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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妖寄都市 > 第七章

第七章

在这个时候,飞炼鬼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它的下半个身体逐渐化为金­色­的小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它的身体本来就像黑雾一样,但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它的身体缺了一半,腰以下的位置已经全部消失,幻化成许多的小金点,金­色­正在向上延续,使得它的身体正在逐渐减少。

飞炼鬼最初虽然显得极度惊愕,恐慌、但它面孔上那种惊愕的表情正逐渐变的起来柔和起来,几秒钟以后,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猛猛却摔坐在一旁的地方,忽然陶号大哭起来,由于他哭的太急,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混合起来,让他的脸显得十分可笑,但那种可笑当中,却透出一股惶恐和失落来。

飞炼鬼瞥了猛猛一眼,神­色­如常,但却并没有很特别的表情,他瞟了魔风一眼,道:“喂,那个咒符师,你想的办法真聪明。”

魔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道:“我从不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他说话时的声音虽然很冰冷,但似乎也不想再看下去了。

“小鬼,别再哭了,再哭就把你吃了,老实说,你每次哭的时候我都想掴你一巴掌,而且,我已经有几千年没这么想好好的睡一觉了……醒来后我一定会吃了你……”

虽然飞炼鬼说话时的口气里仍带着张狂,但就在说话的刹那间,它的身体却在迅速消失着。

随后,它的身体就在半空中消散成一片璀璨的金­色­光点。

这时候,我发现那片金­色­光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我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一颗手掌大小的蛋,从那片金­色­光点中直摔下去,稳稳地掉进了猛猛手里。

我隐隐能感觉的出来,那颗蛋的灵气似乎更强了,但好象只有靠近了蛋,才能感觉到它发出的那股强大的灵气。

那颗蛋只有鹅蛋大小,蛋壳是完全透明的,蛋壳上带着一层流动的金光,上面有着仿若孔雀蓝一样的透明天空,白云的影子,这些一切都在移动着。

这颗蛋上面的颜­色­,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这颗蛋,既像蛋又不是蛋,倒像是一个宇宙的缩小。

猛猛捧着那颗蛋呆了很久,才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才沙哑着嗓子道:“别就这样消失啊!”

〈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记得开始时,是他找魔风来除魔的,现在恶鬼已经除了,为什么他反而哭的这样伤心?〉

虽然我也觉得很惋惜,但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猛猛一个人跪在地上,又低声:“你在的这一个月,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只因为我能看见鬼,总­干­古怪的事,从小都没人愿意陪我玩,我总是一个人,只有你肯陪着我……”

他抱着那颗蛋,抽搐着道:“你虽然是恶鬼,但却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而且风趣幽默,虽然总说要吃我,也从来没吃了我,我知道你其实很善良,虽然因为你,总是让我被妈妈骂,但你快回来,我以后绝对不埋怨你把房子弄的全是血!”

他道:“你……要是肯回来,我­干­什么都可以,以后……就绝对不再哭了……”

魔风道:“它已经被你升华,转世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但不知为何,我居然说不出任何话,可能是因为我无法了解猛猛的感情,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在我小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女生喜欢亲近我,男生想方设法的欺负我,使我在十二岁之前一直过的很不愉快,甚至都没有同­性­的朋友。但在那以后,我就已经懂得该怎样保护自己,所以­性­格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一直都很瞧不起猛猛,刚见他的时候,他的­性­格让我觉得很不齿,被人欺负的时候居然也那样逆来顺受,他的一切都令我觉得厌恶,所以才会一直叫他猛猛犬,我真没想到,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真挚的感情。

我的眼睛一片湿润,虽然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但鼻子却仍然在发酸,眼泪几乎要马上从眼眶里涌出去。

我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有几年没有这种想哭的冲动了。

这个时候,魔风突然道:“奇怪,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是一种很奇怪的响声。”

我怔了怔,不再想事情,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不一会儿,果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从猛猛那边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猛猛似乎也发现了,他愣了愣,把那颗蛋拿起来放到了耳边。

那是一种好象呼噜声一样的声响,那种声响正不断从蛋里传出来,猛猛摇了摇那颗怪蛋,怪声音仍然不断传出来。

猛猛蓦地把那颗蛋举高,一下把蛋砸到了地上,那颗蛋全然无损。

这时,蛋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暴喝:“小鬼,别扔来扔去,把我都吵醒了,老子难得这么想睡觉,突然之间摔出了几丈远,你再乱扔就把你吃了。”

猛猛大哭起来,道:“阿飞,是你吗?你还没死,你快出来啊……”

声音从蛋里面传出来,道:“别哭,别阿飞阿飞的叫,吵的我睡不了觉。”

魔风怔了怔,蓦地叹道:“这样也好。”

我握紧了拳头,心中恨极,这两个家伙没事做弄什么生离死别,使我想起了以前不好的回忆,真是令人痛恨。

“就出来,烦死了的小鬼,这么想被吃掉。”

从那颗蛋里,突然飘出一团似烟似雾,如一片流动着的金云般的恶鬼,它长着一双狭长,张狂,瞳孔里仿佛燃烧着两团银­色­火焰的眼睛,它一出来,后院里顿时妖气冲天。

猛猛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之后,他才擦着眼泪,抱了上去,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但为什么你身上的颜­色­,变的和以前很不一样?”

飞炼鬼睡眼惺忪地飞到了另一边去,陡地怒吼起来:“吵死了,只会吵别人睡觉!我怎么知道,别把鼻涕抹在我身上!你去问咒符师。”

它说完后,就往高处的树杈上飞去。

魔风沉吟了片刻,又望了一眼猛猛手中的蛋,道:“和那颗蛋有关。”

飞炼鬼又忽然飞下来,它像极了一大片金云,飞来飞去的时候更是像。

它打着哈欠道:“那颗蛋里空间极大,像是颗圣物,但究竟是什么,只有孵出来才能知道。”

魔风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去,对着猛猛勾了勾手指:“你请我来的除灵费呢?”

猛猛愣了愣,吱吱呜呜地道:“魔风先生……什么……除灵费?”

〈看来只有这小鬼的灵气才能镇压住蛋的灵气,如果蛋的灵气接着往出放,那这里的磁场很有可能再次混乱,但这颗蛋又像是圣物……〉

当魔风想到这里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道:“我不难为小孩,你手中的那颗蛋,算是我的,暂时寄存在你那里。”

魔风冷冷道:“任何行业都需要收费,如果你不想给我……”

他虽然没有接着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任谁都能听的出来,我也叹了口气,接道:“魔风大叔靠除魔为生,如果你不给我们点报酬,我们怎么能离开东京,我们身上甚至连机票的钱都不够。”

在这时,飞炼鬼瞥了我一眼,道:“你的名字和那位可真够像的,本来还怀疑是不是一个,但看你的样子,还真像是吸血鬼。”

“只是一个巧合。”

我恨的牙痒痒,但却只能装做没听懂。

〈总觉得那种突如起来的能力,应该和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有关,但那种能力总归不是自己的,也不能肯定几时就会自动消失……〉

想到这里,我露出一个自觉很优雅的笑容,道:“这件事以后再说,魔风老爷,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魔风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出来什么,面无表情地道:“别想混过去,我早觉得你不是人。”

飞炼鬼哈哈一笑,道:“哈哈,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总有一天能弄清楚,我已经几百年没喝过好酒!”

飞炼鬼说完,舔了舔嘴,瞟向旁边还在擦眼泪的猛猛,打了个哈哈道:“小鬼,你也一起去。”

猛猛惊了一下,哭丧着脸道:“不行,我才……十三岁……”

我狡猾地笑了笑:“小弟弟,你不是说如果飞炼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什么都肯做吗?难怪总被同龄小孩欺负,说话真没担当。”

猛猛抽着鼻子,道:“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

飞炼鬼鄙夷地哼了一声:“小鬼,你没出息老子也很丢人啊,下次再被欺负别闭眼睛,朝他们鼻梁狠狠打下去。”

我摇了摇头,亲切地道:“别这样做,被人发现他们挨了揍,你也要受责罚,小孩子怎么能这样狠,应该用各种巧妙的手段报复,往他们座椅上放图钉,给他们的水里加安眠药,趁他们睡觉时用刀捅穿心脏的位置,然后扔到东京湾沉尸。”

“可以用你的灵能力帮忙哦,只要你做的­干­净,没人会发现。”

我想了想,接着说:“最后可以用你的能力升华它们的鬼魂,然后它们就会安心转世去了。”

正当我准备接着说下去的时候,魔风冷哼了一声:“别教坏小孩。”

眼看魔风的注意力转移了,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全身顿时放松了,再说下去也无意义。

“­阴­毒的点子。”飞炼鬼再看向猛猛时,却发现猛猛早已经僵住了。

“还是去喝酒吧……”魔风先一步走出了庭院。

“酒,我已经几百年没喝过好酒了,不过如果出去,还必须化成|人类的样子。”

飞炼鬼紧跟在魔风身后的上空,猛猛被它提在金雾一样的爪子上,脸上的表情­阴­晴难定,但他似乎又快哭出来了。

我一向最不喜欢背后有人跟着,所以走在了最后面。

但我的心情比起几天以前却已经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这只风趣的恶鬼和这个爱哭的小孩的缘故。

我朝远方的天空望去,这时的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恢复成了正常的天空。

在夕阳落下的方向,升起了一片紫霞,远处的云被染成了淡紫­色­,使天空显得神秘而飘渺。

现在,整个城市才刚要进入喧嚣中去,夜晚的东京将会更加热闹。

尾声

天空的颜­色­是一种透明的靛蓝­色­,远方甚至透出一抹紫红,看起来,天似乎快黑了。

但确实还未到夜晚,现在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极长的时间。

在阳光下,Kamijo脸上的表情异常古怪,竟使人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但即使是毫不相­干­的人,也应该能看出他的此刻情绪异常复杂。

但这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这里是一个传统式的花园,十分的僻静。

庭院里,有一条碎石铺出的小径,经过一道鱼池上的木桥,通向建筑物,他站在建筑物的门前,享受着微弱的阳光。

Kamijo已经有几百年未曾在白昼出现过,未曾在享受过阳光了,几百年来久违了的阳光,现在正照在他的身上,阳光的余温,使他感动的几乎要哭了。

阳光虽然并不强烈,但阳光确实还在普照着大地。

他在阳光下快乐的要疯了,但他胸口持续的疼痛,却使得他无法放声的大笑出来。

〈即使是吸血族中的最强者,也没有可能在白昼出现,享受阳光的温暖。〉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惊异,这种近乎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幸运,是在被那个叫做该隐的少年击伤后才开始的。

但有得必有失,已经两天了,他胸前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被击伤的部位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洞,虽然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但却一直持续着那种让他难以忍受的疼痛。

在昨天晚上,他还不明白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一直在黎明前,他都躲在酒窖里,忍受着胸前那种持续不断的痛苦,这几百年来,他从未受过那样严重的创伤。

但在快要天亮之前,他居然有种想要冲到晨晖下的强烈冲动。

吸血族是被诅咒的,绝对不能见到阳光,如果站到阳光下,他全身都会在转瞬间化为灰烬。

他虽然知道被阳光照到的结局,但却无法克制体内的那种冲动,在隐忍了一个早上之后,居然在午时阳光最强烈的时候窜出了地下室,着魔似了的往外面奔去。

他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料到,奇迹忽然发生在了他身上。

除了眼睛因为常时间没见过强光,而产生了暂时­性­的刺痛外,他全身居然都完好无损。

虽然胸口的疼痛让他痛苦至极,但未被光明舍弃的感觉却让他心中充盈着无比的感动。

他欣喜若狂地在阳光下整整转了一天,一直到现在为止。

昨天下午,他已经在众多吸血族和妖魔群里散播了一个谎言。

因为太气愤,他谎称吸血族的始祖该隐,已经在一个名叫该隐的少年身上觉醒,凡喝了该隐血的人,都能获得永生,得到吸血族始祖该隐强大无比的力量。

但他现在后悔了,如果那个叫该隐的少年真的拥有奇妙的力量,或者和吸血族的始祖该隐有着某种联系,他昨天散布的消息,岂不是白白告诉了其他力量强大的种族,让它们去捡现成的便宜。

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找到有关的典籍,找到去除他身上疼痛的方法,他一直都肯定一点,虽然他并不是吸血族中最强大的,但却绝对是最有学识的。

水顺着竹子流进鱼池中,静逸的流水声不断传进他耳中,天空的颜­色­,也越来越深沉。

夜晚快要来临了,他恋恋不舍地望了天空一眼。

希望下一个白昼能近早到来。

……

(东方除魔人-完)

第三集 镜子巫婆

——镜子巫婆

你上厕所时,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脸,

那是我的镜中人。

他带着浓浓的恨意和诅咒,永远跟着你。

在你照镜子的时候出现,

你拿起刀砍镜子,掉下的却是你自己的头。

所以,别去碰镜子……

第一章 著名贵族女校

瑞士历史悠久,并且永久中立,这个国家除了闻名于世的银行业外,还设立着许多贵族化的私立学校。

而这些私立学校的学费十分昂贵,大多数学校都实行寄宿制。

在许多所私立学校中,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这些学生中不乏一些国家的皇室、贵族,甚至连英国女王的孙女,都在其中一所私立学校中就读。

日内瓦湖畔的一片私人土地上,座落着这样一间寄宿制的贵族女校。

这所贵族女校紧靠着日内瓦湖畔,学校建筑群的倒影清晰地印在湖面上,清澈湛蓝的水面上微波粼粼,不时有鸟群从湖面飞过。

学校建筑群的南面,是隐藏在云雾中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峦。

那一大片建筑物被枫树、白杨和菩提树包围着,沿湖边生长着茂密的枫树林,附近十分的幽静。

日内瓦湖畔气候温和,在这里,连时间都仿佛已经凝结了。

这所学校,上个世纪初就已经建成,并且在国际上享有盛名。这倒并不是由于它的学术地位,完全是因为该学校申请入学的严格­性­令人叹为观止。

瑞士境内,大多数私立学校在招收学员时,只要对方完成入学资格考试,之后再交够足够的学费,多数都不会过问学生的身世,不管对方是否只小商人的子女,或是不明身份者,一概可以录用就读。

这所贵族女校却完全不同,想要就读这所学校,非但需要交纳昂贵的学费,还要看申请人学者的各方面资格,首先,申请入学者必须是真正的贵族。

之所以会对申请入学者的家世审查异常严格,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

试想一下,如果是因为校方的保安措施问题,导致皇室的继承人在学校里遭到意外,不但会对学校的声望信誉造成打击,还极有可能引发对方所在国家的政变,引起国际社会的动荡。

为了保证学校的品质,这所贵族女校的学生大多家世显赫,都是一些政要元首、庞大企业的继承人、或是欧洲皇室和名人的子女,学校方面经过极其严格的筛选,每年只接受极少数的入学申请。

再者,皇室的成员又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和庸俗的小商人的孩子混在一起,正是应各种要求,在数百年前就有了这所贵族女校的诞生。

在日内瓦湖畔一片属于私人的庞大土地上,贵族女校建筑群掩映在树木之间,疏密有致。

除了规模宏大外,虽然从外表上来看,这所贵族女校没有任何严密的保安措施,但是,只要一有闲杂人等误入一步,马上就会被保安请出去。

这是因为,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带着为数不少的贴身仆人,各自有单独的房子和居所,所以学校的'宿舍'分布很广阔,它们的面积几乎占了学校面积的三分之二。校方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在附近布置着极严密的防护网。

瑞士犯罪率很低,不知道是否和它的环境也有关系。像日内瓦湖湖畔这样青山碧水,风景如画的地方,相信无论任何人,即使初始时心中有不忿和杀人的负面情绪,身处在这种优美的环境下情绪也会立刻平息。

下午的时候,阳光透过疏密的树丛照耀在贵族女校的建筑群上,由于附近的气候宜人,刺目的阳光实际上并不炎热。

一个鹰钩鼻子,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秃顶中年人急匆匆地绕过了附近的一幢学生宿舍。

他从一条小径经过,径直朝他前面那幢­精­致的屋子走了过去,看起来已经慌不择路了。

他像是十分有地位,穿着得体,但在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异样的焦躁。

这位秃顶的中年人是瑞士著名的人类学家,由于他的名字十分长,所以简称薛西斯,现在是这所学校名义上的教务主任。

他每年的收入丰厚,掌握的职权也很大,照常理来说,现在已经很少能有事让他如此慌张。但现在他的脸上确实流露出一种恐慌不安的神态,举止也显得很古怪。

这时候,他终于在那幢­精­致的屋子前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立刻踩着通往房门的石阶朝上面走去。

这时候,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一个老年人从屋子里走出去。耀目的阳光幻化成金­色­,印在开门的老人身上,使教务主任能看清楚对方脸上每一条深陷进皮肤里的皱纹。

这老人穿着很随意,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西方人。

他六十岁上下年纪,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大概也只是他的眼神相当睿智。

他是著名的法兰西科学院院士马里埃,曾经在保护埃及文物方面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因此被法国王室授以勋章和爵位,那件事,曾在当时轰动一时。

从他现在的装扮,绝对无法看出来他是十几年一位叱诧风云的人物,在当时,他的名字只要一说出来,立刻会引起轰动和议论,即使是现在,他在学术界仍然保持着很高的地位。

不过,那时据今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他如今在这所贵族女院,担任院长一职。

在一眼看见教务主任后,马里埃的脸上似乎也显现出异样的神态,眉宇间带着极重的忧虑。这是因为,他们两人在看到对方的同时想到了相同的问题,一样的忧虑使他们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马里埃打开门,示意他可以进去,薛西斯眉头紧皱走了进去。

以他们现在十分高的地位,使人很难猜测的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使他们两个人看起来这样的愁眉苦脸?

“你先休息一下再说,怎么样了,那件事情还没有平息?”

薛西斯没好气地瞪了一个白眼,自嘲地道:“我只研究人类行为,对巫术可不大了解。”

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有其它的原因,薛西斯的额头在不停往出冒汗。

他正在用一块折的很方正的手帕,不停的擦拭着额头。

马里埃递给薛西斯一杯冰镇白兰地,用很理解的眼神看着他,但他自己的情况也不太好,半晌才道:“没有找到关于巫术的书吗?”

薛西斯的眼神越发焦急。

“哼,什么狗屁书,能找到的全都是文献,魔法,巫蛊,降头,专业又有详细记载的书,根本连半本也没有,我连招魂都已经试过了,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根本没结果的事上浪费时间,一开始就应该把整件事交给警方。”

马里埃皱着眉,无可奈何地瞪着他,像是他说出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别再理巫术了,最近那边的事怎么样,我们的说法他们相信吗?”

薛西斯又道:“他们那面有什么反应,根本没人会知道。”

他喝了一口酒,紧张地说:“如果被别人看见我在做这种事,他们会怎么说?我简直就是着了魔。那本狗屁书说召唤不成功,诅咒会反弹,如果书上说的是正确的,我会在今天之内死亡,我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死了,你相信吗?”

他们之所以如此焦躁紧张,是因为在一个月前,这所学校里,有一个学生离奇的死在了自己居所的浴室里,但让人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死去的学生家世显赫,是一个印度土王的小公主。虽然近年来土王的势力衰败,领地交让给印度政府,但土王个人却仍然保留有巨额私产,得罪了一个土王,有时候简直比得罪了间谍组织还更麻烦。

那位死去的小公主有一个和希腊神话中花神相同的名字,叫做芙洛拉。

她上个月才刚过十六岁生辰,就像花神般美丽动人,谁都没料到她会在突然间离开人世。

最要命的是,那位小公主死时脸被毁容,死状也太离奇,令人不忍悴睹。

芙洛拉不但死了,还被毁容,一张脸看上去血­肉­模糊,恐怖万分,甚至连五官也没办法分清楚。

学院无法向她的家庭交代,也无法确定这是否是谋杀,因为学院的保安一向很好,即使是职业杀手,也不可能从外面闯进去杀人,杀完人后再不动声­色­的离开。

唯一的可能,就是学院内部的人杀了芙洛拉,但这间贵族女校的学生,每一个人都有异常显赫的家世,想要搜查她们的居所根本没有可能,她们每一个的居所,都更像一幢­精­致的别墅。

只要她们不同意,全面搜查根本无法展开,即使是瑞士警方也毫无办法。

而且让警方介入,对学院名誉的损害更严重。

一旦惹起学生的不安感和不满,只要有一个学生先递交退学申请,其他的学生就很有可能跟着递交退学申请,学院也毫无办法。

所以,这件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不能引起瑞士媒体的注意,但芙洛拉的家庭又十分难惹,学院也只能将芙洛拉的死,推到虚无的巫术上去。

芙洛拉死在浴室里,死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精­致,缀满宝石的褐­色­纱裙,在她的尸体旁边散落着几根蜡烛,和一个­精­致小巧的打火机,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学院似乎有学生知道,但是没人愿意说出来,这一个月以来,每一个学生都显得神秘兮兮,都像极了残忍杀害了芙洛拉的凶手。

芙洛拉的父亲,那个印度土王接到学院的通知后,初始很震怒,最近却完全没有了消息,更令人提心吊胆。

对于他们两个人、学院的工作人员和学院来说,这些完全都是突如其来的灾难。

薛西斯的表情­阴­晴不定,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让他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还有,就在刚才,我接到了一份推荐信,芙洛拉的表姐一个月后会到这里来就读,这合情合理,根本无法拒绝。”

马里埃正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听到薛西斯的话,他停住脚步,后背明显僵了僵,失声道:“什么?”

