩,道:“皇上,您是天之骄子,圣容金光,岂可被挟持现身闹市?”

皇帝一怔,又有一人接言道:“史大人言之有礼,采华轩外即是街市,若是让布衣平民见到皇上被人挟持,不但有辱圣颜,更会引起百姓慌乱。”

皇帝沉吟道:“爱卿言之有理,君之言行,百姓所依仰,皇帝若被挟持,民心必乱。”说着止住了脚步。

唐伶冷声道:“真是个好皇帝,我也不忍心伤您,可是,皇上能不能赐我一块免死金牌,保我一命?”

皇帝苦笑道:“免死金牌都在宫里,朕并未随身携带,不如你随朕入宫去取?”

官员们大惊失­色­,宫内住有太后,刺客入宫,若是惊吓了太后,如何是好,一齐儿磕头:“皇上,万万不可让刺客进宫。”

唐伶却冷哼道:“入宫?哼,宫内侍卫连群,高手云集,我岂会自投罗网?免死金牌不要也罢,皇上身上难道没有什么牌符玉佩之类的,可保我平安?”

皇帝皱眉道:“你瞧朕穿成这般模样,哪里会带什么牌符玉佩,就是一两碎银也没有,就算有,没有玺印,毫无用处。”

唐伶倒底不懂宫廷之事,看皇帝一脸真诚与无奈, 暗恋箫郎燃文深信不疑,恨道:“如此看来,皇上不打算救我一命了。”不待皇帝说话,目光骤然厉如刀锋,道,“我险些忘了,就算有金牌也救不了我,那就季屈皇上陪小女子黄泉路上走一趟了。”

皇帝急喝道:“慢着!你功夫这么好,这些人都拦不住你,你只需放开朕,大步离去就是,又何必觅死觅活呢?”

唐伶一震,惊眼看着皇帝,叹道:“皇上贵居深宫,自然不懂江湖之事,这园子里虽然没有皇帝布下的千军万马,门口却早有唐家堡人围截守候,再者我一路逃避,疲惫不堪,手臂又伤,岂是他们的对手?”

皇帝沉声哼道:“莫非朕不能命令唐家堡的人吗?”斜眼睨扫唐采华与叶策,叶策被这圣目一扫,顿觉降入十八层地狱,忙道:“圣命是天,莫敢不从。”

皇帝再看唐伶,唐伶冷笑道:“皇上要是下令不许任何人杀我,他们自然不敢,不过唐家堡的毒无­色­无味亦可无形无状,弥可空气之中,令人死而无知觉,他们只要布个毒阵,我唐伶路过则死,不过,要是有皇上陪我,料他们也不敢下毒了。”

皇帝沉思不语,唐伶的目光又凌厉的瞪着皇帝,良久悲叹道:“罢了,罢了,就算出了这门,我唐伶也活不过两日,不过我怎么能甘心死在这里!”

唐伶厉声道:“皇上,对不住了,我们上路吧。”说着素腕一翻,眼见大宋天子驾崩、国家社稷动荡,黑暗中划过一声清亮的叱喝:“住手――”两字尚未落音,一道寒风破空而来,如闪电划过夜空、星辰瞬间沉落,准确无误的击在长剑之上,清脆一声响,银闪闪的一物落在地上,长剑亦颤抖跌下,唐伶脸­色­煞白却反应甚是机敏,俯身一­操­又拾得长剑,再度架在皇帝颈上,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支袖箭。

莫忧如飞而至,已折过假山到两人面前,衣裳未换,只是发长散落,皇帝闪着明亮的眼睛看她,然后很孩子气的笑起来。

莫忧看着唐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诚然道:“放开皇上,我保护你出去。”

唐伶一怔,继尔冷笑道:“素不相识,我凭什么相信你!”

莫忧道:“你该相信我,因为我已救过你一次。”

唐伶冷笑:“你是说现在吗?你错了,我已经挟持了皇上,虽然没有杀他,这个罪已是无可赦免,算不得你救我。”

莫忧摇头:“不,不是这一次。”

唐伶微皱柳眉,莫忧道:“成都一个夜里,我在江边赏景,忽见有人被追而逃,随后有位自称唐家堡总管叶策之人来问,逃跑之人的去向。”

唐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道:“当时我曾暗暗庆幸没有被追上,想不到是你在救我。”

一旁久未出声的叶策怒道:“原来你当时明明看见,却故意说未见,哼,我真不该信你。”

莫忧笑笑,原想说“你当时也没信我,不过是信苏公子而已”,又想此时还是不要将苏岭牵扯进来为好,唐伶则已道:“唐伶谢姑娘救命之恩。”

莫忧心想,苏公子,我且代你受这一谢,道:“唐姑娘,可否信我一次,皇上是天下苍生之主,万不能伤,唐姑娘是明理之人,若以一己之仇恨累及大宋国家百姓,则是千古之罪人,纵然下到地狱,也不能轻恕。”

唐伶看着她,眼中慢慢浮起悲伤,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柄长剑之刃,却料不及唐伶突然冷声道:“生前哪管死后事,我唐伶在世十七年,受尽人间折磨,早已累累伤痕,纵死又何妨下地狱!想我孤苦伶仃一世,死了若是有个皇帝做陪,倒也值了。”

——

第五十六回 乞饶 刺驾

第五十六回乞饶刺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回说到莫忧浮水将皇帝救上莲衣湖,叶策也踏木而来,要负皇帝回岸,皇帝却不理他,叫住莫忧。

皇帝突然叫住她:“慢着,你带朕回岸!”

莫忧诧异的看着皇帝,摇头:“从未试过,若是力竭再落水,我就救不了你了。”

叶策仍然跪着,皇帝道:“叶大侠请起。”也不说话,走到莫忧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莫忧的手冷如冰、纤若无骨,十指相错,两人都是一怔。

莫忧漠无神­色­,拉皇帝站上栏杆,屏息而起,以掌心之力托住皇帝,凌空跃出,落在水面,再度凝息腾飞,象两只青鸟在水面翩飞,悠然落在岸上。

叶策尴尬起身,再次踏木而回。

众人欢呼着拥上,伏地乞饶,哭声一片,也有称“臣救驾不及,罪该万死”,也有称“皇上真龙天子,鸿福齐天”,皇帝略带稚气的脸上扫过一抹淡淡的鄙夷和冷笑,夜­色­中一瞬而过,随即淡然道:“各位爱卿请起,爱卿爱惊了,卿等一片忠心,朕心甚慰,自当酌情赏赐。”

官员们心惊胆战,只求脑袋保住,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心知皇帝是故意说来听的,吓得一顿磕头,话也不敢说了。

小六子哭着爬来,抱住皇帝的脚,咚咚咚的磕头,口里叫着“奴才死罪,奴才死罪”,皇帝伸手去拉,小六子只是不愿起来,不断的磕头,这一场变故确实将他吓得半死,皇帝虽然已从鬼门关返回,可是太后能不能饶过自己,还很难说。

皇帝无奈,只好吩咐几个官员拉起小六子。

唐采华连滚带爬的过来,先是磕了几个响头,再说:“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草民不知皇上驾临,草民死罪,死罪!”

皇帝笑笑,道:“平身吧,是朕贪玩,偷偷的溜出宫来凑个热闹,想不到却搅了你的寿席,你先去找两套衣裳,给朕和这位姑娘换上。”

皇帝一直紧拉着莫忧的手,莫忧则是漠无表情的扫视一张张同样表情的面孔。

大家都以为这是谁家的小侍卫,皇帝却说是“姑娘”,或惊或疑的目光纷纷投来,不少人见过莫忧的画像,不过此时莫忧身着男装,虽觉面目相似不敢多言,皇帝说出是女子,已有人惊悟出眼前之人正是杀死杀人陈彭年的凶手,不过此案已结,太后懿旨定论,这种场合,谁也不敢说话。

唐采华也惊看了一眼,忙向后喊道:“快!快!快去取两套上好的衣裳来!要快!”

