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白皙的脖颈,饱满的身材,满脸惊喜的表情全部让他食欲大增,对血的渴求甚至冲淡了刚才的恐惧。
他搂住对方,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对方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啊'的叫了一声,仿佛只是将这当作调情而已,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
他的犬牙穿透了对方的白皙的脖颈,伴随着对方的鲜血大量涌进他身体中,刚才的恐惧感终于消失无踪。
没过多久,对方抽搐了两下,终于死了。
他松开咬在对方脖颈上的犬牙,吸食死人的血是血族的禁忌。
Kamijo一向不喜欢把尸体随便丢的到处都是,所以,他习惯性的把对方夹在腋下,箭一样窜出了玫瑰花丛。
在人类看来他也只是个一闪而过的黑影,而且,从花园到古堡他的房间里,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
迅速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后,他把对方的尸体扔到地上,接着,他找到壁炉旁的密道,将尸体随意塞进了密道里。
※ ※ ※ ※ ※
他是一个职业的盗贼,即使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他也是这一行中的佼佼者,如今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是他的身手依然矫健。
他会来这座山鲁左德古堡里,顺便参加纳兰狂妄的宴会,完全是为了藏在山鲁左德古堡密道中的宝藏。
他早就知道那些传说中的宝藏真的存在。
因为他也是费尽了心血,才弄到了山鲁左德古堡每个时期的改造图纸。
弄到那些改造图纸之后,他又不辞辛劳地跑到这幢古堡里来当园丁,为的就是更清楚的知道古堡密道的内部结构。
在当园丁那段时期,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要进古堡里的密道勘察,足足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结合以前得到的图纸,自己画出了一张古堡内部密道的图纸,对找到宝藏已经胸有成竹。
偏偏纳兰狂妄那小子总是破坏他的计划,纳兰狂妄这三年内在古堡内部进行了大规模改造,把古堡布局改的面目全非,还填死了一些密道,这使他绘图的进展变的很慢。
最气人的是,纳兰狂妄还在今天的宴会上公开了宝藏的事,这使得他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非但要顾及到一些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连行动也因此变的很不方便。
〈幸好其他的宾客都还在宴会里纵情声色。〉
〈只要快点行动,在今天晚上找到宝藏,就不用和一群普通人混在一起了。〉
他叹了口气,边看着手中的图纸,边按下了升降机的按扭。
升降机的门骤地打开,他走进去,门'哗'的一下合并起来,使升降机内部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他一向不喜欢现代化的建筑,在他看来,住在高层大厦里还不如住在老宅里。
他喜欢瑞士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瑞士的某些市镇,住宅区和公寓楼的高度规定最高也不会超过二十层。
待在这样的密封空间中,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这就是他讨厌现代化建筑的原因,非但破坏环境,还使人的自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二楼的第三个房间,有通向中央地下室的密道。〉
在他印象中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升降机的门才终于打开,他立刻从里面走了出去。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在一楼参加盛大的宴会,古堡二楼奢靡的通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刚好方便了他的行动。
他经过一各个的门,花了几分钟时间,就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房间。
〈小到一根铁丝,大到世界上最先进的开锁装置,自己使用起来全部易如反掌,所以这扇紧闭的房门对自己来讲,根本连个小障碍都算不上。〉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根铁丝,轻轻的Сhā进面前房门的门洞里,只转了一下,门立刻'咯嚓'一声被他打开了。
虽然觉得这没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感到自豪。
毕竟,一般的普通人,也绝对不会拥有一双像他这样灵活的手和娴熟的手法。
推开房门后,一个洛可可式风格,有近百平方米的华丽寝室呈现在他面前,现在是黑夜,寝室里却并不黑,因为里面的烛台全部都已经被点亮了。
他并没有在欣赏奢靡寝室上花费太长时间,毕竟他来这里,是为了要找到这个房间中的密道。
他穿过第一间寝室,再经过一个椭圆形沙龙后,才绕进第二个寝室当中去。
他在寝室里面巡视,只见在寝室的转角处,都有绘制着精美图案的突起圆柱,在寝室右面的圆柱旁边,挂着几幅洛可可风格的油画,在摇曳的烛火下看起来,那些油画画风华丽,画中几个在河边沐浴的女性体态丰美,全部的画都非常的精美。
〈密道应该还在其中一幅画的后面。〉
他心下一松,放轻脚步走到了油画的前面,虽然他明知道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在,却还是保持着一直以来小心谨慎,仿佛猫一样的走路方式。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油画的上面,敲了敲画附近的墙壁,这时候,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房间内的密道还没被纳兰狂妄堵死,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陡然间,自椭圆形沙龙里传出人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简直像是凭空出现的,而且离他这边已经十分接近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所有的人不都去参加宴会了吗?〉
他顿时觉得又急又气,不由得在心中暗骂,几乎把家乡的土语脏话全骂了个遍,一急之下,差点没钻到床底下去。
〈不行,藏在床下面太危险了,藏到那地方,随便哪个人都会立刻想到。〉
他焦急的扫视着这个寝室,偏偏现在又不能开密道,因为开密道时会传出响声。
最让他感到心急的是,那脚步声已经离里面的寝室越来越近了,他却没看到一个适合藏人的地方。
这时,他匆忙在寝室里扫视了一遍,突然瞥见在大床后的位置,各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高举的斧头和长剑的青铜铠甲。
他几步奔过去,取下右面的铠甲,在慌忙之中套到自己的身上,因为他的身材瘦小,铠甲能轻易的套在他身上,所以穿铠甲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就在来人走进内寝室,千钧一发的期间,他高举起铠甲手中的斧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铠甲。
因为个子矮小,他的头部只到铠甲的眼睛上方,所以只能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最令他难受的是铠甲手中的斧头,这斧头十分沉重,几乎快要把他压垮了。
做为一个一流的盗贼,他有强韧的毅力,持久的忍耐力和小心谨慎的思绪,但他最缺的就是体力,那柄斧头对他来说就像是块沉重的巨石,刚举了不到十几秒,他的手臂和肩膀就已经开始发酸。
〈莫非是因为年纪大了?进来的人究竟是谁,求你赶快再出去吧。〉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里,使眼睛酸痛。
毕竟盗贼不同于小偷,社会地位完全不同,所以他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即使是硬撑也一定要撑下去。
为了分散精神,他透过铠甲顶端的那一条狭窄的小缝,观察着寝室里的情况。
才往寝室中看了一眼,他立刻神色一变,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过度吃惊,他差点把高举在手中的斧头也摔了出去。
走进寝室里来的,是一个美少年,拥有精致的面孔,那是一种魔性的美丽,仿佛是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邪恶天使,记得在等待直升机的滑雪场小木屋中,他曾经见过这个少年。
能透过表面看到事物的本质,是做为一个一流盗贼最基础的要求,这点不但可以用在鉴赏珠宝上,也同样能用在人身上。
在那时候,小木屋中的所有人他全部都能看透,包括猜出他们的身份等等。
只有这个少年他猜不透,甚至还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当时,在上直升机之前这个少年所做的举动,还有眼神,都让他感觉到,这个少年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那种危险的眼神,他以前也只在犯罪者身上见过。
那时侯,这个少年用枪顶在纳兰狂妄的管家老巴头上,让他有种错觉,少年可以毫不在乎的开枪,说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也肯定能做的出来。
虽然后来这个少年说他只是在玩笑,枪也是把假枪,但他能一眼分辨出真枪和假枪的区别,也能分辨出那是否只是在开玩笑,那柄银色的手枪绝对是柄真枪,对方也不仅仅是开玩笑而已。
最让他在意的事是,一个仅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为何会给人那样危险的感觉?
〈真糟,没想到是他住在这间客房里……〉
他额头上不停的往出冒汗,却没办法伸手去抹掉。
由于过度紧张,他全身都几乎被汗水渗透了,湿黏黏的使他很难受,再加上手中高举着的沉重斧头,一切都令他极不舒适。
“喂,夜羽,帮你带了几棵果子回来,还不出来。”
少年从上衣袋中拿出几颗果子,提在半空中晃荡,不知再叫谁的名字。
接着,少年居然掀开了行李箱,往里面窥探,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夜羽是什么,是在找什么吗?〉
他愣了愣,奇怪这个少年究竟在干什么。
但下一秒钟,他几乎被眼前所见的事吓呆,认为自己遇到了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从华丽大床的顶蓬上,飞下来一只全身羽毛闪光的夜莺,这只夜莺身形纤巧,看上去美丽,不知为何,虽然它只是一只鸟,却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让他恐惧无比的并不是这只夜莺的外形,而是它竟然开口说起话来,自正腔圆,是最标准的牛津英语。
在一瞬间,他全身都开始打哆嗦,双腿也开始发软,整个人几乎没软倒在地上,罩在身上的盔甲,因为他的身子抖个不停,发出了轻微又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一只鸟,拥有鸟的外型,竟然会突然开口讲人类语言,而且完全像是人说出来的一样,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惊诧和恐惧。
要知道,这种事情他以前也只在人虚构的天方夜谭中才看到过。
那只夜莺飞落到少年的肩头,撇着头,不屑地道:“我没说过我爱吃果子。”
少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随便你。”
接着,少年开始沿着寝室最前面的位置,用食指的指骨敲击着墙壁,并且把耳朵凑到墙壁上,似乎在倾听着敲击墙壁所发出的声音。
〈糟了,难道他也是在找密道,假如被他捷足先登,自己再进去就会受到妨碍。〉
他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勉强自己不要把鸟会说话的事放在心上,假想那只是自己的幻觉,首先考虑到了最严重的问题。
下一刻,他立刻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这时候从椭圆形沙龙中陆续走进几个仆人来。
那些仆人总共有四个,每一个人手中都抱着极粗的木板。
管家老巴跟在他们身后,手中拿着一盒钉子和锤子,一脸极其为难的表情,踌躇不定的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他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仿佛预知到马上就要发生坏事情。
那个少年道:“好了,放下东西,你们现在都可以出去了。”
管家本来想说话,但是不知为何,他始终都没有开口,虽然脸色十分为难,却仍然带着那四个仆人走了出去。
在他们都走出去之后,那个少年仍然一路敲着墙壁,过了十几分钟,在他终于敲到寝室右面的圆柱旁边,那几幅洛克克风格油画周围的时候,突然把耳朵凑的离墙壁很近,道:“应该就是这儿。”
夜莺始终停在他的肩头,这时,突然用不屑地语气道:“你在干什么?”