薛西斯点了点,声音也显得很僵硬,甚至带着哽咽:“明显不会有好事,芙洛拉才刚死,她的表姐就到这里来就读,一定是芙洛拉的家庭,准备来查清楚芙洛拉的事。”

马里埃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道:“看你这样紧张,难道是你杀了她?”

这样的话,根本不像是从他这种老人口中说出来的。

薛西斯僵了一下,从柔软的沙发坐垫上跳了起来,怒目道:“你说什么?”

“看你太紧张了,缓解一下神经吧。”

马里埃显得很轻松,薛西斯瞪了他很久,他才沉思着道:“可能真的是巫术,如果是谋杀,有谁能忍心下手杀死美丽的芙洛拉公主,即使能下的了手,谁怎么忍心在杀死她之后再毁她的容。”

“例如埃及法老的诅咒,也可能真的存在,即使有人不相信诅咒一说,也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在这种时候,既然玄学有完整的系统,似乎也只有用玄学来解释最合理。”

他又道:“当然也并不排除谋杀的可能,但像我们这种人,更应该用科学的态度来看待任何事,要知道,任何事都有可能存在。”

薛西斯朝门口走去,泄气地道:“也许我该休息一下,那位芙洛拉的表姐会在最近一个月里到学院来。”

在以前,因为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使他和马里埃的关系变的不是很好,虽然双方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面却都明白,这让他不想再和马里埃多谈。

马里埃帮他把门打开,脸上带着一抹高深的微笑,令人猜不透此刻他心中正在想着什么。

薛西斯往石阶下面走去,他的头脑被马里埃刚才的一席话填满了。

〈难道真的是巫术在其中做崇?希望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

他又回想起对方刚才奇怪的态度,忍不住又思索起来。

〈可能是马里埃知道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毕竟学院里每一个人都很可疑,每一个都像是知道某种秘密。〉

薛西斯的脑中浮想联翩,思维乱糟糟的,这让他有种想用拳头砸自己脑袋的冲动。

〈假如真的有巫术做崇,又有谁可能会诅咒芙洛拉?〉

温和的阳光下,他的脑门一直在往外冒汗。

凶手的范围很大,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包括他自己在内。

因为他和芙洛拉曾有些不好的传闻,所以为了不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凶手,必须找出来芙洛拉的人际关系如何,有什么朋友,又和哪些人不合,芙洛拉的兄弟或者姐妹,也有可能为了争夺遗产而请人杀了她,这些问题,全部都需要查得清清楚楚。

这些本来应该全交给瑞士警方的事情,如今却落在了他身上,但他却非­干­不可,这使他情绪异常的焦躁不安。

在他的前面是一片幽静的枫树林,树叶被风吹动,沙沙的响声落在他耳中,这片枫树林是他回到自己居所的必经之路。

〈树林里面似乎没有一个人在。〉

薛西斯朝树林里走了进去,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头脑清净,好令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也只是下午,气候还是十分宜人,但即使是这样宜人的气候,也让薛西斯感觉到很疲惫,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疲惫。

薛西斯突然发现,身体上的疲倦,或许休息一天就会好,但是心理上的疲倦,更容易使人变的筋疲力尽。

枫树林里面比外面更加凉爽,阳光从枝杈间洒下来,树林里看起来七彩斑斓,阳光落在薛西斯身上,让他周身都洒着点点神圣的金光。

就在他准备坐下的时候,忽然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愤怒的一脚踹上去,才发现差点将他绊倒的东西并不是石块,而是一个严密的包裹。

薛西斯看到那个包裹,心中立刻吃了一惊,连想都没想,就在那个包裹前面端了下来。

在他头上,汗水不停的往下流,他面­色­极差,满脸慌张。

薛西斯之前的心情就很不愉快,再看到这个包裹之后,脸­色­就变的更差,这个包裹明明是他的东西,为何会跑到这里来?

他在努力解着包裹上系着的结,结果过了半晌都没能解开。

他心情焦躁,包裹旁边的一些石子被他踹的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又重重落在泥土中。

虽然隔着一双鞋,但那快石头却仍然让他的脚尖发疼。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又焦急,又气愤,薛西斯平时绝对不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情。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他身后,这道黑影十分的长,显现在薛西斯身旁的地上,却全然没有声息。

下一刻,薛西斯也看到了那条影子。

在薛西斯扭头朝身后看去的一瞬间,一样东西重重敲在他的脖子上,迎面刺目的阳光,令他眼前发黑。

他的脖子就像断了一样,无法支撑脑袋的重量,身体渐渐向旁边歪倒。这时候,他的眼睛被头上流下来的血模糊了,使他的眼前一片血­色­,根本无法看清楚是谁在用重物敲击他的脖子和头部。

薛西斯软倒在泥土里,他背后的人,拖起他的双脚,往枫树林外面拉去。

枫树林外面,不到十步就有一个极深的水池,那是从日内瓦湖中引进的湖水,水池是在很早以前被挖出来的,十几年积累下来,平静的水池底积着厚厚一层淤泥,所以平时不管任何东西掉进水池里,都会被那层淤泥陷进去。

那人又在薛西斯的腿上和腰间,绑了两圈极重的铁质锻炼器材,把他拖到了水池旁边,一把将他推进了水池里。

薛西斯软软的摔进湖水中,逐渐的,湖水没过他的胸膛,水不断涌进他的五官,又渐渐没过他的头部,使他的身体一直沉了下去……

第二章 神秘转学生

小径旁的枫树林,看起来十分幽静,和人满为患的日内瓦湖畔比起来,这片私人土地就份外显得清幽静谧。

经过日内瓦湖畔,再通过一条悠长的由石子铺成的小路,才能进到学院的防备森严,由电脑控制的电子门里面。

那样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叉间的缝隙,均匀的晒在我身上,使全身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

明明是如此悠闲一天,我却被人骗到了异国他乡,连在飞机上也无法补眠。

而且耳边一直都有人在说话,根本不给我任何Сhā口的机会。

点点金­色­的阳光,洒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使前面路的轮廓看起来像是通往幻境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晒昏了头,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眼神完全没有焦距。

旁边的人似乎还没有罗唣完,我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外国人,一个中年胖子,脸上甚至还泛着一层油光,塌鼻子,圆圆胖胖的脸上还长着一对小豆眼。

我穿着一身华丽的黑纱长裙,戴着一顶不合时宜的女帽。扮成一个女人,这还不至于会让我心情不愉快,我只是觉得心里奇怪。

但是旁边那个胖子,罗嗦的实在让人想揍他,他的那张脸,看久了更使我觉得不耐烦。

我走路的步伐不是很大,连自己也感觉的到,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很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不知不觉中,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不远处的铁门上。

那扇铁门,在静谧的树丛包围中,看起来却并不唐突,巨大的铁门上有着细致的雕刻,就像是一样­精­美的艺术品。

在这时,那外国胖子扯了我一下,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回过头去,瞥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道:“闭上你的鸟嘴,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

因为我根本没打算结识他,所以一直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摆摆手道:“好吧,但千万记着,说话时一定要压低声音,不管任何人问你什么问题,都完全可以不回答,千万不要被人看出来你的­性­别,别露出马脚。”

“你看可能吗?”

我已经懒得回答了,穿上这套衣服后,我曾经无数次照镜子,连自己也无法看出自己的­性­别。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件衣服原来的主人太胖,我穿上这套衣服后,甚至还觉得很宽松,但之前看可奈似乎并不怎么胖,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这样穿既宽松又清凉,也很舒服。

但我为何会穿成这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昨天,魔风大叔难得请我去六本木的高级意大利餐厅吃饭。

既然是在日本,其实我更喜欢吃鲔鱼寿司,入口即融,简直就像铺了一层霜的牛­肉­,还有其他海鲜,不过既然有人请吃东西,不去就是浪费。

我不喜欢吃意大利菜,尤其是那道鹅肝恶心的要命,三分熟的牛排还在往下滴着血,西方人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有些人偏偏还装做喜欢吃的样子,使我觉得胃很疼。

除了这种生牛排和恶心的饿肝外,那家餐厅的气氛十分好,即使那些食物真是难吃的令人皱眉,但我还是拼命的挑好吃的菜往下吞,因为有东西不吃也是种浪费。

在我挑菜吃的时候,魔风大叔已经狠狠抽了十几根香烟,每一根都是在抽一口后就把香菸弄熄,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身上的黑风衣,显然已经不是上次的那件了,我想,他一定时常一打一打的买黑风衣。

那家意大利餐厅里本来是不允许吸烟,然而,可能是由于魔风大叔看起来太难惹,一直都没有人敢过来警告他。

虽然我也很厌恶别人在就餐时间抽烟,但是如果是魔风大叔在抽,由于他看起来实在是太酷了,所以就原谅他吧

在我们附近坐着一对夫妻,男士看起来像是事业成功的经商人士,她的老婆保养的非常好,显得养尊处优,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时常去做美容的家庭主­妇­。

开始的时候,男士一直在不停的摇着餐巾,显示出一付对烟味很不耐烦的模样,女士则皱着眉,一直在盯着她的老公看。

后来,男士开始装腔作势的大声咳嗽,侍者却一直也不敢过来。

再后来,男士像是实在忍不住了,高声道:“在这种高级就餐场所,居然有人这么不懂礼貌。”

他的老婆拽了拽他,小声道:“你小声点。”

男士的口气越来越疑问,声音却放小了不小:“怎么看总觉得可疑……难道是……最近新闻上常报道的那种社会毒瘤?”

他的老婆将声音压的更低,道:“少年版的援助茭际?”

这时候,我边吃着东西,边向魔风大叔要他的那张白金信用卡,同时看见旁边的那位女士把刚喝进口的饮料全喷了出来,顿时间喷了她老公一脸。

他们说的话声音虽然很小,但却仍然被小心眼,耳朵又尖的我听见了。

是啊,魔风大叔穿着一身黑风衣,皱着眉,抽着烟,看起来确实很像是混黑道的流氓,我也不像是什么品行端正的少年,但他们的思想也未免太邪恶了,马上就遭到这种报应也是活该的。

我趴在桌子上笑的连肚子也开始发疼,真是的,这对夫妻给我们就餐增添了不少乐趣。

坐在对面的魔风大叔,在抽完第二十几根烟后,一边把香菸弄熄一边说。

“由于某种原因,我不得不拜托你这种小鬼一件事,我实在很没用,算了,你快点吃吧!一边吃东西,一边认真听我把话说完!”

之后,魔风大叔终于开始说话了。

魔风大叔的声音由于抽了过量的烟而略显沙哑、暗沈。

但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点傻眼地瞪着我,像是极不愿意求我,但又很没有办法。

他又点燃一根烟,道:“在瑞士有间著名的贵族女校,最近发生了意外,有一个叫芙洛拉的印度小公主离奇的死在那里,她父亲是印度的一个土王,是我以前的主顾,他想要查清楚女儿的死因,于是委托我们除魔人协会调查那件事,学校方面声称芙洛拉是死于巫术,所以他才找到了我们。”

魔风大叔苦着一张脸道:“但我没办法混进那所贵族女校里去,所以只能拜托你去。”

接着,他又恶狠狠地恐吓着我:“路费全由我付帐,还有报酬,也十分的丰厚,而且你还能结识那所贵族女校里的女学生,这么好的事,你就赶快答应吧!”

很难想象魔风大叔穿上女装的模样,为了保持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再加上我又没有什么事­干­,也急需要一笔钱,又吃了他请的东西,于是我就鬼迷心窍似的答应了他。

〈为什么会为了一顿不好吃的饭就被骗到这里来?〉

然而,事到如今,我才忽然感觉到异样的紧张。

〈难道还是不行吗?〉

〈穿成这样子在家里给自己看固然不错,但就这样扮成女人出来,还是觉得紧张。〉

我停下脚步,狐疑地望了身旁的胖子一眼。

〈听魔风大叔说,这胖子曾经被他救过一命,那现在……〉

我还没有开口,旁边的胖子就好象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先一步道:“小哥,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

“喂,我头很晕,现在能否先回酒店去。”

“放心吧,现在不会有事的,别紧张,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这时候,嘈杂的鸟叫声从我的头顶上传了过来,仿佛故意惹人生气一样,拉开喉咙拼命的鸣叫着。

每当人心情不愉快的时候,仿佛什么东西都在和人做对。

铁门那面,发出机器特有的运做声,­精­致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气势恢弘的学院。

〈现在想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有一个嘲笑的声音,从我心底响起,使我简直想杀了自己。

我叹息了一下,道:“进了里面,就一定要去听课吗,老实说,我根本就没有学习的天赋。”

胖子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道:“别管那么多,最要紧的是找出芙洛拉的死因,土王付了那样多的酬金,你至少拿走了一多半,收了别人的钱,就应该尽责的替别人办事。”

〈去你的,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收了钱,我早就把你踩在脚底下踹起来了。〉

〈那,难道除魔人协会里,全都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发凉。

我勉强稳住自己紊乱的呼吸,一步一步向门里面走进去,心里难免紧张,穿成这个样子始终觉得不太妥当。

同时,有两个人从铁门里面走了出来,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也在往他们那边走过来,不消片刻,马上就碰上了。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年过半百,是个普通的老人,个子不高,一双眼睛看起来却炯炯有神,十分睿智。

另一个人很年轻,典型高鼻梁的欧洲青年,头发梳理的异常整齐,连穿着也一丝不苟,是我一向不很喜欢的那类人。

年轻人首先迎上来,笑道:“欢迎,该隐小姐,已经等了您很久,请你们跟我来。”

虽然那顶帽子戴上后十分的热,那顶假发戴着则更热,但是最起码能遮住大半个脸,不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堪,因为帽子有面纱,同样,他们也看不到我的脸。

我们跟在那两个人身后,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很好奇,频频回头。老人除了几句欢迎的话后,一直像是有心事,只管带路,也不回头。

我已经看过有关这所贵族女校的资料,这位老人的样子很像是这所贵族女校的院长马里埃。

年轻人边走边说:“宿舍区在前面,如果不满意学院的宿舍,可以另盖一幢单独的宿舍。”

这时候,我道:“听说我的表妹芙洛拉因为某些意外去世了,我想去她的住所看一下,可以吗?”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顿时间让他的脸显得很诡秘。

不知是否是我过份多心,他的表情中像是蕴藏着某种秘密。

“当然可以,芙洛拉的那幢别墅早已空了出来,她既年轻又美丽,真可惜,竟然也会沾上了那种事。”

“如果可以,我想住在表妹曾住过的地方?”

“那地方不太好,毕竟芙洛拉是在那里去世的,最近都没有人接近那里,还是别去了吧?”年轻人忍不住多口。

“没关系,芙洛拉是我的表妹,我们从小就很亲密,她的样子再恐怖我也不会害怕,如果她的鬼魂肯来找我,肯告诉我是谁杀了她,我反而会很高兴,她是那样的可爱,究竟是谁忍心用巫术谋害她。”

我低声叹了口气,刻意把巫术两个字说的十分大声,随后透过帽沿,观察着他们两个的表情。

也许是天生的第六感使然,我总觉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怪异。

我又道:“死的那么凄厉,她的鬼魂一定也很孤单,如果连我也不去陪她,她一定会觉得很寂寞。”

“知道吗,以前在新几内亚,阿斯马特族的寡­妇­死了亲人,或者丈夫,都会在烂泥中翻滚,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她们的悲痛,另一方面也是怕死者的鬼魂嗅到她们身上的气味前来­骚­扰生者,这说明人的鬼魂存在,如果是被杀害的,就会一直在被杀的地方徘徊。”

年轻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忽然低吼道:“请别再说了,会发生那种事,之前我们也无法预料的到,根本就不是学院的责任。”

他像是极有教养,说完后又道:“对不起。”

我眯着眼睛,朝四周望去,这附近完全像一片独立的高级住宅区。

宽阔的道路显得十分古香古­色­,沿着两旁有相隔或近或远­精­致的小别墅,一幢幢别墅附近林木苍翠,芳草鲜美,道路两旁还栽种着法国梧桐树,随风摇弋婆娑,显得格外优美。

〈很难想象的到,这种地方竟然也会存在­阴­险的谋杀。〉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不应该空手而回,帮有钱人办事,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额外报酬。〉

一有了这样的想法,身上的黑纱长裙似乎也不令我感到很难堪了,这样的装扮,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其实是男人。

“喂,你真的要住在芙洛拉以前曾住过的房间中?芙洛拉的鬼魂有可能真的会出现。”

那个胖子在旁边推了我一把,我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刚才只不过说说而已,我从以前开始就怕鬼之类的东西,如果真的让我一个人住在曾经死过人的房间里,那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折磨。

〈如果夜晚芙洛拉的鬼魂真的出现,听说她的脸是被毁容的,那……〉

仅仅只是想一想,就能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年轻人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那幢­精­致的别墅:“芙洛拉的住所已经到了,就是那幢,里面所有的一切布置,都和她生前一样,在出事之后就没有任何人进去过。”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是一幢二层的白­色­小楼,楼层并不是很高,小楼却很­精­致。

白­色­小楼二层的一个阳台十分宽大,整个阳台都是用一种光滑细腻的白石建造成的,阳台的边角处和栏杆都被镂空,刻着­精­美至极的宗教故事方面的浮雕。

在那个阳台上,边围镶缀着细碎宝石的淡褐­色­轻纱被微风吹的飞扬起来,轻纱边角不断在空中翻动打转。

那些细碎的宝石被阳光所反­射­,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在白­色­小楼入口处的两旁花坛中,栽种着很一种奇特而美丽的兰花,花的品种看起来十分高贵,像是名贵的白山千鸟,这样的品种也很少见。

白山千鸟纵使不是最名贵的兰花,也是美的令人窒息的一种兰花。

虽然我对兰花没有太多的认识,但仍然能一眼认出来它的品种。完全是因为这种兰花太过美丽,让看过一次的人记忆深刻。

而且,白山千鸟不但美丽,还另外有一段美丽的传说。

相传在古希腊时期,有一位美少年欧吉斯,因为不胜葡萄酒力而侵犯了献祭给酒神狄俄尼索斯的Chu女新娘,因此被麦纳德斯人撕的粉碎,他的父亲撒秋罗斯思念儿子,向酒神祈祷欧吉斯能复活,酒神只满足了他一半的愿望,让欧吉斯化为一种兰花-白山千鸟重回人间,所以白山千鸟又叫做撒秋罗斯。

现在,这两坛白山千鸟看起来并没有枯萎,有些花的花瓣上,甚至沾着透明的露珠。

显然是在芙洛拉死去以后,仍然有人在照看着这一大坛花卉。

〈芙洛拉是花神的名字,看来这位印度小公主芙洛拉也是极喜欢花,她年纪轻轻就死了也真可惜。〉

我不由自主地问道:“真美,现在由谁在照顾这种兰花?”