有人应声而去。

莫忧淡然道:“谢皇上爱护,皇上平安无恙,小女子告辞了。”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轻巧的挣开皇帝的手,转身就走。

皇帝追着道:“敢问姑娘芳名!”莫忧不理他,皇帝疾步追赶,一把拉住莫忧的腰,莫忧扭身避过,不悦的瞪了皇帝一眼,大步走远。

皇帝怔住。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想来是安排在园子外的下人,并不知晓园中变故,先是直奔亭院而去,惊诧于众人围于湖边,怔了怔,寻着唐采华,快步上前,禀道:“唐少爷,聚花楼的夏妈妈派人来接春薇姑娘回去。”

唐采华大怒,待要发作,猛又想起如今处境不平,自身难保,再者皇上近在眼前,草民岂敢留妓不归,只得怏怏道:“罢了,送春薇姑娘回去吧。”

可转身却看见春薇站在树下,松石绿的衣裙在翠帏灯笼下尤显得晶莹如碧、容­色­俏丽,心神又荡漾起来,细一掂量,咬牙招呼道:“累春薇姑娘受惊了, 谁是谁的周杰伦小说5200郭管事,带人送春薇姑娘回去,一路上好生照料。”又暗中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也不识得有皇帝在场,道:“唐少爷,夏妈妈的轿子就在园外,只需送春薇姑娘出园子即是了,夏妈妈也托了话,谢唐少爷盛情,改日请唐少爷屈尊聚花楼,夏妈妈当布席答谢。”

想必深居皇宫的皇帝也听说过聚花楼,斜眼看向唐采华,唐采华好不气恼,却又发作不得,闷闷的摆了摆手,又重复道:“郭管事,送春薇姑娘出园子。”

郭管事一直躲在一棵树后哆嗦,直到皇帝回岸,众人磕头,他才汗如雨下的仆倒在地,磕头不止,这才刚爬起来,又听得唐采华命他送春薇出园子,想那叶策口中的“逃寇”还不知藏身园子何处,哪敢离开众人,顿时就跪在地上不敢应声。

一直默立树下的春薇突然说道:“奴家谢唐少爷款待,妈妈有轿来接,奴家即告辞而去,不必劳烦郭管事了。”说着,朝唐采华福了福,又遥遥的向皇帝福了福,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小丫头。

小丫头不谙世事,道:“奴婢送春薇姑娘便是。”领着春薇,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花径曲折处。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破空而来,直扎进每一个人惊魂未定的心脏。

叶策长身而起,穿过众人一个燕子翻身朝声音方向掠去,而与此同时,皇帝也似乎回过神来,紧跟了过去,他这一抬步不打紧,十余官员们连声喊着“皇上小心”,又是拦又是追,拥簇在他身边。

几个小丫头尖叫着四处逃窜,柔和醺迷的彩灯下,寒意与杀气流淌。

春薇出事了?唐采华心中一沉,可惜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想过去查看却没有挪动。

远处传来叶策的沉喝:“哪里跑!”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虽不见人,但听飘忽不定的声响就知那神秘之人十分了得,众人都是文官,一生摇头晃脑专研儒学理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既恐伤了自身,更惧伤了皇帝,紧张之心情,不亚于刚才皇帝落水。

虽声响不定,时间却极短暂,众人还在晕眩之中,忽见一道寒光从天而降,闪电般逼过来,直喇喇的指向唐采华,唐采华先是略为一呆,生死关头突连退几步,一边惊喝道:“唐伶,皇上在此,还敢放肆!”一边拂袖扬起一阵劲风,自己趁机往后跑。

寒光似乎惧这劲风,明显的偏池,可转瞬间又逼了上去,叶策已紧随赶来,窄刀划出道月牙,卷向寒风,两道光芒缠在一起。

众人惊呼着护着皇帝后退。

寒光却突然晃了个虚,绕过叶策落在皇帝颈上。

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都僵硬的站着,极度的惊恐使得初春的夜里只有浊重的呼吸声。

灯光依旧迷离而妖娆,不远处,亭院中残席未撤,酒香幽幽飘来,桃粉梨白、草绿叶翠,花径隐约于假山玉屏,楼台半藏于修木怪石,莲衣湖在夜风中微波无痕,采华轩美不胜收,此时此景却无人可消受。

皇帝神­色­淡定自若,昂首微笑,恍若不知生死一线。

执剑者青衣女子,容­色­清丽娇艳,削瘦的瓜子脸雪白得剔透,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冰冷彻骨,满头青丝随意的系在脑后,杀气浸裹周身,令人不可逼视,不过左臂衣袖破烂,乌血凝结,鲜­肉­翻出,好不惊心。

唐采华的汗流下来,他远远的喊:“唐伶!你疯了么!敢挟持皇上!”

青衣女子唐伶淡声道:“疯?我早就疯了!”声音恍如从千年寒窖传出,寒意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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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绝望 救驾

第五十五回

绝望,救驾

采华轩因唐采华的寿宴而装扮得富丽堂皇、笙歌醉舞,却因春薇的推拒恩宠而半嘲半惊,因逃寇潜入主人骇惧而人去楼空,因皇上落水死罪将临而人心惶惶如至末日。】

新登基的少年皇帝因一时好奇扮成官员随同赴宴,不料失足滑入莲衣湖,可怜唐采华将江湖侠士尽数辞去,余下些个弱质文官,一众不识水­性­。

唐采华汗如雨下,全身冰凉,他无力的吼道:“快去救皇上!”唐家堡的人都不会游水,唐采华怕死,如果皇帝死在他采华轩,唐家堡必遭灭门之灾,可是,他唐采华不会去救,只因如果这样,他就等不到灭门那一日了。

官员中突然有人喊了句:“唐家堡防护措施不周,以致皇上龙足不慎落水,唐采华死罪!”这话无疑于当头一­棒­敲得唐采华眼冒金星,只见他白眼一翻软在地上,几个下人慌忙跪地托起,扶坐石凳。

郭管事同样抖似筛糠,百密一疏,因无菏花,湖上没有游船,他是林特派来的管事,皇帝在采华轩出事,只怕九族难保。

官员们又闹嚷着朝唐采华围过来,怒吼声、叱骂声、哭喊声,乱成一团,叶策从远处听到动响,担心唐采华有事,也顾不得什么逃寇,飞奔过来护住唐采华,连连后退,唐采华是面做的李逵,看着骄傲,实则无半点主意。

一道人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闪过众人,直奔向湖,一声水响,人影扎入湖中,向年轻的皇帝游过去。

刚才还又哭又闹的众人都惊呼起来,不管此人是善是恶,对于皇帝,都是希望,所有的目光都凝望向水中,人影善水,象条鱼儿利落的接近皇帝,屏息入水,托起一具身体,“哗啦”水响,两颗脑袋浮出水面。[]

小六子爬到湖边,哭喊:“皇上!皇上!”于是所有人都喊起来:“皇上!皇上!”

两颗脑袋似乎并没有向岸边游来,而是渐渐的向着湖心亭靠近。

小六子哭道:“快救皇上过来。”叶策凝神问:“郭管事,为何湖上无船?”

郭管事颤声道:“因唐少爷嫌去年的游船太旧,都拆除扔掉,另做新船,新船刚完工,初春无景,暂搁置后园上漆,故未下水。”

两颗脑袋已至亭下,只听得一声水响,那人已托着皇帝跃上了亭子。

叶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进亭院,劈手折断几把椅子,提着几根木板奔出来,直向湖边。

黑暗中瞧不清那人向皇帝做了什么,但听得见皇帝咳嗽,大家都知道,皇帝还活着。

所有官员跪伏叩首,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采华也跪下来,确切的说,应该是软下来,脸上的汗一滴连着一滴的往下掉,事实上,他没有看见,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汗透冬衣。

皇帝微微睁眼,黑暗中一双眸子如天幕中的星辰流动着清冷熠熠的光辉,近在眼前,年轻的皇帝似乎忘记了自己刚从鬼门关前折回,他伸手去摸,星星躲开了,随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无限恐怖的脸庞,满脸的皮一层一层的皱起,额角甚至皮层开裂,水珠从皮里渗出来,滴滴嗒嗒的往下掉。

皇帝被脸前的景象吓坏了,这副模样莫不是­阴­曹地府的鬼差?“鬼啊――”他扯着肺喊叫起来,然后拼命的挥动双 张无忌后传之铁血日月帖吧手想赶走这张恶梦般的面孔。

一个湿漉漉的人低声叱道:“喊什么!哪来的鬼!”皇帝一边连滚带爬的逃,一边惊骇得语无仑次:“鬼啊,你就是鬼啊!”