“密道就在这里。”
少年没有回话,而是用双手在墙壁上摸索,从第一幅油画检查到最后一幅,最后终于停在最中央的那一幅油画前面。
“你看着,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少年边说话,边一把推到中间那幅油画上面,刹那间,整个人都自寝室里消失不见。
〈为什么被他先进去了,这可糟了。〉
他并不感到惊异,只是觉得心急。
在以前,他曾经进去绘制过这条密道,所以知道这条密道的开法。
中间那幅画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圆型的轴承,只要用力按在中间那幅画的一边,轴承转动就能启动密道的机关,密道的入口是一道能旋转的石壁,正面和反面都绘制着相同的图案,挂着一模一样的壁画,在密道启动的瞬间,如果全身的力气都靠在石壁上,整个人就会跌进密道里面去。
〈那个少年恐怕只是跌进了密道里面去。〉
他刚想到这里,密道入口立刻又发生了变化。
石壁被人推开,少年从密道中走回了房间里,他刚从里面走回房间中,就立刻把密道的入口恢复了原状。
“好了,就是这里,开始动手吧,说不定这房间中还有其他的密道。”
接下来,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只见那个少年手里拿着锤头和钉子,从寝室的地面上拾起一块结实的粗木板,把那块木板按在密道的入口上,压上钉子,用力地拿锤头钉了起来。
少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至少在密道的入口处钉了十几根手臂粗的木板,将密道口封的死死的,才终于满意了。
在这一个多小时当中,他不仅仅是手臂发麻到失去了知觉,全身被汗水渗的湿透,甚至连心都凉了。
每看到少年在密道口钉上一道木板,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对方把密道口用木板封的死死的,他却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这使他几乎没气晕过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干什么非封死密道口不可,这样的话,自己还要费大力气,才能再拆了那些碍眼的丑陋木板。〉
身上铠甲的重量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压扁了,再加上他一直在不停的流汗,手臂上传出的麻痹感,这些都使他昏昏沉沉的,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喂,你又想干什么。”
蓦地,他听见那只夜莺高傲的说了一句话,他勉强睁开疲惫肿胀的双眼,透过缝隙朝寝室里望去。
一看之下,他几乎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只见那个少年正径直朝他这边走过来,不,是朝这具拿着斧头的青铜铠甲的走过来。
少年几步走到青铜铠甲前面,整个人就停在他的眼前,距离他不过几厘米,突然还用手指在他套在外面的头部的盔甲上轻轻弹了几下,这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但他仍是摒住呼吸,心惊胆战地闭上眼睛,不知为何连看都不想再看。
“这个拿着斧头太重,恐怕搬起来也很重。”
听到声音离远了,他才敢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却见少年已经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停到另一具铠甲面前。
〈天,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这时,那个少年已经把铠甲的头部拆了下来搬到了床上,接着,他又把剩下的部分也拆开,全搬到床上后,又组装起来,非但把那个铠甲平整的摆在床上,还把它摆成睡觉的样子,给铠甲枕上枕头,盖上了单子,在只点着烛台的房间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睡在那里。
〈难不成,这美少年其实是个疯子,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多怪异的举动,还有那只鸟,为什么会说人话,难道是这个世界已经颠倒了?还是他一直在做梦,现在是在梦中……〉
他看的目瞪口呆,恍恍惚惚间,似乎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冒冷气的声音。
接下来,这个少年又把多余的一个枕头、一条薄单子扔到床底下去,又从打开的行李箱中拿出一柄重型军用手枪,少年抱着那柄大口径的枪,连人带枪一起钻到了床下面去。
他不禁全身发抖,心中没来由的发寒,不由地希望这只是在梦中而已。
但他却偏偏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知道那种枪的型号和威力,如果对方察觉到铠甲中藏着人,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少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会把他打成马蜂窝。
不要紧,只要一闭上眼睛,马上就会从梦中醒来了。
如果是在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荒诞的事情发生,这一定是梦。
“夜羽,你去把蜡烛吹熄。”
“真麻烦,你就只会指使一只鸟吗……”
透过铠甲头部狭窄的缝隙,他看到那只夜莺,一边说着人话,一边从空中飞到了烛台前面。
就在这时,他眼前变的漆黑一片,似乎是烛台已经被熄灭了。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在对方没睡着之前,他仍然不敢轻率行事,所以只能接着等待下去。
他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能冷静的思考一下,首先,刚才看到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那只鸟是否只是过度疲惫而产生的幻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会遇上这样的怪事。〉
他摆动了一下自己僵硬麻木,到现在已经毫无知觉的手臂。
他感觉手臂已经麻木到不像是自己的手臂了,仿佛只是两条不相干的木头。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握在手中的沉重斧头,突然发出'咯嚓'的轻响,几乎从手中摔落下去,幸好他提早一步,用僵硬的十指又抓紧了斧头的柄,才没让斧头真的从铠甲身上落下去。
由于铠甲的头部只留有一条小缝,所以如果有人长时间的待在里面,非但会感到闷热缺氧,还很容易陷入到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去。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一阵轻微的响动把他惊醒过来。
〈精神一旦陷入某种状态中去,人似乎就能发挥出比平时强上许多倍的潜能。〉
他边想着,边睁开紧闭的双眼,透过铠甲头部那条窄缝往外面望去。
之后发生的事,在这个古堡的夜晚,都给他带来了一生也无法摆脱的噩梦。
第六章
床下面一片漆黑,黑暗使我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虽然我实在是睡不着,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勉强自己合上双眼。
〈可能是因为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吧。〉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眠之夜,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种微弱的轻响声自椭圆形沙龙的方向传出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侧耳倾听着那种声音。
听起来,那仿佛是人走路时发出的声音,但又有些不像,因为那种声音实在是太轻微了,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能发出那样轻微的脚步声。
我立刻就睁开双眼,伸手抓住放置在身旁的重型军用手枪。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听觉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变的这样敏锐,搞的自己连觉也睡不好,看来,以后只能服用镇静剂来帮助睡眠了。
〈但即使能睡着,多半也还是会做噩梦,与其那样还不如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不由地又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熟睡的夜莺,轻声道:“喂,小鸟,你听到什么响动声没有?”
它似乎已经睡糊涂了,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半夜请不要鬼叫。”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就连一只妖怪鸟都这么贪睡,作为一只袖珍宠物居然不听主人的命令,真应该把它多关进行李箱几次。
〈恐怕还是要靠自己来解决,那声音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我握住那柄军用手枪,匍匐在地上,自床下的中心位置往旁边的床沿附近,仔细听着从黑暗中传出来的声音。
逐渐地,那种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似乎真的是脚步声,最后在床的旁边消失了,我的眼睛,透过黑暗看到了一双人腿。
〈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别人房间中吓唬人。〉
假如换成两个月以前,恐怕我已经被吓的动也不敢动一下了,但可能是这两个月经历了太多事,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我隐约能从那个人的腿部动作,猜测出到那个人似乎弯下了腰。
接着,我立刻听见'咯'的一下脆响声,极像是硬物碰撞的声音,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崩了牙的声音。
听到这种声音,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蓦地搞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靠近床沿的位置,将手从下探到外面床沿的边上,又算准了我和那个人之间的距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军用手枪顶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跟着,我从床下面钻出来,只见在黑暗中耸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即使不用猜,也能猜出这家伙是谁。〉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在黑暗中笑道:“ Kamijo先生,真是好兴致啊,这么晚都不睡啊,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我又对床底下叫道:“夜羽,别再睡了,你去把电灯打开。”
那只夜莺显然已经睡糊涂了,居然迷迷糊糊地从床底下飞了出来,在黑暗中绕了一圈,居然真的飞到墙壁一角,把寝室的灯打开了。
霎那间,室内变的一片通亮,吊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
来人果然是Kamijo。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面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
我立刻呆了呆,忽然发现他和往常显得很不同。
他平时贵族般的优雅风度几乎消失了一大半,眉宇间不带一丝笑容,表情异常,变的像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奇怪,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难道是受了什么打击吗?〉
我不由感到惊讶,随即戏谑地笑道:“别动,慢慢坐下来,坐到床沿上去,我早知道你会来,吸血鬼的手法也太拙略,每次都用来这一套。”
Kamijo竟然也真的马上坐了下去,面色比我刚才初见他时还要凝重。
他看起来异常紧张,面部表情也因此而显得很僵硬。现在虽然是夜晚,但在柔和的吊灯灯光下,寝室显得比白天更要瑰丽而气派,寝室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清淡柔和的螺旋形曲线和花纹,更让寝室里的气氛舒缓。
似乎是受环境影响,他满脸的紧张逐渐消退了一些,人也显得轻松了不少。
“该隐,你的手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这样的Kamijo 。〉
我盯着Kamijo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东西,边观察边道:“明知道我不会说,你还问什么。”
Kamijo 直视着我,脸上的表情始终都很复杂,像是一直在沉思着某些事。
这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表情如此复杂过,在我的印象当中,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风度,有种放浪的贵族气质,如今却显得异常严肃。
〈还是先杀了他再说吧,免得夜长梦多。〉
究竟要不要动手,我还有一丝犹豫,因为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必须向他清楚。
所以,我并没有立刻开枪,只是警告道:“我有些话要问你,现在不会开枪,但只要你动一个,子弹会立刻射穿你的心脏。”
Kamijo笑笑道:“这样的夜晚正适合交谈,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他几时变的这么好说话了,今天的气氛还真是怪异啊。〉
我迟疑了一下,很快就道:“你先回答了我的话,其他的以后再说。”
“你想知道什么?”
“Kamijo,你是否知道吸血鬼始祖该隐的事?”
我仔细沉思着,过了一段时间才问道。
Kamijo'哦'了一声,立刻听懂我问的话是什么意思,马上就回道:“那些事你可以直接去看圣经,里面说的都已经很明白了。”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其他事。”
他从一开始,脸就是半垂着,这时缓缓地抬起头,青白的面色显得异样恐怖。
他的面孔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脸上带着焦虑和不安,眼底藏着一丝惊悚,双手也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看上去简直像是快崩溃了,即使我以前从没见过他,恐怕也能马上看出来,这个人内心深处必定藏着很深的恐惧。
我忍不住问道:“Kamijo,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他凄厉地笑了一下,忽然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道:“你自己看。”
我怔了怔,视线不由自主的挪了下去。
下一秒钟,我立刻就呆住了,顿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随意一扫,我就已经看到,在他的胸膛上有个可怖的血洞,从前胸穿透到后胸。
血洞边缘的皮肉已经翻转发白,露出附近的骨骼,中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黑色,就像是血液凝结后的颜色,虽然血洞现在已经不再流血,看起来,却比仍在淌着血的伤口更可怕。
那个血洞其实并不只是一个,而是由五个指甲粗的血孔聚拢在一起造成的,看的越仔细,就越让人心中发寒,我只不过是瞥了一眼,立刻就全身毛骨悚然。
〈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竟然会出现人身上。〉
这样的伤口,只要看了一眼,就绝对不会再想看第二眼,如果是其他人看了,恐怕会连着做上几个月的噩梦。
我马上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一时之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这伤口,难道是我当时造成的……〉
我又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那个时候,我怀着紧张的心情,看Kamijo和魔风大叔打斗,心中异常的焦急,却根本帮不上忙,因为他们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连看也只能勉强看清楚,也无法Сhā手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直到后来,思绪渐渐的紊乱,像是突然被其他思想占据了大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就偷袭了Kamijo,指甲也不知从何时起变的奇长,半透明的指甲足有六十公分,锋锐无比,右手的五根指甲深深刺进了Kamijo的胸口,从后胸直穿过前胸。
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又看了一眼Kamijo胸前的血洞,可以肯定一点,造成他胸前这个血洞的人一定是我。
Kamijo并没有立刻穿上上衣,也没有意思遮挡住胸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洞,反而用手掩着脸,大笑了起来。
“该隐,这可不只是带在身上好看而已,这个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了,但却一直无法愈合。”
“当胸口被刺穿的一瞬间,随后而来的那股强烈的剧痛一直都没有消失,时时刻刻,每分每秒,这伤口都一直维持着当时的剧痛,我必须时刻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即使我是比人类强大的血族,长久带着这样一个伤口,也迟早会有忍受不了一天。”
他突然停止大笑,面色有些悲哀的凝视着我,缓缓地道:“这就是能出现在阳光下的代价。”
听到他的话,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僵住了。
陡然间,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为何在宴会上Kamijo看到我受伤的手后,会立刻脸色大变,满脸恐惧,像见鬼一样一样的逃走了。
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我拿着枪,一直把枪口对准他,然后朝后面退去。
在距离床不远处的精致圆桌上,放着水果,水果旁边有把水果刀,在退到圆桌旁边之后,我迅速从桌子上拿起那柄水果刀,猛的朝自己手腕上刺下。
几乎是同时,当我感觉到一阵剧痛的时候,我看到Kamijo的面色突然一变,他本来就很苍白的面色变的更加苍白,他仿佛也感觉到了和我相同的痛楚。
我用手捂着脸,失常地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Kamijo,看来我们两个已经变成连体婴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Kamijo冷哼了一声,脸色十分不好看。
“对你来说当然不好笑,真对不起。”我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Kamijo,我想你一定也不知道吧,因为情绪不太稳定,我习惯了不眠之夜,也早已习惯了注射抑制精神类的药品,最近又总是被怪物袭击,总是弄的自己全身是伤。”
“被这些痛苦折磨的时候,我总是想,神啊,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在痛苦,如果有人能和我一同分享这种感受就好了,现在,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轻狂地大笑道:“那种感受是不是很快乐!”
“我其实很没有攻击性,如果不是你先来找我的麻烦,即使你是吸血鬼也和我毫无关系,我绝对不会去主动攻击你,但你一直以来都在找我的麻烦。”
“在我看来,你胸前的伤口,根本就是自找的。”
我走近两步,将枪口抵在他的心脏位置,很恨地道:“不管是什么人,被逼急了也会发火,谁会忍受的了无止无休的被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纠缠,只不过是我比较有教养,又很柔和,所以能避开的麻烦都在尽量避开。如果避不开,还不如自己先动手,把麻烦通通解决掉。”
Kamijo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还要回东京,就最好也小心点。”
我把刚才从桌上拿来的水果刀顺手仍到床上,牢牢地盯着Kamijo。
“为什么?”
“上次被你击伤后,由于太气愤,我一时未加考虑就在众多血族和妖魔群里散播了一个传言,称血族的始祖该隐已经在你身上复活,凡喝了你血的人,都能获得永生,得到吸血鬼始祖该隐强大的力量。”
Kamijo挪动了一下手臂,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妖异而邪恶的神情:“事已至此,可能已经流传的差不多了吧。”
“这么荒谬的事有谁有谁会相信,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能勉强笑出来。
虽然表面上装出不在乎的模样,但我明白这决不是好玩的。
两个月前,我初到东京时就被一大群吸血鬼袭击,虽然那些吸血鬼和魔风大叔,Kamijo这类人比起来只是末流,但是我仍然应对不了,险些被他们杀死。
〈假如他真的散播出去那样的话,我一回东京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对于妖魔和怪物来说,杀人估计比切豆腐更要容易,如果杀死一个人,吸了他的血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可能没有谁会再去验证流言的真伪。
不止是妖怪,强大的力量谁都想要拥有,要获得力量,除了靠自身努力外,还有一些微小的捷径可走,而我就是那块人人想要的肥肉,即使莫名其妙的死了,似乎也只能怪自己不走运。
我心中感到极度的愤怒,陡然间,全身都气的发抖。
我想也没想,就轻狂地大笑起来,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道:“Kamijo,你的情况也不会比我好多少,你不过是散播出去一个没有根据的谣言,再看看你自己,一只吸血鬼竟然能出现在白天,光是这点理由,你就能被自己的同族拿去做解刨研究了。”
Kamijo动也不动地坐在床沿上,脸色已经变成惨白色,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只要我小心行事,永远也不会有其他血族知道。”
“Kamijo,我完全可以学你的做法,但我现在根本不需要拿这件事去威胁你,你说是吗?”