“现在好象是由甘贝尔负责照顾,她是……”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她负责宿舍的清洁工作,可能是她也喜欢这些兰花吧。”

'甘贝尔'

〈这个名字很普通。〉

我把这个名字记住,也许以后还能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来,就在这时,旁边的那个胖子推了我一把,把行李箱又塞回到我手中。

年轻人又道:“今天请先休息吧,课时表我明天会送过来。”

他恭敬的指着老人,道:“这位是马里埃院长,而我负责宗教方面的课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如果有紧急的要事,每幢楼里都有一部电话直通到保安处,可以直接找到负责保安工作的人。”

“我们的教程,紧扣瑞士和国际的教学大纲,有些类似英美两国的教学方式,另外增设了一些课程,例如详细的宗教知识,如果有另外的需要,也可以回国或者前往第三国深造。”

可能是由于年轻人所说的话太过乏味,那个胖子已经连续打了许多个哈欠。

我们双方行过最简单的见面礼,都互相打量了有很长时间。

“小姐可能已经累了,我先把行李箱提进去。”

胖子从我手中几乎是抢过行李箱,就往白­色­小楼的门走了过去。

“先等一下!”

年轻人叫了一声,抢先一步走到门前,从最靠近小楼的花坛中翻出一柄钥匙,抹­干­净泥土后递给了我。

他这才道:“门是靠指纹鉴定和这柄钥匙才能打开的,将小姐的指纹输入进程序里就可以了,钥匙也只有这一柄,所以请妥善保管。”

我几乎忍不住哀号起来,不顾风度地道:“要等多久。”

因为我真的已经很累了,从上飞机上开始,一直到这里为止,我都没有一个人单独待过,得以清净一下。我耳边就像是围绕着无数只蚊子和苍蝇,'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年轻人道:“不会等很长时间,请跟我过来一下。”

我几乎想都没有响,就跟了上去,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终于,又过了很长时间,这些事情才都办完,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了房门,径直走进去。

一走进门里面,立刻能闻到一股熏香的气味,这种味道十分的甜美,沁人心脾,甚至能将人醉倒,很难想象出来芙洛拉就死在这里。

不过,现在实在太累,即使芙洛拉的鬼魂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今天实在累坏了。

我的体力似乎和老年人也没有多少差别,还是因为我不喜欢乘飞机,所以才感到份外地疲惫。

“该隐!”那个胖子像鬼魂似的,忽然从我身后冒出来,将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

我一掌打掉他的手,挑着眉道:“别随便出现在别人身后。”

他道:“我马上就要走了,我可不想住在佣人房里,记住,一个月内一定要把事情查出点眉目来,否则收的一半定金就必须退回去。”

我低声咒骂道:“你赶快滚吧。以后永远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下次再看到你,我一定会忍不住掐住你那根肥胖的脖子,然后再把你活活掐死。”

那个胖子的身影消失在门那边,我也无法得知刚才的那些诅咒,他究竟听见没有。

由于过度疲劳,我眼前一花,视线模糊。

我轻轻搓揉了一下双眼,才终于能看清楚身处大厅的环境。

大厅大概有三十坪的大小,十分的奢靡,四面的墙壁上垂下几层淡褐­色­的蕾丝轻纱,许多层淡褐­色­的纱重叠在一起,全部被人用流转着光华的白­色­珍珠钉在墙壁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淡灰­色­针织地毯,充满了异国的情调。

几个倒立起来的坐垫,随意的放置在针织地毯上。

在坐垫前面放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置着一座造型古雅的香炉,香炉的旁边散乱的堆着几本书。

大厅的光源充足,但身处在大厅内,却仍然像是处在幻境中一样,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处在这种环境下,很难想象,在一个月前这里曾经死过美丽的公主。

但到现在仍然能幻想出来,在一个月前,芙洛拉靠在那几个坐垫上,坐在矮几前看书,旁边的香炉中仍然燃着缕缕飘渺的芬芳。

隐约间,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景象,芙洛拉软软的将身体靠在坐垫上,低垂着头,翻开矮几上的书籍,在她抬头的瞬间我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的脸上血­肉­模糊,没有五官,眼睛已经变成了深陷进去两个黑洞,从那两个眼窝里,泊泊的流着鲜血。

刹那间,我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着,双手僵冷,甚至连手指都在打着寒战。

我又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的幻象已经消失了。

几个坐垫仍然倒立在灰­色­的针织地毯上,矮几放置在坐垫的前方,并没有芙洛拉坐在那里翻看着书籍。

〈难道是因为她脸部血­肉­模糊的照片看了太多遍,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视?〉

〈幸好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晚上……〉

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但是拿了对方家庭的一半定金,又不想让魔风大叔瞧不起,也只能硬撑下去,希望不会再有任何非人类的意外发生。〉

这个大厅的格局,使人十分容易找到通往二层的楼梯。

那条盘旋的楼梯也铺着相同的淡灰­色­针织地毯,我拖着行李箱往上走,由于地毯的缘故,脚步声十分轻,简直完全听不到。

这使我有种怪异的感觉,就仿佛每往上走一步,人在一点点的消失着。

也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我叹了口气,很痛恨自己脆弱的想象力。

二层比一楼更要奢靡,但却是同一风格的,这位芙洛拉小公主,似乎很喜欢珠宝和淡灰­色­的纱,和针织品之类的东西。

在二层居室的其中一面墙壁上,镶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几乎占了整面墙壁。

镜子的边围,是用宝石镶成的边框。光彩夺目的无数颗碎宝石镶在铜质边框上,边框上另有细致的宗教图画做为雕刻,看起来既古典又高贵。

那层薄薄的淡褐­色­轻纱覆盖在镜子上面,却仍然无法遮掩宝石的璀璨的光芒。

我放下行李箱,走到那面镜子前,拨开那层轻纱,立刻看见镜子中印出了自己的影像。二层居室本来就很大,一拨开镜子上的薄纱,起居室立刻又像大了一倍。

〈如果不是芙洛拉死在这里,这里还真是奢侈的居所。〉

镜子里的我,看起来十分神秘,简直就像一个巫师,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位年轻人为何会那么好奇了,不,简直更像灵媒。

我朝着镜子做出一个择人而噬的动作,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恐怖,使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我望着这些奢侈的物品,心里却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如果能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去卖了,或者直接搬回自己家里去,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但目前最要紧的却是查出芙洛拉的死因。

〈芙洛拉生前的某些东西,应该都放在床起居室里,仔细找一找,很可能能发现什么东西。〉

身上的这身衣服,虽然让人行动不便,但似乎也已经穿习惯了,不再觉得很难堪。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芙洛拉的死确实有点不寻常。

但如果不去观察这个学院里的其他人,只待在这幢奢靡的居所里,只怕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知道她生前和学院里的其他人关系怎么样?〉

我放置好极少的行李,将一楼的大厅和起居所整体搜了一遍,在那张维多利亚式大床旁边的柜子夹层里,找到了一个外观­精­美的手饰盒。

芙洛拉其它的生活用品,不知道是被她的家庭带走了,还是被学院处理掉了,除了藏的很隐秘的这个手饰盒,和其它用来装饰房间的大件物品,包括那面巨大的镶满宝石的镜子外,除了这些,没有再把任何东西留下来。

我坐在床沿上,把手饰盒里所有的东西通通都倒在了大床上。

手饰盒里的某些东西发出撞击声,从盒子里跌落出来,发出沉闷的声响,陆续掉落在柔软的床上。

那一瞬间,我几乎傻了眼,感觉自己似乎误闯进了某个异次元空间。

我随手捡起一块,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块缅甸老坑的黑翡翠,现在看起来是黑­色­,但如果在黑暗中用电筒一照,在灯光下,黑­色­的翡翠立刻就会变成清透的墨绿­色­,整块拿在手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以前我实在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专家,那个养了我半年,现在已经失踪了的学长常大,教会我该怎样鉴赏一幅画的价值,我的姐姐又是一个宝石狂人,也曾教过我这类东西该如何挑,芙洛拉藏起来的这些宝石似乎都是上好的。

除了缅甸老坑的黑翡翠,还有几块酒红­色­的碧玺,大颗散发着圆润孔雀蓝­色­的塔希提珍珠、坚硬的一整面俄罗斯白玉、海水一样湛蓝的蓝宝石,一大堆珠宝散落在了一起,散发着柔和的宝石所独有的光芒,使我看的眼花缭乱。

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那一对­精­致的镶在金箔上的红宝石耳环,那些圆润的塔希提珍珠、上佳的白玉,还有那块颜­色­像血一样浓稠的红宝石,都在诱惑我把它们带走。

〈把它们拿回去送到拍卖行拍卖了,也能赚到不少!〉

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希望能买下一座拥有二百多个房间的古堡。

为了这个愿望,潜意识一直促使我在拼命的存钱,如果把这些珍宝全拿回去卖掉,离我拥有两百多个房间的古堡就又近了一步。

我把这些东西通通塞进我的行李箱中,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究竟是来查明芙洛拉死因的,还是来偷死人东西的。

〈不过既然已经拿了你的东西,请放心吧,芙洛拉,我一定会查出你的死因,做为拿走这些东西的代价,否则我也会良心不安。〉

把这些宝石都藏好后,我才从房间转到用白石雕砌成的阳台上。

在我的身后,房间中的光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天­色­,似乎已经快黑了。

第三章 米尔亚娜

瑞士的天气,总是温和的令人感到昏昏欲睡。

前几天,一有时间,我就在日内瓦湖上,划着一苹小船离岸,到了离岸边极远的湖心右侧处,停在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里,平躺在小船里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感觉到一阵阵轻风吹拂在身上,但我却心神恍惚,心情十分低落。

因为这几天来,我非但一堂讲学的课也没去听,也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而且一直住在芙洛拉死掉的那幢小楼中,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灵媒,偏偏这所学校的女生又太难结识,我也根本没找到好机会去打听那些事。

〈这样也太清闲了,难道我真的是来这里渡假的?〉

以前通常是女人先来向我搭讪,我根本就不知道女人该怎么和女人搭讪,虽然可以,但总不能说自己是同­性­恋吧?

“哎,真是……太麻烦了……”

这时候,我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靠在身后那棵白杨树的树­干­上,让树叶替我遮挡住大部分阳光。

虽然阳光并不炎热,但如果是在白天,我更喜欢待在­阴­影里。

前面的一切建筑和树木,都暴露在温和的阳光下,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学院,而更像是用来渡假的高级住宅区。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温和了,也不知道还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我眯着眼睛,觉得昏昏欲睡。

忽然间,有一条黑影子显现在我身旁的地上,我怔了怔,顺着那道影子往上看去。

突如其来的阳光使我的眼睛刺痛,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黑­色­的影子里,过了大约三四秒,我才看清楚,在我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西方美女。

她只穿着迷彩式的内衣,双腿非常的修长结实。

她的身高非常的高,大概有一米七八,或许更高,使大腿显得也很修长,简直就是秀­色­可餐。

不知不觉中,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最吸引我目光的就是她那充满弹­性­的身材,和晒成淡棕­色­的肌肤。

她那近乎白金­色­的微卷短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眩目。

她走过我躺着的白杨树底下,刹那间又停下脚步。

这一刻,我的心脏不听话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她将身体转过来,面对着我,此刻,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晕眩,周围的世界在瞬间变的很遥远。

她有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和­性­感的双­唇­,轮廓深刻。

她的皮肤在阳光中,也幻成一股淡金­色­,目光中,嘴角噙着的笑容中,都充溢着一种野­性­的美。

她手里拿着一杯子和牙刷,有些像刚刷完牙出来。

当她朝我望过来之际,我发现她的眼中闪烁着十分危险的光芒,我不由的紧张了一下,这个美女看起来是个危险至极的人。

〈她为什么会来这边,看她的装扮,说不定是刚打猎回来。〉

正在我十分疑惑的时候,她忽然笑了笑:“别害怕,我叫米尔亚娜。”

如果不是我能听懂英语,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装扮看起来十足就是一个女­性­。

米尔亚娜坐到了我旁边的树荫下,道:“你是芙洛拉的表姐?但似乎不会比芙洛拉大很多岁吧。”

她的笑容显得很难以捉摸,那是一种充满危险的笑容。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使她像头豹子一样,看起来十分危险。

欧洲女­性­的年龄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在以前,我认为欧洲女­性­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最有魅力,但这位米尔亚娜,却出人意料的有魅力,并不只有青春活力而已,更带着一种慑人的吸引力。

我点了点头,心中觉得很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过来和我谈话,更何况她还提到了芙洛拉,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忽然道:“喂!”

“啊?”

我还没来的及抗议,她就已经把那顶大帽子从我头上摘了下去。失去了遮掩住面孔的帽子,我顿时僵住了,忐忑不安地往她那边一瞧,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似乎是怔住了。

但立刻又有一种更奇怪的神态从她眼中显现出来。

〈糟了,难道被看出来了我是男的。〉

我局促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冷汗顺着脖子一直流到后背上。

忽然之间,这股让人窒息的气氛,又被这位自称叫米尔亚娜的美女打破了。

米尔亚娜像是突然打开话匣子,道:“或许我能告诉你一些事,你是为了芙洛拉的死而来的?”

接着,米尔亚娜道:“把这样美的脸藏在帽子下,可是暴谴天物。”

我怔了怔,逐渐强迫自己恢复了常态,问道:“你认识芙洛拉?”

〈现在的美女,确实很有个­性­,但这样的话应该是我说的吧?〉

不知道为何,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沮丧。

米尔亚娜像是能察觉到别人心情的变化,露出一抹笑容,同时用那双海水般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我。

“芙洛拉很可爱,对我来说她就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妹妹,怎么说呢,她的笑容十分甜美。”

“她就像真正的花神,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很难想象有谁能忍心杀了她,学院对外称是巫术,我看就像是一场谋杀,究竟是谁­干­的,恐怕除了芙洛拉自己外谁也不会知道。”

她又道:“如果能用某种方法招来她的魂,她可能会告诉我们。”

我敛着眉,沉思道:“难道没有人和她不合?”

虽然这位米尔亚娜出现的既突然又十分可疑,但我没理由怀疑她和芙洛拉的死有关系。

我以前曾看过不少破案小说,一般而言,最可疑的人往往不是凶手。

不知道这个惯例能否套在现实的谋杀中呢?

在我想问题的时候,远处传来呼唤声,叫的似乎是米尔亚娜的名字。

“那边有人找你。”

米尔亚娜皱了下眉,从草地上站起来,起身的姿势显得很是优美,她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既有教养又充满力道。

过了一会,一个佣人装束的女仆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这个女仆的摸样很普通,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

她用手挽着裙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米尔亚娜道:“米尔亚娜小姐,刚才海因小姐让我告诉您,她有要紧的事情找您,请您马上过去。”

米尔亚娜皱着眉道:“海因?甘贝尔,你知道她有什么事吗?”

米尔亚娜话中提到的那个名字,让我顿时一震。

〈甘贝尔?不就是那个帮芙洛拉照看白山千鸟的女佣吗?〉

我仔细打量着甘贝尔,她看起来很普通,混在人群中就绝对再也找不出来,但是,说不定能从她口中问出一些事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请来我的房间,我请你吃晚餐,最近从外面运来了一些海鲜,我的专属厨师很擅长做海产品,顺便还可以继续未谈完的话,如何?”

这时候,米尔亚娜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

我想都没想就立刻道:“当然可以。”

米尔亚娜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会去接你的,走了。”

接着,她又转过身去,对站立在一旁的甘贝尔说:“麻烦你了,甘贝尔,去帮我把我的衣服拿到海因的起居室。”

甘贝尔一直低垂着头,这时才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朝南边跑过去。

米尔亚娜向我挥了挥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身型看起来极其优美潇洒。

下午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印照在石块铺成的道路上,逐渐的,她的身影消失在一排茂密的菩提树后面。

当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我才从树下站了起来。

这个学院的学生,不管怎么说,看起来都透着几分神秘,除了在这里,在其他的学院里,恐怕也见不到类似米尔亚娜这样的学生。

米尔亚娜看起来很强势,不知道她是出身于哪个世家,才会拥有这样强大的气势。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三十分。

〈也许应该先回芙洛拉的那幢小楼里去。〉

一连三天都没有见到芙洛拉狰狞的鬼魂,我终于安心了不少。

甚至是芙洛拉横死在里面的洗手间,我也敢进去了。

今天事情也终于有了一些进展,虽然没能叫住甘贝尔,但米尔亚娜晚上的邀请,不失为是一个好消息,希望不要在那时候露出马脚。

但是,我总觉得,想在这样大的一个贵族学院里找出谋杀了芙洛拉的凶手,分明就是大海捞针,再者也不能肯定就是学院内的人谋杀了芙洛拉,这里的人身份又都很特殊……

〈也许校方是对的,说成是由于巫术死亡真的会比较好,可怜的芙洛拉小公主。〉

我叹了口气,被人强迫扮成这个样子,本身就很不愉快了。

偏偏我还要戴着帽子,丝巾,时时担心会被人拆穿,这种感觉更不好受。

但是又不能让魔风大叔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破灭,还是我扮成女生比较合适,也比较不容易穿帮。

〈再不快点,可能就来不及准备了。〉

可能是因为扮演芙洛拉的表姐太过专注,我几乎忘了自己原来的­性­别。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再加上心脏又有毛病,更不能太紧张让心脏负荷不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答应魔风大叔,说不定在找到那些珠宝之后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过药全带在身上,应该不会有问题,再说,我还……〉

想到这里,我没有再接着想下去,而是加快了脚步,朝前面的那幢白­色­小楼走去。

※ ※ ※ ※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座学院的宿舍区大到了哪种程度,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简直就令人无法相信。

米尔亚娜的居所,和芙洛拉的住处相隔甚远,如果不是米尔亚娜开着一辆小型锄草车来接我,我根本找不到她居住的别墅所在的地方。

从她口中我才知道,因为其它机车都会污染环境,所以她们平时都是用这种小型锄草车带步。

上车的时候是七点五十分,等到了米尔亚娜的居所时,至少已经是七分钟之后了。

沿途的两排法国梧桐树缓慢的往后方倒退,车行驶的速度非常慢,米尔亚娜看起来却丝毫不准备踩油门加快速度。

中途,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为什么学院的宿舍区会建的这样大?”