这人一怔,伸手抹了抹脸,低声哀叹一声,从脸上扯下一层皮来,一把拉住皇帝,喝道:“再爬又掉进水里了。”

皇帝扭头见她手里抓着一张脸皮,顿时魂飞魄散,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这人拧手一巴掌拍在皇帝脸上,脆生生的疼痛迫使皇帝几乎焕散的神志又清醒过来,皇帝与生俱来的尊严竟使他陡然间战胜了恐惧,脸上依旧的疼痛让这个九五之尊的天子燃起怒火,他猛的推开这人,喝道:“你敢打朕!”

话刚落声,皇帝自己已怔住,他呆呆的看着依靠在亭角的单薄的侍卫,撕去一层面皮后的脸孔洁白如玉,在夜­色­中微微显出晶莹的光泽,五官­精­巧大方,还有一双象星辰一样明亮清凉的眼眸,轻声惊道:“你……是个女的。”

莫忧无奈的低叹,原来戴个面具也需要技巧,一不小心就被水泡皱了,莫忧挑了挑眉:“我也没看出来,你就是皇帝。”

皇帝傲然哼了一声,摸了摸脸,恼怒道:“你这个刁蛮女子,竟然敢打朕,朕要治你的罪!”莫忧戏笑看着他:“皇帝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皇帝犹豫了,他回忆起自己在水中挣扎的情景,再扫视一眼四周,湖心一亭,湖阔水深,远远的岸边跪着十余人,他们好象在闹腾着什么,皇帝在心里冷笑着。

叶策磕了个头,然后迅速的站起来,扬手向湖里丢了块木板,纵身跃上木板,紧接着又丢出第二块木板,弹身而起,跃在第二块木板上,如此踏木渡水,只见他连身几个纵跃,如蜻蜓点水,已落在亭内,见了皇帝,伏地磕头:“草民叶策救驾来迟,皇上受惊了。”

皇帝慢慢恢复尊贵神­色­,虽衣着寒碜,仍然不紧不慢的抬手道:“平身吧,阁下身手不凡,衷心可嘉,朕当赏赐你。”

叶策忙谢恩:“草民不敢,是皇上鸿福齐天,天寒水凉,请容草民扶皇上渡水回岸。”

皇帝点点头,却看了眼莫忧,莫忧笑道:“他的功夫好得很,能救你过去。”

皇帝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叶策却一双厉眸紧紧打量莫忧,道:“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朋友。”

莫忧冷笑道:“当然,叶总管,成都一别已多日,看来叶总管不但没有抓着逃寇,反而让逃寇进了园子,搅乱了主子的寿辰,呵呵。”

叶策目光一冷:“原来是在成都有一面之缘的姑娘,想不到姑娘早就到京城了,既然是女子身份,却偏偏扮成侍卫,看来另有图谋。”

莫忧淡淡一笑:“叶总管,我有没有图谋你现在只怕没有工夫管,还是赶紧把皇帝送回岸吧,要不然,唐少爷怕是等不上砍头,就吓死了。”

叶策目光如刀,不过莫忧的话确实在理,皇帝衣裳尽湿,若是龙体受寒,莫说叶策,就是唐岐之老爷子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他捌开莫忧,向皇帝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仆在地上,请皇帝上背。

皇帝确实冷,他拧了拧袖,拧出一摊水,不过他看了看伏跪在地上的叶策,没有动,莫忧扭过头,一脚踏上亭角的栏杆,她也冷了,该走了。

皇帝突然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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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逃寇惊乱奢华宴 皇上落水……

第五十四回

逃寇惊乱奢华宴,皇上落水莲衣湖

世上有言“乐极生悲”,恰好是形容这唐家少爷唐采华,唐采华自幼骄纵,好排场好威风,在京城采华轩为自己摆下寿宴,吸引了各方人士前来,自以为众宾众都为巴结自己而来,沾沾而喜,又邀请了聚花楼名妓春薇上座捧场,半醉之时口吐狂妄之言,要收春薇为妾,做金屋藏娇,岂料想春薇竟然当众拒绝,惹得满座宾客嘲讽,唐采华咆哮怒起,陡见唐家堡总管叶策飞奔而至,报知一件大事,唐门逃寇进了这采华轩内,唐采华一闻此事,如雷轰顶。】

唐采华用力摇晃他:“难道她逃进这园子里了?叶总管,郭管事,你们赶紧去抓住她,快去快去!”唐采华低声咒骂一声,推开叶策,一掌击在桌上,一声巨响,原来剩余不多的碗碟,与裂成两半的桌面一齐哗啦啦摔落在地。

夜风吹过,灯笼微微摇晃,­阴­影左右摆动,映出唐采华扭曲的脸庞,人群中窃窃私语。

郭管事看着叶策,没有动,不是他敢违抗唐少爷的命令,而且他实在无能为力,他虽然是林特得力的助手,为人聪明灵活,却是个十足的文弱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唐采华却让他去抓逃寇,这,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同是总管,叶策一眼就看出郭管事眼中的求助,叶策道:“少爷,众贵客都在这里,郭管事还是留在您身边,搜捕逃寇之事,就由属下带人去办吧。”

郭管事很是感谢,不过他很沉稳的道:“叶总管言之有理,唐少爷,今儿是您的寿辰之喜,满座宾客,不能因为逃寇之事而冷了气氛,唐少爷只管安座便是。”叶策已领着几人下了楼。】

唐采华显然顾不得什么气氛了,还要闹嚷,已有客人首先提出辞行:“承蒙唐公子款待,使某家得瞻唐门风范与采华轩胜景,天­色­不早,特向唐公子告辞。”

不等唐采华回话,又有几名客人也提了出来,言话如出一辙,唐采华面­色­一沉,挥袖道:“各位请便!”身边的郭管事一听这话,顿时傻了,主人的这四个字无疑于驱客出门,不过碍于逃寇之事未果,怕人多惊乱,也不敢相留,一时间,众人纷纷拱手下楼,讲究的人还过来向主人致辞言,不讲究的人径自离座,叫上二楼的侍从,出亭院拂袖而去。

俄倾,人去楼空,只剩唐采华主仆与程家班几人空对着残羹冷炙,要说这些贵客平素都是极要面子的,为什么走得这么急,理由无非几条,一是突来的逃寇令众人想起陈彭年之死,这些深居府第的贪官­奸­商深惧江湖异人之高深莫测,无不心中惴惴;至于素有些本领的绿林朋友,则是气愤唐采华的怠慢,不愿趟这混水,或者说明知唐采华惧怕那逃寇,却偏偏辞去,不相帮忙,有心陷他于困境。

一场盛宴轰轰烈烈的开始,就这样怏怏而散,程班主也带着一群弟子们匆匆下楼往红楼卸妆,春薇站起来,向唐采华行个礼,亦一语不发随人流下楼,唐采华却伸手拉住,铁着脸道:“你不能走。”

春薇一惊,敛眉道:“奴家为唐少爷贺寿而来,宴席既毕,自然要回去。”

唐采华哼道:“回去?回哪里去?难道本少爷说出去的话还要收回来吗!”

春薇沉着气道:“奴家不明白唐少爷的意思。”

唐采华捏起春薇的下巴:“不明白?那本少爷就不妨再说一遍, 传奇狂想曲全文阅读我唐采华要将你赎出聚花楼,做我侍妾。”

春薇轻轻的挣脱他的手,道:“奴家当不起唐少爷厚意。”

唐采华再次捏住,啧啧道:“这样的美貌,怎么会当不起!你要明白,只要是我唐采华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春薇再挣却再也挣不开,徒觉生痛,只得忍痛道:“谢唐少爷垂爱,然春薇是聚花楼的人,身份契约都是妈妈手中,乐籍未除,只恐有辱唐少爷门楣,妈妈一向敬重唐少爷,唐少爷若肯屈尊向妈妈说明,那时再迎娶春薇,自是春薇的造化。”

唐采华邪笑道:“这话都是你那妈妈教你说的吧?夏妈妈最是舌灿莲花,想诱我送给你回去,我唐采华偏不上这个当,我唐采华想要的女人,只有送过来的,哪有送回去的?更何况,看得出,她也惧我唐家堡三分,我若是偏不让你回去,她也奈我不得。”

春薇脸­色­顿白,唐采华嘿嘿笑道:“郭管事,你带几个人护送春薇姑娘回房。”

郭管事犹豫着应个声,那个让唐采华光听名字就吓得乱了神的逃寇不知道躲在园子的哪个角落呢,他可不敢乱走,又知这个唐少爷脾气,虽暗暗为这个春薇姑娘叹息,又不敢多话,提醒道:“唐少爷,还是让这位姑娘留在您身边为好……”

唐采华想起“她”藏身暗处,也将春薇拉在怀里,道:“对,对,还是在我身边好。郭管事,你还站着做什么,这里不用你侍候,还不快去搜。”说着,往楼下走。

“哎呀……落水啦……”一声尖叫声远远传来,对这个原本郁沉而惊恐的园子来说,无疑于惊天一雷,行走于花径的客人们有的拔脚就跑,恨不得赶紧出了这园子远离这是非,也有的顿时就惊得走不动道了,呆立在路中央,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唐采华无限恼火,他这个小寿星原本想在这京城第一私墅花园中大肆炫耀一番,博尽风采,不料却是一波连着一波的意外,他抓紧了春薇的手,怒吼道:“谁落水了?”