我冷冷地盯着他,心续异常混乱。
〈难怪 Kamijo三番四次想吸我的血,恐怕是他找不到其他的方法,来医治自己的胸前不会愈合的伤口,才想用这种方法碰碰运气。〉
我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以前发生过的许多事,就连自己也感觉到这个身体很奇怪,仿佛藏有另外一个灵魂,它一直存在于我的身体里,却无法和我交谈,但是,双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和多重人格的情况完全不同,似乎只有用玄学上的理论才能解决。
〈血的惩罚能力吗?莫非真有这种事?〉
想到这里时,我不由的分了神。
就在我分神的那一瞬间,坐在床沿上的Kamijo突然弹了起来,伸手握住刚才被我抛到床上的水果刀。
接着,他俯着身子,像箭一样窜过来,手中的刀刃在我面前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我一吃惊,刚要丢下枪向后面退去,突然之间,右手上传出剧痛。
那阵连心的剧痛,使我全身都在一霎那发起抖来,剧烈的疼痛迫使我顾及不了他的行动,不得不低头朝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我刚向右手看了一眼,立时就呆住了。
只见右手手掌上的五只手指,竟然像被从中切断一样,自指骨以下出现了一道红线,接着,那五条红线处有大量的血喷溅出来,五只手指一歪,竟直直地从右手上掉了下去。
一霎那,我只觉的脑中轰轰做响,隐隐约约中听见自己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
我脑中一片空白,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是真的,我也不愿意相信真是真的,假如是真的,在我看来就不仅仅只是断了五根手指那么简单。
我抬起了头,只见Kamijo半蹲在我面前的地板上,他的额上有豆大的汗水冒出来,就像是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Kamijo这家伙,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一定是我的手指断掉时他也感受到了相同的痛苦,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的思维不停被右手上传出的剧痛打断,强忍着能另人昏过去的疼痛,我用左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军用手枪,将枪身卡在左手手臂里,用左手的中指按在扳机上面,我知道,即使只有一只手,我也完全可以开枪。
这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在我从地上捡起枪,准备开枪的同时,站在我面前的Kamijo忽然低叫了一声,露出一脸惊骇绝伦的表情,用手指着我的右手方向,全身好象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看到他惊恐的表情,我心中不禁也觉得奇怪,我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也落到自己的右手上。
才只看了一眼,我立刻觉得全身发寒。
我看见自己手指从手上掉落的时候,即使手上传出那种刻骨铭心的剧痛,我还并没有晕过去,也感觉自己还能撑的住,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向后面一连退了许多步,脑中轰轰做响,几乎晕了过去。
我连头都在发疼,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差点晕了过去,只见在我的右手上,原来被切断的伤口处,长着五根无好无缺的手指,手指并且完全不像曾受过伤,修长而漂亮,和以前简直一模一样。
我又往身前的地面上望去,立刻看到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有五根惨白的手指分散在血泊周围,看上去异常的触目惊心。
既然地上有血迹和断掉的手指,那么刚才的事情,绝对不会是我的幻觉。
我心中惊骇无比,由于这件事发生的奇诡无比,心中的惊骇甚至远远超出了喜悦。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Kamijo忽然大叫了一声。
他双眼惊怖地睁大,满脸不可置信,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一连向后退了许多步,最后紧挨在床沿上。
看着他脸上惊恐的表情,不知为何,我心中的惊骇居然在瞬间消失了。
我走到他身旁,当我用枪口抵在他心脏位置上的时候,他仍然陷在恐惧的情绪中,似乎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这是自从遇到你,身体开始起变化之后,发生过的唯一一件好事。”
我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接着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不止是你,就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自己一定不是灵能力者,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也怀疑不是人类,但我又的确是人,假如不是遭到你们这些吸血鬼莫名其妙的袭击,我现在根本就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
我正打算开枪,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也许现在还不能杀Kamijo,是否应该利用他,让他帮忙找出自己身体的异常之处?〉
我想了想,收起重型军用手枪,道:“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Kamijo,你最好走的越远越好。”
Kamijo显然也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继续待下去了。
我刚一收回枪,他立刻像箭一样,径直朝椭圆形沙龙处窜了过去。
在他进入椭圆形沙龙之前,我道:“慢着,Kamijo,你把地上那些东西拿出去,替我好好埋起来,再帮它们烧几柱香。”
Kamijo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在经过那滩血泊时,他一弯腰捡起地上的断指,从椭圆形沙龙里冲了出去,速度快到了几眼,我眼前一闪,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直到确定他已经走了,我才捂着胸口,喘着气关上寝室和沙龙相连的门,随后坐倒在那扇刻着精美花纹的门旁边。
如果他再不走,我只怕自己会按耐不住压抑在心中的恐惧,突然晕过去。
陡然间,我蓦地听见身后也传出奇异的声响,我简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捡起地上的军用手枪,骇然转身,把枪头对准了发出异动声的地方。
刚转过身去,我顿时呆住了。
只见床右面墙壁上仅剩下的那个青铜铠甲,居然移动了起来。
青铜铠甲高举着大斧,发出沉重的咯嗒咯嗒的脚步声,朝我这面跑过来,我骇然地本想闪身躲过,没想到青铜铠甲举着斧头直接从我身旁经过,自我身旁跑了过去,进入了椭圆形沙龙里。直到最后,青铜铠甲奔跑时发出的震动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于我耳中。
我摇了摇头,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景象是真的。
〈青铜铠甲居然自己举着斧头跑了出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事,似乎都很匪夷所思。
我怔怔的望着椭圆形沙龙的入口,甚至连那只在我危难时候躲起来的夜莺,是几时落到我肩膀上的都没察觉。
第七章
……
由于昨天一晚都没能睡好,直至第二天下午,我才从梦中醒来。
我从床上坐起来之后,一眼就看到那只夜莺,它此刻正落在旁边雕刻精致的桌子上,用橼啄梳理着自身的羽毛。
〈这只鸟还真是喜欢干净。〉
我边想,边从床上跳了下去,捂着发疼的脑袋,有点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顺着椭圆形沙龙走出内寝室,转到第一个寝室里面,推开寝室最前端的门,刚走到古堡的阳台上,立刻就感觉到温和明媚的阳光迎面射进来。
这样好的下午,与其躲在房间中,还不如到阳台上泡杯茶喝。
〈反正宴会明天就会结束,只要这两天谨慎小些,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昨晚的事……〉
我发现自己心情十分复杂。
没有来这儿的时候,我很希望能在这座宏伟奢华的古堡当中待很久,来到这里之后,我反而心急着想离开。
〈肯定是因为在这两天中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怎么仿佛任何怪事都会发生在这座古堡里似的。〉
我搬过一张舒适的椅子,坐到阳台上来,喝着新泡的茶。
望着阳台下方丛丛的玫瑰花园,我的心情非常愉悦,昨天糟糕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一扫而空。
〈幸好还会调节心情,否则恐怕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死在各种原因上了。〉
我知道有许多种办法可以使自己的心态恢复平衡,除了用这种温和的方法外,当然也可以砸掉身旁所有的东西。
〈假如这座古堡是我的,我一定会那样干,感觉应该会很不错,可惜这个愿望好象不太容易实现。〉
这时候,我听见寝室外面传进来敲门声。
〈有谁会敲我住的房间的门,难道又是Kamijo?〉
我顿时警觉起来,立刻从椅上跳起来,拿出放在口袋中的银色手枪。
我径直出了阳台走到寝室的门前,随手把房间打开一条缝,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之后,立刻怔了怔。
只见敲门的是我并不认识的人,他面色有些疲惫,是个五十多岁的西方老人。
这个西方老人身型较瘦小,个子稍微有点矮,虽然满脸皱纹,皮肤发黑,但是全身上下都带着种干瘦的精明,看上去有种独特的气质。
我总觉得这个人很面熟,于是拼命在脑中搜寻关于他的印象,突然想起来,他是昨天我在滑雪场的小木屋里时,曾经见过几面,并且一起乘直升机来这里的那位老人。
我怔了一下,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算是完全陌生,甚至连一句话都从没说过。
〈真是古怪,看到一个算的上是陌生人的老人来敲自己的房门,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难道又会有怪事发生?〉
〈不过,要是再出意外,这回决不要犹豫,马上开枪就是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有事找我吗?”
西方老人点点头,并没有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只是突然将手伸到上衣口带中,从里面取出一张羊皮纸,接着又把那张羊皮纸递给我。
我心下狐疑,犹豫了片刻,随即从打开的一条门缝里接过那羊皮纸。
我定神一看,霎时感到头疼,只见羊皮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旁边加着红色的标注,乍一看,简直就像是一张地形很复杂的藏宝图。
我把门敞开,用手捂着发疼的头,道:“进来再说,请问这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因为这个西方老人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显得很真挚,使得我对他没有多少戒备感。
而且隔着一扇门说话又始终十分不方便,所以等我把房门完全打开后,自己就站到一旁去,等他进里面来再说话。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只是来说两句话就走,这是我绘制的山鲁左德古堡密道的地图,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到密道里去找找,凭借这张地图,多半能找到隐藏在密道中的地下室,在那间地下室里,一定埋藏着古堡第一个主人美第奇家一位大公埋下的宝藏,”
“你在说什么,这是古堡密道的地图?”
我高挑着眉毛,不解地望向他,又看了手中的羊皮纸一眼,
〈这个老人真奇怪,有谁会无缘无故交给陌生人像这样的东西,假如它真的是密道的地图,那就更古怪了。〉
老人接着道:“是的,山鲁左德古堡的密道图,虽然地图上的少数地方,可能和现在的密道布局不完全相同,但应该还是很有用。”
“你恐怕还不知道,能通往地下室的密道刚巧也在你住的这间客房里。”
越听他说话,我就越觉的他很古怪。
我疑惑地凝视着他,奇怪地问道:“阁下,我们好象根本不认识?而且,我对山鲁左德的藏宝没有任何兴趣。”
老人露出奇怪的笑容,像是根本没听我讲话,又自顾自地说:“你知不知道这座古堡的名字,究竟由来于哪里?”
“不知道,古堡的名字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奇怪啊,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要是平时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今天怎么没那个心情?〉
〈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受了太大的刺激,今天就非常想和其他人交谈?〉
我摇了摇头,看的出来现在无法打断他讲话。
〈这个人似乎已经陷入到自己的思维中,完全都不理会对方有没有在听他说,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老人脸色十分郑重,接着道:“我专门查过这座古堡的历史,这座古堡里真的存在诅咒,山鲁左德这名字,本身就来自于天方夜谭。相传苏丹每晚都要宠幸一个Chu女,然后在黎明时将对方杀死,山鲁左德是那个噩梦似的国家里硕果仅存的少女之一,经过一千零一夜之后,凭借着她的金舌头,治愈了苏丹病态的不安全感,把国家从恐慌中拯救出来。”
我有些没听明白,不由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是拯救的意思吗?”
老人点点头,道:“这座古堡也像是一个噩梦,自从古堡建成以后,每年都会有人在里面突然失踪,事后再也无法找出来。”
“五年前的那段时期里,因为实在有太多人在这座古堡里失踪,当时的古堡主人,一位爵士,立刻放弃了这座古堡,任由它在阿尔卑斯山山颠荒废,直到纳兰狂妄重新买下来它。”
我不知不觉被他讲的话所吸引,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凉意。
我敛着眉道:“为什么会有人失踪,古堡又不会把人吞下去?”
老人脸上也露出异样的表情,道:“是啊,吞下去,真的就像是古堡把人吞下去一样,拥有几百个房间的古堡里,每个房间里都有密道,这样的古堡实在太大了,谁能一一查的清楚,即使有心查,也根本查不清楚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我为了舒缓心中的紧张感,笑了一声,自以为幽默似的,开了一个玩笑。
“难道是这座古堡已经成精了,会自动把人吸进去,把人当作养料了。”
话才刚说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这话起到了反效果,反而让自己往不好的那方面想,然而,越想就越觉得可怕。
老人顿时沉默了半晌,随后说出一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话来:“如果真是古堡成了精,那我们现在也都是在它的肚子里。”
我不禁感到骇然,刚才我还待在舒适的阳台上欣赏花园,现在却感到全身发凉。
“拜托你别和我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好吗,否则我马上关门了。”
我别过脸去,只觉的心下一阵恻恻。
老人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许多怪事,那是我一生经历过的最恐怖的时刻,比起昨天晚上来,这也不算什么。”
“你究竟在说什么?不过,这座古堡里闹鬼倒是肯定的,连青铜铠甲都能会自己走路……”
我立刻发现不应该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话,于是立刻闭口。
我虽然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搞的头脑发胀,但是听他说到那里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可能是因为我昨晚也过的太恐怖了吧?