米尔亚娜回过头来笑了笑,风使她的头发飞扬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神采飞扬。

“这没什么,可能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听见噪音或者被打扰,我们都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自然是越自由越好。”

“芙洛拉在她的那幢白­色­小楼外种满了白山千鸟,她喜欢兰花,真让人不明白,你呢,你也要在这里待上很长时间吧?三四年才能完成课程,这段时间可真难熬。”

我未加思索地道:“我更喜欢黄金或者是金钱。”

当话脱口而出后,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

米尔亚娜脸上的表情毫不在意,她此刻穿着一件黑­色­贴身的小背心,下面是条迷彩裤,这些简单的服装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贴身。

她左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香菸,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拿出了一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菸,又用左手夹住香菸,长长的吸了一口菸。

她的双手十分灵活,换手间的动作又稳又快。

“米尔亚娜小姐,你时常握枪吗?”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时常去南美洲打猎,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两个月前,才刚回到学院,其实打猎就是我的兴趣。”

米尔亚娜饶有兴趣的瞥了我一眼,又道:“我父亲是位军火商,这根本已经不是秘密了。”

“还有,别叫我小姐,直接叫米尔亚娜吧。”

“好的。”

我已经渐渐察觉到了一些事情,难怪她会有那样强的气势,原来是出身于军火世家。

〈她实在是一个很特殊的小姐,所以更不能被她看出来我不对劲的地方。〉

我戒备的朝米尔亚娜那边望了一眼,不料刚好和她的眼神碰在一起,吓的我急忙转移了视线。也许是因为我心中有鬼,所以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她看我的眼神又怎么会那样怪异。

景­色­不断的向后移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在我看来却异样的漫长。

正在我已经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米尔亚娜忽然简慢了车速,驶进路旁的一幢别墅的院子里。

“到了,就是这里,下车吧。”

她把车煞住后,先跳下了车,然后又帮我把车门打开,这些算是十分体贴的举动,令我又惊又疑,虽然我没有把思想全部表露在脸上,但却在心里感到很吃惊。

为什么会觉得惊讶,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又是那该死的第六感在做崇。

〈总觉得她的举动很怪异,难道那紧紧只是一种错觉吗?〉

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房子门口的一个仆人先迎了上来,道:“米尔亚娜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趁米尔亚娜和那位仆人说话,将我晾在一旁的时候,我才有时间可以仔细打量米尔亚娜的居所,这幢别墅。

从外观上看并没有像芙洛拉的白­色­小楼那样华丽,只是一幢普通的三层房子,在二层和三层上,都各有一个宽敞的阳台,是幢标准的欧式建筑。

但当我们一起走进房子里面时,我才真正吃了一惊。

一楼的大厅,放着的全部是动物栩栩如生的标本,甚至连地上铺着的都是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兽皮,兽皮上的斑纹倒是十分漂亮。

这些标本中有各种各样的禽兽,全部都像是活的一样,包括许多大型猫科动物,甚至摆着一些张牙舞爪的姿态,这些动物的尸体看的我既心痛又皱眉,只觉的恶心。

毕竟标本都是动物的尸体,大厅里摆着动物的尸体,难免会让人有异样的感觉。

这时,米尔亚娜正在抚摩着她身旁的一只金钱豹的标本,专注地道:“这是在上个假期去南美洲打猎时捕获的,很美。”

我压下心中的不满,转过头去,勉强道:“是很美。”

我再也不想看下去了,豹子是我极喜欢的一种动物,尤其是它跃动时还带着一种极度的美感,看着自己喜欢的生物,被人制作成标本当成装饰品摆设起来,使人感觉很痛苦。

我向后退了一步,肩膀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撞到,回头去看,原来是钉在墙上的一只巨大的鹿头,刚才顶到我肩膀的是这只鹿的鹿角。

在鹿头旁边的铜柜上,是一条盘旋着的蟒蛇标本,至今仍栩栩如生。

我自己也知道,此刻我的脸­色­绝对很难看。残杀动物后再将动物作成标本的行为,实在很残酷,简直就像是新几内亚的猎头族把人头挂在墙上当摆设一样,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全是猩猩或者鳄鱼的标本也就算了,我宁愿它们全部绝种,但这些却偏偏全是我喜欢的动物。

不是所有人都会很喜欢全是动物尸体的房间,米尔亚娜的兴趣也真怪异。

让我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即使我有再好的食欲也绝对吃不下多少。

我跟在米尔亚娜身后,穿过一些动物的标本,朝二楼走去,在一楼楼梯的转角处放置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一副又尖又长的象牙,尖利的简直能当长矛用。

米尔亚娜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一边惋惜地说:“这对象牙,是几年前在非洲时猎到的,可惜没办法整只标本都保存完整。”

“嗯……”

〈难道米尔亚娜不知道捕猎大象是违法的吗?〉

我虽然心中感到很不满,却也不想直接说出来,虽然可怜,但那头大象已经死了,即使我生气也无济于事。

上到了二层的时候,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二层除了地上的豹纹地毯和华贵的摆设外,并没有太多动物的尸体。〉

在二层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西式的长餐桌,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桌面上摆放着银质的蜡烛台和两副餐具,餐桌旁边立着的高背椅,看起来也充满了异国情调,一个仆人正垂手立在旁边。

〈米尔亚娜还真是有钱,不过想一想,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小姐,又有哪个不是家世显赫。〉

这时,米尔亚娜已经在一张椅上坐了下去。

我走到旁边,坐在另外一张椅子的旁边,这个位置离她不近也不远。

我正在想着该不该马上开口,问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没想到米尔亚娜未卜先知的开口说。

“等到用完晚餐后,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在用餐的时候讨论谋杀,实在是很煞风景。”

“当然。”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暗骂这个死女人。

仆人在这时候,忽然像鬼魂一样陆续冒出来,他们不知是从哪里陆续端出了几道菜来,那些海鲜顿时令我食指大动。

〈米尔亚娜和我无冤无仇,她应该不会在菜里下毒或者安眠药,再说旁边还有这么多仆人,在她这里吃东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就在我准备开动的时候,没想到仆人居然将灯熄灭。

之后,银质烛台上的蜡烛被点燃了,散发出十分诡异,不断摇弋着的烛光。

二层中只有蜡烛的烛光亮着,虽然十分有情调,但这样昏暗的空间,令我不由自主的感到全身发毛。

〈米尔亚娜究竟在想些什么,别管她了,只要埋头苦吃应该不会出意外。〉

接着,仆人退出去后,二楼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我和米尔亚娜两个人,气氛变的更加诡异。

我开始埋头用餐,虽然桌面上那些美味的食物确实让我猛吞口水,但其实我更害怕面对米尔亚娜的那双眼睛。

也不知道究竟又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终于吃不下了,只得正视米尔亚娜的时候,又被她请到三楼去。

看来,二楼似乎是用餐的地方,三楼才是她的寝室。

上了三楼,我们的谈话似乎才终于转到了正题上。

三楼也是一个很适合谈话的地方,地上铺着同样的豹纹地毯,除了一张柔软的床外,只有一张圆桌和两张椅子,看起来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除此之外,空间十分的大,应该有八九十坪米。

桌上放置着一个椭圆形的花瓶,里面Сhā着一束玫瑰花,显得很优雅。

她坐在起居室的一张椅子上,样子很随意,夜风从阳台吹进诺大的房间里,起居室西边那副巨大的玻璃窗此刻正开着,从阳台吹进来的风使起居室的空气十分清新。

“你知不知道,在上个月,教务主任薛西斯失踪了。”

我不由自主地接道:“失踪?”

米尔亚娜微笑着耸了耸肩,道:“是啊,莫名奇妙的失踪了,薛西斯以前曾经­骚­扰过学院里的某个学生,分明只是个自做多情的秃头­色­鬼,外表看起来还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所以,他那种恶心的家伙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该,更何况只是失踪,用不着我们替他着急,不过不知道你的表妹芙洛拉是否和他有关系。”

我敛着眉,始终对她的话苦思不解。

米尔亚娜从椅上坐起来,走到酒柜前取出一瓶葡萄酒,敲下木盖,斟了两杯如血般鲜红的葡萄酒,将其中一个杯子推到了我面前的圆桌上。

她道:“这是拿破伦时期的窖藏,一直是我的珍藏,应该还没有氧化。”

米尔亚娜微微举起手中的水晶杯,凝视着杯中鲜红的葡萄酒,道:“不知道你是真的想来这所学院就读,还是纯粹为了你表妹的死而来的,但是千万小心一点,因为这所学院不但有'美丽'的传说,还时常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我怔了怔,疑惑地道:“美丽的传说?”

米尔亚娜话锋一转,道:“那不算什么,在这里待久了自然就会听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

我奇怪地望着她,为何她这样早就下逐客令,自然上到三楼说话,我们所讲的话加起来,总共也不会超过十句。

〈难道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忽然间,我的心跳加速,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我用疑惑的口气道:“米尔亚娜,难道你讨厌我吗,那为什么不说清楚,而且从刚才开始,你好象并没有说些什么?”

(由于我一直都在压低声音讲话,又尽量让声音变的十分低,连我也没想到,声音听起来居然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效果,使自己吓了一跳。)

米尔亚娜愣了一下,笑起来:“没有的事,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如果到很晚才睡,明天很可能误了去上其中的一节宗教课,对了,直到你还没有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难道是因为你没有把名字告诉陌生人的习惯吗?”

我怔了怔:“我叫该隐……”

米尔亚娜似笑非笑地道:“该隐,这名字的发音和吸血鬼的名字很相似,难道是化名?”

我急忙道:“不,是真正的名字,难道芙洛拉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我吗?”

我被米尔亚娜的态度弄的提心吊胆,却始终无法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此刻心中真正的想法来。

即使套话,她也总不按照常理来回答,令我心下忐忑不安。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难猜测……〉

在我想东西的时候,米尔亚娜摇了摇头,用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我,暧味地道:“以前从没听她提起过有这样漂亮的表姐,芙洛拉小妹妹一向只喜欢谈论珠宝和首饰。”

难道她是在讽刺人,不知道是否是我太多心,总感觉米尔亚娜的举止和神态都透着一些诡异,像是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暗地里打了一个哆嗦,想到这里,米尔亚娜倏地从椅上坐起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被她弄的有些手足无措,一脸诧异地盯着她,连忙也站了起来。

“你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淡,现在的这种表情看起来还真可爱。”

我的表情真的冷淡?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我的心脏一直在打鼓般的猛跳着,所以,拜托别用你那双可怕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瞧,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我勉强笑了笑,道:“是吗?”

我先朝楼梯处走去,米尔亚娜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她的视线使我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全身都像是渗在冰水中一样。

我忽然转过身去,面对着她。

“还有一件事,我初来乍到,之前太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带仆人,更不熟悉上课的地方都在哪里,不知道……”

米尔亚娜理解的一笑:“明天早晨我会去找你,不用担心。”

她一边跟在我后面往楼梯下走,一边用手撩着那头眩目的微卷短发。

然而,在下楼梯的时候,我一直没有看到那些行动敏捷的像鬼魂似的仆人。

这不禁令我觉得有些奇怪。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个问题,那些个子高大的仆人,极有可能还是米尔娜的保镖,但米尔亚娜似乎并不很喜欢被人跟着,更何况她看起来自己就能保护的了自己。

我沈默了很久一阵子,然后失神地任视线在半空中游移。

我敛着眉,心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我被米尔亚娜送回到芙洛拉的白­色­小楼里后,我立刻冲上了二楼起居室,从维多利亚式的床旁的柜子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也许应该查一下她的身份,不知道能否找的到冷凌峰警官?〉

冷凌峰是两个月前结识的一个高级警官,自从认识他以后,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倒霉。

打开电脑的屏幕后,我又装上了随身携带着的摄像头。

我极厌恶自己被别人窥探。

〈虽然我一向讨厌被摄像头这种玩意对着,因为有种被监视了的感觉,和被监控摄像拍下来的感觉很相似。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更没想到的是,这样晚了,冷警官竟然还在工作,他的即时通讯工具居然也还开着。〉

〈冷警官真是一个喜欢和死尸待在一起的工作狂。〉

我发出去一条消息,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过了一会,电脑的屏幕上果然出现了冷凌峰警官的脸。

冷凌峰还是像两个月前一样英气逼人,正直认真,只不过看上去明显的睡眠不足,不知道又是几天没有休息了,这个家伙仿佛总是有永不完的­精­力,令我觉得他似乎能边睡觉边工作。

开始时,画面上的他似乎正在喝咖啡。

下一秒种,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一变,咖啡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我这边电脑上的画面立刻就变成了一片污垢,不断有深棕­色­的液体顺着画面往下流,这个画面看的我呆住了。

有过了一段时间,画面逐渐变的清晰起来,显然是被人用白手帕擦­干­净。

一块白布正在屏幕上不断移动,那块沾满了咖啡垢的白布,看起来几乎有点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只不过又比贞子缩小了许多。

冷凌峰带着一些惊诧的面孔,又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小该,你为什么会穿成这个样子?”

我调侃地道:“怎么了,难道冷警官你觉得我穿成这个样子很怪异吗?”

冷凌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算了,你有事找我?”

我十分露骨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满,道:“冷警官,拜托你别用一副惊骇绝伦的表情盯着我看。”

这时候,冷凌峰的下巴,差点掉在了他旁边的一大堆文件里。

他歉意地道:“真抱歉,我的眼神什么时候惊骇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睡眠不足眼睛挂了黑眼圈,你才会看错。”

“算了,谈正事吧,你找我有事?”

“冷警官,请你帮忙查一个人,一个叫做米尔亚娜的女子,她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她的父亲是一个军火商,虽然我知道的资料少了点,但冷警官的大脑库存简直就像电脑一样,应该会知道吧?”

冷凌峰沉思了片刻,疑虑地道:“米尔亚娜,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让我在仔细想一想。”

过了好半晌,冷凌峰才忽然皱眉:“我想到了,米尔亚娜是德国人,她父亲拥有一家庞大的机械企业,暗地里却是欧洲最大的军火商。”

“米尔亚娜的父亲是条老狐狸,而且和各地的黑道势力也有来往,最可恶的是警方一直抓不住他的把柄,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虽然我知道的并不太多,但有那样厉害的父亲,米尔亚娜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很简单。”

他奇怪地问:“你不是在东京吗,难道米尔亚娜也到了东京?”

我带着开玩笑的口气道:“我现在正在瑞士的一所私立学校里,只不过是觉得米尔亚娜有些可疑,才会麻烦冷警官帮忙调查一下,多谢你帮忙。”

冷凌峰怔了怔,同情地道:“可惜我帮不了你。”

我笑道:“再见。”

说完话,我一下子关了即时通讯系统,冷凌峰的面孔和声音立刻从电脑屏幕上消失了。

我累的扑在床上,头脑飞速的运转着,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

因为这幢小楼里只有我一个人,周围又很寂静,太安静的环境总是使我生出了一种异样感。

更何况,熄灭灯之后,整个楼层都陷入到­阴­沉的黑暗中去,透过对面大副面积的镜子,似乎能看到屋中有鬼影幢幢。

我抓住起床上刺绣着华丽图案的单子,把自己埋在了一大堆被罩里面。

让我这样怕鬼的人单独待在几十坪米大的空间里,简直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难道是由于我天­性­就不够正直,身上的­阴­气又太重,即使没做过亏心事,我还是照样怕半夜真的会有鬼来找我。

〈希望在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事。〉

第四章 一段诅咒的传说

清晨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房间中,那幅镜子又将阳光反­射­,使二楼全部暴露在晨光下。

天终于亮了,在晨光下,我的一切秘密仿佛都会暴露出来。

昨天晚上,我都是在噩梦之间度过的,之后被恐怖的梦境惊醒,但是那些梦的内容却在醒来的一瞬间被忘记了,只留下很模糊的印象。

我发了一会儿怔,从床上跳下去,径直走向对面的阳台。

之后,我又站在阳台上望着附近的风景,隐隐能看到远方起伏的山峦,那边似乎是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勃朗峰。

站在阳台上吹晨风,早晨的阳光则更加刺目,那是一种能穿透人心底深处秘密的阳光。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为何又会做那种恐怖的梦?〉

忽然,我听见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用手撑着白石雕刻而成的栏杆,俯下身子往楼下看去。

只见米尔亚娜坐在一辆小型锄草车里,边抽着一根香菸,边朝上仰视。

〈现在才几点钟?〉

我忽然想起一些要紧的事,朝下面叫道:“先等一下。”

说完话,我就急急忙忙地冲到寝室南面的那扇门,那里是洗手间。

洗手间同样大的令人不安,里面布置着淡褐­色­的轻纱,正中间的墙壁上是一面镶满宝石的镜子,轻纱把黑­色­的浴缸隔在最里面。

我拿着一大堆补妆用的东西,坐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面,用最快的速度修饰好昨晚的残妆。

化妆和画画其实是同一个道理,­精­美的化妆能让脸部显得更加完美无暇。

我朝着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印出一张很有魅力的面孔,镜子中的人有一头漆黑垂肩的长发,优雅的眉毛,奇怪的是皮肤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看起来则很柔软。

那双眼睛的形状更是优美而细长,眼中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而疑惑的表情。

〈化妆这样艳丽的话,就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我是男人了。〉

我迟疑了一下,想道。

〈但……我的脸­色­,是从何时起变的这样苍白?〉

皮肤苍白的简直就像是严重贫血,或是白血病,我除了心脏不好外,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毛病?

或是因为这顶假发实在太黑了?

回东京后或许应该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米尔亚娜在外面一定不耐烦了,还是赶快去开门吧。〉

在出卫生间的时候,我想了想,又把马桶的坐垫放了下去,免得被人在这种小地方看出毛病。

于是,我飞速的奔下楼去,从里面打开了门,请米尔亚娜进来。

她显然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此刻正将一根香菸按灭。

米尔亚娜看到我把门打开,在往里面瞥的时候,竟然呆了一下。

“这么早啊?”

我抬着下巴,微微将头仰高了一点。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比她低上几厘米,这对我的自尊心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现在已经不早了。”

米尔亚娜从外面走进室内,扫视着大厅的环境,道:“这种死过人的地方真的能住吗?真不知道学院是怎么想的。”

我无奈地道“这没什么。”

其实这都是我自己自己无聊,当时说那些话,才会住进这幢鬼屋,幸好芙洛拉小公主的鬼魂一直没来­骚­扰过我。

“如果芙洛拉的鬼魂忽然出现,你难道不会害怕?”

“当然会……请你别吓我。”我怔了一怔。

米尔亚娜道:“如果你再出了事,那就又是校方的责任,而且也太可惜了。”

我并不知道那句'太可惜了'指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她说的话我基本都不太明白。

“米尔亚娜,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学院里没有几间剩下的宿舍,而且那几间宿舍都很狭窄,如果你不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可以暂时到我那里去,想住多久都可以。”

她又道:“直到校方为你安排了新的住所。”

我低垂下眼帘,道:“谢谢,不过,米尔亚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难道是另有企图,这点我始终想不出来。〉

米尔亚娜怔了怔,竟然说:“因为你看起来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甚至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我真的差点跌倒,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这没什么好得意。

我简直想在地上挖个土坑,把自己埋进去,再在上面盖上泥土,进去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

〈难道我以前每天坚持锻炼都没用吗?还真是老年人的体质。〉

“走吧,再晚一点,可能会误了那堂宗教课的时间。”

我问道:“为何这么早?”

“清晨是忏悔的最佳时期,这个时候,万物复苏,万物都应该感谢太阳的力量,而且清晨的阳光能让全部有罪孽的人感到恐慌,太阳升起象征着新的生活开始,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原罪,有原罪的人如果不向神进行忏悔的话,就不会拥有将来。”

米尔亚娜又点燃了一根香菸,率先走出门去,边走边笑道:“所以,我们每次做完坏事之后都千万要记得向神忏悔,下次再犯就再去忏悔,听说神愿意接受一切人的悔改。”

她摇摇头道:“神还真是不明事理,真正的恶人绝对不可能有悔意,不过,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存在。”

米尔亚娜的话顿时让我怔了怔。

〈很难想象,这种深刻的话竟然会从米尔亚娜口中说出来,难道她有心事?〉

突然间,米尔亚娜停下脚步,扬了扬她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道:“对了,你有没有接到这玩意。”

我这时才看清楚,在她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盒子,木盒子上面清晰可见很具有艺术感的木纹,在她打开盒子之后,我怔了怔,居然认不出在那里面装的东西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但盒子才一打开,我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芬芳,在那块整齐的白­色­四方型物质的边围上缠绕着美丽的花纹,中央雕刻着非常­精­美漂亮的圆体字'欢迎参加山鲁左德古堡圣宴,您将度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美妙夜晚',最下方的署名是LH。

我怔了怔,道:“这是什么?请贴?”

米尔亚娜露出不寒而栗的表情,道:“学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接到了请贴,这是那个疯子送来的,我三年前不知道内情,去参加了一次他的宴会,自那以后就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因为他非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疯子!”