一个小侍卫哭着跪倒,嚎啕大哭:“皇上……皇上落水了。”他颤抖着哭喊,颤抖着伸手指着身后人工湖,林特取名“莲衣湖”,初春无莲,可有碧波起漾,湖畔杨柳相依,细枝儿裁水而剪,湖中亭台伫立,煞是好看。

皇上落水莲衣湖。

皇上怎么会来到采华轩?

郭管事抢过去,喝道:“你说的什么?皇上怎么会来这里,又怎么会落水?”

小侍卫也顾不得是谁敢对他叱问,哭道:“真的是皇上,皇上到湖边嬉水,失足落水,快救救皇上。”

郭管事不信,唐采华也不信,可是小侍卫突然指着一个回头来看的官员,喊道:“史大人,史大人,快救救皇上!”

那史大人仔细看看小侍卫,那是皇上的近侍,顿时魂飞魄散:“小六子,你……那,果然是皇上……”

唐采华面如死灰,一瞬间仿佛没有了呼吸,而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走出园子的官员们也闻声而止步,如脚钉钢钉,先是僵硬,然后飞扑至湖旁,再软倒在地。

杨柳枝上的灯笼透出柔和醺人的光彩,光彩下,湖水中一圈圈的漪涟,有人在挣扎。

可是没有人下水去救皇上,不能怪他们,他们也不会游水,这个至高无上的新君在他的臣子面前渐渐失去与水博斗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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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拒绝 逃寇

第五十三回拒绝逃寇

红楼一曲识卿卿,但把清乐做鹊音,不恨相见时已晚,只怨误做座上宾。

上回书说到春薇在红楼与清倌钟泽在互对戏曲,一见钟情,却被女伶恋秋一叱惊魂,春薇含恨而回,眼圈微红,唐采华为博美人动心,追问:“刚才谁欺侮你了?”

春薇正暗自伤怀,郁郁不快,见唐采华这样逞威风,尽显纨绔子弟的不学无术,既是鄙夷又显不耐,转又心忖自己虽然青楼女子,红楼之事也不知如何说得出口,只是怔怔的看着,唐采华有心在美人前显一通神气,猛然一拍桌子,震得碗筷叮当作响,汤羹洒了一桌,客人们纷纷站起,吃惊的瞧这一出意外之戏。

程班主见这模样,也忙停了乐曲,示意正挽纱跳舞的女倌退到一旁。

唐采华指着两个跟行的小丫环,喝问:“你们俩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丫环见主子生气,吓得连忙跪倒,只是磕头回道:“回唐少爷的话,刚才春薇姑娘进入红楼后,奴婢们并没有跟进去,只是在楼外候着,适才春薇姑娘出来的时候,仿佛是有些眼圈儿红,只是内情,奴婢确实不知,请唐少爷饶恕。”

春薇这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丫环在唐采华面前说了话,心里亦有些忐忑,唐采华铁着脸哼道:“郭管事,你去看一看,红楼里都有谁在?都给我叫出来问话。”

红楼是郭管事安排程家班的地方,程班主一听,脸­色­煞白,软倒在地,咚咚的磕头不止。

郭管事也白了脸,程家班是他找来的,若是出了差错,这个任­性­的唐少爷还不闹个翻天覆地,虽说自己是林大人的人,可如今这唐少爷是林大人不愿得罪的主,自己的差事办砸了,林大人也饶不了自己,忙应个声往外走,春薇心中一紧,慌忙跪下:“唐少爷请息怒,春薇不过是饮了酒,眼睛发涩,并无何人欺侮春薇,今儿是唐少爷的寿辰之喜,满堂贵宾,切莫为春薇减了少爷的雅兴。[]”

唐采华在美人面前显尽了威风,洋洋得意的扶起春薇,漫声道:“既然春薇姑娘发了话,这事就罢了,大家继续喝酒。”郭管事松口气,悄悄示意程班主重奏乐曲。

程班主拭拭额角的汗水,松口气,心里仍是颤得厉害,一面招呼弟子继续歌舞,一面又打发人去红楼悄悄问实情,郭管事也提着心候在一旁,唐采华依旧兴味盎然,一手搂着春薇,一手高举酒杯,哟喝着喝酒戏玩,不过众宾客却没了兴致。

为林特而来的百官不见林特,心里已是憾然,白白费尽心机拍马屁,不料人家面也没露,不免怏怏,又见唐采华不过一个浪荡子,一心扑在烟花女子身上,毫无正经之处,更加无趣。

江湖人士皆是冲唐家堡名声来,说倒底还是老爷子唐岐之的声望,倘若不来,面子上过不去,也有人打了长远算盘,唐采华是唐岐之独子,若能结交上唐采华,日后自有利用之处,不想唐采华整个席宴之上都围着一个女子献殷勤,竟不将众豪杰看在眼里,既失望又恼怒,也郁郁不快。

其余文人商贾,更不必多说了。

满座这中,惟有唐采华眉开眼笑,扯着春薇的衣袖,戏言相调,一些有心看热闹的客人故意撺掇起哄,唐采华即兴奋的如腾云雾,越发的丑态百出。

唐采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和一脸浓浓的醉意,歪端 无限主角小说5200着酒壶,大声嚷道:“良辰美酒好时光,佳人在怀赛神仙,今儿趁着兴,向大家宣布个喜事!”

唐采华文章不足,念出两句诗来,众客人已在心里冷嘲开,碍于主人面子,未敢发笑,更有不屑甚者鼓掌叫“好”,其余等人掩嘴扭头,哭笑不得,不过听他说宣布喜事,又竖起耳朵来听。

唐采华嘿嘿笑两声,很是狂妄与自得,仰起头喊道:“各路朋友做证,我唐采华喜欢春薇姑娘,今儿就借这酒宴将春薇赎出聚花楼,成我金屋之娇,哈哈哈哈。”

唐采华这话说得实在狂妄,且不说春薇的意思,聚花楼的夏妈妈并不在场,未议赎金未收契约,就先把话放出去了,聚花楼虽是之地,可在这东京,也是不可轻视,聚花楼的姑娘虽是艺人,却堪比贵族千金,夏妈妈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三教九流,谁不是对她客客气气?