昨天晚上,也是我活到现在为止经历过的一个最诡异的夜晚。
一晚上,连续见到一连串诡异绝伦的事情,一只吸血鬼胸前诡异的血洞,自己断了的手指居然能重新长出来,甚至连当摆设的青铜铠甲,也会举着斧头自己跑出了房间。
〈这座古堡,真的仿佛被诅咒了一样。〉
每当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我就忍不住感到全身发毛。
我不由自主地把右手高举到了眼前,五只手指仍然牢牢的长在右手上,但是不知为何,我总是怕右手上的五根手指因为没接稳,几时会再莫名其妙的掉下去。
我望向这个西方老人,他像是在忽然间放下了很沉重的心事,面部表情也跟着改变了。
〈然而,我还是搞不清楚他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时,老人道:“来这里之前,我还在些犹豫该不该来,却不能对自己没有一个交代,把所有的话都对你说出来,果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一下放下了以前所有的负担。”
越听他说话,我就越觉得糊涂。
如果不是因为他看起来那样诚恳,再换一个人来,我现在恐怕早已忍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多半会一脚踹过去,再用绳子把他吊在阳台外面的半空中。
算了,也许这对我来说只是件莫名其妙的小事,但对他而言却很重要。
我叹了口气,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但他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个很沉默的人,平时肯定不会喜欢多说。这样的老人,就仿佛把一切话都藏在心底,如今他既然肯来找我这个陌生人倾吐心事,而我又对他没有任何恶感,静静等待他把话说完也无所谓。
〈反正也不讨厌这家伙,就等他把话全说完,应该不会浪费自己太长的时间。〉
这也许是和魔风大叔待久了的后遗症,可能在不知不觉,我也已经被他体贴的个性影响了吧。
有的时候,真是受不了这样奇怪的自己。
我才刚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立刻听见前面的老人又说:“我以后不干这行了,经过昨晚我才发现,我太不自量力,想干超过自己能力的事,然而人的贪婪无止境,永远也没有醒悟的时候,直到想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回头一看,一生都已经这样过去了。”
“之前因为生活颠簸,一直没办法过真正喜欢的生活,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正喜欢的是园艺和养狗,马上返回乡下去,养几只狗,悠闲的种些油桃,这样到死的时候也不会后悔了。”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感和向往,仿佛在说着一件人生的大事。
虽然我认为待在充满刺激的地方更有意义,也无法理解园艺和养狗究竟有什么好处,却依然倚在门上,道了一声:“恭喜。”
老人朝我笑笑,道:“我不行了,进那种深隧的密道对我未必有好处,但你也许真的能找到宝藏。”
我这才想起他刚才递给我的那张羊皮纸,不由怔了一下,始终搞不清楚这人是做哪行的,在我发怔的期间,他已经转过身去走了--并不是走通道北面的电梯,而是朝二楼通道南侧的那条楼梯走去。
等我从慎思中清醒,追出房门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望着下面气势恢弘的楼梯,心里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触。
虽然并不知道他是谁,但看他在说起自己梦想的时候,那种满足的表情确实显得很幸福。
※ ※ ※ ※ ※
〈最近几天,似乎总是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事?〉
我收回停留在楼梯上的视线,转过身去,朝自己暂住的客房方向走去。
面前是奢靡的二楼通道,下午的光线显然比夜晚要好许多,在阳光的照耀下,连通道边上的巨大烛台都在散发着刺目的光。
我转过身去,在返回自己住的客房途中,听见二楼通道两旁大多数房间里都传出奇怪的响动声。
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老人,让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奇怪。
虽然我顺手接过了他递给我的那张'密道图纸',但在我心里,却压根不认为单凭一张纸能起到什么作用,而且,即使它是真的密道藏宝图,恐怕我现在也没心情进密道去。
在回到客房的期间,我连续经过了许多个房间。
不长的一段路上,我听见大多数房间里面都有奇异的声音传出来,这不禁让我感到更奇怪。
所以,当我已经快走回自己所住的客房时,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停在了前面的一扇半敞开的门前,透过门缝往里面窥探。
只见有个男人半蹲在房间的地板上,正在用手不停地敲击着地板,慢慢移动,脸上带着种十分愚蠢的表情。
我把视线从门缝里面收回来,一个念头蓦地自心中冒出。
〈难道人们都在找密道?〉
〈离宴会结束还有一天时间,闲下来也很麻烦,刚才那老人给的那张图看起来像是真的一样,我要不要也去找找看?〉
我迅速从怀中掏出羊皮纸,把羊皮纸平展开,就在长廊里,盯着上面的纷乱的线条看了很长的时间。
〈这张图极有可能是真的,但如果要进密道,还必须要把那些封住密道口的木条全部拆下来。做那些事情,恐怕干上一两个小时也干不完,真麻烦,但是,突然觉得很有趣啊。〉
我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兴奋感,虽然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要和那些愚蠢的人办同样的一件事,就会觉得很丢人,然而即使这样,古堡的密道和密道里的宝藏却仍然很有吸引力,就像是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
我一边想,一边沿着长廊往前走,直到站在了自己住的客房门口为止。
在我推开房门的瞬间,忽然听见人的脚步声,由于二楼通道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那脚步声听起来很轻微。
我不经意地偏过头去,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怔了怔。
没想到朝这边走过来的那个人,竟然是纳兰狂妄,现在即使见了长着六个头的女鬼,我也未必会吃惊,但是蓦地看见他,我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只见他整个人显的风度翩翩,脸上始终带着种迷人的笑容。
我凝视了他一会儿,很快发现他的目光在不停地往四周围扫视,看起来漫无目的,显得很无所事事。
〈纳兰狂妄真是神出鬼没,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走动?〉
〈不过,现在还是不要碰到他为好。〉
我在心中想了想,随即收回视线,推开了客房的门打算走进去。
这时,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纳兰狂妄的声音。
“该隐,你不去找宝藏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被他吓了一跳。
我立刻转过身去,只见纳兰狂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十分奇异。
〈怎么搞的,纳兰狂妄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想到这里时,我轻佻地笑了一下,道:“正打算要去找宝藏呢,纳兰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自己以前从未和你交谈过啊?”
纳兰狂妄朝我这边走过来。
他脸上一直带着种迷人的笑容,说话的语调也始终很亲切,若无其事地道:“Kamijo曾经对我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对了,你称我为纳兰即可。”
〈真想不到Kamijo竟然和纳兰狂妄认识,为何他之前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
〈什么很有趣的人,Kamijo那家伙真是用词不当。〉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自主地敛起眉来。
“我在这三年里,共举办过三次盛宴,几乎所有的客人,每次都只来会来参加一次。我去年邀请Kamijo,连我也没想到他今年仍然会应邀而来,由此对他印象很深刻。”
纳兰狂妄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听到他说的话,我不经觉得很有趣,Kamijo那家伙是只吸血鬼,自然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他有一个习惯,他似乎总喜欢在说话时配合着动作,但这确实使他显得更加从容而富有魅力,仿佛超然物外的贵族一样。
也可能是之前对纳兰狂妄的为人和作事方法印象太深刻,刚才我看到他的时候,心中居然有种不妙的感觉,同时觉得心下恻恻。
虽然这种感觉现在已经消退了,我却仍然觉得危险,看来和他说话的时候应该谨慎用词。
〈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认识了太多做起事来完全像疯子的家伙。
即使和米尔亚娜那样的女人比起来,纳兰狂妄给人感觉也始终是个很危险的家伙,虽然以前一直对他感到很好奇,但是,这样的家伙即使再有魅力,认识了也只会给自己带来坏处,而在自己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异常之前,实在不宜找麻烦上身。〉
〈昨晚的宴会,自己并没有留到最后,但也能猜出来,宴会进行到最后一定变成了通宵达旦的纵欲和狂欢。一般人在丑态毕露的情况过后,清醒的一段时期多半会陷入极深的自我厌恶之中,会想来参加第二次才有古怪。〉
想到这里时,我顿时很厌恶这种无聊的想法,觉得这简直让自己变的像是个老头子。
“这座古堡的密道实在有趣,不去看看始终是遗憾,该隐,如果你正闲的无聊,是否要结伴去密道一探。”
纳兰狂妄突然转过脸来,露出邀请的表情。
〈虽然我很怕麻烦,但纳兰狂妄实在是个值得研究的人。〉
〈而且,既然已经到了这座古堡里,不去密道里转转也实在很可惜。〉
我想到这里时,立刻从上衣袋中取出那张羊皮纸绘制成的地图,接着,我把羊皮纸撑开,放在纳兰狂妄面前。
我道:“纳兰,说起藏宝来,我刚好有一张寻宝图,假如找到了藏宝,真如你所说,藏宝全部归找到的人所有吗?”
纳兰狂妄难得地怔了一下。
他接过羊皮纸,放在眼前仔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点了点头,风度偏偏地道:“当然,既然有了图,去密道里必然更有乐趣,当然如果你介意,我可以……”
“纳兰,只有一个人去密道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这张图也未必靠的住,就只当是玩玩儿吧。”
我盯着他,又道:“据说,这是密道现在的结构图,宝藏就藏在密道的中央地下室里,如果我们能找到那里去,或许真的会发现宝藏。”
“真不知道当年那位美第奇家族的大公是怎么想的,竟然建了一座地下迷宫似的密道来存放宝藏。”
我边说边观察着纳兰狂妄的表情。
只见纳兰狂妄怔了一下,忽然之间像是心底有感慨一样。
他朝我这边望过来,忽然毫无预兆地收回了微笑,捏着下巴,奇怪地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纳兰狂妄的说话声音虽然小,却仍然被我听到了,虽然他并没有指明,但我知道他说的'奇怪的人',很可能指的是我。
还不到半秒中,他就又恢复了十分亲切的笑容。
纳兰狂妄边笑边道:“可真有意思,连我都没想到竟然真有藏宝图,看来,古堡密道里是说不定真的有宝藏了。”
〈奇怪,如果他之前也不能确定密道里是否存在宝藏,那又为何会在宴会上说出那番话来?〉
我不解地望着纳兰狂妄,只见他一边笑着,一边露出奇异的表情。
霎那间,我全身都感到一阵颤栗。
〈难道这家伙开始就根本对宝藏没兴趣,不过是想看到人们听见古堡里有宝藏时的反应,所以才说那种话?〉
我瞅着他,顿时觉得他实在是个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家伙。
然而,他的名字倒是和他这个人十分相称,外表风度翩翩,举止并不狂妄,内心却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仿佛超然一切。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纳兰狂妄忽然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镇静地道:“该隐,我带你去密道里看一个有趣的场面。”
“这里的密道四通八达,应该是互相通着的吧?”
只见纳兰狂妄点了点头,道:“那些密道互相之间确实都通着,从哪里进去都一样,只不过是路程长短不同。”
我道:“如果要去密道的中央地下室找宝藏,从我住的客房进去,应该是最方便的路程。”
〈像纳兰狂妄这样的人也真是精彩,管它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不结识一下这家伙实在可惜。〉
我捏着下巴,边说边想。
接着,我们一边交谈一边走进房间里,我从来只喜欢走在其他人的背后,所以一直让纳兰狂妄走在我前面,我盯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有多许难以解答的疑惑,但却无法问出口。
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已经穿过第一间寝室和椭圆形沙龙,进入到内寝室里面去,站在被许多木板密封的密道口前面。
我首先道:“先要找东西把这些木板撬开。”
在他说话之前,我就已经从大床旁边的精致圆桌上拿起了撬钉子用的工具,走到被封死的密道门前面,撬着那些被钉子钉死了的木板。
纳兰狂妄看着被封死的密道口,愕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笑道:“这种粗活何必自己动手,叫仆人来做就行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传讯器似的东西,道:“老巴,带上撬木板的工具,二个照明灯,和矿山勘探用到的工具,到二楼装饰成洛可可风格的客房里来,尽可能来的快点。”
我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怎么我之前居然没想到。
我扔掉手中的东西,转身之际,忽然瞟见了大床旁边空荡荡的墙角处。
那里之前摆着两个青铜铠甲,其中一个拿长剑的被我扔到了床上,另一个拿斧头的则成了精,自己在半夜里跑了。
〈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那里不摆放任何东西。〉
我望了身旁的纳兰狂妄一眼,忍不住道:“纳兰,青铜铠甲有可能自己长脚跑了吗?”
纳兰狂妄笑了笑,道:“当然不可能,除非是铠甲成了精怪,或者是……”
我问道:“或者是什么?”