突然,米尔亚娜笑ⅿⅿ地盯着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绝对会终生难忘。”

“哦,是吗?”我从木盒里揭起那个雕刻­精­美,就像艺术品般的请贴,那种芬芳更加扑鼻,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了我的食欲。

我明知道请贴不是用来吃的,却还是忍不住在那上面咬了一口,没想到请贴入口既溶,口味极佳,我舔了一下嘴­唇­,道:“原来是白巧克力。”

米尔亚娜微微一笑,道:“倒是很像那个疯子的为人。”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快步朝外面走去。

我眯着眼睛,感觉到清晨的阳光很刺目,朝四周瞥了一下,我就这样什么东西也没带,跟她走了出去。

我这几天除了米尔亚娜外,还没有看见这所学院其他的学生。

今天走在那条宿舍区最宽敞的道路上,终于看到了陆陆续续有女生从道路两旁的小别墅里走出来,虽然能从她们的着装上看出各自的品位不同,但这些女生确实都很有钱。

其中大多数女生似乎不准备出宿舍区,而是将餐布铺在草地上,在外面进行野餐,或许那是她们的早餐。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悠闲,似乎都很会享受生活。

在宽阔的道路两旁,茂密苍翠的树木覆盖着其它的土地,紧挨着道路的是两旁婆娑的法国梧桐树,后面种着各个品种的树木,菩提树、枫树、甚至还有白杨树,组成了一片茂密的林区。

树荫的绿叶下面,有不少女生在野餐,而且大多数都是美女。

美女总是能令人感到赏心悦目,整副画面很是优美惬意。

〈这里的学生似乎并不多。〉

我又想到。

〈如果再钓上两个马子,回去就更不愁生活了。〉

我正心怀鬼胎地想着某些事,米尔亚娜忽然开口,让我吓了一跳。

“这里的天气总是不冷也不热,真让人觉得麻烦。”

说完,她恨恨地抬起头看着天空。

而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觉。

〈其实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现在是在东京,或者是我以前居住的城市,气温一定还在不断往上攀升,每天都热的要死。〉

“米尔亚娜。”

一个有点怯怯的声音,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我和米尔亚娜在同一时刻转过身去。

我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那是一名少女。

她穿着件滚边大袖子的蓝­色­衣裙,裙子做工­精­美,两只袖口非常的大,这样大的袖口偏偏和天气很相称。

这件裙子的下摆,也有和袖口相同的滚边。

此外,从大袖空荡的外观可以看得出这名少女的手臂相当纤细。

她有着象牙­色­的皮肤,看起来是一位小美女,神情却很娇怯,像只柔顺的小白兔。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也看到了我,惊讶地站在原地,先是呆住了,随后又略感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米尔亚娜略显意外的道:“是你,海因。”

海因柔顺的点了点头,之后用疑惑的眼神凝视着我。

米尔亚娜笑起来:“对了,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因。”

之后又朝我这边颔首道:“这位是--芙洛拉的表姐,该隐。”

海因微微歪着头,表情在刹那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接着,对着又我嫣然笑了笑。

海因欠了欠身子,道:“你好。”

〈她在那一秒钟表情的细微变化,简直就像只是我的错觉。〉

她又转向米尔亚娜,怯怯的低着头,道:“米尔亚娜,我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请你,考虑一下。”

米尔亚娜脸­色­变的有些­阴­沉,但立刻又恢复正常:“那件事就算了吧,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她们两个人的表情变化,总觉的她们的关系很不简单。

凭我的直觉来看,她们不像是朋友,但是交情又好象很不错。

〈昨天,似乎就是海因把米尔亚娜叫走的。〉

〈她们现在的谈话内容,很可能和昨天下午的那次见面有关?〉

其实这事情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芙洛拉离奇死掉了,我也不可能会对这样普通的谈话感兴趣。因为学院中的每一个都可以是凶手,所以尽可能的了解周围的人,对查清楚事情真相很有帮助。

〈而且,海因一直不敢抬头看米尔亚娜。〉

海因又低垂着眼帘道:“打扰了你们,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话音还没落,她就先朝前面走了,这种仓促的举动,也极不像是她这种看上去很有教养的贵族小姐会做出来的事。

在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迷蝶香的香味,多半是她的衣服用香­精­油熏过。

〈我最近都被这群女学生弄晕头了,是因为我太敏感,还是她们真的不对劲?〉

这时,米尔亚娜又道:“走吧,教堂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试探地问道:“米尔亚娜,海因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米尔亚娜面无表情,道:“她最近马上就要结婚,这几天可能会递交退学申请。”

她用修长的手指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接着,又转过身来对我笑了一下。

“上宗教课时用的教室是历经几个世纪,有几百年历史的基督教堂,十分古老,很神圣,很适合做忏悔。”

我们边走边谈,我一直想继续昨晚的谈话,但每次都被米尔亚娜巧妙的避开了。

我思考着一些问题,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石头绊倒。

到了这幢基督教堂外面,我才刚准备真正专注的打量一下,这时,却被身后的经过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本来还没什么,偏偏脚尖又踹到了前面的石阶,人一歪,不迭往前面跌跌撞撞的退了许多步,撞到了米尔亚娜胸前。

米尔亚娜一把拽住我,我才终于找回了平衡感。

〈该死,我怎么总这样粗心,说不定有一天就会被石头绊死。〉

撞到我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孩,年龄大约在十八九岁之间。

她的个子极高,在今天我已经发现,这所学院里的女生个子都极高,除了那位海因之外,其他的人几乎和我一样高,或是比我更高,这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一直都保持着种很诡秘的表情,使整个人看起来份外诡异。

同时,她的脸很瘦,所以看起来就像幽灵片里常出现的女主角。

她有一头栗­色­长发,一半的面孔都遮在长发下面,那种­阴­郁的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撞疼你吧?”

虽然她是在对我讲话,但我却感觉到她的声音很飘忽,根本像是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

米尔亚娜不耐烦地道:“玛丽,你刚才在看什么,怎么都不看路。”

〈原来她叫做玛丽。〉

我仔细打量着她,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本极厚,方型的硬皮书,这本硬皮书看起来已经很残旧了,封面是米黄|­色­的,上面用像是拉丁文的文字写着书名,下面还用英文标注着'召唤学'几个字。

玛丽用一只手夹着书,露出里面泛黄的书页。

她扬了扬手里的书,嘴角噙着一个诡异的笑容,道:“这里面讲了如何召唤鬼魂。”

“这位是……?”

玛丽盯着我,她的眼神令人莫名奇妙的发寒。

“我是芙洛拉的表姐,几天前才刚到这里,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伸出一只手去,为了以防万一,我的手上戴着手套,所以并不担心她会看出来异样,虽然戴手套可能会显得很怪异。

〈她们也都是一些奇怪的人,这种习惯应该不算什么。〉

这时候,玛丽竟持起我的手,竟然在上面吻了一下,抬起头看我的时候,眼神怪异而神秘,那双深遂的眼睛中隐约散发出一道狡滑的目光。

我心下发毛,心猛地一跳,急忙缩回手去。

我感到手背上仿佛爬着一大堆蜈蚣和蟑螂,又麻又痒,让人难以忍受。

〈这所学院里的怪人还真是多,魔风大叔说什么结识有钱的女学生,我竟然会被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唬到这里来……〉

我忍不住想哭。

“芙洛拉死的可真惨啊,她的­阴­魂一直在我周围萦绕,想告诉我些什么。”

“今天午夜我要帮她招魂,芙洛拉的姐姐,你也来吧。”

她又压低了声音。

“可怜的小芙洛拉,你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是玛丽的诅咒杀了她,是玛丽的诅咒杀了她……”

玛丽边说着,口中居然将这句话哼成了歌的调子,她的口中一直在低喃着一些话,鞋子踩在通往教堂正门的石阶上,有几片树叶正好被她踩在脚下,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她一边往上面走去,高瘦的身体一直轻晃着,走路的姿势就像是被鬼魂上身了一样。

我一见到这幕景象着实大开眼界,但同时也萌生一种惊诧的感觉。

〈这女人该不会真的被鬼上身了吧?〉

这时,我听见米尔亚娜低声道:“总有一天,我要拿枪­射­穿你的头。”

她的姿势,在那时似乎也变成了标准的拿枪的姿势,仿佛她此刻假如有一支猎枪在手,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朝玛丽的头部击去。

“砰!”

我疑惑地望着米尔亚娜,那一声响声明显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难道米尔亚娜和玛丽之间有芥蒂?〉

米尔亚娜不满地道:“这个女人平时只喜欢装神弄鬼,又说玛丽的诅咒这种鬼话。”

我急着想知道答案,问道:“玛丽的诅咒,那是什么?她的名字就叫玛丽,难道那指的是……”

〈这大概是只在学生中流传的秘密吧?〉我疑惑地揣测着。

米尔亚娜神秘地笑道:“记得我昨天晚上曾经说过的,那个'美丽'的传说吗?”

我点了点头,她又道:“和她说的是一回事,现在即使我不说,她一会儿也肯定会告诉你。”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

米尔亚娜深刻的轮廓上显现出一种不愉快的表情,道:“因为她的兴趣就是吓唬人。”

石阶并没有多高,很快就到了教堂的正门,我们边谈话边往里面走进去。

这座基督教堂仍然保持着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上面是尖形的拱顶,巨大的灰­色­玻璃窗上有美丽的花纹,令人看着就会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教堂里面显得很空荡,里面的气温比外面更清凉些,一进到里面,连我的说话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压的更低。

诺大的教堂里,只有前排稀稀落落的坐着一些人。

虽然最前面有一些地方被重建了,但这里大概还维持着几百年前的格局,非常古老,从两旁大副的彩­色­玻璃投­射­进来奇异的天光,彩­色­玻璃上神奇的图案充满了神圣而浓重的宗教感。

我一眼就看见了教堂后面墙壁上的浮雕像,受难的耶酥站在正中央,周围雕着天堂和地狱间的宗教故事。

和所有的哥特式教堂一样,这座教堂呈现出十字架形,主要部分是长方形,两边延续的尖拱托起中央部分巨大的拱顶,下面是一排排的座位,在这样的大教堂里,人显得格外藐小。

我和米尔亚娜,挑了教堂最靠前的一排坐下。

不知不觉中,我感觉有一个在我左侧坐了下去,我回头一看,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

竟然是刚才碰到的那位玛丽,她还是那样神经质。

那位玛丽怀里,仍然抱着那本厚厚的有关召唤学的书籍,一脸诡异的表情,嘴里哼了一个调子很奇怪的曲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带这种书进教堂里真的没问题吗?〉

我又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可笑,因为那也只是一个有关个人信仰和宗教信仰的问题。

她就坐在我旁边,挨的是这样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出来的一股冷气。

米尔亚娜朝她望了一眼,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我忍不住好奇心,道:“玛丽小姐,你说的玛丽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玛丽直直地盯着我,忽然'咯咯咯'的尖声笑起来,把我们周围的大片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这里来。

我被她笑的全身发冷,几乎快忍不下去了,真想马上把她的嘴封起来,再用眼罩把她的眼睛也立刻蒙住。

直到玛丽笑够了,她才故做神秘地道:“听过血腥玛丽没有?”

我怔了怔:“那是一种­鸡­尾酒,而且是种很烈的酒。”

玛丽又开始诡异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不但有酒叫血腥玛丽,英国以前的国王亨利八世,她的女儿也叫这个名字,亨利八世连续杀了他的七个情人,亨利八世的原配王妃卡芙莲失宠后被囚禁起来,就连她为亨利八世生的女儿玛丽,也被放逐出王宫,玛丽从此恨透了亨利八世,玛丽继承王位之后就是有名的血腥玛丽,杀人如麻。”

“血腥玛丽还叫镜子巫婆,也有人说血腥玛丽是被车撞死的少女,它究竟是什么,谁知道呢?”

“咯咯,想要用镜子魔法召唤出血腥玛丽,召唤出她的后果谁也不知道,可能会像芙洛拉一样被毁容,然后一个人慢慢的在浴室里,感受着周围的黑暗,生命渐渐消失,随后……死亡。”

〈血腥玛丽,镜子魔法……〉

我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

可能是因为玛丽的表情太诡异,她的语调又太神秘,使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连手心中都出了汗。

玛丽又压低声音道:“召唤血腥玛丽的方式很容易,但只能一个人在场,据说,以前这所学院有不少学生因为召唤失败而被毁容,简直就是一个恐怖传说,芙洛拉轻易召唤了血腥玛丽……她太自负了……”

不知道为何,这时候,玛丽脸上忧伤和诡异的神态交错在一起,很瘦的脸孔看起来更是怪异绝伦。

〈难道她和芙洛拉的感情十分好吗,为何没听米尔亚娜提过?〉

我心下狐疑,朝旁边的米尔亚娜望去,只见她一脸不耐烦,似乎对玛丽的话和她的人都很不耐烦。

〈这个学院,简直诡异至极,还有那个恐怖的传说……〉

我全身都打了一个哆嗦,另芙洛拉致死的原因真的只是诅咒?

还是我应该马上去试着召唤血腥玛丽,看是否会有和芙洛拉相同的下场。

玛丽忽然又站起来,不理会周围人投­射­来的视线,抱着那本讲召唤学的书,径直朝教堂的正门走去。

她走的速度十分快,但却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幽灵般,令人不寒而栗,感到全身莫名的发寒。

“这种传说我根本不可能在夜晚讲给你,更何况你住在芙洛拉的那幢白­色­小楼里,这是所有人的秘密,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人的思维方式很奇特,有时候越害怕某件事反而会忍不住会做出来。”

米尔亚娜冷静地盯着我,随即又转过身去道:“还是先听课吧。”

经她一说,我才注意到在前方站着一个年轻人,身上整理的一丝不苟,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合规矩,正是那天来和院长马里埃来接我的那个年轻人,他看上去还是很令我讨厌。

〈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为什么刚才我一直没看到他?〉

〈难道是因为一直以来,我太专注于玛丽所叙述的事情了?〉

我皱了皱眉,这家伙当时说他是教宗教课的,那时我根本没放在心里,也一直没再去找过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

〈但他多半也认不出我来,因为当天我把脸遮的很严。〉

〈还是别被他看见的好,免得又无缘无故被讨厌的人缠上,看到他就让我很不愉快。〉

之前,我一直没注意到他在讲着些什么话。

我托着下巴,无聊的想着事情,想着芙洛拉的死,想着玛丽奇怪的举止和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还有米尔亚娜的想法--她为什么会厌恶玛丽,虽然玛丽的为人神经质又很古怪,脸上又透着种诡异,但还不算是一个讨厌的人。

骤然间,我隐隐约约听见那个年轻人在讲着我的名字--该隐。

〈怎么?为何忽然提到我了。〉

听到这里,我抬起头惊异地盯着他。

我这才发现他讲的并不是我,而是圣经中的那个该隐。

“你的名字和他一模一样。”

米尔亚娜忽然转过头来,冲着我笑了笑,笑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奇怪的神态。

她又眯起眼睛,调侃般地道:“如果你也是吸血鬼,相信很多人都会愿意被你吸血。”

我叹息道:“这种玩笑也太可怕了。”

就仿佛和吸血鬼有缘似的,我常常听到关于吸血鬼的传说。

想避也避不快,它像是怎样也摆脱不了的噩梦,令人不快。

不知为何,这时候我蓦地感到一阵心悸,呼吸不畅。

心脏像是要跳出心腔一样,快速地跳动着,使我感到极不舒服。心脏跳动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在打着大鼓,激烈的让我心底升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心下大惊,趁自己现在还没有死,急忙拿出随身带着的药瓶,吞下了几颗药。

但等了片刻,心脏却始终没有缓和的迹象,而且反而越来越严重。

〈可恶,我为何总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偏偏在是在现在,真是要命……

等等,这种时候了,我居然还在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推了推身旁的米尔亚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麻烦你扶我回去。”

米尔亚娜的神态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变的异常苍白。

她恢复镇定,声音仍然带着颤,道:“没事吧?你的脸­色­看上去真可怕,你先等一等,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

我一把拽住她,道:“先等一等!用不着叫医生,再等一下就会慢慢好的……”

努力讲完一句话,我的力气也几乎用尽了。

但心脏的毛病似乎已经好转,虽然很细微,却仍然能感觉出来。

〈不过,已经没时间再虚弱下去了。〉

我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马上去向玛丽问清楚血腥玛丽的事情,明天就离开这里,这地方的女学生未免也太诡异了。

第五章 恐怖的尖叫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树木散发出来的清香,但却显然并不是。

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在石子铺成的小径上,不时抬头往前面看去。

沿着这条小径走了几分钟后,果然能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枫树林里,露出一幢别墅的尖顶。

我加快了脚步,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米尔亚娜之前说过的话。

好不容易摆脱了她,现在终于能一个人静下心仔细想想了。

〈不过,玛丽一个人住在这样幽静的地方,不管怎样看,她都很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巫婆。〉

为了从米尔亚娜口中问出玛丽住的地方,也让人费了颇大的力气,因为米尔亚娜一直极不愿意谈论起关于玛丽的事情。

那幢别墅已经离我很近了,简直近在咫尺,走到正门前,我一边想问题一边按下了大门上的门铃。

直到按了四五次门铃,别墅里面才终于传出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朝外面看了几眼,又观察了许久才终于将门大打开。

我很有礼貌的在外面等她看够了,但心里却已经很不耐烦。

开门的女仆从门中走出来,疑惑地道:“您找玛丽小姐?”

她长相很清秀,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多岁。

我仔细打量着她,心中感到奇怪,瑞士的天气一年四季都很宜人,她却穿着一身很厚的衣服,那身衣服是那种生活在严冬时节,才会被人们从壁橱里拿出来的极厚的毛衣。

这样宜人的天气,她为何会穿着厚毛衣?

〈怎么又走神了。〉

“是的,我找玛丽小姐。”

“请等一下。”

年轻女仆急匆匆关上别墅的大门,又一个人跑了进去。

〈想见这些小姐真是麻烦。〉

如果现在手中有一包七星香烟,我可能马上就会抽起来,虽然戒烟已久,但这样站在门外­干­等还是让人很不耐烦。

“怎么还不快点出来。”

就这样­干­等,把我本来就没多少的耐心磨的更少了。

从这边,能看见别墅另一面大幅的玻璃窗,不过那扇玻璃窗看起来似乎是防弹玻璃,否则我可能就会砸破玻璃硬闯进去。

在我没预料的情况下,别墅的正门发出'咯吱'一下声响被人打开了。

年轻女仆歉意地笑笑,道:“让您久等了,玛丽小姐请您进来。”

我大步从门外走了进去,才一进去,全身就开始不停使唤的打哆嗦。

大厅里面异常的寒冷,不仅是因为墙壁上墙纸是­阴­沉的灰­色­,也不是因为地上的大理石地板又冷又硬,更不是心理原因,而是因为里面真的很冷。

我冷的要命,但就连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都找不到,我终于明白了女仆为何要穿厚毛衣。

〈这里要是有壁炉就好了。〉

〈屋里的冷气强的可怕,这里恐怕比西伯利亚还要寒冷,难道玛丽是西伯利亚人?〉

脚步声从我身后传出来,我转过身去,看清楚来的人果然是玛丽。

玛丽看起来还是一样又高又瘦,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空荡,看起来,她和这个装饰成灰­色­调,冷的要命的大厅倒是很契合。

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外套,却像是丝毫不觉得寒冷。

玛丽­阴­恻恻地笑起来:“欢迎欢迎,你有事找我?”

“是,我想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召唤出血腥玛丽来!”

我直视着她的双目,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坚定,虽然连牙齿都在打颤。

〈这种温度,估计比藏酒窖的温度稍微只高一点。〉

真不明白玛丽究竟是不是人,还是西伯利亚人,即使西伯利亚人抗寒能力强,这种温度她也受的了?

这时,玛丽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奇怪,忽然歇斯底里的狂叫道:“难道你不知道芙洛拉就是因为召唤出血腥玛丽而死的吗!”

“还有可能是谋杀,只有亲自尝试召唤出来血腥玛丽,才能知道她是否存在,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借这个传说谋杀了芙洛拉。”

我冷冰冰的道,可能是因为气温太冷了,连声调也变的冰冷起来。

玛丽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带着些哽咽地道:“一定是血腥玛丽,因为那天,她也和你一样,来向我要了召唤血腥玛丽的方法,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就被人发现死在浴室里,当时我就根本不应该告诉她。”

“你冷静一下。”

〈虽然玛丽是个怪人,但她似乎对芙洛拉有种特殊的感情。〉

我发现每当她说到芙洛拉的时候,情绪就变的极不稳定。

忽然间,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像召唤血腥玛丽这样的咒语,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其它少女因此死亡,但应该在欧洲的学院里很流行,不可能每一个召唤出她的人都会死,为何这个学院里一提起召唤血腥玛丽,谁都不愿意多谈,像是很害怕。”

玛丽露出埋在双手中的脸,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狂乱。

“那是因为,这所学院里有真正的召唤出血腥玛丽的方法,其他人用的方法不全,怎么可能会召唤出来。”

她用高亢的语调叫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上二楼的书房来吧。”

说完,她朝二楼走去。

我怔了怔,没有加以考虑,就跟在了她身后,二楼的气温比一楼大厅稍微低一些,我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忍受的了这种低温。

当我进了玛丽的书房之后,立刻吸了一口气。

这是间真正的书房,一瞥之下,能看出屋内藏书至少超过了千本,或者更多。

书房两旁的架子和桌子上都被堆的很满,其中有不少是已经绝版了,或是手抄的书籍,房间的地毯上也堆着许多被半翻开的书籍,其中一些的书页看起来泛黄|­色­,纸张像是极脆,仿佛一碰书页书页就会碎掉。

我随手拿起来一本手抄书,随便翻了起来,只能隐约认出来上面的文字似乎是用古印度语写出来的,至于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什么,我根本就无法看得懂。

至于我怎么知道那是古印度语,我自己也不懂。

〈难道这也算是直觉?〉

玛丽回头瞥了我一眼,神秘地笑了笑,用低哑而神秘的声音道:“有许多书都是讲的神话。”

我望着玛丽,从外表真是难以看出来她竟然这样博学。

这时候,玛丽拿着一本书,走到我身旁,又怪里怪气地问了我一遍:“你真的想召唤出血腥玛丽?”