唐采华话音刚落,叫好声响起一片,众人纷纷道贺,恭喜唐少爷抱得美人归,低声里却是有惊异的有嘲笑的。

春薇脸­色­闪出一线冷嘲,转成煞白,突然跪倒在地,垂首道:“奴家能得唐少爷青睐,是三生之幸,然春薇自知蒲柳之姿,难侍贵人之侧,虽心喜不敢应允,望唐少爷另择佳人,以堪金屋之尊。”声音不卑不亢,少有惊恐。

春薇把话说得好听,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拒绝之决意,顿时满场肃静,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唐采华,瞧他如何应对。

唐采华自然是难以至信的指着春薇,掩不住的惊诧:“你说的什么?”春薇淡言重复一遍,唐采华再环视众人的眼神,无一不是戏弄与嘲讽,顿时感到一种莫大的羞辱,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享受着唐家堡所有人的朝拜与供奉,从来没有人敢拂逆、拒绝自己的意思,这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一个青楼女子,竟敢当众拒绝自己的恩宠,这无异于掀自己一记耳光,忍不住勃然大怒,拂袖横扫一片,碗筷碟盘应声落地,瓷碎声响成一片。

万籁俱静。

唐采华尤不满意,一把拎起春薇,怒道:“哼,可笑你一个青楼女子,竟敢如此不识抬举,拒绝本少爷的宠幸。”春薇峨眉轻锁,虽也害怕他盛怒之下杀了自己,却是咬紧牙不作声,眉­色­之间薄含轻蔑。

却在这尴尬之时,远远传来喧哗,哟喝声夹杂打闹,唐采华正在气头上,狂喝道:“是谁胆大包天,敢在这采华轩放肆!郭管事,你。”

不待郭管事转身下楼,喧哗之声已近来,只见十余之人飞奔而来,惊得花径两旁的侍女丫环低声尖叫,其中一人更是手脚利索,腾腾腾已上亭院,拨开众人来到唐采华面前,单膝跪地,垂首叩道:“叶策见过少爷,恭祝少爷寿与天齐。”

唐采华惊问:“叶总管,你不在唐家堡呆着,跑来京城做什么?莫非是爹爹派你来照料我?”

叶策垂首道:“少爷,属下确实是奉老爷之命,不过,少爷,属下奉老爷之命追捕逃寇才来到这里。”

“你说什么!逃寇?”唐采华一脸惊诧,很快转为土­色­,瞳孔里映出恐慌,“叶总管,是……是她么?她,她……逃出来了?”

叶策点头:“是的,少爷,就是她。”唐采华突然颤栗起来,他摔开春薇,十指扣住叶策的双肩,低吼道:“她倒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会逃出来!那帮看守都是废物吗!”叶策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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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华亭酒­色­庆寿筵 红楼曲词……

第五十二回

华亭酒­色­庆寿筵,红楼曲词通心意

唐家少爷唐采华为博美人欢心与显示富贵气势,在采华轩摆了寿宴,一时间文武名流、商贾士人纷纷前来道贺。[]

唐采华颇以为自豪,端酒起身,大声辞谢,无非是“贱辰受宠,得众贵人英雄抬爱,薄酒一杯,聊表谢意”等等。众人也都纷纷回敬,亭院里热闹非凡。

不知是谁问了句呵呵,谢谢指点,马上更正。

粗心大意啊。“林大人如何没来?”唐采华怔了怔,刚要说话,一旁的郭管事忙代言回道:“林大人身居朝廷要职,日夜为朝廷分忧,有心来贺唐少爷寿辰,与众位大人、英雄同乐,只是不得闲,特意命小的向唐少爷和各位致欠。”

既然如此,众人也不便说什么,郭管事又让人去唤程家班过来,不多会程班主领着几个弟子穿戴整齐的过来行礼,程班主递上唱本请主人点曲,唐采华素日里寻花问柳,惯戏烟花,作曲不懂,点曲却很拿手,顺手拈来,就是几支当前流行的曲儿,程班主知趣的夸赞他知、品风流,唐采华越发洋洋自得,当下赏了程班主黄金百两。

程班主得了这重赏,喜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的下去安排弟子唱起来,程家班虽小,但是人才济济,吹弹唱舞样样拿得出手。

这会子几人来到亭子中央,先是向主人唱了个诺,该吹的吹,该弹的弹,该唱的唱,该舞的舞,吹的是长箫清短笛悦,弹的是琵琶悠古琴泠,唱的是飞泉鸣玉,舞的是身姿婀娜、裙袂翩翩,引得众人连声叫好。

唐采华搂着春薇,嘻笑问“如何”,春薇淡然付之一笑。

一曲既毕,又换一曲,一位粉衣丽人浓妆登台,莺声燕语向众人道了个万福,唱的是八仙拜寿各献奇宝,唐采华很是高兴,又赏了些金银给女倌。

又上来一位清倌,生得好个玉面俊容,清了清嗓子也唱了个唐明皇戏玉环,唱腔珠圆玉润,博得满堂喝彩。

如此曲毕献舞,舞毕献曲,席上杯来盏往,适才一个个正­色­肃面的官客被美酒佳肴仙乐一薰,形象全无,也有嬉笑怒骂的,也有划拳劝酒的,也有赋诗轻漫的,郭管事趁机抛个眼光给那些站在亭角的陪侍女子,她们得了眼神,纷纷上前献媚献妖,将众人迷得神魂颠倒。

乐声、曲声、娱笑声;

花香、酒香、美人香。

采华轩一派璀璨金迷的景象。

春薇神­色­亦飞扬起来,一杯杯的劝唐采华喝酒,美人眼波胜似酒,唐采华连喝几杯后,已显醉态,拉着春薇直往她脸上凑,春薇吃吃笑道:“唐少爷醉了,且坐会清清酒吧,奴家去去就来。”

说罢站起身来,郭管事眼尖,忙叫了两个小丫环,陪同春薇,春薇笑着谢过,离了席,问两个小丫环小解之处,小丫环领着往亭院后面走,原来那亭院后面还有楼房,灯火通明,亦闻得有人说话,春薇问小丫环何人在内,小丫环道:“大约是程家班的倌人吧,他们换衣换妆都在这楼里。”

春薇让小丫环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寻着如厕小间,完毕才慢慢的在楼里打量起来。

突然听得几声清唱“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声音婉转曼柔、情丝牵怀,不由得停住了放轻脚步觅声寻去,只见一间屋内,一名清倌正对镜自梳,一边低语自唱一边把梳玩发,正是刚才唱唐明皇戏玉环的清倌 觅仙路小说5200,春薇怔怔的站在门口,失了神的看着他,竟恍如入了梦境,不自觉的也随着他哼唱起来。

春薇是聚花楼的红牌姑娘,唱功不输于倌人,唱出来也是腔圆曲正,清丽悦耳,清倌吃惊的回过头,正对上春薇柔情脉脉的眼神,玉梳停在半空,半晌没有动静。

自古妓人倌人以艺求生,同为世人君子不齿,二者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两人一见之下,生出相惜之情,春薇上前,福道:“小女子春薇,惊扰阁下了。”

清倌回礼:“不敢,是小可陋音让姑娘见笑了,小可钟泽,有幸得瞻春薇姑娘。”

两人竟聊将起来,唱一会说一会,从“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到“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从“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楼上清秋月,咸阳古道音尘绝”到“惆帐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绝”,悲处泪眼相对、喜时眉眼生辉,恍惚忘了时辰。

动情之处,执手相牵两无语,万般衷情付其中。

偏不巧,爱意荡漾时分,一人轻笑着走过来,瞧见两人景象,笑声嘎然而止,惊呼道:“你们俩,做什么?”

两人如梦初醒,回头一看,粉衣女伶倚在门口,玉指指着两人,满目惊异。

钟泽满脸通红,缩回手,低唤道:“恋秋!你回来了。”

那名唤恋秋的女伶不悦的问:“泽,她是唐少爷的女人,你不知道么?”

钟泽低头不语,春薇突然说道:“不,我不过是一个来祝寿的人。”

恋秋尖声道:“宴席之上,你坐女主人之位,侍于唐少爷一侧,满座宾客都看得清楚,一个来祝寿的人?哼!一个吃锅望盆的人吧!”

春薇的脸骤然变白,转头去看钟泽,钟泽也以为恋秋过于尖刻,却只是抬起头,无奈的劝道:“恋秋,不可无理!”

恋秋上前拉住钟泽,气道:“泽,你糊涂了吗?那唐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若让他知道你们在这里,在这里……,不是把程家班送上绝路吗?”