忽然间,有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我顿时恍然大悟。
没等纳兰狂妄回答,我就已经笑道:“也可能是铠甲里面藏着人。”
纳兰狂妄看了看我,道:“是啊,这样想就丝毫不奇怪了,怎么了,莫非是放在这房间里的青铜铠甲,忽然自己跑了出去?”
我点点头,边说边笑道“若是那样,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我仔细想想昨晚的事,忽然觉得在连连发生怪事的情况下,第一种说法比第二种更有可能。
〈有谁会半夜三更躲到别人房间的铠甲里面,多半是青铜铠甲年代久远,沾了灵气,自己成精了。〉
这时候,从椭圆形沙龙里传出人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不止有一个人。
几乎是同时,我和纳兰狂妄一起回过头去,我们立刻看见,管家正带着六个人高马大的仆人,急匆匆地从椭圆形沙龙里绕了进来。
管家一眼瞅见纳兰狂妄,走到他面前,道:“纳兰少爷,要撬哪里?”
纳兰狂妄回头看了一眼被封死的密道口,才对管家道:“老巴,你最近反应越来越迟钝了。”
不知为何,管家居然恭敬地低下了头,道了一声:“是,纳兰少爷。”
接着,管家把手中的一个包和照明灯交给纳兰狂妄,纳兰狂妄随手接了过去,把包斜挎在身上。
〈真是适合,没想到管家居然叫做老巴。〉
我眯着眼睛,边想边盯着管家看,忽然觉得他和这个名字真是一模一样,又觉得纳兰狂妄真是个有趣的人,同时,我居然从纳兰狂妄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感和亲切感,这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候,管家身后那六个人高马大的仆人,已经凑到了密道口。
六个仆人拿着撬木板用的钉子,立刻干开了活,也许因为有古堡主人纳兰狂妄在的缘故,他们每一个都异常卖力的撬着钉子,附近的一片地方立刻灰尘飞扬。
内寝室里的情况,看起来变的十分怪异。
我和纳兰狂妄站在床旁边,总管老巴跟在纳兰狂妄身后,前面则是有几个强健高大的仆人在撬着钉在墙壁上的木板,华丽舒适的寝室里站了这么多人,马上显得异常混乱,因为那几个仆人的介入而显得不伦不类。
这些仆人干开活来,速度却确实很快,我本来认为撬那些木板至少要用一两个小时,谁知才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就已经拆下了大部分的木板,又把木板放置在旁边的地上。
我眯着眼睛,忍不住道:“这个房间也真可怜。”
虽然最初的作俑者是我,我却不并不觉得怎么样,反而是满地的木板和混乱的寝室,让我觉得很可惜,再接着等下去,并没有过多久,仆人们就已经撬开了所有的木板,随后和管家退出了房间。
密道口的那幅画呈现在我们眼前,此时这些画上面全是刮痕和尘土,看来已经不能再当做装饰挂在寝室里用了。
纳兰狂妄把手放置在中间的那幅画上。
他轻轻一推,整面墙壁立刻翻转过来,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接着,他递给我一个照明灯,自己首先钻进了密道里。
我打开照明灯,本想跟在他身后钻进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纳兰,你先等等。”
我转过身去,迅速跑带床旁边,从床底下抽出行李箱。
打开行李箱之后,我自里面取出那柄军用手枪,把它放进身后的包里,接着把那个装着枪的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时刻把两柄枪都带在身上谨防万一好了。〉
我总觉得,不管去哪儿还是把武器带在身上比较安心,也不知为什么,才几天的时间,这却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那只夜莺,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都没有看到它,不知道它又跑到了哪里去?
〈别管它了,应该不会出意外,希望离开古堡之前它能自动出现,否则就把它丢在这幢古堡里,再去找只新的宠物算了。〉
我朝寝室里巡视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它的影子。
“算了。”
我走到暗门前面,弯腰钻了进去。
第八章
在跳下一个并不算高的阶梯后,眼前的光线顿时变的十分昏暗,前一秒钟还待在华丽奢侈的寝室里,下一刻,就像是到了未知的世界中。
照明灯灯光的范围内,我大概看清楚了密道里的布局,这条密道十分狭窄,大约只能容纳两个人并排,只要一点脚尖,头顶立刻能碰到墙壁的顶。
除了照明灯灯光所能照到的范围,前面的通道全部都隐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通道周围的砖块全部都是呈现出青绿色,大部分砖都带着墨色,摸上去有些潮湿,我在右壁上摸了一把,立刻感觉墙壁的潮湿程度,甚至就连吸在鼻子中的空气,似乎也很潮湿。
纳兰狂妄紧挨在我旁边,也正在打量着这条密道。
他忽然开口道:“该隐,你带着那张图吗?”
我点点头,从上衣带中取出那张地图,自空中抖开,放在眼前看起来。
才看了两眼,我立刻感觉上面杂乱茭错的线条就像蝌蚪似的,仿佛在互相穿行着游来游去。
〈这是怎么搞的,为何会把线条看成蝌蚪,看来和纳兰狂妄一同下来是很明智的决定。〉
“纳兰,我不太会看的懂这种东西,你来看看该从哪里走。”
我皱了下眉,随手把羊皮纸递交给身旁的纳兰狂妄。
纳兰狂妄接过羊皮纸,将照明灯放在羊皮纸上面,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已经知道路了,走吧,该隐。”
他率先一步,向前面黑暗深邃的密道里走去。
我跟到了他的身后,一路上都在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现密道里虽然十分漆黑潮湿,但是通风却很好,并没有令人有呼吸不畅感。
纳兰狂妄几乎每走出二十多米,就会折亮一根荧光棒,把荧光棒扔在地上当路标。
密道里十分寂静,我只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还有走路时发出的'踏踏'脚步声。
或许是身旁还有另一个人的缘故,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进漆黑狭窄的通道里,却也不会感觉到害怕。
纳兰狂妄边看羊皮纸边往前走,照明灯在羊皮纸上面'咯吱咯吱'的晃来晃去。
通过了五六条类似的密道后,我突然听见前面有其他人走动时发出的脚步声,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我转向纳兰狂妄,用眼神问他,他立刻就道:“古堡的密道全部相通,可能是还有其他人也走到这条密道里来了。”
接着往前走了没多久,又绕过一条几乎全是青绿色,墙壁上长满了苔鲜的密道后,我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前面是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大,里面漆黑一片。
在我手持的照明灯所能照耀到的地方,能看见周围四壁上有许多细微裂痕,一直延伸到潮湿的地面上去,在裂痕里,甚至能看见一些蜈蚣之类的生物蓦地窜进黑暗中,这些都能令人心下恻恻,使人不敢再仔细观察周围了。
黑暗的大厅中,正有五六个人在起着争执,他们手持的电筒和照明灯,不由得随着他们身体的互相撞击而发出'当啷'的响声。
我朝身旁的纳兰狂妄看去,阴暗的光下,他的脸上显露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些人是在干什么。”
我把手中的照明灯提高,照耀向前方。
我立刻就看清楚,在几米远的前方共有五六个人,他们不知再争夺着什么东西,每个人都是满脸令人生厌的贪婪表情,互相你推我挤,样子显得十分卑下。在争斗打架的时候,似乎一个绅士也和流浪汉差不多,从外貌和神态上看不到任何差别。
〈究竟是在干什么呢?〉
我正打算靠近去看,却忽然被纳兰狂妄一把抓住。
我转过头去,疑惑地瞅着纳兰狂妄,没想到他突然摇了摇头,忽然意义不明地笑起来:“我们在这里看看他们会怎样做,可真值得期待。”
〈几个人在吵闹,有什么看的价值吗?〉
虽然我很想问一下,但是又知道像纳兰狂妄这样的人,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原因,问出来反而会被看扁,同时也会显得非常愚蠢。
所以我只是在这里静静地看了下去,并没有问,也没有再走到前面去看。
前面的几个人,现在已经争斗的越来越激烈,没有过多久,就终于演变成了互相打斗,看起来像是全部丧失了理智,其中一个个子较矮的女人了一声'找到了'后,立刻被另外一个较为强壮,孔武有力的西方人猛地推开,跌跌撞撞地摔到了一旁去。
接着,五个人又开始往一个地方挤,全然没有平时的半点风度,嘴脸看起来很丑恶。
我不由敛起了眉,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呢?
我提着照明灯,靠近了五六步,这才终于看清楚在这群人中间放置着一个箱子,这些人只是在争夺最先打开箱子的机会而已。
在不知不觉中,纳兰狂妄走近我身旁,推了推我,风度翩翩地笑道:“接着就有更好看的了。”
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本来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接下来立刻就明白了。
那几个人当中,最为强壮的西方人抢先打开箱子,他手中所持的电筒立刻照亮了整个箱子,即使是从我这么远看去,也能看清楚箱子中的东西,只见箱子之中,只放着一些世面上常见的塑料玩具,塑料的珠宝,塑料的钻石,以及一些各国小孩子都会玩到的玩具。
不止是我感到诧异,那个西方人,在打开箱子的一瞬间,先是满脸愕然,接着立刻破口大骂起来,骂的正是纳兰狂妄。
我刚打算向纳兰狂妄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又听见,自大厅前方的黑暗中传出了'喀哒喀哒'的诡异响动声。
听到那种声音的一霎那,顿时有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窜了上去。
我不由地朝纳兰狂妄那边靠了过去,戒备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纳兰狂妄本人似乎丝毫没察觉到那种怪异绝伦的声音。
伴随着那股响动声越来越大,前面几个正在互相埋怨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
刹那间,黑暗而阴湿的大厅中蔓延起一种奇怪的气氛,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沉寂下来。
也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由于其他的原因,我不由自主地对纳兰狂妄道:“喂,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响动声?”
纳兰狂妄先是露出愕然地表情,随即便笑了笑,笑容显得非常诡秘。
我还没来得及再问,立刻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荒诞的景象。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响动声,不久,有两个白惨惨的东西从地面上猛地窜进大厅里来。
我定神一看,才约莫发现那是两具人类的骷髅头。
在黑暗中看来,它们每一个都有着深邃黑洞的眼窝,其中一个在前面前面,另一个则跟在它后面,后面的那个头盖骨,一直不停张合着牙齿,似乎想咬到前面的头盖骨,'喀哒喀哒'的响声就是它张口时发出的。
这两个骷髅头行动的方式很诡异,上颚和下颚不停的接合咬动,由此向前方移进。
〈人们一个个被怪物扑杀,到最后全部都会死光……这究竟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低声呻吟了一声,全身发寒,毫无意识地迅速向后面腿了两步,霎时间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一部恐怖电影当中了。
我并没有发很久呆,而是立刻把手放在了身后的背包上,准备取出军用手枪。
不止是我,刚才还在箱子前互相推挤,互相埋怨的那些人,此时已经一边发出大叫声,一边推闹拥嚷着朝离他们最近的密道--大厅西面的那条密道中跑了过去。
这时候,纳兰狂妄却突然大笑起来,道:“看啊,这就是人,我就是最喜欢这种软弱的人,否则生活太漫长,人生又太无聊,不拿他们给自己找点乐子,人都快生锈了!”
我心中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顿时觉得纳兰狂妄是个喜欢玩弄人性的家伙。
忽然,纳兰狂妄把手里的照明灯交给我,径直朝那两个互咬的骷髅走过去。
他停在两个骷髅头前面,一把拿起它们,提在双手中,又朝我这边走了回来,而那两个骷髅头,竟然还在他手中不断试图挣脱,不停的咬合着上下的鄂骨!!
我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按耐不住心中的异样感,大声叫着:“别拿着那么恐怖的东西,我们又不是在上演恐怖片,纳兰,把那两个玩意儿放的离我远一点好吗!?”
纳兰狂妄却仍然没有停步,非但走到了我面前,还把那两个骷髅头提到我的眼前来。
纳兰狂妄笑了笑,温和地道:“你再看一眼。”
我几乎什么也没,刚准备从身上抽出枪打爆那两个骷髅头,却突然发现,它们的质地呈现出石膏的样子--只不过是两个用石膏作成的仿制品。
我顿时呆住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怔怔地道:“这……”
纳兰狂妄笑着道:“藏宝箱,这些骷髅里面有电子装置,全部都是我事先放在密道中,用来吓唬人的玩意,密道中还有不少。”
纳兰狂妄又接着道:“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喜欢不劳而或,宝藏要是那么轻易能找到,我早在三年前就找到了。”
〈纳兰狂妄这家伙,一向从来只有我吓人,今天居然会被他吓到了。〉
我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进这里来的目的。
我抬高头,用手捻着下巴,道:“我们接着往前走吧,毫无头绪自然不会找到,但是有张密道的地形图,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纳兰狂妄随手把那两个骷髅头扔到地上,那两个骷髅头互相追咬着,逐渐消失在前方黑暗的密道中。
我提着照明灯,率先走进大厅南面的密道中。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再往密道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就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不时还要钻进一些密道壁上的狭小通道里。
那些通道十分狭窄,以至于人必须爬行着才能通过。身体必须紧贴在潮湿长满青苔的石壁上,只能慢慢地往前挪动,这样就可以直接感受到石壁四面的湿气,而照明灯也只能放在右手前面,边向前挪动,边把照明灯推到前面去。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附在石壁上的昆虫和蜈蚣,非但看着让人浑身发毛,有时甚至不得不从它们上方爬过去,多数是等爬出狭窄通道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许多条蜈蚣,再加上稀薄的空气,仿佛随时都会被堵死在密道里的错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这样的路程还没走多远,我们就已经变的狼狈不堪,非但我的黑毛衣上沾满尘土,就连纳兰狂妄那件华贵的衬衫也脏的差不多了。
又爬过那样一条狭窄的密道,在进入一条较宽,能直立行走的通道后,我终于忍不住道:“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通道?”