〈虽然问这种问题显得很没风度,但现在已经不是讲究风度的时候了。〉

我凝视着玛丽的双眼,反问道:“玛丽小姐,这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和我表妹芙洛拉的关系似乎很好,你们是朋友?”

玛丽怔了怔,瘦削而诡异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

“她是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

我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问:“你以前难道没有召唤过血腥玛丽?既然那东西很危险,你们又是朋友,为何还会轻易把召唤那种东西的方法告诉芙洛拉?”

玛丽全身一僵,恶狠狠地瞪着我。

她的脸­色­也倏地沈了下来,但是她很快地以冷笑掩饰过去。

虽然我明知道她不会扑上来,却还是被她那种眼神盯的心里发毛。

我戒备地盯着她,以防她忽然做出危险的举动。

〈似乎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有些内疚。

一切目前都只是猜测,但从玛丽的反映和表情,至少也能推测她和芙洛拉是极要好的朋友,极有可能--芙洛拉小公主也是她唯一的朋友,而我竟然问了这种问题。

玛丽开始时的表情还很凶狠,但那种表情逐渐消退了下去,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悲伤,后悔和内疚交织在一起,面孔上渐渐没有了那种凶恶的表情。

她从背后抽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椅子上面,双手僵直的紧握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她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道:

“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她的好奇心太重了,我不想失去她……”

“对不起,但还是要麻烦你把召唤血腥玛丽的方法教给我。”

大概是玛丽看出来不可能令我回心转意,或是她根本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沉默无语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交给了我。

那其实不能算是一本书,只是一个薄薄的本子,看起来已经有相当长时间的历史了,纸页泛黄,边角处也有磨损。

“你自己看吧,全是用英文记载的,这本书是在学院图书馆找到的,当时我正在收集有关诅咒方面的书籍。”

当我拿着那个薄薄的本子走出去的时候,玛丽还是用双手捂着消瘦的脸,看起来,她像是已经陷入到回忆和悔恨中去了。

我一向不懂该如何安慰别人,我知道这种悲伤别人根本无法体会,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每一个悲剧背后,往往都藏着一段让人心酸的往事。

即使我说什么,恐怕也无法使她从悔恨中恢复过来。

所以,我只是径直走出了书房,手中的那个薄本,令我感觉到异常沉重。

究竟是召唤出血腥玛丽导致芙洛拉死亡,还是因为有人谋杀了她,我如今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但起码有一点令人高兴,外面温暖的气候,很快使我从被冻僵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我打开那个薄本,准备晚上就去尝试召唤血腥玛丽,对了,魔风大叔当时卖给我的那几张咒符,他是个极厉害的咒符师,也许那几张咒符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也许要等到夜晚,芙洛拉就死在那个卫生间里,也许会事半功倍。

很快地,我并没感到过了有很长的时间。

从玛丽的居所回到房间后,我感觉自己只是看了一会儿那个小薄本子,夜晚就已经悄悄降临,整座学院在沉寂的夜暮下,显得异常寥寂。

我走到阳台上向四周眺望,学院内几乎听不到一点动静,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了。

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分,茂密的枫树林在夜­色­下显得鬼影幢幢,一幢幢­精­致的小别墅被树丛相隔开,有些小楼里还透出灯光来,但这丝毫无法改变夜晚的­阴­森。

这时,我早已经关掉了小楼里所有的灯,走回二楼的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了卫生间的门。

〈虽然心里害怕,但有些事却是非做不可!〉

整幢楼里,只有钟表发出'滴答'的声响。

我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到卫生间里,深吸了一口气,当我正准备要开始召唤血腥玛丽的时候,忽然,隐隐地听见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正当我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急忙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马上又听见了一声尖叫,那一下叫声更凄厉而短促,像是从附近传进来的,在夜晚听起来十分的骇人。

在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听见这种凄厉的尖叫声,任何人都难免会心头一震,我手一抖,几乎连手里的蜡烛也掉在了地上。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附近有人出了意外。

我急忙跑到阳台上,透过黑暗,注视着最靠近这里的一幢小别墅。

尖叫声可以听的如此清晰,说明尖叫声极可能是从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传出来的,而离这里最近的房子,也就只有那所了。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两下尖叫声,很可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再想,就从二楼冲了下去,穿过大厅时撞倒了一些东西,几乎把自己也绊倒。

我打开大厅通往外面的正门,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径直朝那幢传出声音的小别墅跑过去。

那幢房子离这里很近,中间只隔着一片枫树林。

当我穿过枫树林,到了那幢小别墅正门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非常轻率。

但这种想法并没有使我转身回去,因为我想弄清楚,那声尖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样惊恐的叫声,应该不会只是因为看到了一只虫子而发出来的吧?〉

我轻轻敲了下门,出乎意料的是,门竟然'咯吱'一声被我推开了。

这些小别墅的格局基本都一样,一楼是大厅,二楼则是居所。

大厅里一片漆黑,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楚大厅里的布局,这个大厅虽然很华丽,但却是很普通的中世纪欧洲风格,在大厅的左角,似乎摆着几个黑忽忽的东西。

等到我走进了,发现那只是几个画架,画布上似乎还有一幅未完成的油画,但是大厅内十分黑,无法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

而且,除了我的脚步声外,大厅了里没有其它的动静。

我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顺着楼梯朝二楼走了上去。

这所楼里面,墙壁上挂着不少幅油画,由于太黑,没办法知道那是否只是仿制品,墙壁上挂着的油画数量十分众多,使整幢房子里看起来就像是画廊一样,可以从这里看出来这幢楼的主人十分喜欢油画。

当我走到一楼转角处的时候,手心中就已经出了汗。

我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兆,而这种第六感多数时候都很准确,也曾经救过我的命。

我移动得十分缓慢,脚步声也放的很轻,为何会这样,倒不是怕惊动这幢屋子的主人,可能是因为我心中实在太不安了。

〈究竟是在哪种情况下,人才会发出像刚才一般诡异的尖叫。〉

我竟然有勇气到这里来一看究竟,连自己也感到吃惊。

上到二楼的时候,还是什么也没有碰到,我在二楼里移动着,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

从黑暗中隐隐可以看到,二楼卫生间的门半开着。

我鬼迷心窍般的走进卫生间里,脚下立刻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一脚迈到了旁边的地板上。

我蹲在身子,用手摸索着刚才踩到的那个东西,立刻就摸到了。

〈像是一个人,难道是个死人?〉

心中忽然冒出的想法,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不会总是这样衰吧,这个人摸上去还有体温,应该只是昏过去而已……〉

我缓缓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咯'一声,把卫生间的灯打开。

'哗'的一下,卫生间的灯亮了起来,我朝倒在地上的人看去,这才发现对方是一个穿蓝­色­睡衣的女孩,多半是这所学校的女学生。

她面朝地板,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昏了。

“喂,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她,对方没有反映,我把她的身体翻正过来,顿时僵住了。

她的脸血­肉­模糊,五官都在往外冒血,五官旁边甚至有凝固了的血泡,看上去异常的凄厉。

脸被毁容成这种程度,已经看不出来她的本来长相了,也无法辨别出她原来的身份。

她这张惨不忍睹的面孔,让我想起了芙洛拉的一张脸,同样混浊呆滞的瞳孔,这两张脸竟然意外的相同,都是被毁了容。

〈会不会又和血腥玛丽有关系?〉

我心里发凉,摸了摸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断了气。

在她的脖子上有一条青紫­色­的勒沟,显然是在刚才被人用绳子勒死的,体温到现在仍然保持着温暖,看起来是谋杀,即使不是谋杀也是人为造成的。

在这种十几度的室温下,人在死后的十小时中,体温平均每小时下降1度左右,她死了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而我听到尖叫声的时间,到被我发现她死在这里,其中间隔最长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被勒死的人致死原因多数差不多,她多半是被人用勒索勒住脖子之后,勒索压迫呼吸道引起了呼吸障碍,同时压迫血管导致血液循环障碍,又压迫神经,还有……感受器引起反­射­­性­心跳停止,这其中的几种反应,只要有一种到了某种程度,人被勒的断气才正常。)

〈那声尖叫,会是她临死之前发出来的吗?她那时究竟想到了什么?〉

如果是有人杀了她,在杀完人后,到我来的这前后十分钟内,是否能有足够的时间帮她毁容成这种程度?

即使是一个手脚很利落的人,也完全不可能办到。

但那声尖叫,除了她之外不可能是从别人嘴里发出来的。

〈而且卧着的姿势这样僵硬,多半是被人从别的地方拖到洗手间里的。〉

在她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香味。

可能是由于看习惯了别人的尸体,和第一次看到尸体时惊恐的感受完全不同,我对这具血­肉­模糊的人体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反正她也不会在陡然间跳起来咬我一口。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很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我慢慢抬起头,心里有些焦躁。

〈比起来尸体,看来我还是比较害怕鬼魂。〉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再接着待下去,我会被当做杀人凶手带走,还是先抽身回去接着想吧,站在这里连思绪也无法集中。

这所学院里真是充满了迷团,希望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我缓缓抬起头,把疑虑暂时压在心中,先将女孩的尸体恢复,擦掉了开关上的指纹,然后关了灯,又鬼鬼祟祟的从卫生间里退出去。

在关灯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总觉得有些地方很不对劲,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

在关掉灯之后,周围又陷入到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中。

那具女学生的尸体,在黑暗中看起来只是白惨惨一块东西。

第六章 结局

由于根本睡不着觉,我索­性­将一张坐椅搬到阳台上去,坐在椅上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望着即将逝去的夜­色­。

天­色­仍然很黑,黑夜包围着整座学院,甚至于整座城市。

但我知道天­色­马上就要亮了,因为在黎明前,夜­色­往往是最黑的,在天亮之后,负责照顾那位女学生的仆人马上就会发现她的尸体,然后被吓的失声尖叫,引来其它人,不消多少时间,瑞士警方就会赶到这里来。

但我并不准备将听到的那声尖叫告诉警方,虽然那声尖叫可能是事情的关键。

我一晚上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那个女孩是死在我赶过去的途中,我应该会和杀她的人碰到一起,因为没有人可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杀人,然后再给对方毁容,这点就连我也办不到。

但我去的时候,却并没有碰到任何人。

还有一个假设,就是有人先我一步看见了那残忍的一幕。

当时凶手可能已经将女孩毁容了,然后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尖叫,也就是我听到的那两下尖叫。

〈问题是,有谁会无聊的半夜跑到那个女孩的住所里去?〉

或者是像玛丽所说的话,和芙洛拉一样,那个女孩召唤血腥玛丽失败了,才会遭到那样的下场,或者是有人被血腥玛丽的鬼魂附身,杀了她,鬼魂杀完人后再毁容或许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如果这样想,那两声尖叫有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杀人的人自己大叫的吧?〉

或许我根本就是在做梦,刚才看到的那些事都只是在梦里发生的情节。

就连这样不合情理的事我都想到了,但像这样不负责任的推搪,就连自己都感到极不满意。

虽然这个女孩的死和我没关系,但她被毁容的手法却和芙洛拉极其相似,我又拿了芙洛拉这个死人的东西,也收了她那个土王父亲的一半定金,还没有真正查明芙洛拉的死因,就这样草草了事,会让自己都感到良心不安。

我眺望着不远处的枫树林,半眯着眼睛,知道自己又要在这个学院里忍耐一阵子了。

〈至于召唤血腥玛丽,现在天已经快亮了,明天再试着召唤她也不迟。〉

〈牢牢盯着这附近的每一个人,凶手迟早会露出马脚!〉

二楼的阳台不算很高,视野却很好,从这里能隐约看见绵延挺秀的阿尔卑斯山脉。

再加上迎面吹过来的舒服的轻风,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看见过尸体,这实在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阳台上的轻纱被风吹的飘荡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在跳舞。

可能是因为一夜未睡,人已经很疲倦了,在不知不觉中,我感觉到自己的思维逐渐恍惚,有一阵阵困意袭来,迎面吹来那种令人很舒服的微风,更加深了我的困意,最后,我竟然真的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的。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刺目的阳光­射­进眼中,这时,我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还不如到床上去睡,接着补眠。〉

我从坐椅上站起来,在这时大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听说这所学院的校规很严格,为何从没有人来警告过我,而且,这里的其他学生似乎也很随意,还真是件怪事。〉

我转回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又接着睡起来,片刻,就陷入了梦魇中。

我一直沉沉的睡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我挣扎着从梦中睁开眼睛,好半晌才从梦中回过神来。

“谁啊?”

我从床上爬下去,下了楼梯,走到一楼大厅去给来人开门。

我打开门时,才看清楚,站着门口的人是那个名叫甘贝尔的女仆,近处看,她的模样还是很普通,和上次给我的印象完全一样。

她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该隐小姐,米尔亚娜小姐请您马上过去一下。”

我怔了怔,反问道:“甘贝尔,这些白山千鸟平时都是由你照顾的吗?”

甘贝尔惊讶地抬起头,奇怪地道:“该隐小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是我猜出来的,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轻佻地挑了挑眉,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其实是在仔细观察着她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

这时候,甘贝尔脸上的表情突然显得很奇怪,她本来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年­妇­人,但此刻看起来,却有一点不一样。

这令我也感到奇怪,因为我刚才问的话实际上很普通,而我也并没有很期待她会有特殊的反应。

我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甘贝尔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低垂下头:“是我平时在照顾那些花,如果没人照顾它们,它们不就要枯死了。”

我本来还想问她关于芙洛拉的事情,但她看起来,像是什么也不会再说出来的模样,外表拘谨而谦恭,使人无法猜透此刻她心中正在想些什么,这类人的心思一般是最难测的。

〈更何况这所校园里,每一个人的心中仿佛都藏着秘密。〉

和谐的阳光照耀在我身上,我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边走边道:“米尔亚娜有事找我?”

甘贝尔笑了笑,迟疑地道:“好象--是。”

我眯起眼睛朝天空上的太阳望去,阳光比早晨和黄昏都要炽热一些,现在至少也是中午了。

我问:“她有什么事。”

甘贝尔摇了摇头,道:“米尔亚娜小姐没有说。”

我低喃道:“是吗。”

我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思维逐渐絮乱起来。

我沿途一路走过来,发现这四周十分的安静,在道路旁边的茂密的枫树林里,仍然有不少看上去很轻松的女生正在谈笑。

看样子,昨晚那个女学生的死并没有扰乱学院内学生的生活,或者是打乱校方的阵脚,这其中权力的运做,不知在起着多大的作用,不愧是一所不一般的学院。

如果相同­性­质死人的事情,发生在其它普通学校里,这个时候校园内早就应该乱了套。

我抛开这些问题,尽量让自己混乱的脑袋清醒一些。

在想问题的时候,时间似乎也总是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米尔亚娜居住的三层别墅的大门前。

别墅外面的铁门缓缓打开,我略一抬头,就看见米尔亚娜正站在三楼的大阳台上朝我挥手,在她站着位置的前面,似乎还有一张古董似的圆桌,白­色­的桌布上面放置着丰盛的食物。

我抛下身后的甘贝尔,快速的穿过摆着动物标本的大厅,上了一楼的楼梯。

在三楼的阳台上,当我见到米尔亚娜的时候,她的头发正在阳光下幻化出一道眩目的光影。

她的脸部完美至极,简直就是一个雕塑大师经毕生全力,也未必能雕刻出来的顶极艺术品。

我并没有把心事表露在脸上,而是径直朝她走了过去,疑惑地道:“米尔亚娜,你找我来--有事吗?”

米尔亚娜先朝跟在我身后的甘贝尔瞥了一眼,表情中多少带着一些神秘。

接着,她略微提高了一些说话声音,道:“甘贝尔,你先出去,不许偷听我们的对话,还有,别让其他人进来。”

米尔亚娜讲话时的语气,和她的声音一样,都极富有权威­性­,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甘贝尔点了点头,脚步十分轻快的走出了阳台。

〈她请我来,一定不只是想请我来吃东西那样简单。〉

我在米尔亚娜的对面坐下,静静等待着她开口。

我并没有等多久,当甘贝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三楼转角处的时候,米尔亚娜终于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神­色­凝重,面孔看起来很紧张,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拿起叉子道:“先吃东西吧。”

我用手托着下巴,盯着她那双深遂的眼睛,道:“究竟有什么事?”

米尔亚娜微微歪了一下头,那双眼睛眯了起来,在她的双眼中闪烁着一种危险的光芒。

“今天早上,海因死了,不知你是否知道。”

我手一颤,手中的叉子不小心掉了下去。

“什么!?”

昨晚那个死了的女孩竟然就是海因,当时我居然没有看出来。

〈对了,那天碰见海因的时候,她身上不是还有一股迷蝶香的香味吗。〉

〈迷蝶香的香气里,带着一种我很不喜欢的味道,那具尸体上也有类似的味道,只不过和血的腥味混合就起,那股香气才会变的很古怪,之前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她居住的地方,和芙洛拉的那幢小楼很接近,怎么我一直没在那附近见过她?

米尔亚娜顿了顿,缓缓地道:“我看见了杀她的人,当时,那个人不知是否已经将她勒死了,因为实在太慌张了,我吓的尖叫了几声,随后转身就跑,等我回过神来,拿着枪回到海因那幢小楼里的时候,海因已经死了,那个人也不在了。”

“对了,我记得自己当时发出的尖叫声很骇人,事后连自己也被吓着了,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我一直都睡的很沉。”

我疑惑地瞧着她,装做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米尔亚娜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中,想都没想就道:“当时,我偷偷溜到海因的房间,想向她道歉,因为之前我曾和她吵过架。”

她脸上浮现出懊恼的表情:“如果我早点去就好了,她也不会……”

米尔亚娜似乎再也说不下了,用双手捂着脸,半晌都没有再说话,相同的情景,我昨天也在玛丽身上看到过一次,我发现,这似乎是女­性­悲伤时所用的惯­性­动作。

〈还好没有和米尔亚娜碰上,否则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对方,极可能被她误杀。〉

我的心绷的很紧,焦急地道:“米尔亚娜,那究竟是谁杀了她?”

我又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海因已经死了,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很疲惫,所以一直都在休息。”

米尔亚娜勉强朝我微笑了一下,道:“今天早晨,警方来了很久,十分嘈杂,能睡着也真好。”

“当时我看的很清楚,透过黑暗能看清楚对方的轮廓,真不敢令人相信,人的面孔竟然可以在突然间变的那样狰狞。”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脸上带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米尔亚娜又用手紧张的拨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语调变的很急促:“那个人,竟然是甘贝尔!”

我呆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从米尔亚娜口中说出来,令人根本无法相信。

我本来握着餐具的手,也在一瞬间僵住了。

隔开我们两个人的圆桌上,放着一桌鲜美的午餐,两杯香醇的红酒,之前让人看了或许会感到很有食欲,但现在,我们两个人可能谁也吃不下去。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也一定会觉得无法置信,因为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普通,谁会想的到……”

米尔亚娜带着她一惯特有的坚强,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冷静地道:“今天早晨,我一直在注意她,她一切看起来都那样正常,其实本­性­根本就是残忍的恶魔,昨晚才用那样残酷的方法杀了海因,今天就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今天我故意问她关于海因的事,她看上去也没有一点悔恨,仿佛海因是个和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难道她心中真的连一丝罪恶感也没有,杀死海因就只是捏死了一只臭虫,她什么都不了解就轻易摧毁别人的感情,她究竟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米尔亚娜握紧了拳头,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深刻的恨意。

那抹恨意在她的脸上越来越浓重,使她的脸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米尔亚娜望着自己的双手,又道:“她当时可能还没有死,但我却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抛下了她,我……”

她用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直盯着前方,我明知道她不是在恨我,但仍是忍不住感到发冷。

此时,她的眼眶里盈满泪水,但她却将头抬的极高。

我急忙道:“那不关你的事。”

〈这个答案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知道米尔亚娜说的是否是真话,然而,她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我昨晚确实听到了两声尖叫,和她所说的完全一样,再说,她并没有理由说谎。〉

但她在那样晚的时候,去海因的居所向海因道歉,似乎有点奇怪。

我却不能直接问她这些话。

如果我一直在沉睡的话,根本没有可能听见她发出的那两声尖叫,也不可能知道当时的时间很晚了。

我松开紧握着餐具的手,将餐具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上。

〈即使是再美味的食物,恐怕我现在也吃不下去。〉

这时候,米尔亚娜从桌面上拿起一包香菸,抽出一根含在口中,当她侧着头用打火机点燃香菸,准备抽菸的时候,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把香菸熄灭了。

接着,她居然问了一句:“对了,你的病这两天好一些了吗?”