春薇吃惊的后退一步,仍是看着钟泽,不料钟泽沉默片刻,也后退一步,道:“春薇姑娘,适才是小可无礼,还望姑娘饶恕,放程家班一条生路。”

春薇冷笑道:“百花满园,不过争春光,俗子候四季,未见紫藤为我开,徒作多情也。”转身走了。

正巧两个丫头有外面候了半天不见春薇出来,她二人倒不在意,郭管事却是个细心人,思量着不妥,又招呼人来找,恰好春薇沉着脸走出来,两个丫环迎上去,另一个丫环却扭头去回禀郭管事,只说春薇姑娘似乎在楼里受了委屈,眼眶红红的,郭管事连忙低声喝止,不料正受众人敬酒的唐采华却听了个模糊,唤过来细问,郭管事向那丫环使眼­色­示意她别说,那丫环却怕唐采华,有心说慌,不料一紧张,只支唔道:“春薇姑娘从红楼出来,眼眶红红的。”

唐采华听得这话,顿时发作起来,也不详问,腾的就站起来,惊得众宾客六神无主,正巧春薇在两丫环的陪同下走过来,灯光之下,确实显得眼圈微红,唐采华一把拉过她,问:“刚才谁欺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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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唐家少摆阔采华轩 风尘女……

第五十一回

唐家少摆阔采华轩,风尘女应约贺寿辰

莫忧得助于区兰瑛而脱险,此事丢下不提,说一说唐家少年唐采华,前面书中讲到,这唐采华因受邀到聚花楼,对春薇一见钟情,此后便纠缠不休,春薇虽然沦落风尘,却是心气高傲,每每都推说身体不适,唐采华倒也百折不挠,频频示好,前日,又到聚花楼,央求夏妈妈代为美言,因自己要在采华轩做寿,求春薇赏脸陪席,以增光彩,夏妈妈知他是唐家堡的少年,不便推绝,便应许了。

话说这唐采华原本只想借寿辰之际,将春薇请出那聚花楼来到采华轩,以显示自己居所富贵,俘获美人芳心,未料想各路人士纷纷到贺,挤破门槛儿,一时间慌了神,好在郭管事巧舌如莲,借机把他夸上了九天。

一番话说得唐采华心里美滋滋的,也当真以为都是自己的魅力所致,洋洋自得一阵,转又愁道:“郭管事,客人捧场好是好,只是我从未经历这么大场面,早先也没准备,可如何安置?”

郭管事笑道:“唐少爷只管放心,区区小事哪里用得着唐少爷­操­心,林大人早已叫小的安排好了。”

唐采华顿时喜上眉梢,连连感谢林特的照顾周到。郭管事又低声吩咐几句,无非是告诉他要平心静气的面对,不必惊慌,唐采华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乐得不管事,又自以为唐家堡声名远播、人人景仰,也摆起唐家少爷的架子,客人道贺也不迎接,只叫了几个人来,细细的嘱托下去,要如何如何的轿子,如何如何的排场,去聚花楼接春薇来。

再说郭管事十分持重,利落的安排下人,迎宾的迎宾,奉茶的奉茶,受礼的受礼,丫环们一队一队的将宾客们引至园子深处,只见百种花草扑面来,或参天古树似华盖、或矮如人高修成畸型,怪石嶙峋或如屏障、或堆成小山,亭台楼阁无不雅致入微,石子小径时曲时直,阔处如大道,可并行数人,窄处不过尺许,仅得一人通容,每几步路旁,都有一名容­色­亮丽的小丫环浓妆侍立,宾客们行至面前时,媚眼婉转,引得众人连声称赞,恍如仙境。

一片绿茵葱葱,几株粉桃白李相间其中,花瓣儿洒落葱郁草间,粉红、雪白、翠绿相缀,说不尽的美妙醉人,草地上几名盛装丽人正在歌舞莺艳,好不令人垂涎。

穿过草地,前方就是一座三层亭院,阔绰通透,装扮得朱红柱子青玉地、琉璃瓦儿八角檐,彩绸做帐明珠为帘,十二分的奢华与富贵。

宾客们上了亭院三层,桌椅皆已排好,瓜果点心、美酒名茗都是说不尽的诱人。

这亭院三层,第三层专为贵客而设,以高望远,可尽赏采云轩夜景,第二层供贵客所带的侍从坐,第一层就是采云轩里的丫环们暂做歇息的地方。

众人皆知这采华轩原名采云轩,是林特私园,一方面羡慕唐采华飞来的财福,一方面又暗骂林特如非受贿敛财焉能盖这般美仑美奂的园子?总之是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嘴里虽然都是冠冕堂皇的夸赞着,心里却是各怀鬼胎。

郭管事又挑些姿­色­出众的女子去亭院陪坐,不料众宾客只是正坐,温笑闲聊,对投怀送抱的女子并不在意, 一世浮屠sodu要说他们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不为美­色­所动?非也,朝廷官员都知道这采云轩虽然送与了唐采华,但是原主人林特是个不得不防的人物,圣上年幼,林特勾结党羽,难保这不是他摆的一出美人计,做为铲除异己的把柄。

俗话说,以官养商,当官的一派正­色­,商贾素来惯看脸­色­与风向,当然也不敢越举。

文人士子一向自命清高,洁身自爱,虽私下里青楼幽会、情意绵绵,也万不敢在公众场合有辱斯文。

至于江湖中人,要么不屑与乌纱同比,要么在意江湖清名,总之亦肃然正坐。

郭管事无奈,只得又叫来几名唱曲的,咿咿呀呀的倒也热闹。

不多会,一顶华轿落在园门口,家仆飞也似的回报唐采华,唐采华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又整衣冠又照面容,确认无误,这才喜洋洋的迎出去,亲自打起轿帘,迎下一位美人来,正是聚花楼的春薇。

春薇今日是经过­精­心妆扮的,但见眉如远山斜飞、眼如秋水横流,一点朱­唇­欲滴、两颊粉­嫩­晶莹,乌鬓高耸入云、金钗低垂摇曳,纱衣如碧云,逶迤坠环玉,下得轿来,轻盈盈的往唐采华面前一站,顿时就将唐华的三魂六魄钉住了。

春薇盈盈拜道:“春薇恭祝唐少爷万寿无疆。”唐采华忙不迭的将她扶起,再吸一口那美人身上的香味儿,当时就迷得七荤八素了。

春薇转身从轿子里捧出一只朱红印花匣子,道:“这是妈妈托春薇奉唐少爷的寿礼,望唐少爷笑纳。”

唐采华迷糊糊的拉住春薇的手,嘻笑道:“你就是最好的礼物,还要什么礼物?”春薇淡然不语,旁边的仆人伶俐的接过匣子,又有人上前,低声在唐采华耳边说了句什么,唐采华这才连连点头,扶着春薇回园子。

穿花径、绕玉屏,唐采华径直将春薇带回内室,原想先亲热一番,不料郭管事又来敲门,道:“唐少爷,客人们到得差不多了,唐少爷是否过去一趟,准备开宴?”

唐采华好不气恼,摆手道:“郭管事安排就是。”郭管事应个声,也不离去,就在门口安排仆人准备开宴,然后又请示:“唐少爷,若按礼仪,您该过去致辞答谢。”

唐采华无奈,问:“程家班到了没?”郭管事道:“早已到了,倌人们都装扮好了,就等着您发话了。”

唐采华捏着春薇的手不愿撒开,道:“那,让他们上台先唱着,我一会就过去。”

郭管事迟疑道:“唐少爷,您今儿个是寿星,又是主人,主人到席后才能开唱的,应由您来点第一曲。”

唐采华无计可施,只得起身道:“罢了,现在过去吧。”携了春薇前往亭院,众宾客起身相迎道贺,唐采华也拱手回礼,主宾双方寒喧几句,众人落座,丫环们鱼贯而入,送上丰盛佳肴,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无一不是罕见珍馐。

这时夜­色­降临,郭管事命仆人丫环点上灯,这些灯也是悬在亭角树枝,错落不一、形态各异、灯帏煊丽,刚才还略带暗沉的园景立刻迷离而绚丽,各­色­女子在花草间舞动柳腰,映照着妩媚娇容与璀璨金钗,不似人间,恰如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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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断症 讳医

第六十五回

断症,讳医

莫忧想,所谓生死之交,应当就是自己与唐伶这般共患难的朋友,虽然相识时短,却经历了一起逃命、一起醉酒、互剖心肠、肝胆相照。】

莫忧与唐伶亏得王德用奉圣命相救,离了那可怕的农家小院,坐了轿暂住于鲁国公府。因为奉命行事,王德用虽居高官,对两人十分客气与周到,安排住房,相请太医。

这陈太医虽然平素医治的无非高官皇族,却一眼就认出了唐伶所中之毒是噬骨散。

莫忧已从唐伶与唐采华的对话中知道确是噬骨散,喜道:“陈太医识得这毒?”