纳兰狂妄用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让我再看看,很幸运,好象没有多少了。”
这时候,他身上的荧光棒似乎已经用完了,许久不见他再往出扔了。
幸好当初还多带了两个照明灯,在照明灯的印照下,前方几米远的通道若隐若现,更远的地方,则完全被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
我问旁边的纳兰狂妄道:“纳兰,这么深的地方你以前有没有来过?”
纳兰狂妄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道:“从来没到过,我们似乎已经走了很常一段路。”
接下来,我们两个人都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突然奇怪地道:“该隐,你那张羊皮纸里记载的真详细,宝藏极有可能就埋藏在前面的中央地下室里。”
我侧着头,沉思道:“那张羊皮纸,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给我的,难道竟然是真的?”
纳兰狂妄颔首道:“肯定是。”
陡然间,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既然那个老人说这张图是他绘制成的,这样说他应该也曾经到过这里,既然他到过这里,又为什么不把藏宝取走?
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思维变的更加清醒一些。
〈不过后来听他说起诅咒的事,还真是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前面的密道中传出来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中飘荡,越来越接近我们,我不禁感觉到毛骨悚然。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纳兰狂妄,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并且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我小心翼翼地道:“纳兰,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话一脱口,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本来是想说些让自己轻松的话的,结果却让自己变的更加紧张。
“你是说前面的脚步声?”
纳兰狂妄又道:“这么深的地方,应该没多少人能进来,除非是……”
我全身打了个冷战,不由地打断了他的话,道:“要是出现了怪事,我们该怎么办?”
纳兰狂妄朝我看了一眼,道:“只能应付了。”
我正准备说话,陡然间看见密道前面有两个极小的黑影,迅速从前方的密道中跑出来,直直朝我们这边奔过来。
我刚要从背包中拿出枪,没想到纳兰狂妄的动作比我更快,当我打开背包拉链的同时,纳兰狂妄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手枪,枪身在照明灯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目的金属光泽,而在他抽出这柄枪之前,我根本不晓得他身上也带着枪。
那两个小黑影逐渐接近我们,当纳兰狂妄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准备开枪时,我一肘撞在纳兰狂妄的手腕上,撞偏了他的整条手臂。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密道的右面墙壁上,打裂了一块墨绿色的石砖。
纳兰狂妄转过头来惊异地盯着我,我摇了摇头,指着前面奔过来的两个小黑影,道:“我认识那两个小女孩,先别开枪。”
“两个小女孩?”
纳兰狂妄话音未落,那两个小黑影已经奔进了照明灯的照明范围内。
只见那两个小黑影是两个小女孩,她们有两张相同的面孔,象牙白色的皮肤,小巧精致的五官,一头卷翘的金色长发垂到腰际,像是一对活生生的洋娃娃。她们在朝这边奔过来的时候,速度极快,满脸惊惶的神色,就仿佛是身后有鬼怪跟着一样。
我不禁挑了挑眉,高声道:“梨落,梨思,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们这时似乎才看清楚前面有人,顿时停了下来,惊异地盯着我们。
随后,这两个人一起呆了半晌,表情一变,两张比猫脸还小的脸上逐渐显露出哭像,之后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闪身躲到旁边去,纳兰狂妄却没有我这样幸运,当场被两个小女孩抱住,动弹不得。
“先别哭,你们两个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敛着眉,问了一句话,而且,我总觉得她们出现的十分古怪。
其中一个女孩从纳兰狂妄身上身上爬起来,盯着我,露出一脸畏惧地神色,大叫道:“大哥哥,我们之前经过一条密道,那里面全都是血和尸体!还有股很恶心的味道。”
她的话音还未落,纳兰狂妄就已经大笑起来。
这时,另一个女孩也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两个小女孩都用不解的眼神盯着纳兰狂妄,像是不明白纳兰狂妄为什么会忽然大笑。
没过多久,纳兰狂妄就边笑边道:“你们闻到的恶心的味道其实是鸡血,看到的尸体,是我在密道里放的充气塑料玩具,当初放了不少进去。这么多人到密道中寻宝,身为古堡主人的我自然不能让大家失望。”
〈因为梨落、梨思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也太过诡异了,本来以为她们真的遇到了怪事……〉
〈万幸,幸好只和纳兰狂妄有关。〉
想到这里,我立时就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我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丝疑虑,为何她们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照明工具都不带。而且,她们的父亲大卫竟然会让她们这样单独行动,以及很多地方看起来都有问题。
所以我又问道:“梨落、梨思,你们两个跑到这么深的密道里来做什么?”
我只知道这对双胞胎各长了一颗虎牙,梨落的虎牙在右边,梨思的虎牙长在左边,所以并不担心会把她们给弄错。
梨思摇了摇头,道:“我们两个看到那些尸体之后,电筒也不知道掉到哪里了,一直再往前面跑。”
她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又道:“后来遇到了大哥哥你们。”
〈真不想再和这两个小孩子罗嗦。〉
〈如果不是看在同一批坐直升机来这里,早就把你们丢在这里了,所以你们也别再多说了,乖乖的自己去找路吧。〉
我越想越觉得麻烦,不耐烦地别过头去,把手中的照明灯丢给梨思。
“给你们一个照明灯,你们自己找路出去,我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你们。”
说完话,我径直朝前面走去,前方是更深邃漆黑的通道,也不知究竟通到哪里。
纳兰狂妄也跟了过来,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保持着一向的风度翩翩,和一种花花公子漫不经心的气质。
他回头瞥了一眼,随即笑道:“那两个小女孩还跟在后面不肯走。”
我淡漠地道:“别管她们了,离中心地下室还有多远?”
纳兰狂妄提着剩下的一盏照明灯,将羊皮纸展平放在面前,指着上面的线条,道:“已经不远了,就在前面。”
我望向前方,看着这条不见尽头的密道,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因为纳兰狂妄手中提着照明灯,所以他走在我前面,虽然这时已经距离宝藏越来越近,但是我们两个反而都闭口不谈宝藏的事情。
我向后望了一眼,却见那两个小女孩仍然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们的脸孔在照明灯的灯光下,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调。
我用手肘碰了碰纳兰狂妄,见到他用疑问地眼神盯着我,立刻道:“你不觉得她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吗?”
纳兰狂妄随意地道:“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受了惊吓,多半都是痴痴呆呆的。”
我顿时怔了怔,为何纳兰狂妄想的竟然和我一样?
这时候,我听到身后那两个小女孩加快了脚步。
不知怎么搞的,我心中不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伴随着心中强烈的不安,我的呼吸渐渐不畅起来,明知道这种感觉毫无理由,却还是寒毛直竖。
我停住脚步,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右手慢慢地从背包中取出那柄重型军用手枪,接着,我蓦地转身,把枪口对准备了身后的梨落、梨思。
“别再装了,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戒备地盯着她们。
虽然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却无法抗拒来自于身体的紧张与不安感,只要一想到她们跟在我身后,想到她们的视线此刻就落在我身上,我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全身发毛,神经绷的很紧,一直也无法放松下来。
看到我的动作,梨落和梨思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终于停下了脚步。
纳兰狂妄不解得盯着我,却并没有问什么,这显然是他那种毫不在乎的个性起着作用。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对面梨落、梨思脸上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梨落、梨思本来只有七八岁大小,但在这时候她们脸上诡异的笑容,却绝对不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可以露出来的。
“我果然没有猜错。”
我回头瞥了旁边的纳兰狂妄一眼,道:“纳兰,她们多半已经不是人了,小心点。”
对从没有遇到怪事的普通人解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在太需要时间,即使纳兰狂妄是个疯子也不例外,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和他解释。
密道在忽然之间静的可怕,在这一刻,我只能听照明灯在摇晃时发出'咯吱'的响声,纳兰狂妄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声,却听不见对面那两个小女孩的呼吸声。
这时,两个小女孩陡然发生了改变。
第九章
她们的脸色在瞬间产生了变化,本来是象牙白色的皮肤,一晃眼的工夫,就已经变成一种接近青的灰白色,灰白色的脸孔,使这两个年仅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看起来份外的死气沉沉,但更诡异的变化还在后面。
在我根本没想到的情况下,一只手指宽的昆虫突然从梨落的耳朵里钻出来。
那只昆虫背部呈现出灰黄|色,前足发达,足有十几条腿,长着触须和两翼,我还没来的及看仔细,它就已经拍动着薄翼,猛地自梨思脸上飞了起来。
它落到最近的密道墙壁上,然后缓慢的爬到长满苔鲜,潮湿的墨绿色砖块上,像节肢动物一样向前面爬行。
这种场景使我心中很没底,同时感到全身发毛,刚才在狭窄的通道里爬行时,我身上也曾莫名其妙就带上蜈蚣,昆虫,这些生活在潮湿阴暗地方的虫子,似乎总喜欢爬在人身上,若是它们顺着耳朵或是鼻孔爬进身里里,那岂不是……
我朝自己的脚下和四周望去,这些密道全是用长满苔鲜的潮湿砖块垒成的,在那些漆黑的角落和砖块的裂缝中,不知还栖息着多少种昆虫。
随后,我又转过头来,仔细盯着梨落的面孔。
我顿时感到百感交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甚至有些搞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我只是拿着枪对准她们,默默地等待着她们先攻击自己。
但是,这一切仿佛只是开了个头,在连我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有越来越多昆虫自梨落、梨思的鼻子,耳朵里钻出来,她们的身体就仿佛全被虫子占满一样,成了虫子筑槽的窝。
不仅仅是脸和身上,甚至连她们周围的一圈地上,都有爬行着的虫子,色彩斑斓的蜈蚣,一些肚子极长,长着薄翼的昆虫,它们的外皮是半透明的,上面有奇异的纹路,使人能清晰的看到它肚子里的五脏六腑,还有一些昆虫,则是我从未见过,也闻所未闻的怪异昆虫。
逐渐地,她们两个被众多的虫子包围起来。
她们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套拉着脑袋站着,任由各种模样的昆虫在她们身上爬来爬去,眼看她们周围的昆虫越来越多,这也使我心中异样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就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梨落和梨思居然在陡然间弹了起来,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弓着身子,朝我这边疾冲过来,她们冲过来的速度,快的不再像是人类。
“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密道右壁的一片墙壁忽然塌陷下来,梨落和梨思却忽然消失不见。
我怔怔地举着军用手枪,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刚才犯了一个错误。
〈不能再在密道里开枪,这柄枪的威力实在太大,一旦射不中目标,就极有可能轰塌周围的墙壁,如果周围的墙壁全部坍塌,那连自己也会被……〉
“该隐,这种时候别发呆!”
我被纳兰狂妄一把拽到右边去,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才站稳。
谁料到,我才刚被纳兰狂妄拽离了原来的位置,不过半秒种,附近那一片的墙壁立刻就坍塌下来,砖块混合着尘土,掩埋了那片地方。
等我站稳了,也顾不得狼狈,立刻边向四周打量着,边问道:“纳兰,你刚才看见那两个小女孩去哪里了么?”