我怔了怔:“没有再发作。”

“真抱歉,听说有那类毛病的人,不能常闻香菸的味道。”

米尔亚娜勉强笑了笑。

我迟疑了一下,很快就问道:“米尔亚娜,这件事你打算?”

我并没有接着再说下去。

米尔亚娜冷笑了一下,道:“当然是告诉瑞士警方,我打算明天就向他们说出来真相,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样。”

我凝望着她,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呢?”

她冷冰冰地笑了几下,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分明就是她杀死了海因,没有证据,这怎么可能,会有几百条证据证明她有罪,证人也有不少,要多少有多少。”

“抱歉,把你请来听这种血腥的事情,只不过我昨晚一直藏在心里,总想找一个人倾诉出来,幸好甘贝尔并不知道当时也在场的人是我。”

米尔亚娜用修长的手指拿起桌子上的红酒杯,喝了一口,接着又歉意地朝我笑了一下子,恢复了她平时的常态。

虽然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目前也无法开口问她,还是一个人回去想比较轻松一些。

米尔亚娜实在是太聪明了,有时从她眼中流露出一种冷酷的表情,令我也感到有些害怕。

我一直用手撑着头部,这时忽然站起身来,微笑道:“不要紧,这样或许会让你感到轻松一些。”

米尔亚娜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我送你回去。”

我点了点头,心中十分紊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甘贝尔是那样普通,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普通中年­妇­女,走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这样普通的­妇­人,谁会想到她是个杀人凶手,而且--杀人的手段凶残,还喜欢毁掉年轻女孩的容貌。

难道芙洛拉的死,也能用相同的一个答案做解释吗?

这样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却一直有种疑惑缭绕在我心中。

我走出阳台,踩在三楼房间中柔软的豹纹地毯上,走路时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

三楼以上并不能算是房间,这幢别墅每上一层,就是一个宽敞而奢华的空间,极其舒适,芙洛拉喜欢淡灰­色­的针织地毯,米尔亚娜更偏好动物的皮毛。

我掠了掠额前的头发,这顶黑亮的假发质量非常好,戴上去虽然有些热,但却还算舒服。

〈我已经用心去调查你的死亡原因了,不管你是不是被甘贝尔杀死的,芙洛拉,你也应该感到安心,不要计较我拿了你的那些宝石。〉

做这样的打扮许多天,明天终于可以换掉了。

我边走边想,这件事似乎已经解决了,明天就可以转告给那个胖子,让他去告诉芙洛拉的父亲,那个失去爱女的印度土王。

金钱或者权力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甚至能左右一切,藐视法律,玩弄人权,不知道土王会怎样对付甘贝尔,再加上米尔亚娜也不会放过她,也许甘贝尔的下场会很惨,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甘贝尔只是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我一向没有多少同情心,更何况是面对着一个凶残的普通女人。

搞了这样久,原来只是一个女人利用传说在杀人,或者毁容只是她的个人兴趣。

但米尔亚娜这个美女却多少有点奇怪。

首先,当时她先向我搭讪,态度未免太过友好,再后来,她在去教堂的路上碰见海因的时候,海因像是不敢面对她,说完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急匆匆的跑开了,当时,她又半夜出现在海因的房间里。

像米尔亚娜这样的美女极少见,虽然她很美,也拥有许多钱,但我始终有些怕她,更别说去泡她。

我停下脚步,忽然转身,没想到鼻尖和米尔亚娜相隔不过几厘米,又急忙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踩空,几乎跌下楼去。

我狼狈的扶住楼梯把手,又瞥了米尔亚娜一眼,她正在拼命忍住笑。

“你好象很容易走神,从外表真没办法看出来。”

米尔亚娜朝前迈了一步,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笑意。

〈又是这种眼神,她似乎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真奇怪?〉

我狼狈的转过头去。

“米尔亚娜,我一直觉得奇怪,你当初为何会主动去和我打招呼,我记得自己当时的装扮,看上去似乎很诡异……”

米尔亚娜靠在楼梯转弯处的扶手上,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容。

她总是给人一种大姐头的感觉。

“你猜呢?”

“我不知道……”

我最怕这种类型的大小姐,既有钱又难惹,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只能尽量笼统些。

没想到米尔亚娜只是挥挥手,狡猾地道:“既然猜不出来,那就不要想了。”

我低垂着眼帘,迟疑了一下子,就立刻道:“米尔亚娜小姐,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害了我表妹芙洛拉的人,多半也是甘贝尔,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可能很快就会走了,更何况我还要将这件事告诉土王。”

“能查清楚表妹的死因,已经是意外的收获,而且,我本来不是在这里就读,可能是以前就读的学院和这里有不少差异,使我始终不太习惯这里。”

〈这种面不改­色­说着谎言的本领,我已经忘了是在何时学会的。〉

我始终没有抬头,因此无法看清楚米尔亚娜此刻的表情。

这节楼梯上铺着的豹纹地毯,看久了也会令人感到十分单调。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米尔亚娜道:“真可惜,没想到我会又失去一个朋友,但如果你有事,尽可以来找我,即使没有要紧的事,也可以来,我随时都很欢迎你。”

我略微抬起头,才刚想说话,忽然听见一下奇怪的响声。

那下响声低哑,沉闷,是从一楼大厅里传出来的。

我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顿时一怔。

〈甘贝尔?怎么会是她。〉

我才想到这里,甘贝尔就朝楼梯上走来,这时,我正靠在接近二楼的地方。

而米尔亚娜站在一楼的转角处,不知道怎么回事,甘贝尔的脚步飞快,马上就奔上了一楼。

我马上就看见在甘贝尔的手中,握着一柄冰锥,尖头,而且极长。

我看到这一切,到甘贝尔跑上来,中间相差的时间连半秒钟都不到,事情快的让人什么也来不及想。

甘贝尔已经追到一楼的转角处,拿着冰锥朝我旁边的米尔亚娜刺去,米尔亚娜面­色­苍白,匆忙中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全靠扶着楼梯把手,才能站稳,随后踉跄地朝楼上跑去。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我和米尔亚娜谈完话后的两秒钟之内,由于实在是突然,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

在米尔亚娜往楼上奔去的时候,她和甘贝尔之间的距离飞快地接近,之间只隔着两三层楼梯,甘贝尔握着钢锥,接连朝前面刺去,而那柄钢锥距离她的位置,十分接近,每次几乎只差几毫米就要刺在她的后背上!

甘贝尔脸上,现着极其怪异的笑容,和她平时的样子根本不像,她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中年­妇­女,这时面孔却狰狞至极!脸上的肌­肉­扭曲的诡异绝伦,眼中像是只有疯狂!

由于甘贝尔看起来太怪异,我发了一秒钟的呆,错失了良机。

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米尔亚娜已经奔到了我身旁。

她身后的那个疯子,距离我不过只有两个台阶的距离,她手中那冰尖利的冰锥,几乎快要划到我的脸上,我朝上面走了一步,和旁边的米尔亚娜撞在了一起。

楼梯其实很窄,根本没办法同时挤下三个人,而且,在这样危险的时候,紧张使人很容易犯错误,这时候,我就犯了一个要命错误,认为她只是个­妇­女,在突然之间,右腿朝她的手踹了过去。

我的腿蓄满了力道,本来我是想踹断她的手腕,迫使她松开手里的冰锥,但她根本不在乎,虽然手腕发出了'咯'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却仍然握着冰锥冲了上来,像是根本没有痛觉。

我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我一把抓住了甘贝尔握着冰锥的手腕,迫使她松开握着冰锥的手指,同时把她的手指朝反方向折过去。

成|人全身有骨二百零六块,分成躯­干­骨、颅骨和四肢骨。其中只要有任何一块断裂或者脱臼,就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痛楚,更何况腕骨承受身体的压力较大,又比较重要,我已经将她的腕骨踹裂了,即使没有裂开也受了损伤,腕骨出现破损,普通人应该已经疼的只懂大叫了,不可能还能抓住手里的东西。

果然,那柄冰锥发出'当啷'一声,从她手中掉落在地面上。但是我仍然低估了疯子的力量,认为她没了那柄冰锥就不再危险,或许还能清醒过来,居然没再一脚踹在她的下颚上。

没想到,她那只折断了的手竟然还能用!

她突然用双手扼住了我的颈部,这时候我们挨的很近,甚至贴在了一起,她的十只手指深深陷进我的颈部,我被她扼的无法呼吸空气,意识几乎都开始丧失。

在我几乎窒息的时候,拼尽了全力将她朝楼下撞去,她才松开紧扼住我颈部的双手。

我用手捂着颈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甘贝尔简直力大无穷,刚才几乎要了我的命,她那张狰狞恐怖的面容,使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到了噩梦当中。上次也是相同的情况,如果不是魔风大叔及时救了我,我几乎被一群吸血鬼杀死,当时的伤到现在虽然已经完全好了,但只要一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胸口和肩胛一直都在隐隐做痛!

而她丝毫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居然又把落在脚边的冰锥捡了起来。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在以前,我从来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危险的疯子!她究竟是还是人吗?!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背部靠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个坚硬的东西,扎的我背后隐隐做痛,但我却根本没时间去考虑那是什么,因为甘贝尔已经握着冰锥朝我冲了过来!

而我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调整过来,只得踉跄的朝后面退去,我累的几乎跌倒在地上。

在她手中的冰锥快要刺穿我头部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抵着我背部的是一对象牙。

我拿起身旁的一支象牙,朝甘贝尔的心口刺去,她根本无意躲闪,手中冰锥在同时朝我头上落下来!

我只听到'噗'的一声,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只见那支象牙直没进她的前胸,通过心脏的位置,穿透了她的后背。我向后退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象牙从她胸前抽出来,鲜血一直从她前胸的血洞里喷溅出来,也在同时溅了我一身。

这一切,她手握着冰锥冲过来,我用象牙刺向她的心口,一切都快的迅雷不及掩耳!

我的眼中也溅进去了血,血模糊了视线,使眼前一片猩红。

而甘贝尔居然还没死!她高举着冰锥,飞快地朝我这边走过来,胸口的位置还在不断往出喷着血!

我怔了怔,那支被血染红的象牙从我手中摔落,骨碌着滚下了一楼的楼梯。

我完全被她吓的呆住了,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她看起来就像魔鬼一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好象怎样也不会死,被刺穿了心脏也没有一点事。面对着这样一个疯子,我是很想逃出这幢房子,但我已经累没有一点力气,身体全部都靠在墙壁上。

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看着冰锥刺向我的胸口,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冰锥落下,等待着自己的死期,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虚弱的身体上,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死在了疯子手中。

我甚至感觉到,冰锥已经刺进了我的­肉­里。

'砰'一声枪响,几乎在同时,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脸上。

我勉强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使我虚弱的几乎晕过去。

甘贝尔就站在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能清晰的看到,在她的眉心,出现了一个浓稠的血洞,几秒钟之内,血洞开始逐渐扩大,之后,她右眼的眼球从眼眶里摔了出来,右半边的颅骨在同时塌陷下去,颅骨一塌,人的脸看上去更诡异,更何况她早已经是满面鲜血。

她的手里仍然握着那柄冰锥,但显然已经死了。她的身体一歪,倒在了我怀里,那个残缺的头,距离我的脸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我清楚的看到了她脸部变化的每一个细微处,而那张脸,能让人连续做几个月的噩梦。

我呻吟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甘贝尔她推来,同时,连自己也跌倒在了地上。

我抬起头,看见米尔亚娜站在二楼的转角处。

在米尔亚娜的双手里,握着一柄大型的军用手枪,而那种枪能把人的半个脑袋都轰掉。

她脸上的表情冷酷无情,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

米尔亚娜本来就是一个个子很高,极美的美女,此刻,她面孔上的每个地方都带着冷酷,那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睛,­性­感的嘴­唇­和深刻的轮廓,每一处中都透着残忍。

这种残酷的表情出现在美丽的人身上,更让人感到骇然。

在一瞬间,我看的怔住了。

我呆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急促地喘着气:“米尔亚娜--你-”

米尔亚娜拿着那柄枪,走到我面前,关心的望了我一眼,接着,若无其事的道:“马上报警吧,是她先攻击我们的,我们杀她只是在保护自己。”

说完,米尔亚娜一脚踹开了甘贝尔的尸体,然后拿起了放置在那对象牙旁的电话,连续按下了几个号码,拿着话筒,和对方说出了这所学院的地址,神态一直都显得镇定自若。

我沉默了半晌,道:“多半是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米尔亚娜侧着头,点了点头,笑道:“不过,警方再过一会儿就会来了,一切的事就都与我们无关了。”

我心下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我想起她向甘贝尔说过的话,那时,她曾命令甘贝尔不许在旁边偷听,那句话加的是否多此一举,很可能是她利用我,故意让甘贝尔听到那些话。

我想地不住眨眼,她也曾说过会把甘贝尔的事告知警方,但谁又知道她心中真正在想些什么,她可能已经想到了杀死甘贝尔的方法,否则,事后又怎么可能显得这样镇定。

〈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预先策划好的。〉

〈难道说我一直都被米尔亚娜耍在手里玩,如果这是她想到的复仇方法,她也太可怕了。〉

我朝米尔亚娜瞥了一眼,没想到她也正在看着我,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很奇特的表情,使我心下不由一惊。

米尔亚娜忽然开口道:“你的身上和脸上全是血,是否要去楼上换一下衣服,衣服就在床旁的衣柜里,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你只不过比我瘦一些,穿我的衣服应该也可以。”

她又道:“我在这里等警方来。”

我摇了摇头,勉强道:“我先回去了,米尔亚娜,这里就麻烦你了。”

说完后,我转身就走。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腿软,我快步朝楼下走去,一直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直到我走出大门之后,那道视线才消失。

出了米尔亚娜别墅的大厅,外面是明朗的晴天,抬眼一看,头顶是碧蓝的天空。

放眼望去都是葱绿的树木,和谐的阳光的照耀在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看上去,一切都充满生机,而我却感到自己的身体冰冷无比。

第七章 致幻药物

回到芙洛拉的小楼之后,我在二层起居室里的那面巨幅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镜子中的我满脸血污,非但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怪物,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沾着血,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而那面宝石镶砌成的镜子巨大无比,占踞了整面墙壁,使我能把自己此刻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我把沾满血的假发摘下去,随便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掌上立刻也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难怪,刚才走回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被人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

这些粘稠猩红的血,都是甘贝尔的血,自她的头上的胸口喷溅到了我身上。〉

我倒坐在床上,心乱如麻,忍着强烈的呕吐欲。

在下一秒钟,我冲进了卫生间里,换下所有沾着血的衣服。

在卫生间的另一边,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大理石浴缸,我打开喷头,放了水,空气中立刻蔓延起白­色­的水气,在一霎间,水气就已经蔓延了整个浴室。

我尽力把自己全身的血迹都洗­干­净,之后从浴缸中爬出去,抹掉镜子上的水气,看到了镜中那张僵冷苍白的脸。

镜子中那张苍白而又木然的脸,令我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时期,还有那段不愉快的童年。

那时侯,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没用的小孩子,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只能把命运依附在别人身上。

我看着镜子中自己冷漠,全无表情的面孔,记忆不知不觉中在脑海里复苏。

镜子中的人,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孩提时代的经历,我实在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为了把它们全部忘掉,我改了姓氏和名字,难道还是没办法忘掉那该死的回忆吗?〉

那些事情,除了我自己之外谁都不会知道,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我恨他,即使是他是我的父亲,这种恨意一直以来深深藏在心中,甚至是杀了他,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要说有一丝悔意的话,就是我不想因为杀死那个人渣,而让自己的人生也跟着完蛋。

他是一个医生,年轻时长的很英俊,风度翩翩,或许在他年轻的时候,还有很多女人喜欢他。

他的谈吐有风度,­性­格温和,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可能除了他的家人之外,没有人会看到他的另外一面,其实是个暴躁的­精­神病,自以为能靠暴力解决一切。

偏偏我是他的儿子,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怪癖,从睡梦中醒来以后会无原无辜的哭起来,有时,我甚至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抑郁狂燥,而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通通砸掉。

开始我以为是遗传,后来才知道不是。

会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他的­性­格也及不稳定,前一刻还在笑着说话,下一秒钟立刻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开始大发脾气,变的暴躁而狂怒,不管是谁说任何话,都会勾起他更大的怒气,引来他的殴打。

很多次,也许我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多少次了。

有这样一个情绪不稳定,比酒鬼更糟的父亲,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我绝对不会和他一样凭借力气大,像疯子一样动手打女人。

我闭上双眼,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的面孔。

可能是由于小时侯的­性­格倔强,被打次数最多的人就是我,每次他打我的时候,比我大两岁的姐姐总是咬着嘴­唇­,缩在墙角里瞪着他,如果妈妈在场,情况会更糟,挨打的人也多了一个。

打我就算了,但是打女­性­算什么东西,更何况那个女­性­还是他的妻子,他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不管妈妈说什么他都不会听,每一次,妈妈都会一边劝他,一边护住我的头部,用身体把我和他分开,本来会落在我身上的拳头,甚至是钢管,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罢手,直到他打累了为止。

为了平息他的怒气,妈妈每次都按着我的头,要我向他道歉,而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哪里做错了。

他非但没有做过父亲应该做的责任,保护家人,反而在和他最亲近的人身上滥施暴力,仗着他的力气,心情不好就用暴力虐待女­性­和小孩子,让我无法尊敬他,这种人根本就是渣滓。

在那时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杀了他!!