陈太医略显犹豫,道:“小医,曾见过一次,看这症状相似,不敢确认。”

唐伶淡然道:“你说得对,这就是噬骨散。”陈太医一惊,又上前仔细的瞧上几圈,莫忧问:“陈太医瞧这毒症如何?”

陈太医凝视半刻,问:“姑娘是否已用过解药?”

莫忧道:“正是,陈太医,是否要紧?”

陈太医微微皱了皱眉,道:“小医斗胆直言,姑娘这解药用得过了。”

唐伶冷笑,莫忧忙道:“请陈太医明示。”

陈太医道:“从症状看,姑娘这毒已中近十个时辰,毒­性­已扩散周身,而姑娘这解药不过几个时辰,仅为外敷,治标不治本,而且,姑娘用药过急过重,使药­性­未能舒散,积在伤口,反使伤口负累。”

莫忧想起昨晚自己在撒药时,唐伶确实不住的让自己快撒多撒,忧心的问:“陈太医,这可如何是好?”

唐伶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我身上的毒,我自己不知道么?你不过是个朝廷太医,平素医治的不过是哪位王候贵族的伤风咳嗽,懂什么噬骨散!”

陈太医尴尬不语,莫忧拉住她劝道:“你何必这样,我看陈太医说得很有道理,有句话叫,过犹不及,解药亦是这个道理。”

唐伶冷笑道:“我自小在毒药堆里泡出来的,还不知道毒­性­吗?什么过犹不及,我只知凡一物克一物,难道说,猫能抓耗子,我若让老虎去抓,就是错了?”说着,起身要走。

莫忧一把扣住,低喝道:“唐伶,让陈太医看病!”目光甚是凌厉,唐伶一语不发,又坐回床沿。

莫忧缓下神­色­,问陈太医:“依陈太医之意,我妹妹这毒不但未解,反而加深?”

陈太医惴惴的,道:“也不是,原来的毒是解了不少,不过看这伤口,毒­性­又有些改变,只怕噬骨散与解药混合,用量不适,反成了另一种毒。”

莫忧面­色­凝重,忧­色­道:“陈太医但讲无妨。”

陈太医沉吟片刻,道:“从姑娘眉眼面­色­看,毒­性­尚浅,大约是解药药­性­猛,噬骨散的毒没有伤及内脏,不过姑娘的伤口呈暗红­色­,隐有血光流动,象是新毒流走血脉的症状,小医推断,姑娘在敷上解药后曾剧烈运动,使得毒­性­迅速融入血管,全身游走,只是……”陈太医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唐伶的眼睛,似有惊异。

唐伶冷笑道:“你说下去就是。”

陈太医道:“只是,姑娘的血液中似乎原本就有毒,这以毒攻毒,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抑止了新毒的扩散。”

莫忧惊问:“你说什么?血液中有毒?”

陈太医点头道:“从姑娘的瞳孔看,确是如此。”

唐伶冷森森的盯着陈太医,道:“你知道得真不少,朝廷中的太医,都这样识毒吗?”

陈太医垂首道 亚马逊男帝最新章节:“小医不过是从医书上读得。”

唐伶哼道:“我说也是,若是任凭一个太医也能洞识唐家堡之毒,那岂非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太医略抬起头,惊讶的看她一眼,敛目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是,小医虽非江湖中人,倒也听说过唐家堡,据说唐家堡用毒如神,天下无比,小医怎可妄断唐家堡之毒。”

唐伶冷哧一声,漫声道:“你还是看看我姐姐的发烧吧。”话刚落音,顿又厉声道,“仔细医治,若要怠慢,让我姐姐迟退烧片刻,饶不了你。”

莫忧忙抓住她的手,温言责道:“不要这样,陈太医自有分寸。”

陈太医淡淡的看了眼唐伶,面露微笑,并不将她的颜­色­放在心上,平和的道:“姑娘放心便是,医者无不敢不用心也。”又仔细的看了看莫忧的面­色­,笑道,“无妨,不过是受袭寒气,稍做调理即可退烧。”

莫忧先是道过谢,又追问唐伶的毒,唐伶则一摆手,冷声道:“陈太医请便吧。”

莫忧沉面不悦,道:“陈太医的话不无道理,你怎可讳疾忌医?”

唐伶道:“他不过是个太医,哪个宫里的娘娘嫔妃有了心病,生了醋症,他倒是能诊得出来,唐伶这一身毒,不是他能解的,何必听他罗嗦。”

陈太医微微一笑,道:“姑娘说得是,但凡心病也好,醋症也罢,医者无不是究源寻根,按理而治,姑娘既然认定小医无法医治,那,小医告退便是。”又转身向莫忧谢辞。

莫忧无奈,只得道:“妹妹心绪不佳,言语冲撞,还望陈太医莫怪。”

陈太医淡然笑道:“岂敢。”

莫忧又道:“还请陈太医指点。”

陈太医点点头,走到案几前,几笔落成,交给莫忧,道:“此乃调理轻毒的方子,可长期服用。”

莫忧紧问:“多久可见效?多久可尽除?”

陈太医摇头道:“毒行血液已时久矣,想要去除亦非短日,若是能做到勿乱、勿燥、勿运气,半年之后可初见成效,若要尽除,小医也不敢断言。”说着,揖手而退。

福叔在门口迎着陈太医,两人相互客气几句,亲身将陈太医送去。

莫忧手里紧攒着那张药方,望着陈太医的背影发呆,唐伶冷哼道:“他那要求,我可做不到。”莫忧看了看屋中站着的几个丫环,挥手让她们退下,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不妨先试半年,我看这个陈太医熟通药理,讲得头头是道,何不试试呢。”

唐伶道:“莫忧你中了邪吗?听他这些做什么?血里有毒又如何?我唐伶活了十七年也没被毒死,反而得了这毒的好处,又何必解它?”

莫忧问:“你是早就知道你血里有毒?”

唐伶哼道:“是的,我被唐岐之与唐采华当成试毒的工具,不知吃进去多少毒,血里有毒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莫忧急道:“既然知道,为何不解?”

唐伶反问:“为何要解!象今日之事,若非我体内有毒,早被叶策毒死了,我既然终生要与唐家堡为敌,血中之毒即是我的武器,难道你不知以毒攻毒这句话吗?”

莫忧突然瞪着她,道:“为什么你会中叶策的毒,而我却安然无恙?你给我服的是解药,是吗?”

唐伶目无表情的道:“是。”

莫忧收紧眉尖,问:“为何只给我,自己不服?”

唐伶冷哼一声,道:“只有一颗,从唐岐之那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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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王德用安顿二女 陈太医……

第六十四回

王德用安顿二女,陈太医识断毒­性­

莫忧与唐伶投宿农家,不料身份泄露,又引来唐采华追杀,唐伶毒发,命将不保,莫忧寡不敌众,拼尽全力使出一招“折剑手”,使唐采华主仆大惊失­色­,愈发坚定要立杀莫忧,天无绝人之路,恰在此时,王德用奉了圣旨前来,备轿救出两人。】

唐伶神­色­颇冷,亦不识王德用是何人,见莫忧毫无惊虑之­色­,询问,莫忧从容答道,鲁国公之子,唐伶冷嗤:“原来不过是借祖上荫德的虚名罢。”

莫忧抚她手,笑道:“虽现在尚未建功立业,日后前程不可估量,功高盖父也。”

唐伶奇问:“莫忧,你会算命?”

莫忧怔了怔,讪笑道:“略知一二。”

唐伶挑了挑眉,道:“那你算我一算,什么时候死。”

莫忧看着她,叹息道:“人的生命不过沧海一粟,你为何总想着死。”

唐伶反问:“既然沧海一粟,又何必恋恋不舍?我要是早能得知死期,就能更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岂不乐哉?”

莫忧摇头道:“若是不知生死,将每天都当成最后一日来度过,不是更痛快?”转又想不妥,道,“还是无视于生死为好,有生一日好为生,待到死时方无悔。”

唐伶默不作声,闭目后躺,莫忧亦倦倦的闭上眼,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把伤养好。”唐伶反睁开眼,拭了拭莫忧的额头,道:“你的烧还没退。”

莫忧掀起帘子,向着王德用喊:“王大人,你把我们带去哪里?”