纳兰狂妄也正在向周围打量着,摇了摇头,叹道:“她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他的表情虽然很惊讶,但人却依然十分镇定,仿佛拥有超人般的意志力,没过几秒种,甚至连脸上的那一丝惊讶都消失了。
“等她们在出来,不用客气,直接开枪就是了。”
我把军用手枪迅速放回背包里去,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银色的小手枪,和纳兰狂妄背贴着背,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真庆幸是和纳兰狂妄一起来的,否则换成一个笨蛋,或是一个普通人,只怕会硬要自己说明刚才是怎么回事。
精明的人总是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而现在更不是适合问话的时候。〉
刚才那一枪打到了墙上,结果导致整面墙壁坍塌,连带附近也变的一片狼籍,回去的路似乎已经被堵死。
在唯一一盏照明灯的映照下,除了附近几米内有昏暗的光外,前面的密道全部隐藏在黑暗中。
〈只好硬撑下去了。〉
我不放过面前的每一个角落,心中暗自庆幸,幸好那盏照明灯并没有被压坏,否则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即使不被那两个小女孩杀死,结局恐怕也是迷路,最终饿死在密道里。
“千万保护好那盏灯。”
纳兰狂妄点了点头,一直将灯提在右手中,这时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大人和小孩的距离,可不同啊。”
〈她们可能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我朝四周观察着,始终都没看到梨落、梨思这两个小女孩。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我才敢下这样的判断,即使不是,猜的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蓦地,我忽然发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全身都在瞬间变的冰冷无比。
我缓缓抬起头,仰望着密道左上方的顶端,只看了一眼,立时骇然地向后退了许多步。
在我的印象中,一般人爬行,即使是爬在墙壁上,也都是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胸口面对着墙壁,只要脖子不移动,脸也总是面对墙壁的方向。
而在密道天花板上,梨落、梨思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攀爬在上面。
我刚失声叫了一声,立刻就听见旁边的纳兰狂妄也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低叫,我和他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
就在这时,梨思、梨落也从墙壁上扑了下来,那种太过诡异又触目惊心的姿势,使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许多步。
她们落到地面向我们这边爬过来,姿势古怪而令人不安,爬行时身体与地面呈平行,四肢几乎和地面垂直。
简直就像全身关节都能动的木偶提线,被人将双手和双腿拆下来,然后又反着接在原来的身体上。
所以她们爬行时背部朝下,腹部和胸部朝上,头向我们这边仰下来,脖子几乎折到了九十度,长长的头发垂地。就停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还在迅速的向我爬过来。
我惊骇的几乎忘了自己手中有枪,连连向后面退去,陡然间感觉到一阵晕眩。
在我回头看的一瞬间,发现旁边纳兰狂妄的情况几乎和我完全一样,似乎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手中有枪,被梨思逼到了角落里。
我忍着难以忍受的晕眩感,将右手抬起,正准备开枪,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头疼,却让我手一颤,握在手里的枪'哐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梨落腾空向我扑了过来,我眼前一花,认为自己要没命了。
梨落的身体尚在半空中,陡然间,她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线,头居然斜着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在撞到墙壁上的一瞬间,就顺着墙壁滑落了下去。
她的身体却仍然朝我扑了过去,却在靠近我面前的时候,'砰'的一声自空中摔落到地面上。
我先是呆了呆,随即立刻松了口气,几乎靠着墙壁滑倒在地上。
一道简直看不清的人影,蓦地出现在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我定神一看,才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是Kamijo。
他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水果刀,边把玩着那柄刀边朝我走过来,道:“我可不想被这种玩意儿咬一口,谁知道你死了我会怎么样。”
霎那间,我明白了一件事。
〈难怪会出现的这么及时,看来……我以后会多一个免费的保镖兼仆人可用了。〉
我盯着迎面走来的Kamijo,开心地笑道:“Kamijo,我们还真是有缘份啊。”
我地上站起来,往旁边扫了两眼,立刻看见梨落和梨思的尸体。
只见她们一个人的头顺着墙壁滑落下去,另一个人似乎是被Kamijo拧断了脖子,整个头颅都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角,由于她们的死状太凄厉诡异,本身却才不过七八岁,所以我在看了第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想去看第二眼。
“对了,你知不知道她们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Kamijo慎思了一会儿,极不耐烦地道:“她们早就被古蝼蛄附身了。”
他又道:“古蝼蛄这种妖怪,四肢有吸盘,吸盘异常发达,所以它们一向喜欢生活攀附在隧道,地下室,古堡,这些年代久远的建筑里,而且昼伏夜出。”
在这个时候,纳兰狂妄从旁边走了过来,虽然有些惊魂未定,但脸色大概已经恢复了正常。
纳兰狂妄手里提着唯一的一盏照明灯,看起来依然很风度翩翩,秀美的长相虽然被灰尘掩去大半,却仍然能看出来漂亮的轮廓。
Kamijo望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我,忽然道:“忘了告诉你们,古蝼蛄口味偏好漂亮的人,你们自己小心。听过这个古堡的恐怖诅咒吗?估计每年失踪的人都被它吃了。”
我并没有太注意Kamijo说的话,沿着密道往前面走,来到了坍塌的那一段密道前面。
〈这段路已经完全堵死了,看来,也只有接着往前走了。〉
纳兰狂妄不知从何时站在了我身边,道:“不想接着往里走了吗?”
我看了看纳兰狂妄,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在经历过像刚才那样恐怖的事后,他居然还能表现出一如往常的模样。
而且,他居然什么也没问,这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一点。
我点点头,瞥了一眼坍塌的路段,道:“当然得继续走,纳兰,你呢?”
纳兰狂妄笑了笑,道:“这条路已经堵死了,况且像刚才那样诡异的事都见识了,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道:“继续往前走好了,说不定不会碰上像古蝼蛄那种怪物,又能顺利找到宝藏。”
※ ※ ※ ※ ※
唯一的光源就是纳兰狂妄手中提着的照明灯。
在渐渐昏暗的灯光印照下,前方的密道就像是择人而噬的黑洞。
我们三人始终保持着警觉,再又钻过两条狭窄的通道后,走在最前面的纳兰狂妄忽然停下脚步。
纳兰狂妄把一直拿在手中的羊皮纸收了起来,从容地道:“真有意思啊,只要再通过前面的一条密道,就是当年美第奇家族中那位大公埋藏宝藏的中央地下室。”
接着,他又对旁边的Kamijo笑道:“出现了古蝼蛄,Kamijo你来对付。”
Kamijo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使人猜不透他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我一边向前走,一边用单手紧紧按住额头,却仍然无法抑制那种强烈的头疼。
刚才,我还能完整的听到纳兰狂妄和Kamijo的说话声,但是到了现在,他们的声音传到我耳中后全变成了'嗡嗡嗡'的声响,一直不曾停歇,让人心烦意乱。
自从进古堡的密道之后,我就开始头疼,到了刚才,强烈的头疼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严重。
这时候,照明灯的灯光又暗了暗,显然是电池快用完了。
我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摇摇摆摆地往前面走着。
〈真奇怪,之前还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一两句对话,到了现在,几乎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了,甚至连密道也开始出现了重影。〉
〈应该不会有事吧?再等上一段时间或许会好的。〉
陡然间,我闻见一股刺鼻而腥辣的血腥味,那种味道重的仿佛迎面而来,其中还混合着一股恶臭,难闻致极,像极了尸体腐烂后会散发出来的气味。
〈好刺鼻的血腥味。〉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传出血腥味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竟然不由得呆住了。
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大的地下室里,虽然纳兰狂妄手中的照明灯已经将近熄火了,但仍然能照亮三米之内的范围。
这里阴暗潮湿,在我附近墙壁墨绿色的砖块上生长着密集的苔鲜,最奇特的是,这种苔鲜竟然是红绿相间的,绿色的苔鲜之中,夹杂着醒目的赤红色,看上去十分奇异。我随手在墙壁上摸了一把,顿时感觉手上湿黏黏的。
凑到鼻端一闻,我立刻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血味,乍闻见那股恶心的味道,使我一阵反胃,急忙把手在衣袖上擦干净。
我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骂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转过身去想看看纳兰狂妄和 Kamijo在干什么,忽然脚下一软,险些被一个凸起的东西绊到。
我怔了怔,不由地朝地上看去。
只见在昏暗的照明灯灯光下,地上仿佛散乱着许多截白色的东西。
我蹲下身子,随便从地上拣起一截来,立刻感到一种皮肤的质感和冰冷的凉意。
将那截东西拿在手中,我恍惚间意识到一些东西,顿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我低头一看,只见刚才拣起的东西,竟然是截人类臂膀处的肉!
不知怎么搞的,拿着一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居然还能平静下来,虽然全身都象是被几条毛虫在窜来窜去。
“Kamijo,你吸完血后,也会把尸体扔的到处都是吗?”
站在不远处的Kamijo几步走过来,一眼就瞥见我手中拿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道:“真是没品位的低极妖怪。”
这时候,纳兰狂妄也靠了过来,道:“满地都是尸首和腐烂的尸体,最好不要仔细看。”
我奇怪地道:“看来这里是古蝼蛄的老巢,不过,Kamijo,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这种没节制的家伙真的会偏好吃漂亮的人,那我们不是都要倒霉了?”
Kamijo狂傲地笑了笑,别过头去,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低极妖怪的生活。”
纳兰狂妄接过话,微笑道:“古蝼蛄现在似乎不在,这里肯定是当年大公埋藏宝藏的地方,还不如先找到宝藏为妙。”
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句,顿时使我觉得头晕脑胀。
我瞥了纳兰狂妄一眼,再次觉得他是个古怪的人,从之前梨落、梨思的事到现在,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感觉出来Kamijo不是正常人,又或许他早已猜出了Kamijo的身份。但却始终没问我关于Kamijo的事,可见这家伙心机很深沉。
而且,纳兰狂妄和Kamijo这两个家伙默契似乎很好,彼此谁都不会谈及敏感的话题。
我瞥了瞥自己手中那截人类的肩膀,嫌恶地把它一把扔在地上。
这时候,纳兰狂妄已经开始从地下室的南端找起,Kamijo自动跑到东面去,不知道正干着什么。
整座地下室异常宽大,而且一片漆黑,除了那盏照明灯散发出的灯光外,地下室里没有一丝光,笼罩在死寂的黑暗中。
我沿着北面的墙开始摸索,因为有了之前的例子,只要手指碰触到像人皮肤的东西,我就会立刻就会把手移开。
在黑暗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我听不到其他响动。
就这样不知过了有多久,或许人在黑暗中总感觉时间过的慢,当我返回到当初进来的地方时,总觉得时间像是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小时。
我停在原地,等着其他两个人过来,突然间,我感觉周围的气氛变的有些不对,黑暗中仿佛多出一股更浓重的血腥气。
〈难道是古蝼蛄回来了?〉
我把枪握在手中,慢慢地转身,巡视着周围的黑暗。
纳兰狂妄和Kamijo两个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刚想到这里,隐约间仿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双幽绿色的硕大奇异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牢牢地盯着我,那仿佛不是人类的眼睛!
我不由地出了一声冷汗,全身都几乎被汗水湿透了。
我把枪口迅速挪向那个方向,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扳机,一连朝那边开了五六枪。
几声枪响过后,黑暗中的眼睛又忽然消失无踪,但我却可以确定它没被一颗子弹射中。
我忽然紧张起来,黑暗中的那对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忽然有一个人窜到我身旁,拽住了我的手臂,道:“古蝼蛄好象回来了,刚才的枪声是从你这里发出来的?”
虽然他把声音压的十分低,但却声音极富有磁性,连说话都像是在吟诗,奇异却非常吸引人。这把嗓子使我立刻认出了他是谁。
“Kamijo,怎么是你,难道你没有遇到古蝼蛄?”
“一时很难说清楚,走吧,到那面去。”
我跟在他后面往前跑,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记得在昨天我还不止一次想干掉他,命运真是多变。〉
〈不过,如果是到了关键时刻,毫无疑问,我们一定都会各自逃命去,双方都不怎么靠的住。〉
就这样一直往前面跑了不知有多久,Kamijo忽然停了下来。
我想起一件事,这时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道:“Kamijo,你知道魔风大叔的仇人,当年杀了他妻女的那只吸血鬼是谁吗?”
Kamijo整个人都与黑暗融为一体,在黑暗中,不是根本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而是根本看不清楚他这个人在哪里。
“杀死咒符师魔风的那个血族啊……我当然知道。”
Kamijo的声音被他压的十分低沉,道:“不过,咒符师魔风杀死了我们不少血族,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呢。”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头疼,欢畅地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我管你想不想说。”
他的声音比刚才要紧张,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声音陡然提高了:“你想做什么,该隐!”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每天在自己的手臂上刺几百刀,不知道那样做,你能忍多久?”
我又道:“或者说的更直接一点,反正我活着也可以,死了也无所谓,几时找幢东京最高的大厦,从顶层跳下去。”
不论怎样,我都一定要在Kamijo身上套出话来,以前时常看到魔风大叔拿着一张照片发呆,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每当看到他那个样子,令自己心中也隐隐做痛起来。
Kamijo哼了一声,肯定地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我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Kamijo,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不相信他还会不说出来,像他这样爱惜自己生命的家伙,尤其最近又能在阳光下出现,很可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吸血鬼中最强的,只怕他也不敢轻易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过了好半晌,Kamijo果然开口道:“那个血族,其实已经不能算是血族了,它叫做金古,金古的意思就是邪恶的灵魂。剩下的我也所知不多,你再威胁,我也不可能知道。”
我怔了一下,道:“就只有这些?”