那时侯,我究竟多少岁?应该已经有十岁了,不对,或许要更小一些。

曾经有一段时期,这种事情频频发生,每当发生这种事时,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面孔胀的通红,模样狰狞。

平时,他对我们确实很好,疼爱我们,关心我们的生活,也关心妈妈,是一个疼爱自己儿女的父亲。

而我不明白,那两张面孔是如何重叠在一起的,那张英俊而温和的脸,和狰狞到扭曲了的面孔为何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

可能连他自己也认为他很疼我们,认为他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认为他那种像疯子一样,几乎快把人打死了的打法,仅仅只是一个父亲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会那样认为。

从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他就总是说我的眼神像是瞧不起他一样,厌恶我看别人时轻佻的神态,厌恶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学业让他觉得失望。

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从小就有心理上的毛病和严重的洁癖,只要一和那些肮脏又愚蠢的孩子待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吐,时间一久,恐怕会直接进了­精­神病院。

我没办法忍受和那些不­干­净的同龄人混在一起,所以一个学期里,至少有一多半时间在逃学中度过。

像我这样的一个人,根本就不适合待在平庸而嘈杂的人群里,和他们一起接受教育,在我看来,学业唯一的用途,也只能当做炫耀身份的工具。

他把自己的愿望强加在我的身上,只要一不如意就滥用暴力,又把他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掩藏在暴力之下。

在我十四岁的那年,姐姐离家出走了。

之后的一年里,我也离开了那个家。

我们都是在赚到了足够维持生活的钱之后,才各自离开家的。

真是可笑,失去一些,就必然会得到一些,在家庭暴力下长大的孩子,似乎总是比较深沉,有时甚至比成年人更深思熟率。

在我离开家之前,他已经得知我自己退了学,愤怒得像一头狂暴的狮子,认为我和姐姐都对不起他,一起辜负了他的养育之恩,居然自己吞了小半瓶安眠药。

他自己就是医生,知道什么剂量的药能致死,那小半瓶药最多只能使他连续几天昏昏欲睡,更何况他还洒了不少粒在地上,母亲却不知道。他只让我的母亲为他流泪,为他着急,从来也没考虑过母亲的心情有多焦急和伤心。

他罹患有很重的心脏病,如果我把他的药取走,再故意惹他大怒,令他心脏病发作,他就死定了。

我也曾想过那样做,母亲也许还能另嫁,不必再为这种懦弱的男人伤心生气。

但是,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好,那一定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是真的爱他所以才能忍受他几十年,我杀了他,母亲一定会很伤心,因为考虑到了这点,我才始终没有下手。

为了找到能不留痕迹杀人的方法,我几乎翻遍了他所有的医书,或许比他自己都更熟悉那些书。

他的面孔日渐苍老,年轻时的壮志被生活消磨掉,可能在他的眼中,现实已经离梦想越来越远,生活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平淡无奇的梦境。所以,他不敢面对现实,就借暴力和酒­精­来遮掩自的的胆怯和懦弱。

因为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再也不能上手术台为病人开刀了,外科之中,脑外科的要求最­精­密,需要强韧的体力和灵活的手腕,就连普通手术也要五六个小时,最长甚至能经历过十多个小时,手术刀的尖端只要稍微有些偏差,就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所以无论多长时间,都必须保持冷静。

他的情绪比以前更不稳定,心脏病日愈恶化,随时都有可能发作,所以只能辞退了外科主任的职位,在放下手术刀之后,那双稳定灵敏的手已经再也没有了作用。

他身为一个优秀的脑科医生,是曾经用他的手,把很多人从濒死时救了回来,但他也用那双手,多次毫不留情地毒打我,狰狞的就像是要杀了我一样,丝毫不把我当做亲生子。

每当我看到他的脸,除了厌烦和憎恨之外,还会产生另外的一种异样的觉,这也许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在作怪,我想,即使没有母亲的原因,我也始终无法下的了手。

我告诉自己,大人有时候比想象中还要脆弱,他们也有承受不了的事情。

但我却无法谅解他。只因为他无法找到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平衡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使我们成了间接的受害者。

以前在梦里,我时常梦见自己杀了他,在不断用土掩埋着他的尸体。

我一直觉得,如果我还是只有十一二岁,一定会什么也不想就杀了他。

张音正好帮到了我的忙,他之前肯定没有想过,他的儿子居然靠被女人养来赚钱,也多亏他相貌方面的遗传出众,我才能靠这点不饿死在街头。

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试图用暴力来掩盖自己的懦弱,也不喜欢整天穿着白大褂给毫无关系的人开刀,而且丝毫不把他认为是可耻的事当做羞耻。

家里的关系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到我走的时候,我已经和他有半年没说过话了,母亲一直都很伤心,希望我们能重归于好,但我明白那不可能,也知道他和我都让她很伤心。

虽然当时张音突然出现在我家里,确实令我感到很意外,因为那时我还没有完全做好离开家的准备,但她也让我省了不少的口舌。

一切都如我所料,我被赶了出去,他一定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高兴,既然我无法下手杀他,就只能从此不再见他,或许当他真的贫困潦倒的时候,我还会帮他一把,毕竟他还是我的父亲。

然而我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怎么补也补不回来。

年幼时的记忆就像噩梦一样,时常会浮现出来,一想起来当时的事,我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情绪很极端,总是无缘无故的哭起来,为什么会哭,可能我永远不会明白。

他提着一根钢管,面孔狰狞的模样,究竟对我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我也无法得知,身体上的伤害或许总有好的那一天,但在心里造成的裂痕却始终也无法结疤,明知道自己已经变的很强了,却仍然感到很脆弱,所以我只有不断的使自己变的更坚强。

〈为何会忽然想起这些事?难道是因为甘贝尔死时候的模样太可怕?〉

我披上一件黑­色­的睡袍,怔怔的望着镜子,想使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但不管我怎样做,却始终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恍惚之间,我仿佛又感觉到了自己仍然是那个受别人的欺负,也只能用眼睛瞪对方的小孩子。

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去,外面起居室的装饰仍然赏心悦目,淡灰­色­的针织地毯和轻纱令人感到很舒服。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像幼年时那样脆弱了。但甘贝尔的模样……看上去确实似曾相识……〉

〈以前曾经有过相同的情况……啊!那是小时候的事情。〉

怪物,吸血鬼之类的生物即使可怕,比起人来也要好上许多,同类才是最可怕的,真正能让我感到恐惧的大概也只有疯子一样的人,比如甘贝尔。

我大大地叹了口气,就像是雕像一样,站着一动也不动。

接着,我坐到床沿上,用手按住头部,慢慢地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事情。

〈那段可怕的回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噩梦一样的光景只是潜伏在脑中,一经刺激就会重新冒出来。〉

当时我读国中一年级,那是个异常炎热的夏季,再有一个月学期就会结束。

我就读的那所学校,是所小学一直升到高中的私立,我只要通过升学考试,就能直升到高中部,所以我丝毫不认为经常不去学校有问题。

中产阶级家庭长大的孩子,似乎也总是特别混蛋,没有见识,而且以欺负别人为乐。

可能是因为我在一个学期中,最多只有一个月到学校去,长相又像女孩,­性­格在其他人看来或许太嚣张,让别的男生看了觉得不爽,所以,我非但被孤立了,还被其他人欺负。

如果是公立学校,或许还会好一些,偏偏那是所私立。

中有一个家伙似乎是独生子,他可能被他的父母宠的过份了,不知道为何,总喜欢带着一群跟班截住我,然后找我的麻烦。而在那之前的一个月里,我的心脏已经检查出来有毛病,所以心情很低落,非但恨这种遗传自父辈的缺陷,还认为自己随时都会死。

再加上被那种我十分瞧不起的家伙欺负,而且被欺负的很惨,这些事几乎把我逼疯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受点教训。

当时,父亲从医院带回来一种溶液,那是一种走私药品,是从患有恶­性­脑肿瘤,想要寻死的重病患者那里搜出来的,当药物无法抑制越来越痛苦的折磨时,很多患者都会想死,这种事情时常发生。

他准备在第二天就把这种危险的药品上缴给医院,所以带回了家里来。

那种溶液,和大包的一次­性­的注­射­针筒搁在了一起,被严密的锁在玻璃箱中。

这种事,我已经司空见惯了,我用偷来的钥匙把玻璃箱的锁打开,偷出了一些溶液,随后把那种小碟子上的溶液小心的吸入注­射­器里。

针头往上面压出泡沫,我已经知道它能用来做什么了。

半夜里,在把一切都恢复原状之后,我就找到了那个欺负我的家伙家附近,之前我曾经多次半夜到他家附近观察,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半夜不喜欢关窗。

可能是因为他的家也和我家一样,外面都是有铁护栏的庭院,所以他房间的窗户外面并有装护栏。

我爬进庭院的铁护栏,从半开着的窗户跳进了他的房间里,他睡的就像一头死猪,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

这种溶液是十倍的浓缩液,必须先稀释十倍,然后才能做成溶液。它的适量是五巴仙,溶液五巴仙的时候,是能刺激大脑中枢神经而令人产生幻觉的化学合成剂,可以使人飘飘欲仙,神经亢奋,仿佛已经美梦成真。但如果份量加重十倍,就足以令人发狂致死。

我还是头一次感谢父亲随口说出来的那几句话,可能是他想让我也成为一名医生,所以从不吝啬告诉我类似的知识。

那个家伙睡觉的时候习惯翻身,使我在旁边吓了一跳,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我小心的等待着,在确定他不会醒来之后,卷起他的睡衣袖子,在他的手臂上刺了一针。

之后,我爬出了窗户,躲在窗外等待着看他的反应。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他开始呻吟,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脸上出现血一般的红潮,突然睁开了眼睛。

霎那间,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一直在房间内回响,简直不是人的声音。紧接着,他从床上跳了下去,我全身凉飕飕的,连头皮都在发麻。

他突然向前面冲过去,头和身体的正面撞在墙壁上,我像是看到了噩梦里的景象。他只摇晃了一下,又开始尖叫,然后往别的地方撞上去,莽撞的在房间中继续走动。门外传出惊叫声,他的父母醒了,从外面冲进房间中。

他的父亲,一个强壮的男人,一边大叫一边抓住他的手,似乎想制止他,却像人偶一样被他撞的飞起来,身体落下,重重磕在床角上,头上往下流血,一动也不动。

他的母亲吓坏了,捂着嘴巴,呆站在旁边。

我从窗户外看到这一切,两只手攥紧,几乎愕住了,他在墙上撞了六七次,额头崩裂,鲜血流了满面,面孔凄厉。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场面一样,他接着朝前面走去,那面墙壁前是巨大的鱼缸,许多鱼在里面游动。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撞了上去,先是玻璃破裂的声音响起,水哗啦哗啦的流到地上,鱼缸的裂痕才逐渐显出来,玻璃蛛网一样裂开,他的身体Сhā在鱼缸里,锐利的玻璃片切断了他的喉咙,他发出呻吟,然后,似乎是死了,一动也不动。

房间的墙壁上全是血,地面上也全是血,水和血混合在一起,鱼在血水里跳来跳去,发出'趴踏'的声音,从房间外透进来的光,使这一切都若隐若现。

他的母亲呆站着,过了一会儿,陡然大哭起来,发出悲痛欲绝的尖叫声。

我全身都麻木了,但我知道再不走,自己就会被发现。

之后,我是怎样爬出外面的铁栏杆,把针筒扔进路边的垃圾筒,这些记忆都很模糊,我只记得回到家中后,就马上跑进了卫生间里,放了热水,把全身都洗了一遍,但是无论怎么洗,身上都仿佛带着一股血的腥味。

一直到现在,当时的每一个场面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初始只是想让他­精­神错乱,变成一个疯子,并没有想到要杀他,然而,既然他真的死了,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给他注­射­了药。

但在最初准备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考虑过后果。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过,但那些场景,却时常在我的噩梦里出现,他的脸和许多充满痛苦和绝望的人脸一起出现,从黑暗后面慢慢的浮出来。

然而,我的梦是大杂烩,什么恐怖的东西都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所以我并不是很在乎。

如果那是他的鬼魂,那他选择的报仇方式就选错了。

他那时的情况,和甘贝尔的情况很相似,一样的面目狰狞,都力大无穷,像是把身体里潜藏的力量全部都榨了出来。

〈这是为什么?〉

我捂着发疼的头,在床上坐直了身体,把那些记忆都从脑中赶了出去。但他死之前的模样,仿佛又让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很关键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很相似,使人有种感觉,曾经发生过的事又重复了一遍!两次,两个人都是力大无穷,像发了狂一样,我用那柄象牙穿透甘贝尔的心脏之后,她居然还能拿着冰锥朝我走过来。〉

〈对了,这样的相似,难道甘贝尔也吃了迷|药!〉

我骤然从床上跳起来,先拿起床旁边柜子上放置的电话,给土王手下的那个胖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杀死芙洛拉的人是甘贝尔,接着,没听他在罗嗦的说些什么,立刻就放下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去米尔亚娜那里看一下。

我换好另外一套衣服,再把房间中的一切物品都恢复成我住进来之前的原貌,又将那个并不大的行李箱塞到了床底下去。

随后,我从二楼走下去,目光随意扫视着大厅内的环境,这里和我来之前并没有多少不同。

当我打开房门,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看到有四个人,此刻站在两坛白山千鸟的旁边,似乎正打算敲门。

其中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所学院的院长马里埃,我一开门,他们的视线立刻齐刷刷的朝这边看过来。

我靠在门旁边,微微偏着头,问道:“找我有事?”

那四个人似乎都呆住了,我觉得可笑,咳嗽了一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其中一个人先走上前来,他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看他的装扮,似乎是瑞士警方的人。

我又瞥了马里埃一眼,难怪他会满脸不悦。

我没等他先开口,冷凝地道:“是我用象牙刺穿了甘贝尔的心脏,但那纯粹是正当防卫,你们没权力问我任何的问题,剩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我要去办一些事,别防碍我的时间,马上让开。”

我把态度稍微调温和了一些,对马里埃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会马上递交退学申请。”

包括马里埃在内,那四个人又同时愕住了。

我重重带上了房门,心里感到可笑,从他们身旁绕了过去。

如果是其他人,至少不是这个学院里家世显赫的学生,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说出这种话,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强烈反感和不满,即使真的不想说什么,在威吓和警告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但偏偏特权就是有这点好处,只要后面的人不垮,就能肆无忌惮的行事。

不过,现在距离甘贝尔死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小时,以前从没听说过瑞士警方的办事效率能高到这种程度。

我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前面的路,或许是因为想起以前的事,使心情突然变的很糟。

“该隐!”

米尔亚娜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一侧头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迷彩服,身材高挑,白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最令人心惊的是在她手里拿着一柄军用手枪,此刻,枪口正对准站在白山千鸟旁边的那些人。

突然,米尔亚娜站到了我前面。

她冷笑了两声,道:“真够麻烦,烦完我又跑到这里来了,除了马里埃院长之外,你们都立刻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就开枪了。”

“待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不随身携带防身武器,恐怕我们早就被甘贝尔那个疯女人杀了,滚。”

其中一个男人冒出来,急忙道:“你等一下……”

米尔亚娜的枪管立刻对准了他,在我们谁都没料到的情况下,砰一声枪响,她居然真的扣下了扳机。

霎那间,子弹从那个男人头顶飞过,直接轰进白­色­小楼的墙壁里,她手里那柄军用手枪的威力之强,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那个男人的头发被烧焦了一半,怔怔的站在那里。

子弹只要偏几毫米,就会­射­穿他的头部,米尔亚娜的准头,也令人张目结舌。

米尔亚娜大声道:“还不快滚!”

那个男人满脸胀红,愤怒地叫道:“我要告你!”

米尔亚娜突然露出冷酷的笑容,朝前面走去,边走边道:“再说一句话,就­射­爆你的头。”

'咔'一下,枪发出了子弹上膛的声音,除了院长马里埃之外,其他的三个都立刻怒气冲冲的往外面走,我隐约听见其中一个人骂了一声:“这里的人全都是疯子!”

马里埃呆了呆,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口。

米尔亚娜把那支枪收了起来,径直朝我走过来,道:“这些家伙真烦人。”

我怔了怔,点了点头,她又道:“在日内瓦湖畔的南面,出了学院的范围再往南端走几公里,就有一座葡萄园,这几天连续发生了这样多不幸的事,既然你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去哪里放松一下吧,如何?”

我正准备答应,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情,于是就摇了摇头。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米尔亚娜,如果你有空闲的话,可否再陪我一会儿?”

我知道,她一定误会我是因为杀了甘贝尔,才会情绪失常,而我正是希望她这样想,才会说出以上的话。

果然,米尔亚娜点点头,道:“好的。”

我朝那些白山千鸟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道:“这些白山千鸟,恐怕再也没有人会照顾了。”

说罢,我拿出钥匙,重新打开正门,请米尔亚娜进去。

我捡起针织地毯上的几个坐垫,重新放好,又点燃了矮几上那座造型古雅的香炉,待一丝丝飘渺的香气从香炉里徐徐升起的时候,客厅里都充满了浪漫的情调,人在这种环境中最容易放松心情。

我靠着一个坐垫坐下,米尔亚娜坐在我的对面。

没有过多长时间,空气中就充满了沁人心肺的芬芳,衬着缕缕的幽香,客厅就像幻境一样。

我过了很久才道:“米尔亚娜,你有没有觉得,甘贝尔死时候的模样看起来很怪异,而且她还力大无穷。”

米尔亚娜想了一会儿,道:“就像是她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沉思一下,道:“那时我几乎被她吓呆了,她拿着那柄冰锥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一个魔鬼。”

米尔亚娜顺口接下了话,理解地笑了笑,又道:“我也几乎被她吓呆了,当我拿着枪自楼上往下看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被她给杀死了,真的没想到你还活着,后来就看到有一截发白的东西,在突然间穿透了她的背部,到那时,我才意识到你可能还没有死,于是急忙开了一枪。”

“幸好你也平安无事,否则……”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

我怔了怔,我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这种表情很奇怪,仿佛在燃烧着一样的瞳孔,从湛蓝的瞳孔里面透出一种狂热和诡异,这究竟是为什么?

虽然明知道米尔亚娜是个怪人,但她看上去那么美,任何人看了都会免不了心动。

之前,在那幢居所的三层阳台上,米尔亚娜抬高了头,边流泪边抽着烟。

当时,我真的忍不住想把她拥在怀里,她是真正的美女,在伤心的时候,心情会不自觉的透过脸部流露出来,使人能感受到她那时的心情,或者是喜悦,或者是悲伤,每一个动作或是神态,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令旁边的人不由自主的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只可惜我也扮成了女人,所以那时只能默默的在旁边看着她。

〈和米尔亚娜待在一起的时间一久,难免会被她吸引,真是不妙。〉

我掠了掠耳边的头发,这顶假发戴久了实在太热。

在我没注意的时候,米尔亚娜突然凑近过来,一手撑住矮几,柔软湿润的双­唇­吻在我的­唇­上。

那一霎那,我脑中'轰'的一声,仿佛雷击一样,被她吻的意乱情迷,好长一段时间中,几乎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再加上,实际上我也很迷恋她,这里的气氛又太过浪漫,所以并没有很排斥。

当我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抽身了。

恍惚之中,我记得自己狼狈的推开了米尔亚娜。她被我推的向后退了几步,续而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我狼狈地道:“米尔亚娜……你……”

米尔亚娜向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地道:“你没有想到吧。”

我怔了怔,蓦地想清楚了所有一切,道:“对不起。”

米尔亚娜也呆了一下,突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尴尬地僵住了,半晌才道:“……我也不明白。”

即使以前我见过数不清的美女,却也从没有看到过像米尔亚娜这样迷人又有魅力的女­性­,我一向认为自己的自制力很不错,但是,她的吻技也太高超了,才会令我情不自禁。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考虑过其他方面的事情。

〈难怪米尔亚娜之前会对我百般关照,原来她是同­性­恋……〉

〈但更令人害怕的事还在后面,如果被她发现我是个假女人,不知道她会不会用枪在我的头顶开一个血洞。〉

我马上下了决定,转过身去,用软弱的语气道:“米尔亚娜,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能否先出去。”

〈希望她满意了就赶快走,否则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在我身后,传来米尔亚娜冷静地声音:“该隐,你不知道,有的时候,迷恋上一个人的感觉,比打猎更令人心醉,我相信你也明白,你的身体并没有抗拒我,你也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接着,我就听见她打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捂着嘴,冲上二楼的洗手间,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忍不住的呕吐个不停。

我并不讨厌她,也根本不排斥同­性­恋者,因为我自己的­性­别意识就很模糊。但是被一位美女当成女­性­来吻,那种感觉,事后想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怪异。然而,越想就越觉得奇怪,越感到奇怪就越觉到胃酸,之后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我摘下假发,扔到一边去,又从洗手池旁边揪下毛巾,水渗湿了我的头发,从脸上不断滴落在洗手池的边缘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用毛巾抹­干­了脸上的水,这时,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米尔亚娜深夜去海因的居所,难道她们两个会是情人?〉

(之前,她曾说过她上个假期刚从南美洲打猎回来……

对了,记得以前曾经在哪儿听说过,在南美洲有一种南美仙人掌,由这种仙人掌分离得到的仙人掌毒硷,可以改变人的思考和心境,服食之后,产生的致幻效果至少是LSD的5000倍以上,物极必反,如果服食过量,肯定会产生截然相反的作用。

这类从植物中提炼的物质,都是在大自然魔力下诞生的产物,即使是解刨尸体,也未必能查出来,毕竟不管医学如何先进,地球上的一些植物仍然是难以解释的迷,LSD来自于一种麦角菌,致幻效果也很强烈,但和南美仙人掌分离的出的毒碱比起来……

以甘贝尔的工作和她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获得这些危险的药物。

仙人掌毒碱,一般只有当地的印地安人才会拥有。但甘贝尔发疯时的状况,明明就是服食毒碱过量的反应,由于吸食过量导致­精­神方面产生错乱,人也跟着变的力大无穷。

然而,如果是米尔亚娜的话,会拥有类似的毒碱就毫不希奇了,很可能是她给甘贝尔服食了仙人掌毒碱,可能是慢慢令甘贝尔上瘾,也有可能是偷放到她喝的水里,如果是前一种猜测,但那时海因还未死,她为何要给甘贝尔下药。)

虽然一切都只是推测,但这些未免也太巧合了。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那样的话,米尔亚娜是故意利用仙人掌毒碱令甘贝尔发疯,再制造杀甘贝尔的机会?

米尔亚娜为何非要杀甘贝尔,难道只是为了替海因报仇?

杀人者都是为了某种原因才杀人,芙洛拉和海因的死状一模一样,甘贝尔又为什么原因非杀了她们两个不可?

这些我全部都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还真的很复杂……

〈也许应该去试探一下米尔亚娜的反应,但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捂着发疼的头,这些事使我的脑袋都快炸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上回召唤镜子巫婆-血腥玛丽时,被那两下尖叫声所打扰,没能来得及召唤,也许今晚应该再尝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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