王德勒马回头道:“姑娘,下官奉皇上之命保护两位,暂且委屈两位姑娘屈居寒舍。”

莫忧点头道:“如此,给王大人添麻烦了。”

王德用道:“不敢。”

唐伶皱眉道:“莫忧,我不愿住在官吏府上。”

莫忧劝道:“你糊涂了么?眼下最重要的不是住在哪里,而是安安稳稳的养好伤,以后的事,以后再商议。”

唐伶锁眉不语,莫忧问:“你是不是怕皇上问罪?”

唐伶点头:“不错,我还不想死,当时挟持皇上,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想想,确实是莽撞,大宋的千秋基业,若是因我唐伶而动摇,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莫忧笑了,拍拍她的肩,闭目养神,慢悠悠的道:“是啊,他是个好皇帝,青史留芳的好皇帝。”

唐伶侧过头看着她,凝眸道:“你真不简单。”

莫忧笑问:“是因为我会算命?”

唐伶严肃的摇摇头:“这不是算命。”

莫忧笑笑,却冒出一句:“放心,我保证,皇上不会治你的罪。”软轿一颠一颠之间,已停了下来,王德用跳下马,在轿前道:“两位姑娘请下轿。”已有卫兵上前打起帘子,莫忧扶着唐伶下轿,抬头见一排高墙,气势恢宏,石狮威猛旁立,正中石阶高进,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鲁国公府”,士兵侧立。

王德用道:“两位姑娘,请。”唐伶眼中闪出一线鄙夷,莫忧则笑道:“王大人请。”扶着唐伶前行,王德用在前领路,早有士兵往府里打了招呼,三人刚上台阶,府里就奔出一人,花甲年纪,一身青布长褂,很有­精­神,迎上来,躬身道:“老爷回府了。”

王德用点头道:“福叔,你快去收拾两间屋子,为两位姑娘居住,另外,去把陈太医请过来,速去速去。”福叔连声称诺 星际之大德鲁伊小说5200,往院子里招手唤来两个小丫头,叮嘱道:“你们俩过来,侍候两位贵客去西厢歇息。”这才颠颠的去请陈太医了。

王德用又吩咐道:“屋内设施与用具只管听从两位姑娘喜好。”两个小丫头领命,王德用这才向莫、唐二人道:“两位姑娘请先随丫环们去歇息,随后即有太医为两位诊治。”

莫忧知道他这是奉命行事,道过谢,与唐伶随两个丫头沿着曲廊去,王德用又招来两个丫头,仔细吩咐下去做几道­精­致小菜送去莫、唐房中,自己才又折身出门,坐了轿直往宫里去了。

两个小丫头将两人领到一排房前,其中一个丫头上前几步,一连推开了两扇门,唐伶冷声道:“不必,我们俩就住一间。”

丫头不敢回话,忙又关上一扇门,将两个领入另一间,屋内摆设简单大方,一张圆桌正中放置,水晶曲屏后隐约显出一张梨花木雕床,余下的就是些普通的花架、案几。

唐伶扫了一圈,道:“你们下去吧。”

小丫头垂首道:“老爷有令,让奴婢侍候着两位,不敢懈怠。”其中一人悄悄看了看唐伶紧绷住的左臂,不敢说话,莫忧道:“你们下去吧,我们先休息会,一会陈太医来了,就告诉我们。”

小丫头迟疑道:“那,奴婢们在门外候着,姑娘要是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倒步退了出去。

莫忧舒口气,直跑到床前,仰面躺下,闭上双目,颓然道:“头晕得厉害,赶紧睡会吧。”唐伶坐在旁边,皱眉道:“你才觉得晕吗?我紧张得很,总怕你突然晕过去,你烧得厉害,知道么?”

莫忧道:“知道,但是不敢晕,这里安全了。”

唐伶怔怔的看着她,道:“我没想到你的忍耐力也这么好。”

莫忧笑笑,不作声,昏昏欲睡,却伸手拉着唐伶一起躺下,共同历经生死的两人已无须多话,亦能明白彼此。

两人没躺多久,就听得丫头在门外请示,陈太医已到,只得坐起身让人进来,只见两个小丫头领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走出来,福叔候在门外。

陈太医很客气的道:“小医奉王大人之命见过两位姑娘。”

莫忧笑道:“有劳陈太医,请坐。”

陈太医依言坐下,莫忧道:“我妹妹左臂受伤,请陈太医看看。”

唐伶冷声道:“不用了,我中的毒,你看不了。”陈太医刚起身一半,听了这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为难的看着莫忧。

莫忧温言劝道:“陈太医是王大人请来的,想必医术高超,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唐伶冷面不语。

陈太医见唐伶剑不离手,言语冰冷,双眸如刃,也猜出是江湖中人,讪笑道:“小医略知毒­性­,如未猜错,这位姑娘受毒气所侵,面­色­笼青,可否容小医先看看伤口。”

莫忧想起农家门口布有毒阵,很是信服,轻轻的推推,唐伶面­色­渐温,仍不说话,莫忧笑笑,伸手为她解开绑带,一层层解开纱布,唐伶神­色­自若,冷目前视,恍如事不关己,陈太医专注的盯着那纱布下的伤口,两个小丫头则惊吓得将脸扭过一边。

莫忧将纱布全部解下,昨天晚上撒上的厚厚的药粉已全然不见,露出暗红­色­的伤口,深如一坑,陈太医顿时吓得一跳,看唐伶面无神­色­,又慢慢平复下来,凑近来左看右看,面­色­渐渐收紧,瞳孔放大,细细瞪了半晌,方抬起脸,看了看唐伶,唐伶依旧的铁着脸直视前方,只得又转过脸对莫忧说:“这,这,姑娘,这中的……似乎是噬骨散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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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折剑手一剑制敌 奉圣命……

第六十三回

折剑手一剑制敌,奉圣命救出重围

唐采华志在取唐伶与莫忧的­性­命,布下剑阵与毒阵,将两人团团围住,唐伶昨夜削骨除毒,毒未尽除又加新毒,难脱一命。】

莫忧心急如焚,无奈势单力薄,恰在此时,唐伶气力不支,倒地。

唐采华狂笑起来,指着唐伶道:“看来,我也不用数‘六’了,哼,叶总管,一刀杀了她。”

叶策点点头,举步提刀,莫忧盯着他,眼中的悲痛和仇恨如怒潮滚滚,眼见钢刀逼近,突然抓起唐伶丢在地上的剑,眼前浮现出林中凌梓凤教的一招,拼尽全力刺了过去。

刀剑相交,金属之声铮然震耳,叶策的钢刀竟然一折两断,半截跌落,叶策连退两步,如见了鬼一样瞪着莫忧:“折剑手!你竟会折剑手!”

原来这一招叫“折剑手”,一剑折断对手的武器,果然厉害!难怪当时凌梓凤在教自己时略带戏谑的道:“以你这资质,想学得上乘剑法实在是难,与人博斗时只怕是想起这招忘了那招,我不如就先教你这一招,你如学会了,大致也能出去露个脸了。”

唐采华先是怔住,奇异的看着叶策,似在询问,又在回想,忽然想起什么,低喃道:“折剑手?失传的折剑手?”狂叫道,“折剑手!折剑手!叶策,先杀了她再说!”

院外传来一声暴吼:“住手!”有道巨影奔了过来,紧接着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围在院外,莫忧忙喊道:“别过来,门口有毒!”

巨影果然闻声立刻止步,唐采华喝骂道:“你是什么人!本少爷想杀人,用得着你管。”莫忧仰头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巨人,身高九尺,虎背胸腰,生得威风凛凛,面黑如煤,腰挎军刀,叉腰而立,叶策瞧了眼手中的断刀,­干­脆扔掉,拔起桌上的“亲血”,向巨人拱手道:“小可叶策,请教足下大名。”

巨人冷眼看叶策,又扫了眼唐采华,哼道:“你们是唐家堡的人吧?”

叶策道:“正是,唐家堡正在处理家事,请足下莫要­干­涉。”

莫忧拭去唐伶面上的汗水,低声痛呼:“唐伶!唐伶!你听好了,你绝不能死!”

唐伶冷冷的看着她,道:“在我肩头扎一刀,快!”

莫忧一怔,以为听错了,吃惊的看着她,唐伶喘口气,声音越发微弱,却仍然­干­脆:“快!给我放血!”莫忧呆呆的不敢动手,唐伶咳嗽一声,闭上眼,拼尽力气喝道:“莫忧,你想让我毒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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