Kamijo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如果你现在问的是其他血族,或者妖怪,恐怕他们连这些都不会知道,否则以咒符师魔风杀血族的速度,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他仇人的半点消息。”
Kamijo忽然用特意低沉的邪恶声音道:“该隐,别忘了你自己也不像人类,你最好也离他远点,否则说不定几时,就会被他用刀刺穿喉咙,我可不想因此也死了。”
“罗嗦,不用你说。”
我的心脏猛的一跳,忽然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这时候,在附近的黑暗中传出奇异的响声,那声音就像是壁虎攀爬简直时发出来的,但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壁虎?可以发出这样大的响动?然而,那如果不是壁虎,那又会是什么?难不成是……
“一定是古蝼蛄!”
我突然变的很焦急,道:“Kamijo,你身上有没有照明灯,电筒之类的东西?”
“怎么可能有,我在黑暗中也一样能看清一切东西。”
我有些焦躁地道:“但是我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如果我被袭击了,仔细想一想吧,你可能也会跟着死掉!”
Kamijo似乎轻哼了一声,道:“我来对付它吧。”
接着,只不过一瞬间而已,他就已经从我身旁离开了。
我捂着越来越疼的头,心中既焦躁又不安,只得闭上眼睛,侧耳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根本一筹莫展,想做什么都做不了。陡然间,这间地下室中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声音从不远处的南面传过来,清晰的落在我耳中。
正当我仔细聆听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顿时,我全身都僵硬了,霎时间,几乎没将手中的枪对准对方的额头,直听到对方轻声说'纳兰狂妄'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像鬼一样悄然无声,突然站到我身旁的人,正是刚才消失了有好一阵子的纳兰狂妄。
纳兰狂妄没浪费半点时间,刚一出现,就哈哈一笑道:“该隐,刚才那段时间里,我已经找到了存放宝藏的地方,已经在那里做了标记,等他们打完之后,或许过上五天,或许更长时间,我们再进这条密道中取走宝藏也不迟,你现在走不走?”
我邪气地道:“怎么样,你想把我杀了独吞宝藏?”
纳兰狂妄想都没想,就立刻改口,道:“那么,我用这座古堡来交换埋藏在这里的宝藏,看的出来你对这座古堡很感兴趣。”
“纳兰,你这样也算是口说无凭。”
我的心'砰'地跳了一下,虽然我对宝藏没多少兴趣,却对这幢山鲁左德古堡却情有独钟,因为习惯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事,所以更不怕这里会有诅咒。纳兰狂妄这个建议正深合我意,但如果我把狂喜表露的太明显,谁知道他这个狡猾的花花公子会不会再把筹码压低。
纳兰狂妄又道:“该隐,你现在走不走,古堡和相关的一切,等我取出藏宝之后,立刻就会转到你的名下,人死了就什么也拿不到了,更何况Kamijo也不比妖怪更善良,小心不知几时,你的脖子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两个洞出来。”
我心中吃了一惊,真没想到纳兰狂妄竟然什么都知道,以前还是太小看了他。
我并没有把想法表露在脸上,笑了笑,道:“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接着,我又忍不住问道:“纳兰,宝藏的价值真的那么大,值得用一座山鲁左德古堡去交换吗?”
纳兰狂妄忽然大笑起来,道:“我纳兰狂妄一向不喜欢白敲别人的东西,也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事,老实说,即使用十座山鲁左德古堡换宝藏也值得,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纳兰狂妄失声笑道:“差点就全说出来了,如果你想出去,从这个地下室的西边也可以走出去,总之,就这样,我先走了。”
接着,纳兰狂妄又顺手塞给我一包东西。
我奇怪地道:“ 这是什么,荧光棒吗?你不是用完了吗?”
“怎么可能全用完,凡事都应该留条后路。”
纳兰狂妄说完这句话,立刻朝后方走去。
不久,甚至连他轻微的脚步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我霎时间觉得纳兰狂妄这个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难道是因为我年纪太小,经验难免不足,所以之前才会看错了纳兰狂妄的个性?〉
〈不过算了,只要纳兰狂妄不是反复无常的家伙,就算是白赚了一座古堡,这也真该感谢莫名其妙给我密道图纸的那个老人。〉
我擦掉额头的冷汗,盯着纳兰狂妄离开的方向,就这样怔怔地站了很久。
我最近,似乎总是在发呆啊……
※ ※ ※ ※ ※
漆黑的地下室里不时传出打斗声,这种打斗声至少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我开始时还站在一旁聆听,直到现在,已经找到一个干净的角落里坐了进去,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打斗声却忽然停止了,打斗声一停止,周围就显得太过寂静,那种突如其来的寂静,把我从半睡眠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怎么搞的,突然一下子变的这样安静。〉
我从上衣袋中取出那柄银色的手枪,把枪放在膝盖上已防不备。
〈在黑暗中全身都毫无防备,还不如……〉
想到这里时,我立刻折了一根当时纳兰狂妄给我的荧光棒,刚一折亮荧光棒,周围的景物立刻被一片微弱的莹芒所笼罩。
我立刻站起来,用右手持着枪,左手持着荧光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一直向前方走去。
我之前不是摸黑在地下室里走动,就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还没有发现原来这间地下室里竟然如此恶心。
潮湿的地面上到处乱扔着一些残肢碎肉,还有一些被黏在墙上支离破碎的尸体,尸体的腐朽程度相差很大,有些是已经变的像木乃伊似的尸体,有些却仍然新鲜,整个地下室看上去简直满目狼籍,惨不忍睹,就像是怪物的巢|茓。
〈恐怕这些都是古蝼蛄留下来当伙食的。〉
看的这样仔细,我不禁感到胃翻的十分难受,差点就把今天吃过的事物全都吐了出来。
〈纳兰狂妄先走了真是明智之举,但如果是魔风大叔到这里来,被他看到这个场面,恐怕古蝼蛄被切成几百块都不够。〉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的墙壁上传出'沙沙'的响动。
我蓦地转过身去,用枪对准了后面的墙壁。
在荧光棒的照耀下,那面墙壁的砖呈现出墨绿色,砖缝间生长着苔鲜和其他植物。
“哪里去了?”
我疑惑地望着这面墙壁,如果不是我幻听,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这片地方的。
还有让人疑惑的一点,那只古蝼蛄和Kamijo刚才明明还在打斗,却在忽然之间一起失踪,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它们两个究竟跑到了哪里?
这个地下室面积非常大,如果我没料错,它至少也应该有三四百平方米,真不知道当初那位美弟奇家族的大公是怎么想的,竟在古堡中建了一座由密道群组成的巨大迷宫,又在迷宫中修建了一个像这样的地下室。
我又想起那只夜莺来,一个人待在这样恐怖的地方,即使胆子再大也难免会觉得心下恻恻,但如果有那只夜莺跟来,应该就不会感到不安了。
〈还真是奇怪的想法……〉
我将手放在额上,刚准备休息一下疲惫的双眼,却透过荧光棒散发出来的光芒,隐约看到了右边墙壁上方的景象。
一瞥之下,我克制不住心中的惊骇,连着向后退了许多步。
在那面墙壁接近顶端的转角处,爬着一个接近六公尺多长的妖怪。它的背部呈现出一种黑褐色,长着极长的触须,触须上面有红色的花纹。它的四肢极长,几乎是身长的两倍,四肢紧紧附在墙壁上,顶端的头则非常巨大,头上长满了褶皱,乍看上去就像一张丑陋的人脸。
在我望向它的同时,不知为何,我竟然感觉它冲着我笑了一下,虽然不明白那是否只是错觉,却仍然让我全身发寒。
偏偏这里是古堡中密道中心的地下室,只能凭借手中荧光棒所发出的微弱光芒看到东西,身旁一米以外的范围,就全部被笼罩在压抑的黑暗中,即使想逃,也根本无法逃走,没有图纸,外面的密道对人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难道这就是古蝼蛄?〉
我向后退了两步,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但应该还有解决它的办法,镇定一点想想办法,应该可以想出来。
〈Kamijo到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跑了吧?这该杀的家伙。〉
我紧盯着攀附在墙角中的妖怪,在它还没动之前,迅速从背包中取出军用手枪,对准它开了一枪,谁料到子弹射进地下室的墙壁,使那一片的砖块立时塌了下去。
我一呆,发现那妖怪竟然自墙壁上消失不见了。
忽然,我听见地上有异样的响声,一低下头,才发现它早已经下到了墙角,正从地面上迅速朝我窜了过来,那样庞大的一个躯壳,却像是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
〈不行,绝对不能被这样丑陋的东西碰到,更不能被它吃了!〉
我一连向后退了许多步,一边后退一边开枪,直到后来,我简直已经是调头就跑,但是眼前的妖怪就像是一个纠缠不清的噩梦,始终也无法摆脱,一直牢牢的跟在我脚跟后面,让我有几次都险些都被它绊倒卷过去。
我总觉得,自己是在被这种丑陋的妖怪戏弄。
它明明许多次有机会,把我卷进它那张极恐怖的嘴和喉咙里去,却像是在玩猫抓老鼠一样,抓着逗弄一下,始终抓一下再放开,直到对方被它折磨的累死为止。
我停在地下室最南端的角落里,用手捂着发疼的头,心中充斥着一种强烈的愤怒感。
陡然间,我感到一阵头疼欲裂,这使眼前晕眩无比。
我踉踉跄跄地靠在墙壁上,几乎连身体最基本的平衡也无法保持,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疼,终于晕了过去……
※ ※ ※ ※ ※
Kamijo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地下室,自从主动避开古蝼蛄后,他就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地下室里漆黑一片,所有的东西都被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中,但他却可以透过黑暗,清楚的看到不远处正在上演的那一幕。
〈是否应该马上出面?〉
当该隐突然昏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犹豫着这个问题。
〈要么上去帮忙,要么赌一赌,看他死了自己是否也会有事。〉
他盯着前方,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然而他还是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去,因为他已经打算要上去帮忙。
古蝼蛄是一种喜欢折磨猎物后,再将对方杀死的妖怪,他担心自己出现只要晚了一步,不远处晕倒的该隐就会被古蝼蛄所杀。
虽然古蝼蛄的身型庞大,但它们的速度却异常迅捷,非但迅捷,还会思考,十分执着于目标,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速度更敏捷,他也不愿意惹上这样麻烦的妖怪。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在黑暗中,本来应该已经昏倒了的该隐,忽然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
该隐附近的地面上十分狼籍,到处都是古蝼蛄吃剩下的碎尸块,所以当该隐站起来之后,脚立刻就踩到了血浆里,使血溅到了附近的墙角中,同时,他的鞋袜上也染满了血液。
该隐往地上看了一眼,立刻带着满脸的嫌恶,十分不悦地挪过了视线。
该隐的脸色虽然惨白,却带着种令人生畏的神情。
不知为何,在该隐朝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Kamijo忽然被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所笼罩住,甚至连身体里的血液也快要凝固了,有种极度的恐惧感蓦地从他心中滋生。他立刻心脏狂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但他却连动都不敢动,因为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几乎使他快要窒息了。
就在他意识一片混乱的时候,该隐忽然发出狂暴无比的笑声,笑声回荡在空荡黑暗的地下室里,听起来异常恐怖,甚至让Kamijo有种错觉,墙壁也被震的晃动开了。
他的面容本来精致美丽,笑的时候也很像天使,但是现在,Kamijo却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脸很完美,只有恐怖的感觉,他神态眉宇之间的攻击性和霸气,使面庞上显现出深刻的残忍和冷冽。
这时候,本来爬在墙上的古蝼蛄,忽然从墙壁上飞腾起来,直接在空中朝该隐扑了过去。
〈奇怪,为什么它会突然间从墙壁上跃下去,这种妖怪一般都不喜欢离开爬附的墙壁?〉
〈变的这么狂燥?难道是因为它也有种和自己相同的感受,对那种压迫感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觉得再不反抗就会被杀死。〉
Kamijo的心脏,不由地抽紧狂跳起来,他接着看了下去。
在古蝼蛄朝该隐扑过去的一瞬间,该隐居然一晃闪出了地下室,在狂笑声中走远,消失在Kamijo面前。
那个古蝼蛄没有扑到猎物,从地面跃回到墙壁上。
他走出地下室之后没多久,古蝼蛄栖身的墙壁上突然传出'啪'的一下声音,它极长四肢上的吸盘渐渐从墙上松落,幽绿色的眼睛在瞬间黯淡下去,陡然间,古蝼蛄的整个躯体自墙上跌落下去,接着又在跌落自半空中时,突然爆裂成无数块。
霎时,古蝼蛄的肢体中喷溅出粘稠的暗绿色浆汁,肢体的碎块自半空中落下时,仿佛有种强大的冲击力,把碎块落在各个角落中,空气中顿时蔓延起一股腥臭,浓烈的味道,融进地下室潮湿的空气中。
Kamijo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被浆汁溅了一身,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令他直到现在都全身发抖。
他虚弱地自墙壁上滑下去,胸中闷的想吐,刚才看到的一切,都让他全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擦掉了头上的汗水,回想起刚才的情况。
直到该隐走出去的很久之后,他仿佛仍然能听到回荡在地下室中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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